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雇我吧崇祯TXT下载雇我吧崇祯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雇我吧崇祯全文阅读

作者:马脸微漾     雇我吧崇祯txt下载     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99章、天堑

    朱大典的这番话,是最后通牒也好,还是良言相劝也罢,但在寇白门耳朵里,听到的其实就是一个意思:

    从他朱大典见到孟远开始,以后就不是她寇白门与这位海外归来的大家公子有什么瓜葛了,而是他朱大典与孟远如何如何了!

    这、这岂不是明火执仗地抢人吗?

    这能忍么?

    可是不能忍又怎样,对方若是真的发狠,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

    寇白门眼泪呼啦一下出来了,不敢再直接顶撞已经明显开始威胁与她的朱大典,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孟远,露出一副无助的楚楚可怜样子来。

    朱大典不看还好,一看原本还有些留着一丝情面的心,顿时恶从心边起,直接一把扯起孟远道:

    “快走,快走,孟公子,现在是狐狸精当道,你年纪还小,幸亏还有老夫在一旁为你加持,不然你非得被魅惑了不可!”

    孟远摇摇头,呲牙一笑道:

    “还是等一等吧督抚大人,不管怎么说,她人是你带着人在秦淮河上横冲直撞半道劫来的,不能就这么始乱终弃吧?”

    “这样,问秋园既然已经划归到我名下,我肯定是要回去的。但寇姑娘本就是请我出来的,我肯定不能将她一个人留下来的喂狼的,这是原则!”

    朱大典终究是朝廷大员,一点就透,于是只好捏着鼻子道:

    “罢了,这里好姑娘大把抓,老夫便过去与那高将军亲自说道说道,教他不要再夹缠不清便是!”

    望着朱大典气哼哼而去的背影,寇白门也不知是该庆幸哩,还是懊丧,赶紧仰着小脸道:

    “公子,你、你真的不跟妾身一起、一起了么?”

    孟远看了她一眼,于是叹口气道:

    “姐姐且先回去,我这里尚有许多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做,而且不瞒你说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必须得抓紧去做!”

    人命关天的大事?

    原以为寇白门还有像个尤物那样继续跟自己腻歪一下,谁知,寇白门一听到这几个字,马上就好像联想到什么似的,抬手一抹眼睛,便站起身道:

    “公子,妾身懂了,现在我们大明连京师都没有了,江南这边更比不上京师那边精兵强将,听说北方建奴一个个比虎豹还要厉害,而且还要凶残。”

    “如今公子既然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那不消说了,现在还有什么大事能比得上与北方建奴抗争这样的大事?”

    “公子若真是为了这个,那便自去好啦,妾身虽是秦淮河上的章台柳巷人家,但同样也是不愿为奴的汉人,晓得这里面的轻重!”

    一番话,竟一下子竟让孟远忽然对眼前这个风尘女子有了一种肃然起敬的讶异。

    “姐姐,你咱们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眼下什么大事都比不过与北方建奴准备抗争更大的事,这句话,你是听来的还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

    寇白门倒是一愣之下,马上便脸红红道:

    “还、还真教公子猜、猜着了,妾身是看到国公爷从北边回来,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不说,那话里话外除了对闯贼咒骂不停,更多的却还是对建奴那些辫子军的恐慌和害怕。”

    “妾身在一旁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便也就跟着害怕、担心起来。”

    “对了,公子,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连万水千山都挡不住你,想必也会对那北方建奴也看得清楚,你说,他们会真的打过来么?”

    “我们这里,到处都是水乡,而且还隔着一条大江,他们都是骑马的人,在我们江南肯定是不行的对吧!”

    孟远摇摇头,随即将寇白门拉起来,郑重其事道:

    “他们肯定会打过来,而且他们的战马,在他们的草原戈壁如履平地,在我们这里也同样可以如履平地。幻想着他们水土不服,这可不是什么好念头。”

    “不过这些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女人家家的来操心,走吧走吧,回去安安心心做你的美娇娘就好。”

    “真到了需要你们的时候,那时候呀,估计这江南也差不多也都是狗鞑子的天下了!”

    见孟远张口就来,说得就像真的要发生似的,刚刚过去叮嘱高杰不要再对寇白门夹缠不清的朱大典,转身回来正好听到孟远这句话,顿时满脸不悦道:

    “孟公子,有些话还是不要随口就说的好。”

    “眼下是新帝登基,普天同庆,即便有建奴看似拿下了我大明整个北方疆域,有些事自己心里明白,说出来就会变味的。况且,当前我江南民心军心,只可鼓不可泄啊!”

    孟远闻言,顿时冷笑道:

    “督抚大人这是要替人睁眼说瞎话么?”

    “本公子虽然第一天才到江南,但听到的,看到的,除了方才寇姑娘针对鞑子专门说了一嘴之外,便再也没有听见一个人提及针对鞑子,江南应当如何如何去做,更没有看到一个人针对鞑子可能的进犯,做什么预防性的备战!”

    “督抚大人,你们不会是想着横亘在南北之间,反正有一条天堑般的大江,所以全都觉得高枕无忧了吧?”

    谁知,朱大典却是莫名的看着孟远一乐,抬手便捻须道:

    “孟公子,倒真是教你一言成谶了,嘿嘿,不瞒你说,在见到你之前,老夫就是这样想着的。见到你之后,老夫就更是这样想了!”

    “不然,就凭你一个娃娃,即便是真的国姓爷散落在海外的后裔,凭老夫现在的身份地位与名望,也用不着又是送大院子,又是多方回护的如此巴巴地对你吧?”

    倒也是——

    孟远忽然发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朱大典这样一个名流,耍赖起来竟然也跟寻常泼皮没什么两眼,不觉也是莞尔一笑。

    几个人向楼下走去,才发现不知何时,阮大铖、钱龙锡这群不速之客,早就不辞而别跑得无影无踪了。

    楼下大门外,只剩下一个高杰,还站在那里,阴沉着一张脸,不知在那想着什么。

    “兴平伯,老夫教你安排的事情,眼下可都安置妥当了?”

    朱大典一看到高杰,嘴里马上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

    而高杰居然也很配合,马上跟着应了一句道:

    “督抚大人交待的事情,岂敢儿戏,都已安置妥了!”

第600章、猛龙不过江

    高杰说话的当口,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寇白门一出来就不知羞耻地巴巴硬要牵着孟远的白嫩小手上。

    盯着看了好几眼,随即挪动眼睛,最后放在了孟远身上。

    一旁的朱大典看在眼里,不由得叹息一声道:

    “兴平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只盯着这秦淮河上那区区几棵花花草草?”

    “女人么,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区别也就在她们头上的名头,晚上吹了灯,其实都是一个样。你是聪明人,不然也不会一路走到今天。手里有兵有枪,才是王道!”

    高杰点点头,慢慢收回目光,有些不甘道:

    “话虽如此,可老子这心里就是他娘的转不过来弯。老子一个手握重兵的伯爵,竟然还要对一个娃娃,而且还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娃娃退避三舍?”

    “督抚大人,这也就是你开口了,不然的话,谁来都不管用,老子非得给他来一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可!”

    朱大典一听,顿时脸色一黑,嘴里森然道:

    “兴平伯,你若是还要有这样的念头,那老夫对你也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对于拎不清的人,老夫向来是对他敬而远之的,哪怕他手握重兵,权倾一方,那也不过是像闯贼之流成不了什么大器,随随便便来一个鞑子就能将他灭了。”

    “这样的人,老夫羞与为伍,更怕受其牵累!”

    高杰听了,顿时脸上也是一寒,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转头盯着朱大典,足足看了半晌。

    朱大典却也不惧,迎着他凛冽的目光,静静地回望着高杰。

    最终,还是高杰败下阵来,目光一躲道:

    “罢罢罢,督抚说得没错,若是因为区区一个花魁便乱了阵脚,的确是不值当。只是,但愿大人没有看错人!”

    朱大典这才展颜一笑道:

    “这就对了嘛,女人么,回去关了灯谁还管她是不是花魁花草什么的?再说了,方才不是已经让你入手了两个秦淮河上绝色尤物,单论姿色、功夫,哪里比八艳、十艳差了?”

    “哈哈,兴平伯果然还是兴平伯,有如此胸襟和大局观,我等大事可成也!”

    看到两人嘀嘀咕咕,寇白门到底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扯了扯孟远道:

    “公子,他们、他们又在背着我们说什么,该不会是又要、又要将妾身强行带走吧?”

    孟远赶紧拍了拍她冰凉的小手安抚道:

    “不会,这次绝对不会,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会儿你坐上轿子,回去就能踏踏实实地睡觉去了。”

    寇白门在自己柔软的胸脯上拍了拍,心神一松,嘴里不觉又吐气如兰道:

    “妾身倒是不怕了,可惜公子却又被人半道拉走,妾身一个人回去,还是无趣得紧。”

    这个茬,孟远没有再接她的。

    现在,是卿卿我我,平趟温柔乡的时候吗?

    再说了,以他现在的地位和手段,别说卿卿我我灯红酒绿,就算自己创造一个温柔乡也是分分钟手到擒来的事情!

    与秦淮八艳这段小插曲,也就是因为这次莫名其妙的偶遇,自己也就冲着十里秦淮的名头,顺水推舟索性尝尝鲜,见识见识,如此才厮混了一日。

    如果接下来还有这样放浪下去,那可就说不定天下大势真的就扭转不过来了!

    很快,送走了寇白门,回到问秋园,还没走近大门口,孟远就发现整个庄园,现在几乎被全副武装的士卒给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看到这一幕,孟远顿时有些异样地扭头看向朱大典道:

    “督抚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朱大典揉了揉鼻子,也没有瞒他,直接报出一个名字道:

    “孟公子,今日酒宴之上,你也看到了,莫名其妙杀出一群不速之客来。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若是这个老贼阮大铖,老夫就不能不多想一层。”

    “故此,你也看到了,老夫当机立断,让那高杰从他军中专门调来一支兵马,以后就专司孟公子你的出行起居侍卫任务了。”

    孟远怔了怔,突然叹口气道:

    “督抚大人,你这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呀,本来没什么事情,你这样一来,反倒要自己惹出一些事端来!”

    谁知朱大典却不为所动,甚至还鄙视道:

    “猛龙不过江,孟公子,看来还真是应了这句话呀。”

    “说了不怕吓着你,罢了,还是让你提前知道一下别人的手段才好——”

    朱大典说着,抬手一招,将一个身穿寻常百姓的亲兵叫了过来,然后命他将密探到的一些关于阮大铖针对孟远的动作,全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孟远听完,不觉莞尔一笑,随即扭头望着朱大典道:

    “督抚大人,没想到那个阮大铖竟然有如此灵敏的嗅觉,我才刚刚在这金陵城冒出来不到一日光景,他都能马上嗅出一点什么来,还真是不能叫人小觑你们这些江南大佬们啊!”

    “不过你也不差,别人一动作,你就马上做出了应对,同样也不可小觑啊!”

    “那行,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忙你的,我这也累了一天,人困马乏,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可以暖床的佳人,却又被赶跑,现在就自己到床上先眯一觉再说。”

    说完,孟远也不客气,直接跑到后院,也不管是不是正房、厢房还是什么偏房,看到一张床,便倒头睡了上去。

    哼,他倒是不慌不忙,就好像知道老夫在这儿替他顶缸!

    朱大典嘴里虽然气哼哼的,但手底下却又到底没有闲着,直接挥手命令他的亲兵队,将孟远自顾自钻进去睡觉的后院围了起来。

    随后,他又亲自四处查看了一番,甚至连门窗都亲自过手摇晃了一遍,这才大手一挥道:

    “老夫教你们提前找来的婆子、丫鬟呢,赶紧的,挑出两个姿色最好,性子最柔的,送到孟公子的房里去给他暖床。”

    亲兵头子答应一声,赶紧将临时紧急招募过来的大管家推了上来。

    大管家也不敢怠慢,在他亲手挑选的贴身使唤丫头里面看了一圈,随即选出一对他自以为满意的,然后领着她们亲自赶到了后院。

    谁知,还没等叫门,孟远就在里面大吼了一声:

    “滚!”

第601章、横波夫人

    阮大铖嘴里要找的那个所谓“非他莫属”的人,其实也不是别人,依然还是跟寇白门等秦淮八艳息息相关的一个人——

    在秦淮河上声名远超寇白门,并与柳如是自称为“弟”齐名的素有“眉兄”之称的秦淮八艳之首的顾横波。

    顾横波之所以有名,并艳压其他秦淮八艳,不仅在于她还在十六七岁时,就已经与李香君、王月等一群姿色出众,却又有着一颗文青心的众多尤物,加入到了扬州名士郑元勋在金陵城创办的文学社团“兰社”当中。

    这当中,除了后来赫赫有名的李香君、顾横波之外,还有时人以其画风追步马守真(即出生较早的马湘兰,也是另一个版本的秦淮八艳之一,明代知名女画家,尤善画兰)。加上顾横波喜欢常常反串小生,并每次都要点名的董小宛合演《西楼记》《教子》。

    更主要的,还是顾横波曾经堂而皇之地获得过诰封“一品夫人”的殊荣,即便是柳如是、陈圆圆也追马不及。其地位尊崇,声名显赫,一时无两,可见一斑,

    所以,顾横波不仅因为其美貌颜值以及本身的才华,还因为有朝廷认证的“诰命一品夫人”这块金字招牌,被当时的世人公认为南曲头牌(泛指卖艺不卖身的江南名妓)。不过,顾横波同时又是最受争议的一位——

    据说先有一位与她私订终身的才子由于她的背盟殉情而死。但这种传闻,在顾横波巨大的声名光环之下,根本就算不上是个事。

    也正因为顾横波这个名头,才让阮大铖才发现了孟远这个“意外惊喜”之后,不得不绞尽脑汁才一下子想到了她。

    按照阮大铖的思路,既然孟远这么喜欢秦淮八艳,而且已经被秦淮八艳中的寇白门给提前勾搭到手。那么,如果他想将人从朱大典手里抢过来,最好的捷径,当然还是得从秦淮八艳入手了。

    既然要继续用秦淮八艳做文章,那剩下的秦淮八艳里面,找谁都不如找顾横波。

    如果顾横波肯出手,就凭她才貌双全,且又颇有“男-风”豪爽气质的性格,加上她“南曲第一”的名头,再晓以利害,就不怕醉心于秦淮八艳香艳之风的孟远入毂。

    不过,顾横波毕竟是顾横波,即便是阮大铖,想要直通通地找上门去,然后直通通地告诉她想要她去作为“香饵”勾引人,他阮大铖也说不出口来的。

    所以,阮大铖说的这个“非他莫属”之人,就自然落在了顾横波现在的夫君——龚鼎孽身上。

    通过龚鼎孽,阮大铖才能“曲线救国”请动顾横波为他所用。

    龚鼎孳,字孝升,现在的安-徽-合-肥-人,明末清初诗人、文学家,与当时的东林党人重要成员吴伟业、钱谦益并称为“江左三大家“。传说因其出生时庭院中养殖的紫芝忽然绽放,于是被家里人一时惊艳,后来入学时便提前给了他一个自号芝麓。

    除了与钱谦益、吴伟业齐名的文学素养,龚鼎孳跟他香艳无比的老婆顾横波一样,还有一个另外更加出名的“壮举”,就是在明崇祯七年(1634年)中了进士第之后,从任职兵科给事中开始一直到整个崇祯朝被李自成灭亡的期间,他前后弹劾的朝廷大员不计其数,这里面就有周延儒、陈演、王应熊、陈新甲、吕大器等当时权倾一时的文武百官。

    崇祯十七年(1644年)李自成攻陷北京后,龚鼎孽便投降做了大顺朝的直指使。

    等到多铎联手吴三桂,在山海关一战中彻底击溃李自成,荡平整个大明北地,随后接迎满清小皇帝及其满朝文武从盛京迁都入京,这个文才艳艳的龚鼎孽,马上又转投多铎,很快便做到了太常寺少卿,随后一路官运亨通,直至礼部尚书之位。

    据《心史丛刊?横波夫人考》一书,传说当时龚鼎孳之所以投降李自成,接受直指使的职位,就是因为他“生平以横波为性命,其不死委之小妾”,可见龚鼎孳对顾的宠爱。而且,究其一生,他倒是的确曾为顾横波写过很多首诗歌,还爱称她为“善持君”,顾横波也被当时的文朋诗友戏称为“善持夫人”,两人对外夫妻举案齐眉的形象,倒也相得益彰。

    也因此,当时顾横波在秦淮河畔借以谋生的花楼,也是门庭若市,几乎宴无虚日。以至于到了常得眉楼邀宴者便引以为荣,并且受邀者常常也“眉楼客”自称而对人炫耀,而眉楼也俨然成为一种风雅的标志,而江南诸多文宴,更是每以顾眉生缺席为憾。

    最为风光时,坊间传闻顾横波——

    居于眉楼,“绮窗绣,牙签玉轴,堆列几案。瑶琴锦瑟,陈设左右,香烟缭绕,檐马丁当”,其人,其楼,就像曲径通幽的迷宫,深藏其间,眉楼也渐渐成为“迷楼”。

    更有甚者说,顾横波风流迷人,访者无不神魂颠倒。眉兄眉楼,深藏迷楼,引人遐思,不亦快哉?

    其实,“迷楼”原本只是隋炀帝时为了自己出巡方便而兴建于扬州的一处行宫别院,因该处“曲折幽深,阁楼错落,轩帘掩映,互相连属,如仙人游”,才被后来无聊的江南文人骚客雅名为“迷楼”。

    以“迷楼”戏称代指为顾横波赖以为生的“眉楼”,始作俑者也是江南的一个落魄士子,名为余怀,当时也正好对顾横波一往情深,竟一下子因爱而生出灵感,口中冒出这两个字来,倒也一言中的,说出了眉楼在秦淮河畔无数的楼亭中巧夺天工,布置匠心独具,观之恍若仙境的气象来。

    但文人就是文人,文人素来无行,即便有了顾横波“南曲第一”、才貌俱佳的绝色尤物,龚鼎孳却依然还是沉溺声色,放荡不羁,常常背着顾横波,照旧在十里秦淮寻花问柳,醉生梦死。

    连顾横波这样的外室,都常常被他弃之一边不顾,更别说被他早就被他遗忘在脑后面的真正家室了。

    据传,当时与他交好的文友孙昌龄,曾经当面斥责道:“已置其父母妻子于度外,及闻讣而歌饮留连,依然如故,亏行灭伦。”

第602章、问罪

    像龚鼎孽这样的投降文人,即使他们身为大明名流,如此放浪不羁,也对刚刚夺得大明京师,终究还是立足未稳的满清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深谙大明朝政乃至整个中原汉人文化的洪承畴,佟国纲等人,在满清正式入关迁都北-京-城后,立刻便纷纷上书小皇帝及其第二摄政王济尔哈朗,要求在招降大明降臣降将的同时,也要对他们在官德之外的私德方面加以考量和约束。

    如此一来,雄心勃勃希望尽快问鼎中原的满清朝廷,在洪承畴之流竭力强调儒家伦理纲常的背景下,龚鼎孽这样在私德方面多有瑕疵的大明降臣也就自然划入到了洪承畴之流为了讨好邀功清廷之流的所谓“黑名单”上,而因“素行不孚众望”多次遭到降级贬职,官途一度黯淡无光。

    当然,平心而论,这个历史上的龚鼎孽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在其追随满清坐稳江山的同时自己也开始飞黄腾达后,他也还是自觉不自觉地保护了不少昔日不肯降清而流落在野的文人士子,并对困厄贫寒名士常倾力相助,后来竟也重新获得了“穷交则倾囊橐以恤之,知己则出气力以授之”的名声。

    而更值得一提的是,龚鼎孽的元配夫人童氏虽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道人家,既无美颜也无文才,但却操行贤节远远胜过了龚鼎孳。不仅因其德行而两次被大明册封为孺人,而且在明朝灭亡,龚鼎孳降清之后,这位唐氏始终独自在合肥乡下隐居,至死也不愿跟着龚鼎孽进京,还多次拒绝接受来自清廷的封赏,以示与龚鼎孽划清界限。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龚鼎孽,说来也巧,当阮大铖找到他时,这一天,他竟然不在眉楼与顾横波厮混在一起,反而是回到了他与唐氏的正宅之中。

    这让四处寻他的阮大铖这个同样与他臭味相投的老狐狸,都忍俊不禁地对他莞尔不已。

    “芝麓兄,你这又是玩得哪一出呀,不会是真的浪子回头,金盆洗手了吧?”

    说着,阮大铖左右看了看,多少有些紧张地压低嗓子道:

    “你才刚刚过了三十而立之年,真要回来老成持家,可是早了点儿啊!”

    “再说了,就顾眉生那样的美娇娘,才华横溢的眉兄,含情脉脉的横波夫人,知冷知热的徐善持,你真舍得放手?”

    顾眉生,眉兄,横波夫人,徐善持,这些名号,全部都是顾横波的称谓。

    阮大铖现在一股脑的用排句说出,实在是心里真的没底了,害怕龚鼎孽真的收了玩心,彻底回归家庭。

    那样的话,他想要以顾横波为香饵钓出孟远的所有企图,可就全要落空了。

    谁知,看到阮大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龚鼎孽可比阮大铖辗转多处才找到他还要高兴多了,竟一把攥住他的手惊喜不已道:

    “哎呀集之先生,这几日晚生正思量着要去拜访一下先生的,没想到今日先生就心有灵犀屈尊而来了。”

    “先生不说顾眉生还好,一说起她,晚生就忍不住的一肚子惆怅和苦水啊!”

    原来,阮大铖在崇祯登基初年担任光禄卿时,因为魏忠贤案无意间误伤了复社,尽管后来他在首辅周延儒以及复社领袖张浦前多方求告,但还是被当时的东林党人排斥出了东林党阵营,从此终其崇祯一朝都再也没有取得一官半职。

    现在朱由崧登基为帝,马士英一下子成为一时无两的弘光朝第一权臣,阮大铖因为马士英的缘故也一下子成了新贵,又是东阁大学士加身,又是兵部尚书加持。

    但尽管如此,金陵城里的东林党人,却依然还是不肯轻易接纳与他。

    正在这时,开始不断有文武百官从京师陆陆续续逃回。

    这里面,就包括东林党人重要成员钱龙锡、龚鼎孽。

    而且,两人恰好都属于那种墙头草,政治资本在投降了李自成以后不仅消失殆尽,其没有丝毫气节的行径也为东林党人感到丢尽了他们的颜面,所以也不再接纳他们。

    这样一来,原本就像重新再找靠山的钱龙锡、龚鼎孽这样的人,也就更加不用再掩饰什么,直接上门投靠到了新贵其实已经是老朽了的阮大铖座前。

    而阮大铖一来正好也在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势力,二来也正好想借东林党人对东林党出一口恶气。

    两下各取所需,狼狈为奸,也就不谋而合结成了联盟。

    现在看到龚鼎孽大倒苦水的愁容,倒把阮大铖给吓了一跳,为了自己内心的谋划,赶紧安抚他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慢慢说来。放心,天大事情,也有老夫为你做主!”

    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

    龚鼎孽见阮大铖忽然杀气毕露,慌得也是赶紧连连摆手,将他近来的苦恼一股脑全都倒给了阮大铖。

    原来,一切问题,还是出在秦淮八艳,尤其是秦淮八艳之首的顾横波身上。

    龚鼎孽从京师好不容易逃回了金陵城,进城的第一件事,连自家的正宅都没有回去,便直接去了秦淮河畔的眉楼去找顾横波。

    谁知,也不知是耻于龚鼎孽投降了李自成还做了李自成的直指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顾横波竟然连门都没有让他进去,更别说两人久别重逢相拥而泣了。

    百思不解的龚鼎孽,在眉楼外一直徘徊了好几天,最后才有一个相熟的东林党人,也不知是代为传话,还是实在看不过眼,将他拉到一边,说了一番话。

    不过,那人一开口,也是没有好脸色,甚至连他的号都没有叫,便直呼其名道:

    “龚鼎孽,你说你投降了闯贼也就算了,做了闯贼的直指使到处替他寻人、抓人也就算了,为何最后连自己的红颜知己,的外室都要张嘴毁谤一番呢?”

    “哼,李自成总不会将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对自己的女人说三道四吧?”

    龚鼎孽当时,还真的是一阵愕然:

    顾横波他爱都还爱不过来哩,怎么可能自己还会去诋毁她,她可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啊……

第603章、目中有伎,心中无伎

    望着也不知是好心来与他报信,还是本来就像来看他笑话而落井下石的昔日旧友,龚鼎孽当时那个心情,简直是五味杂陈而又像吃了一口臭虫般难受,当即委屈地叫出了声来:

    “老兄,顾眉生乃是我问的女人,我即便是为了活命不得已降了闯贼,也不能拿顾眉生来救命的吧,更别说还要去毁谤与她?”

    谁知,龚鼎孽的这个昔日旧友当即就冷笑着甩出来一句话道:

    “我愿欲死,奈小妾不肯何——这句话,是哪个人在面对李自成屠刀时说的?”

    啊——

    龚鼎孽顿感五雷轰顶,愣在原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这句话,的确是他当时情急之下说的。

    可是,说过之后,他就被吓晕在寒光闪闪的大砍刀之下。

    等到醒过来,他便立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遗忘。

    若不是眼前这位老兄提点,他是肯定一直都要选择性地对这一段失忆的。

    老实说,当时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是想着,要像一个真正的名流那样面对李自成这样的巨寇大贼站着死的。

    谁知,真到了大刀夹上脖子的那一刻,冰凉的刀锋,还是毫无悬念地压弯了他的膝盖。

    唉,往事不堪回首呀!

    如此说来,自己的这位眉兄,曾经卿卿我我叫着的横波夫人,怕是就要从此与她因此一别两宽了……

    “弄了半天,你逃回金陵这么久了,竟然与曾经和你如漆如胶的顾眉生,到现在都还有重温旧梦。呵呵,你、你教老夫说你什么好呢?”

    听完龚鼎孽絮絮叨叨后悔莫迭的哭诉,原本对他寄予了厚望的阮大铖,顿时对他失望透顶。

    想到自己算计好的全套戏码也就此落空,阮大铖又想一脚上去踢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又想干脆就此拂袖而去,从此将他打入另册了事。

    可是转念一想,阮大铖的理智又告诉他,就凭他现在依然被东林党恨之入骨的现状,若想走通顾横波这条路,还非得龚鼎孽不可。

    毕竟,顾横波乃是很早就加入到了张浦的复社当中。想都不用想,她是肯定要跟着东林党人走的人。

    若没有龚鼎孽在其中牵线搭桥,就算以他现在新朝的地位,那顾横波也还是会照样不会买账的。

    可是换条路走,阮大铖又自忖,真要明面上去跟朱大典公开撕破脸皮,继而明火执仗地去抢夺那个海归的少年,他的成算顶天也就是五五开。

    马士英现在的确是权势熏天,但毕竟还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这中间,别说还横着一个一点都不比马士英弱的史可法,就是江北四镇,真要闹起来,马士英同样也得礼让三分。

    再说了,马士英就算再拿他当心腹,可也没有到以命相交的田地。

    所以,最稳妥,也最安全的路子,还得是顾横波这条线。

    阮大铖忍住怒火,捏着鼻子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和颜悦色地对龚鼎孽出主意道:

    “芝麓,你既然从京师回来了,还是得想法子,赶快将自己的失地夺回来啊!”

    “据老夫所知,你被迫委身于李自成的那段日子,眉楼那边,虽然说还是每日夜夜笙歌,日日酒宴,但顾眉生倒是的确没有做什么出阁之事。”

    “哦对了,你的这位眉兄,还是出去过几次。不过你且放宽心,那几次跟男人没有干系,只是柳如是闲得发慌,戏瘾又犯了,邀请顾眉生还有董小宛去她那里,几个人又凑在一起演了几出《西楼记》折子戏而已。”

    被阮大铖说得一下子吊起来胃口,心里更加七上八下的龚鼎孽越听越是沮丧,嘴里叹息道:

    “大人现在是否极泰来,扶摇直上,哪里像我,哪里又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唉,老实说,晚生现在已经黔驴技穷了!”

    阮大铖顿时怒了,恨铁不成钢地瞪眼道:

    “什么屁话,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你敢去想,哪有什么办不成的事情?”

    阮大铖说着,自己却莫名心虚了一下,于是嘴里变得更加凌厉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好好想想,你手上就没有能拿捏得住顾眉生的把柄么,好生想想!”

    龚鼎孽摇摇头,搜肠刮肚想了半晌,最后还是泄气道:

    “圆海公,你就别逼我了,顾眉生那里,只有大把我的不是,哪有她的什么把柄哟!”

    真是不中用的东西——

    阮大铖恶狠狠剜了他一眼,只好自己也在脑子里四处搜刮起来,看是不是能找到顾横波的一些风流韵事传闻来。

    还别说,阮大铖静心这么一想,还真让他想起一件关于顾眉生近来发生的趣事来:

    就在龚鼎孽随着京师城破,跟着大多数投降的文武百官开始纷纷做了李自成的官,消息传来不久,顿时让早已觊觎顾横波的名流权贵,大喜不已,开始纷纷涌向眉楼,试图将她钓到自己手中。

    于是,原本早就金盆洗手,闭门谢客的眉楼,一下子又变得车水马龙,门庭若市起来。

    但说来也奇怪,顾眉生虽然也重新开始开门迎客,而且每日灯红酒绿,筵席不断,但游走在纷至沓来的这些名流权贵之间,她却始终没有再选定投靠任何一个男人,只是每日与来来往往的人虚与委蛇。

    日子已久,很多人渐渐失去了耐心。

    于是,有一天,也不知是谁撺掇,最后集体密谋,将金陵城唯一一个还没有在十里秦淮玩过任何花魁的黄道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他给骗到了眉楼。

    而这个黄道周,可不是一般人,不仅是金陵城赫赫有名的望族士子,更是当时大明数一数二的理学家之一。

    黄道周最有名的,同时也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一句名言,却又恰恰与秦淮河上大大小小的花魁有关——

    很多人都以能够行走在章台柳巷为荣,狎妓为乐,却独独不解黄道周为什么要与众不同,明明很喜欢女人,却为何从不公开与他们一起找女人,于是便问他。

    黄道周被问得急了,于是便脱口道:

    “吾目中有妓,心中无妓也!”

第604章、柳儒士

    就因为他这句名言,黄道周一下子在整个江南士子阶层轰动一时。

    但是,也因为他这句名言,一下子成了整个江南所有男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的公敌。

    于是,这一日,黄道周也不知怎么鬼迷心窍鬼使神差,就被人怂恿着,一路给骗到了秦淮河畔,最后还上了眉楼。

    而且可怕的是,黄道周一个理学家,不沾女人更无寻花问柳的喜好,却偏偏好酒。好酒也就罢了,却又不胜酒力,两三盏后,就能轻易放倒他。

    到了眉楼也一样,况且眉楼乃是秦淮河畔排名第一的风月场,里面的好酒好菜,岂能是其他地方可比的?

    毫无悬念的,这个一喝就倒的黄道周,在一众将他骗来的合谋者推杯换盏之下,没过几巡,就被放倒。

    随后,他便被众人七手八脚抬到顾横波的房间里,将他脱得精光丢在床上。

    紧接着,这些人对顾横波也是一番“好言相劝”,竟哄得她真就应了这些人的恶搞,回到自己的卧房,与大醉而眠的黄道周同床共枕睡了一晚上。

    结果还真别说,这一晚上,竟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天刚放亮,黄道周睁看眼睛,仅仅只是诧异地看了一眼床上与他同眠的顾横波,便起身穿衣而去。

    仅此一夜,黄道周不觉更加名声大噪。

    不过,这个名声大噪的背后,被人取笑和逗乐的成分更多一些罢了。

    阮大铖忽然想到了这件曾经在金陵城名噪一时的艳事,这时拿出来,岂不是正好可以让龚鼎孽拿去大做文章么?

    果不其然,当阮大铖居心叵测地将这件事说了出来后,当场勃然大怒,转身就要去找顾横波问个清楚。

    望着龚鼎孽气冲冲而去的背影,阮大铖却没有丝毫放松下来的心情,反而更是忧心忡忡,站在原地,又是阴沉着一张脸,捻须沉思了半晌,方才对他的随扈道:

    “去绛云楼,虞山先生那里。”

    阮大铖不是常人,眼看龚鼎孽这边很可能会指望不上了,也就不敢再一条道走到黑,在心里盘算半天,决定还是要找一条更牢靠的路子才行。

    这个路子,若真谈下来,可比龚鼎孽这边更加管用。

    当初他之所以将龚鼎孽放在第一位考虑,是因为龚鼎孽完全在他掌控之下,用起来不用多费口舌不说,而且代价也很小。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顾横波现在因为龚鼎孽那句话而疏离与他,那么阮大铖就不得不考虑要用备用方案了。

    只是,这备用方案,虽然管用,代价却不是一般的大。

    唉,说不得,从那少年身上榨取出来的功劳,怕是无论如何自己不能独吞了!

    这天午后,钱谦益假寐了一会儿,从自己的卧室出来,正准备到后院的山上溜溜弯,还没出门,就听院子外一阵人喊马嘶,随即便有门房来报:

    “老爷,兵部侍郎阮大人来了,就在院外!”

    阮大铖,他怎么来了?

    钱谦益怔了怔,不敢多想,连忙跨出院门迎了出去。

    若是放在半年前,别说他会亲自迎出去,就是阮大铖他也不会踏入这虞山钱谦益的绛云楼半步。

    道理很简单,两人因为阵营不同,加上阮大铖此前在京师做的一些上不得台面之事,这个东林党几乎与他是死对头。

    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崇祯一朝随着皇帝吊死在煤山而灰飞烟灭,弘光一朝在这金陵城内横空出世,因为站队错误,整个东林党随着马士英的当政,已经开始面临灭顶之灾。

    形势差强人意,加上当初潞王朱常淓与福王朱由崧争夺大位,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当初站在拥立潞王朱常淓一边的钱谦益及其他东林党人,自然是朱由崧第一个就要诛灭的异己。

    思来想去,钱谦益几乎一夜白头,最终果断抛弃了东林党,转身向新帝朱由崧递了投名状,才算保下了自己的卿卿性命。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马士英主政后,便开始大肆诛杀东林党人,而钱谦益等见势不妙重新站队的东林党人,却不仅毫发无损,钱谦益更是在马士英组阁时被举荐为弘光朝廷礼部尚书,成为盛极一时的弘光一朝新贵。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阮大铖、钱谦益才算表面上冰释前嫌,但心底里,就不知两人是不是真的就在马士英麾下握手言和了。

    而这,也正是阮大铖宁愿先把希望放在并不十分靠谱的龚鼎孽身上,也不愿意从一开始就来找钱谦益掰扯。

    但现在龚鼎孽那边很可能要落空了,他就不能不放下身段来求钱谦益了。

    好在钱谦益还是很会做表面文章,一听通报,直接就亲自迎了出来,这让阮大铖一下子对他的好感倍增。

    “虞山先生,没有提前说一下便找上门来,实在有些唐突呀,还请海涵则个!”

    钱谦益一见当今红人阮大铖如此谦逊,虽然心里又是莫名其妙,又是惴惴不安,但脸上还是春风满面地赶紧将人往里迎道:

    “哪里,哪里,圆海公能屈尊到寒舍,那是蓬荜生辉,贵客盈门啊,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两人都是满脸堆笑,看上去亲热极了,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

    阮大铖四处打量了一眼钱谦益这座在金陵城整个文士圈子里十分有名的绛云楼,随口夸赞了两句后,忽然郑重其事道:

    “绛云楼,红豆馆,夫妻双双诗意伴,虞山先生真是好福气啊!”

    “对了,怎么不见虞山先生口中的柳儒士呢?”

    原来,柳儒士,乃是钱谦益在五十九岁那年,迎娶了年仅二十三岁的柳如是后,因为震动实在太大,就连钱谦益身为当时的东林党领袖、诗坛盟主这样的身份,都有些抵挡不住来自朝野上下的谩骂和非议。

    无奈之下,钱谦益只好暂时退避三舍,来到虞山,专门为柳如是和他自己盖了一座别院,并取名绛云楼,又为两人共同读书写诗处起名红豆馆,然后彻底在此隐居了下来。

    惬意的生活,加上暂时抽离了人间的纷争,竟然成就了两人一段最好的时光。

    久而久之,两人在四目相对,两情相悦之际,钱谦益便以柳如是的名字为谐音,给她起了一个“柳儒士”的雅号。

    不久,柳儒士这个名号,也跟着在金陵城传开了……

第605章、柳如是受惊了

    看到阮大铖先是东张西望,看似四处观赏着他的这座绛云楼,但嘴里却又忽然没头没脑地问起自己的爱妾柳如是,钱谦益虽然心里莫名咯噔了一声,但还是没有半点犹疑,马上对跟随的仆役道:

    “快去,请夫人到前厅相候,备好茶点,准备招待圆海公。”

    阮大铖闻言,在旁边笑道:

    “虞山先生勿忧,今日是在下冒昧来访,与朝堂之事并无关联,乃是以私交特来拜会先生的。”

    都是混迹于朝野多年的老狐狸,钱谦益一听就懂了,心里不觉一松,面上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圆海公乃是当朝缺一不可的人,公私哪里分得清楚,什么事到了圆海公手里,那都得是国之大事,哈哈。”

    “不过,圆海公能以私交身份光临寒舍,在下还是倍感荣幸的。”

    说着,两人来到正厅,分宾主坐下。

    紧接着,闻讯而来的柳如是,也匆匆从红豆馆过来,远远一看主宾位子上坐着的客人,果然是当今金陵城内权倾一时的阮大铖,身子莫名地僵了一下,随即赶紧挤出笑脸,近前福道:

    “听闻圆海公大驾光临,真教寒舍蓬荜生辉,奴家这厢有礼了。”

    阮大铖扭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钱谦益,然后又转脸将一双骤然发亮的眼睛,紧紧盯在隐居后愈发风韵犹存的柳如是身上,将她好一番贪婪地观赏了一阵,方才由衷地叹道:

    “河东君,别来无恙呀,眼下的你可是真的见一次少一次了,哈哈。”

    河东君,乃是柳如是不满意自己的真名柳隐,杨爱,后来读到辛弃疾“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诗篇后,遂给自己改名为“如是”。

    而“河东君”,则是她给自己起的自号。

    后来柳如是声名鹊起,她的这个自号,也在诸多友人和追捧者之间传开。渐渐的,很多人为了以示自己与她的亲近,便也跟着对她专门以此号称谓起来。

    很显然,阮大铖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对柳如是喊一声“河东君”,这就是在向她示好。

    鉴于钱谦益现在十分尴尬的处境和地位,能有这样一个当权者示好,对柳如是自然也是乐意看到的。

    只是,她很清楚,两家从前几乎就是死敌,现在因为马士英而走到一起,虽说彼此间不会再打打杀杀,但面对一个突然像老朋友一样笑眯眯的阮大铖,老实说,这放在谁头上都是心里没底的。

    柳如是看了一眼钱谦益,见他脸上虽然笑着,但眼中却满是隐忧,看样子明显还没有摸透这个从前的恶魔上门来的意图,所以不觉也是加了小心,赶紧上前亲自布茶道:

    “能得圆海公惦记,奴家真是倍感荣幸。只是奴家现在一心相夫教子,哪里还比得上从前的莺莺燕燕,倒是叫圆海公见笑了——”

    柳如是说着,难以觉察地使了个眼色给钱谦益,然后拈起一块糕点亲手递给阮大铖道:

    “虞山不高不低,上来也是要费些力气的,请圆海公尝尝奴家亲手做的红豆糕,甜糯而不腻人,甚为可口,正好补补体力。”

    谁知,阮大铖却看了一眼被三根葱白般手指中的红豆糕,忽然莫名变得一本正经道:

    “多谢河东君,小弟今日来,可不是奔着这块红豆糕而来的——”

    说着,他环顾了一眼左右,沉声道:

    “请受之兄屏退左右,小弟我有正事相告!”

    钱谦益是1582年人,阮大铖是1587年人,两人之间正好相差五岁。阮大铖自称为弟,理所当然,而且,这一声小弟自称,也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感情距离。

    看到阮大铖忽然一脸正色,而且嘴里连之前的虞山先生也不喊了,直接兄弟相称,钱谦益也是目光一凛,马上也是挥退了左右,然后一动不动地与柳如是一起,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阮大铖看到钱谦益夫妻二人甚是配合,不由得心里暗自高兴,似乎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于是捻须沉思了一会儿,随即站起身,忽然望着柳如是就是一本正经地一礼道:

    “小弟前面已经说了,今日乃是以私交拜访,自然也就要以私交而论。而小弟此番前来,却是有一事相托,须得河东君出手相助。”

    “故此,这里还请河东君以兄嫂之礼,先受小弟一拜。”

    柳如是吓了一跳,慌忙闪身躲开,嘴里更是惶然道:

    “圆海公万万不可,这可是要折煞奴身了——”

    说着,她惊恐莫名地看了一眼钱谦益。

    钱谦益到底是久经阵仗之人,只听阮大铖一声小弟自称,他就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一次他能降尊纡贵跑到自己的虞山别院来,肯定是有求于他们的了。

    虽然不知他所求何事,但凭阮大铖现在跺一下脚整个金陵城绝对会抖三抖的能量,能求他门下来,怎么说也都是一件好事。

    想着,钱谦益不动声色地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受惊的柳如是,跟着齐声抱拳道:

    “圆海公,现在你我都是自己人了,无须这般客套。倘若真有什么事,只要是我与柳儒士能办到的,但说无妨便是。”

    阮大铖点点头,但还是一本正经道:

    “受之兄,弟都已经称兄道弟了,你怎么还公呀母呀的如此生分呢?”

    “你尽管放心,从前你我的恩恩怨怨,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今日你我在新朝早就摒弃前嫌,同朝为官,我这里是绝不会再有任何对受之兄下绊子之念,弟可以指天为誓!”

    钱谦益身为一个大诗人,自然首先就是一个性情中人,听了阮大铖这番表白,顿时也是惊喜不已,连忙也是改口回应道:

    “集之弟,为兄今日那就不客气了,就叫一声集之老弟了。”

    “集之老弟,你说吧,何事需要蘼芜相助,只管吩咐便是!”

    蘼芜又名江蓠,本来是一种香草,叶子风干后在古时香料还没有进入中原之际,是一种十分常用的本土香料,常被做成香囊随身。

    据说,蘼芜不仅香气独特,而且还能让古时的妇人多子。而且,很早就出现在古乐府的《上山采蘼芜》诗篇中,最有名的句子就是“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于是又多了一层夫妻分离与相思闺怨之意。

第606章、泼天的大富贵

    柳如是身为一代才女,又是名噪一时的秦淮河上数一数二的花魁,在遇见钱谦益之前不知给自己起了多少奇奇怪怪的名字、自号。

    但奇怪的是,比她名头大得多的钱谦益,在将柳如是搞到手之后,却莫名其妙的只独爱她的这个“蘼芜君”自号,而对她的众多名号,极少呼之。

    对于钱谦益这个怪癖,柳如是曾经一度十分迷之困惑,甚至还追着钱谦益翻来覆去地问了很多遍。

    也不知是钱谦益故弄玄虚,还是就为了营造两人之间的那种你追我赶的迷之气氛,钱谦益面对柳如是的追问,始终咬死不松口,就是不告诉她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后来,两人被迫双双隐居到虞山之上,有一天,钱谦益才亲自手书了一个条幅挂了出来。

    柳如是看到条幅上写着“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这句诗,她才算恍然大悟。

    而且,渐渐的,柳如是更是发现了一个秘密:

    在人前,钱谦益一般都是以柳如是的名相称,但若是遇见好友群聚,或者心情大好之时,他就会忽然冒出“蘼芜”这两个字来。

    久而久之,柳如是也抓住了钱谦益这个特点,开始知道他什么时候是最高兴的,有事便会抓住他唤她“蘼芜”时再提。

    阮大铖当然不知道他夫妻俩人的这个小秘密,但他的任务今天就是要来说动钱谦益尤其是柳如是来帮他忙的,所以一见钱谦益也是态度大变,从一开始的警惕到现在的大包大揽,赶紧也是坐起身来,一脸神秘的,将遇见孟远以及朱大典对孟远的控制说了出来。

    什么,还有这样的咄咄怪事?

    真的假的——

    听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寇白门是一个什么样的内心与外表都是热火的人的柳如是,竟一把紧紧攥住钱谦益的手,一方面又是难以置信匪夷所思,一方面却又因为熟知寇白门为人所以深信不疑,多种情感交织之下,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唯有一双求助的美目,宛若一只过度惊吓的小白兔般,惶惶不可终日地放在钱谦益身上。

    同样的,深知爱妾是何许人的钱谦益,也是好一阵恍惚,方才镇定下来,伸手在柳如是紧紧攥着他的手上轻轻安抚了一下,转头盯着带来这个惊人消息的阮大铖,一脸正色道:

    “圆海公——”

    话音未落,阮大铖顿时不悦道:

    “受之兄,你又忘了,你我现在已经以兄弟相称了!”

    钱谦益怔了怔,赶紧挤出一丝笑脸道:

    “对对对,是我忘了。那么,集之弟——”

    “既然你已经确定那个被朱大典紧紧攥在手中的少年,乃是百多年前国姓爷遗落在南洋、西洋诸国的后裔,而且他手中的财富,很可能富可敌国。”

    “如此大事,集之弟呀,这应该第一个就赶快向内阁首辅大人去禀报呀,为何却先来我这里呢?”

    言语直接,惊讶中隐隐的带着一丝明显的不高兴。

    的确,若不是阮大铖坦诚相见,钱谦益这时候,肯定是要怀疑他故意在设什么局,想要祸水东引,或者嫁祸与他什么的。

    谁知,阮大铖不慌不忙,早就成竹在胸,望着略显不满的钱谦益摇头正色道:

    “受之兄,虽然我已笃定那万里海归的少年,绝非常人。但是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不拿到真凭实据,我们就贸贸然向内阁首辅大人甚至新帝呈报上去,万一看走眼了呢?”

    “再说了,倘若证实了我们的猜测,那万里海归的少年,背后的财富可就不仅仅是富可敌国那样简单了。”

    “兄,可以好生想想,国姓爷当年七下西洋,且不说带走了多少财富出去,又回来了多少珍宝。单是他那一次次留在诸国的后裔,开枝散叶百多年,他们手中的财富,他们创下的基业,以及他们扎根在当地的势力——”

    “想想都让人激动万分啊,受之兄。你再瞧瞧我大明如今糜烂的局势,关起门来说句诛心的话,就凭眼下我江南这点区区实力,还有一条大江,真能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北方铁蹄南下?”

    听到这里,柳如是忽然在一旁插话道:

    “圆海公,既然都是为国,为何我们不直接将朱大人请过来,大家开诚布公,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说出来不都迎刃而解了么?”

    话音未落,别说阮大铖,就是钱谦益自己,也都像看一个傻子似的扭头看了一眼柳如是,跟着不觉两人又对视一眼:

    女人啊,看来即便再是有才的女子,也是头发长见识短!

    呵呵,且不说这么大的功劳,这么大的财富,作为第一个发现者的朱大典会不会拱手相让出来,与人分享。

    就算朱大典愿意那样做,那万里海归的少年,到了他们手中,他们也绝不可能将这么大一场富贵让出去。

    甚至,真到了那时候,怕是马士英那里,他们都有可能将他直接忽略过去。

    不知不觉,阮大铖与钱谦益,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和渴望。

    只不过,阮大铖想到的,是也许可以借此跳过马士英,直接面见新帝邀功求赏,甚至取而代之也未可知也。

    而钱谦益想的却更加天马行空,甚至更加胆大包天:

    此事若是真的,那可就不仅仅是抵抗北方建奴铁蹄践踏而来的事情了。就凭国姓爷百年遗留下来的基业,加上南洋、西洋那让人眼红害怕的火器,弄好了,说不定自己……

    钱谦益想着,竟忍不住一阵心底火热,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柳如是以为自家夫君被这惊天消息吓着了,赶忙伸手握住了钱谦益那双已经开始苍老的手。

    而阮大铖看在眼里,却以为这老东西是激动的,激动得已经难以自己,所以打起了摆子。

    激动就好,就怕你们不激动啊!

    想着,阮大铖连忙趁热打铁道:

    “怎么样,受之兄,河东君,此事二位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你我共襄这一场泼天的大富贵如何?”

第607章、阿武终于救出来了

    问秋园。

    孟远一嗓子吼走了门外等待着侍寝的暖房丫鬟,又惊走了无数等着献殷勤的大大小小的仆役,随即便反手从里面锁上门栓,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动静,这才长出一口气,开始入静准备进入随身军火库,看能不能这一次将一直不得出来的阿武给他弄出来。

    还别说,这一次入定,从前的那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一下子又回来了。

    孟远探手入怀,刚刚试着摸了一下,就感觉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哈哈,莫名其妙的,自己居然又再一次回到了这座多出来的随身军火库新的网格化仓储中。

    既然进来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第一要务,就是赶紧寻找可怜的阿武。

    孟远来不及多看一眼,便张口先喊将起来:

    “阿武,阿武!”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嗖地一声飞奔而来,紧接着,便大呼小叫道:

    “公子,哈哈,公子,你、你方才跑哪里去了,害得阿武到处找你,却怎么都找不到你,差点急死了!”

    看到阿武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孟远原本悬着的心,顿时一松,随即围着他转了两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

    阿武虽然脑子笨,但人情世故多少还是懂一些的,看见孟远这个样子,知道这是也在担心他,不由得咧嘴道:

    “公子,俺没事,这里面又不刮风下雨,还有那么多吃的喝的,雨打不着风吹不到,还不缺吃缺喝的,就是一直看不到公子,有些害怕而已!”

    孟远这才点点头,左右看了看道:

    “阿武,我不在的时候,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阿武抓了抓脑袋,认真想了想,随即摇头道:

    “除了公子不见了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知道公子想问什么?”

    哦,那就是这里纯粹就是一个新增储物点了、不,准确的说,应该好像是升级了的一处随身军火库网格,而且,这次升级,怕是变化最大,好处也最大的一次,连阿武都进来了,这还了得!

    孟远想着,原本沮丧的心情,忽然一下子变得阳光灿烂起来。

    要知道,阿武都能在里面待着,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好端端的没有出一点问题,那这一次的好处还小吗?

    这说明,自己的这个可以当做随时救命的随身军火库,已经不仅仅可以储物,而且还能让特定的生命体也跟着自己进出了!

    特定的生命体,这是孟远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一种猜测。

    比如阿武,他是自己指定的唯一贴身侍卫,自然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所以可以视作一种特定的生命体。

    至于其他人,会不会也能在他需要的时候,随手放进放出,那就需要另外再来验证了。

    事不宜迟,既然现在自己又亲自进来了,还是赶快试着将阿武先弄出去再说吧。

    唉,就是不知自己能不能这次如愿了!

    想着,孟远郑重其事地将阿武拉得离自己更近道:

    “阿武,公子我现在找到了一个出去的法子。不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也把你带出去。”

    “所以,接下来你得完全听我的,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懂么?”

    阿武一听要出去,顿时高兴道:

    “公子,俺本来就听你的,从来都是你让俺往东绝不往西,你教俺打人左眼俺从来不打人右眼,公子忘了?”

    这个憨子!

    孟远不敢再耽搁,赶紧拦住阿武话头道:

    “好好好,阿武当然是最听公子我的话了,现在,你不要再多说一句话,闭上眼睛,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保持镇定,知道了吗?”

    嗯,阿武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顿好了阿武,孟远也不多话,跟着赶快也让自己慢慢入静,进入到了那种冥想状态。

    谁知,这一次,半天都没有任何效果。

    孟远心里沉了沉,睁开眼,重新将阿武端详了一遍。

    这一看不打紧,不知何时,阿武也不知是不是感觉两个大男人贴得太紧了,竟擅自远离了自己有一步之遥。

    问题会不会就出现在这里呢?

    孟远盯着五大三粗的阿武,思想斗争了半天,随即一咬牙,伸手一把抓过阿武的大手,将他牵手起来。

    两人手刚刚牵到一起,孟远就感觉阿武浑身一抖,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僵硬起来。

    好在,孟远还没有将阿香那张含情脉脉的容颜调出来,就感觉眼前一花,两人不知不觉就从随身军火库中成功地闪身出来了。

    呼——

    孟远兴奋地吐口气,赶紧将阿武推到了一边,让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方才笑眯眯道:

    “好啦,阿武,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阿武又是浑身一抖,跟着猛然张开双眼,先是瞪着孟远看了看,四周的货架也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已经是他最熟悉的居家环境,顿时高兴地大叫一声:

    “公子,公子,俺、俺们从那个破地方出、出来了?”

    嗯,孟远点点头,但马上又瞪眼道:

    “阿武,那地方可不是什么破地方,就是皇帝的金銮殿也比不过,以后不准这么说,知道吗?”

    阿武撇撇嘴,心有余悸的第一次有些不愿听话道:

    “公子,那、那地方将俺、俺们关了那么久,算什么好地方,好地方还这么对待俺们?”

    孟远马上脸一板道:

    “阿武,你真昏头了么?”

    “没有那地方,现在你很可能就是一个死人了,还敢胡说!”

    孟远之所以拦住阿武的话头,还真是害怕背后的那个无所不在的推手,万一一怒之下,直接将阿武干掉,那才叫人欲哭无泪哩!

    啊——

    孟远这么一说,还真叫阿武想了起来,跟着便大怒道:

    “不错,公子,俺记得了,那日俺们在公子的神鸟上正好好的飞着,嗖地一声就从城头射来一支羽箭。”

    “直娘贼,待俺回去,找到那个射暗箭的人,老子一定要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说得正在劲头上,阿武忽然看到自家公子正对他怒目而视,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收住嘴巴,抬手抓了抓脑袋,左右看道:

    “公子,这、这是哪里,好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瞧着屋子里的摆设,可真是阔气得紧哩!”

第608章、我的队伍在哪里

    看到阿武恢复了正常,孟远这才点点头道:

    “阿武,咱们现在已经不在山海关了,到了江南。不过你别害怕,这座院子,现在是公子我的。”

    “只是,院子虽然算是咱们名下的,但里面的人,却没有一个是咱们自己的人!”

    啊,阿武一下子进入到了自己的角色当中,急忙跳到孟远身边,警惕地浑身紧绷,鹰视狼顾道:

    “公子,你跟俺说过,江南好像离山海关很远,俺们怎么一下子就跑到这里来了?”

    “不行,俺再也不能让公子出什么危险了,就算俺丢了性命,也不行!”

    孟远摇摇头,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回身在主座位置上的椅子坐下去,然后一脸轻松地摆手道:

    “放轻松些儿,阿武,有公子我在此,断不会再出现什么岔子了。”

    说着,孟远不由得也还是自己暗自腹诽了一下。

    如果单凭自己现在的本事,加些小心的话,在大明还真不会再出现难以预料的意外。

    不过,现在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背后推手,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而且,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办法弄清楚,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背后推手,到底是【水印】这个原来挑选了自己为其文明在大明的代言人和执行者的神秘文明,还是另外一个神秘文明。

    但无论哪一种情况,对孟远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想到这里,孟远一直都在心里酝酿着的一个计划,不觉变得更加迫切了。

    现在阿武终于出来了,他也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开始进行一番布置了。

    “阿武,长话短说,江南这边,公子我本来就要专程来一趟的,现在既然已经来了,正好将一些事情给办了。”

    “不过江南这边现在毕竟还不是我们的重点,重点还是在京师那边,而且到现在还不知道那边变成什么样子了,所以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须得抓紧将这里的事情办完,赶快回去。”

    “所以,现在你只能一人当做好几个人用了,马上得去做一些事情!”

    阿武一听,马上拍着胸脯道:

    “公子要俺做什么,只管吩咐来,俺保证去办好差使!”

    孟远点点头,在第一批扎根在江南成功潜伏下来的周杏东,以及第二批赶过来并且有着千人规模全员全装士卒配属的秦祖客、过山虎,这两批人马之间权衡了一番后,于是下令道:

    “阿武,还记得过山虎吧,就是那个在顺河边儿你师父的寺庙时,你曾经与他交过手的那个悍匪,他现在奉命与秦祖客一起带兵也到了江南,你现在要赶紧出去迅速找到他。”

    过山虎?

    阿武顿时兴奋道:

    “公子,我记得他,当时他还不知公子的厉害,结果被公子一巴掌拍在地上,当时就老实了,现在也成了公子座前的干将。”

    “可是,俺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不知过山虎藏在何处,俺到哪里找他呢?”

    孟远马上脸一板道:

    “过山虎现在何处,阿武,这正是你要去做的事情啊!”

    “现在左右就只有你我两人,无人可用,你就得顶上去。至于人生地不熟的,就更不是什么问题了。记住公子我曾经告诉过你的话,路在哪里,路,就在你的嘴上,懂吗?”

    阿武怔了怔,脸上纠结了好半天,终于还是点头道:

    “好,公子,俺现在就去找过山虎他们!”

    等等——

    孟远急忙拦住急吼吼的阿武,将一袋子碎银丢给他,然后好笑道:

    “外面的人都知道公子我是一个人,你现在出去,还不把整个院子的人吓个半死啊?”

    “先在屋子里待着,等我出去布置一番后,你再想法子翻墙出去!”

    “记住,找到过山虎他们以后,不能轻举妄动,只须让过山虎还有秦祖客两人过来,其他人不要动。”

    看到阿武答应一声,孟远这才开门出去,装着肚子饿了,将院子里等着伺候他的仆役全部都赶到了前院,才回头对屋里的阿武做了一个手势。

    阿武身手自然是一等一的,仅仅一转眼,他便一个闪身,便飞身翻出了院墙,一溜烟就不见了。

    孟远随便吃了点东西,看了看天色,发现才刚刚过了午后,时间尚早,于是一伸手将大管家叫到了身边,将他打量了一番道:

    “管家怎么称呼?”

    这个大管家,朱大典原本是要从他自己的宅子里挑一个送过来临时支应的,后来在左右幕僚的劝阻之下,最后还是专门花银子从外面聘请了一个真正的管家,以免万一露出马脚,被孟远看出心生嫌隙。

    当然,一个管家不是他的人,这么大的庄园,仆役没有一百个也有好几十个,在其中安插两三个眼线,还是很容易的,而且也不会过于引人注意。

    朱大典能做到这一步,可见他对孟远的用心程度,几乎已经是尽可能的在示好了。

    他相信,用不了几天,凭孟远能在万里海外安然无恙归国的本事,肯定很快就会发现他的这个善意。

    等到他发现这里的仆役,绝大多数都是真正的仆役,他相信孟远一定会对他好感倍增的。

    所以,这个大管家并不知道孟远的真实身份,自然也就不知道朱大典心里的那点弯弯绕。不过,朱大典这样的大人物交待下来的事情,这个大管家即使不知内幕,也会在心里猜出一点什么来的。

    毕竟,这么大一个人物,对一个从未听说过名字的少年如此看重,那这个少年,能是一般人吗?

    只不过,等这个大管家来到孟远面前,真正直面相对时,尽管心里有准备,还是为孟远娃娃般的模样吃了一惊,愣怔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道:

    “啊,公子,在下、不,小人叫江水生,今日刚刚应聘做了府上的大管家。不周到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不过公子尽管放心,小人做管家已经多年,而且做的都是大户人家,虽然、虽然——”

    说着,江水生不由得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巨大的庄园,口中带着一丝敬畏道:

    “这问秋园鼎鼎大名,小人虽然没有做过,但给我一点时日,小人一定会很快上路,将公子的这个大庄园打理得井井有条,保准让公子满意!”

第609章、人才

    听完这个名叫江水生的大管家啰里啰嗦的自我表白,孟远倒没有打断他,只是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他说话。

    只是很奇怪,他居然没有看出这个江水生的半点破绽出来。

    孟远当然不相信朱大典不会在这些人里面做手脚,只是一时间难以看出谁是朱大典安插的眼线,所以他也就懒得再多费神来进行甄别了。

    反正,以后一旦稳定下来,真正到江南扎营,这些人肯定是要全部辞退掉的。即便里面真有合用之人,那时也该都甄别了出来。

    “江水生,听上去,你就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氏了?”

    孟远不再纠结于朱大典是否安插眼线之事,随即盯着江水生开始单刀直入。

    久在上位,加上已经多次对满清鞑子成千上万的斩杀,早已让孟远变得不怒自威,一旦放出气势就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顿时让江水生忍不住就是一阵寒噤,本能地低下头道:

    “回少爷、哦不,回公子的话,小人祖上乃余杭人氏,后来迁居到金陵已是十代有余了。”

    连祖上都说出来了,老子又不是查户口,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不过他这样倒是很老实的样子,也不知真假!

    孟远不置可否地哼哼一声,随即收起威势道:

    “十代之久,看来你对金陵城那就再熟悉不过来。”

    “那好,这两日本公子正好要在这金陵城里四处转转,熟悉一下本地风土人情,顺便还要考察一番店铺开设事宜,你就暂作向导跟着我吧。”

    江水生脸上一喜,这是主家要亲近自己的迹象啊!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主业,惊喜之余,不觉还是看了看前前后后不知几进的巨大院子,有些挠头道:

    “多谢公子拔擢,只是、只是小人虽是江南人氏,可对这座赫赫有名的问秋园而言,就与公子一样,从前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身,就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小人竟然能做这座名园的大管家。”

    “故此,小人连问秋园到底有多大,里面吃喝拉撒,人员安置,等等诸多事务,小人都还没有来得及——”

    不等江水生说完。孟远抬手道:

    “这些都是小事,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打理问秋园,眼下跟着本公子一起考察才是当务之急。少罗嗦,赶紧去准备,路线怎么安排,什么方式出行,一天看下来能看多少地方和店铺,这些你都通盘想好了,就马上出发。”

    大家公子出一次门,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江水生怔了怔,马上又反应刚刚:

    哦不对,这还真不是人家公子耍阔摆威风,这次出行,人家说明了是要去扫街考察,当然得做好事前准备啊!

    想着,江水生也赶紧郑重其事起来,迅速进入到角色中,将此前相关经验理了理,很快找出了一些头绪,这才很有专业度地说道:

    “公子,小人马上就去准备人手、车马和一应所需花费。”

    “不过还要请公子先行示下,这次出行考察,重点是放在哪些方面,是先要泛泛地走马观花将整个金陵城所有店铺走一遍,还是有目的地先着重在一种行当集中看看?”

    孟远诧异地看了一眼江水生,没想到他一个做大管家的,对整个商业态势还这么专业,简直出口成章啊!

    嗯,看来他倒是一个人才——

    孟远想着,随即挥手道:

    “这金陵城,本公子眼下待不了几天。现在兵荒马乱的,这次就先看看江南这边的医药和诊所是一个什么状况。”

    “其他方面嘛,嗯,听你方才几句话说下来,倒是很上道——”

    “那这次本公子就先给你打个样儿,以后你就照着这个基调,全权交给你去做。看你表现,做好了,区区一个大管家,你怕是有些屈才了,你懂本公子这句话了吧?”

    江水生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十多年,岂能不知主家这话的含意,顿时大喜过望,赶紧一揖到底表忠心道:

    “公子放心,小人定当不负公子厚望,不仅要为公子管好问秋园,而且在问秋园之外大小事宜,只要公子吩咐,保准不让公子失望!”

    嗯,孟远挥手道:

    “行吧,那你抓紧去看着准备一下,准备好了就马上出发。这一次的重点,就先放在金陵城有名的诊所和名医上吧。”

    江水生答应一声,随即风风火火地去了。

    与出发前往江南这边进行军事化试探性布局的秦祖客、过山虎那千人规模的兵马不同,很早就潜伏到了金陵城的周杏东,在最后一次联络中说的十分清楚,原本就是江湖名医的他,现在已经又在江南慢慢打出了自己的名气来。

    所以,跟完全进入到静默状态的秦祖客、过山虎兵马相比,想要找到周杏东与他接上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须顺藤摸瓜一路找过去就是了。

    很快,办事能力超过了预期的江水生,就将出行的一应事务弄得妥妥当当,不仅规划好了路线,而且还安排了六七个护院,加上车马随员,前呼后拥的,与孟远初来时一个人踽踽独行的样子,完全变成了两重天。

    看到江水生将阵势搞得这么大,孟远也是一阵好笑不已。

    不过阵势大了也有阵势大了的好处,反正已经勾搭上了朱大典,以后想低调也低调不了,索性就不藏行了吧。

    完全像一个合格的狗腿子似的江水生,将孟远恭恭敬敬地扶上马车后,他又跟着说起了一天的行程来:

    “公子,金陵城最好也最有名的诊所,大多都集中在秦淮河两岸的江南贡院以及珠市、旧院等十里长街上。”

    “另外还有一些零星的名医诊所,则散布在金陵城其他大大小小的街区里弄小巷。”

    “公子你看,我们是先从零散的名医诊所开始,还是先集中起来将十里秦淮挨个的走一遍再说?”

    周杏东接到潜伏江南任务后,虽然有孟远“不要怕花钱”的尚方宝剑在手,但出于一代江湖名医的谨慎天性,刚到江南时,他还是没有因为银子不是自己的而乱花钱。

    直到慢慢扎下根,有了一些起色,周杏东才开始大量花银子。不过尽管如此,他的店铺还是经历了多次搬家。

    而且最后一次联络,周杏东说又要换地方。不然的话,孟远现在就可以直接按图索骥过去找他了。

第610章、周记医馆

    对于经常性的搬家,周杏东给出的理由是,现在的他,毕竟不是一个正常的江湖名医,而是身负使命的已经投身于神奇公子旗下的一个名医。

    故此,江湖名医这个名头,对他现在只是一个幌子,闯出再大的名声,也是为他的潜伏任务作掩饰的。

    既然分清了主次,为了确保自己在江南万无一失,所谓狡兔三窟,经常性的缓一缓地址,也就十分必要了。

    对此,孟远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对他大加赞赏一番喽!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周杏东这个自保措施,也不知难没难倒过敌人,反倒第一个将孟远给难住了。

    所以现在只能是天女散花,全凭运气了。

    不过说到运气,自从随身军火库又开始变得正常起来,并将阿武从里面成功捞出来以后,孟远的运气,似乎仍在持续上升中。

    顺着江水生规划的路线,一行人在划定的第一个街区中,从外向里,看了七八家大大小小的诊所、医馆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对面的一个铺子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厮,手里拎着几块肉条,一只鸡,以及两三捆蔬菜,一前一后的向这边走来。

    周杏东?

    孟远本来眼神就好,穿越后眼力更是惊人。只一眼,他便十分笃定,从对面穿过街道向这边走来的这个人,铁定就是周杏东。

    只是,周杏东不知为何,此刻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的,即便穿过街道,也是低着脑袋,完全不看路的样子。

    倒是后面跟着的小厮,十分尽职尽责,双手提满了东西,脚下还小跑着,不停地在嘴里提醒着周杏东:

    “东家,看着点儿,看着点儿,这是过马路哩,虽然这里没人敢骑马横冲直撞,还是小心些才好!”

    也不知是不是小厮的话起了作用,闷头走路的周杏东,终于抬头看了看左右,紧接着目光下意识地往他直奔的街对面看了一眼。

    循着周杏东的视线,孟远也跟着向那片林立的酒肆、茶馆以及饭铺望去。

    很快,一处挂着“周记”招牌的医馆,赫然映入眼帘。

    孟远不觉心里就是一喜,眼前这个人,已经确认是周杏东无疑了。

    看到孟远忽然盯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看着的样子,一路上都尽心尽力的江水生不由得也跟着看了一眼周杏东,随即马上就明白过来——

    不远处那个一身青衫郎中装扮的男子,极有可能是公子的熟人。

    甚至,公子一上来点名要考察的商铺就限定在郎中医馆诊所上面来,说不定就是公子欲盖弥彰的幌子也未可知啊!

    江水生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点子上,不觉为自己的机智暗暗亢奋不已。

    “公子,前面那个挂着周记的铺子,好像是下一家医馆,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过去看看?”

    孟远横了一眼自作聪明的江水生,沉声道;

    “这一次不着急,等等再说。”

    是是是——

    江水生赶紧收摄心神,嘴里连连点头道:

    “左右我们已经跑了十多家大大小小医馆诊所,是该停下来歇口气哩。”

    说话间,将自己的医馆看了一眼的周杏东,就在收回视线的刹那间,目光正好扫过这边,多年养成的警醒,发现这条街上忽然多了一群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怔之下,便马上做出了反应。

    “快,林平娃,回医馆,立刻启动我平时对你们说过的应急方案!”

    名叫林平娃的小厮,马上也是机警地环顾了一眼,目光在前呼后拥的孟远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开始小跑道:

    “掌柜的,这群人看上去不像官府之人,虽然有几个护院,不过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吧——”

    “照我说,这一次咱们就按兵不动,说不准他们真是来这边看店的商贾呢?”

    周杏东两眼一凛,嘴里顿时厉声道:

    “少罗嗦,小心驶得万年船,林平娃,你想抗命吗?”

    林平娃说归说,但脚下却一点也没有闲着,早就飞身越过了周杏东,直奔周记医馆而去,同时嘴里小声道:

    “掌柜的,你自己小心点儿,我看那个前呼后拥的小公子,似乎一直在盯着你看。”

    “说不定,人家是慕名专程为你而来的呢?”

    小公子?

    周杏东心有所感,不再只用余光装着漫不经意走着的样子,而是干脆停下来,直接面朝着孟远这边,放眼望来。

    这一看不打紧,孟远笑眯眯的模样,正好被他尽收眼底。

    “公子,难道真的是公子?”

    周杏东虽然几乎都已经认清了,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抬起一只手来,在自己的眼睛上使劲揉了揉。

    孟远终于笑了,头也不回地对江水生等随从交待道:

    “今天就到这儿吧,前面那个郎中,好像是本公子的一个老相识,你们就不要跟过去了,直接去附近找一个最好的酒楼,点好酒菜等着!”

    江水生答应一声,赶紧领着众人折身而去。

    等江水生他们走远,孟远这才迈开步子,踏步走到周杏东面前,微微一笑道:

    “周杏东,看你这呆呆的模样,怎么,多时不见,你已经认不出公子长什么样子了么?”

    周杏东一动不动望着孟远,浑身颤动不已,良久,方才默默流泪道:

    “公子,真的是你,公子?”

    “太好了,太好了,从今日起,我、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看着忽然泪流不止的周杏东,孟远不由得也是一阵唏嘘,唯有上前,在其起伏不已的胸膛上轻轻打了一拳,口中激赏道:

    “好样的,周杏东,单论你孤军奋战这一条,就足以证明本公子没有看错你。”

    “很好,以后的庆功会上,算你一个头功!”

    孟远的这轻轻一拳,似乎不仅缓解了周杏东这些日子一个人奋战的孤独与无助,而且好像也打醒了他作为新兵营一份子的觉悟。

    他忽然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左右看了看,似乎想要本能地敬礼,但最终还是改成了长揖,然后郑重其事赌抱拳道:

    “周杏东,见过公子!”

    孟远探出手,在他手上拍了拍:

    “好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些军中规矩,在这里就不要讲究了。”

    周杏东这才舒展眉头,带着又是惊喜又是困惑道:

    “公子,这种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第611章、势力

    很快,周杏东恭恭敬敬将孟远让到铺子里,直接进了后面的院子,又让坐堂的当值郎中一面继续坐镇,一面看紧门户,这才又对林平娃道:

    “平娃子,马上将你的人今天全部放出去,铺子门外加一个,店里面也多放一个,前面一定要盯紧了,决不可有半点疏漏。”

    “剩下的护院,全都放在院子外面的四角,明的暗的一个都不能少!”

    也不知林平娃是不是猜到了一点什么,一面神色紧张地连连点头,一面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孟远身上盯着看。有好几次周杏东察觉了,敲了他几次脑瓜,他也依然故我。

    两人主仆身份很明显,但言谈举止之间,却又像家人一样。

    看了两眼,孟远便感觉到了,周杏东对这个不仅林平娃,不仅很是倚重,而且看上去还很信任甚至宠溺。

    这很好,就像孟远初来大明时一样,要啥没啥,最后还是人家老王在逃亡的路上,拼着老命从京城里散落在各处所的京营老人手中,将罗恩生、范傻根等十几个火铳手给坑蒙拐骗出来,算是解了他当时无人可用的窘境。

    当然老王也肯定在当时万万想不到,短短的时光,罗恩生、范傻根这些原本在他眼里根本就是泥腿子的“下等人”,在孟远的光环和培养下,一跃成了在燕山深处向阳城最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当权派。

    同样道理,孤军奋战在江南的周杏东,一样也需要有自己合用的人手,否则,他就算再有三头六臂也一个人拨拉不开的。

    所以,对自己手下拥有一支听命于他的人马,孟远向来是乐见其成的。

    当然,在乐见其成的同时,他也不会真的放任不管,肯定也是要“乐观其变”的。往好处变,他是乐观其成。

    若是往坏处变,他肯定是要出手干预的。

    周杏东孤军一人在外,从里到外肯定是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变化的。

    毋庸置疑,这些变化对孟远来说,目前肯定都是未知的变数。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从他到了江南发回的第一个月报开始直到最近的那最后一次月报,他的忠诚是看不出有任何动摇的。

    而且从他刚才的一番布置和对孟远突然到来后的紧张度来看,周杏东确实履行了他忠诚于孟远及其新兵营的诺言。

    而且还有一个让孟远十分高兴的细节,那就是明显是周杏东左膀右臂的林平娃,从他看自己的眼神判断,周杏东在发展他的时候,肯定是给他按照流程进行了一番必要的洗脑和灌输。

    而孟远作为他们的主公,肯定也是要作为重中之重进行一番描述和神话的。

    所以,从这一点看,周杏东一个人孤军奋战在外,在打开局面并成功扎下脚跟同时,能做到这一步,表现已经算是满分了。

    等一直好奇而又紧张地瞅着自己的林平娃离开院子去安排防务后,孟远不动声色地冲着他的背影道:

    “这个叫林平娃的伙计,是你在这里发现的苗子?”

    周杏东赶紧点头道:

    “是的将军,除了这个林平娃,还有另外两个人,也已经通过了将军给我们规定设置的多重考察,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纳入到相关程序当中进行入伍最后一道手续了。”

    “他们几个人的相关报备,在最近两次月报中属下已经明确写了上去。只是因为还未得到将军的确认回复,所以他们的具体信息还未上报,将军就来了。”

    嗯,孟远点点头,抬手拍了拍略显有些紧张的周杏东,将目光转向这一处院落道:

    “你做得很好,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要像燕山一样经略江南,肯定是用到不少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如何发展壮大你在这边的人马,只要符合规定设置的考察程序,你尽管放手去做!”

    这是孟远当面再次给他定调,相当于不仅是对他长久以来孤军奋战的认可,而且更是给了他一种无形的尚方宝剑。

    周杏东听得一阵大喜,口中不觉又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毕竟,没有任何招呼,更没有一点征兆,自家的老大突然自己跑了过来,这放在谁的身上,心里也是要犯嘀咕的。

    若是不问问清楚,那还了得?

    “将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是江南这边属下做的有什么地方不好,将军怎么突然亲自驾临江南,属下实在有些惶恐啊!”

    孟远当然不可能瞒他,但心里也是同样的疑惑,山海关那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剧变,江南这边难道就没有一点动静么?

    “周杏东,突然驾临江南,实属意外,此事以后再详谈。”

    “先说你这边,江南朝野上下,对京师那边的动静都有什么最新的反应。另外,山海关那边,现在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你这边可有什么最新的动向传过来么?”

    山海关什么状况,将军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周杏东愣了半晌,实在猜不透孟远这番问话的真实意图,只好再次硬着头皮道:

    “将军,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开打之前,属下这边也只是接到过一份通报,而且也没有言明要求我们这边提供任何协助。毕竟,将军你当初给我们的核心任务就是潜伏,静默,不做任何动作。”

    见周杏东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孟远只好直截了当地问道:

    “李自成大兵压境围攻山海关,以及吴三桂彻底投向满清鞑子并与他们结成联军,三方正式开打之日,是四月二十一日。”

    “我问你,江南这边朝野上下对山海关战事都有什么反应或者应对?”

    哦,周杏东终于恍然大悟,连忙道:

    “将军原来问的是这个?”

    “也许是大局已定,在满清鞑子彻底打败李自成后,又经过一段时日的反复剿杀和驱逐,一步步将李自成的兵马全部挤出了整个京畿重地。”

    “紧接着,在入关大军主帅多铎的强烈要求下,满清鞑子的小皇帝连同整个朝廷,随即在他们大获全胜的裹挟下举国迁都,也已经从盛京正式入主北-京城。”

第612章、来自京师的消息

    什么,多铎已经店大欺客地裹挟着他的大胜,强迫清廷及其小皇帝提前从盛京迁都到北-京了?

    孟远惊讶的,不是周杏东对他亲口说的这个惊天消息。这个消息,没有人比他更早也更清楚它会怎样发生,何时发生以及它发生的进程又是如何。

    孟远惊讶的是,他和阿武被莫名关在随身军火库里面的日子,外面竟然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吗?

    想到背后推手,孟远不觉就是一阵寒栗,赶紧沉声道:

    “周杏东,连清廷迁都这样的天下大事竟已发生了,现在到底是哪一天?”

    周杏东一下子被问懵了,怔怔地看着孟远,良久方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跟着抬头向墙上的黄历不自信地看了一眼道:

    “将军,眼下、眼下是崇祯历最后一年六月初十一,不,这里是江南,故此更准确的应该说是弘光年五月三十。”

    什么,现在都已经是崇祯末年六月初十一了?

    尽管心里已经有所感觉,但孟远还是被彻底惊了一下:

    在热气球上被射爆的那一刻,正是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开战的首日,也就是崇祯末年的四月二十一日。

    现在是崇祯末年六月初十一。

    如此算来,自己和阿武岂不是被背后黑手关在随身军火库里面整整超过了两月还多?

    娘的,这个背后黑手到底是谁,他们这么做,到底意欲何为!

    越想越是心惊的孟远,足足愣怔了好一会儿,方才不动声色地黑脸道:

    “周杏东,你且原原本本地将你在江南这个地面,听到的所有关于北地尤其是京师在山海关三方大决战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给我说一遍!”

    是——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孟远压抑着的满腔怒火和杀气,周杏东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再看他,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初见他时的那样,面对的不再是自己已经熟悉的主公,而是一个浑身充满了传奇、杀气和威势的杀神!

    足足挣扎了好一会儿,周杏东方才战战兢兢地将他所听到的所有传闻,从他的嘴里一点点地描述了起来:

    崇祯末年四月二十三日辰时,被李自成大军围城三日有余的吴三桂兵马终于开始动摇,其中据守北翼城的一个千户率先开始向城外的大顺军投降。

    紧接着,这股临阵投降的势头,渐渐蔓延到了山海关各个卫城,最后甚至连主城也都有零星的降卒向城外逃亡。

    但此刻,从城内密道潜出城外与一直都在作壁上观的鞑子大军进行媾和密谋的吴三桂,也正式发誓效忠与清廷,并得到了多铎的信任和许诺,在他重新潜回山海关城内里应外合之时,将同时出击包抄李自成的围城大军。

    当吴三桂回到城内,点起狼烟,以白布为号,多铎也在欢喜岭的威远台上看清了狼烟,随即下令他的十三万鞑子大军全线出击,分别从南水门、北水门、关中门三路一路杀向李自成。

    猝不及防的李自成,顿时腹背受敌,被吴三桂与多铎前后夹击,只好放弃攻城,改为鞑子大军尤其是关宁铁骑最擅长的野战。

    随后,李自成、多铎与吴三桂,三方数十万兵马,自角山至渤海投入全部兵力,展开一字长蛇阵,一开打便形成了决战态势,不死不休,谁先退缩谁就是一个死!

    多尔衮以吴三桂部为右翼迎战,重兵则鳞次列阵于渤海滨大顺军阵尾薄弱处,待机出击,并严令各部不得急进。

    这时的李自成,依然还抱着他自己莫名的优势心理,根本没有搞清楚多铎的战术意图,仍按原计划紧咬着吴三桂军不放,来回冲杀。

    而多日惨遭李自成兵马辱骂不出的吴三桂,也应有鞑子大军压阵,悍不畏死地展开了对冲。

    此时大风突起,扬尘蔽天,不利于不熟悉山海关地理的大顺军,双方展开肉搏,大顺军不顾伤亡,把吴三桂部团团围住,血战至中午,双方均已疲惫,损失甚众。

    眼看时机成熟,多铎于是急令阿济格、代善亲率数万精骑,乘风势、挥白旗,突然出其不意地杀入李自成的阵脚内。一时间,万马奔腾,飞矢如蝗,大风渐止,疲惫的大顺军阵脚渐乱,伤亡惨重,整个大军阵型开始动摇。

    随后,军中核心大将刘宗敏中箭伤,成了压死整个李自成十多万兵马的最后一根稻草。

    又苦撑着浴血奋战了半日,眼看大势已去,这时,李自成欲哭无泪,策马跳上小岗阜上的一堵高坡举目四顾。正喟然长叹,不知所措时,忽然从沟壑间闪出一个青衣僧人,立于他的马前厉声喊道:

    “野战远非大王兵马之所长,大王中计也!”

    “速听和尚一言,执白旗乃是鞑子兵,白布为号才是关宁铁骑。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大王是自己糊涂了,还是气愤了被人骗入毂中犹自不醒?这样的阵仗,非新兵营兵马而不胜也?”

    “速去,速去,你还有救,东山再起当不是难事。若还要硬撑,新兵营也帮不了你!”

    也不知是听了那青衣僧人的话,还是因为左右已经全无新兵营的踪影,李自成这才传令全军,全线突围,各部分散且战且退,向永平方向撤退。

    当日,会师后多铎,当场封吴三桂为满清平西王,以其关宁铁骑为先锋,对李自成一面继续一路追杀,一面引导着鞑子大军直扑京城。

    不过,兵败如山倒的李自成,在吴三桂与多铎联军势如破竹的冲杀围攻之下,尽管战局成一面倒之势,但正面堵截的鞑子军,还是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让原本已成瓮中之鳖的李自成最终还是逃出生天。

    在整个突围的李自成十多万兵马中,不仅李自成第一个逃了出去,而且陆续还有李永福的数千兵马,以及原本围城东门的王朴,围城南门的谷英等多支兵马,也首尾相衔杀出血路,扬长而去。

    而逃出的这几支兵马,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他们军中,或多或少都有新兵营的影子在其中——

    要么,他们中间有装备了十支乃至更多的新式火铳枪。

    要么,就是有数量不等的新兵营战士混杂在里面!

第613章、偃旗息鼓

    新兵营,果然是有新兵营的地方,就一定有奇迹出现!

    孟远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哼哼了一声,忽然觉察到了一丝异样来——

    因为,自从自己被莫名“离开”后,出来后再听到的任何信息里面,已经基本很少能听到以新兵营为主的战况和消息了。

    虽然说,号令新兵营出征,但在大决战态势不明之时一定要保持低调,一切都还是以李自成围城大军为主。

    但是这并不就代表说,自己的新兵营就可以做“透明人”。

    不过,虽然心里疑惑,孟远并没有打断周杏东娓娓道来的话匣子,继续不动声色地安安静静地继续竖耳倾听着……

    “第一个杀出重围后,李自成在他预定的与突围大军会合点停留了下来。”

    “只是,壮着胆子等了半日,最后听到的消息,却是整个围城大军十多万兵马,在吴三桂与多铎联军的围追堵截之下,几乎全军覆没。只有李永福、王朴以及谷英、郝摇旗等少数人马,跟着杀了出来,但却不知逃向了何处,根本就没有前来会合。”

    “李自成不敢再预定的汇合点多加耽搁,引着不足千人的残兵败将继续向京师方向逃窜。”

    “一直逃到西沙河驿,不过他连城池都不敢进去,直接唤出西沙河驿仅仅千人的守军,又裹挟着一起逃至范家店,方才又停下来一边休整,一边等待可能的败军前来会合。”

    “也正是在这里,怒极攻心的李自成,终于奋起屠刀,诛杀了吴襄以泄忿,并将他的首级悬挂在高竿上示众,还示威地留给了后面追击他的关宁铁骑。”

    不仅如此,在杀了吴襄之后,吴三桂京城里的所有家眷,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利用和挟持的筹码价值,灰溜溜回到京城后,李自成又一口气不歇地斩杀了吴三桂满门在京师中的男女老少共计三十八口人。

    随后,在四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在紫禁城武英殿沐猴而冠,即皇帝位,同时对外号称行代明称帝仪式。立妻高氏为皇后,追尊七代祖妣为帝后。

    不过,李自成的这个皇帝位,在屁股底下仅仅坐了一天,第二天吴三桂就率领关宁铁骑杀到,将他当即逼走西安,由山西、河南两路继续逃亡式的大撤退。

    离开仅仅占领了不足五十天时间的京城时,牛金星因为不顾李自成山海关兵败而不发一兵一卒驰援,被回京的李自成险些砍头。

    不过由于追兵进逼太甚,又要登基为帝,焦头烂额的李自成无法腾出手来惩戒牛金星。

    于是,牛金星为了保命,便下令纵兵火烧紫禁城以及沿路撤退的宫殿与街区。

    等李自成接到消息,才忽然想起孟远曾经对他划下的一条红线,就是不准他在任何时候都破坏京城内的任何宫殿建筑。

    想到孟远及其新兵营的恐怖程度,加上他数十万大军几乎损失殆尽,现在更加惹不起孟远。

    怒火滔天的李自成,竟然面对已经杀入京城的吴三桂而悍不畏死地率众折身回来,一面命人救火,一面将牛金星彻底法办。

    若不是想着以后万一孟远问罪起来,牛金星这个罪魁祸首是唯一的挡箭牌,李自成几乎当场就要亲手砍死他。

    就这样一进一出耽搁了一下,拍马赶到的吴三桂,几乎就与李自成近在咫尺地打了一个照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来都是贪生怕死,贪得无厌的李自敬,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斜刺杀出,带着他的本部兵马,以区区六千人硬是挡住了吴三桂关宁铁骑的冲杀,足足有两个多时辰。

    最后,李自敬毫无悬念地被杀了一个全军覆没,他本人更是被吴三桂亲手擒拿。

    若不是跟着吴三桂作为监军的满达海阻拦,李自敬很可能就会当场被吴三桂一劈两半。

    至于满达海为什么要留下李自敬,道理很简单,李自成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除非是将他像李自敬一样真正捉在手中,否则以他跑路的本事,一旦逃出生天,李自成很可能还会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所以,李自成虽然在范家店砍了吴襄的首级,但满达海想着的还是要留下一个活着的李自敬,将来或许是一个不错的筹码。

    李自敬虽然落入吴三桂之手,但他的目的,却已经达到,李自成因为这宝贵的两个多时辰,已经再次跑得无影无踪。

    当然毫无疑问的是,多铎并没有给李自成任何喘息的机会,除了继续严令吴三桂继续沿路追击之外,又命他的胞兄阿济格作为追兵主将,辖制旗下满达海、尼堪两支鞑子嫡系兵马,加入道对李自成的追剿序列。

    就这样,一个在前面不停地四处逃窜,一个在后面穷追不舍,一直首尾相衔追逐到五月初。

    李自成终于人困马乏,只得忍痛命令他的嫡系李来亨,以及曾经的八部总兵之一的李辅明,两人合兵一处,与庆都一线展开殊死阻击。

    最后,此战以李辅明战死,李来亨也像李自敬一样被尼堪生擒活拿于马下,全部兵马一个不剩而告终。

    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逃命和腾挪时间,穷途末路的李自成,不得不又在真定一线布下第二道阻击线,并更加肉痛地留下了他的心腹大将袁宗第督战。

    乘胜追击的鞑子大军及其关宁铁骑联军,再次毫无悬念地取得完胜。袁宗第重伤被俘,所部兵马损失殆尽。

    杀红了眼睛的李自成,于是破罐破摔,再次布置出第三道防线,同时将高一功、李过这两个心腹中的心腹压上,连同最后的三万兵马中的一半,但也仅仅只是挡住了阿济格势如破竹的兵锋,数天而已。

    好在防线虽破,但毕竟又为李自成争取到了两天时间,而且李过、高一功也都突围而出,重新回到了李自成身边。

    至此,大顺军已经在畿辅完全无法立足,一路经井陉彻底退缩道山陕境内,藏身于万千大山之中,再也无法与鞑子大军正面对敌。曾经风卷残云的闯军,就此偃旗息鼓。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056/ 第一时间欣赏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作者:马脸微漾所写的《雇我吧崇祯》为转载作品,雇我吧崇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雇我吧崇祯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雇我吧崇祯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雇我吧崇祯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雇我吧崇祯介绍:
驰名地下雇佣军兵王排名世界前十的汉家儿郎孟远,在完成了一单数百万美元生意后,正在美丽彼岸大都市灯红酒绿夜生活中享受人生,一道【拯救大明皇帝崇祯】超时空悬赏令,突然强行砸到了他头上。崖山之后,无问东西,带着汉家儿郎对明末那段惨痛记忆特殊的情感,同时也带着囤积的大批军火,孟远穿越到了正在进行世纪大决战的明末皇城,而且正好落在煤山上,并与正在山上眺望京师战事的崇祯相遇。只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崇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而直接将面对面的孟远给无视了过去,然后便下山带着一群太监御驾亲征去了。紧接着,一道又一道超时空的悬赏令再次出现在孟远头上……雇我吧崇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雇我吧崇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