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物原
况且,就算她与合周不是大公主的人,想求皇后帮忙,这种事情本就势比登天。
合周好笑地看着她,“你又以为,我是在口出狂言么?”
无忧道,“我要掩饰的话,就更假了吧。”
他忽然定定瞧着她,“这就是你与她们的不同。”
她抬眼疑问。
他笑,“有求于我的时候,也怀疑我。”
她忽然觉得他的说法有趣,虽然心中已经觉得十万火急,却依然接下去,“她们会例外么?”
她抬起的目光与他直来的目光稳稳相遇,似乎是在摩擦生热,他认真对她说,“她们一定不会说出来的。”
假如,他喜欢的是寻常的小姑娘,在这个时间点上,也许他们早已经指天划地永世不离,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对他不住,索性大大方方,“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公子很好,她们会沉迷,然后罔顾事实,觉得公子所行,皆是对的。”
他看着她没说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我是死了一半的人,所以,会慢待于公子。原是我木讷无知,这些都不干公子的事。”
听到这样的话,他脸上的神色带出的痛苦,比她脸上的痛苦还要多,“所以,你要帮我做出瑞应。”
她慢慢望向他,“怎么帮。”
他道,“我研究过十里庵堂的营建,实实的别有用心,我想,当初先帝一定是在那里见过什么人?”
无忧思索了一下,“是在十里庵堂要见的肯定会是位师太。”
他点了点头,“但也绝对不是一位普通的师太。所以,我查了关于十里庵堂的所有。先帝当年爱慕的女子在这里遁入空门。而这位女子其实是当时富可敌国的赵原的女儿。”
无忧道,“那位师太不愿为先帝负却菩萨?”此时,还不知道合周要用这样的先帝秘辛来做什么打算,只是认真瞧向他。但业已感觉自己是被深深吸引到其中。
他点头,“师太以为,先帝的深情可用无敌财富来回报。”
无忧被惊得皱眉,“那位师太,想用财富劝退先帝。”
“嗯,他们因此争执不下,师太不想有负清名,本不想正大光明相见于先帝,先帝才想出办法,从一开始就修了这面隐壁。后来得知因为这面隐壁害人不少时,先太为赎罪过,就将金银全部赠给先帝再不见面。”
无忧震惊地看着他,“这些,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又想想,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想要打住,他已经在说,“道听途说。不过十里庵堂,我细细察看过,那面隐壁下缘已经磨出深痕,却并不是近期所为。另则,在那些深痕,发现了与皇家的龙涎香细屑。至于金银之说,也只是《大显本记》中有记载过,过连续数月从那位师太家乡往来帝都的不明船队,往来吃水极深,以上的事情都是发生在同一时间,让人不得不在其中做出连线。”
不得不说,这样将这些本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是有点过于天马行空了,也就只有合周才能大胆将它们串连在一起。
而所谓猜想,于现在的紧要关头真真太不合适,简直如同饮水当饭饱一般太过虚无。
好在,这样的话是从合周公子口中说出,之前他那么干脆地化险为夷,还是有些基本功的。看他眼神坚定,觉得似乎还是有一线希望。但仔细回想一下,他们的初衷,这又那瑞应有哪门子的关系。
她有些糊里糊涂地看向合周。
那时他们站得极近,他伸出手指,拂落她眼前的不明飞行物,“可,就在去见大公主之前,我意外得知,当年跟随皇上的一位小公公是皇后的叔叔。这样的信息,其实早被得了金册的皇后抹去,但是还是在营造图中出现了飞营家的标志。后来,再无这些珍宝的下落,是因为先帝太过伤心,并没有向曾是太子的今上提起过。却无意间让当年的小小内侍得逞,知晰藏地,将那些珍宝吞成了私财。而我之所以能够确定在天地大典的地方是埋藏这些珍宝的理由,就是皇后在自己被册封之后的第二年就在那里修了观风楼。也就说明,她将这一切都知道得很是清楚,她修建那楼,照我分析来看,不过是要更加让那珍宝沉封入土。而一切也照着她的意思发展,唯有这一次,她的儿子不得不娶大公主的女儿,让她如坐针毡。”
他说的这些事,简直是鬼怪奇论一般,无忧仰起头,“照着公子的分析,皇上他其实并不知道些事么?”无忧在想,就算合周能推测出这些珍宝的存在。却也实在无从得知,皇上究竟知不知道这些珍宝的存在。因为他又不能直接去问皇上。而能够参考的证据又少之又少。
那厢里合周已经认真点头,“我敢断定皇上不知此事,若然早就知晓,就不会在数年前因军资不足中断开疆大计。桀骜如年轻时的今上,亦觉得那时的大显百废待兴,百业待举。”
无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放出光亮。
合周对着那样的眸光灿烂点下头来,道,“正如无忧所想,我要在天地大典那一天,让那些珍宝重见天日,这就是我们的瑞应。”
听到这样的话就其是满天的乌云一瞬清空,连心情都直接澄澈,可是下一瞬已经开始担忧,“皇后,皇后她会将这一切揭穿。”
合周摇了摇头,“她不会那样做,暴露出她的隐瞒,她会失去更多。她只能吃了这个亏。还会困惑很长时间到底大公主是如何得知这些珍宝的存在。至于我们只是让它们物归原主。”
无忧想了想,“这样的瑞应会将大公主也一起吓到吧。也许她会说早知如此,自己收下那些东西。”
她看着他,“本来不该说这些的,可公子实在没有必要为无忧冒这样的风险。”
他看向她,微微一笑,“你不了解这颗想要为你做太多事的心,需要的理由真的很少,比如,你到过我梦中,向我微笑,亦比如,你有危险时,会信任我的眼睛。我做这些,也是在回报。那些理由,真的是少得几乎找不到。若你真的要找,我也不能给出。”
虽然是这样问向合周,也是在问自己,自己做的每件事的理由自己也真的能找得出么。她果然是半死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清风阁
合周看向她,微微一笑,“你不了解这颗想要为你做太多事的心,需要的理由真的很少,也许只是因你曾到过我的梦中,向我微笑。而我要回报。”
虽然是这样问向合周,也是在问自己,自己做过的太多事,真的找得到理由么?她果然是半死的。
然后又可以向这样不懂他话中意思一般的平淡从容,“公子说的无忧的相助是什么。”
“我们要找到宝藏的开启方法。”
“那些难道没有隐在营造图中么?”
“营造图中确有隐晦记载,但详细部分却是在另一本《帝建大略》中。这也是这座宝藏能成功隐藏多年的原因。”
无忧想了一下,有些提心道,“现在是要找那本书么,王府中藏书已经包罗万象,却偏偏没有这一本么。”然后,一不小心展开连自己也觉得可怕的联想,“这本书不会是藏在皇帝手中吧。”
他开始若有所思。
他的每一下呼吸都像是响在无忧心上,无声大震。
无忧在想,他不会是想去皇宫中偷偷这个。
日光照进窗纸之中。他的脸上表情没有一瞬改换,从头到尾都是平静,平静再平静,“这本书是在鸣棋手中。”
迎着他的目光,想到什么,开口道,“公子是想让我去借么?”
合周对上她有些震惊的目光,“若是我真接向他要,他一定会联想很多,也必不会让我看到那本书。”
无忧因时不时就莫名其妙得罪鸣棋一次这种事情而有些瑟瑟,她低下头,“我一直想要讨好他的,但是每一次都算得上是事与愿违,现在不知道世子还是否想见我,如果贸然有求于他。不知道会不会做成。”
对于鸣棋她一直是立意讨好,最好有勾引的成分,这样若即若离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会很多,可是每一次见过他,却很难做到隐藏,好像那些见到他的时候,她都正好受了委屈很大的委屈,所以一时装不下去,对他说了无情与怨怪的话。几乎在那个时候,她总是认为那是她理所当然说的,而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听。
然后等他恼了,走开了,她又怕得结实。那个故事本该是清丽完美风的,却被她搞成了一团充满怨怪气息的鬼火。
她对他说出她的担心,他的目光却是那样的清尘脱俗,似乎对她说出的担心并没有实际的忧虑,“那说明他真的很喜欢你。”他一个字一个字将这句话轻声说过,然后就像是又将它们完全废弃一样地抬眼,“见到无忧的每一次他都在沉迷,所以一时之间他会反应不过来这些。让我们有机可乘。”
无忧有些心虚地避过他的目光,“我会见机行事,希望不会误了公子大事。”
他目光还滞在她身上,“我没有想像中的强大,之前一直没有说出来,是怕自己会失望,但现在我让无忧也一起失望了。”
能看到他深深望眼中的哀伤,无忧刚刚向上挑起的目光又赶紧垂落,“是我需要公子如此。可,我若是想办法偷拿了来,他也会很快反应过来。虽然他平时对一些事懒散,但也确有几分聪明。”
合周点点头,“关于那座清风楼的内建,诸如金檩,金枋、金柱,与斗拱,抱头梁之些其实早在图中写得明确,得到大略中的一些细节应该就可以推断得出如此将清风阁拆开。”
无忧吞了一下口水,“要将清风阁拆开么。”虽然没有见过,但听着,就是大动作。更不是一日能达成的。
无忧又要紧地看了合周一眼,从今天见他到现在,无忧可算是吞下了无数个吃惊。虽然知道他聪明过人,让她放下不少的担忧,但是这是天大的事,不是生就是死。不得不让她想多。但看看合周的坦然又觉得并不奇怪,他的办法特别多,他已经开口,“他们在建楼之初,就已经想到了要一瞬拿到宝藏的办法。虽然还不确定,但至多今日午夜,我也会想出来的。”
原来如此,想到他从头到尾的镇定,亦觉得有些安稳,然后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一瞬让珍宝从见天日的方法。看起来比皇上的圣旨还要好用。”在她看来,这世上最最最厉害的就是皇上执掌生杀予夺的手。
他探过头来,在她耳边轻声,“清风阁的构造与那面隐壁大同小异。”
此言一出,无忧惊得差点掉下下巴来。虽然不会与殿宇相同,但是毕竟是一座阁楼也可移开么,这样的事情真的闻所未闻。
话已到此,再多问就已经嫌罗嗦。无忧向他福身,向鸣棋处去。最后抬眼时觉得他整个人很是纠结,也许是为了她此行的结果,她自想想,会得不到那本书么,如果幸运还被鸣棋扭断脖子。所以她向合周笑的那一下是个完整的苦笑。
其它多余的已经不敢想像。
福了一次身,偷看一眼不理睬她的鸣棋。心中暗暗叫苦,前几次得罪他,他一向痊愈得很快,上一次想想并没有过分,可这个态度真的不大友善。
这样心怀目的,讨好一个人,并不简单,却又不可不为。
无忧低头,心上是再烂熟不过,他一会儿会一脸不屑的样子。却感觉到自己并不讨厌。而像这样静静立在他至近处,心上还会觉得很是舒坦。这真的很奇怪,她明明是身背使命而来。
他忽然起身,“你知道我很忙吧。”
无忧觉得奇怪地看他一眼,只那么短暂的一刹,却已经瞧出了他的认真,他亦在考虑着什么。但是她是来钻他的空子的,态度难免要小心翼翼,于是只是毕恭毕敬摇头,想了想又赶紧点头。
“所以女差还是回去吧,不要打扰我做正事。”
她很神奇地没有因为他一下子就想赶她走而害怕,只是有些好奇地问,“世子要做的正事是什么?”
他走到对面的书架,“我在想,我要不要后天去劫天地大典。做成不吉,让旖贞不用嫁给太子。”顿了一下,从手中的书卷上抬头,“你觉得他们合适么?”
“合不合适,并不是奴婢能妄言的。奴婢只知道大公主很喜欢。郡主与太子身份地位皆是匹配。”
他一脸的壮怀激烈,“女差就是女差啊,这么大的事,这么长的人生,就只想到身份与地位四字,你就不能看出我是在讨厌太子,然后刻意讨好我一下么?”
第二百二十九章 帝建大略
无忧抬起头来如同每次一般正经答世子的话,“合不合适,并不是奴婢能妄言的。奴婢只知道大公主很喜欢。郡主与太子身份地位皆是匹配。”
他一脸的壮怀激烈,歪了歪唇角,“女差就是女差啊,这么大的事,这么长的人生,就只想到身份与地位四字,你就不能看出我是在讨厌太子,然后刻意讨好我一下么?”
无忧还像上次一样,走过去,自研起墨来,鸣棋向她衣服上看看,“为什么不还我袍子,又没有穿在身上,难是拿去扔了?”语气之中早已经笃定了大半。
无忧的手一顿,诚实道,“没有扔,但是撕了,所以世子估计是穿不得了。奴婢只能另图回报之策。”
他很是严肃地转过身,“你是说,你动手撕了,那可是金线织的。而且那是我最喜欢的衣服。”
无忧低下头对自己的照本实发后悔不已,这种实情,该当是拿到那本书才说,想到这里眼睛已经开始四下里找寻,只知道名字,却没有见过的那本书。
说来心中并无胜算,连合周也不知道那书是咸的还是甜的。
所以……下一瞬眼前出现鸣棋的脸,唬了她一跳,“你这个样子,是在无视我么?”
还以为被他发现自己另有所图,才刚心颤,听到他理解偏了意思,忙镇定下来,“奴婢在想,如果帮世子整理一下书室这种事,是不是太过僭越。”
他怔了怔,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太过熟悉的凌乱,傲慢中掺进一点点的疑问,还有的就是无忧都不能确定的,似乎是过意不过的东西,“你是说,你要帮我整理这里,主动的?还是说刚刚我说的那些话让你理解成了这个?要不然就是你被鸣得追杀了。”
她低下头,“我想报答世子很久了。”
他还在疑惑,然后脸上又瞬间出现洞悉一切的表情,“啊,你是打算拿这个,来搪塞弄坏我袍子的事情吧。”说完,随意扫了一下她的表情,“你只要老实呆着就行了。我这里乱得久了,什么都找得到,若然是你整理了,我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说完,低下头去看那书,似乎很快就将思绪与那书融合了。
无忧盯了一会,心上一动,难道他也在书中发现了什么。
然后无忧努力让自己的头偏过去一点点,好让自己看到书的名字,原来是天地大典的流程。
虚惊一场。
也就是说,鸣棋还并不知道他手中有一本书,是她急切想要拿走,也是她今天之所以会来这里的全部目的。
她很是安全。这着实让她放下更多的心来,再用目光细致扫过屋子里的东西。合周只能给出大概的寻找方向,那么,那常来看,如果是不必要的书籍,一般会放在离自己比较远的地方,可如果鸣棋干脆已经将它们束之高阁那就完了。
无忧抬头看看,有两人高的书架,如果真的是在那上面就是真的没有办法找到了。
想到这里,不放心地看一眼,没有被她这不速之客吓到的鸣棋。目光一下子被那样安静的他吸引。他着实太像大公主的,这样的侧颜之上,勾勒出来的完美弧线,温暖而美好,让人随意望过去,就觉得人生美好。
他骤然望回,眸中有疏淡光滟,两人视线一瞬相对,“书香满室,有红袖相伴,倒是风雅得紧。”
她抬手轻轻将两本展开的书合上,目光扫过上面的名字,并不是她要找的书,便真的将它们整理一下,语声中含极温柔,“奴婢自知无以为报,只能以区区心意浅偿世子。”语毕时,已经带出委屈情绪。这何尝又不是她真正的心思。
鸣棋抬头,见无忧已经低头掩去脸上的情绪。他直直地看着无忧。时间有点久,连手上的书中夹着的花笺落地也浑然不知。未几,无忧低头,他才反应过来什么,有些掩饰地低下头去,忽然开口,“你收拾这里吧,真的太乱了,从前不觉得,可是你一这么说之后就觉得简直是难以忍受。”
无忧心中亦惊亦喜,本想疑问他为什么改变主意,心下却已经习惯了他的出尔反尔。平复了一下心思,想这样一直耽误下去并不是办法,但却无计可施,目光转过书案时忽然看到一本关于营造的书籍。故意道,“世子也喜欢造房子么?”
鸣棋看一眼无忧眼里燃起的光亮,“我可比你想像得学富得多。”话到此处,目光迫向无忧,“终于发现我的好处了么。”
然后真切听到无忧已经忽然粗重,慢慢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鸣得那小子,我若是直接压他,他会更恨你,想出更多的办法来,所以你只要装可怜就行了。流点眼泪吧。他会将你联想成那位姑娘的。”
无忧忽然笑了出来,“得世子不会也喜欢上我吧。”
鸣棋一时怒极反笑,“那要我成全你们么?”然后他低下头不经意瞥到无忧手里的书,“你也喜欢营建么。”
无忧心上一动,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手中拿着的那本下正是,自己一意要找的《帝建大略》。
然后,她想了想,此时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才不会过于突兀。然后貌似不知所以地点点头。
她这样一下子就将鸣棋逗笑了,“很喜欢么,那就拿去读吧,其中有很多地方都很有意思。这作书之人,极富趣味,虽然是营建之书倒是写得生动。”
无忧抬起眼来,“奴婢也许会看不明白。”她虽如此推辞,手上却紧紧握住那本书,自己发觉之后都觉得是已然露出了破绽,然后鸣棋似乎是并不在意,“我这里没有什么有趣的书借你去看,这本已算是不错的了,读好了就还回来,记住,只能是亲自来还,也只能交到我手里。对了,你今天收拾了这里,会让我找到很多东西,所以接下来,发差要随传随到,来为我找东西才是。”说完,得逞般地一笑。
一切都切中无忧下怀。这样的容易,也这样的不可思议,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鸣棋的书室,又是如何向他告退。好歹还算是记得,要快一点将这本书送到合周手中。
无忧曾在来之前问过合周,要不要顾虑鸣棋会跟踪而来,因为今天这一切都是这样的怪异,难免不被他察觉。合周是这样说的,只管快书拿来,他要看的东西很少,只要能印在脑子里,就可以慢慢琢磨。
第二百三十章 夜黯
无忧曾在来之前问过合周,要不要顾虑鸣棋会跟踪而来,因为今天这一切包括她的主动上门,都是这样的怪异,难免不被他察觉。就算他一时来不及怀疑,也难免事后恍然大悟。
关于无忧如此的顾虑,合周是这样说的,只管快快书拿过来,要看的东西很少,只要能印在脑子里,就可以慢慢琢磨。
无忧脚下快行时,仍记得合周这样说明的目光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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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刚刚去了,脚快的奴才很快来向鸣棋禀报,“女差将书送到合周那里。”
鸣棋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案之后,手中的随意转着一只鬼工球,动作一顿,抬起眸来,“原来,重要的是这本书。害得我在那么多书中找来找去。幸好,我懒得找了。”
那侍卫伏下腰去,“小人这就将书抢回来。”
他手里握紧那只鬼工球,“总要让他看得明白才能抢啊。那本书可不是那么好理解的。这几天,他都看了关于营建的书,而母亲说他在针对瑞应,这样来看,他的目标一定是天地大典附近所有的东西。那本书提到的地方,却都离那里有些距离,除了……”
侍卫伏在他脚下,如同泥塑……
天色渐渐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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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周翻开书页。
鸣棋这厢才慢悠悠列好了两列侍卫。
再慢悠悠向合周的息室去。想想一会见到无忧惊吓的表情,觉得还是动静小点会比较少吓到她一点儿。
刚刚看她的意思,还以为他是真的被骗了。
远远看到她的身影迎过来。鸣棋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明亮月色,向身后挥了挥手。
出来望风的无忧的脚下被扔了几个火把,吓得她不敢再动。立在几步开外的鸣棋,细细观赏着她的惊慌。
这是无忧在他面前败露最快的一次。
虽然早已心知肚明会有这样一日,但真实经历起来,心上一阵狂跳。这一次生命无虞,因是为大公主做的事。是为正统,可她对鸣棋更多的过意不去。
他本来想要说点什么,却在回神的那一刻感觉出,她的眸光闪闪甚至拖延住了他的思考。
他将刚刚的出神掩饰成了出神于天边月色,再从月色上落下目光来,向问她,“为什么。因为我是世子,所以就要用这样精雕细琢,别有用心的办法来招待我?看来那本快上是宝物啊,让他不肯让无忧走近我。”他本不是要问这样毫无意义的问题,想给无忧来点震撼,可因为刚刚的出神,让他眼下神思一片茫然,也只能问得出这样简单的问题。
火光将她的脸衬得异样的美,又分外的不真实,然后亦是脱口而出,“世子发现得好快啊。”
她的态度至少是让他满意的,他自点了点头,“女差的心意有很多,可是要用这般心意一意来对我这个世子,我们恐怕早已经伉俪情深了。我的有些搞不懂,你有时间一次次去骗我,然后赢得这些蝇头小利,怎么不用一生来骗我直接作我的女人,让我给你更大的好处。那样岂不是更好。”
她被他问出这样问题时的诚恳,给惊了一下,差点都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而他是来兴师问罪,什么才是最合适的回答,他迫近那些火把一点儿,犹隔着火光,她已感觉到他的迫近不容她多想,她道,“我不敢想世子这两个字,就像我不敢当世子的面念出你的名字一样。我们的身份地位悬殊,无忧不敢闻动于心。无忧第一次见到世子,就知道自己与世子间的距离,是那样遥不可及的远。”
他的目光自她的眼睛移向她的心,“那么你的心呢。它也认同你说出的这些,连你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话么?”
一阵不同寻常的异样涌过心间,“无忧只能是世子的婢子。”
他不屑地笑,“就像旖贞只能是太子的妃子,不论太子是好是坏?或者根本不是人。”
她抚紧自己的心口,只为按下那震动,“就算是天地大典过后,旖贞郡主仍然可以寻得良机脱离太子。但无忧不同,若想保存自己,就只能破坏世子的愿望。你看,我们一直是如此的背道相驰。这一切原是天意。天意不容我们执拗。”她已想如何拖延更多的时间,就是引他发狂。啊,原来她能为他做的,就是这件事,轻易让他发狂,再无它事。她说的天意原来是真的。
她低下头避开他能把人看倒的目光。
他的脸上忽然出现温柔笑容,就其是山雨欲来时的风,前一时还让人琢磨不定,下一瞬已经蔚然风雨。
她想,她是避不开了。沉默让她显得有点忧郁,她曾对他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同情过什么事物,她是半死的。每天都会死一点,要么就变得更加狠毒。她只为自己的利益思考。她想不到世子,因为世子一向有力,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保护。”
他忽然想起那些话,还有她说那些时认真的样子,他笑了一下,如雪山上莲花,一瞬开放,“无忧做你想做的事吧,那些伤害到我的,我会解决,因为我有力量,我不需要你来保护,你说得很对。”
他的答话简直莫名其妙,她在惊异中深深看向他的眼睛,疏离里更显得惊异,“世子是在原谅我的忘恩负义么。”
他舔了舔唇,做出朴素到诡异的表情,“没看出我很是漂亮的无可奈何么。”
她该说什么,沉默不是最好的,“世子原谅得太轻易。让人头皮发麻。”
他已经摆了摆手,让人将无忧面前的火把撤开,他一步步向她走近,“我怕你会离我而去。所以,你拖延住我的这些时间,已经够他翻过一整本了。现在我可以去要回那本书吧,我要是不去向他要,他还以为我真的是被他骗了,要不就是被女差迷晕了甘愿堕落。虽然也是甘愿的。”
虽然,鸣棋知道了一切,还是放纵了他们一些时间。无忧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但是合周要找出像天一样大的秘密,这点时间并不富余。本想再撑一下,可鸣棋的靠近,让她的心似乎是一瞬被火点燃,已经不敢去想再撑下去的事。转身仓皇逃开。
他在她背后轻轻一笑,迈步跟上。
看到无忧小心翼翼回头看他,更是笑出了声。
无忧亦有些好笑地想,他倒是大度,这个意思,是他不会报复了呗。真的只当她拿拿寻常物件而已。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人心向背
无忧本多牵制住鸣棋一会,他却蓦然靠近,让她的心似乎是一瞬被火点燃,再不敢去想撑下去。转身仓皇逃开。
他在她背后轻轻一笑,迈步跟上。
看到无忧小心翼翼回头看他,更是笑出了声。
无忧想这个意思,是他不会报复了呗。真的只当她拿拿寻常物件而已。当然也不能一下子就掉以轻心。虽然鸣棋不常计动心思,可那也只是因为他懒而不是他不会。
听到屋外惊慌的敲门声,合周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瞬,龙涎香味轻轻飘逸,鸣棋立在合周面前,接过他恭敬递过来的书,瞧了一眼,“公子没吃下去么,我还以为,公子不惜动用美人计前来要这本书,是因为它好吃。现在已经吃干抹净了呢。啊,也可能是因好看。更有可能是好用。比如,在天地大典当年做出人神共惊的事情来。但是我会破坏的,就算不在这一次破坏掉,也会在下一次。我会以对手之礼,好好待你。”
鸣棋恭身,“世子的对手都是当世豪杰,能成为世子对手,合周荣幸之至。”
无忧立在一侧,紧张地看着合周,不知道那本书他看得怎么样,是否真的找到那些珍宝。时间太仓促了。能不能全部翻过都是一个问题。没想到一直看向鸣棋的合周,其实也在注意着她的焦急。
忽然从鸣棋脸上移过目光向着无忧,点了点头。合周这样做,从始至终,并没有避开鸣棋的观察眼色。
鸣棋看了全套的眉来眼去,轻笑了一声,“自从漠北回来,我发觉百无聊赖之中,我日日最想见的人是无忧,第二个,恐怕就是公子你了。公子上位得真是快啊。能让人这样朝思暮想。我会像这样时时看着你的,就算你狡猾如狐狸,就算你将母亲讨好到,肯对你的所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关系,我总会找到让你甘拜下风的办法。”
室中灯火明亮,合周的淡定从容清楚明朗,在鸣棋面前他一直以来,都只突显他的恭谨,“小人与世子皆为的是王府。”
鸣棋笑,“啊,我差点忘了有母亲做你的后盾,一时之间我的确耐不了你何,不过明天,我会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哪怕是要披肝沥胆,我也会助公子,我若是如此说,母亲也会让我相助于公子的。”
合周点头,“那件事情本来也要由公子出面。”
听他如此说,反倒是鸣棋皱了一下眉,“即使我不是公子的知心人,也给我留了位置么。我这个世子也算得上是容貌一等,你日日挂我在心上原也应该。”他说出这些话来,面色由狠戾渐渐变得月白风清,声音又放得极低如同是魅惑一般,满满诱惑。
看他们一双在眼前表情与对话都算得上出神入化,无忧呆了半晌,低下头,听到鸣棋离去的脚步,觉得在这个顷刻之间,真的是两世为人的感觉。所谓的出生入死也不过如此。
她紧紧抚住自己跳过得太快的胸口,看向仍立在原地的合周,“明天怎么办,世子会来,有他在身边,公子要如何行动?”
鸣棋背地里称合周为妖人。一如继往对他恶语相向,但是无忧也觉得合周是妖人,起码那个脑子就与常人不同。所以这样看向合周时,觉得会得到精致的答案。
合周从鸣棋离去的方向上收回目光来,“明日初初发现那些珍宝时,要装作是刚刚发现,就让世子去探那幽洞如何?”
无忧想了想,“大公主不会舍得。”
合周摇头,“我要去,世子也必定会去。估计那个宝洞会很深,所以我只能进到第一层。”此时他心中一动,若然那些在图上看来已经腐朽的支木真的腐朽到了一定程序……
无忧听他说到一半,不再继续说下去,奇怪地看向他。
他收回遐想,“世子才会是真正进到里面的那个人。”合周说起整件事的过程平静如万古荒原,温良灯光之下,他抬起目光来瞧向若有所思的无忧,“我早想过他会如此。这也本是计划中的一环。如果做得好,可以永除后患。”
他微微低头,看向无忧的困惑,缓缓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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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棋一直走出去,远远瞧到旑贞打开一边紧跟着的婢子,气势汹汹向着去母亲书室的必经之路上来。
他拦住她去路。被她狠狠扑打,“我要去找母亲评理。”
“母亲只当你是小孩子,她不会听的。”
“可要是不说,我会气闷而死。”
鸣棋看向她,“即使人心向背,哥哥也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他这话说得真情涌动。
旖贞心上软了一软,“可哥哥从来都懒得动用心计。”
“哥哥答应贞儿的事情都做到了,哪怕是那一次与成王打架,脑袋上要打出三个包,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哥哥可就是照着贞儿说的做的。”成王是今上第十子,比鸣棋还小两岁,鸣棋因为与成王动手被王爷关进了地牢足足半个月也不肯认错。
想起那些往事,旖贞又一下子笑出声来,“所以,哥哥一直都是贞儿的神,但是哥哥只会打架,又对一切都无所谓。他们却一直动用毒计。这种事情就该用善修哥……”话说到一半,看了鸣棋一下,止住。
想了想不再说什么,向哥哥行了礼,又向门客们的息室方向去。
给鸣棋叫住,“为什么去那边。难道是要去找那个合周报仇,比如打死他,明天就不会出现瑞应么?”
旖贞看哥哥看出了她意思,梗着脖子不语。
“他很会玩弄权术,你说不过他的。”
“我不跟他说,直接打得他满地找牙。”
“打人动静很大的,母亲会派人来救她,说不定贞儿会被关起来。母亲虽然一直肯纵着贞儿,但是到底是要嫁入皇室的人,一言一行都得有规矩,昨日我听到母亲后悔从前少教了你。我还哄母亲说,你能无师自通,只因在府中也本是司空见惯的,你就要去让我的面子掉到地上么?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办法。”鸣棋向她摊了摊手。
旖贞看着鸣棋目光开始变得犹豫,最后笃定目光,“那我就做一件会让母亲高兴的事。”
鸣棋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示意她透露一点儿。
她咬了咬牙,“我去见那位太子总可以了吧。哥哥可不要说这不合于规。我只是看他那么能装虚弱,会不会有装不下去的时候。”
第二百三十二章 惊转
旖贞看向鸣棋目光开始变得犹豫,终而在半刻之后笃定眼神,“那我就做一件会让母亲高兴的事。”
鸣棋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示意她透露一点儿。
她咬了咬牙,“我去见那位太子总可以了吧。哥哥可不要说这不合于规。我只是看他那么能装虚弱,会不会有装不下去的时候。”
鸣棋也一直觉得那位太子可疑,如果说是用懦弱解释,也太过懦弱了。总会让人觉得怪怪的。他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贞儿总要记得,这可是个多事之秋,万不能让他抓住把柄才是。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其它的都会好说。”
鸣棋虽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说法,落在旖贞心中却如同巨大力量。哥哥说得不错,一切仍有回还之地,现在就失望也太早、太无力了。
夜已初上,帝都是整夜的宵禁。可这样的国法可止不住大公主家的车马。依然往来如龙。是各色下官与边关军情的呈报。
旖贞出府登车。
婢子小心提醒,“宫门怕是要上钥了。郡主看是不是等明日天色亮了……”
被旖贞瞪了一眼,“今夜是十五,皇后会派人往国寺上香,宫门整夜不上钥,你晕了头,也当我晕了头么?”
婢子吓得一抖再不敢劝。
东宫果然灯火通明,前去通报的内侍说太子在读书,他要先去通传,摆明了的要去准备准备。旖贞冷笑一声随他的便,从旑贞懂事开始,就一直是这位太子住在东宫,她从不曾至。年少时闲来无事,也听人提到过东宫,说是朴素简单,不及王府一半华丽,今日是见实了。那时,她还觉得能到那样的地方看上一眼,会很是好玩,而现在再回想起这些,真是觉得无趣。
此时,再也找不到从前的心境,不过这东宫的布景却与所传如出一辙,山石水运皆不走大工笔,却也让人看得出匠心运用,比起王府中的步步景致,巧夺天工,有几分素雅气息。
夹带了暖意的春风拂过,将只带了淡淡灯色的水波吹得皱成一片,旖贞才注意到,太子府只点了很少的灯笼。
正在胡思之间,太子迎了出来,无论是那日在王府中与他相见,还是此时在他的一亩三分地儿上与他相见,他都是一般的风雅,表情无多,却是温润,如同过手触而不伤的清风。
“旖贞扰了太子读书,罪责不浅。”旖贞说话的声音虽放得柔和,却渗渗出带着棱角的森森冷漠与疏离来。身子僵硬没有向他行礼的意思,只是浅浅点头示意,她的来意本也是想激起他的怒气。此时也并不掩饰她的骄纵。
他只当旖贞已经福礼,一味地还了礼,才肯说话,“旖贞是客,怎会有罪责,读书虽是要事,但侍客也是读书,能从中体味万千。正所谓目击道存……”
旖贞一笑打断,“这里可是你的地盘,你也要一直装下去么?我以为之前,你只是害怕在王府露了馅,不想你真是能奈。到了自己的地盘上,还是如此。”目光向他身后遥望一下,跟着的人还捧着书。心上冷笑,他这是做戏给谁看啊。
“装之一字,是不端之举,贞儿是父皇与母后指给我的妻子,是要与一生相携,福荫帝国的伉俪,当然不能对贞儿不端。”他摇着脑袋,一味解释起来他的意思。
旖贞好笑地看着他,“好吧,那我就尽量疯狂,你随意装,什么时候露出嘴脸来,我都欣然接受。”
太子呆看着旖贞,似乎是听不懂她说的什么。
旖贞不耐地挥了挥手,“我又未说什么妖异之言,殿下又怎会真的听不懂。”
太子只是静立。
旖贞上前,轻声,“你在说谎!我会偶尔像这样揭穿你,你一天不原形毕露,我就会一直揭穿你。不管是想用刀杀我,还是直接用手杀我,都不用咬牙那么挺着的。你大可以放马过来。你签的那些太子令,不都得需要母亲过目么,你没听到么,外面那些人都在说,今上在位的时候,大公主是大公主,若然太子登基,大公主就是太上皇。所以我才不愿嫁给你。只因你的一切早已经是我母亲的,可我不需要你这个累赘。”
他抬起手来接住空中的风,然后微笑,“时间晚了,外面的风变凉了,贞儿还是进屋吧,小心着了凉。”
旖贞,“明明我就说得你心痛了,干嘛还要忍着呢,你大可发一下脾气,太子原本就是那们的位置,可以以父母之名,向这无非王土,无非王臣的天下诏令。你可以诏令一切。比如先将我扫地出门。”
他微微勾唇,在要笑出那一刻,挑了一下眼。
旖贞一惊。那样的邪魅的笑,再看去似乎是看错,他只是温润而笑,“贞儿不必担心回去天黑,我会派人保护在贞儿左右。”
旖贞向厅中去,走出几步,定住,“我有所爱之人,他很好。”
他亦停住脚步,“我若拥有这天下,定可让贞儿行止由心。”
这话引得旑贞止不住地笑,“真的可以由我的心么,不将你放在眼里也行么,啊,当然行,因为你不过是母亲的一个傀儡。你现在是在我面前卧薪尝胆吧,你倒是比你母后聪明些,知道不与我母亲硬碰硬,像这样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会吃到很多的便宜。可我一定会在你娶到我之前扒掉你的面具。真不知道到了那时你母后是高兴好呢还是失望好呢,她一直觉得你懦弱,可却不知你比她聪明多了,也一直装得辛苦。”
太子静着没有说话,旑贞觉得,接下来就要出现他黑化的样子。比如他打她一顿,露出他凶恶的嘴脸。下一瞬,他果然伸出手来,却是扶落了她发间的什么东西,他眸光闪闪,望向他的眼睛,“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刚刚春天的第一朵花开了。”
他还真是厉害。
旖贞抬起手本欲打开他的手,动作忽然止住,太子也跟着看过去,眼睛一瞬睁大,原本空无一人的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董姬,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站在夜色灯下,只着着单薄衣衫更显得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在旖贞看不到的角度里,他怒目视着董姬身后跟着的侍卫,左右吓得纷纷低头。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如何能逃脱看管,却一定知道她是来坏事的。旖贞面前倾诉他的狠辣做出她的最后一搏!
第二百三十三章 野性难驯
在旖贞看不到的角度里,太子怒目视着董姬,再将狠戾放向她身后跟着的侍卫,左右吓得胆裂,纷纷低头。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如何能逃脱看管,却一定知道她是来坏事的。旖贞面前倾诉他的狠辣,搏出一条命来。
先时,他显然是看轻了她。忘了蝼蚁尚且知道偷生,更何况是人。就算她是个弱女子,也会做出像这样的垂死挣扎。
他目光严定地盯住董姬,董姬动作优雅地拭了拭泪,向他扫了一眼,并接纳他眼底的威胁,一步就走到他身畔,还不等他开口,表情已经改换成了羞红的脸色。然后大大方方拉住旖贞的手,再看向太子时笑靥明媚。
太子心中一咯噔,董姬那边已经含怯开口,“郡主如此丽质,便是女子见了也要倾倒三分,妹妹身子康健从无病恙,此余生都甘愿服侍于郡主大驾,同侍于太子殿下。”嗓音还是惯常的清甜,闻之让人心神甘冽。
太子乱跳的一颗心,终于落下,知她故意说自己身体康健是想逃脱他不知何时会起的杀心。想到董姬用意的那一刹那,太子就着旖贞一脸的哭笑不得,静静回身让侍卫们下去,重新换上温润的眸光看向董姬,“你又来这里做什么,不是才刚烫伤了自己,不好好养伤,还到处乱跑,小心撞到伤口。”
董姬看着太子轻轻扶上的她伤臂的手,羞涩低头,又慢慢退出一步,向他们二人福了身,转眼而去。
旖贞对着那背影细瞧了一下,“你到底要让她表达什么意思,她身体太好,所以我这个外来的太子妃,因她的存在与能讨你喜欢的手段,要有的愁了吗?”
太子与她对视半晌,“她似乎是在讨郡主的欢心。”
旖贞冷笑出声,“怪不得人说不是一家人,我忘了,你会在心里讨厌我。这没有什么必要,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知道,你会讨厌我。反倒看你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才让人觉得恶心。你是她的良人,她对我想法会与你如出一辙。你们原是一家人。”
他的反应竟像是听了某种花言巧语一样,然后露出一丝丝的笑,总之,那是能让人觉得他很是开心的程度的笑意,“这是人们常说的泼辣么?母后从不敢用这样的口气向父皇说话,我身边的女子也从未这样过。可我觉得,你这样说话的时候真是漂亮,虽然你不信,但我还是想要这样说。”
“承认吧,你是装的,要不然到这个地步,彼此都会觉得无趣。你好歹也是个太子,不用这样对我低声下气。算了,你忍耐也好,能自得其乐也罢,关于那位侍妾,告诉我点什么吧,要不然,我也会打听出来的。太子告诉我会简单点不是么?”
他仍是带点笑意的表情,“那是父皇赏赐的侍妾。董姬。性情温顺。父皇一同赏下来的另一位侍妾,年前殁了。”
旖贞想了想,“你要我看到的设定是,你不喜欢她这样温柔贤惠的,反而喜欢我这种蛮横不讲理的?可是男人都喜欢温顺的,这个我是知道的。你这样反而弄巧成拙。”
他低头笑笑,“贞儿可想过,也许我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可是一见到贞儿才变得不缜密的。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种种看似奇怪的场面。”
旖贞冷笑,“我不知道你说的,可我却知道过犹不及。你现在就是过了。因为你自己也说,这是种种奇怪。”
出了东宫,小婢轻声问旖贞的意思,“奴婢还要不要去打听刚刚的那位侍妾的事情。”
旖贞摇了摇头,“这东宫密如铁桶,母亲都有不知的隐情,我们这样平白打听,又能知道什么真相。不过,总觉得那董姬出现得蹊跷,一时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哎,与他说话真是心累,修表哥那样对我,我的心里还是对他恨不起,可是太子就不同,我生生厌烦见到他对我笑的样子。明明心里恨不得要杀了我。”
旖贞带着懊恼回转时,却发现无忧等在门前,远远就已向她福下身去,看那口形说的是,“郡主金安。”
旖贞慢下脚步,扶了扶髻,“我还以为,你得到了我哥哥的宠爱,一辈子也不用向我低声下气了呢。我要不上门,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今天倒是什么风将你吹了过来呢?”
无忧躬身,“奴婢是奉了大公主殿下的意思,向郡主送些手饰,殿下说常往东宫是好事,但一定要艳惊四座才显得我王府的不同。”
“母亲是要我在他们坐而论道的时候出现,可我懒得听那些。你没看,我都是挑在这样夜色深沉,帝都宵禁的时候去的么。”说完挥了挥手,让无忧起身,“你竟然能忍住,真的不提那只荷包的事情,哥哥可没对鸣得说一个不字,先时,我还奇怪他为什么会那样,依他对你的心思,该马上将鸣得暴打一顿,现在,我好像是想明白了,原来女差其人是如此的野性难驯啊。连哥哥这样杀人如麻的铁血大将都要动得几分心思。”
无忧只是低着头,不则声。
旖贞又瞧了她一眼,抿起唇,赶着声地让她们去备热茶,不再理她。
无忧快步跟在她身后。
旖贞只是快走,理也不理。在进门时,终是被拦在了门外,已进到室中的旖贞顿下脚步,“女差回吧,今天我努力想让那个面具太子露出真面目,真是可惜,他耐性极强,一直对我笑脸相迎,这口气没出去,当然要找人出气。所以,我可不会接女差送来的东西,但是也想了一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女差要如何回母亲的话。你可以说没有见过我,因为明日,我只会说今天我并没有见过女差。找找那个原因,可能是女差偷了懒并没有去。”说完,立马让人关门。
无忧长叹一声,贵人们的心思并不好应付,更何况是受了委屈的旖贞。默默捧着宝盒立在厅外。她不能真的就这么回去。大公主的吩咐岂是能做不成的?
一会儿厅门打开的时候,婢子们进进出出是在服侍着旖贞洗漱,半晌一位婢子停在她眼前,“女差还是回吧,郡主今天累了,已经睡下了。”
无忧笑着摇摇头,“奴婢站在这里等郡主醒来就是了。”看那婢子震惊的眼神,无忧只是无声平静。
第二百三十四章 混淆黑白
一会儿,厅门打开的时候,婢子们进进出出是在服侍着旖贞洗漱。无忧只是静静让出路来。彼些无扰。
半晌,一位婢子停在她眼前,歉然道,“女差还是回吧,郡主今天累了,已经睡下了。”
无忧笑着摇摇头,“奴婢站在这里等郡主醒来就是了。”看那婢子震惊的眼神,只是无声以对。
旖贞躺在床上,望着帐顶繁花,听着婢子跪在下面回着女差并没有离去,说是等郡主醒了就是。冷冷哼了一声,“嗯,也可能是我这院子里,风声水气都好闻得很,她在那里等着,未尝不是如沐恩泽。”
语毕不再出声。
婢子见郡主慢慢阖了眼,只当是她要睡去,慢慢躬身想要退下,却被叫住,“让她离开,若她还是不肯,就叫她随便去哪里等着都好,就是不要踏进这院子里一步。我可不想,哥哥来找我问罪。哥哥一向宝贝着她。太子跟我玩笑意迎人,她倒反过来跟我玩不卑不亢,这世上的事,都是让他们给搅得混了的。今天她便是给我送定海神针,我也不要。看她能耐我何。”
****
无忧面前门缝一开,挤出婢子的脸,再到整个身子,见她面色为难,无忧就猜到是郡主要赶她走。那婢子脸上似乎歉意蔚然,“我的好女差,何苦这般糟践自己,虽然是到了春时,你看这外面的风,又冷又湿,若是这样在外面站一夜会冻坏的。”
无忧笑笑,“姑娘不必为难,我站到门外就是,只是一定要是随叫随到的距离,只因郡主一会儿是一定要叫奴婢的。”
那满脸歉意的婢子的脸色幡然换成了惊异,虽然听着奇怪,没有郡主的意思也不便多问什么。
只是在身后慢步躬送走出院子的无忧时,苦恼着这样的话到底要不要回给郡主,还没苦恼出个结果,就听到郡主在里面叫人,她忙回转。刚进到室中,就听到郡主在问,“她可是拗着不肯去,你怎么能劝得动她,她倒是连鸣得那样差点烧死她也不眨半分的眼睛。我便她必是要赖下去的。”
婢子低声,“女差已经站到了门外。”
旖贞惊得直接坐起了身,“你是说,她这就走了。她这是连我向母亲恶人先告状也不怕了么。明明知道我会那么做的。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婢子赶紧摇头,“她说,她不会走开,只是站在了院子外面,而之所以那样做,则是因为知道郡主随时是要叫她进来的。”
旖贞瞪了瞪眼,咬住下唇,“臭丫头,她是当她自己是神了,我今天一定不会叫她。”然后,心事重重躺下,“你说,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一定是对我有用的。”
婢子想不出个中机宜,又不敢轻易走开,只得应着。
旖贞又自语道,“母亲会使着门客想出什么千年瑞应的办法来?真要让人费神想想了。我要去问的话,也一定问不出真情,母亲肯定会编故事来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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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这么坚持,要站在这里是合周出的主意。无忧捧着镂雕华丽的宝盒来见旑贞的路上是先见过合周的。
那是离郡主院子不远的假山之侧,合周临风而立。看样子是在等她。无忧看看左右无人,快步走过去,边行礼,边低低的声音道,“公子可有所发现了。”
他点了点头,目光移向她手中的捧盒,“要去见郡主?”
无忧点头。他仿佛能猜中人一切的心思。无忧也由最出的惊奇万分,到现在的镇定万分。
他想了想,“她不见得会有好脸色。”
无忧苦笑,“哪里是不见得,一定不会有好脸色,我们之间堆叠的可是前仇旧恨。但,那么短的时间,公子真的发现了要找的东西么。”
他点了点头乎不愿意多说。无忧知道不便再问,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宝盒。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郡主与世子们,都将他们母亲做出的决定怪罪在无忧身上。”
的确如此,可看到合周在笑。无忧心上很是不痛快。
“无忧在生我的气?”合周垂下眼来,问道。
“是生气,却不是因为公子的实话,”无忧道,“是因为公子太像是看笑话的旁观者。”
“所以郡主也是那样生气的,明明做错事的不是无忧,却迁怒于无忧。”合周直接同意,还引出了他的新看法。
无忧想了想,长叹一声,“但这个,好像不太有办法改变。郡主并不想嫁给太子。而我们要做的事,正好是悖其道而行之。关于公子的所行,她肯定也是知道得清楚,只因现在公子是大公主眼前的红人。才她没有即动心思,给公子厉害看。”她越说声音越低,似乎已经陷入自己的感慨当中,不能自拔。
“所以我们要颠倒黑白。”合周微笑着,并没有被她不经意间渲染的气氛吓倒。
虽然知道像他们这些能人,一向狂妄,但无忧还是以同伙的身份小心提醒,“这皇室的黑白,却不容我们随易颠倒。毕竟明眼人太多。这可是朝中大事。公子万要小心。”
可他继续骄傲,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那是很少在他脸上明确出现的表情,而现他故意让那种情绪显现出来给她看,“那就选势力最弱的,人最少的那个去将她颠倒。”这与从前的他有许多不同。
无忧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没有轻易做出大惊小怪的神色来,这也正是合周的聪明之处,无忧早就看习惯了这一点,她默默思索了一下,“公子说的可是郡主。”
看着无忧目光坚定不移,他点下头来,“旖贞公主要的东西,我们给她就是,这并没有什么难的。”
无忧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心上已然是大大的惊叹,他不是说服了善修去劫天地大典上的旖贞郡主吧?接下来,无忧已经在心算,合周入京不久,那他到底是何时与那位善修世子有所结交。以他的能力,一天还是一个时辰?
“无忧觉得,我即将做出的瑞应,郡主不可能会喜欢,不仅不会喜欢,还会痛恨得咬牙切齿。”他脸上的表情全是古怪的疑问。
无忧很结实地点头,“她痛恨一切与太子的相关。”
他忽然俯下身来,在无忧耳边窃语了一番。
热热的气息拂耳,无忧只觉得耳痒,下一瞬眼前一亮,她震惊地抬起头,“还可以这么说么?”
第二百三十五章 指鹿
无忧很结实地点头,“想必公子也是有所耳闻的,郡主喜欢的是善修世子,也因此而痛恨一切与太子的相关。”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毫无预兆地俯下身来,在无忧耳边窃语了一番。
热热的气息拂耳,无忧只觉得耳痒,下一瞬眼前一亮,她震惊地抬起头,“还可以这么说么?”脸上已经露出惊喜神色。
“这样的意思,并不难理解。”合周道,“郡主会想得通。这样可助无忧脱出这个牵绊。”
无忧转身就想去试。被合周叫住,“只恐怕现在赶过去的无忧,跟郡主是说不上话的。”
无忧回过头去奇怪地看向他,“这又是为何。我与郡主并未曾真的有什么过结。”
“郡主晚上刚刚见过太子。”他洞悉一切的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现在恐怕正在气头上,就是再无干的人也会牵怒三分。更何况之前威胁无忧的荷包,无忧的反应太过高冷。”
“啊!”无忧想起那件事,脚上慢了下来,再看看手中这些东西,“我若是不送过去,有违殿下之命。”
合周亦看一眼那宝盒,“你有没有想过,所怕的,正是郡主会用来威胁你的东西。”
无忧一脸惊诧,“公子说的是大公主。郡主一直以来都是用这个威胁我的。公子所言极是。”心里还想着,方才他告诉她的办法,似乎完美无缺。终归,合周聪明,找到了事情的核心处。其实不管此种方法能不能真的一劳永逸,她是真的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一试。哪怕只是暂求一夕安稳。
***
在外间守夜的婢子,连打哈欠的声音都放轻地耐着夜色,猛然见到郡主披了衣立在她们眼前,唬了一跳,忙迎上去。被郡主伸出手来止住她们出声。
旖贞动了个口形,说的是无忧二字。
婢子忙指外面。
旖贞推门而出。婢子要跟上来被她望退。
“吱呀”一声门响之后,旖贞看着静静立在外面,表情并一丝变坏的无忧,冷声道,“女差是想死于忠心之名么。”月色下,她身姿纤纤,地上落着的影子亦幽然带倩。
无忧向她行礼,“奴婢只是替郡主不值。”
“是因为我会寿终正寝,而不是像你会死于非命么?”旖贞一脸不屑道,“女差果然不同于俗流,在这世上,能让我闹心的人屈指可数,你是一个。可是我总是喜欢清静,女差这样真是让人厌恶。”
无忧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过,“郡主该接了这盒宝物。”
旖贞将她盯牢,“若我确定不接呢。你又能耐我何?”
“郡主一定会后悔今日仓促做出的决定。”无忧垂首盯着自己鞋尖。
“你又什么时候,能知天命了。”旑贞向她靠过去,声音异常地放轻,就响在她耳边。如同一根又热又烫的刺,快而狠地楔进血肉之中。
“奴婢不想让郡主有所失。”这个时候还能平淡以对并不容易,眼前是随时都会崩溃的小姑娘。
大概是这次事,让旖贞得到了磨砺,无忧的想的那个有可能发作的情绪变缓了一点,“已经失了怎么办,大好的睡觉时光,总比在这里听你说这些无所谓的话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郡主可想借人之手,摆脱开与太子之间的姻亲协定。”她语声淡淡,却让人心有回响。
旖贞已经意识到,接下来无忧要说的话非同那常,虽然不置对错,目光仍是定定望向她,无忧微微沉吟一刹,“请郡主细想,瑞应这种事,何尝不是在助郡主达成所愿。”无忧那样望向旑贞目光复杂难测,其间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的笃定。
旖贞仍只是看住她,并不出声,下一瞬,已经放声长笑,笑得太厉害,眼间几乎要涌出泪水来,用手指将无忧点指,“女差还欲如何指鹿为马?我若然进了火坑,烧得化了,岂还能全须全尾地跳出来?如此月色之下,女差说出这些的话来,真该万劫不复。”
无忧只是微微垂眸,“郡主请想,郡主的力量来自大公主殿下,可太子与郡主的婚事,殿下也是喜欢的,由此来看郡主几乎无力反抗。但这其中还有一个人,因着这件事几乎要到饮食不思的地步地痛彻心扉,郡主却一直在将她忽视!”
旖贞猛然抬头看向无忧,“不喜欢这婚事的人,还有一个么?你说的难道是皇后么?”
无忧点头,“正是,如今对于郡主来说,几乎无路可走,除了走皇后这条路。”
旖贞听了,几乎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走皇后的路,你说得容易,你要我怎么走,去送她春秋大礼么,是珍宝还是面首?你说她除了想让她儿子登上帝位,她还想要什么,她还有什么上天入地寻之遍总是不得,要遗憾至死的东西,是我能给得了的?女差的主意到底是什么,你是真的想急死我么?”
无忧望了望她身后的月光如水,“能让郡主与太子分开的方法,就是让郡主变成,皇后每看向一次,都觉得是锥心之痛那样的存在才是。”
旖贞目光凝聚,“你的意思是说,那瑞应不光是能应出什么良缘前定,还能大大地伤了皇后根本么?”
无忧颌首,“简直是伤痕累累。可让皇后于心间捶胸顿足千百回次,亦觉得不足够。”
旖贞默了默道,“女差怎么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呢,看来我不光是要接了这宝盒,明日里盛装出席。还要将那只荷包一并还给女差了呢。”
无忧赶紧俯首,做出惊惧表情来,“这些都是殿下门客的主意,无忧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
“那位合周公子,”旖贞顿了顿,“她很喜欢女差吧。不过一介书生,这是在与哥哥作对么?得一心人如此,女差这样,可真是要人嫉妒得要死。”
“郡主是皇家金枝玉叶,福慧双修,天下人皆是艳羡仰慕。”看到旖贞让婢子过来接那宝盒,无忧俯身递过去。
出了一会神的旖贞转过头来,“这样的事哥哥也知道么。”
无忧垂目道,“世子一定能猜得到。但奴婢不知世子如何看待此事。”
旖贞低下头,缓了缓太过用力视物的眸子,“但愿哥哥不会前来破坏。”顿了顿,“可是我想得多了,合周公子的想法借的是母亲之名,哥哥一向是知道大事为重的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万顺
无忧垂目道,“世子一定能猜得到。但奴婢不知世子会如何看待此事。”
旖贞低下头,缓了缓刚刚太过用力视物,现在只觉得疲劳的一双眸子,“但愿哥哥不会前来破坏。”顿了顿,“可是我想得多了,合周公子的想法借的是母亲之名,哥哥一向是知道大事为重的人。”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其实内心却并不能真的平静,只能千念万念所指的都只有一个人,那个能带给她难以言说感觉的人。他让她高兴,又惹她生气,给她希望又让她生生无望。这世上只有他,能轻易让她悲喜雀跃。可每到这样的时刻,他不向她投来一眼的这个夜色里,她都要执一柄尖刀将他见血封喉。
熊熊心火,烧得她夜不能寐,晨曦初露时早早出门。
旖贞立在佛前,忽觉身后有人堪堪在自己身后立了多时,她一意虔诚并不想分心。可那人似乎是立了太长时间,而身边人都被她赶得远远的,猜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回头,看时,是善修也在身后亦仰望佛像。
他的样子近在咫尺,却渺进佛香渺渺中一般,让人觉得并不真实。寻常日子,俯仰之间,他总是这样出现在她眼前,不分白昼黑夜,亦不分人前人后,所以,在这个现在,她几乎就算分不清,这一次的他到底是不是虚幻。
她伸出手,拂地他面颊。淡淡的温暖。
是真的。
她猛然意识到这是真的那个刹那里,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他推去,一意要将他推出视线。
却被他一下子握住手臂。
她狠狠挣扎,他并不松手,于是又用牙齿去咬。舌尖已经品尝到血腥气味。
他就是不肯放。
最终还是她放弃,伏进他怀中,“你待我是最坏的,比太子还要坏。你来这里做什么,愧疚了么?我对你的心意,如海的心意,你的所还只是一泣细沙。你不是说,一定要从他手中抢回我,就是不喜欢我,也要用我来牵制母亲。可是你没有做到,不,你根本懒得做这些。现在我连这个用处也没有了么。我真的很害怕。”
他一直静静听着,忽尔道,“再哭,他们都会认为我欺负你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旖贞郡主可要被人笑话了。”他说这话时并没有放手,仍将她揽在怀中。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将拳捶打在他胸口,“这样对我,你就痛快了么?”
他微垂目看着她,“就那么不想嫁给太子么?他会让姨母如虎添翼。对王府来说是一件好事。”
那话触了她心中的刺,她使劲抹了一下眼泪,干净利索地从他怀中挣出,“不也会让你寝食难安么。有力量的王府会让修哥哥生更多的气。”
他默声良久,“如何不让瑞应发生,我想了很多。”他的目光在这一刻太过真诚,让人不敢去怀疑。
她伸出手去遮住他看过来的目光,“所以呢,就让它这样平静地发生算了?”
目光被旖贞掩住的善修,微微动唇,“有太多人都在想这件事。即使不是我也会有人做。”他的唇形亦是好看,却从不肯说出让她开心的话来。
她感觉到手上的睫毛在颤动,似乎很是剧烈,一如她的心,可有些话,越是想要说出口,就越是不能真的那么说出口,自取其辱。她死死看住那双精致的薄唇,“那又为什么来见我,也等天地大典上一起见算了,修哥哥那么怕麻烦。啊,来到我面前,是因为在暗处看向我的时候,也觉得闪闪发光了么?我一直在想,嫁给太子,带给修哥哥的,也许不一定是这样看去的只有坏处吧?聪明的修哥哥即使是这帝国灭亡了,也会找到有利于自己的地方。比如,那些一直让修哥哥在意的好兄弟们会找到真正的名君这样。对于这些我真的是想了好久。”
她痛快地说出这些话,然后拿下手,察看这一刹他的表情。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个人,这样的时候真是不多见,从前便是在这样的时刻里,也似乎能从这双眼睛中望出权力与掌控的力量来。
他声音低低是抓人心怀的如泣如诉,“那想出了什么答案?”
她不敢相信一样地看着他,终而哀哀笑了出来,“不用再听我吵个不停的修哥哥会有多么开心。”
“是啊,是时候想清楚了。”他看她的目光逐渐加深,“要不要听我想出的答案。”
“假人之手!修哥哥刚刚不是说了么。想要坐享其成。”她说,语声哀戚。
他居然点头,“嗯,假我们之手。”
“我们之手?”她不明白他说的那个“我们”。
他回看的那一眼闹得她心神不宁,然后说出也让她心神不宁的话来,“比如生米做成熟饭。我们抢在太子之前。让一切再无回还的余地。”
她看着他,笑意渐冷,如同急流奔腾大海瞬成万古冰原,“原来是这样,哥哥的想法原来是这样,拔刀相助么,世上任一女子这样求哥哥的时候,哥哥也会这样相助。”
善修似乎是瞅准了某种时机,开始自圆其说地劝她,“其实细想想嫁给太子也不是没有好处,他会听贞儿的话。”
她咯咯地笑,越笑就越是止不住,她想过他听到她的这些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当时并不知道自己会觉得这么的可笑,“可我并不想领哥哥这样惦念我,甚至不惜要牺牲自己的一生。可哥哥选错了人怎么办,贞儿不仅不想领哥哥的情,还想向哥哥借柄刀,插进哥哥的心脏,才觉得能出气。”
他原是来劝她好生嫁给太子的。她对他的所有期待,都被他用一句话处理得干净。他从来都是如此利落的人,在战场上是,在她面前的时候更是。
哀伤的眼睛瞬间夹带笑意,落在鲜艳簇新的华服之上,明月天姿的丽人一瞬颓败,那伤的来处,似乎也让人看得清楚,仿佛恰是她唇边那锋利的笑意,将她自己割得伤痕累累,“修哥哥敬请放心,我这一生会乖乖按所有人的意思,死于太子妃之名的。”
周遭一片静谧。
他垂下眸看着她,一脸的漫不经心又忽然变得有些忧虑,“我在想,要将太子带出多远,才会让他来不及赶上天地大典呢?想来想去,之前想让他去的那个地方都太过近便,要不要今天晚上多劳动他大驾,多再让他向远跑一跑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 此生 蒙昧
善修垂下眸,看着面前一瞬颓然的旖贞,如刀裁的侧颜带出鲜鲜的漫不经心又忽然变得有些忧虑,开始自言自语,“那个,要将太子带出多远,才会让他确定来不及赶上天地大典呢?想来想去,之前想让他去的那个地方都太过近便,要不要今天晚上多劳动他大驾,多再让他向远跑一跑呢。”
他的语音散开,衬着白白天光,似云的佛香缭绕一瞬婉转漾开。
旖贞倏然挑起眸光,一张无望的脸,刹那间,如同落叶归树,冬去春来,欣生出种种美好,再然后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么不真实地在说,“哥哥是骗我的么,哥哥已经想出了办法,居然拿这样的事情寻人的开心。为什么,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这样吓人。”先时努力做到的冷漠板正,又一瞬变得失态,已经哭出了声响。喜悦原来比痛苦更难承受。
善修却是一脸笃定的琢磨,“可贞儿刚刚好像并没有被吓到,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吓到了,也就是说,你难道从来都将哥哥想成这样的么?能救人才是吓人的那件事。”
她心口同时点头,眼波的流转一瞬变缓,那样定定地看着他,“嗯,就是,如果哥哥是真的这样做了,那哥哥真的是同以前不一样了。”
他眼中出现了思索神色,“有什么不一样的呢,以前不太爱操心别人,现在,偶尔也能像这样出来管管闲事,在重新确定一下世子的作用。不做无义之事,何遣有涯之生。我只不过是按照这句话的意思做了而已。”
几乎快要喜极而泣的旖贞,也只是惊喜交加了一小会儿,更快地变得心事重重,“可这样的事,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会是大大地罪过一桩,母亲也会由此向哥哥施压,就连哥哥他恐怕也不会向修哥哥你伸出援手。”
他点了点头,表示早就想到了这些,“太子会去得名正言顺,而且与任何人无关。就算他自己发现了这一切的问题,他也不也真的将原因说出来。他会给我们找那个借口的。所以贞儿害怕的一切都不会真的发生。”
旖贞终于放了一点心,但马上又接着惊奇,毕竟整个事情都显得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天地大典在即,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太子甘愿冒这个风险去大显副都一趟呢,“哥哥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能让太子如此头脑发热在这个重要时刻,亲自赶回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副都呢?”
他笑笑,轻松随意,“啊,那个啊,当然就要选长久以来,他最最放不下的东西,诸如,皇权天授之类的。他一直想成为天意使然的太子。真是个容易让人就此抓住把柄的太子。”
无论是哥哥还是修哥哥,他们都是如此,可以在再细小不过的心思中转动乾坤。可太多时候,她不能为之欣喜,就像这个现在,明明他伸出手,要助她脱险,可为让她一颗心在为他冒险,如果知道他会这样涉险,她宁愿他没有想去救她。就像这个现在,方才的种种惊喜与安慰一瞬间都消失得不见,转而是剧烈得让心都在痛的担心。再是周密的计划,只要是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之所以会称之是秘密,就是因为终有一天会败露,会为人知悉,同样成为把柄。
能感受到他的在乎,她几乎要觉得即使是殒命在这一刻,亦是此生无憾,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让他因此受到一分的牵连。那是她知道的事情,她是真心喜欢他的。
她望同他的目光努力掩下担心的那些情愫,只让她自己语声平静,“皇后喜欢太子,又与皇上一直都是伉俪情深,他有什么可怕的。皇上的眼中一直只看得到他,那些皇子入狱的入狱,不受待见的不受待见。如今他早已经再我敌手,这也是母亲会选择他的原因所在啊。”
善修只是摇头,“天有不测风去,皇上有三十五子,最出色的要数十九子,而十九子即没有入狱也没有不受待见,只是身子有些弱,看似不在竞争之类,但其实一直是皇上心中在考量的人选。”
这位十九皇子,旖贞没少说听说过他的聪明,可那些传说一般的轶事好像到了这位皇子十二岁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一般再没有人提起,世人都以为这位皇子已经失宠,毕竟他母亲出身并不高贵,在后宫漩涡中的折殒早在人的预想之中,而失了母亲庇护的皇子,再难出什么风头,若然能保得命在,已经是万幸,“可修哥哥说的这位十九子的母亲只是一个婢子。若然是被选做太子,前朝未有如此先例。恐怕光是前朝那些大臣的关就过不去。”
善修点头赞同了一下她的这些说法,“今上做了太多前朝未有的事,太子在宫中学得比我们还要多,也太容易学会推己及人。”一开始还是一派正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已经开始抱怨,“唉这个家伙,真的是害人,竟然要我这等身份也要用这种俗不可耐的方法前去坑一回人。”
旖贞轻轻抿唇,也许这时的修哥哥才是她的最爱,她也不留情面地将他打趣,“所以修哥哥为什么要来插手这种事,只用忠义去匡济天下就好了。”
三有午后,佛香缭绕之前,他们眉眼相对,如同此生的第一次相见。
他大力地摇了摇头,“那是当然,这种俗不可耐的办法,当然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是鸣棋,他跑来告诉我这个意思,说要找人散布谣言说是副都那边出现了对太子不利的天兆,只要做好了这件事旖贞与太子孽缘可解。他来到我面前,说完这个,直接走了。他连一点好处也未肯许我,只说这是我该做的,否则我的罪过就是连我们是表亲都不能挽回的死罪。我在想,我的身份在手,他的支配何来。”
时光蒙昧像是已经让人分不清楚前世今生,她亦蒙昧,如同再也想不起这世间身份地位,礼仪束缚还有那些身不由己的是是非非。就只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她面前,说这些或正经或是风趣的言辞,让她心中一直发出轻轻的回响。
然后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惊讶也看成是自己一样的心境,是喜悦的也是担心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全非
时光蒙昧让人分不清楚前世今生,她亦蒙昧,如同再也想不起这身不由己的是是非非。只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在她心上发出轻轻的回响。
然后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惊讶也看成是自己一样的心境,是喜悦也是担心。
***
无忧再见到倾染染的时候,回忆起之前种种,仍余种种心惊。
她一直在铤而走险。
就像现在,她怀着身孕而来。告诉无忧鸣棋再也抛不开她。
“大公主殿下何在。”她问无忧,以的是世子妃的傲慢。
“在书室,我这就去为郡主通报。”无忧道。
一直没有正眼瞧向她的倾染染道,“恐怕要不了多久女差就要换掉这个称呼了,可要从女差心上换掉这个称呼要花多长时间呢,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无忧低头称是,她的眼色,被眼前的雕花砖块代替,上面的是福寿双全的纹饰,却被人踩出了一些破损。
她大概是看了一会儿无忧无动于衷的样子,才继续拾阶而上。
方才第一眼瞧她走来的时候,无忧几乎就已经想到了她的来意。二月之前,她做成了那样的事,然后再不在王府的人眼中出现,可是大公主派出去的探报却日日来报,她安分守己得很。
看到书室中的婢子被遣了出来,无忧已经想得到大公主的态度,还在回望楼下的动静,一侧有低低的声音在唤女差,她回头去瞧,是有婢子神色焦急,“奴婢是刚刚奉茶进去的,出来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动静,要进去看看么。”
无忧微微沉吟,“不必,你等只要耳朵尖些听到大公主唤方可动作。”
这时,书室传来大公主唤人的声音,无忧赶紧快步上去,在门外应是,大公主在里面道,“派人去叫大世子过来。”
无忧应是,打发了小婢,又走开些,还想着自己在这个时候该不该回避,前面已有脚步声传来,鸣棋他来得好快,她显然已经是躲避不及。
鸣棋看到她立在下面立即向她过来,他眼睛很尖,早就看出了无居的躲闪神色,直接拦在她面前,“你做的好事。”他身上的袍子有些凌乱,头上也出了一些汗,像是刚刚练过武。
她无言辩解,只能沉默不语。
他的手却向她伸来,“做了错事的人,怎么还不肯懂事,不知要抓住将功补过的机会。我像这样急急忙忙的时候可是再没有了。我比较喜欢四平八稳。”
她不明白他伸手的意思,静了一会儿,看那只手还在眼前伸着,只得焦急去看他的意思,毕竟大公主还在上面等着,此时可不是胡顽的时候,他将放在她眼前的手动了动,“这个意思是要你的手帕一用,我的忘带了,不是要我去听大事情的么,怎么能这个样子呢。”
无忧想了想,只得抽出袖间的帕子递过去。
谁知,他接了帕子,并不是去擦什么汗,而是直接揣在怀中,扭头走人。
稍稍想一下,无忧好像明白了他的用意,赶紧快步跟上去,小声求饶,“世子要拿帕子去做什么?“
“啊,那好像是一言兴邦的事。”
无忧立在原地不动。鸣棋回过头来看了看她,“怎么你不进去吗?这么有历史意义的会面,难道不用给尊贵的客人换杯茶吗?”
无忧低头避过他灼灼目光,轻声,“茶是刚刚送进去的。”
鸣棋呵呵一笑,一脸岂有此理的表情,“这其中的道理,如此聪明的女差竟然不懂吗?再送一次的意思,就是意其贵人!总之,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可是手帕。”无忧小心地指了指被他抢过去的手帕。
鸣棋低头自看了看,“这个意思也简单,我就是想让某人用这手帕铭记此刻,如果她的聪明还在继续,应该也能看得出我主动露出马脚的心意,虽然她早看出此事,还偏要装这个糊涂。”
无忧知道他说的那个她是倾染染,仍然低头向他回道,“倾染染郡主也有可能猜不到,那是奴婢的手帕,奴婢身份卑微,郡主不会将我一直放在心上,像这样随时随刻的想起。”
鸣棋不以为然道,“非她所有,都是死敌。她是这样的人,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啊,对了,这一次,我想表明我的想法,我这是在给你创造敌人,各种各样的敌人。如果无忧孤立无援,举步维艰,就会来到我身边,义无反顾的。”
他话音落地,她瞬即抬起头来,他目光中的笃定落在她眼中,瞬间击毁她残存的侥幸。想要说的话咽入口中,就那样梗在喉间。
无忧的这些举动,也同样落在他眼里。好似察觉不如他期待的那样痛快。那只伸出,想要抚过她眉角的手,顿在空中,良久无力落下,轻声道,“我既然无法让你在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来到我身边,于是只能像这样不择手段。虽然偶尔我也会心疼一下你,想要放弃。但连战皆北,真是让人伤心,目标要高远才是,书上不是说,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在你心里却绝口不提的我的名字。我会让你不得不念出。”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过无忧,他的话让他无言以对,看着他的身影自问,“无忧啊无忧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你能做的事,都只是一如既往。这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心上的声音这样的轻,“无忧你原来已经不再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人,他出现的那段染血的回忆之中,注定要被你抛弃,而事实上,你早已经将他推给了倾染染。”她想清楚这一切,看着自己的手心都失去血色。
这是可怕的事情。本已是失望之中的再次失望。
也许,在她心底,曾真的对他有那么一丝希冀,希冀他会是她命定的良人。是翠色长津里挥动羽翼,载她飞离世愁的佳公子。
但这都抵不过,现在眼前这一刻,倾染染带着身孕而来。她心里再清楚不过,那是大公主最看重的长孙。
倾染染来到大公主面前,不用再费吹灰之力,只要将这幸运的珠胎,呈给大公主看,就会成为鸣棋根本不能拒绝的巨大力量。
至于,鸣棋刚刚对无忧说出的那些话,只因他还不明白,他的所谓不变,只能停留在那逝去的一刹那,然后改变,最终变得面目全非。
第二百三十九章 温婉
倾染染来到大公主面前,不用再费吹灰之力,只要将这幸运结成的珠胎,呈给大公主看,就会成为鸣棋根本不能拒绝的巨大力量。
至于鸣棋,刚刚对无忧说出的那些话,只因他还不明白,他的所谓不变,只能停留在那逝去的一刹那,然后改变,最终变得面目全非。
*****
有婢子换了新茶,再次出现在无忧面前,等她的意思。
无忧想,到底是要自己进去,还是代以他人之手呢,上面已经有小婢跑下来传话,“殿下在唤女差!”
整了整仪容,她接过身边婢子换来的新茶拾阶而上。
为了更好的采光,大公主的书室建在三十六阶阶高度之上,从书室的正窗望出去,几乎可以俯瞰半个王府。
她一步步走上去,调整好表情,再平整一下呼吸,轻轻推门而入。
六只眼睛同时望向她。她不敢抬头打量那向她望来的各色目光,只是快步进去,一一奉茶,然后立在一侧,听大公主接下来的吩咐。
室中寂了半晌,不知先时他们说的什么?看起来,氛围还不错。又过了一刻,大公主才道了声,“无忧!”
无忧赶紧抬头看向大公主的脸色,华贵面容之上笑意浅淡。但在无忧看来,其中更多的是心愉之意。
如此一来,倾染染已经赢了一半,大公主对这件事的态度是欢喜的。接下来说话的声音亦是含喜,“无忧去太医院一趟吧,这样的喜事,总要听太医一口咬定,才能让人觉得安心。”
无忧忙躬身点头应是,转身刚要退出。合周那边清了清嗓,已经开口出声,“女差不是在忙天地大典的事儿吗?贞儿为了那个哭了几次,我也不能再坐视不理,明日就向母亲借女差一用,跟着我去帮那位合周公子吧,哎,真不想管,如果不是贞儿涉身其中的话。”
其实,关于旖贞与太子的婚事,鸣棋一直都是站在旖贞一边的。即使是现在,他也并没有表明他的态度,却又大大方方向大公主借人,还说是去帮助合周。整体风格古怪至此。
这世上果真是知子莫若母,这么难懂的古怪心意,大公主竟然也闹明白了。比他还大方地笑听着。无忧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着意品读大公主的心思,如今只是这样向大公主神色上看去就知道,大公主多半会同意鸣棋所说。
接下来,已经想到大公主会同意鸣棋的原因,只因大公主一直骄傲,对世人如此,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从没有见过悖逆就以为悖逆不会存在。
接下来时间如同凝固,鸣棋刚刚提到了无忧,是同大公主做商量的意思,无忧不好直接退去,只得在等待公主的明确示下,大公主端详了一下鸣棋的郑重其事,笑道,“棋儿到底是为贞儿而坐不住了。”然后,又向着倾染染与无忧笑道,“我可是第一次瞧他这样正经。沙场征战多年,性子都变硬了许多,从来万事不上心,就知道宠着贞儿。贞儿如今的无法无天,棋儿一定是逃不开相关的。不过,细想想,最近的好事可真是多啊,这样一桩桩一件件的,明日的天地大典一定也会达成所愿。。”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倾染染的肚子上,可说出的话却是冲着无忧的,“无忧按世子说的做吧,那么大的事总有帮手。贞儿只是一时想不开,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懂得辨人?”语毕,目光已经转向鸣棋,“你这个当哥哥的,尤其要正经起来。从前你不肯正经对事,可是却一直都很听母亲的话,也从来没有让母亲失望过。这是母亲才肯信你。”
鸣棋向母亲颌首,再得意的瞧了一眼无忧,无忧只当不曾觉察,无声平静。
无忧点头,刚要动身,鸣棋“啪”一声放落了手中杯盏,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狠拍了一下额头,“啊,对了,先时,女差帮我整理书柜,所以,有本书找不到了,女差一定是记得的吧!在我回去之前,必须对此负全权责任的女差,让它出现在我的书案上吧!我不看那本书,寝食不安!”
鸣棋当众说出的这番话来,简直能惊掉人的下巴,无忧偷眼看到倾染染的面色一分分地变白,可以想得出,从这一刻开始,她们会成为不共戴天的死敌。虽然之前也不是什么亲善关系,但想来会更糟。
鸣棋正在对她,做他曾经向她预告过的事,是那样可怕的事。可在大公主面前,这样的话却不能不答,但怎么答都已是错,所幸,这些都是大公主心知肚明,也在一味放任的东西。
无忧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然后躬身,“奴婢遵命。”
终归她的身份地位不济,只能任鸣棋胡来的份儿,想要抓住时机快走,鸣棋又出声,看来他的报复还没有结束。
听他叫了声留步,无忧只能顿下脚步,回头等他继续发落,他认真看向无忧,“女差真是不得了了,现在连得儿也拿她没有奈何,今天又要为我的事去烦请太医。”然后,再不慌不忙做出深深思索的样子来,“我若得子,可由女差亲授他礼仪。
语毕,看向倾染染,“郡主恐怕有所不知,她这样,低声下气,可不只是老实本分,还关心外面的风大雨,雨打风吹,女差其实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而且无论怎么样,你好像都伤害不到她,对了,太医在这个时辰点上是要入宫给各位后妃娘娘们请平安脉的,女差没有入过宫,我带女差直接到宫门处去接太医吧,那样来回还能省不少的时间。”
很不幸,她终于是将鸣棋惹得疯了。
无忧还在想,大公主对这样的事情,会作何反应?是干脆不理还是直接动怒。大公主却已经将球转踢给了倾染染,开口向她道,“棋儿说到底,未来会是你的夫君,如今他着意善待郡主。这情分可当由郡主领,主意也自当由着郡主拿呢!我们这外人可是说不上话的。”
倾染染的本意,必定是对鸣棋的说法痛恨之极,可在人前也一定会展现温婉。
她离座起身向大公主,与世子行礼,“夫唱妇随。古今同理,染染何敢悖逆!便是染染此余生也全听凭殿下与世子做主。”
这样的回答几乎完美无缺,也确实是倾染染的风格。以她的聪明当然会知道,现在每一次的尴尬都是她讨好大公主与鸣棋的最好时机。
第二百四十章 雪闪
倾染染离座起身向大公主,与世子行礼,“夫唱妇随。古今同理,染染何敢悖逆!便是染染此余生,也全听凭殿下与世子做主。”
这样的回答几乎完美无缺,也确实是倾染染的风格。这正是她的聪明之处。
鸣棋将大公主点个头,直接走了出去。无忧立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鸣棋走到门边,停住,“女差还愣着做什么?再想下去,孩子都要生了。”
无忧再看向大公主,已是默许之意,至于倾染染只是温婉低头。
她只能随着鸣棋出来。
书室之外,是不知鸣棋何时让人早下的一匹骏马。而此时,鸣棋自己就立在骏马之侧,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我若不想娶她,会有很多办法。”
无忧仰起头看到刺目日阳,没有温却眼前划过的风丝,入目尽是寒凉,她的声音亦没有温度。“郡主对世子的情意已近深致!那么勇敢,只为世子一人而付出。她不喜欢奴婢,却让奴婢这样与世子出来,只因对世子的一片心意热诚。”
他走近无忧,让她看清他眼里的嘲笑。
她水玉般的眸中,他的样子近乎纯良,这样的想法,让她心上一慌,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想要逃开,他继续跟近,“怎么?你要说的是什么?她太好,你太坏,所以,我就要将她珍惜,只因她喜欢我,就是对我有恩。因你这样想,我就要娶她,若不赶紧努力娶了那个女人,定了这姻缘,就要后果堪虞吗?这么多事出现在你面前,但没有一件事是你想告诉我的,如果你一味藏起你的心思,藏的比真实的还多,你只会一生辛苦。”
微风荡起她的裙角,旋成好看的荷花形状,她脸上的表情被他身形挡住,却更显精致绝美,“奴婢的辛苦不值得可惜,却是奴婢唯一能握在手中的东西,是奴婢最后的稻草,起码是真实的。”
他“嗯”了一声,“干嘛不说心里话呢?那些让你恐惧的事情,不是我一个区区世子能够左右得了的,你早知了天命,看清一切,所以,并没有时间在我这世子身上浪费,于是你给我看的只能是你的不欢之心!”
无忧不曾抬头,所以看不到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只听得语声犀利,如同嗜血兵器,也许她选择无言以对会更好些,定定看了半晌自己的鞋尖儿,觉得鸣棋应该消下大半怒气,才轻轻出声提醒道,“殿下她们还在等着,不可耽搁了!”
他冷笑,“我等的可比大家都久。”
无忧问,“只有一匹马吗?”
他不客气地反问,“你会骑马吗?”
虽然很想在每件事情上都自食其力,抛下这人独自前去,但也只得老实道,“奴婢愚笨。”
“嗯,真的很笨,生活得太动心思,却不懂选择最好的。连自己的心,都不知道的笨女人,你以为我这堂堂世子一天到晚抱怨的像个妇人,这种事真的很容易做到吗?真是一点也不想为我考虑。”
无忧咬了咬唇,“世子可单独前往!那样更为省时!”
他拉住缰绳的手一顿,“我为什么?为什么要独自前去?明明是来帮女差的,我难道是拿了女差的月俸不成?”
语毕,仍是一脸的质问与不屑,无忧左右为难了一会儿,“可眼下只有一骑,又是两人,不知道要如何……”
无忧已经有些说不下去,鸣棋将这一切做绝,摆明将她难为,无论如何也不能同名鸣棋共乘一骑。这是她要守住的底线!
鸣棋在那厢亦晾晾手指,“今天王府的马,全到远在郊外的马厩中梳洗打理去了,可供乘用的只此一匹,别无他选。”
说完,一脸指责道,“她怀了孩子,不是你最初的谋划吗?怎么你都不将这种情况想想清楚?既然做起这样盛大的骗局,就应该搭配着布置严密的细节,主线,怎么骗!副线怎么回还!还有,既然骗人,践踏了别人的真心,也要送些有诚意的回礼才是!你看看,我现在因为女差你,上的这个当是什么质量,要我娶的也不是美女孙无题!让我去找太医也不事先安排他在门外等候,可见是骗得不上心。”
无忧看看自己放置侯府马车的方向,刚想要说什么。
鸣棋已经用手指在空中向她指指点点,“你们侯府的马车今天也坏了?那个车夫,平地上翻的车,连用作给王府作事的车夫都选的这样粗心大意。”
无忧想要让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好让自己变得神思清醒。却被他抢占先机,堵死了全部退路,只能在向那边独一无二的骏马上打量。
下一瞬,无忧看到鸣棋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脸,差点惊呼出声,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抱起,放在马背上。
脱离了他的怀抱,一腔热血还在全身上下沸腾不停,那是一点也不切身的感觉,就像是,被迫穿过熊熊烈焰,也像是在冰雪中被冻结。她真的不知所措了,在这耳目无数,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王府之中,发现这样与鸣棋之间可怕的亲密举动,她不敢想这样的后果会是什么?
期间,不停有婢子从身边经过,都不敢多看他们一眼,行了礼,又离开。无忧的心早跳成了一个个。
日光慢慢坠落,落在她眼前,有些发黑,她在马上摇了摇,险些,跌下来,被他用手扶住,他无声看向他,四周宁静无声,好似真的已经静静入画。
无忧看到鸣棋撩开袍子,亦要做上马的动作,大声道,“世子不可!”
然后,那样的声音仿佛也将她自己惊醒,她紧紧抓住手中的缰绳,狠狠用力,无处安放的慌张也一定,握在手中。情急之下,已经催动马匹,向前奔跑。
这一刻,太过慌张的她,已经忘记自己根本没有骑过马的事情,只想着快快离开如此的是非之地。
鸣棋说,这是他给她制造的劫难,可那样的后果他不知道,她根本承受不起,只要想想就会让她浑身惊出冷汗,更不用说要亲历那样的绝境。
白色骏马很快奔腾起来,眼角余光中的景物顷刻连成一片。
坐下这匹马奔腾速度是她所不了解的如闪似电。
有好几个小厮的尖叫着在她马前躲开。
鸣棋一向喜欢宝马良驹,这匹雪闪,前一刻,还在湖边,下一瞬已经立在了湖对岸,如此出众的跳跃能力。
第二百四十一章 过目不忘
白色骏马很快奔腾起来,无忧眼角余光中的景物顷刻连成一片。
很显然,坐下这匹马奔腾速度是她所不了解的如闪似电。
有好几个小厮尖叫着在她马前躲开。
鸣棋一向喜欢宝马良驹,这匹雪闪,前一刻,还在湖边,下一瞬已经立在了湖对岸,如此出众的跳跃能力。
再抬头,前面已是大显直道。
被全速奔驰的马匹带起的疾风一吹,无忧瞬间清醒,这是战马,不会无故受惊,自己虽不懂得骑术,但一定不能坠马!这一切,本就是鸣棋的安排,要不然她在园中跑了半天,不可能会没有一个人前来救她。
听到鸣棋一个人清楚的声音让她握紧缰绳,她咬紧牙关将十指握合。
此时,便是有利刃在手,她也要像这样紧握,心上就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自己经受这样的折磨,能换回母亲与贤儿的平安无事,她愿意一直经历下去,无论是一次还是一千次,一万次。
赶来看热闹的明得,指着前方马背上,猫着腰紧紧握着缰绳的纤细身影向鸣棋道,“她这个样子,可要比雪闪难驯得多!”
鸣棋动了动唇,没有出声。雪闪训练有素,虽然是在狂奔打转,但一定不会将无忧掀下马去的。
他只是要吓吓她,却发现被吓到的似乎还是他自己,这样看去,一团白雪之上的丽色身影无端决绝。
鸣得又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她这个样子学会骑马的时间一定要比我还短。兄长也别担心了,要不了多一会儿,不用我们出手,她连雪闪一道驯服了。”
鸣棋一身宝蓝色锦袍,徘回淡蓝光晕,眉目之下表情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只是凉薄的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又狠狠咬住,“你也被她打败了吗?不要忘了,是她送你心爱的姑娘遁入空门的!”
鸣得无望地摇摇头,“现在似乎要谢谢她没有送宛如去死,我说出这种庆幸的话,还觉得真是庆幸万分。所以,兄长该当在最坏的情况--雪闪没有被驯服前,将一切结束。只是,这个时间点,不知是兄长阻止一切快,还是她驯服雪闪要更快些!”
鸣棋看了他一眼,“让你闭嘴,会更快。你的猜测永远也不要告诉她,我会帮你把那个宛如弄出来!”
说完,将手指放入口中打了个唿哨,雪闪奔行的身影如风骤息。
无忧在马头上狠狠撞了一下,才稳住身子。
鸣棋一路走到她面前,看清楚她急促喘息的凌乱模样。
蓝色的锦袍将他的脸色衬得如同湖水般明媚,“看来女差该好好学学,骑马了。”
然后,伸出手摸摸雪闪的头,“不用那么紧张,我早告诉它,不让它摔倒你,你看,它一直这么听话,比有些人强多了。”
早有婢子过来扶无忧下马,鸣棋向她一双给缰绳勒得流出鲜血的双手看了一眼,轻咳一声,又正色道,“从今而后,只能将你当成傻子才是,不会骑马还叫逞强,明明都这样了,就应该向我求救。你的嘴长着,权且是要当成是摆设吗?”
无忧刚刚双脚落了实地。又站立不稳,重新跌回地面。干脆委顿在地上,只是一个劲儿的喘。这么坐着,觉得连得地面都是颠簸跳跃的了。
慢慢缓了一口气,以手撑地想要站起来。结果腿上发软,又重新跌了回去。不甘心的再次努力再次跌倒。
鸣棋终于看不下去,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已经派人去请了,万能的女差做不了的事,也有人可以做的。”
无忧还是坚持着站起,摇摇晃晃向明得请安。鸣得张了半天的嘴巴一点点合上,然后又抑制不住一般道,“兄长说过,雪闪,是最倔的马,你却在它身上呆了那么长时间!”被鸣得瞪了一眼,才不再说下去。
无忧回看着,他们口中的雪闪,高高大大强壮有力,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就像是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一颗心,原来是这样的坚韧。
感觉到手上的刺痛,才发现有婢子在给她包扎手上的伤口,红色的血被清洗掉,涂好药之后一圈一圈用布包扎起来,刺目的红,消失不见。
鸣棋一开始一直在她眼前走来走去,过了半晌,似乎是劫了一个人过来,到了她切近,认真地指她给那人看,“她刚刚受了不小的惊吓,而且还受了伤。”
无忧呆呆抬头看那人的衣着打扮,慢慢反应出,来人是他们要去请的太医。
听说她无事,鸣棋才将一脸紧张的神色又换做看热闹的表情。
鸣得则是一直围前围后,将他们一双表情仔细观赏,又啧啧称叹。
那些被他啧啧称叹的东西,无忧不知道是什么,却已觉出了其中的不妥,赶紧调理表情,咬牙生出力气来,想要引太医向书室去。
结果被鸣棋拉着她衣领给拉了回去,“不是说那位郡主看到你,就会受伤吗?你也日行一善。让她少受点伤吧!”
他边说,边接过太医在人背上写下的方子,“倾染染今后会如何,自有她的命数在。一切本就是她自作自受。你遭的这劫却是因我而起,这上面写的药,每天过来我这里拿!”
无忧听完,慌忙道,“奴婢手中也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瞪得不敢再出声,“你有你的药,我行我的承诺,至于哪个重要你自己看着办,让你受伤,这是我的错,我就应该负全责到你痊愈。说好的痊愈,留一点伤疤都不可以。”
无忧轻声,“奴婢没有那么娇贵,这些只是一点小伤。”
他咬了咬牙,“我很娇贵,娇贵到我说出的话都很娇贵,我犯的错也很娇贵。”
一直默声在一边的鸣得忽然道,“兄长对这样的小伤最是清楚,大概多长时间会完全看不出受伤痕迹。”
鸣棋似乎对他这个问题很是满意,一脸经验之谈道,“一年吧!她体质偏弱,会更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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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静候在书室重阶之下的无忧,看到倾染染下楼。她目光扫过无忧,又向她身边看。
无忧知道她在找,说是去找太医之后再没有出现的鸣棋。
她目光落定,最后一个方向是无忧的所立之处,柔意收起,锋利的长出,狠狠瞪着无忧,“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遮住了大世子的眼睛,让他像这样,一直看不到我这个人,而女差又是如何做到让世子过目不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