第四十六章 就问你们还联合不(第四更)
李易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事情给增加的寿命,反正过一会儿再看,寿命又多了。
整个过程是持续的,他自己活着也消耗,兑换东西要用。
他选择二十个时辰的肝缝合手术视频,看,看一看暂停,回到自己的大体老师面前操作一番,再看……
晌午外面有人拉铃铛,李易出去洗澡吃饭,下午又回来继续学习。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从未这么努力过。
反正病人他看不了,自然有高手。
而如今他指望不上别人,如果因为自己不努力学,而看着亲近人的生命消逝在自己面前,他难以承受。
晚饭前,学子们留下很多墨宝,带上两种臭豆腐和一小坛腐乳回长安。
休息一下,奔向平康坊。
随后平康坊中臭气熏天,一首首写臭豆腐的诗出现。
为了不被熏到,名妓们也不得不吃上两口臭豆腐,吃完就不怕了。
平康坊分三个曲部,北中南,北曲直接一些,上来就可以那啥。
而学子们大多有没什么钱,学问也差,去中曲和南曲难度高。
不过他们凭借臭豆腐终于又像之前酱油那般,见到才华横溢的女子。
臭豆腐要用油炸,好在豆油榨制法,在整个长安都懂。
漂亮的又歌舞好的女子,先吃口臭豆腐,然后再唱歌跳舞。
而北曲那啥比较直接,麻烦了,一嘴臭豆腐味……
“易弟,易弟。”翌日早,李成器带人骑马寻过来。
“易弟,奇香和青方,炸。”李成器直接提要求。
一大早的就吃油炸臭豆腐,李易表示……理解。
东西都是现成的,昨天炸臭豆腐的油也无法做别的食物。
架上口小锅,油热了,放里五块臭豆腐炸。
李成器等待的过程中在那说。
“易弟你又出名了,平康坊昨天晚上……一言难尽。今日估计香水粉会卖得不错。”
“不过许多人在夸臭豆腐,说香。都觉奇怪,为何闻起来那般臭,吃到口中却不忍停嘴。”
“我料想,今日待买酱油、百煮浑圆蛋的人过来,定会询问奇香与青方。”
“易弟欲作价几何?”
说着他到锅边下风的位置闻闻,确实臭,刺鼻。
李易夹住炸好的臭豆腐,放旁边:“大哥自己看着抹青方。臭豆腐扑卖。”
“这是豆腐做的?哦,我知道,不能说,奇香。”李成器明白了。
豆腐做的东西,便宜,本钱低,至少对能吃得起豆腐的人来说便宜。
他咬一口臭豆腐,吧嗒嘴儿:“香,确如他们所言,闻着臭,吃着香。”
小口咬着吃完一块,他又拿起小刷子把青方汁刷到臭豆腐上,再吃,更香。
另一处地方。
管事宋德面对一群串通好的扑买之人,愁苦地说道:“诸位,今日酱油只有百斤,实在是做不出来。蛋也少了一半。”
昨天刚刚谈完合作的一群人,听到宋德的话,登时傻眼。
“怎会少了?我们这许多人,一百斤哪够?”
“不行,二百斤,百煮浑圆蛋也还是一千个。”
“对,凭什么少?我们都分好了,你一少……”这个说漏嘴了。
二百斤酱油他们分配好,不管谁买下,回头按照说的各家取走。
他们可是知道的,最初五十五钱一斤,当下却千钱难得,钱全叫庄子赚去了。
联合一下,昨天的效果不错。
哪想到,今天突然少一半,咋分?
有人已经答应其他食客和贵客,富贵人家想要找人饮酒,酱油预订好数量。
包括百煮浑圆蛋,分配完了,可不能少了。
“实在是产不出来,并非为难诸位,待日后量多,便多卖。”宋德看着,心道:继续联合欺负我。
宫女和太监把十个酱油坛子摆出来。
“第一坛,底价一文。”宋德直接给出个一文的价钱,有本事你们就一文买走。
“九号,一万钱。”
“十五号,一万三千钱。”
买的人不客气了,分个屁呀,先把自己的事情应付过去再说。
“一万三,还有没有?十,九……三……”
“六号,两万。”六号的位置直接加七千钱,看样子他急需。
“一号两万一。”一号提价。
宋德满意无比,还联合不?我家东主的办法多着呢,今天小试牛刀而已。
参与扑卖的人恨得牙痒痒,却没办法,今天要是不把酱油拿到手,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当然知道为什么,还不是昨天试了一下合作,结果今天报复就到。
昨天庄子卖酱油少赚的钱,今天全得给人家还回去。
最先提出合作的人,此刻胆战心惊,过后自己会不会被人联合起来对付?
宫女太监心情同样不错,又有好东西了,等轮班时,带回去给大家尝。
***
“易弟,看你许多时候并不在乎钱财,为何不把奇香的方子放出去?好叫许多人吃上美味。”
李成器吃掉三块臭豆腐,舍不得吃第四块和第五快,因为易弟说吃多了易生病。
剩下的两块吃完就没了。
李易自己也炸两块,说道:“此物于目前民生所助不大,待百姓日子好过,弟自然有更多小吃广传天下。”
李易再次说出道理,臭豆腐吃不吃对民生没什么影响。
豆腐吃不起的人,能吃到臭豆腐吗?
如酱油一般。
“对,易弟你说过,哎!民生不易啊。”李成器说着抿嘴。
曾经他是不知道百姓怎么活着,等到了庄子,再看张家村子的人,才明白。
亲自下地干活,只须片刻,便腰酸背疼,何况整日劳作之人。
长安的繁华与城外无关,城外勉强活着的人又比更远的人要好。
那偏远州府会是何等模样?有东西两市吗?有不夜的平康坊吗?
李成器想着,然后笑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愿意往庄子上跑,因为跟易弟在一起,心里踏实。
易弟从不说别人多苦,也不写那等诗。
易弟在做,别人耕种难,易弟便不停地向外放好家什。
学子没处居住,易弟就给盖房子,青黄不接时,给学子们白吃饭,顿顿有肉。
同时还叫学子劳作,懂得怎样做人。
“易弟。”李成器突然喊一声。
“大哥怎了?”李易纳闷。
“你卖好东西,贵不怕,大哥使劲全力也保你无恙。你有了钱,做更好的利民器具。”
李成器认真地说道。
“自然,许多东西要用钱财去铺,海边的吃食全靠大哥你了。”李易惦记着吃海白菜和牡蛎呢。
第四十七章 这个宰相叫张说(第五更)
“易弟放心,已派人去了。听闻长安人说,牡蛎比之蛤蜊,味腥臭,不洁。”
李成器听人说,牡蛎不好吃。
“我做就会很好,大哥,那牡蛎……壮阳。”李易透露个秘密。
李成器刹那间精神了:“果真?”
“自是如此。”李易笃定。
“好,好吃。”李成器一下子就把牡蛎定位成美食了。
刚说完,他抬头,看到一个年约四十许的人带着四个小厮过来,愣了。
李易也同样看到,纳闷,谁呀?
“贵客是……”他打招呼。
“某姓张,单名洪。”来人自我介绍,又笑着对李成器点点头。
李成器:“……”
他心道,姚崇过来溜达过,你张说也闲到了?政事堂里无事?
“在庄边路过,听到蛙鸣声,边寻了过来。”另一个宰相张说告诉李易他为什么来。
李易不信,因为现在数量还不多,刚产卵。
产卵的蛙,路边草丛中就有,非要到我庄子听?
我庄子西边是灞水,你为什么不在河边听?
“此物便是城中众说纷纭的奇香吧?”张说自己说,指着臭豆腐问。
李易明白,扔锅里两个进去,给这位尝尝,原来是为了吃油炸臭豆腐。
也罢,还没正式卖,免费给。
张说不客气,等炸好,他同样小口咬着吃。
李易倒是想起个事情,转头对大哥说:“大哥,河北道北部的地方,有一种蛙,到了时节,便跑进树林中。”
“有吗?”李成器没听说过往林子里跑的蛙。
“大哥你能不能叫人用木桶装蛙卵送过来,我要养了吃。”李易说。
“吃?田里的蛙不能吃?”李成器不明白。
“那蛙与这蛙不同,吃了延年益寿。”李易说出东北林蛙,有蛤蟆油。
庄子上面的皇庄和下边的张家村子,林子不少。
正好适合养殖林蛙,带着村子一起养,林蛙确实好,可以致富。
“要多快送来?”李成器再次动心,那个牡蛎壮阳,这个延年益寿,俱是好东西。
“自然是越快越好,能找来八百里加急么?”李易惦记上急报八百里了。
张说咽下嘴里的臭豆腐,说道:“怎可动用朝廷急报?”
“和你有关系吗?”李成器问张说。
“某……某也关心国事。”张说解释,对呀,总不能说自己是宰相吧。
转过头,李成器与李易说:“易弟,八百里不行。”
张说满意了,对嘛!
李成器又说:“非紧急军情,不可动用。不过,六百里为兄帮你想想办法。”
张说瞪眼,宋王,你敢!六百里也不行。
“大哥不要为难,我准备给钱,装蛙卵,一个人装带水的蛙卵一斤,我给十缗。”
李易提出钱的事情,别让人家白跑,上下打点,然后跑的人也能得到一些。
“给钱?”李成器没想要给钱。
“都不容易,也算是补贴他们家用,落到他们手中,每斤每人,应该有一缗吧?”
李易不是太确定,要看上官贪不贪。
一缗一千钱,趁现在麦价低,能多买些面吃。
剩下的钱是驿站养马,人家马难道就容易了?
张说一听钱数,一斤十缗,一匹马一个人带十斤没问题。
十个人跑一趟,千缗到手,那可是一百万钱。
这个李易果然有钱啊,卖酱油日进斗金。
张说心中有些支持,河北道北部又无甚战事。
让大家跑一跑,当练兵了,顺便赚钱。
“成,易弟,你果然仁义。要多少?”李成器问数量。
“越多越好,我放在田里养,顺便喂食,另一些水田养螃蟹,养殖密度大。”
李易到现在都没忘了螃蟹的事情,已经找人买苗了。
高密度就得喂,水缺氧倒是不会,水田的水一端进,一端出,拦上网。
张说未出声阻拦,虽说此事乃公器私用,可以弹劾宋王,然后抓李易治罪。
然,李易拿出来许多好东西,朝廷没给赏赐,此事当给他的奖赏。
“李东主,奇香卖否?”张说说出来的目的,要买臭豆腐。
“卖,青方百钱一块,奇香……五十钱一块吧。”
李易想着油炸臭豆腐制作时间短,所以便宜一半,等往后再扑卖。
张说的胡子抖动,叹气,果然啊,什么都贵。
上次姚崇和陛下来,回去带了红方,就听姚崇在那抱怨,说百钱一块。
今日这青方似乎和红方一样的东西,一个臭,一个不臭。
另外没炸的奇香,为何看上去像发黑的豆腐块?
想到他马上问:“奇香是臭了的豆腐?”
李易:“……”
张说接着又说:“寻常豆腐炸了,抹青方的汁泥味道许是也不差。”
李易:“……”
李成器紧张:“莫要胡说,豆腐怎能是这等样子?放黑放臭的豆腐你敢吃?”
张说悟了,是豆腐,把豆腐给弄臭,五十钱一块。
你李易的心还能更黑一些吗?
“一样二十块,送我个青方坛子。”张说提要求,要额外赚个坛子。
他家里有一个,装红方的坛子。
要不是怕暴露身份,他还想买红方回去吃。
不过那红方据说只有庄子庄户吃,另外送给陛下一百坛。
自己要说知道红方……
“天色不早,晌午能在你庄子用个饭?”
张说想吃红方,家中的一小坛子才二十块,早吃没了。
他听姚崇说,吃饭的时候随便吃。
“易弟,看上去他知道一些庄子的事情,许他吃吧。”
李成器帮忙说话,宰相来一次,连顿饭都吃不上,怪可怜的哈?
“自当如此。”李易答应。
只是他看天儿,怎么就不早了?离中午还有一个时辰。
李易看这张洪,再瞅瞅四个小厮眼巴巴看着臭豆腐,又扔了一些,道:“皆来尝尝。”
四个人看张说。
“吃。”张说允许。
等着臭豆腐炸出来时,一群小孩子手上拿着东西走过来。
其中一个五六岁的丫头,凑到旁边看,举着手里的东西问:“东主,你吃麻花吗?”
“不吃,絮儿你吃吧,记得吃东西时不要跑跳,方才那样你们就很好。”
李易笑着夸奖孩子们。
小孩子高兴了,拿着麻花去别处转。
张说看,疑惑问:“眼下离晌午还早,吃的是什么饭?”
李易看他,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刚刚说‘天色不早’,让人觉得到了傍晚。
第四十八章 臣说是路过,陛下信不(第一更)
“间食。”李易给出答案。
“间食?”张说表示不明白。
不过他看着那群孩子倒是非常吃惊。
同样的服装,他只在军队、宫中见过,以品级不同、种类不同,各有规格。
除了这些,即便是在国子监,监生们也不会穿一样的衣服。
庄子上的娃娃们,穿着明显是学子的衣服,还是一模一样,看着又可爱,又叫人眼前一亮。
“孩童早起,早食,不食饱便要去学堂,到了此刻,肚中空空,又不及晌午,早到午之间的食物,即间食。”
李易再次给出解释。
“不许吃饱是哪方的道理?”张说不高兴了,你庄子上缺那一口吃食?
“吃太多,血液集中到胃部,人无精神,昏昏欲睡,又怎样学习?你平日中吃得太多,是不是也困?”
李易对于问医的事情很有耐心,现在的问题已经涉及到医学。
张说知道什么是血,也晓得哪个叫胃,却不明白血集中胃作甚。
再一琢磨,确实是吃多了困。
他顿时恍然,道:“是有些道理。”
“我易弟医术超绝,岂会不知这等小事?如今我每餐都不吃饱,却会加餐,叫少食多餐。”
李成器在旁夸赞李易,他还有一个李易给写的营养搭配单子呢。
“孩童间食所食何物?”张说心中还是疑惑。
“油炸麻花,炸饼。”李易道。
“不,炸饼不是这般,炸饼酥脆,方才娃娃们所食之物软。”张说不怎么高兴了,骗我。
“这是油炸软麻花,与硬的不同,硬的容易伤到孩子。”李易理所当然道。
“还能是软的?”张说对此感兴趣。
追着问:“怎般炸才能软?”
李易回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笑脸。
李成器出声:“你怎能问庄上的秘密方子?”
“我问又有哪里不对?听闻李东主乐于助人,若人人知道,岂不是其他孩童也不必受伤?”
张说拿大义的帽子盖过来。
不用李易开口,李成器冷笑两声:“呵呵,油炸麻花,寻常人家的孩子能吃到?”
“万一能呢。”张说抬杠。
李易摇摇头:“万一也吃不到,方子里用的东西贵。”
他很想告诉这个张洪,牛奶、鸡蛋、白糖,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能吃?
“你不说出来,我又怎知可不可行。”张说逼迫。
李易脸色沉下来。
李成器:“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叫你知道可不可行?莫非你当你是当朝宰相?”
“呃!”张说一顿,拱手:“是某唐突了,抱歉抱歉。”
他想起来了,对,自己的身份不是宰相,不然偷跑过来,再暴露身份,陛下会吃人的。
今日一早能过来,是自己请了本旬的休沐假,若叫陛下知晓,定是麻烦。
张说刚这么想完,一道声音过来,叫他一激灵。
“叔叔,叔叔,我见你庄上小娃娃吃的油炸面食是软的,我也想尝尝。”
王皇后的声音,张说熟悉。
再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身影更熟悉。
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李隆基。
张说:“……”
陛下应该在开朝会吧?为什么?为什么会跑过来?天哪!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李成器,意思是:宋王,帮个忙。
李成器:刚才你不是很嚣张么?
张说:快点的吧,过来了。
“三弟,快说说这个叫张洪的人,他一早跑过来非要叫易弟给他炸奇香,还质问易弟孩子吃的东西为什么好而不给配方。”
李成器帮忙,顺便告状。
王皇后看张说,道:“不可以,我家叔叔庄子上的好东西,岂是来个人就要知道法子?”
李隆基盯着张说看,意思是:你说你休沐,你难道是跑李易庄子上来洗澡?你家没水还是没桶?
张说:臣说臣是路过,陛下信不?
李隆基:朕信你个邪!
“三哥无须动怒,此人也是太过焦急,已表示歉意。”李易担心皇亲国戚的三哥对中年人出手。
“我知晓。”李隆基要维持人设,不去搭理张说。
“三弟今日一早过来,家中无事?”李成器直接问,你跑出来,宫里怎么办?
“回大哥的话,弟照着易弟给出的账目,用了新法子,有大事,他们需用同样东西交我看。”
李隆基说一下情况,他让朝里的人制表、制图,一眼看过去,便明了。
省了许多事情。
如江南道递书,言,夏收至,欲征麦万石、另绢四千九百匹、帛亦同数,取桑麻……
这样的送过来,得自己看,然后算哪个多少。
改了方式,朝中的人先给变成表格,扫一眼,知道,这么多,每样又是哪一些。
所以不着急,抽点时间即可把政务处理了。
朝中的人觉得累,自然向下提要求,叫下面照着学。
李易已经吩咐人去取一个大麻花,每人吃两口尝尝,不能吃多,晌午还要吃饭。
不长时间,一个大麻花送过来,李易用油纸垫着撕,一人分一截。
“叔叔,好吃。”王皇后一尝,松软香甜,立即称赞。
张说两口吃完,意犹未尽,确实味道和口感不一般,只是这李易不给法子,实是可恶。
“嫂嫂喜欢吃,待我写出来,自可拿回家中做。”李易大方了,油炸个软麻花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张说一脸苦大仇深,我问你,你就不说,还生气。
皇后都没说要,你直接给,你做人怎能如此?
“好,叔叔快给我与三郎炸几块奇香。”王皇后指着臭豆腐说。
待炸完,李隆基品尝两口:“确实神奇,只闻其味,难以下咽。吃到嘴中,欲罢不能。”
“三哥喜欢,走时带上。”李易又是那般自然地送东西。
“三弟,易弟欲使六百里加急从河北道北部州府运一种林间蛙的籽,连水运送,每斤出钱十缗。”
李成器说正事,六百里加急,他自己动不了,回去也要跟李隆基说。
“可!”李隆基觉得这是小事,河北道那里无战事,驿站往来文书少,正好用一下。
吃过两块臭豆腐,一行人在庄子里转,张说什么都不说,跟在后面。
他知道自己的宰相位置要出事,姚崇上来了,当初他想尽办法阻止而未成功。
因此这庄子或许是个机会,从庄子入手,看能不能叫陛下满意。
第四十九章 七品大官突然到来(第二更)
稻田依旧在种着,地多,能种田的人少,其他人在盖房子和忙别的事情。
李隆基站在田埂上看人劳作,王皇后并不觉得那些人只穿四角裤有碍观瞻。
她知道李易专门给制作了油布套衣,庄户嫌不方便。
这四角裤,宫中已在用,方便又舒适,还不必担心夏日裙袍中无物而出丑。
还有那不知怎么做的牙膏,比已往所用其他事物好过许多。
牙刷看上去亦比当初用的好,尤其是牙刷握柄的形状,弯来弯去的,穿牙刷毛用的竹条在那么弯之后,果然舒服。
一群鸭子在水田边路过,有人驱赶,大鸭子走在前面,小鸭崽儿跟在后头,排成队,嘎嘎叫。
“鸭子竟然遇水而不下。”张说好奇,看向李易。
“因为鸭子知道有更好的水,田里不让下,那边挖了浅池塘,用水车引灞水流入,鸭子们每天去那玩。”
“另有鸭食也在那喂,鸭子进水田又不得好吃食。”
李易对此不保密,这个张洪若有庄子,可以学。
张说看出来李易的意思,暗暗点个赞。
问:“其余你庄子正常经营之法,可告知否?”
“可!”李易愿意说,大家都好好发展,自己加寿命。
“不怕别人学了去?”张说一语问心。
“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李易十分自然地说出来。
张说再给喊句六六六。
狂,太狂了。
你这少年东主,行!比本相强,本相可不敢学着说。
“哈哈哈……”李成器大笑:“易弟此话,兄听着舒坦,三弟以为呢?”
李隆基轻轻颔首,表示认同。
“叔叔庄上,每一件小事,背后都蕴涵着大道理。”王皇后伸手揉李易的头。
她喜欢听李易说的话,过瘾,对,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张说观察后,还有问题:“你的田与其他水田不同,垄过宽。”
“要养螃蟹,看那边,大垄四周还围了绢帛,以免螃蟹跑到别处。”李易指远方。
“绢帛围田?你……”张说想说李易败家。
“蟹贵。”李易就说两个字。
长安这边水田少,河流多,河蟹却不多,尤其是长得好的。
长安城中多少人?租房子租不起的有,一顿饭吃掉一亩地的亦有。
“某无钱以绢帛围田。”张说说出自己的困难。
“那你养鱼吧,鱼和虾也可以分别放在水田里养。”李易给出新的办法。
“鱼虾价不如螃蟹。”张说挑剔。
“可鱼虾能吃,又不耽搁水稻生长。何况鱼虾并不便宜。”
李易以为对方确实想养,多劝一句。
“你这人,不养不要问。”李成器不高兴,你宰相养什么?
“我问我还能告与别人知晓。”张说理直气壮。
李隆基听了,不再理会,看周围。
他苦恼,若只看易弟的庄子,觉大唐百姓皆富裕。
然别处百姓可并非如此,易弟管庄子,信手拈来,好似有现成的一套套的办法等着用。
旁人又怎能会这些?水田套养,向南边推一下,看谁能养?
今年长安左近,哪有稻田,投些鱼苗和小虾进去试试,由朝廷作保。
李隆基打消了用政令去南边推行套养的时宜,弄不好那边官员逼着百姓养。
养死了怎么办?稻子减产如何是好?
李隆基思忖时看李易,这些事情,皆是李易说出来的,政令下行,多有难处,地方官员为政绩不顾百姓死活。
“养鸭吧。”李易又给出个办法。
“鸭不吃稻子?”张说看傻子一样看李易。
“不吃。”李易不作解释,鸭子就是不吃稻苗,除非是等水稻抽穗时,那时鸭子就得换地方了。
“某不信。”张说梗下脖子。
李易:“……”
你信不信的与我有关系吗?不信就不信呗,你可以不养,谁逼你了?
“你赶几只鸭子下去给某看看。”张说见好一会儿李易不出声,自己提要求。
“大哥、三哥、嫂嫂,咱们去那边瞧瞧。”李易不理会张说。
张说一肚子气,来到李隆基身边,指着李易说:“他怎能如此这般?”
“张洪,多看多想。”李隆基警告。
他知道张说为什么来,他确实是要把张说给贬谪,为了姚崇的心情。
魏知古被降到工部尚书不正是给姚崇看么。
现在又不想了,因为有了易弟,易弟行事,比姚崇还稳,计谋百出。
但凡有问,必有所答。
许多事情上,姚崇便不那么重要。
叫易弟制衡姚崇,张说便不急着贬谪。
李隆基此般思虑。
张说并不知道自己因为李易的出现而改变了命运,不然他保证下去。
他近日来,感受到的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静得人喘不上来气。
几个人溜达,李隆基主要是为了放松,他发现到庄子,整个人心情立即愉快起来。
庄子井井有条,娃娃可爱、学子勤学、庄户换班劳作,东主永远是那么自信满满。
关键是,想到什么难的问题,能随时问。
朝堂大臣答不上来的,易弟可答。
大臣为难事,易弟轻松。
吃饭更愉快,可以叫易弟做,亦可到食堂吃,谁会在那里下毒?
吃的饭菜是热乎的,比宫里的好吃,宫里学着做更多的炒菜,味道总是不对。
轮班回去的太监宫女,已经很努力地告诉尚食局御膳房的人庄子里的菜怎样做。
可惜,只学其表,无有其髓。
“东主,东主,有官府人来了,说是朝廷尚书省工部里的水部员外郎,叫郑广。”
管事宋德从地头出现,边跑边喊。
“几品?”李易懵了,一连串的介绍。
属于尚书省,尚书省里有工部,工部下面有水部,水部的员外郎是什么?
“正七品。”张说脸色不好看,心道,我过来都不敢提身份,你一个七品员外郎找上门,你是寻死啊?
李隆基、王皇后、李成器猛然间紧张不已,同时心中大恨。
“什么就员外郎,某不信,某去瞧瞧。”张说主动。
他怕,员外郎若是说出几人身份,员外郎死定了。
下一个死的是自己,自己今天也跑过来了,陛下生气,还管什么自己有没有暴露身份。
他踩着田垄,小跑着过去。
第五十章 李东主可知秋愁(第三更)
片刻后回来,领了两个人。
李隆基三个认识其中一个,魏知古,现在的工部尚书,另一个……谁呀?
实在是七品官在长安太小,五品才允许参加大朝会,站在外面。
他们看着这个七品的大官一脸小心地走过来,腰弯头低。
张说先开口:“是水部员外郎,这位是我饮过几次酒的好友程古,他在长安里有些门路。”
张说介绍魏知古,小官郑广他没什么可说的。
魏知古笑着点头,说道:“这位郑广,在水部行事,我一远房外甥,我说起有一庄子水利好,他便非要过来学学。”
水部员外郎被介绍时,身体微微颤抖,等魏知古说完,他用最快的速度挤出笑容:“是,本官,下官,我,我想学。”
他想哭,暗自抱怨,你魏知古是尚书,我听你的,我过来。
但你没告诉我陛下在、宋王在、张相在啊,那个妇人在陛下身边,显然是王皇后。
我这是不来死你手里,来了死陛下手里,对不对?
李隆基看到魏知古,突然不生气了,易弟说过,魏知古身体不好,估计过个冬天就死。
都是自己贬谪的缘故,一下子从宰相变成尚书,同僚间的关系要重新确定,人情往来不易。
李易露出笑容,抱拳行礼:“不知郑员外亲临鄙庄,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易弟无须这般,区区七品,咱不能矮了身子。”李成器不高兴了。
我们跟易弟说话开心,你个七品官过来,我们还得围着你转?
你水部的员外郎,你对大唐的水利有我易弟懂?
郑广的心快跳出来了,他揖到地:“李东主莫要如此,听闻李东主多有良方,今日我求上门来。”
“郑员外别客气,有事请说,我人微言轻,多有不足,说出来以供员外指正。”
李易不愿意得罪官员,小官有点权力,可是会找麻烦的。
“先不忙着说,我等看景色呢。”李成器继续护着李易。
“是。”郑广使劲点头。
李成器转头对李易说:“易弟别把心思放他身上,我等皇亲国戚,自有手段。”
郑广又要哭,你是寻常的皇亲国戚么?你身边是谁你自己不清楚?
这里我谁都得罪不起,不过看样子,没事,不会死。
李隆基出声,声音温和:“一同走走,看看水田、看看养鸭的塘子、看看灞水上的水车怎样用。”
“嗯!”郑广感动不已,陛下不曾怪罪。
魏知古同样愁,今天陛下又跑到这里了,张说你是怎么回事?你不休沐吗?
大家转悠,李隆基放下心,同时准备回去后再警告一些人一番,别过来,这是朕的地方,朕的。
郑广走在最后面,仔细观察庄子的情况。
水稻种的时候不是抛种子?人插?秧子长得好大。
那些是张家村子的人?他们在收拾鸡鸭的粪便,装进篓子里,应该是用来做肥。
灞水边一排水车,还有工匠在那造。
水车引水到一个个浅池塘,有人向池塘里扔鸭子吃的食儿。
小鸭子太多了,跑着跑着还能把自己给摔倒。
水车连动的脱谷、脱壳机听说了,庄子上还有外来的人运麦子来脱粒。
一群学子打扮的人在那……看热闹?
你们的心真大,今年春闱你们没考过,还不着急,有闲心看别人干活。
郑广边看边想时,学子们也看到了他们这群人。
郑广穿官服,七品官的官服也是官服。
“在张家村子租住的学子是不想获得功名啊。”李成器看到那些人,不高兴。
一个个的在那嘻嘻哈哈、指指点点。
在他话说出来后,那些学子突然变了,像听到了他说的话一般。
收敛笑容、整理仪表。
然后朝着这边走来,看上去气质不错。
“李贤弟请了。”对方站出来一个浓眉大眼、鼻直口阔、相貌堂堂的领头人。
李易抱拳:“这位仁兄请了。”
“李贤弟在此游览,可是不知秋来之愁?”对方又说。
“敢问仁兄是……”李易不认识对方,干啥上来就要指点我。
“衡山赵旭赵十三郎正是在下。”自称为赵旭的人回答。
李易有些懵,衡山那一大片地方,姓赵的有许多,你这十三郎从哪排的呀?
“哦,竟然是十三郎,赵兄请了。”李易配合一下。
“易弟可知秋日之愁?”赵旭继续说刚刚的话题。
“何愁?”李易觉得此人是打蛇顺杆上,从李东主到李贤弟,再到易弟,你怎么就知道我跟你那么亲近了?
“此愁有四。一为青黄不接无米下锅之愁。”
“二为秋收后作物增减之愁。”
“三为租佣调繁多无力之愁。”
“四为冬将至苦寒难熬之愁。”
赵旭叭叭叭条理清晰地列出四个点。
说完站在那里等。
等呀等,没人出声。
李易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些学子是想在官员和一看就知道富贵人的存在面前露脸。
说明他们投献无门,想遇到一个伯乐。
李隆基等人同样清楚,找投献,问题是你们就说一个什么四愁,我们谁能管你?
王皇后想笑,强忍着。
她看看众学子,又瞅李易,愈发满意了。
心道:你们不行,朝堂不缺你这等人,缺得是叔叔这般的奇才。
赵旭尴尬了,他还等着贵人问每一个愁所愁的具体事情呢,他好展现才华,结果不接话是几个意思?
好在他人比较灵活,立即转移话题。
“易弟,我观你庄上种稻,作诗一首。”赵旭说。
李易看看他,终究心软,道:“还请十三郎诵来。”
“且听好。无学之人辛劳多,难晓天道徒奈何。躬身插秧不见日,一步一退岁月琢。”
赵旭说。
李易瞳孔一缩,心中不满。
对方说没有学问所以才干苦活,不懂得更高的天道也没办法,所以只能低头插秧看不到阳光,最后生活和现在干的活一样,一步一退,岁月流逝。
可是劳动的人凭自己的本事活着,难道不对?
贬低劳动人民有罪,德行不够。
“好诗。”李易拱手,不想再说什么。
转头,他对李隆基几人说:“我等去看第六个沼气池修建?”
李隆基颔首。
李易转个方向走,其他人一同。
学子们傻眼,走了?别呀,听我们说呀,然后欣赏我们啊,再求着帮我们举荐。
“易弟,我这拙作可有指点?”赵旭大声说。
“没有,好诗,回头我多多吟诵。”李易回头再次拱手。
众人又走出去一段路,赵旭急了:“李东主,都说三字经是你所作,我等却不信。”
“等一下。”李成器不高兴,转过头看向一众学子。
李隆基皱眉。
第五十一章 不就是插秧诗么(第四更)
“怎可随便污人清白?”魏知古上前两步,对着赵旭那边喊。
一群学子急忙跑过来,凑近,很好,没失去机会。
赵旭豁出去了,对着李易说:“你能证明三字经是你所作?”
“不能,”李易淡淡道。
“那是谁作的?”赵旭追问。
“不告诉你。”李易依旧语气平淡。
“人呢?”赵旭盯着不放。
“杀了、埋了。”李易笑着说。
“埋哪了?”赵旭进一步。
“不告诉你,你去报官。”李易歪头笑。
“李易,你怎可这般?”赵旭愤怒哇。
“跟你有关系吗?”李易心情看着不错。
“作为读书人,我们要知道实情。”赵旭大喊,后面一群学子跟着喊。
“你一个杀人犯,你怎么就成了读书人?”李易问。
“我什么时候杀过人?”赵旭眼直了。
“你怎么证明你没杀过人?”李易追问。
“我凭什么证明?”赵旭瞪眼睛。
“作为读书人,我要知道实情。”李易目光诚恳。
“哈哈哈哈哈……”李成器忍不住大笑。
王皇后莞尔。
“大哥、三哥、嫂嫂,去看沼气池吧。”李易再次出声。
等他们走出去有几十步了,赵旭又大喊:“李易,你也就是一个种稻的,和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蠢夫在田里一辈子什么都不懂吧。”
李易突然站住,旁边插秧的人站起身,看向学子们。
李易深吸口气,扬声道:“庄子的庄户比你们懂得多,至少他们还能自己养活自己,而你们,科举不成,便是废物。”
“至于种田和你们所谓的大道理,哼!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说罢,李易迈开大步走远。
李隆基等人快步跟上,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学子。
插秧的庄户们哄笑起来,然后继续快乐地插秧。
他们听懂了,原来我们这么厉害。
“低头便见水中天,退步原来是向前。好诗,当真是好诗。”张说走着的时候夸赞。
魏知古也道:“这乃是由繁化简,字字珠玑,李东主好本事。”
“别人写的,与我无关。”李易说实话。
“那人呢?”张说想知道。
李成器在旁插话:“杀了,埋了,你报官去吧,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李隆基也忍不住笑。
王皇后伸出手,在李易的脑袋上揉啊揉。
郑广要表现,于是说道:“那什么谁作的无学之人辛劳多,难晓天道徒奈何。躬身插秧不见日,一步一退岁月琢。”
“乍听之下能听,如今一比手把青秧插满田,当真是天地之分,差得不一丝半点。”
另一边的学子们。
“怎能是这般?为什么会这样?竟然……竟然……”赵旭语无伦次。
其他的人用幽怨的眼神看他,意思是说,你非要咄咄逼人,结果如何?
人家李东主的文采高你一筹。
然后贵人也没搭上,你想踩着李东主上去,结果被踩了吧?
能写出三字经的存在,岂是你能去攀比的?
***
第六个沼气池的施工现场。
一道道沟挖出来,旁边有人用铸铁管架起来攻螺纹。
手动把铁管给打出来螺丝口,攻机是李易花寿命换的。
他其实可以一点点改善冶炼,然后制作出攻丝机,但太慢,等不及。
换一个,耗费二十个时辰。
旁边有人把麻和桐油准备好,接管子的时候只有螺丝扣还不行,密封不够。
李易那时有麻和生料带,现在就用麻与桐油。
王皇后看着,期待起宫里从这边拿水泥照图纸制作的两个沼气池快些有气儿。
体验过沼气灯的她不愿意点蜡烛了。
蜡烛一个是不够亮,另一个是总要有宫女和太监盯着修剪灯心。
她就愿意让后宫快快乐乐的,能省工夫就省工夫。
从庄子拿的东西,她回去都分给后宫里的人。
“易弟,平日你所作诗文甚少。”李隆基欣慰地看着李易说。
“没意义,百姓手中无钱,念再好的诗也饿肚子。”李易平静地说道。
他想起了杜甫,一代诗圣,写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圣。
在长安求官,后来给一个九品小官,去县里当一个公安局局长兼法院法官兼税务局局长。
杜甫嫌官小,不去,没钱给家里,继续在长安投献,然后孩子饿死一个。
李易觉得自己现在有时间就可以去当这个河西尉,就在长安左近。
一上来就给这么大的官,杜甫不知足?
自己那边,多少大学生,求爷爷告奶奶去当个村里的小官,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信心,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能成功。
我想升官,我凭本事、凭政绩杀上去。同一个游戏规则下,我不服。就这么自信。
所以李易欣赏杜甫的诗,瞧不起杜甫的人。
写诗写得好,能让百姓吃饱饭?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没事走两步。
李隆基不知道自己这个易弟对某个虚岁才三岁的未来诗圣腹诽。
他就是欣赏李易这种满腹文采却不轻露,只做利国利民事的便宜弟弟。
“易弟,沼气池是不是越大越好?”李隆基看这个比之前的那个大多了。
李易摇头:“并不是,涉及到抗压能力和有没有足够的料,大的壁厚,密封要更好,水泥要求高。”
“不然会漏气,引起爆炸,要死人的。”
“眼前这个是我能所做之极限,再大,我拿不出相应的技术。”
“原来如此。”李隆基受教。
“李东主也有不懂的?”张说趁机挤兑一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是呀,知道得越多,越发现自己无知。当你终于迈进那道你苦苦追寻的门槛,你才明白,那仅仅是开始。就如诗文。”
“他们说秋愁,在我看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李易带着无限感慨的情绪说出这些话。
然后……
所有人全愣了。
被从宰相位置挪到尚书位置的魏知古眼圈瞬间红了。
他呢喃着:“却道天凉好个秋,好个秋!”
张说仰头看天,叹息一声,想说话,偏生一个字说不出来。
李成器蹲在那里看施工现场。
李隆基紧抿着嘴。
作为七品官的郑广什么都不愿意想。
王皇后呆了一呆后,伸手揉李易的头:“叔叔说个振奋人心的。”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李易道。
“李东主,什么风浪沧海的先不提,我问一下,河堤开口了,怎么堵最快。”
郑广听到李易的话,猛然想起尚书交给自己的任务,赶紧问出来。
第五十二章 堵决口也有办法(第五更)
“对。”魏知古跟着清醒,我难过啥呢?工部有问题要问李易。
我这个尚书今天过来,便是听你们说,只要问出来,李易必然给出好办法。
所以有麻烦了,叫一个小官陪着来,指望你再神奇一次。
“堵决口?”李易没心思找诗装逼了,正事到来。
“是,水大,决口,今年黄河开春后,就冲了几个小口子,死了人,费了好大劲才堵上。”
郑广说情况,不时看一眼李隆基。
这个事情工部没上报,因为人死得少,百十来个而已。
李隆基登时看向魏知古,随即摇摇头。
黄河开河是五月之前的事,魏知古到工部时间还不满一个月,与他无关。
李易低头沉思,堵决口这个事情……
解放军战士跳下去,手挽手算不算?
换成唐朝士兵。
显然不行,说出来会让这个小官给咬死。
“李东主,不是说问必有答么?你快些说。”张说急了。
他也知道水利难治,现在关键时刻,你李易多厉害呀,陛下和姚相都来找你问政。
李成器瞪张说:“别说话。”
“你……”张说刚要还口,结果看到陛下也不满地瞅过来,只得忍住。
“唉!”李易叹一声:“说实话,黄河决口在于河流角度过大,尤其是九转十八弯的位置。”
“是呢。”郑广有信心了,至少这位知道九转十八弯。
“另外两个原因是开河期和开河后期。”
“开河期是上游开河,下游冰封,冰堵成堤,上游水漫。”
“第二个是河沙堆积,水面升高,后来之水遇阻而漫。”
李易说原因,黄河的。
“对对对,李东主,正是如此。”郑广信心又足。
李易继续说:“治河要治根,以河治河,以水攻沙,至于冰封时期,咱们可以炸。”
“怎么以河治河、以水攻沙?炸是什么东西?”郑广更急了,说清楚哇。
李隆基眼睛亮了,易弟分明是有办法。
“先不说其他,说堵决口。”李易把话题转回来。
又道:“堵决口无非是扔东西,往河里决口之处扔,扔麻袋装土石是扔,扔石头也是扔。”
“但一扔下去,水流湍急,东西冲走了。我们首先要想办法不让东西被冲,然否?”
“然,然啊。你快说。”郑广都想把李易脑袋打开,直接抓出来办法。
“有一种东西叫柳辊,尺寸……照教科书来吧。长十五丈,宽先不计。”
“用树枝、草和泥土编织成毯,卷起后,直径两丈,取大木头卷在中间,用绳子系紧了。”
“把它扔到水中,后面拴绳子,人拉,遇到水泡,它就膨胀变大,堵决口好用。”
李易给出来一个东西,柳辊。
大家听着,李成器对着离他们有几十步远的跟班喊:“把笔墨纸砚拿过来。”
那边人冲刺跑过来,操作一番,张说亲自执笔唰唰写。
写一段再问一声,尽量详细,让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做。
柳辊的制作和应用写完,张说抬头:“还有吗?”
“有。”李易说道。
“快说。”魏知古催促。
此刻他服了,果然啊,有什么问题,问就行,怪不得陛下总过来,自己有时间也要常来。
这李易简直神了,自己来时可没告诉别人。
结果……问出决口事,便有决口治。
强得已经不讲道理了,要不拉到工部去吧。
如是想,魏知古没忍住,直接说出来:“李东主,老夫觉得你可入工部为官,起步六品,不五品,五品能上朝。”
唰,四道目光同时扫过来,带着杀气那种,其中一道,杀气最浓,陛下的。
王皇后瞟魏知古一眼,说道:“我家叔叔要当也当宰相。”
她生气了,所以刺魏知古一句,魏知古的宰相被免了。
“对。”李隆基补一刀。
魏知古:“……”
我不生气,我好歹当过宰相,不就是得罪姚崇了么,我问心无愧,我不能帮他的两个儿子做坏事。
郑广看一眼他们,心说,你们考虑下我的感受啊,起步就得五品,好为了能上朝。
然后陛下和皇后还不高兴了,你们要干啥呀?我也挺辛苦的,我都上不去朝。
张说不看了,没意思,什么宰相,现在难道不是外相?
李易看了几眼,觉得挺复杂的这情绪。
说道:“另一个方法是堆坡造木车装石,再用绳索连环。与柳辊同时使唤。”
李易说着,拿起另一张纸,运笔,唰唰唰画出来简易的土破图和几乎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的破车。
“这车不用多结实,配合用,一次连环下去一堆车,车更无须用好木板,用藤条破木头编一编即可。”
“轱辘不好削,我……还是用槽吧,抹上豆油,一推或一撬就动了。”
张说伸手就把李易画的纸拿走。
“给人家郑员外郎,你拿去作甚?”李成器提醒。
“我看看。”张说给出理由。
随意看两眼:“给你……郑员外郎。”
“好,多谢。”郑广接到手,先看,再折起来与写字的纸,一同揣入怀中。
“郑员外郎快些回去。”李成器又道。
“那个……以河治河,以水攻沙和炸的呢?”郑广还想要。
他知道,堵决口是治标,另一个才是治本。
李易说道:“筑堤堵决和束水攻沙,配合缕堤、遥堤,需要更多的文字介绍,内容不少,主要用在分水防洪之地。”
他今天不想写那么多的字,累,而且也沉不下心。
至于炸冰,涉及到定点爆破技术,他要先弄出来火药,普通火药都不行。
郑广听懂了,遗憾地看看几个人,自己去庄外找马骑回去,他要把东西快点誊写出来,交上去。
他走出去几百步,管事宋德追上他,给他一个双肩背的书生用的那种箱子。
里面在装着二斤酱油、一坛腐乳、一坛臭豆腐、一大包奇香。
郑广不客气,道谢后背上找马。
魏知古松口气,总算啊,自己当工部尚书有了政绩。
可惜,自己的政绩只对河边百姓,朝堂上说不出口。
非要说有功劳,只能是,自己带着水部员外郎找到李易问了。
张说看看李易,再佩服地向李隆基示意:陛下果然厉害,如此能人,我们都不知道。
李隆基爽,朕出宫转悠怎么了?朕是有公事,并非为了玩乐,朕已经五天未去梨园了。
若你们能有许多办法,还用得着朕亲自出来?朕心中的苦谁知?朕不容易呀。
如是内心戏演着,李隆基入戏了,把自己感动得眼圈红红的。
“三弟你这是饿了?莫急,一会儿就吃饭。”李成器怕出问题,连忙出声。
第五十三章 被饭菜打击到的宰相尚书(第一更)
第五十三章打击人的庄户饭菜(第一更)
吃饭时间未到,众人溜达着到玩曲水流觞的地方。
一大片园林依旧在建着,要求简单、质朴、自然、闲趣。
越是这样,其实越难。
好在李易有图纸,人家苏州园林怎么建的?跟奇门遁甲似的。
抄,就是工匠少。
“易弟,这里别有天地呀。”李成器站在小水渠的一个分渠旁边,伸手进水里晃晃。
“别的还好说,缺人手,工匠。”李易想要再来一批人。
“缺工匠。”李成器重复,看魏知古。
魏知古工部尚书,总有不小心做错事的工匠被收拾。
或者是被排挤,性格不好,有手艺也不行。
魏知古没敢说我安排,他只是眼神示意,表示知道,回头安排。
“要手艺好的工匠,是吧易弟?偷东西的不要哈?”李成器对李易说,实际是说给魏知古听。
“要看因为什么偷,喝酒或到平康坊的不要,赌博的也不要。若是偷东西卖钱给家人看病和买米,我要。”
李易有选择,别一杆子打死。
其实前面说的他也有办法治,但他不想,费劲。
“对,易弟说得对,生病和吃不饱饭,在易弟庄子不存在。”李成器附和。
魏知古就知道应该送什么人了。
他舍得,甚至决定把一些好的工匠也送过来,带着家人。
留在工部,工匠的作用显然比不上在李易庄子大。
李易总是有新东西要做,缺人手,不如支持一下。
转一圈,时间差不多了,众人到食堂吃饭。
来两个新人,李易不想带进自己的院子。
“这是什么?庄子叫食堂?给庄户吃饭的地方?”张说进到食堂被吓到了。
好大的地方,屋子一个连着一个,都是相通的,然后大家往来穿梭打饭。
饭菜放在那里,自己盛。
这都不是问题,但为什么有浓浓的肉香钻进鼻子?
每样菜的前面有个小牌子,上面写字。
同样第一次来的魏知古念:“小葱拌豆腐、五花肉爆车前草、鸡肉炖蘑菇、红烧肉、炸小鱼、蒜苗炒鸡蛋、鸭架汤、烤鸭片、炒鸡杂、酱鸭肝、清蒸草鱼、干锅猪腰子……”
他一道道念,足足二十六道菜。
旁边主食放着小米饭、大米饭、馒头、准备随时下锅的手擀面、过水的高粱米饭。
至于小菜就是红方、青方、盐水豆子、咸豆干、干菜和猪皮烀的咸菜、切成两半的咸鸭蛋。
越念魏知古的声音越低,他和张说有同样的想法。
这是庄子里庄户吃的饭菜?我大唐的百姓生活已经如此好了吗?
他再看向李易,觉得有些害怕,太恐怖了。
别说是自己家中雇的人,自己一天也不敢吃这么多种菜啊。
很多菜明写着,自己只能靠字来猜,炒是明白了,爆是什么?干锅又是什么?红烧肉是怎么个烧和红?清蒸和蒸有什么区别吗?
张说站到了魏知古身边,等,看。
庄户过来,自己拿一个竹子的餐盘,盛菜、盛饭,再用陶碗装汤,带着找地方坐下吃。
二人互相看一眼,确定,给庄户吃的,不是临时做出来摆样子的。
庄户盛饭菜的时候非常自然,吃的时候也正常。
不像平时吃不到肉,突然遇到肉时的样子。
李隆基几个人已经自己打好了饭菜,进到旁边的一个连接着的最小的屋子里。
张说和魏知古立即挑选想吃的菜装上一些,跟着去。
没敢多装,打饭的地方写了:吃多少盛多少,不够再来盛。
“这小屋好啊。”张说进来后看一看,觉得不错。
“专门给我隔出来的。”李易说道。
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也打完了饭进来,坐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
整个小屋就能放四张长桌子。
张说与魏知古看四个人,四个人根本不怕,低头吃自己的。
二人服了,陛下和皇后吃饭,你们在旁边也吃,你们应该站起来服侍才对。
李隆基可不管那许多,自己盛的爱吃的菜,还是热乎的,多不容易呀。
“你俩的随从呢?叫进来自己打饭。”李成器发现两个人的跟班没进来。
“啊!”魏知古答应一声,跑出去,把他和张说带来的人全喊进来。
跟班们一样吃惊,好多菜,饭也是,随便吃。
“李东主。”魏知古还没吃,先问。
“你给庄子上的庄户这等饭菜,不怕吃穷了?”
李易笑了:“我一个东主,若是需要依靠克扣庄户来活着,我就不如跳进灞水中。”
“可是,可是……饭菜太好了。”魏知古还是纠结。
“你认为好,是因为你没有,我庄子自己养了很多牲畜和家禽,我当然要吃。”
李易给出一个哲理,有对比才有伤害。
张说不想再说同样的话,他尝了一个小蘑菇,好吃,问:“蘑菇哪来的?”
“现在正是蘑菇出来的时节,别处人采了蘑菇送到庄子上换东西,庄子给价高。”李成器说出来。
他感到非常骄傲,我知道蘑菇现在的季节多,你们两个呢?
张说二人确实不懂,谁会关心几月份有蘑菇。
“不晓得不怕,往后多来转转,我易弟的庄子学问大了。”李成器宽慰两个大臣。
被宽慰的人却更难过了。
意思是说我俩没学问呗?
“待明年就好了,今年的许多青菜没下来,明年我有准备,冬季学皇家,也有黄瓜、茄子、菘,菘我叫白菜,这些菜出现。”
李易对李隆基说,告诉三哥,你别再为一点青菜去利用身份,不好,弟弟这里有。
李隆基明白,感动得想哭。
张说感兴趣:“冬日里如何种?”
“我原来是想烧玻璃,现在琢磨一下,不行,太容易叫人眼红,且不利于民生。”
“因此我要用绢帛,采光不怎么好,加上暖墙,生长周期慢一些,不过提前种,没关系。”
李易简单介绍。
“可否告知我等?”魏知古也想试一下。
“行啊。”李易想了三四秒,答应。
“易弟不可。”李隆基叫停。
“为什……啊,是不行,我先在张家村子带村民试,试好了,再去别的村子。”
李易刚要说为什么,反应过来。
反季节蔬菜,拿出来,寻常人家种不起,都被有钱人给弄去了。
不如自己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找合作,带领村民致富,按照自己那个世界的企业和民众合作模式操作。
李隆基想的显然和李易不一样。
他说道:“赚大钱的买卖要留给自己,你就在庄子做。”
“不行啊三哥,我还要带许多百姓过上好日子呢。”李易摇头。
“于百姓有何关系?”李隆基一听百姓,语气换了。
张说跟魏知古一齐点头,对,你说说,百姓过好日子你能帮上忙?
第五十四章 这下宰相人齐了(第二更)
李易喝口汤,缓缓说道:“我有个模式。”
“百姓家中的地冬天会种冬小麦,我出钱,买下一亩地的一冬天使用权。”
“然后雇佣百姓种植青菜,额外给工钱。”
“或者是我用他们的地,给他们分成,教他们种植方法。”
“以后他们自己就懂得种了,我还可以拿出来钱帮他们建大棚。”
李易概念超前,说出企业与农户合作模式。
“若他们都种你说的青菜,冬小麦岂不是没了?”李成器很快想到问题。
“不可能,大棚种植需要很多人工,除了材料投入,还有人要照看。”李易讲产业结构人工成本问题。
“若他们雇工如何是好?”李成器思路跟上。
“雇工给出的工钱会上涨,种得多了,菜价要降,粮食价格会高,综合成本增加,利润降低。最后归于平衡。”
李易介绍市场经济模式。
随后又说:“市场经济不能没有计划经济参与,大哥和三哥有门路,叫朝廷限制一下就行了,如当前种植桑树、枣树、麻。”
大家听着,什么市场经济、计划经济,不懂。
仔细琢磨,又能理解。
“易弟,种菜百姓赚钱多么?”李隆基关心此事。
“赚钱自然要赚,更多的是,冬天少了青菜,人不舒服,易生病。”
“青菜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人的身体好了,干活也多,活得久。”
“人口多了,跟随而来的是人口红利,增加人口红利在于生产技术如何转化成生产力。”
说到这里,李易停了。
他笑了笑:“说得太远了,还是说眼下,我试试,先带张家村子。”
整个小屋里的人听懵圈了,你李易在说啥?
张说、魏知古,几乎同时哆嗦了一下,看李易,好恐怖。
通俗说,虽然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但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李隆基又如何不晓得,自己的易弟好似有许多治国之法。
易弟吃饭闲聊,顺口说出来的东西,听着是那般高深莫测。
是了,易弟还能预知以后的事情,天灾人祸,说姚相要参与进去。
“我和大哥帮你。”李隆基朝李易郑重地说道。
“多谢三哥、大哥,哦,还有嫂嫂。”李易看到嫂嫂望过来,连忙加上。
张说二人快嫉妒死了,陛下带着皇后一起亲近一个人,这是多大的圣眷啊。
不过再一考虑,又嫉妒不起来。
人家李易别看才舞象之龄,但厉害呀。
最可怕的是你问他就答,换成谁谁不喜欢啊。
所有烦恼事,在他面前皆简单。
而且庄子上的饭菜太好吃了,快吃。
刚吃几口,又一群人进来,两个领头的,年岁看上去都不小。
“李东主还记得我吗?”姚崇对着李易问。
“老丈快请。”李易笑着起身。
“我带一好友。”姚崇指旁边的一个老者。
张说和魏知古想笑,好友?那没错,人家听你的,另一个宰相卢怀慎。
宫女和太监也不吃了,起来等待吩咐。
今天一个宋王、一个陛下、一个皇后、三个宰相、一个前宰相现在工部尚书,开会吧。
自己四个人就是小朝会站班的,行。
众人一顿相互认识介绍,然后后来的两个去洗手打饭。
两张桌子合一起,坐下来,看着很和谐。
李成器忍着笑,看来看去,想问,你们今天晚上还走不?不走的话,明天宫里的朝会……
“你们四个吃,不用管我们,记得别吃太饱,随时有吃的。”李易对宫女太监说。
“是,东主。”四个人不怕了,李易说话了,咱们吃,陛下不管呢。
李易看了看,见大哥和三哥、嫂嫂无所谓,那自己也不在乎。
都是富贵人,带小厮跟班,自己拿出什么可以增加寿命的技术,指望大家帮忙推广。
魏知古心情最差,前不久他也是宰相,你姚崇家教不严,反倒是怪我?我当时能怎么办?
李隆基看着,想到易弟说的话,在自己的餐盘里夹起个蘑菇,放到魏知古餐盘中:“老丈吃个蘑菇。”
魏知古眼泪好悬掉下来。
其他三个宰相和王皇后、李成器,晓得了。
陛下是后悔了,依旧很重视魏知古。
姚崇紧张,却什么都不能说。
“对,吃蘑菇好,过些时日,本庄和皇庄的木耳和蘑菇也会长出来,我跟皇庄监事说好了。”
“我教他怎么做,王兄则把一部分木耳和蘑菇让给我。你们想做的话,我教你们,大家都吃点菌类,有益身体。”
李易从医学角度说,还提了下皇庄,他怕四个人有别的心思。
“三弟,皇庄如今的监事是王兴,确实不错,我见过几次。”李成器说,他担心三个宰相事儿多。
四个人恍然,纷纷称好。
他们一顿表演,各种明争暗斗,就李易一个人在局外不知道。
“叔叔,蘑菇和木耳真能种?”王皇后之前就听说种木耳,现在见蘑菇也行,她又惦记上了。
她想在后宫里种一下看看,这样后宫多个收入,大家日子更好过。
“现在只能种一种蘑菇,猴头。”李易一副我本事不到家的样子说。
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想吐血。
猴头菇,长安东市有卖,西市没有。
买猴头菇需要用戥子称,一钱六十文,一两就是六百文啊,一斤九千六百钱。
这玩意儿可以种?那你李易岂不是要发……
好吧,你李易用不着拿猴头菇发财,你卖酱油就行。
王皇后伸手,李易不躲了,不就是重新扎一下头发嘛。
“叔叔你种好了,我和三郎也种。”王皇后一听是猴头,还用想么,种啊。
她找到了发家致富之路,种木耳、种猴头,皇庄能种的,自己为什么不能种?
皇庄都是自己的。
“我觉得还能再吃一碗饭,不吃了。”李隆基开口。
他控制着食欲,决定听易弟的话,不要吃太饱,饿了再吃呗。
其他人快速把餐盘里的食物吃饭,就李易还剩几口。
“细嚼慢咽,食物到了胃里,胃会蠕动,然后胃酸把食物腐蚀,越细碎的食物腐蚀速度越快。”
“因为接触胃酸的面积大,所以大家一般都喝粥,身体恢复快,”
“你们吃太快了,食物块大,留在胃里蠕动的时候磨损胃,伤胃黏膜。”
李易耐心地给众人普及医学知识。
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
他们委屈,我们难道不知道要细嚼慢咽?可是陛下吃完了,让我们怎么办?
第五十五章 你们问起来没完了?(第三更)
“用泥石,盖楼四层,冬日里会寒冷?”饭后众人又去楼房工地,姚崇问情况。
“不冷,有烟道,可加壁炉。原本是想两户一门洞,盖起来才知,太难,遂两户一门洞一层。”
李易说情况,心中不好受。
建筑时遇到麻烦了,混凝土搅拌太费劲。
只能砖和水泥砌,建筑速度慢。
好在庄户要求不要那么大的房子,不好收拾。
李易就改了,按人口分配面积,一个人至少一个屋子,然后有个客厅。
这样夫妻多一个屋子,可以当书房。
庄户有书房,是因为李易要可开夜校。
他要用拼音代替尔雅读音。
拼音二十六个字母,其他方式需要的文字太多,切音的时候困难度增加。
快速学习,还是拼音有优势,至于以后想学更深的文学,再回头学,亦可。
食堂摆出来的菜名,庄户就很愿意学,知道是什么字。
李易本身也是学拼音长大,然后又去学书法、乐器、看词牌格律写诗词、看古代字典懂切音。
像现在的数字记法,有专门的简易符号书写,不需要阿拉伯数字。
李易会用,但自己用的时候,依旧是阿拉伯数字。
他就想让庄子里的人学跟他一样的,因为他教起来快,他学的体系是完整的。
李易想的很多,别人想的比他还多。
“壁炉我能明白,烧火没有柴火了用石炭吗?”卢怀慎琢磨一下,提问。
“其实有暖气,铁的,然后锅炉放到高处,压力就够了,暖气就是地暖。”李易介绍,没有暖气冬天多难受啊。
去年冬天他就很不舒坦,火墙跟暖气根本不能比。
锅炉他准备用寿命换,就像换像房子上的瓦一样的太阳能板。
他的‘医院’要用,现在就有电,只是别人不知道。
冬天用电加热,不如用锅炉,反正都是换,大的和小的锅炉,价格差不大。
如矿泉水一般,大桶的平均就便宜,小的贵。
贵在塑料瓶上,一个一元钱批发价的矿泉水的瓶子,需要三毛多钱,五六百毫升。
而一个十升的大桶,瓶子成本一元多。
瓶钱是三倍,水多出来二十倍。
李易兑换锅炉也是,所以他要弄两个大家伙,一个正常使用,一个备用。
还节省石炭,集中供暖。
他用省下来的木柴和石炭钱,买米去施粥,都能赚回来换锅炉耗费的寿命。
“李东主,问你一个事,用石炭怎么不中炭毒?”张说开口。
“排烟好就行,如果烟倒灌,烧木炭一样一氧化碳中毒,就是炭毒,回去我给你画个简易图,你一看便知。”
李易依旧是别人问了他就答。
“李东主,冬日屋中放火盆,如何排烟?”魏知古提出个很现实的问题。
“制作立炉取暖,还能烧水,家炉筒子,薄铁打成,到后面不热的地方接竹筒,省钱。”
李易给出办法,连省钱都为对方考虑。
“什么样的立炉?”魏知古追问,看样子他要回家装一个。
“泥的即可,我一会儿给你画图。”李易脑海中出现一个屋中立炉的回忆图,他小时候用过。
蜂窝煤炉的图他也知道,却不想用,蜂窝煤烧起来太难闻了。
不如用煤粉打成煤坯,然后放到大的立炉中。
“李东主,一到冬天我肚子里凉嗖嗖的,你看是什么毛病?”姚崇说出身体问题。
“先吃萝卜,萝卜你知道吧,之前说过。”李易说道。
“知道,芦菔。”姚崇点头。
“李东主,我现在肚子里着火似的,问……问别人,别人说吃姜,我吃了,还难受。”张说拍拍自己的肚子。
“吃糖姜片,需要熟制,我给你写个方子,你自己做。”李易给出办法。
“李东主,我有一外侄孙,肚子总疼,然后看到了他大解的时候有虫子,开了药不好用。”卢怀慎为难道。
“这个……待回院子,我给你几个塔糖,你喂孩子。”李易准备兑换打虫药。
“李东主……”
“你们先停一下,有你们这么干的吗?逮到我易弟没完没了了是不?”李成器吼一嗓子。
他不答应了,你们身份身份自己不清楚?
我家易弟是有本事,可凭什么帮你们?你们有本事身体不好找太医署啊,尚药局呀。
四个人轮流问,我跟我三弟都没这么干过。
魏知古还好一些,答应给工匠,另外三个呢?
四个人突然惊醒,悚然而惊的那种。
然后一个个看向李易,露出复杂的神情。
他们在回忆,刚才问了多少个问题?似乎每一个李易都直接回答。
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就来。
这……这……
四个人一时间,喘气都小心起来,太恐怖了。
李成器撇嘴,见到狠人了吧?
易弟要是没点本事,你们以为我三弟为什么会总想过来玩?
还有你们,你们都跑庄子来了,政事堂现在谁坐镇?
李隆基眯着眼睛,像在看工地施工。
王皇后依偎在他身边也不出声,只不过眼睛笑成一弯月牙。
两个人高兴,大唐,本朝,终于遇到一个无双之士。
这是老天爷给的,苍天都认可我们了。
“李东主,明年科举否?”回过神的姚崇问。
“没空儿,明年和后年有得忙,天灾人祸,最可怕的不是天灾,是人心。”李易摇摇头。
然后他突然想起个事情:“我考不了。我一不是生徒,二不是乡贡,我得找人给我弄一个乡贡名额。”
李易看向大哥和三哥,找人帮忙吧。
生徒就是从小学一直念,然后科班参与科举。
乡贡则是有地方举荐,到长安进行春闱。
至于秀才,没人管了。
李隆基扭头:“易弟,什么时候想考,考秀才,我帮你找人,开制科。”
“对,开制科,单选秀才。”张说支持。
他的意思是,专门为李易一个人开临时科举的制科。
常科也叫常举,每年固定。
制科,亦是制举,临时开的,算恩科。
而秀才单独选,比进士还高,出题难,还要求上面有人。
为一秀才单开制举,从未有过。
今天,他觉得可以。
卢怀慎、魏知古、姚崇几乎同时点头,表示认可。
只要你李易想考,随时给你开考,并且保过。
其实都不用考,大家一起喝个酒就行。
不然像你这等人,你去考常举,岂不是挤下去一个状元?对别人何其不公?
几个人对于李易考试不考试,已经没什么想法了,走个形式而已。
第五十六章 众生可杀不可虐(第四更)
面对制科秀才的优势,李易考虑一下,摇头拒绝:“如今秀才已经名存实亡,即便考上,许多人也不会服气。”
张说四个人沉默,正如李易所言,现下不比已往,秀才被人看作没有真本事。
实则常科考,同样没有公平,投献每日不休。
众人再看看其他地方,纷纷带上东西告辞离开。
宰相和尚书是图、药方与塔糖。
李隆基三人自然臭豆腐。
李易松口气,回院小憩片刻,又一头钻进解剖室。
日子一天天过去,庄子上各项工程稳步推进。
六月一日,李易看过重新恢复二百斤数量的酱油拍卖,迎来了新的工匠。
整整二十个工匠,携家人而至,依旧是没有老者。
凡家中有老者之人,李易暂时不想要,对于管理不利。
待房屋建好,一切走向稳定,他才会考虑。
“易弟,我把人给你找来,刚脱籍工匠二十人,其中有家里子弟亦熟器物制作。”
李成器指着一大群看过来的人说。
管事宋德招呼人,给二十户,一百二十二口男女分开去洗澡。
新衣服已经准备好,量量身子,合适便穿。
感受到庄子温暖的匠户们露出笑容,尤其是一碗肉馄饨下肚,他们对新家有了期待。
对于他们,活着,已经是全部,别的从不敢去想。
先前来的人与他们讲庄上的规矩。
“不得随地解手,解大手,厕中有裁好的毛边纸,省着用。”
“小孩子不准下河,不准去井边。”
“入厕后和吃饭前,洗手,用香皂洗。”
“歇工后,洗澡进大汤池。”
“生病受伤,需及时告诉东主,我家东主是神医。”
“所以现在的人吃宝塔糖,解大手时发现虫子,要说出来,东主会跟进,对,东主说叫跟进。”
“有没有怀了孩子的妇人?站到这边……”
庄子里的人哇啦哇啦说。
李易站在旁边看,心中欢喜,即便每一百个新品种塔糖就需要一个时辰的寿命,他也认为值。
先把身体调理好,才能更好地干活。
后来的匠户们听要求,不仅不生气和担忧,反而越听越激动。
有地方天天洗澡,上厕所拿纸擦,东主会治病。
自己等人来的是梦中的地方吧?不,梦里可不敢想。
李成器打声招呼,带上腐乳臭豆腐又走了。
李易找宋德:“明日扑卖,加入青方和红方,每块百文,不竞价,每日每种千块。”
“奇香卖不卖?”宋德说炸臭豆腐。
“平日里做一点,庄子自己吃,外面已有放臭的豆腐,有人用做酸菜的水,泡豆腐,其味臭。”
李易说着挺佩服那些人,居然想到用酸菜水当卤水。
“知道了。”宋德继续忙。
李易溜达着到稻田边,一部分养了螃蟹,另一部分养林蛙。
河北道那边给送来带着水的蛙卵一千斤,高力士亲自过来取的钱,只要了五十万钱。
说着那些钱足矣。
最近两天,有的蛙卵已经变成了小蝌蚪,与其他蛙的蝌蚪一起在水田里游。
其他的大青蛙抓起来挪到水沟里去,不在鸭子放养的地方。
以免大青蛙吃蝌蚪,又担心鸭子吃青蛙。
多亏庄上人手多,不然还真照顾不过来。
张家村子收完小麦种上了黍,即高粱,以及其他的豆子。
不过李易让他们多种一些大豆,就是黄豆。
有人手闲下来,跑到庄子上干活,照往常那般,不要工钱,只需管饭。
李易正看着,几个张家村子的小孩子跑过来,一人手上拿一串青蛙。
青蛙还活着,用草绳穿到一起。
“东主兄长,你,你买蛙吗?”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紧张地问李易。
“我不喜欢吃这个蛙,不过……你们卖蛙到长安城中也卖不上价,我教你们怎么做好吃的蛙。”
李易说不要,在孩子们露出失望神色时,赶紧把话一转。
他招手,带六个孩子和六串一共七十五只青蛙,他准备做一大锅,给孩子们带回村子吃。
到院子他的厨房,找一根针,抓住一只青蛙,针快速穿进脊髓,然后再扎进青蛙脑袋里。
青蛙这就死了,手法叫双毁髓,是杀青蛙最不残忍的方法。
李易对此非常熟练,一边杀他一边对孩子们讲。
“为了吃饭,我们可以杀生,但可杀不可虐,杀蛙的最快法子是我刚才的样子,你们谁来学一下。”
孩子最大的那个上前一步,他可不觉得残忍,他用叉子青蛙,又用草棍穿,目的单纯又简单,卖钱。
李易检查孩子们的手:“手破了的不要杀青蛙剥皮,会有很小的虫子进到手里,然后进到脑袋里。”
他讲解,孩子轮换着使用双毁髓法杀挖青蛙。
李易再次教孩子们怎么剥皮去指甲、清理内脏。
“不会吃的吃大腿儿,会吃的嘴对嘴儿。”李易说个俗语。
再拿来面粉、红糖、盐,在锅里制作甜面酱。
“我教你们的叫红焖青蛙,甜面酱是红焖的最佳配方,看好我怎么做。”
李易说,小孩子学。
“一只蛙你们能卖多少钱?”李易想知道价格,好给红焖的定价。
“一百只十钱。”大男孩说。
“好,那我们以后卖的红焖青蛙就是一只一百钱,因为我们要用面粉、红糖、盐、豆油、葱、姜、蒜,很贵。”
李易等孩子们学完,叫孩子去庄子厨房那边带鸡汤过来,要热的。
等孩子回来,他开始烧油,放葱姜蒜先煸炒,再放甜面酱,最后把泡好的青蛙块扔进去。
炒一炒,最后把鸡汤加进去,盖上盖子。
他拿出来一堆各种解扣的玩具,如九连环,让孩子们玩。
他则取纸张笔墨写制作过程和调料,尤其强调手受伤不要处理。
孩子心不在焉地玩着,不时看一眼锅,香味已经飘出来了。
两刻钟后。
“快去拿筷子和碟子,还有罐子,一人吃一只,剩下的拿回村子。照我写的做,你们也学了对不对?”
“对~~”孩子们喊一声,跑去取东西。
等回来,李易当他们的面掀起锅,浓郁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孩子们不停地咽口水。
六只青蛙被装进每个孩子的小碗里,孩子头一次这么吃青蛙,以前全是吃腿儿。
最小的一个四岁左右的,张开嘴就咬,咬一嘴酱汁,抬起头,眼睛眯眯着,一脸享受。
李易把锅里的其他青蛙和汁分别装进六个罐子里,又把写好的制作方法塞给大男孩。
“拿回去,抓了青蛙自己做,再到长安城里卖,一百钱一只,卖不出去拿回来,不准降价。”
李易最后吩咐,他怕村里人要价低了,那样别人会联合起来不买,继续压价。
第五十七章 卖东西怎么吆喝(第五更)
送走高兴的孩子,李易继续拿王兴新带来的大体老师学习。
一切按照程序走,先默哀鞠躬,然后再动手,操作起来生疏时,看视频。
张家村子的六个娃娃跑回去,看到一个人就喊:“十一伯,李东主教我们做蛙吃,你闻闻。”
一个孩子跑到大人面前,抱在怀里的罐子一手搂住,另一手打开盖,让大人闻。
这个孩子的十一伯:“……”
他闻到了,香,想吃,可是……
“好闻吧?我们去告诉别人。”孩子重新合上盖,又跑了。
“我还不如不闻呢。”这人摇摇头,转身跟上。
李东主教娃娃怎么做蛙,而且闻着又很香,属于大事。
谁不知道李东主庄子的食堂饭菜味美无比?可惜不会做。
不长时间,村子里一大群人来到村子的晒谷场。
张肖村正站在那里,面前有个桌子,桌子上摆了六个罐子,他手上还拿了张纸。
“本村的人,今天老六家的小五子带老九家的二狗和村西老秦家的三孙子泥球……”
他先把六个孩子谁家的说出来,那个费劲啊。
等说完,他指着外面河:“他们跑去叉蛤蟆,不是癞蛤蟆,他们带着蛤蟆找到李易李东主要卖。”
没去干活的村民听着,看六个娃娃。
有人嘟囔:“怎能去卖钱?李东主可是把好东西给我们用,还有三字经。”
“娃子懂个甚,看来没卖成,罐子里应该是蛤蟆。”旁边的人说,选择原谅孩子。
张肖咳嗽一声:“李东主没买,却带着他们六个娃儿进院子给做出了红焖青蛙,就是这个,大家来看看。”
说着他掀开盖子,村民凑上前,先是闻到了香味,随后看,这蛙……
“怎会有脑袋和身子?”一个做过青蛙的村民露出震惊的神色。
最大的娃出声:“李东主说,不会吃的吃大腿儿,会吃的嘴对嘴儿。”
人群乱糟糟议论起来,感觉好厉害的样子,整个蛤蟆全能吃。
“李东主的本事还用想么?要不是村正拦着,俺们都去那边干活,吃食堂饭。”一个村民吧嗒两下嘴儿说道。
“六房你消停消停,还都去吃,要脸吧。”隔了几个位置的人鄙视。
“我干活了,卖力气了。”这人不服气。
“你吃的肉你干那些活能干出来?你胸口出了人面疮,若不是李东主,现在该给你坟头烧三七了。”另一人说他。
六房的这人低下头,小声嘟囔:“李东主是神医嘛!神医……下次我干活不吃饭总行了吧?”
“别吵吵。”村正喊停。
“李东主不但带娃子们做好了蛤蟆送回来,还把做的法子写下,叫我们抓蛤蟆做好了到城里卖,一百钱一只。”
“什么?一百钱一只?不是十钱百只么?”
“怕是无人买,不如五文一只。”
“三文也赚。”
“听我说。”张肖用更大的声音压下去。
“做蛤蟆用的东西多,也算是个本钱,三文不行,就一百文,李东主说,没人买拿回来给他。”
“听李东主的没错,一百钱。”
“村正,谁家来做?”
“方子不能丢,叫别人学去,村里还拿什么赚钱。”
“要腾个院子出来,在那里做,外面守人,谁来都不许进。”
“操家伙,轮流看着。”
村民们又说起来,嗡嗡嗡……
他们对于一个能够赚钱的本事,可小心着呢,收徒弟都要留一手,更不用说告诉旁人了。
在他们看来,李易李东主已经不是傻了,是圣。
好东西拿出来不心疼,赚钱的本事还多。
总有看着衣服就知道是富贵的人来庄子找李东主。
自己不能跟李东主比,方子绝对不能泄露。
“别嚷嚷了,都去抓蛤蟆,小的留下,大的抓,癞蛤蟆不要,我选人来做,手和胳膊有伤口的不行。”
张肖再次大喊,拿主意。
村民哗啦下子散去,抓蛤蟆。
张肖又找几个嘴严的人,叫他们去长安城里的药店买红糖,顺便买盐。
当天晚上,村里先做了几大锅,一人尝一只,觉得一百钱一只不贵,好吃。
翌日一早,村正亲自带车队出发。
一头头的黄牛拉着车慢悠悠走,车上放着还没干的泥灶,灶下有小火,旁边的人不时扔里点柴火,保温。
一共四辆车,一车一个大锅,村里就这四口大锅。
一只锅中二百只红焖青蛙。
大家怀着忐忑的心,以及希望,过灞水。
“走春明门,去东市,东市有钱人多。”村正说出来的时候没有底气。
东市的东西贵,全是好东西。
到秋后收菘菜,西市的菘菜大帮子,东市的则是外面不好的帮子掰下去。
韭菜,西市带着泥,东市的根都要切掉。
赶路的时候,路边有草,有人跳下去薅,打成捆放到车上,准备喂牛。
连着转弯,九里多的路,牛车队伍用了大半个时辰才进到春明门。
进春明门后的路是环城南路,经过下面的道政坊和上面兴庆宫,再往前,下面就是东市,而上面是胜业坊。
不夜的平康坊在东市的西边,隔一条街挨着。
村正张肖乘坐的牛车上放了一个用草团包裹好的小罐子,里面有二十只蛤蟆。
车上还有一桶水和不少油纸,以及一个陶盆,几双筷子和一个瓷盘。
从来没在东市卖过东西的他看着这些东西,深呼吸。
这都是那张纸上所写,叫别人尝,水自然是用来给顾客洗盘子和筷子的。
此时的张肖想哭,自己的村正没当好,看人家李东主的庄子,在那里活着才像个人。
赶牛车的人调整粪兜,以免牛那啥……
在城门外的时候,其实已经让牛撒过尿了。
牛一上坡就撒尿,城外专门有人为堆出来的坡,坡土都能卖钱,然后再堆。
村正张肖调整好状态,进到东市。
跳下车,先吆喝:“独家密法烧锅,一物美味雕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人这一辈子有许多选择。”
“你不停下来不能说是你的错,错在我不会吆喝,我失去的是一个过客,过客失去的是往事如昨。”
“如昨,如昨天的云朵,艳阳中谁在轻唱情歌;如昨,如昨夜的星河,弯月下谁在甜蜜述说。”
“独家密法烧锅,一物美味……”
张肖喊着,脸都红了,李东主你为什么要写这些?还要人不要脸一样吆喝。
不过效果出现了,好多人听到动静,诧异地看过来,什么东西?听着怎么有种特殊的感觉?
“作甚的?想吟诗去旁边的平康坊。”还没喊两遍呢,有人好奇之下发问,其他围观的人点头,对,说。
第五十八章 按照李东主的剧本来(第一更)
张肖压住心头的激动,继续按照纸上写的说。
“品尽八方尝九州,一滴醇香君难求的酱油你们可知道?”
“知道,酱油,你卖酱油?来,多少钱,合适我全要了。”问话的人指着锅说。
“那么折转两仪成鸳鸯,一街臭味却奇香的奇香也知道?”张肖照剧本来。
旁边有人喊:“知道了,灞水东岸李家庄的东西,死贵死贵的。”
“我今天要拿出来给诸位品鉴的便是出自李家庄李东主之手的……九转……回肠……哈!什!玛!”
张肖话音一落,猛地掀开小罐子的盖子,一股浓香冒出来。
围观的人吸气,一个是吸味道,另一个是被这个名字给镇住了。
“来,大家尝尝,一人一小块,别多吃。”张肖把桶里的水到进陶盆中一些,洗盘子、洗筷子。
洗好,一共十个盘子,一个盘子里夹一块青蛙肉。
等围观的人看清楚夹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后,俱是:“…….”
“这不就是蛤蟆吗?还什么九转回肠哈什玛,哈什玛,蛤~蟆。你这人太逗了。”
有人一眼认出来,指着张肖摇头说。
“是啊是啊,九转回肠,我还荡气回肠呢。”另有人附和。
“你的蛤蟆是蛤蟆,我这可是李东主做的,叫哈什玛,尝一口。”张肖把盘子和筷子递过去。
别的人不用说,自己伸手,剩余的盘子和筷子被拿走。
一个盘子上就一块,不是一整只蛤蟆。
“好吃,再来一块。”第一个吃的人嘴里嚼着呢,把盘子递过来。
“一人尝一口,多了没有。”张肖接盘子,伸手要筷子,拒绝再给。
“一块哪够啊,还没尝出味道呢,再来几块。”
“就是,这吃着也不怎么好,我多尝尝。”
“蛤蟆又不值钱,小气。”
“不给我可就走了。”
“散了散了,腥臭无比。”
从来没吃过红焖这种烹饪方式菜肴的人被震撼了,随即想尽办法不花钱去吃。
别人又不是傻子,一看他们的样子,催促张肖赶紧继续夹。
张肖洗筷子,洗好了用毛边纸擦干净,重新夹出来十块,递给不同的人。
“说吧,怎么卖?”第一个问的和吃的人吧嗒吓嘴,问价钱。
“知道酱油吗?知道臭豆腐吗?我这九转回肠哈什玛,李东主说了,少百钱一只,不卖。”
张肖壮着胆子说出价格。
第一个问的人皱下眉头,问:“你这都是碎的,怎么知道是不是一只?”
“我锅里的是整只,公母自看,大小同算,先挑的赚,后挑的别怨。”张肖继续照着剧本喊。
“给我装两……不,五只。”此人直接要五个,眼睛盯着锅里的蛤蟆:“这个,还有这个,那个,旁边的,不是,再挪一下。”
张肖拿着油纸做成小篓,用筷子轻轻夹,夹出来五只。
此人接过去,喊一声:“给钱。”
后面有人递过来一匹绢,说道:“找我五十钱。”
张肖接过布,递给村里人。
村里的人打开来仔细看,要是有不好的地方,那就不要。
检查一遍,行,村民从牛车的上的篓子里数出五十个开元通宝递过去。
现在是开元年间,但开元通宝是之前就有的。
对方接过,几个人护住买的人,夹着其他的绢帛离去。
“我买一只。”又有人尝过忍不住,拿出来一卷布。
村民拿出尺子量出来一截,跟对方确认,对方点头,剪刀给剪开。
“我两只,那口锅给打开呗?不行?我选,要这个,这俩差不多吧?来吧。”
第三个人直接给三块布,合在一起正好是那么长。
张肖在擦汗感慨,果然东市有钱人多,一百钱一只的蛤蟆都买。
自己张家村子欠李东主的情分,怎么还啊。
“咱家看看。”一个尖细嗓音出现,随后露出黄衣白杉,宫里的外买的黄门来了。
他吃一块,又吃一块:“行,那一锅,不用开了,连着锅一起走,给你两匹绸。”
“不行,两匹绸最近几日,只值一万钱,我那是两万钱的东西。”张肖坚定地拒绝,腿在悄悄打颤。
“咱家说行!”黄门瞪眼。
“李东主说不行,你今日敢抢,我就去告诉李东主。”张肖硬顶回去。
“哪,哪个李东主?说与咱家听。”黄门先探路。
“灞水东岸,李家庄子李易李东主。我们做的东西,便是李东主所教。我张家村子村正。”张肖喊出来。
“你……他……四匹绸子,先把锅给我带回去,你们跟人,我不要锅。”黄门怂了。
能跑到外面采买的黄门,宫里的关系都不一般。
消息自然灵通。
李易的庄子谁敢碰?高将军隔几天就去那买酱油,才五十五钱一斤,据说陛下也去。
“老五,你赶车去。”张肖暗自松口气,黄门后面的人选出四匹绸子扔下。
“快,要热的。”黄门不买别的了,催促。
一辆牛车走,其他人一看,黄门都买,赶紧的吧。
绢帛了、大堆铜钱了、丝了、绸了、缎了、锦了、绫了、罗了,什么都有。
这些东西区分是蚕丝不同,柞蚕、桑蚕,另一个是缫丝不同,生丝、熟丝。
还有是纹理不同,斜纹、直纹、横纹、阴纹、阳纹、无纹。
另外是染色和加不加绣。
绣一个富贵牡丹,再给牡丹染色,价自然不同。
张肖根本不知道价,只能求教别人,东市有官府的人管,他们吃了几口红焖蛤蟆,在旁边指点。
快到晌午时,全卖没了,牛车也回来了。
老五还乐呵呵拿个六个煎饼果子,加上村正,正好六个人。
“二兄,黄门好说话呢,送我东西,看,好吃的。”老五显摆煎饼果子。
村正一巴掌拍他脑袋上:“煎饼果子而已,你在李东主那干活的时候没吃?”
“没,二兄,我盯着肉吃来着。”老五说实话。
李易庄子有煎饼果子,给人调节口味用,庄户不一定非得吃肉。
顿顿有肉,想吃的东西就不是肉。
张家村子的人过去干活,最单纯的想法,吃肉,占便宜。
尤其是肥肉片子,庄子上的人在选瘦肉吃的时候,张家村子的人哪块肉肥夹哪块。
吃完了真省粮啊,回村里吃饭的时候吃不下已往那么多。
省下的自是叫爹娘、婆娘、娃娃多吃。
“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儿,走,去西市买东西,然后回去。”张肖吩咐。
“正好一人一个。”老五要吃煎饼果子。
张肖又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不吃能饿死你?回家给你三娃,你家三娃小叶,肚子里那么多虫子,人瘦瘦的,要不是李东主,你家三娃活不过今年。”
一行人离去,东市东西贵,去西市。
饭不吃,喝水,水桶里有水。
第五十九章 陛下,这蛙臣感觉很熟悉(第二更)
晌午了,张家村子卖东西的人舍不得吃饭,皇帝李隆基得吃。
尚食局的人来了,带着御厨房的饭菜,还有外面来的美食。
李隆基今天挺高兴,所以留了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一起在兴庆殿里吃饭。
大家看着,看着试吃的人在那吃。
饭菜的做法都是从李易庄子学来的,厨师们被要求严格保密。
分餐制,每个人面前一个折叠桌子,还有折叠椅子,同样学自李易庄子。
然后……
他们看到了一道菜,盘子中放了几只还算完整的青蛙,没有皮的。
试吃的几个人也看到了,交换一下眼神,深呼吸,伸筷子,夹起来吃。
本来带着一丝壮烈,结果吃到嘴里,简直停不下来。
一只青蛙进肚,还想吃,忍住。
李隆基和张说、卢怀慎、姚崇、魏知古盯着看,能吃?还很好吃的样子?
魏知古吞咽一下口水,心情不错,陛下把自己找来吃饭,说明陛下没打算继续收拾自己。
姚崇郁闷,他知道怎么回事,魏知古那天跑到李易庄子,回头送去二十个工匠。
水利的东西已经在准备,魏知古又重新获得陛下看重。
他们想着,等,等试吃的人没出问题。
好在这回找到了好办法,下面有铁片打造的盒子,盒子里有热水,菜的托盘正好卡在上面。
依旧是跟李易庄子食堂所学,不过庄子是大盒子卡槽里,槽中有热水。
如是,等试吃的人未出事,饭菜还能温热。
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刻钟过去,很好。
宫女盛菜,每人一个个小碟子,装上菜端桌子上。
里面有一个碟子放一只青蛙,看颜色像酱卤手法,好熟悉的感觉。
先吃别的菜,李隆基吃几口,腻味了,夹起青蛙看,闭上眼睛咬一口。
哎呀,好吃,青蛙居然味道不错,这口感,软中带筋;这味道,酱香有甜。
四个人看李隆基纷纷夹起来咬。
不到百息,按照李易教的方法细嚼慢咽,一只青蛙进肚,骨头吐出来。
“再给我盛一只。”张说回味着吩咐。
“我也要。”魏知古觉得这个自己吃最适合。
其他两个人加上李隆基,又添了一只。
吃完,还想要。
“有种在李易庄子食堂吃饭的意思。”姚崇给出个分析。
卢怀慎附和:“是,有特殊的味道和口感。不管是饮酒,还是吃饭,皆适合。”
李隆基拿起绢帕擦下嘴,问高力士:“蛙从哪里来?”
“回陛下,宫外采买,九转回肠哈什玛,百钱一只。”高力士给出答案。
“好,好一个九转回肠,哈什玛怎听着如蛤蟆?百钱一只,倒是不贵。何人所卖?”
李隆基觉得一百钱买一只蛤蟆,行。
宫里有钱,五香茶叶蛋的分红,一个蛋都卖五百钱呢,一只蛤蟆一百钱,能够接受。
高力士露出笑容:“张家村子的人今天一早在东市卖,说是李东主给的方子,叫卖的话臣也问过。”
高力士接和把村正怎么吆喝的和吹嘘的话复述出来。
姚崇听了咬牙道:“就是李易,没错,村正能想出来‘品尽八方尝九州,一滴醇香君难求’、‘折转两仪成鸳鸯,一街臭味却奇香’?臣不信。”
“臣亦此番思虑,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人这一辈子有许多选择……过客失去的是往事如昨。”
卢怀慎认同,这是叫卖?
张说呵呵笑两声:“卖个蛤蟆,还如昨天的云朵,昨夜的星河,跟蛤蟆有关系吗?”
“许是有吧。”魏知古忍住笑:“蛤蟆白天不也晒太阳嘛,晚上伴着星月呱呱叫,哈哈哈哈……”
他终究没忍住。
“往后告诉宫里的外采,不准买了,朕凭什么花百文钱吃一只蛤蟆?”
李隆基与大臣一起笑几声,突然反应过来。
一百钱一只?宫中也穷啊。
“陛下,本钱定然极低。”姚崇笃定道。
“臣附议。”张说一同肯定。
另二人点头,没错,李易那里的东西,本钱都少,就是卖得贵。
高力士笑着插一句:“陛下,臣知道外面蛤蟆价钱,百只十文,活的。”
“果真?”李隆基确实不知道寻常事物的价格。
“不敢说假。”高力士保证。
又道:“只寻常人吃蛙,只食蛙腿,整蛙吃,臣未曾听闻。”
“易弟做菜,自是不同。”李隆基很随意地说一句。
整个殿里的人却各有反应,他们听到的是‘易弟’,陛下是习惯了。
一说起李易,就喊弟弟。
李隆基看众人表情,反应过来,却笑了笑:“再夹一只蛙,花钱买的,不吃可惜。高力士。”
“陛下。”高力士躬身。
“再去拿酱油,记得叫易弟做些九转什么玛的带回来。”李隆基准备省钱了,一百钱一只,黑!真黑!
“是!”高力士露出笑容,他准备自己多要几只。
那李易李东主有钱,卖价很高的东西却不值钱,自己可是警告又警告宫里的人。
不准说出去,更不准找麻烦。
“陛下,臣吃这蛙,身心舒适。”姚崇同样想要,他可舍不得买。
“臣等附议。”如商量好一般,另外三个人同时出声。
“吃个蛤蟆还附议,高力士,多要一些,每次去都要,直到过了季节。”李隆基答应。
……
兴庆殿里吃蛤蟆的事情与外面无关。
张家村一行人买完东西,只是喝水,没舍得花任何一钱。
赶牛车回去,有人欲买红焖青蛙的汤汁,张肖却咬住口不卖。
这汤回去,还能做。
万一旁人用此汤也做蛤蟆,村子岂不是少赚了钱?
未初三刻,四辆牛车慢悠悠回到灞水畔。
车队上桥,不等到对岸,对岸桥头已有村中人飞奔过来。
三个人。
到近前,先看车上的东西,好多种布,还有在筐里装的铜钱。
“卖了?”来人问。
“卖了,百钱一只,八万钱。”张肖对来人使劲点头,说出数字,想哭。
今日仅仅是试卖,八万钱到手,又买了四口大锅,明天再卖,钱愈多。
张家村子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
自己这个村正即便死了,见到列祖列宗也能跟他们说一下,自己不差的。
迎上来的三个人,其中两个看一眼牛车上拉的东西,转身疯跑而去。
到村口,扯嗓子喊:“村正回来了,卖了八万钱,车上有许多布,还有新的大铁锅……”
第六十章 人心总是善意多(第三更)
云卷云疏散,几度艳阳天。轻风徐徐拂柳闲,昨夜蛙鸣似从前。波光湛,鸭戏灞水边。
一早起来,李易眼圈有些红,昨天他熬夜学习,挑战胸外科四级手术。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无论是身体协调性,还是记忆力都超绝。
可是在面对胸外四级手术的时候,依旧频频犯错误。
可想而知,他那时顶尖的医生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没事,我的大体老师多,虽说是偷摸弄来强迫的,可我给烧纸了,还帮忙添坟。”
“那些人的重要直系亲属我让王兴记下来,以后生病,得到消息,我给治。”
李易自语着,偷别人的尸体,哪个时代都不符合法律和道德观。
他没办法,要救更多的活人。
“我还能去当法医,哦,叫仵作。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我再看看有法医方面的书没,找到一个真凶,说不定可以增加许多寿命。”
李易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排斥仵作的职业。
曾经毕业时进医院,他挺佩服法医的,法医的技术是另一套体系。
“易弟易弟,你做了蛤蟆?快,给我弄两只尝尝。”
李易站在自己院子木结构二楼楼顶看庄子想事情的时候,李成器骑马跑过来。
庄子里往常不允许纵马奔驰,庄子上有马,还是不错的马,能当战马用,给退伍兵使唤。
李易还觉得大哥有什么重要的事呢,结果就是要吃蛤蟆。
“大哥莫急,我找人抓几只。”李易朝下喊。
“易弟你快下来,我给你带来干的牡蛎和海白菜了。”李成器翻身下马,从身上卸下背包。
现在很多人都用这种李易发明的双肩背包,军队中都用了。
原来都是斜挎包,如褡裢,走长途的人背的是竹木制作的架子。
自从有了李易‘发明’的双肩背包,许多人便用上了。
李易听说长安城中还有俊美男子背一个小的双肩包,装一铜镜,用来照己。
李易听说的时候脑海中出现了一种女士的双肩小背包背在男人身上的图像。
李成器显然不会背那种包,他背个大包。
李易到楼下时,李成器已经打开包把东西拿出来了。
“易弟你看行不行?”李成器双手托着一大把牡蛎干。
海白菜的干他没管,许是海白菜不壮阳的缘故。
李易捏起一个,掂量掂量,再闻闻:“不错,没抽油,我可以泡发以后煮个油。”
“吃了好么?”李成器隐讳地问。
“好,生晒的,而且晒前洗过。”李易摸一摸、看一看就知道牡蛎是怎么处理的。
海边的人处理海鲜有一套办法。
先想要保留海鲜,昂贵的用淘米水泡一泡,然后生着晾晒。
不值钱的呢,自然就是直接晾晒。
自己的大哥李成器是皇亲国戚,想来下面的官员讨好,命令海民制作。
海民又不想给淘米水,于是用泥水洗。
煮海为盐时的洗盐过程也是用泥水。
所以这是生晒泥水淘过的牡蛎干,不错。
“大哥给钱了?直接给到海民手中了?”李易关心的问题是这个。
“给了,我听你的,派了三队人,一明两暗,每前者不知后者,最后者是我最信任的。我告诉他们,逮到前者的错处,我赏钱过万,然,没有错处。”
李成器保证,给钱了,海民下次更会卖力气。
李易高兴,不能欺负海边的人,说好带人家致富的,结果不给钱,朝廷还要不要信誉了?
失信于友,消耗的是友情。失信与民,消耗的是国祚。
故,千金易得,难求一诺。
“运来多少?”李易问,好安排制作什么。
“每样万余斤,为兄走了漕运门路,眼下河流畅通,往来便利。”李成器骄傲地说道。
李易看出来了,但他觉得大哥可以骄傲。
用漕运给自己带私货,行,牛逼,果然皇亲国戚。
“大哥咱们去水边,我给你做麻辣烫,就用海白菜、牡蛎、粉条、绿叶菜、油豆腐泡、干豆腐丝、木耳、蘑菇、羊肚、河虾、鸡汤。”
李易邀请李成器去河边吃饭,那里景色现在不错,岸边野花绽放。
李成器谗了,点点头:“好的易弟,蛙呢?”
“弟多架一口锅,给兄长焖青蛙,如何?”李易回道。
“快走,我现在想吃,一早未吃饭,昨夜与你嫂嫂下象棋,累了。”
李成器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说道。
李易不明白了,边带着东西去河边,边问:“莫非嫂嫂把小卒放到车上,说是驾车跑?”
李成器听了,使劲一拍大腿:“哈哈哈,易弟,照你这么说,炮是不是也能放车上,炮车,啊哈哈哈哈……”
李成器笑蹲下来了,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李易观察一下,突然说道:“大哥,有个事情麻烦了。”
正在笑的李成器瞬间不笑了,瞪大眼睛:“啥事?”
“你再笑下去,一会儿吃饭对胃肠道不好。”李易笑了。
李成器:“……”
“饭前饭后,不宜悲喜。”李易这次认真说。
“易弟为兄学到了。”李成器感觉很充实,每次到庄子,都能学到新东西。
到灞水边,很多从别处来的人赶着车,借水车进行谷粒脱壳。
脱下来的麸子会留下来一部分,算是借东西的工钱。
“都道人性恶,却是良善多。”李易感慨道。
他不在乎那点麸子,他看重的是过来免费用设备的人的心。
他刚感叹完,灞水里放的鸭子突然集体嘎嘎叫。
李成器没见过,害怕,一个闪身站到李易身前,手在腰带上一拂,嘡啷啷一柄软剑被他抽出来。
“谢大哥,此乃有大黑鱼反咬鸭头,弟去捉它来。”李易边说边用最快的速度把外面的袍子脱了。
蹬掉鞋子,只穿一四角裤跃入水中,一顿自由泳的姿态冲过去。
眼看到地方,头一低,身子压下,潜到水中,几息后鸭子先跑了,嘎嘎叫,其他鸭子一起叫,似乎在安慰它。
李易于水中冒头,单臂划水,往岸上游。
李成器提着软剑接应,看到易第一只胳膊插进了一只大黑鱼的眼睛中,手从另一只眼睛里穿出来。
“大哥,晚上我看看这黑鱼棒子有没有寄生虫,没有,我给你做黑鱼的鱼脍。”
李易笑着说。
他开心,刚刚那一刻,大哥明明害怕水鬼之类什么的,却依旧挡在自己身前。
这就是亲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