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战马不怕可习惯(第二更)
‘啪’一个上面写‘火药生产安全操作手册’的本子拍在了姚崇办公桌上。
宫中正在打扫卫生,人来人往的比较忙,李成器进来便没有人提前通报。
姚崇被吓一跳,低头看看册子上的字,冷哼一声:“宋王可是前来羞辱老夫?”
李成器撇了下嘴:“赶紧拿去,不然炸死了人,大过年的小心那些人晚上去找你。”
“本相岂会怕了这些。”姚崇表示强硬,随手拿起手册翻看。
边看边说:“这个分开放的,早知道,这个不准带火进去,当然是做着呢,这个用铁的棒子在身上扫,消除静电?静电是?啊,对有。”
李成器不想听了,转身离开,既然都做着呢,前些日子怎么受伤那许多人?
等李成器出了政事堂,有人来报:“走了,宋王走了。”
“宋王来的时候你在哪?若提前告知,老夫也好躲一躲。”姚崇怒。
报信的人缩缩脖子,一转身又跑了,边跑边嘟囔:“你能躲哪去?躲回家中?”
“姚相,宋王竟敢对你无礼,不若我等一起弹劾他。”张说看热闹不嫌事大。
“去去去,去一边去,他不造反,谁能拿他如何?”姚崇无奈,宋王可是主动把太子位置让出来。
平日里宋王作什么都没事,没看搞那个足球比赛,耗费颇多,看上去又与民生无关。
但就是没有人吱声,俱当作未见到。
不然一个弹劾的奏章上去,便是欲陷陛下于不忠不义之境。
“那手册呢?”张说很坦然地忘了怂恿的事,指指安全手册,问。
“找人誊抄多份,送到坊里,要严格遵照着施为。李易也有文采不行的时候啊。”
姚崇又找到了新的贬低点。
指照着念其中的一条:“一定要把硝石分散开,还有硫磺,看到了成块的在一起,里面有别的东西,千万不要用锤子砸……看看,就这文采。”
姚崇鄙视,心情好了许多。
张说和卢怀慎点头,表示一起鄙视。
卢怀慎提议:“不若我等给改改?”
“不改,就要让那些人知道李易文采不行。”姚崇选择照着抄。
他知道,改了后那些人听不懂,他甚至觉得能不能再浅显一些。
张说拿过来看,摇头:“可惜里面没有二踢脚中的药的事情,不然就能做出同样的东西了。”
姚崇坐在那里想了想,嘴角有了笑意:“这火药之术,可作军用,待老夫奏上一本,看他如何去卖。”
他单独写了一份奏章,说的是军之利器、国之根基,不可轻出。
很快李隆基看到姚崇单独送来的奏章,翻了几下,扔一边去。
对高力士说:“到庄子去打酱油,顺便取一些鞭炮回来,最近几日太忙,朕无法亲去。”
高力士领命而去。
到地方时,庄子上正在给孩子测量身体,要做新衣服,大年三十守岁的时候穿上。
大人同样有新衣服做,但不用再量,小孩子天天长身体,以前的数据不准。
“原来穿小了的衣服改一改,改成坎肩,长裤改成七分裤,夏天穿,鞋子小了和改完剩下的东西,扔到造纸作坊。”
李易看着雇来的成衣坊中的人给孩子量来量去,对旁边把袖子合拢在一起站着的宋德说。
“东主,大孩子的换下来,可以给更小的孩子穿。”宋德提醒,衣服又没破,而且看上去很新。
“那岂不是显得本东主无钱?就要新的,顺便给二百二十个学子做一身,去年就一身,该提高待遇了。”
李易又关照起后来的学子,学子来时自己有衣服,庄子发了一身。
不像四十二个学子,冬天发好几套。
他担心一次给多了,学子们不珍惜好日子,万一带着好几身新衣服跑了呢。
现在不怕了,习惯了庄子的生活规律,学子们的心稳定下来。
“李东主这是又给庄户好处呢?”高力士过来看,笑着与李易说。
“唉!没办法,钱太多,花不完呢。”李易也笑。
“听闻东主庄子上有鞭炮,咱家也想玩一玩。”高力士张口、伸手。
“好说好说,白天的时候,放个鞭听个动静,晚上再放花。”李易知道大哥又给传上去了。
他早准备妥当,专门给皇宫三十儿晚上燃放的烟花。
到时庄子与皇宫一起燃放,其他人见了漂亮,才能花大价钱购买。
高力士犹豫一下,再问:“李东主,鞭炮可用在军事上?”
“能,而且十分犀利,我正在琢磨怎么用。”李易说个谎,他早知道要怎么使唤。
“战马听了动静,是否会受惊?”高力士说出来自己分析的问题。
“总听就行,习惯了马就不怕了。”李易想起了炮兵对骑兵的情况。
若炮兵提前发现骑兵,骑兵就完了。
若骑兵打炮兵一个突袭,炮兵则废。
两公里的距离上相遇,炮兵傻眼,来不及架炮,骑兵一个冲锋就杀进去了。
五公里,骑兵必须立即分散迂回。
十公里,跑吧,骑兵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高力士还不知道有炮兵,他又分析一下,
道:“我方骑兵熟悉后,与敌骑兵厮杀,鞭炮齐鸣,当可大用?”
“等我造出来,就不跟他们白刃厮杀了。”
李易摇头,都有火器了,凭什么还冲?尾随追杀还行。
“李东主写一个鞭炮在军中应用之法,羽林飞骑需提前知晓。”
高力士自作主张,帮李隆基考虑。
“好,我这便去写,高将军与人去学各烟花爆竹点燃之法。”李易招呼宋德负责,自己回院子。
庄子上一时间响起噼里啪啦的动静和不是很耀眼的烟花。
快到晌午的时候,东西装好车,高力士没吃饭,和带来的人一人拿了一个卷饼,边往回赶边吃。
“宋德,吃了饭,带孩子们进城,多装摔炮,让孩子们玩耍,若有人问价,就说两文一个,多买一文一个。”
吃饭的时候,李易没去单间,坐在宋德的面前。
“是要钱,还是要绢帛?最近绢帛似乎在行市上价钱低了些。”宋德意思是要钱。
“给什么要什么,官方定价多少即是多少,烂的不要。”李易低头想想,决定支持一下官方。
绢帛拿回来,即便不当钱用,亦有其他用途,糊窗户就不错。
吃了饭,孩子们一听下午进城玩,一个个开始打扮起来,把头发重新梳梳,看看衣服上有没有褶皱。
鞋上若是粘了泥土,赶紧用刷子给刷下去。
坐上车,拉着很多摔炮前去长安城炫耀。
第一百九十七章 豪华阵容初亮相(第三更)
长安下午,春明门外。
守门的军士看着远处出现的豪华四轮大马车出神,从这个门进出去的人跟着愣住。
马车由两匹高大的大红马拉着,红马脖子上系铜铃铛串,走起来叮当作响。
‘哦~~’不少人随着路的转折,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不是一辆,后面还有四辆同样的大马车,马车的车厢上似乎还画着什么图案。
再后面是十辆同样四个轮,但拉车的马是杂色的马车,比前面的马矮,同时车厢短一截。
不过车厢再短、马再差一些,那也是四轮双马的马车。
关键是后面还有身着着披甲和大氅,手上拿弓和刀的骑马人到开阔的地方把车给围,整整二十骑。
他们清一色的白大氅、红衣服,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护卫队伍。
“这是哪个大家族出行?”
“一辆马车要多少钱?”
“马就不是寻常人能养得起。”
“那车轮的轴和现在城里时兴的四轮马车的轴不一样。”
“是铜的?铁的?”
“有旗,马车上有旗,谁认识字。”
“李,皇族?”
“怪不得呢。”
“还有灞字呢,不是皇族,我知道是哪的人了,灞水李家庄子的车队。”
“哪个李家庄?”
“新来的吧,灞水河畔,除了李易的庄子,谁还敢说是李家庄。”
“天上人间的东家。”
人群议论纷纷,随着车队接近,众人往旁边让,即便路足够宽,他们也怕冲撞了队伍。
车队到城门口,坐在第一辆车前面的宋德跳下车,对着军士抱拳:“诸位请了,今日我家庄子孩童进城游玩,多有劳烦。”
他说完,后面马车上下来人,拎了四个蜂窝煤的炉子下来,现场给点燃。
又端了四口陶锅架上,陶锅的锅盖打开给军士看。
“来得匆忙,未准备什么东西,正巧庄中食堂有剩的炖羊肉,带着给诸位喝口汤,暖暖肚子。回头回来,把炉子和锅再取了走。”
宋德说着,留下一堆碗筷,上车,车队进城。
军士们连声感谢,刚才他们看到了,锅里全是好羊肉,没多少汤,根本不是什么剩的菜。
说是剩菜,就不算行贿。
而且还能捞一只漂亮的陶碗,刚刚李家庄子的管事说取炉子和锅,没提碗的事。
车队一进城,就是兴庆宫的南边。
李隆基和王皇后在兴庆宫,鞭炮直接被高力士带到这边,先保密。
“皇后,皇后,李家庄子车队来了,刚进城门。”喜儿跑着叫。
“上楼,从楼上看。”李隆基招呼一声,走向高楼。
几个人到上面,果然看到豪华车队进来,然后停在兴庆宫的南墙外,孩子们开始往外出。
一辆车中装二十五个孩子,一共一百二十五个。
穿着士子服的小家伙们一个个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爱。
“三郎借我用一下。”王皇后伸手去抢李隆基手上的望远镜。
李隆基给她,她对着看。
“排队呢,按照大小个,小的在前面,还有一个最大的男娃娃站在队伍排头旁边,喊口号呢吧?”
王皇后边看边说。
李隆基只能用眼睛正常看:“下次催催易弟,用玻璃片做出望远镜。这望远镜不敢要,用寿命换。”
“嗯!等叔叔做好了,把边关的七个换回来。”王皇后支持。
下面的娃娃们排出来四个纵队,一个三十一人,加上旁边喊口号的,正好一百二十五个人。
路过的人纷纷驻足,被这个阵容给吓到了,一个个小娃娃的俏模样,看的人恨不能给抱回家去。
四匹马跑到前面,放慢速度。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喊口号的孩子喊。
“一二三四。”其他娃娃跟着喊。
“我大唐!”队长再喊。
“我大唐,顺应天,陛下叫我有衣穿。开元间,盛世传,跟着陛下吃饱饭。唐将士,定边关,太上皇,退位贤,说宋王,功在谦,王皇后,稳后园,陛下爱民如子怜……”
小家伙们边迈着小腿边喊口号,脆脆的声音传向四方。
“哈哈哈哈~~~”李隆基在楼上大笑。
“咯咯咯,三郎你看,叔叔先做到了,要宣传,这是说给陛下听的话,在兴庆宫外面。”
王皇后跟着笑两声,说出李易的目的。
孩子们到这里下车编队喊口号,显然是要让兴庆宫中的人听到,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好,好本事,朕要不要赏赐一番?”李隆基觉得有趣。
围观的人听懵圈了,这是要作甚?一群娃娃跑这里称颂当今皇帝?不,太上皇、宋王和王皇后一起被夸。
孩子们重复了三遍,走出去不到五百米。
“立~~定。”队长喊话。
“一、二。”孩子们跟着喊,两脚一声一下,停住。
后面的庄户小心地搬过来箱子,打开,小家伙们排对过去取东西,揣兜里。
“齐步~走,门前大桥下!”队长又一次喊起来。
“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小孩子们跟着喊。
随后开始唱,每唱一句就一同向地上砸一个摔炮。啪!啪!
长安城中多少年来,从未出现过这等情形。
观看的大人迷茫,小孩子则露出向往的神情,有的还努力地跟着学唱,但是却没有一摔就响的好东西。
“去,问问多少钱,买一些送给旁边的孩子玩儿,朕这个陛下不能白被夸。”
李隆基吩咐人。
有人跑出去找到宋德,知道一次最少买五十个,一个两钱,超过一百个,一个一钱。
兴庆宫里的人二话不说,买,两千个,给两大串儿开元通宝,十多斤的分量。
接着对看热闹羡慕的孩子们喊:“陛下给你们买来玩,排队,看看灞水李家庄子的娃娃们,排得多好。”
孩子们登时欢呼起来,口中喊着陛下好,跑过来领摔炮,刚才他们听到了,一个一钱。
“一人五个,不要多拿。”宫里的人限制领取数量。
一时间更多的孩子有了摔炮,有的孩子直接摔,有的舍不得,收好了准备卖,五个就是五钱。
孩子们还跟着学唱。
宋德觉得差不多了,跑到小队长旁边,说两句。
于是孩子们喊的话又变成了之前的那个,宣传大唐的好。
一路走过兴庆宫地段,前面是是胜业坊,胜业坊对面就是东市,最把头的是天上人间酒楼。
走到这,孩子们累了。
“进一楼休息。”小队长招呼,小娃娃们四排变双排,一个接一个走进去。
“怎么进去了?天上人间随便进?”有人刚过来,听孩子们的声音正开心呢,就见孩子进天上人间了。
“人家自己的店,凭什么不能进?这阵容,李易李东主。”有人感叹。
第一百九十八章 百工纸炮做不响(第四更)
小孩子们进到天上人间一楼休息室,女服务员赶紧送下来热果汁,帮忙擦汗。
小家伙们倒是很兴奋,太好了,那么多其他的孩子跟着学。
外面热闹起来。
“都说灞水李家庄子的庄户日子好,从未见过,今天某信了。”
“孩子长得快,娃儿们穿的衣服一看便知不是拿旧衣服改成,却又不是新衣,平日里会穿。”
“小脸蛋红扑扑,粉嫩嫩,叫人想咬一口。”
“庄子有钱,还舍得花钱。当李易的庄户享福喽。”
“当初宋德招人,想去的已经不少,没被选上的人,以为不过如此,现如今……”
“女娃儿也读书,富贵人家的闺女呦!”
“好家伙,这帮崽子长大后可了不得。”
“我家那几个小子就不听话,怎么打也不行。”
“庄子跟来的人在后面给清扫,扫街的人过去干活,宋德还给钱。”
“这叫仁义,李东主可是活人无数。”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我要是有那些钱,我也能。”
“对呀,你怎么没有那些钱?”
“我没有庄子,你给我一个庄子,我行。”
“别人有庄子同样做不到李易的程度。”
“那是别人笨。”
“别人笨,别人还能攒下一个大庄子?你不笨你怎么没有庄子?”
“我不与你说话了,你这人……你就知道奉承别人,家中定然无能耐。”
“老夫奉承谁了?”老头不高兴了。
旁边一个小厮,过来对老头说:“姚相,还上去吗?”
“不去了,走,回宫。”老头瞪刚才说话的人一眼,甩一下袖子走了。
周遭一静,直到姚崇走远,大家看看刚才说话的人,自动散开一个范围。
“姚相又……又……家中炖着肉呢,某得回去了。”这人说着用袖子一遮脸,跑了。
姚崇那里抱怨起来:“好大的阵势,李家庄子孩童出行是吧?作给谁看呢?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老夫若有那个庄子,想来老夫也行。”
跟班们当作未听见,你官大,你有理。
孩子们休息一会儿,恢复得快,又活蹦乱跳了,再次排上队去宣传。
宣传童谣和摔炮,一路惹来无数目光,还有的人听说了,从远处的坊跑过来看。
宋德这里开始往外卖摔炮,一个一文,没有人花一百文买五十个,一百文能买一百个。
他们觉得宋德缺心眼,价钱喊的谁不直接买一百个,都是一样的钱。
“宋管事,你这摔炮单卖吗?两钱一个,我给孙子买一个。”一个五十来岁的人牵着一个孩子问。
“不卖,五十个最少,而且孩子自己过来买也不卖。”宋德果断拒绝。
小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老头央求宋德,宋德依旧摇头,看都不看孩子。
旁边跟着一辆普通的四轮马车,微微挑起车帘缝隙观瞧。
见有兴庆宫的人要上去送,车里人说:“不给,记得这个娃儿,给谁都不给他。”
宫里的人一下子停住,去给其他孩子摔炮。
“易弟仁义,怕穷人惯孩子花钱,才定下百钱可买,又担忧孩子偷了钱出来买,故此孩子单独来买不卖。”
跑出来在车中跟随看热闹的李隆基见到那个人和其带的孙子的情形,心中有气。
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还是叔叔会教娃娃,别看给娃娃的好东西多,却从来不娇惯。”王皇后轻轻摇头,不可怜那个孩子。
这是那边当爷爷的,又开始哄着孙子去找其他拿了摔炮的孩子要买。
李隆基咬牙:“安排下去,今天那孩子就不能玩到摔炮。”
“三郎,趁着年节,又有裴耀卿安排一些人来表演节目,把宣传的事情推动一下。”
王皇后觉得童谣好,把她都给说进去了,说她管理后宫有功劳。
另一头的政事堂,姚崇气呼呼进来。
“元之的酱油没有打回来?”卢怀慎问,姚崇说晚上回家吃饺子,要去天上人间打个酱油。
“李易媚上,没有丝毫文人的骨气,把庄子里的小娃娃带出来,十五辆四轮马车。
孩子们乘坐的五辆长出来一截,那叫一个漂亮,马都是同样的颜色。
到兴庆宫外面下来就喊我大唐,顺应天,陛下叫我有衣穿。开元间,盛世传,跟着陛下吃饱饭……”
姚崇努力地学着孩子的动静,奶声奶气地说唱。
学完,忿忿道:“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哈哈哈哈…….”张说大笑起来:“姚相的声音听起来果然有那么一点天真烂漫。”
卢怀慎跟着呵呵呵,笑完:“元之何必动怒,李易怕自己有的好东西太多被惦记,自然要求活,他又不知他那三哥就是陛下。”
“可这也太直白了,老夫不信凭李易文采写不出更好的。”姚崇坐下喝水。
“一百多个娃儿吧?阵容可是漂亮?”张说在脑海中想像。
在食堂吃饭时他见过,一群小家伙身穿整齐的学子服,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太大。
“不等明天,整个长安即会传遍,他还趁机卖摔炮,一文钱一个,听一声,一文钱没了,火药是用来这么捞钱的吗?”
姚崇说出来另一件让他心中难受的事情。
摔炮他知道,还让火药工坊制作,孩子玩不受伤,结果工坊做不出来。
明明就是一张纸中夹着一点药,两个泥块一砸就出声,工坊偏偏偏偏表示无能为力。
张说也给自己倒热水,双手抱着杯子:“姚相是想用摔炮赚钱,然后给工坊买东西?”
“李易能卖,别人为何卖不得?老夫能想到,摔炮本钱不高,至少十倍之利。”
姚崇说出了实际情况,就是那么高的利。
纸炮做得越多技术越好,越节省纸和糨糊,成本降低。
过了半个时辰,有人跑进来。
单独进了姚崇的‘办公室’,小声汇报:“李家庄子的摔炮卖光了,然后直接从一个个坊里往外拿,继续卖。”
“别的坊里有?”姚崇放下笔。
“他们把纸炮拿给无事可做的夫人、娘子,由她们制作泥块和包起来,五十个给一文钱。
每日多的能拿到四十余钱,少的也有三十钱。可叫那些人多了来钱的道,都说李易仁义。”
报信的人回答。
“屁个仁义,一点纸炮,五十个才给一钱,大头全叫他赚去,哪里是仁义。”姚崇算的是这个账。
“一天三十钱,做别的力气活,有的还比不得。”此人从另一个角度发言。
“知道了。”姚崇重新拿起笔,这人出去。
姚崇又把笔扔一边:“纸炮,纸炮。”
第一百九十九章 孩童风采刻心田(第五更)
稚子唱娇憨,来忆童时漫。却是平生几经年,岁月羁人叹。
一笑成嫣然,恰如梅花绽。不畏西风天渡寒,自有清香伴。
“开元年,青明天,陛下恩德大唐传,百姓心中暖。开元年,幸福沿,皇后容德到民间,大唐万载延。有强汉,震夷边,我大唐,胜于前……”
李家庄子的小娃儿们从东市继续向西走,到了平康坊,喊的话又一变。
因为过了平康坊就是宫城,李易盘算着王皇后现在的日子可能不好过,要助攻一把。
他始终觉得,王皇后王有容如果没有被李隆基给坑死,那么就不会出现之后的马嵬坡事情。
当时一群人逼着李隆基杀杨贵妃,换成王皇后呢?
王皇后别看到那时岁数很大了,照样能够上马冲锋。
别人哪里清楚李易有此盘算,他们要不是有护卫骑在马上盯着,就冲过去抱着孩子亲了。
前面的都是四五岁的小孩子,小脸上是认真的表情,士子服穿上身上,就跟卡通版的学士一样。
走路的时候按照节奏,小腿扔着、小胳膊甩着,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单独拿出来一个都叫人喜欢得不得了,何况一大群。
长安人从来没见过这等情形,士子们出行是乱糟糟的,军队出行又少了风雅。
小家伙们努力地排着整齐的队伍,有的脚踩错了,后面的碰碰前面的,前面的就连忙改,改完还错,再改。
看得不少人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印象模糊,当时的纯真被岁月给磨没了,此时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一阵冷风吹着街道上的浮灰过来,小家伙们一起低头,等风过去挺胸抬头。
前面的几个眯了眼睛,揉一揉,淌两滴眼泪,擦擦,对旁边关心的大人露出个笑脸。
那种可爱,那种坚强,如寒梅绽放,傲雪凌霜。令人心颤。
平康坊里的姑娘们冲出来,也不管孩子的队伍,找到一个蹲下就抱着亲。
“诸位,诸位‘大家’,不能亲了,口水,风大皴脸,快,别抱了,要走到皇城那里。”
宋德和庄户们阻拦,这家伙,都疯了不成?
好不容易把平康坊的姑娘们给劝住,开始给被亲懵了的孩子擦脸,抹膏。
用茶油、白蜡、蜂蜡、甘油制作的护肤品,也就是‘蛤蜊油’。
一番收拾,好了。
重新整队,小孩子们继续向前,同时砸摔炮。
不少人听说了,甚至骑着马赶过来观瞧。
有大家族办族学的、衙门办官学的,看到后汗颜不已。
哪有办学还给制作衣服的?而且看哪个布料就知道价值不菲,小鞋子一个个也十分漂亮。
孩子在前面走,后面跟着车队,平康坊的姑娘们车队也出来了,一起跟着,这可是李郎庄子上的娃娃。
她们听着孩子们说的内容,商议一番,临时给编曲。
长安令裴耀卿也看到了,跟着两个县丞一起看,郁闷无比。
长安县自然有官学,不算国子监、太学那些,就是教小孩子的蒙学。
裴耀卿感到压力山大,今天李家庄子的孩子出来亮个相,明天别人就会拿长安蒙学与之比较。
那统一的服装,那精气神,是其他蒙学孩子所没有的。
倒是一定有人指责他这个县令,看,看看人家地方上自己办的庄户蒙学,你长安令连个庄子的东主都比不得?
“比不得呀。”裴耀卿嘟囔上了:“还有没有天理了?李易,我滴个易弟呀,你要害死为兄是吧?”
“这下可麻烦了。”县丞范艾苦着个脸。
“唉!”另一个县丞杜印只有一声叹息。
“焕之,不若我们也给钱,县里的蒙学照着搬。”范艾怕有家长来打他,想办法。
“幽兰,那是钱的事儿吗?李易那里的课程被他改得乱七八糟,孩子们还要学纪律,然后讲故事,一直培养这个叫集体主义精神的东西,对,李易这么说的。”
裴耀卿知道李易下了多大的功夫,各种照料。
眼前所见,是所有事情堆积在一起后才出现的结果,仅仅是钱能办到的?
裴耀卿正愁着,相对整齐的马蹄声出现了。
从宫城那边迎面来了一队骑兵,一个个高头大马,马上的人身穿黑色衣服,批红色大氅。
着轻甲、冠头盔、背劲弩、挂硬弓。
一面旗帜迎风招展,上写一个‘飞’字。
看到这些人,许多围观者便知道身份了,据说是大唐如今最强的羽林飞骑。
二百羽林飞骑过来,到旁边,对着小家伙们露出笑容,还挥手。
小娃娃们回以大大的笑脸,认识,以前总在庄子里,东主还说带他们玩,他们就大笑。
可是后来东主一说带着玩,这些叔叔们就不笑了,变成了害怕,也不知道怕个什么。
观看的人中有年轻女子,见到羽林飞骑的人笑,顿时喧哗起来。
“哇!原来他们会笑,以前看过两次,总板着个脸。”
“笑起来真好看,板着脸也好看,叫什么来着?”
“刚毅,据说他们训练九死一生,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瞧着也不够壮,不如老九家的帮闲儿子,一身大肉块,有力气。”
“叫他们脱了衣服你再看,脸上的伤疤都漂亮,好男儿。”
“脖子和肩膀的肉鼓起来了,保证比那谁的帮闲儿子有劲。”
“可爱的宝宝和他们摆在一起,美。”
女子们说着、笑着、闹着。
不止她们看出来孩子和羽林飞骑在一起时的强烈反差和谐,其他人亦如此。
两者明明差距那么大,当羽林飞骑下马,跟在旁边走的时候,他们和孩子感觉却是一个整体。
“这便是纪律,同一个模式教出来的人。”李隆基在车厢中对张说说话。
张说说要来看看,见到了,被人带进车里。
“李家庄子的工匠也有纪律,无规矩不成方圆啊,小家伙们可是享福喽。”张说感慨。
现在孩子们还小,接受的是基础教育。
之后识字和算术学差不多,李易必然会继续教其他学问。
至于李易会什么,那还用说吗?
“三郎,叔叔庄子的护卫还是少,不如把打过仗的一些折冲府的人安置过去,最好是家中没有长辈。”
王皇后看到了受伤的那二十个老兵,有的骑在马上,一条腿下面的小腿位置是空荡荡的,并没有踩住马镫。
第二百章 穷人孩子不曾让(第一更)
“张相以为如何?”王皇后对李隆基说完,转头问张说。
“臣……臣请陛下。”张说为难了,我怎么说?于是他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
可以翻译成他同意了,然后请示一下陛下。
也可以说是他请陛下说话,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易弟那里的房子,还能住下一百户。”李隆基说房子的事情。
于是张说和王皇后都懂了,可以派过去一百户,算是私兵了,可以用来保护庄子安全。
同时也不算私兵,折冲府裁撤掉,难道还不允许一户户的投奔别人?
孩子的队伍一直走到皇城的正门朱雀门,正对着朱雀大街。
又累了。
但小家伙们都努力地站着,疲惫写在脸上。
“上车上车,带你们去东市玩。”宋德招呼。
眼看要不行了的娃娃们,欢呼一声,转身跑上车。
车队调头,羽林飞骑回去。
摔炮则大卖特卖,一下子把城中制作出来的全给卖掉了。
一共二百户,选得都是家中条件最差的那一批。
平均一天一个人制作出来一千七百个,有的一户里有三个人在做,妇人加上家里的孩子。
再一平均就是两千多个,加上前期运黄泥和晾干的时间,一户制作出一万两千多个。
庄子入账二百四十万钱,无怪乎姚崇眼红。
孩子们到了东市,组队玩耍,就是看,也不买,东市有的东西除了孩子们用不上的,就是庄子里能给提供的。
小吃什么的娃娃们才不在乎,能有多好吃?比得上我们‘家里’的?
就连宋王李成器摆在这里卖的糖葫芦,孩子们都看不上眼,糖片太大了,吃多了牙疼。
而且只有山楂,没有其他东西,庄子里可是有山药的、西瓜的、香瓜的、橙子的、葡萄的、香蕉片的……
一个个混合在一起,看着五颜六色,又漂亮又好吃。
“这个油用了多长时间了?都黑啦,吃了会生病。”
一个小女娃指头翘起来指着一处卖油炸食品的摊子说。
对方不明白什么意思,油炸了东西难道不黑?一边炸一边补油,自从有了豆油榨取法,油炸的东西更好卖了。
“不能吃,生病。”小女娃儿好心地对其他的孩子说。
孩子们诧异地看她,觉得好看。
“小娃娃别瞎说,怎就生病?我吃给你看。”摊主怒了,捣乱是吧?谁家孩子?
“别喊,孩子说个实话,叫唤什么?”庄户的护卫不答应,怼回去。
旁边人赶紧劝:“冯老五,别说了,李家庄子的娃儿,人家养得金贵呢。”
“那也不能说我油不好。”摊主放低声音,惹不起,尤其是对孩子喊,有理也没理。
“走了走了,抱歉啊,孩子总是管不住嘴。”护卫也不纠缠,没意义。
小女娃儿嘟囔着:“东主说啦,连续炸最多四个时辰,倒掉,拿去做肥皂,不给人吃,不然吃出病还得他医,费劲!”
“再说大实话打你了哦!”护卫瞪眼。
“爹,人家不说了还不行么。”女娃儿嘟嘴儿,护卫是她亲爹。
刚才的摊主缩缩脖子,多亏没骂女娃儿的家人,也没动手,不然……
很快东市都知道了,刚才那群娃娃又回来闲逛。
在东市买东西的富贵人家的也不去招惹,他们比寻常百姓更不愿意有麻烦。
如果有胆子欺负人,欺负孩子不如直接去找李易麻烦。
李易是东主,找麻烦大不了找不过认个错,若是把孩子给欺负了,想想宰相肚量、以德服人……
“哥哥有摔炮吗?爹爹买了一千个,不让我玩儿,我就摸一摸。”一个小男孩跑过来,对着看上去比他大一点的庄户孩子说。
庄户孩子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偷偷塞给对方。
“哥哥你怎么不玩?”孩子左右看,贼兮兮地藏起来。
“看到你玩我就高兴。”庄户男娃实际是觉得摔炮不好玩了,摔多了胳膊疼。
“为什么?我也高兴。”男孩子说。
“有缘,以后记得李家庄子的东西都好。”庄户男娃一脸真诚。
“好!”富贵人家的男娃觉得找到了知己。
好多庄户的孩子在推销东西,他们以前可是过惯了苦日子,精明着呢。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呀,只不过他们遇到了李易,过上了好日子,却不代表他们傻。
有的孩子差点因为家穷被卖掉,尤其是女娃娃。
宋德没跟着,他把卖摔炮赚到的二百四十多万钱中的二百万叫人运回庄子。
剩下的四十余万钱的绢帛放到兴庆宫门口,递上李易早写好的帖子。
看门的人没理会堆在那里小山一般的绢帛,拿着帖子进去。
李隆基回来了,带着张说一起回来,王皇后给个面子,在旁边没去休息,实际上是太兴奋了,不想休息。
“道济你看,我就说易弟会把一部分钱送过来,果然吧。”李隆基对张说说。
“陛下未卜先知,臣佩服。”张说捧一下。
随即问:“李易写了什么?不会还是那什么……”
“什么?”王皇后插一句,怎么滴?给孩子们写的童谣你要多么晦涩?
“臣忘了。”张说用最快的速度纠正错误,皇后肚子里有个儿子,多吓人?
李隆基打开帖子,念:“煌煌天兆,孜孜舜尧,四海歌平,八方以绕,流云青空,碧水涛滔,帝心所处,民生应饶,患是同愁,衣衿同袍,灞畔不改,李氏恩高……”
张说听着,摇头晃脑,对,这才是李易应该写的,骈四文体,一路行之。
李隆基继续读:“冬雪寒风侵扰,煤柴不休燃灶,施是万里飘渺,长安宫城望僚……”
张说继续,好,俪六行文出来了,与骈四平仄相乘一体。
李隆基念:“陛下,这钱赶紧拿去给百姓用吧,正好趁着过年,一定要找那个家里条件不好的,尤其是生病的人。
太医署的太医闲着也是闲着,跟他们说,还想要其他医书不?去看病,不然不给了啊,我写出来也不给,烧了……”
张说听得正舒服呢,突然听到这些话,腾地从椅子上蹦起来了,咬牙切齿。
“陛下,他,他怎可如此亵渎与你?当治罪。”张说感觉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发泄不出来,好难受。
“咯咯咯咯……”王皇后笑出来。
“皇后,李易若是通篇写完,当是一个赋啊,可惜了,他怎么敢啊,哎呀,我……”
张说最想作的事情是冲到庄子,抓住李易让他把后面那什么狗屁的东西删了重新写。
他觉得这就跟吃饭的时候吃出来半个苍蝇一样恶心,一天的好心情都木有了。
“呵呵呵!”李隆基跟着笑出声,说道:“前面说的都是废话,就后面这些才关键。”
“是呢!”王皇后忍着笑说:“四十万钱能买不少东西,我跟叔叔的入股分红,也有好多钱,不如拿出一些来与百姓同乐。”
她现在不缺钱,米花糕卖得好,还有大伯(bai)与李易合作的买卖,大头也在宫里。
有钱!
虽说一部分要拿去投资海产养殖,却依旧剩余不少。
第二百零一章 国士之士不可疑(第二更)
张说还是纠结,怎么可以这样啊,你李易头顶生疮、脚底冒脓,你坏透腔了。
你若是没文采,本相也就不强求了,可你明明……
“陛下,臣给后面重新写一下吧。”张说像得了强迫症一般,要把后面的给‘纠正’过来。
然后这就是一个能够写在史书里的上表,以赋的形式。
现在这个谁给写?后面那是人话么?还能再白一些不?
“道济莫急。”李隆基安慰,他是无所谓,只觉得有意思。
“张相,后面说了什么可是记得?”王皇后又一次出声。
“说啥了?”张说一直在纠结行文的事情上。
“给百姓好处。”王皇后不怎么高兴了,你一个宰相你非盯着文字作甚?办正事啊。
“长安百万余众,只城中常住人口和流动人口日常可见百万之数,另有周边村落,外来寄宿者,怎能给好处?”
张说算,说出来的话也开始有了李易总说的名词,常住、流动。
长安城里面各坊加起来的有户籍的人口是七十多万。
不过有流动的和寄宿的,尤其是寺庙里。
再加上没有钱的,跑到城外村子住的,如以前的张家村子,人口更多。
整个长安城周边五十里,不下一百五十万人,俱是算在长安县中。
“所以你没有仔细听。”王皇后扭过头去,发小脾气了,叔叔写个东西,你一个宰相竟然不好好听,你有本事了?
“皇后莫气,道济这厢错了。”张说怕王皇后动了胎气,再跑去庄子看病。
李隆基这时也有些不满地看张说一眼:“易弟是说把这钱用来买药,叫太医署的人给百姓看病,没病的自然不需要看。
有钱人家的看病,就说给打个折,有优惠,实际更贵,但太医给看,也值。
穷苦人也打折,比如一副药一文钱。易弟又要拿出一本医书了,与太医们说好的。”
张说懂了,钱是给穷人免除药费,然后用太医署的免费诊断来收富人的钱。
也算是帮助百姓了,富人想请太医不可能,除非达到一定程度。
即,用钱补贴没钱的,用太医的人工费补贴有钱的。
谁都不吃亏,太医干活,拿医书,要说亏,只有李易赔。
但李易却让孩子们玩耍的时候给打广告,卖了好多摔炮。
“这买卖转的,脑袋咋想的呢?”张说发现转一圈,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摔炮富贵人家的孩子玩耍开心,还不用担心出事。
“各取所需,陛下,李易好本事。”张说又一次夸赞,即便他都夸麻木了,但还得佩服!
“叔叔随手而为罢了。”王皇后轻轻摸着肚子说。
在她看来,从让她吃了药和三郎有了孩子后,李易做什么都是对的。
张说踌躇了一下,道:“若朝廷管制火药,所赚钱财更多。”
李隆基盯着张说看,沉声问:“知道本钱几何?”
“不知,姚相说,应有十倍。”张说心虚。
“大哥传话过来,目前不足九倍,应是八点六倍到八点七倍,给朝廷官员管,能给朕五倍之利?”
李隆基直问赚钱比例,投入一缗,让其他官员管了,给我拿回来六缗,能不能?
张说咽口说,小声说:“朝廷官员管辖,自是有其他损耗,故此……”
“就是说一缗钱拿不回来六缗?易弟那里一文却能拿回来将近十缗,那朕给易弟好处,跟易弟分红多好?何必叫你们管?”
李隆基生气,但愤怒不是对着张说发,张说总算是说实话了,一旦交给其他人,就赚不到那么多钱。
钱哪去了?贪了呗!还用说嘛!
“有容你说是吧?”李隆基柔声对王皇后说。
“记账啊,叔叔给我们看的账一目了然,叔叔甚至给出了查账统筹法和法则。谁账目不对就诛谁。”
王皇后不生气,笑着说。
但‘诛’字一出,张说哆嗦,诛,最少是一族,上面父母、周围妻妾、下面子女。
当然,子女年岁小就不杀,像杨思勖和高力士。
诛三族、诛九族,不用说了。
张说还知道那账,政事堂正在用,而且已经传到各大唐州府,有人上书,怨声载道。
说这么记账不行,官不聊生,只能用两本账的办法了。
可是要走两本账,就有个问题。
一本是说自己地方亏欠的账,一本是说地方发展好有钱的账。
一个账用来少出钱,一个账证明自己为官好。
两个账一对,究竟是有钱还是没钱?官好还是官不好?一目了然啊!
你们不是欺君么?要么捞钱,要么升官,只能选一个。
“什么法则?”张说找到了关键点。
“叔叔说叫本福特定律,你们这些官员作假账,以为查不出来是吧?两套账、三套账?你们交上来什么账,我们自然有办法知道你们作没作假,但不告诉你们。”
王皇后眉开眼笑。
“李易给皇后的账,皇后用那什么本什么定律了,没问题?”张说问。
“没,我根本不查,叔叔那么多好东西,我要叔叔就给,不要也主动给,叔叔何必在卖个米花糕的上面瞒着钱?”
王皇后对李易是一万个相信,米花糕才有多少钱?
海产品和未来的养殖,李易根本不问,出完主意,说给他多少他就认可多少。
说是给他的这些钱要投入进去,他也不要,提都不提。
张说捂脸,为下面的官员发愁,你们还以为琢磨好新的记账方法,就能从中作弊?
只要你用了那个记账法,人家李易就有办法查你。
一旦判断你作弊,还需要什么其他证据吗?陛下一句话的事儿。
“如何?”李隆基舒坦,知道了吧?你们这些人,想糊弄朕?呵呵!
“臣,无话可说,当善用李易,不可轻疑,以免寒士心。陛下应知,士为度知己者用,女为悦己者容问,吾其报智氏矣!”
张说深吸一口气,以宰相之想回答。
他承认,李易值得信赖,不要怀疑了,总是往外拿好东西,疑神疑鬼的没有意义。
他说的话的意思是典故语: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张说选择相信李易,劝李隆基珍惜,在他看来,李易就是国士,国士无双!
因为李易的东西不藏着掖着,就在庄子里,对于两个见到面的兄长,看什么都行,不懂的便问,问了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李易不是国士,是朕的易弟。”李隆基反驳张说的话。
国士已经是最高的评价了,但李隆基不想要,他就想要个易弟。
所以他一直害怕暴露了身份,又觉得不坦诚告诉易弟自己的身份不对,很纠结。
说了怕失去,不说则对不起。
“三郎,叔叔没想那些,他也不在乎。”王皇后劝慰。
“看看过年蕃邦都送了什么东西,给易弟送去。尤其是没见过的种子。”
李隆基很快恢复过来,他知道李易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不算珠宝,珠宝易弟看不上眼。
第二百零二章 夜中平安可稀奇(第三更)
“明天晚上带你们放烟花玩。”天色晚了,孩子们乘车回来。
每个孩子都给了一百个铜钱,揣在兜兜里,沉甸甸的,但没有一孩子花出去哪怕一个。
本来应该困倦的他们却很精神,今天去城里了,见识到了大城市的样子,比起自己的这个乡村……差远了。
是的,孩子们一点都不觉得城里比庄子好。
除了平康坊的小姐姐们依旧漂亮,其他的没啥可看的。
尤其是东市,这就是总卖好东西的地方?哪个东西好了?
油炸食品的油看着吓人,吃汤饼的地方连个洗手盆都没有。
喝的水居然从旁边的湖里直接舀,那湖旁边还有厕所呢。
要不是天上人间就在旁边,喝口热水都喝不到,你们大冬天的喝凉水不怕肚子疼?
烤的肉煳了也不知道用剪子把煳的地方剪下去,东主哥哥说那样的东西不能吃,除非是特殊的焙了药用。
娃娃们对长安城充满了向往,然后很失望,比不上庄子呢还。
大人们无奈,他们能理解。
可他们更知道,庄子这已经不是一般情况了。
东市卖蔬菜的就那一家,还要预定,根本看不到蔬菜样品。
庄子天天吃、顿顿吃,这能比么?
东市的寻常东西再好,能和庄子比?
人家富贵人家用的还是煤炭的炉子,好点的有个火道,咱们屋子里是暖气。
别人家的有钱孩子涂抹的是动物油脂,你们这些娃娃是综合油脂护肤品。
“先去洗澡,然后吃两口饭,别多吃,美美地睡一觉,开学还早着呢,什么都不要想,有更多好玩的东西。”
李易继续对孩子们说,娃娃们果然开心不已。
李易微笑,他没给孩子留作业,不然他说,你们今天去过城里了,写一个游记。
估计孩子们一下子就蔫了。
这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啊,对儿童身心健康有影响。
李易自己就受到过荼毒,想想就觉得悲惨。
明明去春游一次,中午吃了个面包,美美的,然后老师说,写一个春游日记……
他告诉孩子们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明天也不用上课,玩吧。
那么今天晚上孩子们会做个好梦,明天精神头十足。
“东主哥哥,月亮怎么变小了?”一个女娃儿对李易说。
“因为这个时候的月亮就这样,记住了。”旁边过来看的一个学子说,四十二个学子之一。
李易一看,马上板着脸:“教育孩子不能这样。”
转过头,他笑着对女娃娃说:“因为有个小伙伴躲起来了,遮住了半边脸。”
“为什么要遮住呢?”女娃还有问题。
“他说啦,那天我见小研面,研研长得真好看。我的学问不够好,所以我要遮着脸。”
李易顺口说出一个打油诗。
小女娃就是研研,听了笑起来:“月亮也知道我啊?”
“知道呢,不过月亮很厉害哦,它学东西好快的。如果本事比研研厉害,就不会想着研研了。”李易蹲着认真说。
小女娃嘟了嘟嘴儿,摇头:“不可能,研研学习也不差,东主哥哥你叫月亮等着,我一定努力学。”
“好,我跟它说。”李易答应。
小女娃开心地跟其他伙伴跑去吃饭。
“非启兄,这次看到了吧?孩子的教育要从本心抓起,你物理是最好的,但教育要从引导和激励出发。”
李易又对刚才说话的学子说。
学子掩面:“李贤弟羞煞我也,兄定当认真思考。”
他知道,这是李易给留脸了。
平时的时候,李易总是谦谦君子,包括讲课。
但一涉及到孩子的教育,李易就像变了个人,要求非常严格,也没什么兄弟之情了。
于是大家都明白了,东主有个底线,不可逾越。
一个是安全生产,一个是儿童教育。
“大家都有当孩子的时候,想想自己那个时候,求知欲最强烈,所以要看孩子的年岁和已经掌握的知识。
然后去引导、去教育,而不是习以为常地告诉和敷衍,我们当孩子时所承受的不快,不能再让孩子去承受。”
李易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所以庄子里的娃娃放出去,看着就比别人家的好。
***
吃过饭的孩子们进入了梦乡,李易则在书房中抄儿童教育心理学。
他要从庄子开始向外扩张,教育从基础抓起。
没有了宵禁的长安城热闹非凡,一个个冰雕已经亮起来。
东西市买卖少了许多,不过小吃的数量却比已往有所增加。
说书的人在客栈、茶肆、酒楼冒头。
他们自己看各类史书,然后再用自己的话改一改、编一编,拿出来讲。
地位很高,有学问,主要是能讲,还有人愿意听。
有读书人跑出来,找一个看着最亮的冰灯,围着转悠看书,冷了回屋子里暖和。
包括在寺庙中寄宿的学子,不然灯油寺庙可不是谁都免费提供。
有钱的人自然是去平康坊,找一群好友,自己出钱,大家一起互相吹捧。
哪个要是过来只吃喝玩耍,不懂得捧一捧出钱的人,下次就不带他玩了。
心思多,同时也有钱的人,则会去找‘大家’,在一起也不是行床笫之欢,而是求教学问。
制作摔炮的人家,不允许使用灯火,晚上看外面明亮,挪出一小部分东西,也借着冰灯照明继续干活。
冷了就把手伸进怀里捂一捂,冻手总比生活艰难要好。
姚崇家里今天吃的饺子,他终于还是要到了酱油,管宫中要的,然后早退回家。
吃了饺子,他也出来溜达,他家住在兴宁坊,从通化门一进来北面的坊。
向南是永嘉坊,再向南,兴庆宫,如果从兴宁坊往西走,去往皇城的方向,就是永嘉坊西边的安兴坊,五王府所在。
李隆基若是在兴庆宫里呆着,姚崇找他比去宫里近。
除了东西市和兴庆宫,其他地方的坊对着街的地方是墙,南北为街,东西为道。
当然也有邻街开门的,都是没人追究的显贵。
姚崇家邻街又邻道,所以他对着街开门,反正想出来就出来。
他家门前的冰灯多,还很亮。
宵禁暂时取消,但出城出不去,故此没人通化门进来,兴宁坊人少。
然后看看到了一群人保护着一辆马车溜达,拐过去就是五王府。
车停了,停在路口,不用车中人叫,姚崇自己走近,上车。
“陛下晚上出行?”姚崇抗议,晚上多危险呀,虽说从兴庆宫到五王府不远。
“找你一起,不然直接就过去了,何必绕个路。”李隆基看上去心情不错,要找姚崇一起去五王那里。
车子慢慢走,李隆基说:“若是收商税,晚上不宵禁,可是一笔不小的财政收入。”
“治安怎么办?”姚崇担忧。
“姚卿看着今夜的长安可还安稳?”李隆基挑开车帘,指外面溜达着看冰灯和学习的人。
第二百零三章 特快专递要加急(第四更)
姚崇没去找裴耀卿问过长安城的治安事件,却能感受到最近几天晚上没什么大问题。
“倒是不错。”他回李隆基的话。
“因为大家有钱了,还有赚钱的活计,抽不出空来为非作歹,也不必抢掠。”
李隆基告诉姚崇原因,百姓生活不好才乱。
“与收商税关系大?”姚崇一时间想不通。
“收商税,像已往朝廷招工给钱,没钱朕拿什么给?这叫基建,进行公共事业。
增加就业岗位,用税收之财,行便民之事,修路、修桥,叫往来交通更好。
给悲田坊拨款,使更多的人身体好,多干活,生产才能促进社会发展,提高整体国力。”
李隆基给姚崇讲,姚崇听得一愣一愣的。
“陛下可是从李易那里听来?”姚崇咽了下口水,问。
“朕莫非不可自己想?”李隆基反问。
“可!陛下心有社稷。”姚崇知道该怎么回答。
“外戚派出去了,在几个地方试点儿,过年不叫他们回来,朕着急,想现在就收上来钱,不然宵禁岂不是白开了。”
李隆基说出他找姚崇的目的,去五王府是问宋王。
其他四个不问,他们又没接受过‘先进思维’的洗礼。
队伍到地方了,进去,六个人和姚崇一起吃喝,各种想主意,哪一个似乎都不行。
“三弟,明日一早,城门开了,我去。”李成器不愿意伤脑筋了,还是放下心喝酒为好。
众人知道他要去哪,姚崇心情很不好。
甚至希望宋王去了没有收获,李易万一想不出来办法呢,对不?
挺让人期待的。
姚崇吃着发现自己吃亏了,吃不下去了,吃完饺子出来溜达,这现在很多青菜……
腊月二十四,天蒙蒙亮,四处城门一开,李成器带着队伍骑马冲出去。
不到中午,他乘着李家庄子的豪华四轮马车回来,进皇城,到宫门的时候从马车里面推出来一辆餐车。
推餐车进兴庆殿。
殿中李隆基让三个宰相加上裴耀卿想办法找人看病,找病人,太医署的人出去。
“宋王回来了?”姚崇心中带一丝紧张,问没问到?
“姚相中午给你分几条鱼吃,凉的小鱼,一拃长的小白鱼,昨天有人一网打上来太多,想扔,被李易收了。”
李成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称呼李易为李易。
他打开大铁锅的锅盖,里面是鱼和鱼冻。
“怎不热了吃?”张说凑过来看。
“易弟说这鱼不好入味,去刺费劲,要多炖一段时间。然,炖久了碎,盛不出来。
就只好放凉了再盛,刺酥了,味道也进去了,里面放了许多姜片,边吃鱼边吃姜,不怕寒了胃。”
李成器称呼又改了,说着自己咽口水。
其他人也谗,看锅中的酱色便有食欲。
“宋王,收税的事问了没?”姚崇着急。
“问了,易弟说好办,收税不行,会引起一群人反对。但咱们可以收费。”李成器看着姚崇说。
“二者有区别吗?”姚崇又茫然了。
“收夜间管理费,白天的先不动,宵禁开了,晚上卖东西,交一部分钱,晚上的冰灯照亮,难道不是钱?
等大家习惯了晚上给钱,然后多赚钱。白天就收卫生费,扫街白扫?东西市那些脏乱的东西谁收拾?”
李成器对着姚崇连着问。
姚崇不停地点头,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想了下:“各坊的也要收?他们也在街道上走。”
“那个不行,易弟说民生不易,物业费可不能加上去,不过若是富贵人家想要其他服务,倒是能收一个定点修缮费。”
李成器一副你不行我易弟行的样子说。
“物业费?他,他都想到这种词了?陛下,李易若是为官,必然是个害民之官。”
姚崇忍不住了,收钱都收得这么随意,叫你当地方官,天哪!
李隆基摆下手:“说收费,宵禁买卖管理费,先收着,多赚的钱分朝廷一丁点。”
李隆基不想提官不官的事情,一旦当地方官,再去找的话,路太远。
即便是京兆府的二十二个县里选一个也不行,除非长安县。
在庄子呆着才好,随时能去,乘马车,不长时间即到。
夏天从庄子到通化门和春明门的路,全修成水泥的,又干净又平稳。
唯一的缺点是费马掌,赶牛的过来费牛掌。
这个对于别人的马和牛铁掌磨损的情况……速度也快呀,两抵。
“易……他可还说其他事情了?”李隆基放下心,早知道昨天就不耗那个神了,问一下就行。
“说了昨夜商议的再给易弟一百户老兵,易弟说想让为兄动用一次六百里加急,给那些人送去过年的东西。
一个急报的人给二十缗快递费,对,快递,易弟管这叫特快专递,他愿意多出钱。”
李成器又多了一个新名词。
“臣反对。”姚崇开口:“常此已往,急报废矣。”
“姚卿所言不错,急报不可轻动。”李隆基对姚崇点头。
姚崇得意地看李成器。
“故此,朕派羽林飞骑,五百骑,一人三马,当作长途奔袭训练。”李隆基又说。
李成器看都不看姚崇,小样儿,傻了吧?
姚崇张张嘴,选择沉默。
羽林飞骑与他无关,陛下私兵。
晌午,五百羽林飞骑跑到庄子。
“呀,是你们?好久不见,陛下又叫你们过来玩儿?”李易很开心,打招呼。
五百人齐齐一哆嗦,脸色变苍白。
“我等过来接替六百里加急。”领队的营长深吸口气对李易说。
“五百人?太好了,能多带东西。天上人间分红我一直留着,你们……想带什么一起送回家?”
李易准备用天上人间的分红给钱,不然那钱又不能直接送给李隆基。
“家中一切安好,我等不要钱。”营长拒绝。
“那这样,我用这钱制作些单兵口粮给你们,过了年的。”李易换个条件。
他准备制作锡箔自热单兵口粮,不用铝,铝需要电解,现在没有铝。
眼下就有锡箔,用来当首饰和装饰品。
还能用锡箔包装压缩饼干,防潮。
缺点是,天太冷的话,锡箔会掉皮,比如长时间零下三十多度,这个过程随温度的降低而加速。
“东主费心了。”营长这次没拒绝,他知道李易这里总有好东西。
“你们人多马多,多带点,路上自己也吃,两天多的路程呢。”李易说一句,叫宋德准备。
给那一百个还没见过面的军户及家人送去过年的礼物,别等着过年后来到庄子,说过年这几天死了几个。
第二百零四章 挖出孩子有呼吸(第五更)
宋德忙碌起来,招呼庄户:“羽林飞骑来给送东西,五百骑的一个营,不是七百五十人,但有一千五百匹马。”
庄户们高高兴兴地去拿东西,今天他们刚刚知道,又有一百个老兵要带家人过来。
有老兵在,遇到歹人,自己就安全了。
而且老兵和老兵的家人也能干活,庄子里人手继续增加。
之前准备的是卤肉,别的没有,蔬菜对于一些人来说,远远比不上肉管用。
不知道每户有多少人,一户照着四套大毛衣准备,纯羊毛的毛衣,小孩子套上一样保暖。
还有冰糖,东主说过,吃几块冰糖,喝水都能挺一天。
然后是炒面,跟着干菜沫一起炒出来的,抓一把吃,总不能把人给饿死。
黄瓜什么的不给,没用,等到了庄子想吃多少都有。
小娃娃们跑到玩具室里拿出来很多玩具,也要给没见过的小朋友玩。
结果被大人给提溜到一边去,蹲在那画圈圈。
羽林飞骑趁着准备的间隙,进食堂吃饭。
庄户给马加豆料、加盐、加胡椒、加水。
一匹匹马低头猛吃,似乎也知道要长途跋涉了。
半个时辰,东西准备好,羽林飞骑带上,和李易拱手作礼,马队奔腾而去。
直到羽林飞骑消失在视野里,庄户们才相继回身,继续干活、休息。
他们恨不能派出车队去把人给接回来,可惜庄子上的车还是太少,马也不够用。
“也就是说,我们支撑不起来一次千人规模的军队后勤快速补给。”李易对宋德说。
“东主,要求太高了,哪有一律车队补给的情况,还是四轮双马马车。”宋德觉得不可能。
“我就是想要做到,明年这个时候实现目标,钱的事情而已。”李易有个快速反应部队的梦想。
因为他心中有一支部队可以完成快速穿插、分割包围,在敌人腹地进行电子静默强行军突进。
“东主说得是。”宋德表示认同。
他是去年十月份过来的,到现在腊月末,是十五个月,因为有个闰二月。
庄子的变化他亲身感受,也付出了无数的努力。
东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有说错过。
当天晚饭之前,很多人赶过来,进张家村子找地方住。
村民们那叫一个高兴啊,同时更佩服东主,东主说今天会有很多游客,果然就有一大群人过来。
不过他们没飘,按照之前的服务来作,让每一个人都能吃好、喝好、休息好。
人多了也不涨价,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
来的人进大棚里摘菜,旁边村民看着,小黄瓜没长大的,别说是摘,碰都不行,一碰就不长了。
过来的人并不跋扈,张家村子好欺负,李易的面子可不好不给,大棚是李易的地方。
在张家村子的大棚能自己摘菜,别处只有东市那一家,提前说。
对方看情况,若身份地位不够,根本不卖,而且话儿都不给回一个,直接无视。
李易早知道,明天比赛,不管是要自己上场的人,还是雇人上场的,都得提前过来休息。
吃了晚饭,李易回去继续抄书,跟大体老师学习要状态,状态不好浪费资源。
“李易,李易,快出来,这个还活着。”李易刚抄了六百多个字,外面传来王兴的大喊声。
李易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什么。
他冲出去,到院外。
“快,挖出来的这个八个月的孩子胸脯在动。”王兴把自己的怀抱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个穿着小衣服的娃娃。
李易接到手上,转身又跑进去。
王兴站在外面来回踱步,呼哧呼哧喘。
感觉不到冷,耳朵嗡嗡响,手不停地哆嗦。
宋德过来给送了几碗汤,王兴和手下喝了,肚子里暖和一些,然后有一个手下蹲在那里哭。
王兴没去呵斥和叫骂,咧了咧嘴儿,使劲叹气。
李易在里面不出来,他们也不去屋子里呆着,就在冷风中吹,一个个心情很复杂。
他们收集到了情报,有一家一个刚满八个月的娃娃死了。
这么小,家人也没办什么场面,匆匆埋了。
他们赶紧去挖,这个可是李东主最喜欢的。
结果挖开,小娃娃胸脯一起一伏,就是不睁眼。
天啊,作孽了。
送过来就等着,是死是活,要见个结果。
足足两个时辰,王兴等人一直在院子外面转,不知道冷、不知道累。
李易出来了,对着六个人勉强地笑了笑:“活过来了,今天晚上是关键,我先喝口温水,然后就守着,你们也进来,到外间,找地方休息一下。”
“什么症?”王兴眼中多了丝神采。
“小儿肺炎,发烧引起的高热惊厥,然后身体机能下降,进入假死状态,棺材里温度高,又有了自主呼吸。
多亏你们挖得快,不然就缺氧性窒息死亡,就是活活被憋死,现在是支持治疗和消炎同步进行。
如果没有其他并发症,我能保证他活下来,而且在半个月左右恢复。”
李易也头一次这么拼,他想找人说一说,缓和下情绪,即使他一直在进行自我心理建设和催眠,也快崩了。
以前没作过同样的抢救,轮不到他。
李易说完跑着去趟厕所,喝了多半碗热汤,又回来守着小家伙。
能用的他都用上了,再不行,只能是一声叹息,然后好几天心情郁郁。
王兴六个人才感觉到难受,去浴池脱衣服泡热水澡,让人给送进去姜糖水,他们可不想感冒了。
“咱家这样算是活人命了,是吧?”一个小太监说。
“是!”王兴露出笑容:“活了,回头咱们怎么给送回去?说是挖人家坟?挖出来看到还动?”
“不行。”另一个小太监使劲摇头。
“我知道,就说巡视,然后听到孩子哭声,咱这些人是没后了,但咱有一颗,那叫什么来着?”
“爱心。”
“对,爱心,咱就又听,很怕,然后听出来,挖开,反正咱这样的人也不怕什么死不死了,发现孩子还能动,就给送到了李东主这里。”
“没错,李东主神医,咔嚓咔嚓给救活了,我都看到了,黑白无常来锁魂,被李东主给踹到一边去。”
“行,就这么说。”王兴认可了大家的集思广益。
大家点头,达成统一说辞,开始完善细节。
比如怎么去那里的,听到的声音从哪个方向传来,把娃娃抱在怀里,黑白无常距离多远。
到了李易的庄子,都看到判官笔在灯笼下显现,李东主吹气把判官笔给吹飞,还是大喝一声震碎。
最后是黑白无常挨踹的时候有多狼狈,要不要加一个跪地对李易磕头的描述。
李易不知道那群泡澡的太监在编神话故事,他盯着各种仪器看,顺便兑换视频,比照现在的情况。
属于ICU了,至少他如此认为。
看视频里的大拿们应对婴儿不同的症状反应给什么药,得记住,面前的娃娃要是出现同样的,赶紧兑换相应药物。
“营养液要没了,给你换新的,放心吧,我行的,宝宝别怕。”李易觉得太安静了,自己说话,给小家伙上了新的营养液。
第二百零五章 心中成就于此时(第一更)
‘哇~~~哇~~~’吵闹的孩子哭声把半醒半睡和衣躺在旁边的李易吓到地上。
他揉揉眼睛,给换屎尿布,用上了电子测温器,一照。
“我给你吃什么?继续打营养液?你的胃就难受,三十九度呢。”
李易看到温度,很开心,来的时候快超过四十度了。
现在三十九度,还能哇哇哭,说明支持治疗和抗生素起作用了。
不然的话哭都哭不出来,更不用说咳嗽了,那就得吸痰。
“喝奶吧,发烧也喝,咱不怕,喝完了继续打针,放心,没有并发症,在我这里想死很难。”
李易挥舞了一下拳头,给自己点个赞,太帅了,想要低调,实力不允许呀,咋能这么逆天呢,哎呀,不行了。
抢救回来一个婴儿的命,李易觉得精气神十足。
走出去喊:“谁在?给我打盆热水我洗脸,叫宋德找个奶水多的正在奶孩子的妇人过来。”
“我在。”桃红和翠柳同时回应。
青松已经跑出去了,褐岩站在那里摊手,你们太快了。
不长时间,一个比较丰腴的妇人挺着颤颤巍巍的那啥过来。
“东主,你要喝?我这就……”妇人很大方。
“不是,不是的,我不喝,戴口罩,里面有个八个月的娃儿,病了。”
李易脸色变了,往妇人后面看,看有没有哪个拿刀的男人跟着。
“是喂娃儿啊?成,我戴上口罩,生病不能传染,我还有娃儿要喂。”
妇人说着戴口罩,不过看着似乎有些遗憾的感觉。
李易出来:“青松呢?怎么给我传的话?”
“东主我在。”青松从门那里探出半个头。
“来,你过来,我跟你亲近亲近。”李易招手。
“东主我错啦。”青松干脆。
“你怎么说的?去跟她男人解释清楚。”李易恨不能兑换一把手枪崩了青松。
“东主你找我?我知道了。”门另一边探出半个脑袋。
他接着说:“我以为东主要偏方,东主你喝也行,你还能看上我家的婆娘不成?我喝的时候觉得腥,那个……”
“别说了,你……你们……记得自己的媳妇儿要保护好。”李易无法说什么伤人的话。
“东主你要奶,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放心,一定是有用,不然我那婆娘长的……那么好看,是吧,我就愿意搂着睡觉。”
男子说着说着声音小了。
李易扭头,刚才的妇人戴着口罩,抱着个娃娃,喂着奶站在里面门的门口凝视男子。
李易转过头,对那庄户男子点头,表示理解。
按照审美观,这个妇人确实不错,现在的审美观。
这就像是玛丽莲·梦露那种胖,有一种特殊美,唐朝就流行。
李易想着,回去拿个听诊器,又到妇人面前看,看婴儿喝奶,然后把听诊器放上去听。
“东主你放心,劲可大了,能喝。”妇人说出自己的感受。
李易确实放心:“行,麻烦按照娃娃喝奶的时候过来,你也多吃一点蛋白质多的食物,配合着青菜。”
这一刻的李易非常平静,一心想着孩子怎么照顾。
“喂着吧,这方面你比我懂,你有两个孩子了,记得去洗个澡,这娃娃有肺炎,传染。”
李易又说一句,表示感谢,总有人会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挽救生命,这些人都值得尊重。
说完他也去洗澡,衣服换掉。
收拾完去食堂吃饭,然后看到大哥坐在食堂等着。
“这么早?”李易问。
“两刻钟前就来了。”李成器说。
“要不要再加些奖励?”李易觉得可以多给点甘油瓶子、花露水瓶子什么的。
用没了还得过来添加,都是钱。
“不能给,给了别人会觉得下一次比赛可以放松,反正都能拿到好东西。”
李成器摆一下手,他还考虑冬天多举办几次滑冰比赛呢。
“大哥吃什么?”李易准备吃早餐了。
“烧卖羊汤,今天本来没有烧卖,我刚跟他们说,现包的,蒸上了,再等一会儿就好。”
李成器说着摸摸肚子,表示饿了。
“那我也吃一样的吧,什么馅的烧卖。”李易觉得蒸一起不容易,跟着吃几个。
“牛肉,为兄带来了三十斤牛肉,腱子肉。”李成器说。
“不如做酱牛肉了,烧卖那也太干了,他们放没放油和多点大葱?”李易一下子又没食欲了。
如果是腱子肉,纯肉做烧卖,吃不下去。
“有牛油,油不算东西,你去东市卖牛肉的地方看看,牛油和牛下水是搭的。”
“是啊,有钱人买东西跟别人都不一样。大哥那个牢里的病人,过年了,总该照顾一下。”李易又一次提起他想去看病的事情。
“明天,你去。那里面乱。”李成器说,他给找好门路了。
不长时间,烧卖蒸好,连着羊汤一起送过来。
李易在碟子里调酱油、陈醋、香油,然后准备上甜蒜。
李成器往羊汤里放点盐就开始喝,说:“冬天的羊,就是不如夏日的有味道。”
李易使劲向汤里倒胡椒粉,然后陈醋、盐、葱花、香菜。
想了想,倒一点点酱油,他喝羊汤不愿意放酱油。
那时喝的时候连陈醋都不放,就是盐、味精、胡椒粉、醋精,要不换成米醋。
现在不行,味道太大了,冬天已经用饲料养了,一时间却转变不过来。
“易弟你吃得就是精细,换个苦地方你就活不下去了。”李成器笑着说。
“苦有多苦?我在自己的庄子里还要艰苦?”李易不服气。
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他经历过。下乡义诊,他去过。这是职业的苦。
孩童的时候,家就是农村,后面有山。
捡蘑菇是常态,回来吃,还有各种山上的水果,榛子、松子,家里的鸡鸭剁草,煮猪食……
插蛤蟆、捉泥鳅、抓蚂蚱、摸河螺,他都干过。
所以他不觉得野外生存自己比谁差,怎么就活不下去?
李成器不知道李易过往,他笑着说:“给你扔到蛮族的山里,你能活着走出来?”
“我能拉起一支蛮族强兵的队伍出来,大哥你信不信?”李易不服气,到哪我不能活?
“你还是在庄子中呆着为好。长安城的宵禁如今解了,可还有其他赚钱之道?”李成器喝着羊汤,问了一个他不需要答案的问题。
他觉得这是强人所难,聊天而已。
“有啊。”李易也是聊天,他并不觉得长安赚钱有多难。
第二百零六章 此事应于朝廷知(第二更)
李成器停住喝汤,抬头看李易,又继续喝:“易弟先吃。”
他有些无语,闲聊呢,你跟我讨论一下多好,何必直接就说有。
李易喝一口汤,抓起一把葱花扔进去,再尝,满意了。
“大哥,说起来本钱最低的是服务行业,各服务行业都有组织,包括摇煤球。”李易说情况。
“有。”李成器承认,不管干什么,总有人聚堆儿。
“不同的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一个个小团体,在摩擦中进步或被淘汰,少了一个规范。
尤其是匠人,他们有自己的圈子,但不灵活,有挑担上门给人做活的,也有在家呆着等活的。”
李易说起了工匠的事情。
“不然还能怎么作?”李成器想不出来其他的办法,上门、不上门,两种,没问题。
“你找人去看看匠人们的情况,哪个会干什么活儿,干的速度多快,价钱是多少。
把这些人的数据整理好,再去查看长安城中的活计一般是什么。
做哪种的多,比如嫁娶、丧葬、日常用品。
像足球场,需要很多人干活,找谁,花多少钱,几天做出来哪个东西,就能够联系两边。”
李易详细地说说,他是要让大哥弄服务中心。
李成器嚼着烧卖,眼珠子转来转去,思考。
等着一个烧卖咽下去,他出声:“易弟若你庄子想打一口井,你不知道找谁,就找为兄的这个地方,为兄给你安排。”
“对,不过不是我去找你,是你的人主动找我,每天就在城里转,询问谁家有什么要做的。”
李易说重点,不能有一个中介的门面就不出去找活儿。
“怎么赚钱?”李成器觉得可行,不就是雇佣人手么。
“有两种方法赚钱,一种是抽成,不管是需要找人干活的,还是干活的,从他们身上抽,抽个一成利。”
李易放下匙子,伸出根指头。
李成器犹豫:“估摸没人愿意给,匠人等着就行,活儿没少干,还要拿出来一些钱给人,不就是帮忙说的话么。”
李成器想法朴实,大唐许多人都这般心思。
“你告诉匠人,能让他天天有活儿干,而且一些零碎的活儿有其他人给做出来,不用闲着。
原来等活儿,一天做五件东西,现在一天二十件,排满了,哪个赚钱多?给出来一点不行?”
李易说出关键的地方。
“行,不怕忙,就怕闲,第二个呢?”李成器被说得动心了。
“从原料上赚钱,匠人单独去选木头、铁、石炭、炭,自然要贵。
你与提供东西的个人或大商人商量,价钱便宜,你可以多拿货。
长安令那里今年就搞了,东西便宜,谁都得利,出货的人省心,一批货卖掉,钱到手,又能去找货。”
李易伸出第二根指头。
这回李成器彻底明白了。
“易弟你的意思是从货源上到销售上,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哪个匠人不答应,进料贵不说,活儿还少。”
“是没有活儿了,不给他拉活,四处找人问需要什么,人就拉到别处,除非他的手艺了得,别的匠人做不来。”
李易摇摇头,这就是行业垄断冲击。
能活下来的匠人,必然是手艺好到无法被替代,而且要的钱还不能多,否则只能走精品路线。
李成器抬头盯着李易看,看啊看,把李易给看得摸了摸脸,想要照镜子了,才开口。
“易弟,不是小事啊,会出问题,控制那么多匠人,若是把零件分开打造,是不是造强弩都没问题了?”
李成器想通了,所有匠人,或者说大部分匠人掌握在手里。
朝廷想用人,得跑过来跟自己商量。
如果搞点什么违制的东西,一分散,到时候选个地方组装……
岂不是另一个军械监?少府?
“这个得有证。不能随便自己玩,你想办法拿到官方的许可,然后报备,不然皇亲国戚……”
李易说着摇摇头,意思是除了李隆基,别人都顶不住。
开锁的技术人员,不得报一下?谁敢私下里开锁,事儿可就大了。
当然,一般人也不敢,那么多大厂子,以前倒是有人自己车枪,后来谁敢,给图纸都立即扔了,甚至报警。
还有烟花爆竹厂,即使是私人偷摸搞,他们有材料有技术,见过做炸药包的么?
私造烟花本身逮到要判刑,如果做炸药包……
“对,给朝廷知道,报账。”李成器擦汗。
回头先跟三弟说明白,自己没别的打算,就是一早闲聊,聊出来的。
李易不慌,反正自己又不会去做这行。
他提个新的操作:“大哥,你不要只开一个,要开就开三个,互相之间他们不知道,叫他们竞争。”
“对,不能垄断,其他买卖看上去也能照着来,为兄多找人。
一会儿滑冰比赛,为兄要让人看好了,谁快谁慢。”
李成器换个话题,刚才的太凶险。
“我有秒表,训练羽林飞骑的时候用,三个人负责单独计时,然后看一下三个人平均的秒表速度。
按照速度算,不能看第一第二,尤其是淘汰赛阶段,有一组都快,结果只取前几个,后面的该不高兴了。”
李易不去亲自管,却愿意提供辅助工具和办法。
“为兄知晓,定要公平公正。”李成器应下。
李易低头吃,很快吃完,扔下还剩几个烧卖没吃的大哥跑了。
他回院子,看那个八个月的小家伙。
喝完奶的小家伙体温略微有些升高,李易使用物理降温方法,又给孩子喷了吸入式的药雾。
再给上氧气,小家伙儿脸上依旧有着不舒服的表情,却睡着了。
“你们四个轮换着在旁边盯着,我也在旁边,我要写书。”
李易把仪器连到孩子身上,又吩咐宫女和太监。
四个人商量一下,一人负责两刻钟,其他人两个休息,一个放松。
王兴六个人也进来看看,放不下心,这个是他们给刨出来的。
现在他们底气十足,找到理由了,以后就算再刨别人的坟,被逮到也不怕。
咱家是为了救人,救不回来没办法,不是又给送回去了嘛!
外面的比赛要开始了,李成器搬来一箱子摔炮,准备拿这个当发令枪。
往地上一砸,冰上的人开跑。
休息中的庄户围观,他们有任务,喊加油、叫好,使场面热闹起来。
选手们正在进行赛前热身,前胸和后背贴了纸,纸上用墨水写有号码,不是阿拉伯数字,
阿拉伯数字是在庄子里用,外面的人看不懂。
第二百零七章 没有比赛现场感(第三更)
过来参赛的选手三百多人,还有人陆续过来要报名。
有人自己会滑了,又雇了人,雇好几个,本来打算上两个,一看情况,又多上。
用稻田地制作的场地多,训练的地方自然不缺。
旁边的张家村子又能提供好的服务,大家状态都不错。
滑冰比赛要举办三天,没办法,征求意见的时候,李成器给出一千米、两千米、五千米三个数字。
所有人都选择五千米,估计他们是觉得距离长,自己的机会才大。
至于米是什么,当作是步就好了。
此时的一步是指左右脚各走一次,叫一步。
而半步崩拳是同一个含义,迈一下,打出去一拳,叫半步。
五千米的距离,用的是外面的冰,后期还浇的冰。
没有专业的大道速滑脱位刀,也没有常年的技术训练。
想要五千米跑出来六分二十多秒……
所以十五分钟能滑下来,就算不错,加上其他准备时间,一组二十分钟。
十个人一组,一个小时三十名选手,上午三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一百八十人。
明天剩下的那些选手,后天再拼前几名。
李成器倒是无所谓,后天腊月二十七,到时候他准备给淘汰的选手们发纪念奖。
大唐第一届室外大道速滑五千米比赛,正式开始。
‘啪!’随着一个摔炮被掼到地上,十个选手冲出去了。
跑道是五百米一圈,最内的那一圈,长度五百。
还画了错位,最外圈到最内圈次递向前,第一圈不准压道。
估计是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比赛,若是李易参加,他绝对不会一上来就使劲跑,然后快速滑。
十个选手不清楚保持体力,开场便冲。
庄子的庄户跟着喊:“加油!加油!”
选手们兴奋,拼啊,算时间的,不是比自己一组的人跑得快就行,还得超过其他组的人。
一个个连夹刀都没学明白,也就是弯道技巧不会,就开始使劲。
一到弯道的时候速度开始同时下降,两只脚横着找位置,控制自己身体别跑到外面去。
李易若是在旁边观看,会觉得很有意思,能笑出声来。
然,现场的选手和观众却很紧张,觉得这个技术就对了,没毛病,大家都一样。
旁边前面还有桌子,有火炉。
崇文馆的人在,十个人,他们负责纪录,要拿回去给陛下和大臣们看。
一个个的好文采,现在发挥不出来,因为李隆基要看‘现场’,记的人哪有时间写出来优美的句子?
他们从来没写过。
‘五号选手差一点摔了,七号在旁边赶过去,最前面的是一号,一号呼哧呼哧喘……’
‘八号和九号碰上了,九号瞪八号,旁边有裁判吹哨子警告,八号低头把九号给超了,九号还生气呢……’
“二号快追上一号,一起到转弯的地方,二号着急,左脚绊右脚上摔了,一号大笑……”
崇文馆的高才们就这么写,再没有什么‘众争于先,脚出连连,落冰之刃闪亮,姿态优美在前’这样的句子。
李成器溜达过来看,看完摇头,一点不精彩,这群崇文馆的不行啊。
三弟看了一定不满意,难道还要回去再加工一下?改成赋或歌行?
那样的看着也没现场感,看来得让他们多练练。
“如何?”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不用扭头,李成器就知道是姚崇,问:“那边不忙了?”
“今天晚上开始,夜市收费,刚刚说完,过来看看。”姚崇说,左右瞧瞧:“李易呢?”
“照顾一个婴孩儿,生病了。”李成器说。
姚崇也看崇文馆的人写东西,颔首:“还可。”
“哪可?这叫现场感?”李成器不满意。
写的人心中有怒气,却不敢反驳什么,没空儿,写现场呢。
“不如此还能怎般?”姚崇为一群人说话。
十个人点头,对,我们已经是最好的了。
“等一会儿我去看看易弟那里,把易弟叫来。”李成器不愿意驳斥姚崇,他准备用杀手锏。
场上的选手们速度越来越慢,没劲了,后悔。
早知道就不要选五千米,或者刚跑的时候省一些力气。
现在不是争第几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滑下来。
咬牙,坚持。
十个人拉开了队伍,有一个快要被套圈了,滑的时候脚在哆嗦。
第一个过线,线都是埋在冰里的,能够看到。
三个人同时掐秒表,十六分二十秒五七,十六分十九秒七八,十六分二十秒三三。
平均成绩十六分二十秒五六。
李成器又看了三组,第四组滑起来的时候,他去李易的院子。
李易在安静地抄书,宫女太监轮换看婴儿,小家伙呼呼睡。
然后……下身的位置湿了。
“拉了拉了。”桃红说着要过去给换。
小家伙睁开眼睛,呼哧两下,咳嗽。
李易赶紧过去察看情况,抱起来,给上了个药雾,宝宝咳咳,吐了两口使不上劲儿,小脸上露出痛苦和着急的神色。
李易重新给孩子放好,上吸痰器,一抽,小家伙的眼睛亮了,舒服,小手和小腿蹬动,脸上有了笑容。
重新换好屎尿布,测下体温,三十八度二,没问题。
温热的西瓜汁装到奶瓶里,往小家伙的口中一放,小家伙便美美地喝起来。
喝几口,扭头,表示不要了。
再放回去,不长时间,呼呼又睡。
大家相视一笑,有种满足感。
李成器进来也看到了,说道:“谁家的孩子,看上去平日里喂得不错。”
“保密,医生要为患者保密。”李易理直气壮拒绝透露患者信息。
“保密就保密,易弟,那边宫里要求写一个现场感强的纪录,崇文馆来的人,写出来的不好,你看你能……”
李成器说着看孩子,他知道,易弟心中现在只有孩子。
不过孩子刚才拉了、咳嗽了、喝了、睡了,体温还不算太高,应该能保持一段时间吧?
李易没直接答应,他又去察看一边设备数据,想了下,说道,就半个小时。
“你们看好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旦变化大,而且响了,就赶紧去找我。孩子醒了或者要咳嗽也找我。”
李易这才答应李成器,总不能一直呆着,晚上睡这,也有个太监宫女轮换看守的时间。
他发现了,这个时代的病菌太弱,给点抗生素就不行了。
“大哥走吧,现场感是吧,我拿喇叭,人多,喊着我累。”李易转身与李成器道。
“好,就是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就说我易弟没有不行的。”李成器得意,让你姚崇说都不行,那你觉得,你觉得重要吗?
第二百零八章 震撼现场当胜诗(第四更)
李成器昂首挺胸走到场边,李易一脸平静,手上拿个喇叭。
姚崇看到,暗自叹息一声,低头看坐在那里的十个崇文馆的人,心说你们要坚强啊。
“一会儿别说老夫的情况,也别说宋王,就当老夫是个闲人。还有,这世上总有人比较好,所以一时比不得也无所谓。”
他对十个人警告了一句,又提前打个‘预防针’。
至于李易能不能做到,看李易出来就知道了,作不到他会出来?还拿着那个喇叭。
场上第四组这个时候刚刚结束,那边录成绩,第五组站上来,互相看看。
李易站到了场边,观察一下。
就在姚崇以为需要等比赛开始的时候李易才会出声时,李易已经拿起喇叭。
“现在大家看到的是大唐第一届冬季冰上运动的大道速滑五千米比赛现场。
第五组选手已经上场,从左边到右边依次是五十号、五十一号……五十九号。
五十号选手看上去信心满满,他正在活动着脚腕,看样子一会儿起跑的时候他会冲得很快,然后很快又没有力气了。
五十一号在东张西望,希望一会儿比赛开始的时候他能够进入状态,不然就只能当观众了,或者是他想趁别人累了后再追上去……”
李易嘴不闲着,先介绍选手的大概行为,他又不知道都叫什么名字,没给他名单。
看的人听李易在那里说俏皮话,不时发出哄笑。
姚崇听着,也不觉得如何,撇下嘴,不就是逗趣嘛,简单。
李成器拿起摔炮,对着地一掼。
就在这时,李易的语速突然加快,同时声音变得激情。
“发令炮响,冲啊,十名选手一起冲了出去,他们抡起了胳膊,身体在摆动调整,加速,加速,速度提起来了。
由于有位置差,我们现在还看不出来谁的速度快,但是从选手的摆臂幅度和双脚的频率上看,五十五号选手最靠前。
果然,第一圈结束,五十五号压道了,他是第一,现在他把第二名的五十三号选手落下了至少四个身位。
漂亮,五十号速度突然加快,他追上来了,追上来了,五十八号、五十九号、五十六号,他一路超越,此刻的他风采无限,加油,坚持住,超过去,上啊。
位于第三位置的五十二号不甘示弱,他扭头看了一眼五十号,低头猛冲,天啊,他居然把五十五号和五十三号一起超过去了。
五十号紧随其后,他距离五十二号越来越近,这是王者之争,这是技术和体能的较量。
没有最强,只有更强,争,不甘人后,争,争出一片天。
选手们拼了,他们辛苦训练,他们摔倒过无数次,为了什么?为了今天赛场上证明自己。
没有什么比此刻更激动人心了,选手们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我们看,加油,加油,大家一起加油。加油!”
“加油,加油!”
观众们刚才都愣了,不知道喊加油,耳中听着李易的声音,只觉得心潮澎湃。
李易继续喊,边喊边挥舞拳头:“五十六号摔倒了,哦,似乎手不舒服,可是他又一次站起来,重新加速。
他没有放弃,没有,他一直在坚持,这就是竞技精神,不拼到最后一刻,不会言败,果然,他又追上去了,又超过了两个选手。
加油,拼搏,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放弃,好男儿,当如是。冲呀~~~啊~~~”
姚崇听李易喊,看场上的情形,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出来一身鸡皮疙瘩。
十个崇文馆的人站起来,呼吸急促,瞪大眼睛,忘了写,心神随着李易的喊和赛场上的选手而动。
“最后一圈了,选手们冲过了整整四千五百米,这是最后一圈,选手们还在咬牙想要加速,可是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他们拼的已经不仅仅是体力和技巧,他们在比拼的是意志,是一颗不甘落于人后的心。
没有什么能够比此时的他们更顽强,没有,他们是最棒的。
他们的脚下不是冰场,不是,那是他们的人生之路,即便满身疲惫,也不愿倒下,哪怕荆棘遍布,他们也要带着满身的伤痕冲出来。
最后一百米,加油,你们是最好的、最强的,我为你们感到骄傲,你们向其他人证明了你们。
漂亮,五十六号第一个冲线,他摔倒过,无奈过,可是他却没有失落过,他冲上来了,超过了所有选手。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人生的路上有坎坷,但我们可以逆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场上的五十六号过了线就没力气,然后倒下,就坐在那里喘。
本来没什么事情,结果听到李易的喊话,眼泪居然吧嗒吧嗒掉下来,似乎真的是那样,太难了,手还疼呢。
“五十号也冲过来了,第二,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你没有任何遗憾,明年还有比赛,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咱们从头再来。
五十五号……”
李易喊个不停,不管是第几个过来的,他都有话说,而且叫人听着那么激动。
“五十九号,他在第八圈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力气,那时的他腿在颤抖,我以为他会退赛,结果是,没有,他不曾退,我看出来了,他即便是爬,也要爬满五千米。
他没有失败,他战胜了自己,他让我们看到了最为宝贵的精神,坚持,他的韧性叫我震惊,大家把掌声献给他。拍巴掌,好!”
观众们听着李易的话,拍起巴掌,哗哗的掌声响起。
于是五十九号也哭了,原来自己并不差啊,对,自己挺过来了,对,爬也要爬满五千米。
“好了,就这样,大哥我回去看孩子。”李易清了清嗓子,把喇叭递给李成器,转身离开。
那边的成绩出来了,第一名竟然十三分十一秒,最后的五十九号是十四分十二秒六六。
最后一名比其他组的第一名还快了一大截。
成绩喊出来,大家傻了,怎么会这样?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十个选手同样懵圈,我们这么快?
五十九号擦擦眼睛,站起来,两手卡腰,傲视,谁说我最后一个就不行的?我十四分十二秒六六。
换一个组我就是第一,我是遇到的对手太强,而且没发挥好,再来一次一定更快。
李成器拿着喇叭说不出话来,扭头看姚崇。
姚崇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深呼吸,受刺激太大。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现场喊话可以达到如此程度。
他明白成绩为什么好,选手们也在听,李易一直喊着激励人的话,选手们很拼。
这就是现场感?年岁大的人听着,估计会出事。
第二百零九章 今日一场成经典(第五更)
“看一个比赛,心都要跟着跳出来了。”豆卢贵妃在温暖的马车中看。
结果之前觉得挺有意思,等李易拿着喇叭开喊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呀,感觉不是滑冰比赛,而是上了战场冲杀。
这十几分钟下来,比看前面几场加起来还累。
“好本事。”李旦笑着说,他都不用看,听着就能想像出场上的情况,这才叫能耐。
“今天回去,不知何时才能再来,庄子里的日子忙碌又轻闲,好地方。”
豆卢贵妃舍不得走,可是百福殿里不能长时间没主人。
李旦想得开:“过了年再说,到时说不定又会有好东西。”
“来年在别处也比冰上运动,看着好。”豆卢贵妃回归话题。
只是场上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刚刚太激动,喇叭拿在李成器手里,他不会。
他承认,学不来易弟刚刚的样子,从摔炮一响之后,易弟跟疯了似的,喊得卖力气,一会挥舞拳头,一会跟着蹦跳。
那张嘴就没闲着过,一直在说,总有能说的话。
“准备第六场。”李成器无奈,比赛却要继续。
‘啪!’随着摔炮声响起,第六组冲出去,只是怎么看都觉得缺了点什么,不过瘾。
李成器看向十个崇文馆的人:“你们谁来?”
大家一起摇头,开什么玩笑,方才一直跟着激动,没学会,倒是猜出了一些道理,但没用。
“如何?”李成器又问坐在那里缓的姚崇。
“不见丝毫文采,又喊又叫,有辱斯文。”姚崇评价一句,继续深呼吸,还得缓缓。
李成器给了个鄙视的眼神,对十个人说:“好好琢磨,多练练就好。要让人跟着你的文字和话去使劲。”
十个人叹口气,互相看看,坐下来写,努力回忆之前的经历。
第六场比完,成绩还不如最开始的四场,一个个看上去很使劲,就是不够快。
“吃饭,休息六刻,继续下午的赛事,再晚比完天就黑了。”李成器让人纪录好成绩,转身去食堂。
众人庄子的回食堂吃饭,其他的人只有张家村子。
自从张家村子营业,庄子不再对外开放,以前来的认识人可以去食堂,其他的人不准进。
除非拿好东西过来,比如说牛。
吃不上的说想吃口饭,张家村子也有免费的饭菜。
一样小菜,一碗米饭,或者是一碗面条还是没问题的,总不会叫人饿死。
到村子吃饭的人群,议论纷纷,刚才李易那一套喊出来,到现在也难以忘掉,太激情了。
有的人甚至手脚发抖,没完全恢复。
李易给孩子看看情况,发烧的温度又降了一点,三十八度。
这是因为一直注射着药,同时生理盐水帮着吸收一部分热,加上物理降温。
等晚上的一针扎完,孩子的体温要再次升高,到三十九度是正常。
李易去吃饭,跟上三个人,剩下的守孩子,先吃完了。
翠柳坐在旁边,越看小家伙睡觉的样子越觉得有趣,小家伙的嘴不时嘬动两下。
“你放心吧,东主在,不会叫你死了,哎呀,你命大呦!都是赶巧。”
翠柳对宝宝轻声说话,随即自己笑起来:“我一样是个有福气的人,能被选到庄子上。”
“孩子几天能好?”吃饭的时候李成器问李易。
“早着呢,最少半个月,比不得朱邪金山,朱邪金山病情不重,这娃娃我抢救了两个时辰,所有的本事全拿出来了。”
李易说着后怕,恨自己能耐不够。
不然换成以前的同僚,半个时辰绝对给处理好,从诊断到用药,甩自己很远。
而且处理完后送到重症监护,里面的人同样甩自己一大截。
等再过十年,不,五年,我就超过他们,我有好设备,还有视频能学,有大体老师练手。
即便是生病的人我给治死了,他们也只能说是命。
如是一想,李易又恢复信心。
李成器点点头,半个月里,估计易弟是没时间出去了,过年也要在庄子上过。
“易弟,你那个喊的……”
“解说。”李易给一个名词。
“对,解释说明,跟以前遇到的不同,能不能教徒弟?”李成器喜欢,太爽了。
同样的比赛,从易弟口中说出来登时拔了一个高度。
李易皱眉:“没什么可教的,简单,谁喊几次,别怕喊错话,很自然会了。”
“可是听一次,没反应过来。”李成器懊恼。
他知道解说一场很累,不想让李易折腾,可还想掌握。
“喇叭我录音了,那个喇叭能够把声音录下来回放,大哥拿过来。”李易用手比划一个喇叭的形状。
李成器扔下筷子去找喇叭,喇叭放在赛场放杂物的地方,有人看守。
很快他跑回来,把喇叭交给李易。
李易按上面的播放键。
‘现在大家看到的是大唐第一届冬季冰上运动的……’李易的声音从中传出。
李成器瞪大眼睛、张大嘴,跟见了鬼似的。
“怎,怎能够,能够……”李成器语塞。
“拿寿命换的东西,不好一些能行么?换了五个,给大哥一个拿去玩,没电了可以自己蹬的那个充电。”
李易很随意,不想多换的东西,或者是要叫别人知道珍贵的,就说出来用寿命换,你好意思继续管我要?要我命啊?
“易弟,它,若是说跟人密谋,录下来,或者是陛下说口谕……”
李成器第一时间想到了其他作用。
“行,还有唱的曲子和歌,这个喇叭能够录五个,想录第六个,只能把五个里的一个给消除。”
李易表示行,拿去吧,掌握谁的罪证,或者陷害谁。
比如说自己先说一番陛下的坏话,等对方跟着说的时候录下来。
李成器自是同样想到此功能,却不屑去用。
当自己的面说三弟坏话,自己需要给谁提供证据吗?直接就收拾了。
“无价之宝,当真是无价之宝,易弟,为兄借用,把里面的话叫别人学会,东西给你拿回来。
若是往后要用,再来管你借,可不能拿在手上,用寿命换的东西,以后别换了,足球也不准换。”
李成器心疼和担忧,换着换着,把易弟给换没了怎么办?
“那足球……也罢,不换。”李易很想垄断,然后足球便宜,里面还有橡胶能用。
让亲近的人担心,本身就是不负责任,以后需要用橡胶的时候再说。
第二百一十章 衙不欺民自是廉(第一更)
李成器跟着学了学喇叭的各项功能操作,吃了饭去溜达消食。
顺便叫过来几个伶俐的人,反复听李易的解说。
一键重复播放,不准别人碰,万一碰没了上哪找教程。
姚崇也吃完饭了,和十个崇文馆的人一起在庄子食堂用餐。
十个人看到哪样都觉得好,看到庄户跟着吃,盛菜的时候是那么的随意,心中生出读书没用的想法。
累死累活学习,考科举,考上,进崇文馆。
结果冬天吃的还没人家庄户好。
于是姚崇只能安慰他们,庄户只一个庄子的有此待遇,而庄户不可能去当官。
十个人表面上认同姚相的说法,暗自却腹诽,庄户不能,庄户的孩子能。
你一个宰相,加上宋王,来此不露身份,李易若没些本事,你们能吗?
然后十个人使劲吃,吃撑了,忍着,蔬菜多,过一会儿在肚子里变成水就好了。
“明天我们早来,吃一顿早饭。”有人提议。
“好,多亏昭文馆以为是个苦差事,把我们给打发过来,谁让昭文馆高我们一等呢,咱得听话。”
有人嘲笑昭文馆,崇文馆属于昭文馆,也就是昭文馆的下级,但又不是直属下级。
昭文馆现在叫这个,总改名。
属于县里的机构,有好的人才和文章,要送到昭文馆。
昭文馆也不厉害,厉害的是国子监。
国子监里有国子学、太学、广文官、四门馆、律学、书学、算学。
不过昭文馆厉害的地方在于里面的人都是一品高官子弟,还有皇室的子弟。
国子监的国子学中的是三品官员孩子,儿子和孙子,如果是从二品以上的官员,那么曾孙子也能进。
崇文馆自然没什么本事,跟哪一头都比不了。
过来干辛苦活儿,好在能吃顿有蔬菜的饭,肉也多。
十个人自我安慰着,打着多吃一顿早饭的小算盘,往回走。
还要去那冷的地方写东西,要不是有火炉,手已经冻抽抽了。
“诸位,诸位学士。”宋德赶过来,后面跟着一辆三轮车。
脚踩的那种,发电都有了,干脆用到运输上,不能总叫牛马来拉。
十个人听到称呼,不好意思,学士是官职,他们没有。
“诸位学士辛苦了,庄子上过于寒酸,没什么好东西,就寻了不值钱的东西装了表示感谢。看不过眼,背后扔了便是。”
宋德说着招手,三轮车到近前。
上面有十个大背包,双肩的那等。
宋德双手提着拎下来一个,看上去略重,给一个人。
连续十个,他抱抱拳,上车走了。
崇文馆的学士们打开包看,猛然发现过来干活不辛苦。
包里有纸包着的几根黄瓜、芹菜、茄子、小白菜、茼蒿、菠菜、香皂、琉璃瓶装的葡萄酒、小瓶甘油。
就这一包东西,说它值一百缗,十个人绝对信。
这还辛苦个甚啊,谢谢,谢谢昭文馆的人,谢谢国子监,你们太够意思了。
十个人突然发现不冷了,心里热乎乎的。
姚崇在旁边看着,生闷气,我的呢?老夫的呢?本相的呢?
信不信本相一怒,显露出身份,然后……然后让陛下给收拾。
十个人发现情况,有人对姚崇低声说:“我等一人分出一些,送予……”
“送甚?当老夫是谁?老夫不会自己去取?蔬菜而已,宋王那里种,宫里温汤旁边亦有,本相还要不到点吃食?”
姚崇拒绝,管人家过来干活的小人物要东西,脸就不要了?
他生气是庄子不懂得尊老爱幼,给老夫一下,老夫不一定会要,但,不给是怎么回事?
十个人又连忙捧,说姚相想要什么都有。
“最值钱的是那个甘油瓶子,没瓶子只能去天上人间买,先要办会员。”
姚崇提点十个人,东西吃了也就吃了,拿着甘油瓶子能来灌甘油。
虽说花钱,却总好过没处买。
十个人当然知道了,瓶子是资格,千金难求。
“老丈,忙啥呢?”李成器溜达过来,他看了一眼打开的包里的东西,丝毫不在意。
“老夫这地位不够,没人搭理。”姚崇抱怨。
“我那庄子有东西,回头叫人采摘两筐送上府去。”李成器安慰一下老头。
“西瓜,要两个。”姚崇丝毫不客气,提要求。
“成!香瓜也有。”李成器答应,姚相你稳住,别闹。
“他们十个也不容易,拿回去的蔬菜不够分。”姚崇又帮十个人说句话。
“都有,大棚种了,明年更多,不值几个钱儿。”李成器给面子。
十个人的脸红了,激动兴奋的。
“你们好好写,三弟那里要看,不要太文,更不准平淡,除非你们能在平淡中给人一种舒心。”
李成器对十个人叮嘱,他是为了帮十个人。
晚上他带喇叭回去给三弟听,听完后,再看十个人写的东西,不满意的话,估计十个人……
***
下午的比赛不长时间之后开始。
六组人经过中午的调整,心态好了许多。
一通比完,纪录成绩,各自回家。
其他明天比的人在冰场呆着,分析今天的情况。
第五组太过强势,成绩突出,整体成绩突出,究其原因是李易李东主亲自给……对,叫解说。
明天要不要也带上解说人,找说书的人不晓得行不行,听闻李东主也会说书。
李成器那里急匆匆回皇宫,姚崇回家等着送蔬菜过来。
十个崇文馆的人商议怎么修改。
长安城里的人对此没什么关注,摆摊的人正在交钱。
衙役们看每一个商户卖什么东西,大概能卖出多少钱,然后取三十税一的比例收管理费。
就是一般卖三十钱,交一钱。
毛利,不是纯利。
若纯利是毛利的三分之一,卖三十文赚十文,交一文,就是交出来百分之十钱。
“现在没钱,没人来买,看我卖的是面人。”有摆摊子的人央求。
“行!卖完了收的时候过来拿钱。”衙役好说话。
“不怕我跑了?”对方倒是诧异,其实真管他要钱,他能拿出来。
“跑了?跑了往后你都不来了?这么好的行市,你舍得为一天的钱躲上个些许时日。”
衙役回答干脆,跑?
“我不跑,一准儿给钱,几位,我捏几个面人给你们,家中有娃娃……”
“不要,陛下那里都说了,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好好卖,晚上不宵禁,给你们多一条活路。”
衙役摆摆手,继续去下一个地方收钱。
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告诉,千万不要借机会敛财,陛下第一次尝试收钱,自然是盯着。
想想今年赚了多少钱,想想以后还要不要继续赚,再想想惹了陛下不快的后果。
故此衙役们亲民,不愿意马上交的,或确实没带钱出来的,等收摊的时候再一起过来要。
不过到了卖羊汤的地方,天冷,衙役们会喝一碗不加羊杂羊肉的羊汤,暖和暖和,不给钱。
卖羊汤的无所谓,舀汤的时候还带着漂浮的羊油。
这一晚上可不少赚,一冷大家就想喝热乎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