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0、西洋景,郑蓉儿
这些黄毛洋人们,虽然说得多少有些吹牛的成分,但他们长年累月做海盗,每个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否则早就不是葬身鱼腹就是被大浪淘沙了。
包括一旁那些撇嘴的郑家海盗们。
所以,孟远相信他们中的每个人,肯定会对所到的海域、岛屿甚至航道都会过目不忘。
但好记性比不过烂笔头,记忆力再好的人,能比得上每到一处都用笔在纸上将所过之处的所有地质地貌的特征、细节写出来?
再进一步的话,谁又能比得过一部照相机和摄影机那种照单全收的全景实录!
一转念之间,孟远从随身单兵包里摸出随身数码相机,对六人中说他自己做过城守书记官的格鲁特边说边教道:
“来,格鲁特,看清楚了,这是一款比你们所有人加在一起的脑子和眼睛都要管用的神器,从现在开始,我将你教会,上船后你就要根据自己的判断,将沿途你认可的所有需要标记下来之处,全都对准好将它们拍下来。”
经过九牛二虎之力,加上数码相机本来就已经属于傻瓜级别的好用,脑子还算不错的格鲁特,很快就上手了。
紧接着,在孟远手把手的指导下,格鲁特照葫芦画瓢拍下了大明划时代的第一张照片出来。
当然,早就淘汰了胶卷的数码化相机,早已抛弃了冲洗相片的那种繁琐手段,而可以直接实拍实录即时直看了。
所以当格鲁特拍完了属于大明也属于他个人的第一张划时代照片,孟远又手把手地教会他直接在相机上查看他拍摄下的场景时,这个红毛洋鬼子,一双牛眼般的大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鼻孔里更是连连喘着粗气,嘴里连连惊呼着上帝上帝,整个人就感觉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大块头胆子比其他人大,自己也感觉是孟远第一个收服于他的,所以一看格鲁特的样子,马上凑过来,探头看了一眼,顿时也被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方才停下来,站在那里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随后,在孟远的示意下,其他几个洋毛子也凑上前看了一眼,毫无悬念的,他们自然也是一个个变成了泥塑一般定在那里变成了呆若木鸡的模样。
洋毛子的怪异表现,也让旁边的郑家人感觉到了一丝恐惧,纷纷向孟远看过来。
孟远想了想,于是一扬手,将格鲁特手中的相机取回来,然后将探寻地望着自己的郑蓉儿端详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选了一个最佳角度,对着她刷刷刷来了一个三连拍。
看到孟远举着那个让所有洋毛子敬若神明的器物,对着自己一阵鼓捣,郑蓉儿虽然心里一阵恐慌,但想到这可是自己心仪的公子如此正眼面对自己,岂能坏他的好事?
于是,向来躲在父兄羽翼之下的郑蓉儿,竟然第一次变得异常勇敢起来,甚至还能面对着孟远的镜头,强颜欢笑。
孟远看在眼里,也是暗暗点头称奇。
随后,孟远又换了几种姿势和方位,给郑蓉儿来了一次全方位的整套拍摄,直到感觉这小妞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方才停下手,然后低头翻看起来,准备挑选几张再展示给她看。
谁知,就在这时,这小妞却终究还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泪水横飞着,一边还梨花带雨地抽泣道:
“公、公子,你对着我、我摆弄了半晌,最后却一声不响,到底是、是——”
孟远见状,只好停下手来,随即好笑地对他一招手道:
“罢了,郑姑娘,请你过来,给你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西洋景!”
西洋景?
郑蓉儿的脑海深处,不由自主的一下子浮现出父兄每次出海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在大明有银子也买不到的西洋稀罕物。它们有的是吃食,有的是掌上玩物。
从她开始记事起,这些新奇的物事,给她带来的无数乐趣和想象,几乎伴随了她这年方十六的整个豆蔻时光。
甚至,当她在十五岁情窦初开的那一刻梦醒时分,这些大明几乎不可能有的新奇物事,正是她那些梦境中,不知何时开始,就慢慢在一场场的梦里经年累月堆积起的无数彩色幻想泡沫。
而那位时常出现在她梦境里的英武俊俏的公子,都与那些印刻在她整个少女成长过程密不可分的物事密不可分。
最让她惊奇的是,当孟远突然劈波斩浪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瞬间,竟让她一时间恍惚不已,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简直就像她时常梦到的那个场景如出一辙。
她的嫡母,并没有真正养育她,而与她真正情同母女的却是她的那位从小就进了郑家府门的乳母。
乳母不知何时做了虔诚的佛教徒,吃斋念经,行善布施,性子温润,耳濡目染之下,也让郑蓉儿从小都心地善良,待人和顺。
后来,这个在梦境里时常折磨得她朝思暮想而又无从说起的梦中公子,终于被她鼓起勇气,说给了她的那位情同母女的乳母听。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这位乳母,当时并我没有对她说任何话,只是温柔地看着她,听她一直说个不停。
三天后,郑蓉儿在乳母的念经房里,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一幅惟妙惟肖的公子画像。
乳母告诉她,这幅画,是她照着她对她说的话,专门请了福州城里最好的画师描摹出来的。并且,她不仅为这副凭空想象出的公子画像,吃斋念佛了整整三日,而且还请了得道高僧专门为画像开了光。
这些事情,让郑蓉儿感动的稀里糊涂,但最让她开心的,还是乳母最好告诉她的那句话:
“蓉儿,高僧说了,你的这场梦,可不是什么梦靥或者魔障,而是上天在托梦给你哩,你总算在梦里看见的那位公子,不仅贵不可言,而且还是你命里注定的真命天子!”
自从有了这句话,说来也是十分奇怪,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当然也再也没有梦见过那位梦中公子。
但也正是从那时起,那幅画像,就从此留在了她的深闺之中,并且秘不示人,就连父兄也不曾给他们看过一眼。
0021、答案
想到这些,郑蓉儿不由得一阵阵脸上发热,脚下也情不自禁的,便一步步走到了孟远近前。
只是,当她低头相看的一瞬间,眼中所看到的一个含情脉脉的少女模样,一下子让她大吃一惊,身子一晃,惊骇不已中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孟远眼疾手快,一个探手,便将她搂在了怀里。
“站稳了,你这个小妮子,看到的不就是自己的样子么,就像你平时在家里照镜子一样,怕个什么呢?”
照镜子?
郑蓉儿仿佛点醒梦中人一下子反应过来,怔怔地看了一眼孟远,方才发现自己此刻几乎就与这位心仪的公子脸对脸地紧贴在一起,不觉间顿时慌乱起来,嘴里哎呀一声,使劲挣扎着,却又心中填满了莫名的一种喜悦,手底下欲拒还迎地嘤咛道:
“公、公子,快、快请放我下、下来。”
直到这时,孟远也才猛然发现自己将她一把捞起,两人因此紧贴在一起的样子,的确是有些数不清的的暧昧,虽然这是仓促间救人,但终究还是给人的感觉,若是还不放手,自己倒像是一个轻薄之徒,故意占人家便宜一样。
不过,瞅着怀中娇羞到令人忍不住心动的少女,说一点也不动心,那也实在太假了吧?
孟远感受着少女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微微一笑,将她轻轻放回到了地面,却又没有放她走,而是直接拿起相机,再次递过去道:
“你自己好好瞧瞧吧,怕是除了在铜镜前,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完全还原地看清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吧?”
因为有了这些铺垫,加上又是自己的心仪公子再次相邀,这一次,郑蓉儿虽然还是有些心慌气短,但为了取悦自己的情郎,还是一咬牙,勇敢地垂下自己云鬓纷乱的娥首,盯着相机上的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细细观瞧起来。
这一看,不知不觉中,一下子将她给吸引住了。
“哎呀,这、这里面的人儿,真、真的是我么?”
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边在嘴里不停地惊叹着,直到孟远望着她肯定地笑道:
“郑姑娘,这就是你呀,如假包换。”
我、我竟然长得是这、这副模样……
郑蓉儿瞅着画面中的那个“自己”,又感受着一旁孟远一双凝视着自己的目光,郑蓉儿忽然满脸绯红地捂住了自己滚烫的小脸蛋。
这时,护主心切的陈方南,大着胆子远远地喊了一声:
“小姐,小姐,你、你没事吧?”
“没、没事——”
郑蓉儿有些恼怒自家这位对自己总是关心过头的师爷,好好的时光被他这一声不知趣的叫声给打断了。
不过,这一会儿她也实在是心慌得厉害,腿软得早就有些站不住了,借着陈师爷这一声叫唤,倒也正好暂时离开公子让自己平复一下。
头也不抬地对陈方南哼哼了一声,郑蓉儿缓缓抬起小脑袋,眼睛在孟远脸上飞快地看了一眼,嘴里随即吟哦道:
“公、公子,你这、这能把人收进去照镜子般的神器,在将人的身子收进去的同时,是不是也、也会将人的心呀、三魂六魄呀,也都全都给、给收了进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古人脑洞一旦开动起来,看来一点也不逊色于现代人啊!
孟远摇摇头,随即失笑道:
“不会的,放心吧,郑姑娘,这就是一款通过光学原理将人物和景象还原成像的机器而已,不会对拍照的人和事有任何伤害。”
啊,原来是这样呀?
郑蓉儿似懂非懂的,忽然间有些莫名地失落起来,心里暗道:
“乳母不是说,这世上那些道行高深之人,有一种法器,对着人一照,就能将人的魂灵收了过去。”
“唉,可惜公子的这个神器不是那样的,不然、不然他若是就此收了我的心,那该多好!”
想着、想着,郑蓉儿忽然脱口道:
“孟公子,你这、这神器,将我的身子收了进去,她、她在里面,如何吃饭、睡觉,她、她一个人会不会太过寂寞——”
孟远直听得目瞪口呆,不觉中,也是一下子失笑道:
“郑姑娘,你想得太多了,这个照相将你拍进去,其实就跟你在府中照铜镜没什么两样。你看见铜镜里的自己,你们四目相对,你做什么她做什么,都是因你而动。”
“等你离开铜镜,铜镜里面的那个你,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你还管她一个子虚乌有的人该如何吃喝拉撒睡呢?”
谁知,郑蓉儿听了,却依然还是秀眉微蹙,仍有些固执己见地摇头不已道:
“可是孟公子,我、我明明看见她就活生生地跑进了你的这个神器当中去了呀,就算我不去瞧着她,她不一样也还是在里面么?”
这天没法聊了。
孟远实在无法再找出什么言辞,来给这位明明看上去娇羞却又太有主见的郑家大小姐科普什么了,怔忡半晌,只好败退道:
“好吧,郑姑娘,既然你非要这么想,那你就当这神器里面还有另一个你吧。”
郑蓉儿顿时嫣然一笑,露出胜利的表情,忽然异乎寻常地仰脸大胆直视着孟远道:
“太好了,孟公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你这神器,里面、里面可是收走了另一个我哩。”
什么,这小妞,故意纠缠着这个本不是什么问题的问题,居然在这里等着自己啊!
孟远心里一乐,忽然有些恶作剧地盯着郑蓉儿,想到了无数可以整蛊她的东西来。哈哈,她若果一定要跟自己较真,等彻底闲暇下来,倒是搬出投影仪给她直接放出电影电视剧来,那还不得将她当场给整晕过去。
哈哈哈……
一阵好笑中,感觉自己已经略施小计到达了目的郑蓉儿,也是娇躯一扭,满面绯红地带着小小的得意重新跑回到了郑家人堆里。
这时,一直隐身做“沉思者”的太昊忽然开口说话了:
“一号,一号,你刚才的问题,太昊已经有了最佳答案。”
哦,孟远眼睛一亮道:
“什么答案,赶紧说出来听听!”
0022、关于人类的情感问题
太昊顿了一下,随即换上肯定而坚决的口吻道:
“关于你提出的我航母编队误入到大明这个时代,如果以远超本时空武力介入到这个时代,因此而带来的蝴蝶效应,会不会因此造成无法想象或者我们难以承受后果的时空紊乱,经过系统无数次量子级别的超算推演,系统给定的结论如下——”
“一,总体上,依据现代人类对已知的宇宙法则认知,不同时空中以生命体为主要构成的世界,其人口总基数作为该时空主体架构,并以此衍生而出的社会模式,在此基础上,只要人口总基数不发生灭绝性消亡,社会发展模式不发生颠覆性崩塌,我航母编队在大明这个时代的存在,肯定将发生强大的蝴蝶效应,但不会造成宇宙级的墒情事件发生。”
“二,个体上,参照第一条,如果遵循真实历史进程,大明之后满清入主中原这个大势不可逆。那么,理论上而言,我航母编队在这个时空,只要不亲自出手从人道上灭绝满清现任皇帝,保持宇宙法则中的‘大势不可改小处皆文章’擦边球理论,我航母编队在这个时空还是十分安全的。”
孟远听到这里,忽然感觉听不下去了,直接出声打断太昊的话头道:
“这就是你得出的最佳答案,太昊,你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
“你难道忘了,你所依附的主人乃是一个汉人。一个汉人来到大明这个汉人最后一个王朝,竟然为了你得出的这个结论,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地看着满清的铁蹄,肆意践踏在大明土地上,任由他们搞出一个个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那样的惨案而视若无睹吗?”
“太昊,不客气的说,与我们人类相比,你即便全面超越了人类,甚至很有可能像那些最高端的人类科学家预言的那样,有种一日理论上你会成长到一个高度契合人类的超级存在,但即便到了那一天,你也永远不会理解更不会拥有人类的最后堡垒——情感世界。没有情感,你再高级也终究不过还是一个超级机器而已!”
谁知,面对忽然暴起的孟远,太昊却没有一点波动,只是将刚刚用作陈述答案的肯定口吻,一下子转换到了某种略带自豪的话锋道:
“不错,一号,太昊之所以能够成为人类迄今为止最为引以自豪且又最为依赖的系统,其中最大的关键之处,就在于壮士断腕一般在太昊所有的程序当中,剔除了足以随时随地左右人类的危害因素——情感。”
“没有了情感的影响和羁绊,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太昊才能做出最精准、最科学的正确判断和决策。一号,你这番话,太昊认为是对太昊的最高褒奖。”
跟一个机器辩论,不仅是对牛弹琴,更是自己找虐,果不其然啊!
感觉就像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孟远,忽然有些哑然失笑:
他奶奶的,自己这不是被太昊气糊涂了吧,跟他讲什么人类情感、民族大义和道德慈悲?
想到这里,孟远马上没好气地一挥手道:
“太昊,既然你得出了最佳答案,那还等什么,抓紧时间干活吧,争取三日之内,搞定了这边天赐岛的事情,马上挥师东进前往渤海湾!”
太昊答应一声,跟着还是提醒了一句:
“一号,干活没问题,三日内结束这边所以工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困难。但有一点你可要想好了,这十七个人,你确定要全部用他们吗?”
当然,孟远不容置疑地发出了最终指令。
很快,整个天赐岛就进入到了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模式当中。
当大块头以及格鲁特等六个洋鬼子上了冲锋艇,遵照孟远的命令开始环岛测绘后,其余郑家人,除了娇滴滴的郑蓉儿之外,也全部都上阵被太昊编入到了全岛的建设节点,一个个累得跟黄皮猴子似的,却又不敢有半点怨言。
因为,在建设大潮开始后,太昊就放开了所有声音节点,弄得滩涂上始终都有一个如影随形的监工一样,仿佛拿着鞭子追在他们后面,不停地督促着、指使着他们干这儿干哪儿,却又看不见一个监工人影。
到最后,不管是所谓足智多谋的陈方南,还是曾经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们郑伯爷的郑老七等人,也都露出一副见了鬼般的惊恐表情,到处张望着,一个个悄悄地彼此嘀咕道:
“这神舰上,不是只有孟公子一个人么,怎么又跑出来说话的声音呢?”
“可不是嘛,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这也太他娘的吓人了!”
“嘘,你个死狗蛋,别他奶奶的嘴里不干不净的,自己想找不痛快,别连累我们跟着你一起倒霉!”
而在另一边,望着四周突然热闹起来的小岛,郑蓉儿只感觉一切都新奇极了,大睁着一双眼睛,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小点点,已经浑然忘记了所有的害怕,到处瞅着、看着,一张小嘴,也开始不断发出啧啧的称奇声来。
她不明白,这原本杳无人烟的荒岛,为什么这些神舰一靠上来,整个岛上,就突然多了那么多似牛非牛、似马非马的神器、神物来,却又不用人拿着鞭子驱赶,自己就能主动的在岛上跑来跑去,又是挖沟填土,又是运石伐木,简直比有人看着还会干活。
不仅如此,这些比任何牛马骡子都要强壮的神器、神物,既不需要人看管它们,更不用给他们吃喝。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劳力啊?
最令人奇怪的,还是这岛上无处不在的那个指使着人干活的声音,明明看不到一个人影,却又不管准确无误地叫喊着,只要有谁稍微懈怠一下,他就像长着一双同样无所不在的眼睛一般,马上就会训斥起来。
而这一切,莫非都是自家这位情郎,在暗中调停么?
想到百思不解时,郑蓉儿忍不住又翘首追着孟远的身影看过去,心里这样一边匪夷所思着,一边又在小脸蛋上羞羞地偷笑不已。
在自己过去的那些梦里,公子好像就有如此的神奇吧……
0023、临时秘书
离开了孟远的视线,四个红毛洋人彼此对视看了一眼,随即相互壮胆地挤了挤眼睛,望着正聚精会神地应付着高速行进中冲锋艇的大块头以及格鲁特道:
“嗨,格鲁特,大块头,咱们以后就真的跟着那个汉人小公子了?”
“是呀,我们的家乡可不在这里,这里是大明这些黄皮猴子们的地盘。”
“要我说,这些大明汉人,向来就会装神弄鬼的,跟着这些不信上帝的小矮子们,上帝不会饶恕我们,我们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其实大明的这些汉人,也一样贪生怕死,若是我们现在趁机驾着这艘像风一样快的宝船,往大海深处一躲,他们肯定不敢四处来捉我们回去的!”
听着七嘴八舌的吵吵声,大块头不敢松手丢开方向舵,勉强扭头看了一下格鲁特,嘴里呲了呲牙,哼哼道:
“嗨格鲁特,你听见了嘛,他们在说什么哩!”
出发前,格鲁特跟大块头一样,也是孟远亲自出手调教了一番冲锋艇简单驾驭中的一人,这样两人在环岛测绘时就能相互换下手。
不过,这时他只是观察者,在一旁看着大块头对冲锋艇的驾驶,两人并不时交换一下心得。
听到大块头的问话,格鲁特晃了晃脑袋,一双盯着大块头操纵冲锋艇的眼睛,晃晃悠悠地转过身来,将叽叽喳喳的四个人,挨个看了一遍,突然出其不意地一拳挥出,钵大的拳头便恶狠狠地砸在第一个家伙脸上。
紧接着,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早已连出三拳,在这些咋咋呼呼的几个人身上,每人都赏了一顿拳脚后,方才凶神恶煞地环视着他们,将自己的一双大拳捏得嘎巴直响地骂道:
“想跑,还驾船藏到大海深处去?”
“好哇,你们倒是跑啊,看两天后,且不管你们肚子里会不会毒发,单说这孟公子的神船,你们看开不开得走!”
挨了一顿铁拳的四个红毛洋人,捂脸面面相觑,半晌才垂头丧气道:
“格、格鲁特,我、我们也就是自己私底下说说,大家兄弟发发牢骚而已,你、你上来就是一通乱打,别以为我们打不过你!”
话音未落,大块头忽然恶狠狠地插话进来道:
“发牢骚也不行,你们这些杂种,从前是什么样子老子不知道吗?妈的,只要敢从你们嘴里说出来,就没有你们不敢去干的事情。”
“况且现在不比从前了,以后跟了孟公子,只要是在这大明,你们他妈的要么老老实实追随公子,要么就他妈的现在就跳进这海里自己去死!”
四个人眼巴巴地对视一眼,低头委屈道:
“大块头,这话还消说的,从吃下药的那一刻起,我们哪个不都是已经铁了心地跟着你追随那个汉人孟公子?”
“就是,现在我们连说话也不能随便乱说了,大块头、格鲁特,上帝还允许人在自家屋和自家人说点自家悄悄话。怎么,如今换了主人就不准我们说点自家话话了,不是岂有此理!”
格鲁特一下子暴跳如雷起来,挥舞着拳头对众人继续威胁道:
“以前你们怎么说老子不管,总之现在就是不行,至少是在我们彻底在孟公子这边安定下来之前不准你们再这样不知死活地乱说乱动!”
随着大块头、格鲁特等六个红毛洋人驾艇而去,陈方南、郑老七等原郑氏人马十个人,也被孟远编成了两人一组的岛内丈量队,拿着各自手中的工具,分作五个小队,在太昊如影随形的不断指令中,分别向五个方向而去。
最后,只剩下郑蓉儿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又是局促不安又是充满了期待地望着孟远,娇嗔地看着他道:
“公、公子,我、我能做点什么?”
孟远打量了她一眼,原本是不准备理睬她的,就让她一个人在岛上随便瞎走瞎看好了。
听她这么一问,想了想,于是他还是停下来,戏谑地反问了她一句道:
“你能做什么呢,这里可不是你在家里时的伯爵府,且不说蚊虫蛇蝎叮咬,单单独自走一趟都到处难以下脚,你能干什么?”
没想到,这位郑家大小姐居然十分认真地蹙眉想了想,跟着一扬小脑袋道:
“公子不要小瞧人,我、我不仅跟先生学过诗词歌赋,还拜过师父习练刀枪剑戟。除此之外,家里的大娘和乳母,还曾言传身教过我闺中女红。”
“如此算下来,我、我在公子眼里,也不算是什么都不能做的娇小姐吧?”
侯门深似海的大富大贵人家,果然并非想象中的那样,好像每个人都是纨绔子弟一般,其实他们的家教远非一般人家可以想象的。
孟远点点头,于是也不再客气,直接从太昊在前期已经建立起来的滩头物资集散地中,翻出了一个记事本和一支笔,一边戏谑地递到郑蓉儿手上,一边教习了一番道:
“好吧,听你的这番毛遂自荐,似乎临时给我做一个随身秘书还是可以胜任的。”
“这是相当于你平时熟悉的笔墨纸砚,只不过无需专人研磨伺候随时都可以拿在手里写写画画。”
“嗯,你先试一试,如果当场能学会了,并随时能照着我说的在本子上记下来,就让你暂时跟着我做事。”
郑蓉儿果然聪明伶俐,照着孟远说的,很快就学会了使用原子笔。
只不过,当她看着自己亲手在洁白如雪的纸上,划出的第一道笔迹,还是被手中这两样简简单单的物事给惊着了。
“公、公子,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神笔,只须捏在手中轻轻一划,就能随着心意写出笔画来。”
“还有这白如雪的纸,公子,我、这般乱写乱画,是不是太过暴殄天物了?”
你只管乱写乱画便是——
孟远笑了,摇摇头,然后环视了一眼四周,随即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堆乱石,在嘴里发出指令道:
“巨石七个,黑石十五个,黑白相间石十六个,外加长三丈、宽丈许的碎石堆。马上将我说的这些,全部用笔记录在你手里的本子上,然后拿给我看。”
啊,这、这到底是记账哩,还是要考较我的书法呀?
0024、这是神迹啊
大块头、格鲁特等六个红毛洋人环岛回来,一下子就被眼前焕然一新的码头及其远远近近的建筑群落,给弄得惊呆在原地:
只见原本只是一个临时性码头的港湾,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座真真正正的军事码头,各式各样的设备、设施几乎一应俱全。甚至,不等他们考虑如何驾驶着冲锋艇靠泊上去,这时,从码头上的一个大悬臂,便像有人指使一般直接悬空伸将过来。
随后,这艘原本在海上劈波斩浪的冲锋艇,就变得像一只小绵羊乖巧听话,直接就被悬空的那只钢铁巨爪,给轻轻抓取到了码头之间的一个专用泊位上。
看着一切都像自己能动一样,一切都不须他们在操心甚至动手,无论是格鲁特还是大块头,每个人都吓得坐在冲锋艇上一动不敢动一下,直到有个声音在岛上的虚无处一下子飘出,回响在他们头顶并发出指令道:
“大块头、格鲁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快快上岸,顺着你们眼前的这条从码头一直延伸到岛内的一号主道,速速去向公子报到!”
一号主道?
大块头与格鲁特对视一眼,随即双双看向他们脚下一条明显是刚刚铺就而出的通道,忍不住抓了抓脑袋:
上帝呀,这是什么速度,才过去仅仅两天时间,一条足以在上面跑马甚至驾车而行都不嫌拥挤的路,竟然就赫然出现了!
六个人战战兢兢地跳下冲锋艇,又是好奇又是紧张地落脚在脚下这条道路上。
只是,却没有一个人迈开步子。
最后,还是胆子最大的格鲁特,蹲下身,盯着路面看了半晌,随即豁出去一般在路面上飞快地摸了一把。
新奇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呲了呲牙,跟着下意识地将手指放在嘴里吸吮了两下,随即点头道:
“嗯,大块头,你瞧见没有,这路面明明就是碎石铺上去的,但却一点没有我们那种路面的粗糙扎手,摸上去竟然还十分的光滑,若是闭上眼睛,简直就像摸到了一个女人一样,感觉舒服极了。”
大块头一听,马上也俯下身去,探手在路面上摸了一把,然后闭上是双眼感觉了好一会儿,跟着猛然睁眼道:
“哦上帝,摸上去果然像女人般光滑,这、这还是路吗?”
看到两人一惊一乍的模样,其他几个红毛洋人纷纷也跟着照葫芦画瓢地一人摸了一把。
随后,其中一人忽然吧嗒着嘴巴道:
“格鲁特,大块头,我、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们还记得吗,去年我们在攻打琉球时,岛上的那座汉人城堡,那些四面而据的城墙,就是像这个里面一样,估计也应该是汉人用他们煮出来的米汤浇筑出来的。”
众人一听,顿时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只不过,格鲁特想了想,却马上又摇头推翻道:
“不对,不对,若是用汉人米汤浇筑出来的,看上去应该是白白的样子。”
“可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脚下咱们看到的这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全都是黑油油发亮的路面,跟咱们攻打过的城墙颜色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六个红毛洋人,就这样一路一惊一乍地终于顺着这条乌黑的柏油路主道,在一处尘土飞扬的工地上找到了孟远。
而这里,正是这座孤岛的制高点。
此刻,孟远正带着手捧纸笔的郑蓉儿,以及能说会道的陈方南、膀大腰圆的郑老七,三个人全都仰着脖子,盯着一台在太昊局域数据链支持下的巨型打桩机,正咚咚咚的将地面砸得惊天动地山响。
而在这台正自紧张工作的打桩机四周,则静静地伫立着足以改变这块地貌的一整套工程机械——
一应俱全的挖掘机,碎石机,起重机,以及充当各种泥瓦匠、钳工等角色的机械臂、机械手和众多的智能机器人。
看到道路尽头的制高点,如此声势浩大的阵仗,刚刚环岛回来的大块头、格鲁特等人,自然不知道是一个怎样的状态,全都停下脚来,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傻呆呆地望着孟远。
直到孟远偶尔扭头看了一眼,才招手将大块头、格鲁特两人叫到了近前。
“怎么样,你们这次环岛,发现了什么值得一说的情况没有?”
两人听到孟远发问,自然是打起精神,争先恐后地将自己一路环岛所得,全都一五一十地老老实实对孟远做了一番汇报。
听完两人汇报,孟远不由得也是一阵惊喜:
“这么说,天赐岛还真是一座犹如上天恩赐的宝岛了——”
“全岛东面,是一条一眼看见的优良航道,仅凭目测,就能通行各种大小船舶。”
“岛南,则是渔民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天然渔场,你们经过时,仅仅停留了一会儿时间,单凭手抓,就捞到了好几种优质渔获,甚至还有大鱼直接跳上船。”
“而岛的北方,就是我们无意间选中的登陆点,不用说,现在早已探明是一座求之不得的深水良港。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别说数千吨级现代战舰,就连万吨级带刀护卫的070驱逐舰,十万吨级的航母保姆也都能轻松靠泊。”
“最后是岛西,你们还发现整个地貌,居然是一条凹进去的水道,一路深入到岛内陆地长达数百米之远。哈哈,结果在你们好奇之下,想法派人登岛查勘,里面竟然包裹着一条深深的大溶洞,深不可测。”
“虽然你们没敢走到头,但也探明了这个巨大溶洞,其内不仅别有洞天,而且最神奇的是这溶洞同时还是一条暗河。暗河之水,全部都是可以直接饮用的淡水。”
“哈哈哈,格鲁特、大块头,你们这次很不错,可以记你们一大功!”
大块头、格鲁特顿时一喜,紧跟着对视一眼,嘴里马上巴巴道:
“能够完成将军交办的使命,就是我等的荣幸。只是、只是将军,此处搞这么大阵仗,莫不是要为这座天赐岛,建一座最大的主炮台以御敌岛外?”
主炮台?
不不不,天赐岛如果还需要主炮台来守卫,那不是打老子的脸吗……
0025、奖赏
孟远诧异地看了看訇然作响的打桩机,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即笑道:
“不,天赐岛乃是我在此的第一个基地,若是还需要主炮台来守卫,那简直是太失败了。”
“不过这个全岛制高点风景的确不错,所以我要拿它来建一座灯塔,以方便此后在这方圆百里之内的整个舰队编队乃至航道的合理调度。”
“当然了,我今后的主要起居处,也将正式落户在此!”
格鲁特、大块头马上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道:
“将军果然慧眼如炬,这里高出海平面至少百米,这在海上简直就是一座天然的瞭望塔。每日将军无须专门派人值守,随便登高一望,四周的一切便尽收眼底。”
“此处建成城堡后,将军从此以后在这片海域足可高枕无忧了!”
孟远不觉有些好笑,心道自己的安危还需你们来操心的?
不过,这些红毛洋人能这么说,倒也足以说明了一点,他们至少这是开始逐渐归心才会如此时时处处都为新的主子考虑,还是应该对他们有所嘉许的。
比如,那帮郑家人,就没有这六个红毛洋人的这些觉悟,总觉得始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总是跟自己隔着一层。
想到此,孟远于是指着不远处的一辆让太昊刚刚调配过来,供自己在今天的岛上临时充当吃喝拉撒睡的大型野战房车,对六人中表现得始终都比其他人聪明一截的格鲁特道:
“看见那辆大车了吗,你带着两个人,过去搬两箱吃的过来,然后你们六个人,每人半瓶美酒,一盒午餐肉,一包快餐面,算作我给你们今天的特殊奖励。”
美酒?
两个人一听到这两个字,顿时全都两眼放光,一个个站在那里,摩拳擦掌,感觉嘴里的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
而一旁的陈方南、郑老七,更是艳羡不已,瞪着自己的一双眼珠子,眼巴巴地瞅着格鲁特带着一个人,喜滋滋地一人扛了一个箱子过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在孟远的首肯下,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花花绿绿的好东西,然后每人都喜笑颜开地分到手了美酒、美食。
要知道,这些美食,恰好都是这两天在岛上所有人的一日三餐,所以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这些美食简直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吃食,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此物只因天上有啊!
而现在,这些长得像一个个红毛大猩猩的洋人们,竟然一个个抱了一个满怀,怀里面不仅有他们这两天吃过的那种香喷喷的肉块,以及配着这些肉块调配在一起吃的面条,更有他们只是听说还没有吃到嘴的美酒以及其他没事,这、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陈方南咕咚一声,就听见旁边的郑老七毫不掩饰地咽了一口唾沫,引得他也是忍不住喉头大洞,不得不跟着大咽口水。
至于郑蓉儿,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也是羞愧不已地低着脑袋,生怕被人瞧见她跟着不停地吞口水的样子来。
因为她发现,在给洋人们的东西里面,竟然有孟公子在昨日刚开始干活时曾经给她吃过的一种名叫巧克力的好东西。
自从尝到了巧克力的味道后,郑蓉儿发现,从那一刻起,她似乎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那样的味道了。
这两天,每到孟公子发放一日三餐时,她都忍不住在心里期盼,这一顿的饭菜当中,公子能贴心地给她一块那样的巧克力。
只可惜,两天过去了,在两天的一日三餐当中,郑蓉儿就再也没有发现有她垂涎三尺的那种巧克力。
有好几次,她甚至差点对孟远脱口而出,说她宁愿不要那些美味的肉块和香喷喷的面条,只求给她一块那种乌黑发亮的巧克力。
当然,少女的羞怯,最终还是让她没有勇气像乞讨一般的张那样的嘴。
谁知可恨的是,这些臭洋人们,他们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这还不算。
就在六个洋人喜滋滋的准备跑到一边找地方大快朵颐时,气人的孟公子,居然拍了拍他的脑门,又来了一句:
“格鲁特,大块头,你们这两天环岛测绘,给你们带的吃的好像只要压缩饼干和几块面包,居然只给你们带了一桶淡水,怕是当天你们都喝完了,这一路你们是怎么解决喝水的问题的?”
大块头、格鲁特一听,似乎一下子勾起了痛苦的往事,马上苦巴巴地眨巴着眼睛道:
“将军,我们、我们也是吃饭时才发现的这个问题。”
“所以、所以,后面的两天,我们每次口渴时,就每个人每次只给一个小酒壶瓶盖的量,抿一口,总算是坚持到了返航。”
“将军,不行你瞧,我们返航回来的神船上,那桶水竟然还剩下一个指头深哩。”
孟远点点头,马上再次指了指野战房车道:
“是我当初派任务时因为仓促之间而考虑不周,你们辛苦了。嗯,为了补偿一下你们,我决定再送你们每人一瓶非常好喝的饮料。”
“大块头,这次让你也去车上过把瘾,瞧瞧稀罕,然后带一箱饮料回来。”
大块头顿时大喜,眉飞色舞地嗷嗷叫着冲了出去。
冲到一半,这家伙才想起来,赶紧又刹住脚,扭头傻乎乎地笑了笑道:
“将军,什么、什么是饮料呀?”
孟远哈哈大笑,随即比划了一下道:
“跟你说了也不明白,你上车后,只有箱子外面印着那种像吊瓜一样的瓶子图案的,随便扛一箱回来就是!”
很快,大块头风风火火地将一个箱子,喜滋滋地扛了回来。
“将军,你的那辆神车,简直是太好看了,里面简直就像一座小型宫殿一般,进去都舍不得出来。”
“还有这箱子,卑职找了好几圈,发现里面有好几种将军说的印着吊瓜样子图案的箱子,而且有各种颜色。没办法,卑职实在不知道是哪一个,只好随便挑了一个箱子,将军你看看,是不是将军说的那种饮料?”
0026、与民同乐
一支常规航母编队,编组的供给是相当丰富的,尤其是针对舰载机飞行员的遂行伙食保障,在军队中几乎都是天花板级别的配置。
所以,除了正餐之外,各类饮品也是必备之物。
而作为这样一支以高度智能化编组而成的特殊航母编队,太昊虽然承担了编队几乎所有的工作,但它除了高昂的电力之外,根本不需要吃任何东西。
而作为这支舰队的大脑和唯一人类,整个编队的人类美食,也就理所当然的是以孟远的口味和饮食习惯进行优化配置的。
也因此,在行军作战途中,除了一杯热茶之外,孟远最喜欢的饮品,只要是不用熬点耗时的功夫茶,市面上随手就能畅饮的饮品,出发时孟远都搜罗了一遍带在了路上。
登岛后,当孟远指令太昊弄一辆野战房车上来,以便在基地正式建成前能在这座孤岛上生活的好一点。
也因此,太昊便根据孟远的生活习惯和嗜好,自主在房车中配置了相应的生活用品和三日伙食。
谁知道,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大块头,找了一圈,扛了一箱过来,结果却是孟远最不喜欢喝的那种黑色可乐。
啼笑皆非之下,孟远便让大块头打开箱子,给六个红毛洋人一人赏了一瓶。
没想到的是,六个人因为饥渴了一路,饮料到手,马上迫不及待地人人打开瓶子就是一通猛灌。
结果一喝之下,所有人当场都傻眼了,瞪着两眼抱着瓶子,竟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直到这时,孟远方才醒悟过来:
这可乐,原本就是洋人根据自己人种的口味调制出来的饮品,所谓睹物思情,饮水思乡,这可乐一到嘴里,顿时勾起了这些红毛洋人们为了生活沦为海盗天南海北地过着每天都在刀尖上舔血的勾当。没曾想,这带着故乡记忆的味道一入口,顿时成了他们的勾魂之物,谁还挡得住这份突然来临的思乡之情?
不明就里的陈方南、郑老七,原本还有些愤愤不平,觉得好东西都被这帮红毛洋人给得了去。
谁知道,一转眼,这些洋人抱着手里乌漆墨黑的一种奇怪的水一通猛灌之下,竟然莫名其妙的一个个嚎啕大哭起来,这让陈方南、郑老七顿时幸灾乐祸地捂嘴暗自偷笑不已。
这帮还没开化的野蛮子,哈哈哈,大概又被送吃了某种毒药吧?
谁知,两人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发现大块头、格鲁特等洋蛮子,忽然一个个学着汉人施大礼的样子,望着孟远就是一通长揖大拜,嘴里还五体投地的拜服道: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给我们如此美好的食物。”
“将军,此物理当配得上是上帝的恩赐,而将军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一定是上帝之子了!”
上帝之子?
陈方南听到耳中,不由得脸上一阵抽抽:
这帮野蛮人,好好的不信神佛,果然就是一群不开化的野蛮子!
倒是郑蓉儿,却盯着箱子凝视了半晌,忍不住道:
“孟、孟公子,这个箱子里拿出来的瓶子,装的水为何如此乌黑发亮,简直比墨水还有发黑,它、它们也是另一种毒药么?”
愚昧真可怕!
孟远摇摇头,只好在郑蓉儿、陈方南以及郑老七手中,也一人塞了一瓶子道:
“想知道葡萄是什么滋味,自己尝尝不就全都明白了吗?”
谁知,郑蓉儿三人,捏着各自手中的可乐瓶子,看了又看,却始终都没有一人动嘴去喝。
格鲁特在一旁看着,直急得连连跳脚暗叹不已:
这些汉人,将军这么好的东西给他们,他们竟然都不知道珍惜,唉,可惜了,还不如赏赐给我们哩……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响起太昊那无所不在的通知声:
“全岛注意了,全岛注意了,现在是午餐时间,所有人立刻到临时餐厅就餐。”
“临时餐厅在本岛的东南十五点方向,所有人依次领取各自的餐食,并在餐厅内有序就坐。进餐时间为半个时辰,其中包括午休时间。就餐不得插队、混坐,不得大声喧哗,否则取消当日晚餐作为警告。”
吃饭了?
这一次,不管是大块头、格鲁特这些洋人们,还是陈方南、郑老七,全都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要知道,自从上岛以来,从登岛后的第一餐开始,这些郑家人和红毛洋人们,在第一次见识到航母编队状态下的遂行伙食后,几乎人人都对这种从未吃过的美食以及这种美食的出餐、上餐模式,全都念念不忘,惊叹不已。
可以说,在这座孤岛之上,这两天以来在岛上的所有劳作,因为这样的美食和出餐、上餐以及进餐方式,已经足以抵消掉他们所有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和辛苦。
想想吧,当每个人汗珠子摔八瓣地闻声而动,全部汇聚到临时搭建而起的战地行军餐厅中,但拿起碗筷狼吞虎咽的那一刻起,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时刻来得更惬意和放松呢?
当然了,因为有野战房车被太昊早早从081十万吨级远洋综合补给船上弄到了岛上作为孟远的临时专属起居点,所以孟远是不需要跟其他人一起“与民同乐”的。
毕竟,就算是航母编队高配下的遂行伙食,又怎能比得上孟远的专属伙食配置呢?
原本整个航母编队,只有孟远一个大活人,每日需要吃喝拉撒睡。
而现在,多了十一个郑家人,六个红毛洋人,十七个人的一日三餐,老实说,舰队虽然没有配属专门的厨师,但因为有太昊这个几乎已经无限接近于诞生了自我意识的高级ai的存在,所以如果愿意,只须孟远开口,太昊只要稍稍动一下手指,他就能做出一桌色香味绝不会低于高级厨师的大餐来。
事实上,自从航母编队出征以来,在莫名穿越到大明这个时代之前,整个舰队其实已经在大洋深处航行了十多天。
十多天里,孟远也的确有过一念之间,想要太昊做一桌丰盛的大餐出来犒劳一下自己。
只不过事到临头,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呢?
很简单,孤零零一个人面对一大桌子丰盛筵席,看上去就很孤独,而且弄不好,还会让人忽然莫名其妙的大哭一场的!
0027、吃住在一起
但是现在不同了。
站在孟远面前的,一下子多了十七个人。
最关键的是,里面还有一个看上去至少足够秀色可餐的美少女。
这么说,并不是说孟远就动了什么凡心。而是一种人之常情。就好像一大群绿叶,若没有一朵红花相配,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对吧?
再说了,人类又不是什么雌雄同体的生命体,本来就是分男女,如果全都是女人,或者全都是男人,不仅无趣,那人类的繁衍也就成了问题。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太昊的广播一响,当所有人都眼巴巴地向孟远齐刷刷地看来时,老实说,孟远还真在这一刻动了一点心思。
不过很快,他又将这个念头摁了下去。
太昊都说了,午餐已经齐备,现在命人集合就餐。
若是忽然下令聚餐改为大餐,太昊肯定会不高兴甚至会提出反对意见的。
别忘了,太昊现在可是高度自我的ai,在死板的条例条令规章制度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触他的霉头为好。
再说了,现在也不是放出大餐,大宴宾客之时。
想着,孟远于是挥手对看着他的格鲁特、陈方南等人道:
“你们赶紧去吃吧,抓紧点儿,兴许还能省下一点时间来小憩一下哩。”
陈方南见状,马上扭头对郑蓉儿恭谨道:
“大小姐,咱们走吧?”
郑蓉儿下意识地看了看孟远,见他无动于衷,不觉两眼一红,怔了怔,随即默然摇头道:
“不了,陈先生,我、我现在是孟公子的临时那个、那个什么秘书,随时随地都要写写画画的,离不开孟公子。”
“故此,这以后的日子,怕是、怕是不能再与你们一起用膳了。”
秘书,啥叫秘书,怎么还是临时的呢?
秘书这个新鲜词儿,就算对于能够识文断字、舞文弄墨的陈方南,也都有些深奥难懂,内心是怀疑极了,断定这一定是孟远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想将他家小姐留在身边。怕是一来可以养眼,二来麽,天知道会不会不时的做一些轻薄之事!
陈方南自以为看透了孟远的用心,想到自家伯爷交给自己的差事,如今却遇上孟远这样一位强横之人,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哪里还能护佑得自家小姐周全?
一时间,陈方南感觉自己进退维谷,愣在原地,讪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发现郑蓉儿这位郑家大小姐似乎始终不愿意去吃大锅饭,想到一个侯门大小姐,跟一群杀人越货的凶汉们挤在一起吃饭,的确也是有些难为了她,加上自己一个人吃饭,也确实有些无趣得慌,孟远于是招手对郑蓉儿第一次确认道:
“郑小姐,在天赐岛建好之前,以后吃住你就和我一起吧,正好现在你也身兼秘书一职,也免得有事时到处找你。”
啊,郑蓉儿原本听到孟远第一次正式确定了她此后的行动,可以名正言顺地与他黏在一起,正心花怒放时,却不防忽然又冒出一句“吃住在一起”这几个字,顿时惹得她面红耳赤,慌不择路地看了一眼四周的自家家丁们,掩面道:
“孟、孟公子,什么、什么是吃、吃住在一起,我、我、你……”
说的一半,郑蓉儿感觉自己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恨不能找个地缝当场钻进去。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良久,郑蓉儿只好恨恨地跺了一下脚,满面羞红地背过了身去。
陈方南也是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敢怒不敢言,只好聊胜于无地望着孟远深深一躬身长揖道:
“我、我家小姐韶华年幼,诸事懵懵懂懂,还请、还请将军多多善待!”
你们都想多了吧?
对于这样的错位,孟远自然是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再说了,这种戏剧化的错进错出,在这孤岛上的枯燥生活中,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想着,孟远脸一沉,故作恼羞成怒道:
“转眼一刻钟过去了,你们再跑过去,还剩下多少时间吃饭,哼,还不快去!”
大块头乐了,呲牙一笑,跟自己的几个伙伴递了个眼色,然后出其不意的一把扯住从未主动搭话的陈方南,嘴里嘻嘻道:
“陈师爷,将军都发话了,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哈哈,我们那里有句话说得好,王子与公主在一起,连阿猫阿狗都晓得退避三舍,你这么老一个家伙,还杵在这里当什么天神?”
面对始作俑者的大块头、格鲁特等人,陈方南恨不得对他们剥皮吃肉,更何况现在这洋蛮子竟然还拿手来触碰与他?
陈方南当时就怒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一介文弱书生了,挥起巴掌就向大块头恶狠狠呼扇而去,嘴里更是怒不可遏地大骂道:
“拿开你的脏爪子,狗蛮子!”
“直娘贼,若不是你们这群洋海盗半路截杀,我们好端端的,又怎会沦落到此,跟你们这些渣滓为伍?”
陈方南的巴掌,又怎么可能打到大块头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暴徒身上?
一阵风过,大块头仅仅反手一拧,便拿住了陈方南软绵绵的手脚,也就是因为忌惮孟远在面前,才仅仅是将他轻轻推开,嘴里哼道:
“陈师爷,我们现在已经投入到了将军门下,从前的事情早就不作数了。你最好老实点儿,即便从前你是我的手下败将,现在将军面前,你也还是将军的俘虏!”
看到陈方南受辱,一旁的郑老七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却被郑蓉儿一把拦住,然后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孟远,随即盯着大块头道:
“你说错了,就算过去的事情全都不论,现在我们也不是谁的俘虏或者囚徒,而全部都是吃了孟公子效忠药的客宾和属下。”
“所以,除了孟公子有权发落或者斥责我们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任何人呼来唤去,动手动脚,尤其是你们这些好端端的不在自己的江山待着,偏偏要千里迢迢跑到别人家国来四处劫掠的野蛮人,懂么?”
这一番义正词严的怒斥,倒是大出了孟远的意料之外。
0028、相夫教子
没想到郑家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竟然能说出这么有分量的一番话来!
孟远心里暗自赞叹了一下,见大块头、格鲁特还真的因为这番话戳中了他们内心的那些发虚之处,站在那里有些惶恐不安,这才哼声道:
“你们都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真想我取消你们所有人今天的伙食?”
说着,他同时也向陈方南、郑老七瞪了一眼。
这一次,两拨人总算是抱头落荒而去。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郑蓉儿,直到这时方才长舒一口气,偷偷看了一眼孟远,紧跟着暗自窃喜起来:
接下来,这位自己心仪的梦中孟公子,将会如何对待自己呢?
觉察到郑蓉儿纠结而探寻的目光,孟远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直接开步向自己的野战房车走去。
走到一半,见郑蓉儿还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才扭头冲他笑道:
“走呀郑小姐,你难道肚子不饿吗?”
叫孟远这么一说,郑蓉儿还真的一下子感觉饥肠辘辘起来,甚至,肚子还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几下,顿时吓得她脸一红,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野战房车,可不是寻常百姓玩的那种带着全家自驾游的普通房车,乃是一款真正为战场打造的战地自持与养护一体的单兵指挥员一级的移动式堡垒。
别的不说,在正常状况之下,它可以供一名战术合成营一级指挥员和他的一个警卫班,在没有任何外援时,单凭这辆车,就可以足不出户在车内吃喝拉撒十天以上。
如果是被围困,这辆车也足以抵抗轻型坦克以下正面冲击,并能阻滞一个排级单位的轮番攻击,可保三日之内无虞。
至于像荒岛这种模式之下,如果愿意,孟远可以带着郑蓉儿,两个人在车里面吃喝玩乐一个月都没问题,实在无聊了还有很多影片可以观看,甚至两人还可以一起玩玩战略或者对战游戏,不亦快哉?
当然了,除非是疯了,谁也不会将自己关在一辆车里面一个月不出来,就算这是一辆处处都会让爱车一族发狂的无敌级军版野战房车也不行。
太昊在车上按照孟远的口味和饮食习惯,配置了相应的肉食米面,瓜果蔬菜以及各式点心和饮品。
当然,这所有的食物,绝大多数都是开袋即食型的。
只不过,2046年的军版野战伙食体系,早已迅猛发展更新换代了不知多少版了,即便是速食品,这一代的野战伙食无论是口感、营养还是在色香味的感官上,都与此前的野战食物不可同日而语了。
就比如现在,因为邀请了一个娇滴滴的郑家大小姐上来第一次做客,就算再过简陋,孟远也不能再像自己一个人吃饭时那样,随便抓几样快餐和小吃,然后胡乱堆一桌子胡吃海喝,怎么舒服怎么来。
男人嘛,即便是一个高度自律的职业军人,他独处时,也依然会有怎么舒服怎么来的懒散。
所以,孟远盯着车载食品柜瞪眼看了好一会儿,最好还是决定招待一位大明时代的侯门大小姐,还是应该要有一些热食、热饮才对。
菜谱嘛,就以标准的军中四菜一汤来进行合理搭配。
另外,在辅助配合一些餐前酒水,餐后甜点,最好再搞几样瓜果拼盘点缀,这一桌子菜,也就对得起一位侯门大小姐了。
事实上,当孟远开始摆弄第一道饭菜时,见惯了金银财宝、山珍海味的郑蓉儿,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惊着了:
在她看了,像孟远这样一位威风凛凛的带兵将军(虽然这个舰队到现在为止也就只看见了他一个大活人)和贵公子,能亲自下厨摆弄饭菜,就已经足够让人大吃一惊了,毕竟君子远庖厨不是吗?
可是更教人吃惊的是,他这样的一个大男人,看上去摆弄饭菜的样子,竟然没有表现出一点笨拙的模样来,一看就知道像他这般熟能生巧的手法,平素肯定没有少做这些原本是小人才干的活路。
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公子手里摆弄的饭菜,竟然看上去并没有像她见到过的那些厨子、厨娘做一餐饭那样麻烦,几乎三下五去二就风卷残云地摆弄出一桌子看上去教人垂涎三尺的饭菜来,而且几乎都没看到公子怎么用刀,许多菜肴似乎都是现成的,从那些五彩缤纷的袋子呀、盒子呀什么的里面一拿出来,往桌上一摆,就成了一道可以入口的饭菜。
所以说,这公子连同他手中这些花样百出的美食,还有他那些停在海上令人恐惧的炮船,莫非真的都是上天被自己每日做梦虔诚的暗许,所以才将这么一位只应天上才有的梦中孟公子赏赐下来的么……
郑蓉儿忽然花痴的小模样,让正在准备饭菜的孟远,偶然一下子看在眼里,心里不觉也是莫名了一下,随即擦了擦手,指着一桌子搞定的饭菜招呼道:
“来吧,郑小姐,别愣着了,我们可以开吃了。”
郑蓉儿其实早就饥肠辘辘,只是因为看自己的情郎忙碌的样子,简直比吃饭还要让人陶醉,所以一时间竟忘了饥饿。
现在猛然听到孟远的一声招呼,猛然间就好像被惊着了的小兔子,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方才期期艾艾地坐到了桌子旁,瞅着一桌子饭菜,低头谢了一句:
“公子、公子辛苦了,这些庖厨里的事情,本该、本该是我、我等妇人做的,却让公子降低了身份。”
孟远一听,颇有些意外,盯着羞怯不已的郑蓉儿看了两眼,忍不住好奇道:
“怎么,听郑小姐这口气,你一个娇滴滴的侯门大小姐也下过厨?”
郑蓉儿虽然羞羞的小脑袋都快低到胸脯上了,但嘴里却马上就接上了孟远的话头,口中更是不无骄傲道:
“什么侯门大小姐呀,公、公子,我、我从小除了跟着先生学习诗词歌赋,跟着师傅开弓放箭,这厨娘的手艺,也是一样不能落下。”
“乳娘说,不然、不然的话,以后、以后若是遇见了如意、如意郎君,我、我有如何能相夫教子、呢?”
0029、不同文明的冲突
虽说一大桌子菜看上去琳琅满目,其实也就是四菜一汤的标准伙食,只不过野战房车受限于自身空间,一张餐桌本来就不大,加上九成以上又都是速食快餐,饭菜简陋但因为需要考虑营养成分不流失以及保质期更可能的长,所以包装上面就非常考究,完全不是几十年前那种朴素的野战食品可以相提并论的。
所以,饭菜虽少,但看上去还是十分丰盛,又有甜品、瓜果和酒水的点缀,招待一个大明的侯门贵小姐还是卓卓有余的。
而且因为两个时代相差太过悬殊,从动筷子的那一刻开始,几乎每道菜,郑蓉儿都有真有假的不敢轻易动筷子,非要孟远亲自给她介绍一番,然后再上手亲自演示一遍这道菜的吃法。
也因此,在推杯换盏甚至必须要手把手传授时,两人之间的肌肤相亲也就不可避免,很自然的,到最后每到孟远需要握起郑蓉儿的小手指导她吃那道菜时,都成了她少女那颗隐秘的小心脏里面最快乐的时刻。
“公子,这、这方方正正的肉块,竟然用如此昂贵的似银非银的器皿盛放,怕是价值不菲吧?”
嗨,不过就是最普通的白口铁而已,叫你这么一说顿时高大上起来。
孟远拿着打开的午餐肉铁盒,实在是无言以对,郑蓉儿却马上又将她话越来越多的话题转到了牛肉罐头上。
“公子,这瓶子里竟然是烧好的牛肉,没想到竟也如此美味。”
“只是、只是我又想说了,这道菜,也还是买珠还椟那样,瞧瞧这么好的琉璃竟然用来装菜,即便是我,也觉得有些、有些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孟远实在是无语了,翻了个白眼,这位大小姐又盯上了倒在她碗里的热气腾腾的方便面,挑着筷子两眼一眨不眨地看道:
“公子、这、这真的就是普普通通的面食么?”
孟远已经快崩溃了,两眼无神地疲惫不堪道:
“郑小姐,你、你还是快点吃吧,它就是普普通通的面食,再不吃,变软了凉了可就没有我说的那种口感了!”
哦,郑蓉儿终于低头吃了起来。
不过,吃到一半,她忽然又扬起了她的小脑袋,指着桌上的杯杯盏盏又要开腔,这时,太昊忽然说话了:
“一号,请打开车载监视器连通战地移动厨车。”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孟远不敢怠慢,赶紧打开房车上的车载系统,拿眼一扫,才发现原来是正在用餐的两拨人,不知为何竟然打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也不知是不是慑于孟远颁布的训诫和纪律,手中又没有了他们最为倚仗的火器,人数远少于陈方南、郑老七他们郑家海盗们的大块头、格鲁特等六个洋毛子,此刻正被郑老七他们摁在地上暴打。
“什么情况?”
孟远见状,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太昊不带任何感**彩地如复读机道:
“就餐人员到齐后,餐车开始有序发放午餐。因为格鲁特他们人数少,加上又是首先达到,所以便最先给他们发放餐食。”
“等到陈方南他们开始领餐时,大块头、格鲁特他们便按照教徒餐前祈祷的习惯开始祷告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声音太过扰民,又或者因为郑老七他们此前受大块头、格鲁特他们俘虏他们时欺压过甚,积怨颇深,所以这些郑家海盗们早就蓄谋已久,借着这次由头便出手了。”
不消说了,太昊的分析,绝对是一语中的,而且很可能这是陈方南暗中挑起和策划出来的,目的嘛,就是想报一箭之仇,泄心头之恨。
见孟远眼中渐渐升起怒火,太昊出声道:
“一号,要对他们进行必要的惩戒吗?”
当然,孟远毫不犹豫道:
“私自打斗,事态不大但性质严重,绝不能让他们在我的军营中开这个性质十分恶劣的头。”
“太昊,待他们吃完饭,立刻全部关禁闭,不过要放到晚上睡觉时。”
太昊毕竟是机器,有些不解道:
“既然已经决定要出手惩戒,就当立刻令行禁止,为何还要等到他们吃完饭,而且禁闭放在他们睡觉时,这样的禁闭,还要什么意义?”
孟远叹口气,指了指车上的电子日历道:
“太昊你忘了,三日后我们就要起锚东进,直扑渤海湾登陆京畿重地。”
“这些人,虽然没有你能干,但毕竟是有血有肉的十七个人,有些你做不了的事情,终究还是要人去干的。”
“人”这个字眼,在孟远的嘴里,被特意加重了语气,想必太昊还是能解读到里面的一些情绪话因素。
不过,太昊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口气,领会了孟远的意思道:
“你说的不错,一号,有些领域和方面,我作为引以自傲的太昊,的确还不具备你们人类某些玄之又玄的特质,这件事上,我就表现得过于教条和死板了。”
你们人类?
一直对凭空而出就能随时随地发出声音的太昊,感到十万分的匪夷所思的郑蓉儿,这次算是机缘巧合,面对面亲眼目睹了孟远与太昊之间犹如两个真人一般你来我往对答如流的交谈,好奇、惊疑之下,也愈感有些匪夷所思。
若不是因为有了她自己的那一场场梦境做铺垫,换个人,这时候肯定是早就要吓死了。
而且还不仅如此,当太昊一出声,孟远便闻声在车上随便指了一下,一处天窗便亮起来,让她坐在车里,足不出户就将别处的陈方南、郑老七还有那些洋毛子们在那边的情景,全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这样的场景,一下子让郑蓉儿挺直了腰身,直愣愣地盯着屏幕里面动来动去的人影,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半晌,她才心生畏惧地哆嗦道:
“公、公子,这、这又是公子的什么神器,是、是放大了的千里眼、顺风耳么?”
孟远这时候才想起旁边还坐着一个不明觉厉的大明郑家大小姐,拍了拍额头,嘴里打了一下哈哈道:
“嗯,郑小姐,你倒是很聪慧,这个、这个就算是一种放大版的千里眼,顺风耳吧。”
想着,他忽然又恶作剧地一笑,脑海中莫名闪过一道念头来。
0030、过路的大明江南水师
放电影,没错,孟远脑海中忽然闪出的恶作剧一念,就是放电影。
他想,假若哪一天选个合适日子,忽然对大明这些人,不管是跑过来的红毛洋人,还是郑家人,尤其是此刻正对监视器里正在即时直播着的两帮人斗殴,大感百惑不解的郑蓉儿,当逼真的电影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他们又会怎样呢?
而事实也更加超出了孟远的想象之外。
三天后,在太昊强大的系统统筹和推进之下,天赐岛也是日新月异一般旧貌换新颜,如期完成了这座荒岛的宜居改造和军事化构建。
可以说,现在的天赐岛,就像第二艘刚刚下水系泊海试的022航空母舰,即使没有一个真正的人类水兵驻岛值守,在太昊强大的系统支持下,由无数武装机器人、无人机以及明暗火力网等构筑而起的预警与打击体系,也足以让现在的天赐岛变成大明时代最可怕、也最危险的一块禁地。
而且,这还仅仅是天赐岛的一期工程。
所以,即使现在孟远带着自己的这支航母特混编队出征奔赴京畿,看上去空无一人全部都是冷冰冰机器的这座天赐岛,也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不过,虽然是三天完成了计划中的建设工期和目标,但出发东进的日程,孟远还是安排到了第二天的午时。
因为当天晚上准备按照原计划出征时,太昊突然发出了战斗警报。
结果当然是虚惊一场,原来大明北方战事吃紧,毕竟现在已经是大明的崇祯十七年的最后几个月,虽然北京城还没有到了兵临城下的最后关头。
但在外部多尔衮大军即将入关战略挤压,内部李自成、张献忠等流贼早已彻底成势并且足够威胁到大明生死存亡的关头,这种时候,皇帝崇祯其实已经开始向各地发出了勤王的诏令。
当然,这时候的勤王令,还没有到李自成大军围城时的那种十万火急,只是相当于崇祯作为皇帝他自己的一种预判,而做出的一种战略预防。
而远在江南的马士英、史可法接到诏令后,眼见实力最为雄厚的郑芝龙却迟迟不见半点动静,在这种情况之下,二人护主心切,于是也就不管他们江南到底有没有足以拿得出手的所谓水师,仓促中,便拼凑了几十艘大小战船,打出江南水师的名号,又从民间征调了数百艘大船,在几十艘大小战船的护卫下,带着大批粮草辎重,以及两万勤王大军,从海路开始浩浩荡荡向着京畿重地进发。
这其中,有数十艘船只前往回合集结地的编队,正好途径这片海域,而天赐岛又恰好是他们这支小编队的必经之地。
结果当他们刚刚露头,就被太昊一下子准确地捕捉到全部信息,然后毫不犹豫地向孟远发出了预警信号。
受到预警后,开始时孟远并没有将这支数十艘的小编队当回事。
但是,作为系统的太昊,却敏锐地嗅出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当即对孟远提出强烈建议。
于是,孟远在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后,也是当机立断,迅速派出了一艘061护卫舰、一艘070驱逐舰,带着大批相应的充当特战队员的智能机器人以及无人机,将这支路过大明南京备用朝廷的江南水师分队,直接给俘获了过来。
当然了,可以想象得到,整个抓捕过程,虽然绝对不会发生什么激烈的战斗状况,但肯定还是要很费一些手脚的。
毕竟,当两艘现代化的庞然大物,犹如神话般忽然凭空而出横亘在这支数十艘大小船只的小编队前,别的不说,单是两艘战舰神秘的外形和张牙舞爪的样子,就足够让这支小编队的所有大明人魂飞魄散继而呆若木鸡了。
等到他们终于反应过来,想要一哄而散四处逃窜而去时,两艘战舰早就如牧羊犬驱赶羊群一般,一边一个,长驱直入,横冲直撞,左右开弓,几乎是一炮一个,便将这数十艘大小船只,全都以缆绳炮一艘艘给归拢到了一起,然后每艘战舰,像糖葫芦一般将它们全部拴在后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全都给拖拽到了天赐岛来。
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赢,像一头头绵羊给生拉硬扯地弄到了一座荒岛上,这些大明江南水师的大大小小官员、兵卒们,一个个都像做梦一般,在船队靠岸后,又被一个个智能机器人驱赶着,在太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指令下,开始向天赐岛的制高点——
也就是孟远为自己选定的指挥所兼起居处汇聚。
整个行程,其实也不过一炷香工夫。但就这一炷香的路程,因为沿途全部都是奇奇怪怪的建筑,脚下的路,也是平整到令人匪夷所思而且还黑的发亮,加上来来往往全都是各式各样见所未见的怪头怪脑的能自己跑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有一个大活人。
所以,还没有走到一半的路,就开始有人因为又惊又怕,直接吓晕了好几十人。
这支小编队,大小船只三四十艘,其中大多都是运兵船、运粮船,所以船队虽小,但人数却相对很多。
因为有太昊这个恐怖的存在,所以他们登岛的人数,第一时间便精确到了个位数:
全部人数,共计3987人。
这3987人,全部由十五艘大船,十艘小船运载。
其中,兵丁三千人,分别来自江南水师的三个千户所。这里面,又分炮手、弓箭手以及接战后跳帮作战的刀牌手、钩枪手和力士构成。
另有船上杂役、船工以及厨娘若干,加上带兵的千总以下大小官员,全部合起来987人。
当然,除了三千兵丁外,这987人,是都要分散在三四十艘大小船只上的。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小撮看上去比较特殊之人:
这支小编队的最高指挥官,也就是江南水师的一名参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明是奉召勤王去的,而且千里迢迢赶过去一定会战火纷飞,他却还是不顾死活地将自己的女眷带到了船上来。
也因此,等到孟远看见他们时,这个参将,在八个亲兵的簇拥之下,还犹自将自己的那位娇滴滴的女眷紧紧护在身后。
0031、多谢公子款待
好吧,孟远承认,在这三四千人众的队伍里,自己第一眼注意到的,还真就是这员看上去还是很有些相貌堂堂的大明水师参将。
只不过,现在这位相貌堂堂的大明参将,似乎已经被眼前这座玄之又玄的孤岛给弄出了神经质来,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一只手紧紧攥着腰间的长剑,明显是想拔出来却又没有一点胆量将之拔出,只能是在嘴里不断低声对他的八个亲兵呼喝着:
“他娘的,围紧点,围紧点,另外眼睛都给本将瞪大点儿!”
八个亲兵听到此番话,全都一个个哭笑不得,捏着倒是拔了出来的刀枪,却又不知到底应该如何才算是最好的应对,也只能是在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将、将军,在海上、海上,我们都毫无还手之力,眼下到了这岛上,还是一个人影都不见,我们就算是想拼命也找不到人啊!”
“就是呀将军,你看前后左右押着咱们的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看上去明显就是一个个人形机关,却又能走能动,而且谁想逃跑他们全都能一眼发现,真不知他们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些天兵天将下凡来了?”
“哎呀妈呀,这、这也太吓人了,简直就像在做一场噩梦一样……”
耳朵里全都是一阵阵压低嗓子的哀嚎声,原本就是女流之辈的参将女眷再也撑不住了,一胖一瘦两个小妞忽然两眼翻白,咕咚一声直接吓晕了过去。
这一下,就是压死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顿时让所有人紧绷的神经跟着彻底崩溃了,一个个全都瘫软在地,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干脆直接抱头紧闭双眼,更多的则是连连叩拜,在嘴里念念有词地乞求道:
“海上的龙王爷爷饶命,我们、我们可是常常供奉着的啊!”
“过来的天兵天将,六丁六甲,还请、还请饶过我们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孟远实在看不下去了,抓过话筒皱着眉头对一身青布长衫的陈方南直接命令道:
“你现在吃饱了,马上出来去跟他们说,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全都照着他们原本在军营的队列原地站好,不要鼓噪,不要乱说乱动,就保他们平安无事!”
靠着人多势众,刚刚将格鲁特、大块头这几个在海上将他们打败掳走的洋人,摁在地上狂揍了一顿,算是报了一箭之仇的陈方南,此刻正抱着饭碗大快朵颐时,忽然听见吃饭的地方,凭空冒出孟远的声音,顿时吓了一大跳,差点将手里的饭碗掉在地上,愣怔半晌,方才反应过来。
其他人也都是面露惊骇,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全都站直了身子,端着各自手里的饭碗,像一根根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一下了。
只是,每个人嘴里,都还包着一嘴的饭哩。
陈方南梗着脖子,一边偷偷地将嘴里没有嚼完的饭菜拼命咽下肚子,一边反应过来,毕恭毕敬地放下饭碗道:
“好的,孟公子,陈某这、这就出去,这就马上出去!”
说着,陈方南撂下饭碗,从移动野战连餐车上一头钻了出去。
陈方南刚一露头,就被四周站了一个满当当的三千人给一眼瞅见,全场顿时一个愣神之下,紧接着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喊,三千人即便个个都是一声轻哼,汇聚出来的声音,也是山呼海啸一般的动静。
“啊,快看,快看,老天爷,这、这岛上竟然有人?”
“哈哈哈,有人,真的有人,看上去似乎还是一个师爷,跟咱们大明的师爷模样没什么差别……”
突然出现的三千人,也让陈方南吓了一跳。
不过连孟公子连同他的神舰那么奇怪的事情都亲眼见过了,眼前这些突然出现的大明水师模样的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想到近乎有着天神般手段的孟公子发下的话,原本面对三千披甲之士还有些一时腿软的陈方南,也就顾不上什么胆怯和害怕了,打起十分精神,想到后面又有孟远的撑腰,他马上装腔作势地将两手往后一背,负手昂首,睥睨八方道:
“尔等全都竖起耳朵听好咯,此岛乃是、乃是天神一般的孟公子所在,你们能到这里来也算是你们天大的机缘和福分!”
“刚刚孟公子发下话来,只有你们眼下全都在原地站好喽,等着孟公子一会儿过来给你们训示,你们便全都平安无事。若是乱说乱动,甚至胆敢动刀动枪,那就是、就是找死——”
这陈方南毕竟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师爷,面对超过百人以上的人众,如何恩威并施,还是很有些心得和手段的。
所以,尽管孟远没有具体交待他什么,但这家伙说着说着,还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和平日在郑芝龙大营时的做派,很是发挥了一下。
还别说,他这一套还真是能一下子唬住人。
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这三千大明江南水师,因为一下子看见了这岛上原来还是有大活人,而且看模样还是跟他们一模一样的大明人,所以全都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这心里不慌张,整个人群也就彻底安静了。
陈方南想必也没有想到自己咋呼了这一嗓子,竟然还真就镇住了场子。
老天爷,这可是人人披甲执锐的大明士卒啊,就算他们现在被北方的鞑子、陕北的李自成以及张献忠之流,眼下打得屁滚尿流,但他们终究还是可以杀人的兵丁。
嘿嘿,看来这些大明水师明显是吓破了胆啊……
陈方南不觉有些洋洋得意起来,抬头看了看四周,却又不知应该最后将自己的目光定格在何处,于是只好抱拳徐徐地凌空一揖道:
“孟公子,陈某奉公子话出来,幸不辱使命,接下来要如何还请公子示下。”
孟远这时也基本吃饱了肚子,扯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看向早已停下手中筷子,正襟危坐地望着自己的郑蓉儿,于是颔首道:
“郑小姐,如果你也吃好了,就跟着我一起过去瞧瞧吧?”
郑蓉儿赶紧点头致谢道:
“吃好了,孟公子,多谢公子款待。”
0031、山河之忧
孟远带着郑蓉儿一出来,全场顿时嗡地一声,全都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叽叽喳喳了起来。
声音虽然不大,但三千个人一起,即便是再小的声音也全都被乘以三千倍地放大出来,场面似乎一下子变得有些失控。
陈方南刚刚还有些自鸣得意,现在却不觉脸色变了,脚下本能地就要抹油随时准备逃跑。
作为刀山火海无数血泊滚过来的人,他是亲历过大军炸营时的场景。
眼下,就明显有了炸营的迹象。
所谓无知者无畏。
刚刚他一个区区师爷能镇住场子,依仗着的全都是背后没有现身的孟公子的威势。
但现在神秘的孟公子,像一个真正的浪荡公子哥儿晃悠出来,身边招牌式的还吊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眷,这在不知情的三千大明水师官兵们看来,这个所谓的孟公子也不过尔尔。
所以,原本恐惧的心,一下子被眼前这种想象中的香艳场景说替代,谁还有一点敬畏呢?
尤其是原本就在秦淮河上、章台柳巷之间厮混惯了的这些大明江南水师的大小部将,竟全都露出我辈中人般的笑意来,紧绷着的身子,也随着这些人调笑声彻底松弛下来。
就连这支水师的领军将军带着的那个女眷,也都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盯着郑蓉儿掩嘴道:
“瞧见了没有,将军,果然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岛上的孟公子,还不也像你一样,身边还不是傍着一个女妖精!”
女妖精?
这水师将军,毕竟是见过无数场面之人,虽然原本恐慌也随着孟远的出现而有所改变,但他终究还是沉住气,两眼不停地在孟远和郑蓉儿之间来回打量着,嘴里哼声道:
“闭嘴,你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的懂得什么,越是看似这样越是有名堂,不然我水师这大小三四十艘战船,又怎么被人家牵羊般弄到这荒岛上来的?”
听见自家将军再也不像出征前那样怜香惜玉百依百顺地对待自己的美姬,而且还明显是大加呵斥,四周的一众偏将、参将顿时全都醒悟过来,面面相觑中,赶紧又低眉顺眼地一个个露出噤若寒蝉的模样来。
孟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将乱哄哄的三千人扫了一眼,随即对这员领兵将军招手道:
“看来你就是领军之人,既如此,那就过来说话吧。”
这名副将哆嗦了一下,随即将心一横,硬着头皮推开四周的亲兵,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满脸堆笑地抱拳道:
“见过公子,鄙人、哦不,卑职骆维扬,乃淮扬人氏,现司职于大明南京朝廷江南水师副将,今奉旨前往京师勤王,不意与公子在此邂逅,实乃我等荣幸。”
“只是、只是这京师战事吃紧,京畿几乎已被闯贼四面围困,还请公子看在汉人天下社稷之上行个方便,放我等速速东去,以解我山河之忧,天子之困也!”
山河之忧,天子之困?
能说出这番话来,这大明的将军不简单哩。
只是,历史上却怎么没有这个名叫骆维扬的名号呢?
孟远不觉认真地打量了这个骆维扬一眼,随后颔首道:
“原来是骆将军,只是我这里有一问,骆将军,就算我现在放你们继续前行,你觉得就凭现在的大明,面对内有猛虎李自成、张献忠之流攻城略地,外有鞑虏觊觎中原铁骑横冲直撞,还有洪承畴、孔有德、祖大寿这些数典忘祖的汉奸助纣为虐。”
“就凭皇帝一纸勤王诏书,你们就能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吗?”
骆维扬明显不是浑浑噩噩之辈,对当下大明病入膏肓之躯心知肚明,闻言不觉两眼一呆,紧跟着嘴里就是一声苦笑道:
“实不相瞒,孟公子,如今天下大势,就连南京几位阁部大人也都深知糜烂之势如之奈何也。”
“只是我等乃大明之臣,汉人血脉,即便明知大厦将倾,我等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挺身而出,不过以身报国耳!”
以身报国?
大明亡,究其原因到底是亡在何处,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却是后人从不诟病的,那就是大明终其一朝,就算有孔有德、祖大寿之流的汉军,却也有更多忠君报国的将士为了汉人的天下浴血奋战。
孟远叹口气,举目在三千大军环视了一圈后,挥手虚指道:
“挺身而出,以身报国,那也要讲个方法和章程的,无谓的送死和牺牲反而是误国!”
“罢罢罢,既然你们已经遇见了我,便不能袖手旁观看着你们如此自杀一般,一个个飞蛾扑火从四面八方去搞所谓的什么勤王。现在,你们一切都要听从我的指挥,我便还你们一个不仅不会送死,反而还能或许毕其一役,彻底解决大明这次内忧外患的灭国之灾——”
话音未落,骆维扬顿时两眼发亮,扑上前失声道:
“太好了,孟公子,这是真的吗?”
“哈哈,若是有孟公子这般神人出手相助,卑职敢说,什么巨寇流贼李自成、张献忠,什么鞑子多尔衮,全都将不在话下也!”
“孟公子快快请说,别的不敢保证,但眼前这三千大军,卑职还是可以拍着胸脯保准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肯定听从公子号令。”
孟远哼一声,指着多出的空地道:
“天王老子也不差饿肚子的兵,现在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你们每个人都吃饱饭,再给你们一晚上养足精神,明天一早便随我出征,前往京畿重地,先解京师之围,再去山海关驱逐鞑虏!”
啊,原来这位孟公子其实也是要去北地勤王的?
骆维扬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不觉两眼更加亮了,赶紧随着孟远的号令,一面驱赶着四周的部将去引军领饭,一面屁颠颠地追着孟远,几乎快要手舞足蹈道:
“孟公子,卑职斗胆问一声,公子也是像那fj的郑芝龙听宣不听调的哪家隐秘大族么?”
“唉,其实这一次,若是那郑芝龙还有点良心,在天子数月前发出的第一道勤王诏令之时,便派出他的炮船直奔京师,也不要他全军出动,只须战船三百艘,今日天下大势也不致落到如此田地!”
“不过,卑职瞧着孟公子的旗下战船,似乎比郑氏舰队还要厉害,大明幸甚,大明也有救了啊!”
0032、民以食为天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骆维扬的这番话,一下子激起了在场所有郑家人的怒目相对。
当然了,因为有在场坐镇,即便是暴若烈火的郑老七,也只敢望着骆维扬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却也不敢吭一声。
而骆维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个逆天大反转的惊喜,此刻整个眼里只有孟远一人,所以犹自喋喋不休着道:
“孟公子,孟公子,卑职发现公子的战船,似乎是来自西洋那边的无敌战船,但看上去又明显比那些红毛洋人们的战船不知好过多少倍。那郑芝龙之所以能在南海称王称霸,其实全仗着的就是这些洋毛子的战船,上面有比我们大明战船更多的红衣大炮而已。”
“卑职震撼于公子的神船,怕是一艘抵得上郑氏甚至红毛洋人的那些最好的战船不知多少。此番若是公子亲赴京师勤王,想必定会马到成功,樯橹全都要灰飞烟灭!”
虽然这骆维扬不免有极度拍马之嫌,但他毕竟是在见识了两艘现代战舰对他的数十艘大小战船围捕后手到擒来之手段,虽然多少有点替孟远大吹法螺,但终究还是眼见为实后的震撼和慑服所致。
作为唯一知情人,孟远自然对一艘现代战舰对比大明时代的战船之间的恐怖代差心知肚明。
不过这个骆维扬能说出这番话来,抛开他的大吹法螺与讨好之外,其本人怎么说都还是比大明很多官员都有见识得多。
嗯,看来大明官军中的第一个班底,或许就从这个名不见经传但却本事明显要高过大多数大明官僚的骆维扬开始。
孟远不动声色地看了骆维扬一眼,随即招手将在海上时早已真正归心了的陆虎子、林树两人叫过来,然后指着仍有些亢奋的骆维扬郑重其事道:
“从现在起,你二人暂时就跟着这位大明江南水师的骆将军,包括在天赐岛上以及明日出征后的路途之上,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不懂之处,将你们所知所会全都教给他们那些可以做,那些不能做,懂吗?”
林树、陆虎子对视一眼,马上心领神会地连连点头道:
“懂了,公子,我们保证对这位骆将军寸步不离。”
你们倒是机灵!
孟远暗笑一声,挥手道:
“行啦,你们带着这位骆将军还有他的亲随去吧,注意招待好他们,这第一顿饭,可以多加一个菜给他们。”
二人答应一声,转身对骆维扬招呼道:
“骆将军,咱们走吧?”
骆维扬楞了一下,随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他的三千大军,抬手抓了抓脑袋道:
“孟公子,卑职实在愚钝,这三千大军放在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怎么也是一张口就是三千张要吃要喝的嘴啊。”
“卑职看这岛上,虽然看上去似乎正在大兴土木,好似荷兰红毛在琉球岛开建那种攻守兼备的要塞堡垒,但终究还是草创阶段,一时间哪有那么多口粮给我们这三千大军吃呀?”
林树、陆虎子因为早已见识过岛屿一般巨大的素有“航母奶妈”爱称的081十万吨级远洋综合补给船的神奇和宏伟,闻言不觉鄙夷地耻笑一声,抬手指着停泊在海上犹如小山般的巨舰道:
“骆将军,我家公子既然说了要管你等吃饭,就一定有法子教你们吃饱喝足,而且还是让你们走了大运,吃一种天上地下都少有的美食,你操的是哪门子闲心!”
“怎么,看样子你们的苦头吃得还没有教你们长记性,你们是怎么在海上跑到公子的这天赐岛上,这一路上又是怎么云山雾罩的,这一切都还没有让你们自己反应过来么?”
“哼,也不想想我家公子是何等人物,还用哄骗你们这些阶下囚吗!”
阶下囚这三个字,似乎一下子点醒骆维扬,楞了一下后,他马上满脸堆笑地又是拱手又是赔笑道:
“两位兄弟教训的是,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更不该在这里多嘴多舌的,还请两位兄弟这就带我等过去,后面一准不再胡说八道!”
哼,一群有眼无珠的家伙。
陆虎子瞪了一眼态度上变得更加恭谨的骆维扬,心里一时间不觉惬意极了。
要知道,这若是放在以往任何时候,哪里有他这般训斥一名将军的份儿啊,别说训斥,就是瞪一下眼睛,灾祸也得马上临头啊!
而这一切荣耀和为夫,可全都是公子给的——
林树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心情畅快,手里不觉还推了一下有些喋喋不休的骆维扬道:
“快走快走,吃饭都不上心,还在这里聒噪什么?”
但说归说,三千大军三千张嘴,毕竟就像一个张开嘴巴嗷嗷待哺的无底洞,哪能说几句话饭就能来的?
来到指定的集结点,林树、陆虎子刚刚指挥着骆维扬等以下三千大明水师官兵,按照各自隶属分区席地而坐,太昊的指令也在同一时间应声响起:
“三千份额餐食,现已全部打包上岸,陆虎子、林树,你二人各领一队百人分餐队,前去依次登记领餐。”
“记住,全程要保持队形,不得多领漏领冒领,不得喧哗打闹,否则立即终止其进餐资格。”
林树、陆虎子安排着三千大军席地而坐,正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一听那边早就将三千大军餐食齐备,顿时脸上一喜,不由自主的向海滩望去。
看来,这三千份餐食,必是从那小山般的巨船上卸下来的。而且不消说,这些餐食又是那些看着似人非人的神器给代劳搬运下来的。
嘿嘿,自从跟了公子以后,从前在别人手下几乎什么脏活累活都要亲力亲为的事情,现在几乎全都不用去做了。
俺的娘也,就凭这一点,此生也要忠贞不二地坚决彻底地追随着公子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各自在三千大军中挑选了一个百户队,然后领着他们向山下走去。
不过,临走时,两人又心有灵犀的坏笑了一下,然后毫不客气的让骆维扬也跟着他们一起向下面的海滩而去。
两人想的很明白,一个将军从前作威作福惯了,现在不趁机教他跟着吃点苦干点活儿,岂不是白瞎了公子给的这个机会了……
0033、反了天了
太昊这次自主搭配提供给大明江南水师三千大军份额的餐食,其实就是一份简约版的行军途中的快餐——
人手一份:
一块足够饱腹暖身的高热能压缩饼干,一瓶纯净水,一袋蔬菜包,外加一块巧克力,一根火腿肠。
只不过,当这些在大明从未出现过的食物,猛然间出现在这些大明水师的手中,三千双眼睛顿时瞪得溜圆,一个个愣在那里,呆若木鸡,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直到陆虎子、林树两人,好笑地将同样目瞪口呆的骆维扬手中的个人份额,示范地当着众人面一一开包,然后将每一样食物如何吃法,全都演示了一番,这些大明水师方才如梦方醒,随即开始集体进入到风卷残云般的狼吞虎咽中。
作为孟远指定的督导官和巡视员,林树在一边,陆虎子在另一边,全程都在监控着三千人的进食过程。
还别说,吃到一半,还真让发现了很多问题。
大多数人,简直就像第一次吃人参果的猪八戒一样,将自己的那份餐食还没有怎么尝出一个三六九等的味道来,便囫囵吞枣地全都给倒进了自己肚里去。
结果,等他们反应过来,吧嗒着嘴巴去看旁人,面对那些细嚼慢咽者,顿时眼巴巴地瞅着,变成了只能干看着的馋虫。
也因此,全场一时间几乎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吞口水、拍肚皮的声音。
其中,还夹杂着可怜巴巴的各种问句:
“小狗子,你、你的这份军粮,怎么吃这么慢,到底是啥味道哩!”
“二虎,二虎,能不能分俺一点?”
“石头兄弟,你看我这张大嘴巴,还没怎么嚼吧两下哩,手里的吃食就没了。你看你还有不少,干脆留一口给我。”
“水生,你小子太不讲究了啊,咱俩儿可是向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当然还有极少数的心机男,眼瞅着发到自己手中的食物,乃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吃食,而且还全都是花花绿绿的,连外面的包装也都看上去十分值钱的样子。
于是,这些人就玩起了心眼子,趁人不备,两眼骨碌碌地转着,一边嘴里装着进食,手里却一边暗暗地将其中的一两样食物偷偷摸摸往自己怀里藏。
自从下定决心从此追随孟远的林树、陆虎子二人,这还是第一次执行孟远亲自下达的军令,自然也是全程殚精竭虑,尽忠职守,瞪大了眼睛,不停地在三千人呼呼啦啦的吃喝声中穿插巡查。
不知不觉,两人就渐渐的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陆虎子是一个火爆性子,而且还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嫉恶如仇之人,眼见有人不守规矩,当场便忍耐不住了,揪住一个私藏食物的大明水师,上去直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可问题是,被他抓出来痛殴的这个家伙,不料却是水师中的一个百户,而且恰好也是同样在兵营中横行霸道惯了的一个**,大庭广众之下,虽然慑于孟远的威势前面不敢乱动,但现在被人揪着暴打,又是当着他下面的部众,一下子激得他也是胆从恶处生,反手抹了一把被打出血来的鼻子,也开始直接不管不顾地与陆虎子扭打在了一起。
这边一开打,这个百户下面的十个什长,眼见自己的长官动手,全都楞了一下后,便有人呼地一声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下面与他要好的伍长们,也虎地站起好几个人来,有的甚至还直接拔出了腰刀来。
而在另一边,性子正好与陆虎子相反的林树,也刚刚觉察出了异样,只不过,当他将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人身上时,他做出的反应却是既没有呵斥也没有直接上手打骂,而是不动声色地盯着偷藏食物之人,和颜悦色道:
“这位兄弟,公子下发到每个人头上的这种餐食,乃是全部比照着一个人的食量专门定制出来的。”
“你这样吃一半留一半,肚子吃得饱么?”
偷藏之人被单独揪出来,原本心里像做贼似的慌乱不堪,但一看林树并没有出声斥骂,更没有出手揍人,顿时心里一松,赶紧赔上一个笑脸道:
“这位大、大人,我、我吃一半留一半,的确是有些不对。但、但我心里想的是,这、这饭食,既然已经分到我手上来,想必也就是我的了,故此我怎么做应该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吧?”
嗯,这偷藏之人忽然说出他的一番理论来,倒一下子问住了林树。
是呀,好像理是这么一个理儿,可问题是,这明面上说得过去的理儿,心里却又为何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正自思量着,陆虎子那边打得不可开交的拳拳到肉的厮杀声也一下子从那边传将过来。
“炸营,这位大人,你还是快去瞧瞧那边吧!”
“是呀大人,瞧那架势,那可是要炸营的样子哩!”
一帮偷藏了自己吃食的大明江南水师的伍长、什长们,一见可以祸水东引,顿时纷纷眉飞色舞起来,一个个亢奋地指着、喊着,让林树赶紧过去帮忙。
其中一个百夫长,更是直接起身叫嚣道:
“这位大人,你还是过去瞧瞧为好,不然那边弹压不住,这边再闹将起来,那三千大军,真要炸营起来,这座荒岛可就要徒遭无谓的生灵涂炭了!”
这、这——
林树毕竟刚刚归顺追随,加上原本做海盗时也不过是一个区区小头目,虽然也经历过不少这样的阵仗,但那时毕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这次却全都要自己来做主判断,一时间哪里还有什么主张,不觉有些慌了神。
就在这些心怀叵测藏了吃食之人的喧哗声中,半空中,忽然响起一阵阵的低沉雷鸣之声。
紧接着,还未等这些人反应过来,雷鸣声中便闪出数道银色的无人机来,瞬息间直接飞临到了那边闹事的人群之上。
“哒哒哒……哒哒哒……”
几声暴烈的机炮声过,只见正在与陆虎子纠缠在一起的暴乱分子,眨眼间就被射成了一个个的人形蜂窝。
整个场面,也随着这一串射杀声,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