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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脸微漾     雇我吧崇祯txt下载     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1章、为了相聚的告别

    当天傍晚,孟远还是趁着天色刚刚微微黑时,就带着过山虎在十名新兵营官兵的护卫下,离开了向阳城根据地。

    甚至,在得到懿安皇后那种明确的暗示后,他当机立断,连自己的房屋都没有进去看一眼,便直接转身走了。

    当然,孟远相信,其实那坤兴公主,在他走进向阳城靠近自己的房舍时,她一定早就看见了自己。甚至,她很可能就站在窗扉后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残忍?

    孟远不知道,也暂时根本无心去想这些,包括在他转身离去的刹那间,他能依然感觉到同样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火辣辣地凝视他远去背影的懿安皇后。

    此时此刻,山海关之战,正如火如荼。

    孟远还在半路上,甚至没有出城前,摩肩接踵的战场信息,便已源源不断地通过【大明版即时通讯网络】报给了他。

    此刻,被白广恩抽冷子射了一箭,正中其头盔的尼堪,穷追不舍对白广恩叫骂不止。

    而白广恩虽然骁勇,但也架不住满达海与尼堪的左右夹击。而麾下兵将,更是从未像今天这样直面野战中的鞑子军,加上又是遭到突袭,仅仅一个照面,便彻底被打了一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地望风而逃。

    一时间,整个白广恩军,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乱成了一锅粥,被趁势而上的满达海部和尼堪部两支鞑子军,前后夹击,一路追杀,死伤惨重。

    白广恩单挑满达海已经独立难支了,偏偏尼堪也没有什么道义和脸面,直接加入战团,就想两人合力干掉主将一劳永逸。

    白广恩见势不妙,哪敢再纠缠下去,慌忙虚晃一枪,便向唐通藏身处跑去……

    唐通听得一阵人喊马嘶,地动山摇,不等警戒士卒赶来报告,他便一头钻出隐蔽处,探头循声望去。

    这一看不打紧,顿时他吓了一跳,眼瞅着白广恩丢盔卸甲,狼狈不堪,一路落荒而逃,不管不顾地直奔这片密林而来。想都不用想,这白广恩一定是走投无路,想到还有他这样一支生力军,虽然人数少了点儿,但聊胜于无,总好过没有一人可以接应支援一下吧?

    唐通当机立断,扭头看了一眼跟着他过来的寥寥数人几个班底,疾呼道:

    “快快快,请新兵营的上官瞧瞧,白广恩显然是败了,而且后面明显有追兵,问问咱们是按兵不动还是迎出去?”

    假扮成唐通军混过来加入到白广恩部的这支新兵营三百人的加强连队,其主官正是被孟远下放到连队的李拾柴。

    不等唐通心急火燎地咋呼完,李拾柴早就闻声而动,出现在了新兵营这支加强连自己构筑的阵地上。

    要知道,孟远对李拾柴失望的,只是他太过跳脱和不够沉稳的性子。但是在他的军事素养和领兵能力上,还是十分认可的。

    否则,从最开始的五人战队选拔中,他也不会脱颖而出,更不会惊人地一枝独秀成了当时【编外加强班】唯一入选之人,并一直作为唯一种子到了现在。

    更何况,从孟远第一次对鞑子进行大规模作战开始至今,大大小小的战斗,李拾柴同样也是少有没有缺席过一场的原京营火器营中的旧式大明火铳手,后经过无数次集训、轮训甚至特训的新式战士。

    而这,也正是孟远在将他下放到连队后,又特别点名,将他和他的加强连队直接配属到唐通这边来执行相对更加重要的针对白广恩部的渗透、掌控甚至加持的任务当中。

    因此可以说,在当前的整个尚未打出“孟家军”旗号的孟远这支武装中,若论单纯的军事素养及其单兵战力,李拾柴可能比不过排名前三的范傻根,罗恩生,杜铁锤,智谋、冷静与统兵能力更是不及排名前二的李记和罗恩生。

    但是,若论单兵综合素质,在全军中名列前茅的原【五人战队】中,他李拾柴却一定能摘得第一。甚至,现在还可以将孟远最看重的忠诚度,也包含进来。

    而且,这一次他下连队,虽然内心对自己原来的贴身侍卫位置,充满了不舍和留恋。同时,也对自己被下放到连队,感觉就像从前的大官被朝廷流放到边关守边,有种被抛弃了的痛苦和强烈的沮丧感。

    所以,这时的李拾柴,一方面是极其颓废的,低落的。但另一方面,却又是激昂的,充满了一股不服输的,想要马上干出一番成就给自家将军瞧瞧的劲头。

    现在,白广恩兵败,终于轮到他的这支加强连可以出手,甚至左右白广恩的这场败局,李拾柴此刻的心情,别提有多么高兴和激动了。

    要知道,下放连队,他手中的这一把八一杠,可没有被剥夺,现在还紧紧地攥在自己手中。

    别人不知道,他却比谁都清楚,自己手中这把神枪,一旦拉开架势喷射起来,一把枪的威力,足以横扫过去的大明官军一个步卒千人战队,或是李自成最精锐的老营步卒三五个百人队。

    即便是对上在野战中几乎不可战胜的鞑子轻骑,他凭借手中这把神枪,也足以干掉百多个鞑子而自保!

    更何况,他现在的整个加强连,全部都是人手一杆最新式连发火铳,而且士兵个个都是经过了三次轮训的新式战士,论自家将军要求的单兵战力和协同作战两方面必备军事素养,他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不仅如此,在白广恩领兵重新攻打东罗城时,李拾柴就已经在他后面,提前派出了一个尖兵排,卡在了白广恩攻城兵力与自己隐兵在大河岸边这片密林之间的一处要冲上。

    当白广恩倒拖着他的青龙大砍刀,一路向这边溃逃之际,前面的尖兵排其实早就将他狼狈的消息,通过对讲机传了回来。

    “报告李连长,白广恩部已经溃败,请注意,是溃败,对其已无助力相帮的价值和可能。”

    “另外,其主将白广恩正向我部靠拢,身边已无完整兵将,仅剩数十亲兵相随。”

    “在其身后紧追不舍的,有一支近千人的鞑子军。领兵之人,似乎是我等在多轮军训中,将军曾给我们展示过的鞑子重要人物中的尼堪!”

    “现在,请求下一步指示。”

第362章、尖刀排

    “你们尖刀排已经前出,就不要轻举妄动了,放过白广恩和他后面的鞑子追兵,就地转作预备队,做好外围警戒,其他你们就不要管了——”

    李拾柴听完报告,略加沉思,便当机立断,让尖兵排就势作为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

    尖兵排作为侦察、游弋尖锋,人数不过六十名官兵,但却是个顶个的精锐。

    将他们轮空出来,不参与当面的任何战斗,这是自家将军一再强调过的战场法则——任何一支出征连队,只要接战,就一定要留出一定比例的兵马作为预备队。

    刚开始时,很多人还不理解。

    但是,在经过数次战斗后,预备队的效果和出乎意料的结局,一下子征服了这些心怀疑虑的官兵。

    现在,各营主将及其每个连队主官,已经将预备队这个军事概念深入到自己骨髓当中去了。有的人,甚至将预备队使用极致到了执行一个小小的任务,派出去有时仅仅只有一个班十五人,他也要强行留出一个人来做预备队。

    此事后来传到孟远耳朵里,让他也是好一阵哭笑不得。

    安排完尖兵排,李拾柴马上扭头看了看除尖兵排外的整个加强连队。

    他的这个加强连,在原有一百二十人编制上本来就已经是大陆军思想下的一百五十人的大连队规模。

    现在全连总人数多达三百人,虽然不是经常编制,只是因为这次前来渗透白广恩部临时扩容到这个量级的规模,但一个连队这样的人数也是足够吓人的了。

    当然了,如果考虑到他们即将面对的正面之敌数量和规模,他们这点人数也就无足挂齿了。

    不过,孟远建军,虽然也是一直在为军队兵员数量匮乏而经常头痛不已。但真正拉起来并经历了多轮次的军训、集训,他们这样的军队,从来强调的精兵路线,而不是什么人海战术。

    沉思了一番,李拾柴迅速拿起了对讲机,向相邻的几个战场方向的,担负着同样任务的其他友邻连队打了过去。

    在距离东罗城最近的友邻连队,是由郝二秋率领的一支人数远高于他的连队。

    他们的连队,因为针对的是北翼城,而北翼城正好处在东罗城和西罗城之间,不仅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还要兼任钳制两翼的东罗城、西罗城之敌,同时与东、西两城相互呼应。

    所以,孟远除了配置一个标准的大连队之外,又给郝二秋连队加强了左右各两个特殊连队——

    一个以阵地战为主的全员新式连发火铳配属的主战连。

    一个以野战、运动战为主的野战连。其中有二十名新兵连拥有使用八一杠资格的老兵,所以即使碰上数千人规模的鞑子大军,他们也能在重创敌人的同时足以自保有余。

    一个不用说了,则是不折不扣的用作预备队的,配属着三种武器的预备队连。

    三种武器,当然是作为预备队,一旦哪个方向需要就使用哪种武器。所以,三种武器,除了用作战斗的主力武器新式火铳外,另外两款则分别是强力运动版弩箭,以及人手三枚高爆手雷。

    关于高爆手雷,也是这次为了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孟远专门申请到手的。为此,他可是花了一大把银子。

    当然,他花的这种银子,是以【水滴】给出的货币体系计算的。而且,现在关于专门针对孟远的这种虚拟货币体系,虽然系统已经说了很久,但时至今日都还没有真正公示出来。

    所以,即便是孟远自己,对于这个即将推出的货币体系,他也是云里雾罩的。

    不知道将来这种虚拟货币体系,一旦推出,其结算方式,到底是以大明现实的黄金、白银作为计量单位和货币实体,还是以他在大明获得的战功、勋爵或者各种贡献进行虚拟折算。

    当然最好的结果,孟远还是想最好是以大明现实的黄金、白银作为计量单位和货币实体。

    这样的话,他既不用担心他的积分体系,因为需要不断支付他在大明的各项军事、政治和经济的庞大开支而不断锐减,又能轻松地对这个现实世界大肆掠夺。

    反正,未来一旦彻底平定了大明疆域后,大明之外的所有疆域,都将是孟家军兵锋所指、大军驰骋的版图,到时海量的黄金、白银予取予夺,还用担心没有来源吗?

    最后一个连队,就是专门喂养出征连队的辎重连了,这个就不用说了,反正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

    全部四个连队,加上主体连队,一共五个连,总人数达到了一千二百人,简直就是一个说笑版的营部了。

    因为相距最近,所以李拾柴第一个就打给了北翼城的郝二秋。

    在对讲机中,刚刚听到白广恩部竟然脆败,不觉笑出声来:

    “老李,这也就是咱们命好,遇见了咱家将军——”

    “若还是在以前的京营里,你我还都是那普普通通的一名火铳手,这白广恩,别说他人了,就算听见他名字这三个字,也足够咱们心惊胆战的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看他的笑话呢?”

    “哈哈,更别说,他现在整个小命就攥在咱们手中!”

    李拾柴闻言,不由得也感慨地咧了咧嘴,不过却没有跟着笑出声来,而是一本正经道:

    “郝二秋,别一天到晚的还将过去咱们在京营里的事情挂在嘴边——”

    “以前是以前,以前咱们牛马不如,上差说踩咱们一下就随便踩一下,一个不小心,身家性命甚至都会被人轻易拿去。”

    “将军说了,过去咱们是井底之蛙,只知道自己眼跟前那点事,看得再远,也超不过京营甚至京城那点小地方。”

    “以后咱们眼界、视野一定要开阔,就像将军不断对咱们训话时说的那样,要不断的学会放眼世界,才不会再未来将军波澜壮阔的开疆拓土大业中被淘汰。”

    “像你这样没出息,仅仅东、西罗城和北翼城,就让你高兴成这个样子,实在是眼皮子太浅,有损你作为五人战队中曾经的一员,懂吗?”

    从两人相互间的称呼,就能看出李拾柴其实在原来他们的那一拨京营火器营兄弟间的地位。

    郝二秋甚至新兵连主官罗恩生,现在对李拾柴张口就是“老李老李”的叫着。

    而李拾柴对他们,却可以直呼其名。

第363章、你的派系,我的山头

    其中最大的成因,就是因为李拾柴是孟远曾经唯一的贴身侍卫。现在即使下放到连队,地位也很是有些超然在其他连队主官之上的。

    而李拾柴,现在也对自己能被人张口称之为“老李”的称谓,十分受用。

    要知道,放眼整个向阳城,根据地,现在能被名字前加“老”字,怎么数也数不出一个巴掌来。

    而数出的那些名字,像王承恩,关望春什么的,哪个不是如雷贯耳,就是现在手握大权,直接掌管着每人的吃喝拉撒甚至考评大事?

    当然了,李拾柴虽然性子跳脱,稍显稳重不足甚至少有城府,但毕竟是在孟远身边一直贴身跟从的人,就算孟远没有对他言传身教,潜移默化,耳濡目染之间,他也多少会比其他人进步得更多一些的。

    所以,即便听在耳朵里喜滋滋的,李拾柴嘴上却还是很警醒,除了从不在人前对那些叫自己为“老李”的人正面应答之外,在人多的场合,尤其是当孟远在附近时,他总会唬脸不许别人这样叫他。

    别人自然也不会那么傻,白痴才会当做孟远面去管李拾柴叫什么“老李”哩,那样的话,不仅是故意坑害李拾柴,同时也是在为自己找麻烦。

    所以,李拾柴的这个“老李”称呼,也就是他们这些连队主官层级的,在私底下叫叫而已。

    后来,李拾柴一下连队,看到这种情况,也就乐得其成听之任之了。

    问清楚了郝二秋在北翼城那边的情况后,李拾柴马上又叫通了在西罗城的主战连雷光腚的对讲机。

    雷光腚不是李拾柴他们原京营火器营系的原班人马,而是原来隶属于另一支大明官军系统中的人,是与现在已经隐隐和罗恩生、李拾柴他们这一系人马分庭抗礼的郭铁牛系的原班人马。

    之所以现在孟远的军队里,也像大明许多武装集团势力那样开始有了“山头”这种东西存在。

    一来,这本身就是任何一支军队都会面临的顽疾和问题,尤其是在队伍越来越壮大进程中很难避免和人为控制住的。

    二来,山头这种东西,其实也是一把双刃剑,有它的弊端和危害。但与此同时,它也有它存在的合理性。

    比如相互牵制,相互制衡,否则在一支军队里,如果只有一家或者一个派系一家独大,最后到了尾大不掉之时,最受其害的反而是处在最顶端的小到一支军队的统帅,或者大到一国之君的皇帝。

    这一点,在大明最有发言权的,恐怕非皇帝崇祯莫属。

    所以,孟远在发现这个苗头后,目前还一直处于暗中作壁上观之中,以观其变,并未出手对自己军中刚刚冒出的这种“山头”迹象,进行任何人为干预。

    而且,在他心里,虽然他已经通过无数次验证,无论是罗恩生他们,还是郭铁牛他们,尤其是最早跟随自己的罗恩生、范傻根、李拾柴这一派系,他们的忠诚度几乎毋庸置疑了。

    可是,从逻辑上而言,为未来着眼,在自己赖以生存的这支武装里面,他也不可能全部放任罗恩生这一派系一家独大,也需要有郭铁牛这一派系进行制约和平衡。

    而这一点,孟远从平日里两个派系在日常生活和训练中,也已经初见端倪。

    很自然的,李拾柴在结束与自己派系里的郝二秋通完话,再打给郭铁牛派系的这个雷光腚时,态度上就明显客套多了。

    而这种客套,正是亲疏程度的最明显体现。

    不过单纯从个人感情出发,李拾柴对雷光腚这个人,还是感觉两人比较投缘的。

    尤其是当这种投缘,是在那一次的向阳城攻防战中结下来的战斗友谊,就显得格外不一样。

    原来,在那次向阳城攻防战中,一路像一头傻狍子一样闯了进来的关宁铁骑祖成业两千大军,就是在最后攻上向阳城头时,因为郭铁牛、雷光腚等最后数十人的殊死抵抗,才赢得了孟远的最后出手。

    而那一次,李拾柴就领着张小手、王天相他们刚刚降服的汉八旗二百人,一直隐身在向阳城地下的通道里待命。

    后来,当李拾柴、张小手他们接到出击命令,杀上城头,才发现整个城头之上,最后就只剩下了郭铁牛、雷光腚的区区三五人。

    所以,相比较而言,若抛开山头这个因素,李拾柴平时一有空闲反倒更喜欢去找雷光腚耍乐游玩。

    不过山头就是山头,派系之间的那道隐隐鸿沟,却是任何个人之间的情谊都难以填平的!

    在所有原京营派系里,雷光腚也是一样对李拾柴有十足的好感。

    他一听见对讲机传出的是李拾柴声音,马上高兴地叫道:

    “李哥儿,你在东罗城那边还顺利吗?”

    李拾柴也是一下子由衷的笑了,嘴里莫名就变得愉快起来道:

    “老子是咱们的将军亲手调教出来的,实力不差,运气更是不差。”

    “哈哈,就在咱们说话当口,你曾经教咱们仰着脖子都够不到他脚尖的白广恩,他娘的,竟然败了,败在尼堪的鞑子军手中,那是一触即溃的败啊!”

    “直娘贼,咱们的印象中,白广恩不是很凶悍、很能打的吗,怎么在鞑子面前就如此不堪一击呢?”

    雷光腚也有些意外,在那边沉默半晌道:

    “李哥儿,他是中了埋伏,还是因为吴三桂与鞑子已经联手起来,对他前后夹击所致呢?”

    李拾柴摇摇头道:

    “不清楚,他败局已定多说他无益——”

    “对了,你那边情况怎样了,高一功这个李自成的便宜舅子,对上吴三桂的干亲吴六郡,两人到底谁更高一筹?”

    雷光腚也是马上一笑道:

    “高一功这边毕竟人数占优一些,现在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他占着上风。”

    “不过这也很难说,高一功这个狗东西,警觉性很高,就算有宋黑子这个掩护,他也确实将我们当做了唐通军的残余。但就是始终都不肯让我们进入他的军阵中与他的兵马混杂。”

    “所以,他很多内部自己的事情我们实在是浮于表面看不到真实状况啊!”

第364章、战略构想,战术养成

    在东罗城、西罗城以及北翼城之外,是由孟远最核心也是最精锐的拳头部队新兵连组成的总预备队单元。

    这是一支以新兵连为骨干主战单元,新兵营十二个连队选拔抽调上来另组而成的一个由全部一人双骑构成的骑兵连,一个全部由身强力壮、综合考核能力都在名列前茅的各连尖子士兵组成的具有特战雏形的战术突击连,一个专司攻城拆地挖沟的战防连,一个专司围点打援运动穿插的机动连,外加一个人数骡马高达数千人马的辎重连。

    这支特殊连队,由新兵连主官担任前敌总指挥,原京营千户后归降李自成做了居庸关副总兵的归化战俘降将黄卫青、原关宁铁骑副千户同时也是归化战俘降将姜白山,为左右参谋,并由昌明礼做主要幕僚。

    这里面,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人物,就是被孟远在数次南征北战和沿途奔驰中收罗、选拔出的数百个少男少女,其中最为妖孽的那个谢石角。

    这一次山海关三方大决战,机会堪称千载难逢,正是锻炼人、发现人的绝佳时机。

    作为孟远为未来布局和最终班底大计构想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这些少男少女将是他重点培养群体,其中的佼佼者更是他以后很可能要亲自言传身教的门徒和心腹。

    所以,谢石角被他塞到了这支相对特殊的队伍里,就是想在实战中看看作为这批少男少女代表的谢石角,会有怎样的表现。

    现在,这支总人数超过了六千人,同时也是几乎占去了孟远目前总兵力八千多人的近九成兵马数,他们担负的任务成败与效果,将直接影响到孟远一举平定北地大业的战略构想,甚至还可能会左右他对未来的整个预判!

    所以,孟远在为这支超大连队配置了最强阵容,最强火力和最大兵力的同时,也赋予了他们相对繁重的任务——

    其一,他们作为兵力最多并且前所未有的第一次集结了六千人以上的大兵团,相对于向阳城根据地而言,这是在孟远建军史上开创了先河的集群式首战。

    也因此,他们毫无疑问的,将是本次山海关三方大决战借势而为一举平定北地战略的主力担当。

    分派到各个城池的各营各连,其实都可以视作分战场而已。

    其二,他们的火力和打击摧毁能力,因为拥有新兵连一百支八一杠中的八十支八一杠(另外二十支八一杠临时调配到了李拾柴的加强连队),这支六千人的特殊合成集群连队,将在北方建奴、吴三桂联军与李自成大军展开大会战中,会以各种烈度、各种方式,以分支连队作为干预、袭扰和分化战术手段,对这场决定了双方民族命运的大决战,在每个会战节点和转折处实施决定性的战略影响。

    而这份底气,就是这支六千人的特殊合成集群连队,即使正面与最强悍的六千万人规模的鞑子军,进行任何形式的阵地战、阻击战和野战,孟远也有十足的自信,以双方大兵团会战方式将其一举击溃,继而切香肠时的一口口吃掉。

    换言之,倘若到了这个阶段,经过了如此漫长的等待、轮训和准备,并且史无前例地第一次集结了六千人规模的集群兵力,还不能干脆利落的正面击溃并歼灭任何一支十万以内规模的敌人,那孟远在此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无效的,错误的甚至是失败的。

    所以,孟远的预期是,这支定海神针般的六千人大军,其中更是将新兵连九成以上的强大火力放在里面,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天下大定之势!

    当然,所谓集腋成裘,积小胜为大胜,当这支六千人大军一旦出动,那也是在东罗城的李拾柴部,北翼城的郝二秋部,以及西罗城的雷光腚部,对这几座卫城之战的吴三桂军,北方建奴的鞑子军,以及李自成的大顺军,进行有效渗透瓦解和分化的结果。

    同时,这其中还有最为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孟远早就着手准备并已经可以开始发挥作用的两大杀手锏——

    一个杀手锏,是以三百吨级小炮艇为主力的【暂编水师营】及其彭桥东、赵六部,利用大河这道天然天堑构筑的拦阻线。

    一个杀手锏,则是以经过全部集训、轮训后训练有素的,多达九十个中继单元组成的即时通信节点的人力小组,在整个山海关大决战方圆百里之内铺设出的以对讲机和人力小组搭建的【大明版即时通信网络】。

    而这九十个人力小组构成的中继单元,每个小组都由一名手持对讲机主话人,一名备用对讲机协理员,一名辎重兵以及三名双枪双骑战斗员组合而成。

    九十个中继单元,各个节点,均以相距十里最佳通话位置,以蜂窝状分布形成通信纵横网格,从而轻松达到了孟远希望的,也是必须要达到的随时随地可以畅通无阻的,在各营、各连甚至某个战术单元小组之间的即时互联互通。

    一句话,现在方圆百里之内的山海关大决战现场,如果需要,孟远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找到任何一个单元节点内的任何一名官兵,并展开即时指挥、指导并下达任何作战任务。

    而反过来也一样,通信诸元内的任何一个指挥员甚至某个单兵小组,也都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通过这个【大明版即时通信网络】毫无阻碍地找到孟远请求指示,或者接受命令。

    可以说,这两个杀手锏一旦祭出,孟远对于随时了解、跟进继而达到掌控、影响并最终进行干预和左右整个山海关三方大决战态势和结局,就相当于上了一道双保险。

    比如现在,为了暂避每日都在践行自己誓言而几乎常住在孟远房舍的坤兴公主,连门都没有进去的孟远在离开向阳城的路上,就在第一时间相继接到了来自于山海关战场上的罗恩生,以及来自东、西罗城、北翼城等不同前线的李拾柴、雷光腚和郝二秋的即时战况汇报。

第365章、阿武变了,阿香笑了

    当然了,罗恩生的即时战况汇报,在方向和重点上属于宏观层面的。同时,这也是出征前,他这支未来将起决定性作用的集群式大部队任务性质所赋予的一种职责和要求,在整个山海关三方大决战结束之前,作为这支部队主官,他必须每隔两个时辰,无论有事无事,都得向孟远做一次战场、战况汇报。

    而在东罗城、西罗城和北翼城方向上的,不管是李拾柴,还是雷光腚或者郝二秋,就不需要也没有专门要求他们,必须每日进行战况汇报。

    道理很简单,一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二是卫城的争夺战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变化,上一个电话也许还是这样,下一秒通话一结束,也许整个形势就天翻地覆了。

    所以,对于李拾柴、雷光腚和郝二秋他们这三支顶在最前线的渗透连队,孟远对他们的要求,只要按既定方针办即可。

    除非是发生了根本性的、超出了本次一战定乾坤说预料到的所有状况,他们才会采取随时随地的即时汇报。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们在此期间就不能主动联系孟远。

    比如李拾柴,在与雷光腚和郝二秋通完话,彼此通报和了解了一下对方所在大顺军部攻防状态后,他就情不自禁地转手又要通了孟远的对讲机。

    说了两句,感觉自己心定了不少,方才想起来,这通电话,其实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动作。

    就好像在孟远身边待久了,隔段时间如果不听听孟远熟悉的声音,他就六神无主五心不定一样。

    不过,李拾柴现在也渐渐学得会掩饰自己了,所以,为了不让孟远看出自己现在还是对他有过多的依赖心理,在结束通话前,他竟然懂得了迂回一下,忽然问到了作为李自成甚至多铎、吴三桂都绝想不到的一支奇兵现在的状况和目前战位。

    “将军,兵出石河驼峰山的田见秀那一万二千人大军,被刘宗敏派去的郝摇旗召唤归建,现在他被刘宗敏安排到了山海关大会战的哪个方向去了?”

    但是,李拾柴却没有想到,他一个战术级的方面指挥员,忽然问到一个战役性的问题,不觉得反常吗?

    反常必妖!

    孟远听见李拾柴这没头没脑的一问,仅仅转一下脑子,便猜出了他的痛脚,当即坐在马上对他笑骂了一句:

    “狗日的李拾柴,你他娘的现在竟然也敢在老子面前耍花腔了?”

    “不该你知道的,不该你问的,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这点规矩到现在还没有意识,真是该打!”

    李拾柴看见孟远上当,马上装作讨饶地一笑道:

    “将军,俺、俺知道错了,俺现在就滚回去反省。将军你现在路上,还请多保重,山谷里的风还是很大的。”

    没等说完,他就匆匆在那边收了线。

    跟在孟远身旁,顶替李拾柴贴身近卫位置的,是已经被孟远彻底救治复原完全康复,并通过了一次初训,一次集训,一次特训后的阿武。

    应该说,由一名真正武林高手出身的人来充当最后一层保卫工作,才是真正专业和科学的安保程式化的出路。

    而且,尤其是当这个有着武林高手背景的贴身侍卫,在军事化的职业训练和专业教育和熏陶,那么这种选拔体系就能被正式写入军队管理的条令条例中去了。

    当然了,真正的武林高手本身就是一个稀缺的物种。如果再屈尊去给人做保镖和贴身警卫,恐怕心甘情愿的就更加凤毛麟角了。

    所以,一方面这种选拔机制要两厢情愿才行。一方面,还要有一整套的招募、激励和奖励机制。

    比如像后世出现在山姆大叔国度里的黑石组织,以及盛行于欧洲、中东和非洲的各种私人化的安保公司,就是其中做得非常专业和成功的佼佼者。

    未来,如果平定天下腾出手来后,孟远或许也会在这个领域尝试一番。

    毕竟,作为有着侠客满天下的种花家几千年的侠义传统,真要进入这个领域做大做强并且超过后世的那些著名安保公司,还是有不少文化和人才积淀和优势的。

    但现在的这个阿武,多少还是属于一个特例。他自愿并且从心里认定了孟远,是很多因素叠加促成的因果,是无法被复制和推而广之的。

    尤其是这里面,还牵扯着一个相对孟远来说,更加要复杂和特殊的阿香,那就更要另当别论了!

    有时候,孟远在某个时刻,会突然想起阿香,想起她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的那种片段时光,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阿武之所以死心塌地的愿意追随自己做一名没有多少前途和风光的贴身近卫。

    其中,恐怕一多半就是因为阿香的缘故。

    而阿武,经过一番正规的军事化轮训尤其是特训以后,他的整个人精神面貌和个人气质,似乎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许多不知不觉的变化。

    现在,单纯从外表上看他,不仅比以往颓废、散漫、懵懂甚至毫无人生方向的那个阿武,多了一种明显的精气神。

    而且,他的眼睛也比从前变得明亮,清澈,并隐隐的多了一丝含而不露的神采。

    阿武的这种显而易见的巨大变化,最惊喜的人,当然还要属阿香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妹妹了。

    而连带着孟远,也跟着从中受益不少。

    在发现阿武一天天开始变化的那些天里,睡觉都能因此笑醒的阿香,在经历了最初的兴奋和喜悦后,激情退去,不知不觉,就将这种感恩和感动,很快转移到了孟远身上。

    比如一连有好几天,已经将自己自动进入贴身丫鬟角色当中的阿香,每日端茶倒水,穿衣戴帽这些侍奉活路,不仅做得更加殷勤,温柔了。

    而且,有好几次,她在伺候着孟远宽衣解带上-床-后,莫名其妙的就一口吹熄了床前灯盏。

    然后,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同时还伴随着一些莫名的身体打颤、牙齿寒战的动静。

    当孟远为此感到惊诧莫名之时,一个浑身发光,宛若温玉般滑腻却又颤抖不已的滚烫身子,就像一条鱼一般滑进了被窝……

    一个不是洞房花烛夜的洞房花烛夜,那几天,可把孟远折磨的痛不欲生!

第366章、火铳营是哪里来的

    此时此刻,被李拾柴当做借口问了一嘴的田见秀,正在刘宗敏的帅帐中,如坐针毡地面对着黑塔般的刘宗敏逼人的眼神,搜肠刮肚地想着对应之策。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突然出现了两道难题:

    第一个难题,按照李自成的军令,他的这一万二千人大军,现在必须迅速脱离山海关这个主战场,而去后撤到两百里之远的丰润县城境内,将留驻在那里的两万李信大军替换下来。

    很显然,在李自成与刘宗敏之间,两人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李信部的两万大军,是刘宗敏经过深思熟虑后,特意作为殿后的一部备用大军放在那里的。

    而且选择丰润作为万一之城扼守在那里,与选择李信作为殿后大军以防万一,都是基于刘宗敏对丰润城的看重,对李信人的看重,同等的对待。

    但是在李自成的心里,李信早已被他排除在了可以信任和可以重用的心腹之外,而且还将他彻底打入到了另册当中。

    这里面,虽然有牛金星在其中作祟的诱因,但归根结底还是源自于李自成对李信逐渐生出的猜忌心理和根深蒂固的戒备所致。

    而之所以用田见秀去替换李信,毫无疑问,田见秀是与李自成一起举旗造反时的老人手,而且对他一直都是信任和重用并重有加。

    加上田见秀的潜伏,本来就是李自成对他委以重任,才将“暗子布局在山海关北边”这一构想交到他的手中,表面上是将他边缘化了,实则是掩人耳目,而且实际上也确实达到了目的,不仅骗过了吴三桂,甚至就连李自成自己的阵营里,有很多等级颇高的大将,都不知田见秀去了哪里。

    现在用他换下李信,在李自成眼里,自我感觉又是一次神来之笔,而且还能去掉李信这个隐患。所以,这次即便是冒着得罪甚至激怒刘宗敏,李自成也要将自己的这个意志一意孤行下去。

    他奶奶的,“十八子主神器”的传言太他娘的甚嚣尘上了,不管真假,李信都得马上将他拿下来!

    田见秀么,他作为老兄弟,肯定是与自己一条心的……

    为此,李自成不仅将他的亲弟弟李自敬派了过来,亲自说明此事,而且还在杀出京城,几乎倾巢而出也引军前来山海关时,又多次飞鸽传书,一连写了好几份亲笔信,全都是极尽安抚刘宗敏之词。

    刘宗敏这边,原本这一次是要豁出去与李自成正面抗争到底的,因为在他留下李信驻守丰润时,已经对他夸下海口。

    可是,等到李自敬过来,而且为了避嫌,他甚至只带了百多名亲兵,就孤身从京城一路而来,这份胆气和低身姿态,一下子让刘宗敏感到了左右为难。

    李自敬一到,马上又将风尘仆仆带来的美酒奉上,两人在李自成亲书的军中饮酒特赦令之下,推杯换盏,豪饮一夜。

    第二天酩酊大醉中醒来,想了整整一天,随后在一众幕僚的献计下,一脚将这个难缠的皮球踢给了刚刚被他以虎符令召回大军中的田见秀。

    田见秀一听,当时就懵了。

    因为,这与孟远给他的任务,实在是太过南辕北辙了吧?

    这是田见秀面临到的第一个难题。

    他的第二个难题,则是被召回时就已经想到可能要遇见的拷问。

    毕竟,这一万二千大军中,真正属于田见秀自己起家的兵马不过三千人众。即便算上后来一直由他掌控的中吉营亲近与他的部分兵马,也不过七千人人。

    另外五千人中,一千是李自敬营抽调过来的,两千是李过营分拨的,还有两千分别是高一功的后劲营悍卒和张鼐的孩儿军。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即便是像田见秀这样的心腹大将,一旦外派到不易掌控时,李自成就会将他真正的嫡系,从各营中分拨、调剂一定的兵马,混杂到外放的大军中。

    这样做的目的,无外乎一是加强外放大军的实力和层次,二是避免出现将在外尾大不掉的状况。

    同时,更是杜绝了可能的反叛行为。

    所以,在孟远数次来看田见秀时,田见秀尽管做了充分准备,能够见到孟远的人,几乎全部都是他起家的心腹中的心腹,但也不可能不漏出一点风声。

    而且在三方大决战前夜,为了真正加强田见秀的实力,以免在真正用到他时,凭大顺军中多以流民、草寇为主士卒在突然直面令人闻风丧胆的鞑子军时,不至于一触即溃。所以,便提前给他送去了三百支新式火铳枪,以及十名训练有素的教官。

    这么大的动静,更是不可能密不透风的。

    而刘宗敏现在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为了逼迫田见秀就范,同时也为了避实就虚,达到借田见秀之口或者以田见秀之名,去与李自成周旋的目的,狡猾地没有一上来就让田见秀在去丰润替换李信大军这件事上表态,而是直接单刀直入,让田见秀给他说清楚,现在他一万二千人的大军中,那三百人的火铳营是从哪里来的。

    所幸这个问题,早在孟远为他创建和训练这个火铳营伊始,两人就想好了对应之策。

    所以,面对咄咄逼人的刘宗敏,田见秀不急不恼,探手入怀,轻飘飘的摸出孟远伪造好的一应文书票据,白纸黑字,便将此事搪塞了过去。

    大顺军从湖广开始兵强马壮以后,被封侯以上的各营大将,无论是权将军,还是制将军,只要手里有银子的(没银子的也会巧取豪夺弄银子),几乎没有一人不挖空心思地为自己的兵马,削尖脑袋也要弄出一支火器营来。

    对于田见秀这个说辞,加上以假乱真的文书票据,刘宗敏当场哈哈一笑便信了。

    他不信也不行呀,因为他自己直到现在,都还在四处弄火器哩。

    只是凡事都有利有弊,这边骗过了刘宗敏,另一个问题,却马上接踵而至的来了——

    随着大顺军越来越兵强马壮,并且一路从穷乡僻壤打到繁华世界,看得多了,听得多了,眼界、见识什么的也都蹭蹭蹭地往上涨,现在从李自成以下,几乎全都认可了火器在两军相接尤其是冲阵、攻城中的无敌担当。

    所以,刘宗敏这边一放下心里的猜忌,那边心里就涌起了好奇甚至好胜心。

    他很想马上亲眼瞧瞧,田见秀的火铳营,与他自己这些年花了大笔银子弄出的火器营,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第367章、怕吓着你汝侯啊

    向来是想到什么就要马上去做的刘宗敏,在看过了田见秀递上来的文书、票据深信不疑后,便马上起身,风风火火地对他不容置疑道:

    “走,泽侯,你他娘的不声不响闷声发大财,做暗子都能弄出一支三百人的火铳营,你不能藏私,得让老子好生去瞧瞧稀罕!”

    此刻的山海关,在李自成来之前谁最大,当然是刘宗敏啊!

    田见秀就算一百个不愿意,他也得陪上笑脸,引着他去观摩自己的那一支现在简直就是心肝宝贝的火铳营。

    对于这个意外出现的状况,田见秀自然也是心里没底,同时更是担心会弄巧成拙,被刘宗敏看出什么来。

    所以,来到自己的大军驻扎地后,田见秀挖空心思扯了一个谎,然后躲到一边,火急火燎地开始联系孟远,要将这个突发情况赶紧上报过去。

    否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一想到孟远杀神的模样,便不寒而栗。

    好在自从对田见秀下达了出山正式接受他归顺后,为了指挥方便,孟远同时也将自己苦心积虑已经搭建出来的【大明版即时通讯网络】这个好消息知会给了他。

    只是,田见秀对此还半信半疑。

    因为从前在两人往来的联络中,往往是几经波折,时断时续,而且还要常常预先告知彼此的方位,双双抵达到一定的范围之内,方才千辛万苦地说上话。

    现在,只要这边你想通话,只须打开对讲机主叫即可。

    若真能这样的话,那可就是真正传说中的天上那种千里眼,顺风耳了——

    田见秀来到隐秘处,将身边的亲兵全部撒了出去,严防死守后,这才鬼鬼祟祟地摸出自己的对讲机,拿在手中端详了半晌,疑神疑鬼地缓缓摁了上去。

    “喂,我是网格干支1876号中继小组,请直接报出你的连队或部队番号,再告知我你要找谁,本次通话即可连通。”

    随着一道清晰的话音传出,田见秀吓了一跳,根本就没有提防嘟的一声,对讲机里面就传出了人声。

    不仅如此,里面说话的人,就好像直接站在自己对面一样,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田见秀本能地放下对讲机,难以置信地将它盯着看了好几眼,才又重新抱起对讲机,将它贴在耳朵上,充满狐疑地试探道:

    “我、我找神威将、将军,将军在么?”

    对面一听是找孟远的,顿时竖起耳朵,打起十万分精神道:

    “好的,我马上帮你连接将军——”

    “不过还要请你报上你的番号或者个人代号!”

    番号,代号?

    田见秀楞了一下,马上想起孟远曾经给过他的一串数字,于是赶紧翻开他自己的衣角,将内层翻出看了一眼道:

    “神威将军给过我一串数字,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种什么代号或者番号,你听听是不是——”

    田见秀说着,两眼紧紧盯着衣袖将上面的数字报了过去。

    对面仅仅顿了顿,马上回了过来道:

    “网格天干1875号中继小组正在帮你转接天干1871号并地支986号中继小组,请稍候。”

    什么天干、地支,这不是阴阳八卦里面的东西么?

    田见秀正胡思乱想着,孟远的声音忽然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

    “是田见秀吗,发生了什么大事?”

    田见秀一惊,急忙挺直腰杆,心急火燎地将刘宗敏要看火铳营,并且人已经到了军中这个紧急情况报给了孟远。

    谁知,孟远听了,仅仅停了一下,便朗声笑了起来:

    “他既然已经盯上你的火铳营,那就让他看好了——”

    “不过,既然要看,那就索性大大方方地让他一次性看个够,不仅让他看个够,还要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俗话说得好,只有货比货,才知道什么货色才是最好的。你不要怕,回去后,你马上照我说的去做,挑出十名最好的火铳手,让刘宗敏也从他的火器营里挑出一百名最好的火铳手,双方选一个临时靶场,比试一场。”

    啊——

    田见秀生怕自己听错了,抬手摸了摸耳朵,惊诧不已道:

    “将军,此前你不是一再强调,给我的这三百火铳枪是天大的机密,绝不能流传出去。”

    “现在将军怎么忽然改主意了,而且还是要给刘宗敏看?”

    “将军,如果仅仅是眼睛看看也就罢了,就算他看出咱们的火铳枪无论做工还是材质好得邪门,那也是看了白看。”

    “可是,一旦真刀真枪地比试,那好坏优劣,就凭刘宗敏那双毒眼,马上就会发现蹊跷啊!”

    孟远笑了,不等田见秀说完,马上安抚他道:

    “此一时彼一时嘛,我的大泽侯,好歹你也是文武双全赫赫有名的儒将,怎么连这点也忘了呢?”

    “而且教你出山时我已经给你全盘托出,此番三方大决战,不仅仅是北方鞑子和吴三桂与李自成一决胜负的时刻,同时也是我利用这三方大决战,所有北方强豪齐聚一地的大好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彻底平定北地的历史瞬间!”

    “既然他们都已经来了,还怕他区区一个刘宗敏将我的新式火铳看了去吗?”

    “你只管给我好好的炫耀,打得越漂亮,越壮观,才会在刘宗敏的心里越是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等到他们三方打得差不多时,待我给他们一起来个致命一击,连锅端的那一刻,也才会让刘宗敏这个所谓李自成旗下第一悍将心服口服!”

    噢——

    听到这里,田见秀方才恍然大悟,原来神威将军的落脚点竟然是在这里!

    想到那三百支火铳枪一起怒射的威力,和那震慑心魄的场景,身为一员从血海尸山杀出来的百战之将,田见秀不由得也是一阵热血沸腾。

    放下对讲机,他再无任何疑惧,甚至自己都有了一种想要跟着那十名火铳手一起赤膊上阵的冲动,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大军中。

    正等得焦躁不安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刘宗敏,一看到田见秀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顿时黑脸骂了一句:

    “泽侯,你个直娘贼,倘若不想教老子将你的火铳营的好处看了去,你他娘的就直说,让老子一个堂堂十万大军主帅坐冷板凳等你半晌,你他娘的干什么去了?”

    田见秀哼一声,也不解释了,直接上话道:

    “汝侯,我不是怕你将我的火铳营好处看了去。”

    “现如今你既然来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我之所以在犹豫着,其实是怕我的火铳营拉出来,怕吓着汝侯啊!”

第368章、喝死你

    怕吓着老子?

    哈哈,已经有多少年了,别管敌人还是自己人,现在还从未有人敢于这样跟自己说话!

    刘宗敏怒极反笑,吊起牛卵般的双眼,斜睨着田见秀道:

    “好好好,你果然不愧是我闯营中的一等一智将泽侯,竟然说你的火铳营会吓着俺老刘?”

    “既如此,咱们都别啰嗦了,且教你的火铳营拉出来,让俺一个大老粗瞧瞧,你的火铳营到底是如何吓得俺老刘屁滚尿流的!”

    谁知,田见秀却不慌不忙地一摇头道:

    “汝侯勿恼,我这火铳营,共有三百支花了大价钱购回来的红毛最新式火铳枪,乃是一等一的神物。”

    “若是就这样干巴巴地放上几铳,汝侯干巴巴地看了,也品不出其中的真味来——”

    “若教我老田来说,何不请汝侯索性耐下性子,教人快马回去,将汝侯营中的火铳手挑选一百名过来,临时立起一个靶场,扎上一些草人与障碍物,我们双方就在靶场内对着草人与那障碍物比试。”

    “那样的话,咱们既真刀真枪地比过,又能不伤人命不伤和气,更能看出各自手中火铳枪的好坏,岂不妙哉?”

    刘宗敏一听,稍稍一想,便咂摸出了其中的好处和真谛,不由得也是一阵心动,转怒为喜地一拍田见秀道:

    “哈哈哈,好你个田见秀,果然不愧是我闯营有勇有谋、能文能武的第一智将!”

    “好,就照你汝侯说的,俺老刘且就耐住性子再等他娘的一等——”

    说着,他抬手一指,对他的一名亲兵道:

    “你速速回去,教那火器营的辛思业、辛思忠从他们各自的左右营中,选出一百名火铳手来!”

    不过,亲兵刚刚绝尘而去,刘宗敏却又马上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扯着田见秀就要先去他的火铳营瞧瞧再说。

    田见秀当然知道好东西最要紧的就是第一眼,这就像给自己娶亲找女人,没有哪一个红娘一上来就把捂在自己手里最好的女子,平白就让人看了去的吧?

    这一次,田见秀也不客气,直接反手抓起刘宗敏,扯着他便哄道:

    “走走走,汝侯,心急吃不了热粥,好事更不在忙中求。既然你手中有闯王的军中饮酒特赦令,我那里正好还藏着一种好酒,包管是你从没有喝到过的,你我先对饮一盏再说。”

    一听有酒,刘宗敏顿时眉飞色舞,搂着田见秀便亲热道:

    “泽侯,你也他娘的太小气了吧?”

    “一盏怎么够,非三盏不可,俺也不白喝你的。若是一会儿见了你那酒,果真如你所言是老子从未喝到过的,俺也再不瞒你,就对你实言相告这次的真正军情!”

    三盏,呵呵,三盏非他娘的将你当场撂在地上——

    田见秀暗自鄙夷着,冷不丁却听到刘宗敏说真正的军情,连忙打起精神,收起他胸中的鄙薄之心,又与刘宗敏虚与委蛇地亲热起来。

    来到田见秀大帐,还未坐定,刘宗敏便左顾右盼道:

    “酒呢?快快快,上酒!”

    田见秀暗暗摇头,钻入后帐,将深藏在大箱中的那瓶孟远作为礼物特意送给他的老白干取出,然后一脸炫耀地晃荡了出来。

    刘宗敏看了一眼,不觉笑出声来:

    “泽侯,这就是你说的美酒?”

    “他娘的,连个像样的酒坛子都没有,这也能叫美酒!”

    田见秀哼一声,不慌不忙地将酒瓶子一亮道:

    “汝侯,别忘了咱们从前起兵时,常常被那些土豪劣绅们笑话的样子。你且看清了再开口,免得闪了你的舌头!”

    果不其然,透明的酒瓶子一亮,刘宗敏两眼顿时就直了,目不转睛道:

    “泽侯,且不说你这酒如何,单是这盛酒的玩意就是宝贝啊!”

    田见秀得意地一笑,将手中酒瓶伸到刘宗敏鼻子下面,猛然一把拔出酒瓶盖子,还没说话,刘宗敏就猛吸一口气,当场闭目就是深深一叹道:

    “泽侯,泽侯,俺信了你啦,你他娘的,果然没有在这酒上欺瞒与俺——”

    “快快快,先给俺满斟一盏再说!”

    这时,被叫来作陪的幕僚高成,忽然壮起胆子道:

    “汝侯,此酒性子之烈,小人敢说是当今大明所有饮者,都不曾碰见过的。”

    “泽侯初得此酒时,曾被一再告诫,我大明的酒,可以用盏,用樽,甚至可以大碗喝,大坛灌。”

    “但此酒,只能用盅。而且,即便海量如汝侯,也最多两盅,多一盅,都得当场醉倒不可!”

    话音未落,刘宗敏的牛眼一下子瞪将起来,张嘴骂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也不去瞧瞧俺的乌骓马,当初自那西域万金买回,性子比天下第一的贞节牌坊下的烈女还有刚烈,结果如何,还不是今日被俺骑在胯下?”

    “这酒虽好,还能烈过俺的乌骓马?倒酒,就用大盏,俺若是被它整倒下了,俺就、俺就——”

    说着,刘宗敏忽然上下其手,在自己身上到处胡乱摸着。

    谁知,摸了半天,他也没有摸出什么来。

    想必出来的匆忙,怀里连一根灯芯草都不曾带着。

    一阵大窘之下,刘宗敏忽然一呲牙道:

    “泽侯,俺看你这一瓶子酒,也就能倒两盏而已。”

    “你是地主,当尽地主之谊。所以,今日这酒你就别喝了,全都他娘的让给俺。”

    “俺若是真教你的幕僚狗嘴说中了,回去便将俺的那个美姬送与你!”

    想到自己的任务,加上至今还没有一个像样的投名状。这一次如果真像神威将军说的那样,趁着鞑子、吴三桂和李自成全都凑到了一块,待神威将军出手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

    如此大业,此时不立功更待何时?

    与大功相比,这点酒又算得了什么——

    田见秀想通了前后,忽然间也豁出去了,直接亲手抓过一个杯盏,就将酒瓶斜过来,向里面咕嘟咕嘟地倾倒起来。

    倒到一半,刘宗敏不觉鼻翼大动,探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开始使劲扇风,一边在嘴里道:

    “好酒,果然好酒,仅仅只是酒味出来,便教人馋虫勾了出来。”

    “哈哈哈,泽侯,到你这里,不虚此行啊!”

    田见秀暗自冷笑一声,酒,这时也恰好倒满了一盏,于是收起酒瓶,将杯盏一推,望着刘宗敏示意了一下,心底却道:

    喝吧,奶奶的,定教你倒在老子面前!

第369章、价值连城

    老白干是后世有名的高度酒,即使最低一档也有52度,一般都在60度左右。

    对于刘宗敏这些大明土著酒鬼们,哪里喝过如此烈度的纯白酒。这就有些像是自称在伏尔加烈酒中泡大的白极熊那样,天天自称合力伏特加,天下再也没有任何酒可以放倒他们这些战斗民族。

    看清楚了,是战斗民族,而没有细分说成战斗民族的男人女人。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们男女都很能喝酒。

    但是,当他们一遇见种花家的五粮液和茅台,全都离开变成了狗熊。

    当然,他们如果有机会再邂逅高达70度的酒鬼和霸王醉这两款超级烈酒的话,估计他们又会变成开口跪,甚至开口倒了!

    现在的刘宗敏,就相当于这样的状态。

    当刘宗敏先是尝试性地小抿了一口,在确认他嘴里的酒,的确是田见秀说的那种他绝无可能喝到过的美酒后,他便再无任何怀疑甚至警觉之心,当即一扬脖子,直接将满满一盏烈酒倒进了自己喉咙。

    田见秀在一旁瞅着,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极尽嘲讽的笑意。

    而一旁更有刚刚被他斥骂过的高成,更是充满戏谑地盯着他,在心里默默数着:

    一、二、三……

    没等数到十,刘宗敏便僵硬地扭过脑袋,仿佛想要困惑二求解地看一眼给他酒喝的田见秀,徒然挣了挣他牛卵般的豹眼,晃了晃,刚要试图站起身来,随即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听见动静,被轰出帐外的刘宗敏亲兵,本能地探进头来看了两眼。

    但是几乎在下一秒,他们便彼此对视一眼,嘴角各自露出会心一笑——

    嘿嘿,自家大帅,又他娘的享受了一次酒酣而醉的妙境。

    他们不知道的是,围在他们四周的田见秀一众亲兵们,内心可是紧张坏了,生怕他们忽然起疑,暴起冲进大帐去抢人。

    不过,尽管刘宗敏的亲兵们笑着没有生疑,但他的亲兵头子还是盯着醉倒在案上的刘宗敏,仔细打量了两眼。

    好在田见秀在军中身份仅次于刘宗敏,不仅同样是封侯的权将军,而且还掌管过总督各营的中军大营,所以亲兵头子毫无怀疑的同时,还不敢在田见秀的大帐内乱说乱动,就算是出于他的职责,需要将醉酒的刘宗敏妥善安置一下,他也得老老实实地先要向田见秀报备。

    所以,当他谦卑地抱拳道:

    “泽侯,权将军醉了,若是泽侯再无其他事宜,我等便将汝侯抬回大营去了。”

    田见秀看了一眼几乎人事不知的刘宗敏,予取予夺,几乎也就是一伸手的事情。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就这样随手放过?

    几乎没有过多思索,田见秀便竖眉斥道:

    “慌什么,方才本侯与你家权将军说事时,尔等在一旁不也在听着吗?”

    “且等等再说,汝侯醒来,两家还要比试一场火铳手轮射演练,尔等且先帐外候着便是!”

    刘宗敏的亲兵一退下,田见秀便沉思着,随即起身来到后账,四处警觉地看了看,摸出对讲机,经过几次转接,再次找打了孟远。

    “将军,悍将刘宗敏已被将军赏给我的美酒放倒——”

    说到这里,田见秀忽然后知后觉一般直到这时,好像才感觉到一阵肉疼,于是不由得又加了一句道:

    “哦对了,将军,那刘宗敏简直就是酒罐子,他一个人就将将军赏给我的一瓶美酒给干光了,现在正像一条死狗一样瘫软在我的大帐内!”

    听话听音,如此明显的暗示,孟远岂能不知?

    于是,孟远一下子笑了,马上对他许愿道:

    “一瓶酒换一个堂堂的大顺军第一悍将刘宗敏,这生意可赚大了。”

    “哈哈,你这一瓶酒价值连城啊,所以,田将军,你这一瓶酒值我的这种美酒十箱。待大战过后,北地平定,你也率部正是归入之时,我不仅要给你论功行赏,还要送你十箱美酒,补偿你今日这一瓶价值连城的大酒!”

    田见秀听得一阵激动,不觉便是脱口而出道:

    “将军,你、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就将刘宗敏捉拿到手上么?不过,现在也正是时机!”

    不——

    孟远发现田见秀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马上更正他道:

    “刘宗敏现在不能抓,不仅不能抓,反而还要很好地保护他,协助他,懂吗?”

    田见秀反应很快,将当前形势前后连起来想了想,便点头道:

    “懂了,将军,当下是狗贼吴三桂勾连外族鞑子,联手对付闯王、不,对付李自成,所以李自成这边明显势弱。”

    “而将军这次的大业,也趁着三方齐聚之际,不仅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且最根本目的还是要彻底收复、平定整个北方。”

    “所以,李自成这一方还不能太弱势,太弱势,他们就会在吴三桂和鞑子联手下很快溃不成军。因此这时候,我们不仅不能趁机削弱他们,反而还要暗中相助!”

    孟远笑了,直接挂线道:

    “果然不愧想智将田见秀,好啦,既然你比谁都清楚个中利害关系,那就不多废话了。我这边很忙,你要在你这边守土有责,不要出现大篓子!”

    刘宗敏醒来时,他的一百名火铳手,已经在辛思业、辛思忠这对双胞胎兄弟的带领下,来到了田见秀的大营中。

    而田见秀选出的十名火铳手,也都精神百倍地赶了过来。

    看到刘宗敏已经醒酒,田见秀命人给他送上了一锅热粥喝了下去,然后便引着他来到了早已开挖出来的临时靶场。

    靶场很大,并且一左一右,并排各有两个演武场。

    但每个演武场,就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模一样,场内都是深的浅的高高低低的壕沟,障碍物,甚至,在快要抵达终点出,还有一道一人多深的长达三丈的深水坑。

    而在终点处,则是横排十个草人为一排,竖排二十草人为一排,模拟出纵横十乘二十共计两百人的方阵。

    刘宗敏前前后后看了一圈下来,便望着田见秀狐疑道:

    “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名堂,看着稀里古怪的!”

    “既是双方比试,为何要在一个靶场里面搞两个一模一样的厮杀战场来?”

第370章、十个打一百个

    田见秀嘿嘿一笑,却又故弄玄虚地答所非问地一指靶场道:

    “汝侯,你虽然是大军主帅,但现在是在我大营中,便算是客人。主随客便,就请汝侯在左右两个演武场里面,先选一个吧。”

    刘宗敏见他不愿正面回答,自然心知肚明这个素来狡猾透顶的素有“狐将”之称的家伙,肯定憋着什么奇招不愿提前说,于是倒也豪爽地随手指了一下道:

    “左右都是一模一样,选不选有何两样?”

    “罢了,左大右小,既然你要尽地主之谊,那边由着你,俺就托大为左吧。”

    双方场地一定,便到了双方火铳手上场。

    看着自己一百名火铳手,雄赳赳整齐而来,刘宗敏忍不住得意地摸了一把胡子,斜眼向右边的田见秀火铳手望去。

    谁知,看来看去,除了最初上来的十名火铳手之外,再也没有多一个其他火铳手上场,他顿时诧异地扭头道:

    “泽侯,你怎么就只有十个火铳手上来,搞什么名堂?”

    田见秀也在眯眼打量着刘宗敏的火铳手们,闻言便随口道:

    “哦,汝侯,就这点小阵仗,我的火铳营上来十个人,已经够多了!”

    话音未落,刘宗敏腾地一声站起来,戟指骂道:

    “田见秀,你个死狐狸,你他娘的竟敢当面羞辱老子?”

    “十个对一百个,你以为你是谁,前朝的戚家军还是狗鞑子的多铎!”

    田见秀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收回目光,望着刘宗敏正色道:

    “汝侯息怒,一场小小的比试而已,何必发这么大火气呢?”

    “你先消消火,待他们比过,那时汝侯若还是以为我在故意羞辱你,我再向你负荆请罪,随你认打认罚!”

    见田见秀从未有过的郑重其事,刘宗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方才余怒难消地一屁股坐下道:

    “好,就看在你从前剑走偏锋总有出其不意之举,俺就看你给本侯耍什么把戏——”

    “你说,你这十人怎么跟我那百人对打?”

    田见秀不动声色,只是随手一指道:

    “很简单呀,靶场早就挖出设好了——”

    “两百个草人,从这头到那头,越过那沿途五百步的壕沟、挡墙,谁家火铳手第一个将两百草人射翻放倒,便算是谁家胜了!”

    话音刚落,辛思业、辛思忠这对双胞胎便在一旁失声笑了出来道:

    “泽侯,还请赎罪我等冒犯,贵营十个火铳手,就算是原来官军中被那狗皇帝亲手花了大银子打造出来的京营精锐火器营,前十名的头牌射手,今日这等打法,他们也得立马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吧?”

    对刘宗敏客气,对下面的人可就没必要甩什么好脸子了——

    田见秀当即脸一寒,嘴里就是阴森森地一哼道:

    “聒噪,是骡子是马一上去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聒噪什么?”

    再怎么说,田见秀也是跟自己一样的侯。

    刘宗敏见状,马上也是出声呵斥道:

    “没听见泽侯的话么,还不快滚?”

    “直娘贼,想说什么屁话,等他娘的打了胜仗再回来放!”

    辛思业、辛思忠二话不说,慌忙跑去,开始整队准备出战。

    田见秀这边,乃是从三百人的火铳营里面,专门挑出来的前十名最好的头牌射手。而且,不仅都是孟远派过来的那十名教官手把手教出来的,还另外接受过其他科目的特别训练。

    当然,这一次,靶场内设置出来的那些高高低低的深坑、障碍物,其实只会对刘宗敏的火铳手有效,对这边的十个火铳手不过是一个幌子。

    因为,在前面三百步距离内,这些深深浅浅的壕沟、挡墙,对这十个经过障碍武装越野集训的火铳手,完全不在话下。

    而对于压根都不知五公里、十公里全员全装越野训练的刘宗敏那边的火铳手,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何物。

    等越过了三百步,进入最后两百步时,新式火铳枪的优势便可以完全发挥出来。

    而这两百步,既是十个火铳手取胜的关键,也是田见秀敢于相信孟远拿给自己的这种对战方式和士卒的主要因素。

    说时迟那时快,刘宗敏那边一百名火铳手,当然也全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佼佼者,不仅一个个都是用铳的好射手,而且个个都是身强力壮,身手矫捷。

    尤其是辛思忠、辛思业两兄弟,当着他们大帅面,更是身先士卒,在一声金锣敲响的瞬间,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在他俩儿身后,则是一个个奋勇争先的火铳手,生怕落在最后被刘宗敏记住,也是争先恐后,嗷嗷叫着,一窝蜂地散开队形,开始在高高低低的挡墙、壕沟之间,上蹿下跳,摸爬滚打。

    反观田见秀这边的十名火铳手,却是不慌不忙,始终保持着一种明显的一字阵队形,直到一声清亮的哨音响起,他们才冲出去,却又十分奇怪地总是三人一组,无论是爬墙攀越,还是钻沟伏地,三人就像是粘在一起从不分散。

    如此三人一组,三组成阵,剩余一人,则像局外人一样远远吊在后面,与十人中的九人,始终隐隐拉开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刘宗敏从鸣锣开战的那一声开始,便举起了手中的千里眼,对准了自己的百人战队,两眼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看了两眼后,他忽然头也不回地哼哼了一声:

    “泽侯,你这演武场的样子和比试的法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莫不是买枪时附送的战法?”

    “呵呵,这种战法,也就是自家人在一起耍耍罢了。”

    “若是真刀真枪地跟吴三桂和狗鞑子干,老子就算再不会用兵,也不会让自己的士卒,傻到专挑这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布阵、冲阵!”

    田见秀听了,只是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当然是不会告诉他这种训练场的用意和妙处。

    不过,刘宗敏到底一个名将,盯着自己的火铳手看了一会儿,马上将千里眼对准了田见秀的十名火铳手,也仔仔细细地观瞧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在嘴里啧啧有声道:

    “不对,汝侯,你这十个火铳手,看似杂乱无章,却怎么看都像是一种特意编制过的阵型,三人总是不离不弃,互为犄角,细想下来,其中颇多妙义——”

    “嗯,俺知道了,这准是你这个酸狐狸弄出来对付俺的!”

第371章、教教你们打仗是这样的

    “砰砰砰……砰砰砰……”

    “啾啾……啾啾……啾啾啾……”

    一阵突然暴起的枪声,不仅让场外的刘宗敏吓了一跳,更让场内的双胞胎兄弟辛思业、辛思忠因为自己就是火铳手,所以对枪声尤其的敏感,当场吓得魂飞魄散,面面相觑。

    半晌,两人才反应过来,这爆豆般骤起的枪响,除了来自旁边相邻的演武场外,还能来自哪里?

    只是,反应过来,还不如不反应过来。

    因为他们突然发现,现在他们才跑到三百步开外啊!

    而且,因为胜负心重,他们在一声锣响前就悄悄地多跑了几步,现在还比田见秀那边的十个火铳手跑得更快更远一些。

    娘的,他们是失心疯了,还是要故意吓唬我们,好让我们一慌乱他们好超越过去?

    辛思忠看了看辛思业,下意识道:

    “哥儿,咱们是跑了三百步吧?”

    辛思业赶忙低头看了看脚下,抓了抓自己的脑壳,也是一脸发蒙道:

    “是三百步!”

    “三百步,他们怎么就开始放铳了呢?”

    辛思忠咧嘴傻呵呵地一笑道:

    “不消说的了,哥儿,他们是急眼了呗!”

    这时,也被这一阵阵枪声,惊得纷纷停下来的其他火铳手,也都纷纷围了过来,一边盯着左边硝烟弥漫一时间根本看不清人影了的演武场道,费力地分辨着,一边也是同样耻笑不已道:

    “千户大人,俺葛老六打了十几年火铳了,甚至还见过红毛子传教士演示过的最好火铳,他们可以在一百二十步打穿木头靶子。”

    “嘿嘿,但若是让俺相信旁边的那十个傻子,能用他们手中的火铳,跑到这三百步开外,朝着还剩下的两百步远的草人开火,就算打死俺,俺也不会相信这些傻子是在用火铳打草人!”

    “就是就是,千户大人,我们也觉得他们都是一个个的傻子——”

    “不然的话,怎么会傻到只用十个人来跟咱们一百个人比试?而且还跑到一半,忽然又向两百步外的草人开铳。哈哈哈,他们哪是十个人呀,简直就是十头猪才对!”

    不知不觉,在一阵阵风过之后,硝烟散尽,旁边的十名火铳手,却不知何时,早已穿过弥漫的硝烟,又稳步向前推进了六十步左右。

    在他们原先射出第一枪的地方,除了正在一点点散尽的硝烟,地面之上,甚至连一个弹壳都不见。

    紧接着,又是一声清亮的哨音响过,已经挺进到了一百三四十步的十名火铳手,又开始据枪在肩,歪头眯眼,三点一线,砰砰砰又放出了第二轮齐射。

    刹那间,又是一阵硝烟弥漫,十个稳如泥塑的人影,在烟雾和火光中时隐时现,暴起的枪声,竟让这些模糊的身影平添了几分神秘和威武。

    “咳咳咳……”

    枪焰与硝烟之间,十个火铳手全都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尤其是领头的胡昌勇、何春,脸上眼泪横流,一边放下肩头的火铳,一边抬手在脸上胡乱抹着,嘴里呵呵乱笑道:

    “他奶奶的,老子也是奇了怪了,这呛人的枪火,越是呛得人鼻涕眼泪直流,老子越是想闻,喜欢闻!”

    “何春,你那算什么?哈哈哈,老子每天要不闻一下这枪火,就算晚上梦见女人也不香!”

    其他人听见两人打情骂俏般的笑骂声,也都纷纷抹着自己脸上的泪水道:

    “去他娘的,这枪火就是他娘的邪性。每次只要扣动扳机将枪子一放出去,老子的这颗心呀,便忽悠忽悠地跟着跑了。”

    “可不是,韩老九,现在每晚若不是搂着我这火铳一起睡觉,晚上准得烙煎饼到天亮。”

    “姥姥,你们都满嘴胡话说什么呢?咱们这脸上,是被咱们宝贝火铳呛出来的猫尿吗,摸着你们的良心说——”

    最后这一声不知是谁冒出来的话,竟让所有人都一下子噤声,愣在原地,面面相觑,然后笑着、笑着,竟全都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嚎啕中,身为火铳营正副百户的何春、胡昌勇忽然抹脸道:

    “他娘的,别嚎了,神威将军将这么好的神枪,不仅毫无保留地送给了我们,还派人手把手地教会我们——”

    “现在,你们都睁大眼睛瞧瞧,两百步之外,我们十杆枪,竟然能全部撩到那草人的边儿。”

    “第二枪,一百四十步,我们十个人,没有一人放了空枪,全部都是弹无虚发,十枪射翻了十个草人。这样的神枪,这样的准头,这样的威力,除了神威将军,放眼天下,还能有谁做到?”

    “弟兄们,给老子收起猫尿,照神威将军派来的教官说的那样,现在继续推进,保持住三人为一战斗小组阵型,一定要在最后的一百步内将咱们这边的草人全部干倒!”

    随着话音落地,十个火铳手突然全都安静下来,瞬间又恢复到刚才面目狰狞却又异常冷静的战斗状态,在又一声哨响过后,又呈三三阵型,辗转腾挪,转眼间再次推进了三四十步左右,随即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次第攒射。

    不知不觉,在刘宗敏那百人火铳手终于反应过来,开始连滚带爬顺着他们那边的演武场道疯狂追赶之际,打得顺风顺水的十个火铳手,早已完成了第六轮齐射。

    现在,距离他们最后的终点,已经不足三四十步。

    而终点处,那十乘二十共计两百草人的模拟敌阵,也早已七零八落,东倒西歪,一片狼藉,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立着的草人!

    田见秀抱着他的千里眼,一动不动地从头看到尾,直到这时,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砰然落下。

    心潮澎湃中,即便是他早已见识过孟远给他的这种新式火铳枪的巨大威力,今日又见这种阵仗,还是忍不住的震撼和惊喜。

    平复了半天,他才颤抖着双手放下千里眼,下意识地扭头向一旁同样举着千里眼,从头到尾已经看得不再发出一点声响的刘宗敏望去。

    只是他没想到,刘宗敏这时也正好放下千里眼,也朝他扭头看来。

    两人一对眼,刘宗敏那张黑炭般的大脸,顿时更黑了,不知不觉,他一张嘴,便是一声大喝道:

    “田见秀,你他娘的这个死狐狸!”

    “啥也别说了,将你这十个火铳手给俺。你要什么,老子眼睛绝不眨一下给你什么!”

第372章、定心丸

    没出一天时间,田见秀有一个威力惊人的火铳营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围攻山海关的十万大军之中。

    尽管仍处在大战激战中,刘宗敏这十万大军各营,还是有不少主将疯狂地从战场上脱身出来,拼了命的也要跑到田见秀的大营里去一探究竟。

    结果,在接下来的整整一天时间里,田见秀的中军大帐,简直就像集市一样,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而且一个个叫着嚷着,非要扯着田见秀再去那座临时开挖出来的演武场,让田见秀的火铳营再给他们上演一场被传神了的火铳怒射场面。

    不仅如此,几乎所有来的各路这侯那将军,无一例外地全都腆着脸向田见秀毫不羞耻地伸手要他们已经见识了的那种可以连发的火铳枪,以及准头和稳定一个比一个强大的火铳手。

    尤其是正在如火如荼围攻北翼城的高一功,面对每个时辰都会伤亡成百上千个士卒的惨况,竟直接飞马而来,仗着自己的亲姐姐是李自成的长房正妻高夫人,加上平日又与田见秀私交甚笃,过来后,在看过一排火铳手轮射后,直接上前,抢过一名火铳手的专属配枪,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端详了半晌。

    最后,竟然直接想将这把火铳据为己有,并另外凶神恶煞地对田见秀耍无赖道:

    “田狐狸,这么好的神枪,你奶奶的竟然一声不吭捏在自己手里——”

    “看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份上,老子就不与你计较了。你他娘的若还是认咱们是私下的好兄弟,赶紧的,我手上这一杆不算数,再给老子连人带铳送上三十份!”

    别说三十份人枪,就是一人一枪也不行啊——

    田见秀当时脸就白了,完全顾忌不了什么兄弟情分和大将脸面了,竟直接上前抓住那把被高一功攥在手心的火铳枪道:

    “临朐男,咱们好兄弟归好兄弟。但常言说得好,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而且我这三百人枪的火铳营,乃是掏干了我所有的家底才千辛万苦淘换回来的看家人马。”

    “真金白银就不说了,咱们都是排兵布阵的领军人,火器在阵型中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别说三十人枪,就算缺了一杆枪,临敌对阵摆出的阵型就会露出缺口和马脚。”

    “所以,别的都好说,唯这火铳枪,还请兄弟不要怪罪,今日你是说什么也不能带走一人一枪的!”

    临朐男,是李自成在破格委任高一功为权将军,从而几乎与闯营中最顶级的一等大将刘宗敏、田见秀、袁宗第等悍将平起平坐后,为平息非议和安抚众人,在封侯时,特意将其降一格不封侯而封男爵得来的。

    也因此,在高一功心里,面对刘宗敏、田见秀这些真正的悍将时,他其实还是有一种不自觉的敬畏和自卑。

    所以,当他看到田见秀面目狰狞露出从未有过的神态,竟不自禁地在心里哆嗦了一下,手中紧紧攥着的火铳也就随即下意识的松开了。

    田见秀感觉到手中的变化,毫不犹豫地一把抽回火铳,将它塞在被夺走枪支也是舍命扑了过来一直盯在一旁的士卒手上。

    看到到手的肥肉又被拿走,高一功在方才那一瞬间莫名的畏惧中回过神来,愣怔半晌,一时间心头之火难以发泄,面对田见秀,他却又不敢过于胡闹,于是抬起大脚,一脚踹在那名抱枪便走的士卒身上,将他恶狠狠地横扫在地,这才一扭身,爬上了他的战马。

    头也不回地走了两步,高一功终究不甘,回头又在田见秀肃然而立的火铳营看了一眼,扬声喊道:

    “泽侯,你很好,很好,咱们的交情,就在这里了结了!”

    想到孟远早已安排好自己,而且这次大决战之后,还不知道高一功是死是活哩。

    于是,田见秀不由得也是黑下脸来,索性连彼此的拱手礼也不做了,只是一声不响地看着他。

    见田见秀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只是盯着他看,高一功叹口气,说出最后的狠话道:

    “泽侯,闯王带着老营已经过了西沙河驿,转眼就会抵达一片石处。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咱们闯王跟前再论个输赢!”

    田见秀一听他竟然拿李自成来压自己,顿时火了,马上回击道:

    “临朐男,到哪里我也不怕。”

    “你若是不怕北翼城战事如火如荼,你却抽身跑到这里,就顺道拐去汝侯那里问问,他找我要人要枪,我是如何回答他的!”

    但说归说,高一功气哼哼地一走,田见秀自觉这件事,势必很快就会传入李自成耳中。

    李自成可不比刘宗敏、高一功这些人。而且,此前别说孟远已经对于李自成有过专门的叮嘱,加上孟远杀出皇宫时曾将李自成杀得屁滚尿流,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像这种威力巨大,并且根本不用点火就能连发的新式火铳枪,只有李自成要过去一杆仔细端详一番,铁定立刻就会看出破绽。

    兹事体大,说不得,还是要向神威将军报备一声。

    谁知,孟远没等听完,竟直接将他臭骂了一通,然后告诉他:

    “现在咱们的人,正愁不能完全真正地渗透和深入到大顺军的各营主军之中。别人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机会你不用,更待何时?”

    “而且,上一通话才刚刚说过,面对吴三桂与北方建奴的勾结和联手,大顺军在这场大决战中,绝对不能让他们一触即溃。最好是三家打得难分难解,几乎同归于尽才好。”

    “所以,接下来若是再有人来找你要人要枪,你就一个字——给,懂吗?”

    “不仅要痛痛快快地给,而且还要将此前来找过你的人,全都马上派人过去,就说他们要的人枪,你现在可以给他们。”

    田见秀哪里想得到孟远竟是这样打算,再说了,做好人谁不会做?

    只是这个口子一开,就他现在手中三百火铳人和枪这点家底,面对各营十万大军,根本就是狼多肉少,就算一处给一人一枪也不够分的啊!

    不料,就在田见秀患得患失之际,孟远在那边马上就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

第373章、送你一份大礼

    当天午后,还没过两个时辰,正等得心急火燎的田见秀,便又接到了孟远亲自打来的通话,让他速速安排绝对可靠的心腹,秘密前往一处密林接受专门送过来的物资。

    收起对讲机后,田见秀不敢怠慢,索性自己亲自出马,并且只带跟他最久的真正心腹,过去一看,顿时让他喜出望外——

    只见密林中一处山洼间,整整齐齐不知何时摆放着四十个长长的箱子。

    打开一看,正是一杆杆簇新的还散发着特有气息的火铳枪。

    每个箱子,都是三十把一模一样的火铳。四十个箱子,加在一起共计一千二百杆新式火铳枪,数量正好是他的三百人枪火铳营的四倍。

    这下好了,有了这一千二百杆枪,不仅足够那些围着他想要“吃肉”的“狼”们,每人都能分到三十支,已经足够他们组成一个强大的突击火力群。

    而且,有了这些火铳,他田见秀在各营的分量,也会更加水涨船高。

    田见秀摸出一支火铳,在手中爱不释手地喜滋滋看着,却又对这么多火铳,在这么短时间内,如此迅速而且如此隐秘地就在十万大军眼皮子底下,给他悄无声息地送将过来,心中也是十万分的狐疑。

    不过狐疑归狐疑,在他看来,这批枪支弹药既然是神威将军亲自安排的,那么,这件事即使无论怎样匪夷所思也不足为奇了!

    “泽侯,这里不见一个人影,却又有这么多箱子,每个箱子都是几十杆火铳,分量不轻,得多少人抬才运的过来呀?”

    “是呀泽侯,你瞧,咱们站着的地方,除了咱们的脚印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的足迹,这么多枪支弹药,总不会从天上自己掉下来吧?”

    从起兵之初就一路跟随田见秀,同时还是田见秀身边有名的哼哈二将的高鹞子、胡丈八,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有些心悸不已道。

    这两人,从田见秀倒向孟远开始他就没有瞒他们。

    而且,每逢孟远出其不意地过来时,田见秀也总是让两人陪在左右。

    所以,两人对孟远的神奇之处,也是有所目睹,并且深感震撼的。

    田见秀作为第一个就被孟远撞见并降服的闯军大将,对孟远手段和神秘自然比任何人都更有切肤之痛,刻骨之感,又怎能不知胡丈八、高鹞子心里在想什么?

    只不过这时候他俩儿在这里大发感慨,实在是不是时候。

    田见秀感觉背心冷飕飕的,莫名有种毛骨悚然,不由得便对二人怒目而视道:

    “直娘贼,放着这么多宝器、神物在眼前,不赶紧想法子运走,却东张西望瞅他的什么?”

    “赶快,教人全都进了,一人两杆,取了神枪速速回营!”

    就在田见秀心急火燎地往回赶时,李自成在他的老营两万悍卒,以及李过的八千亲兵营,张鼐的一万五千孩儿军前呼后拥之下,也从西沙河驿这座山海关与京畿重地最后的一道屏障之城,尽管后知后觉地姗姗来迟,但还是终于抵达到了一片石。

    在传统的关宁一线之间,名义上,东罗城、西罗城以及北翼城等山海关的三座卫城,是山海关最外围也是最后的卫城。

    但实际上,真正孤悬防线最前端的,却是这座真正的战略要冲之城一片石。

    当然,一片石说是一座城池,其实不如说它是一处仅仅经过了无数次驻军之后残存下来的一座要隘而已。

    在这里,刘宗敏十万大军横扫而过时,万马奔腾,风卷残云之间,早就轻而易举地将它横推而过拿在了手中。

    随后,刘宗敏很机敏地将这座要隘当做了十万大军的火炮阵地,留下蕲侯谷英在此镇守。

    只不过,在孟远杀出京城时,因为牛金星的馊主意,为了拼命拦阻孟远,强行将谷英的红衣大炮营调上来,结果被孟远的五九式坦克一通乱轰,整个炮营,不仅险些全军覆没,连累着炮营主将蕲侯谷英也是惨遭飞来横祸,被一炮活埋,挖出来后足足卧床十日,还彻底丢掉了一只耳朵!

    若非这是在京城,损失的大炮,经过李自成的亲自督办,挖地三尺地从京城各处将所有的红衣大炮都搜刮了出来,才算重新又补齐了谷英的这个炮营火炮之数。

    现在随军出征的,就是浴火重生后的重建红衣大炮营。尽管被李自成当做心肝宝贝,但在刘宗敏十万大军出征时,他还是大手一挥给了他。

    迎出十里地的谷英,将李自成迎入城垣之中,稍作休整了一番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将他对田见秀火铳营的震撼讲了出来。

    “闯王,不知汝侯与泽侯可曾飞鸽传书,泽侯手中多出了一个三百人的火铳营,不仅威力惊人,而且还能不用点火,随时随地开火。”

    “唉,看了之后,我这红衣大炮,名义上是大炮,但跟泽侯那些火铳枪相比,都觉得十分寒碜!”

    火铳枪再厉害,还能跟红衣大炮相提并论?

    李自成盯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谷英,一脸不信道:

    “蕲侯言过其实了吧,火铳是火铳,红衣大炮是红衣大炮,这就像一个稚童对一个壮汉,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呢?”

    谷英直到空口无凭难以让李自成相信他说的话,只好叹气道:

    “闯王,到时你见了泽侯那三百火铳营阵势就知道了。”

    “一杆火铳枪也许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当他们三百火铳齐发时,犹如晴天霹雳,天雷奔袭,对面纵使有千军万马,也是禁不住他们几轮攒射,转眼间准会全都灰飞烟灭!”

    天雷奔袭?

    李自成一听到这几个字,莫名就是心里一跳,不知不觉,便又感到了那种被他强自压在心底的一份极度恐惧感,眼皮直跳,猛然坐起身道:

    “谷英,田见秀奉令以暗子孤悬在山海关以北监视吴三桂长达数十天,再奉召回来,军中便多了这样一支火铳营,你以为如何?”

    谷英的心思,之前一直都扑在他念兹在兹的新式火铳枪上。

    而且,田见秀又是一起举旗的老兄弟,即便当时观看火铳手演示时也曾有过一念闪过,但却从未起过什么疑心。

    现在让李自成这么一说,谷英也是大顺军中少有的几个心思缜密的儒将,顿时疑窦丛生,前后一想,啊呀了一声,直愣愣地望着李自成不敢说话了……

第374章、李自成出手

    一片石,距离山海关已经几乎是近在咫尺了。

    即便不用去竖耳倾听,四周隐约的喊杀声也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远远传来。

    而且,这里地势还略高于山海关,从这里望去,当前正在如火如荼厮杀着的山海关战况,无须千里眼,也能看出一个大概来。

    所以,李自成出京前,就已经将一片石作为他的帅帐驻扎地了。

    毕竟,身为一军统帅,就算再是勇武和身先士卒,也不可能真正的冲动一线去与士卒一起冲杀死拼。

    现在实地看了一圈下来,李自成更坚定了将此作为他的大营营地。而且,谷英炮营在此已经经营了两三日,残垣断壁,凋敝不堪的城墙和壕沟,也都做了一些修补。

    兵合一处,正好也让他对炮营这种远程火力便于使用。

    “就这里吧,让辎重营先上来,告诉随军工匠、民伕和那些杂役,天黑前必须将这里弄出一个模样来!”

    李自成说完,看了看谷英,凝眸道:

    “蕲侯,田见秀身边,现在每日有多少他自己的亲兵。他的账外,又有多少他自己的本部兵马?”

    谷英听了,不觉心里一跳,知道李自成安顿好了自己的行营后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对田见秀出手了。

    不过,单凭一个多出来的火铳营,就对一个权将军和侯级别的老兄弟动手,谷英自己心里都觉得有些过不去。

    沉思半晌,他随即试探着陪笑道:

    “闯王,各营都有花自己银子为自己兵马打造火器营的先例。泽侯那边,就算他弄到手的火铳确实怪异了一些,但也不足以因此定罪吧?”

    李自成闻言,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方才盯着谷英的耳朵道:

    “蕲侯,非常时期,须得有非常防范才是。况且人心隔肚皮,田见秀一个人在外那么多天,而且多出这样一种威力惊人的火器,本王对他上些手段试探一番,也不为过吧?”

    谷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残缺的耳朵,缓缓点头道:

    “闯王误会了,为了咱们闯营,闯王无论做什么都不为过。属下只是、只是有些不相信泽侯会做出什么反出我闯营的坏事来!”

    “毕竟,他是一起举旗的老兄弟,没有道理那么做吧?”

    李自成点点头,目光闪烁道:

    “唔,蕲侯也多虑了。”

    “本王上些手段做一番试探,其实不就是为了咱们这些一起举旗的老兄弟不至相互猜忌甚至反目成仇吗?”

    “你放心,本王就只试探他一下,而且一试便知!”

    哦,谷英顿时好奇道:

    “闯王准备怎么试探与泽侯?”

    李自成一动不动盯着谷英,良久,方才咧嘴一笑道:

    “蕲侯,你说他将自己的火器营,看得比刚刚娶进门的新娇娘还要宝贝。”

    “既如此,本王就单刀直入找他要——”

    “他若还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地本王要什么他给什么,那他就还是本王的泽侯和权将军,也还是你们的老兄弟。”

    “若是迟迟不肯出手,甚至干脆抗命不遵。蕲侯,那到时你说,他变没变心呢?”

    好主意——

    谷英脑子里转了几转,感觉似乎也没有比这个法子更好的计策了,于是挑起大拇指道:

    “闯王果然英名,如此谁也没话说了!”

    嗯,李自成点点头,又扶额想了想,嘴里叹道:

    “可惜牛军师必须让他替本王代守京师,不然让他也参详参详,或许会更周全一些。”

    谷英默然无语,暗道:

    军中不是还有宋献策么,而且李信也在丰润殿后镇守,为何不问问他二人?

    唉,看来闯王果然像汝侯说的那样,如今咱们大好的闯营,全都叫那酸人牛鼻子弄得乌烟瘴气了……

    见谷英不再言语,李自成于是转头对张鼐招手道:

    “你亲自去,带上你一半的亲兵,但到了之后不要全部进去,分散在四周以防万一。”

    “进帐后,什么话都不要跟田见秀讲,直接传我军令,命他将其三百火铳营,速速分出一百连人带枪,补充到本王老营中的火器营里!”

    张鼐答应一声,却没有马上领命而去,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地迟迟不肯离去。

    李自成诧异道:

    “为何还不走,难道你也要替田见秀求情不成?”

    张鼐慌忙摇摇头,看了一眼谷英,随即咬牙道:

    “不是,父王,儿臣只是想着哪里好像有些不妥——”

    “嗯,就是、就是让田见秀带一百人枪直接进入帅帐,万一、万一他若真是有了反心,手中火器又像各路大将说得那般威力巨大,一百条火铳突然暴起,整个行营岂不危矣?”

    此言一出,李自成、谷英俱皆面色大变,一下子沉思起来。

    这时,一直在外督察大军驻扎事宜的李过,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帐中三人全都沉默不语,问明了原委后,不觉脱口道:

    “此事甚是简单,田见秀引着他一百火铳手而来,到了行营大帐之外,依例命他一人入帐相见,定不让他生疑。”

    “至于一百火铳手,教他们悉数留在营外。侄儿的兵马不宜出面,只在外围监视。以传令的张鼐孩儿军招待和看稀罕为由,三个挟持一个,还怕他们翻了天不成?”

    谷英想了想,顿时笑道:

    “此计甚妙,无论泽侯真假,此举既不会撕破脸面,又能防患于未然,如此甚好!”

    谁知,这一番话,却不知触动到了李自成心底的那些痛处。

    只见他不仅没有马上点头认可,反而还皱眉陷入到更长的沉思当中。

    许久,他才抬头看了看众人,忽然摇头对他此前的命令修改道:

    “李过说得对,此事还须更加严谨一些才是——”

    “张鼐,你先不要直接去田见秀大营。本王倒自己忘了,当初传令田见秀从藏兵处出动时,是郝摇旗过去传令的。”

    “你去郝摇旗大营,先与他好生探问一番,不要漏过任何蛛丝马迹,倘若郝摇旗没有说出他有什么破绽,你就只带十余骑过去将田见秀请来。”

    “若是郝摇旗吞吞吐吐,甚至面色有异,你就按前面的军令去办。同时,将郝摇旗也先行控制起来,送到行营来!”

    连郝摇旗也要怀疑?

    这下,即使是心腹中的心腹的李过,也是暗自心惊不已:

    没想到,一个田见秀,竟然引动得整个大顺军都是震荡不已啊……

第375章、岂能不悲哀一下(三更)

    营外哨骑将张鼐引着他的孩儿军来的消息,一传入帐中,田见秀就笑了:

    哼哼,果然教神威将军猜得分毫不差,他,李自成,曾经的患难兄弟,终究还是将自己怀疑上了!

    田见秀在为自己早就为此做好了完全应对之策高兴和轻松的同时,但心底也还是莫名地涌上了一丝悲哀甚至愤懑和失落之情。

    不管怎么说,从一起打出义气开始造皇帝的反时,高迎祥、张献忠乃至李自成、李来亨、刘宗敏、袁宗第等等一大批前赴后继的老兄弟们,就不分朝夕地凑在了一起,一个锅里搅勺把子,刀山火海中一起滚过来。

    现在就要各为其主,分道扬镳,说到底终究还是教人十分唏嘘的事情啊……

    还一番心潮澎湃后,田见秀定定神,赶紧问道:

    “你们可看清楚了,除了张鼐自己,他还有多少亲兵跟着?”

    哨骑很干脆,马上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道:

    “回泽侯话,小的们不敢有半点眨眼,清清楚楚给他数着哩,不多不少正好八十个!”

    八十个?

    田见秀啧啧嘴,嘴里不由得也是哭笑不得地失声道:

    “他娘的,八十个,还真是不多不少,这让本侯如何判断呀?”

    高鹞子在一旁看着,不由得也是攥着腰里的刀把子,举目向外看着,皱眉道:

    “泽侯,照理说,他亲自来传令,这是在自己的各军大营之间走动,不存在任何风险,三五七八个亲兵不少,**二十个亲兵也不多。”

    “但是一下子跟过来八十个亲兵,感觉就有点兴师动众了。”

    旁边的幕僚看了看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看向田见秀捻须道:

    “泽侯,话虽是这样说,是在自己的军营之间走动,但毕竟这是在山海关,真论起来,倒也说得过去。”

    嗯,田见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盯着帐外道:

    “这个胡丈八,让他盯着咱们大营四周三百米之内,可有可疑的兵马调动或者环伺,怎么到现在人家马上就登门了,他还没有一点准信回来!”

    高鹞子一向是思维跳脱,天马行空想的事情总是与别人不同。

    听到田见秀有些焦躁发问,他突然咧嘴道:

    “泽侯,高鹞子向来眼高手低,大大咧咧。”

    “若是迟迟没有消息回来,无外乎也就几种情形罢了——”

    “要么是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以忘了及时传信回来。”

    “要么,就是有人将他反过去控制住了,自然也就没有消息回来了。”

    “但不管怎样,张鼐马上就要到了,好赖咱们都得赶紧想想接下来到底怎么应对才是!”

    ——乌鸦嘴!

    田见秀因为研习过阴阳八卦,对此十分迷信,所以十分不喜胡丈八方才这番话,便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决定还是要小心应对为妙。

    所以,他略加沉吟了一下,便挥手道:

    “此事非同小可,咱们来不得半点麻痹大意。否则,闯王也已经到了这里,近在咫尺,一旦有个什么闪失,咱们都得人头落地。”

    “丈八,你亲自出马,再去大营四周巡察一番。若有任何异常,一定要速速来报。”

    “我这边等着张鼐,且与他先虚与委蛇着。”

    张鼐虽然相当于“皇帝身边的近臣”,但毕竟属于小一辈军中将领,尤其是对于像刘宗敏、田见秀这样的军中大将,对他而言更是必须以礼相待的人物。

    所以,在八十名亲兵前呼后拥之下的张鼐压根就没有想到,以前总是高高在上的田见秀,竟然早已迎候在营门内的大帐前,并在一看到他时,马上就笑脸相迎。

    虽然知道这很可能是两人之间的某种掩饰,张鼐还是本能地慌忙翻身下马,然后抢先施礼道:

    “泽侯,你这可是折煞小侄了,岂敢让泽侯迎出帐外来的道理啊!”

    看到张鼐慌张的样子,就算知道他是佯装出来的,田见秀也是一阵开心地大笑不已。

    而实际上,这也正是他的计策之一,要的就算打张鼐一个出乎意料,措手不及,然后趁势扰乱其心神。

    对这些手段和用心,张鼐在他这只老狐狸面前,简直就是一个真正的雏儿。

    田见秀一边笑着,一边故作亲热地一把拉起张鼐的手,嘴里一本正经道:

    “张鼐莫要慌,好生受着便是。你这是代闯王前来巡营,本侯岂有不出来迎候的道理?”

    对此,张鼐当然也只有苦笑一声,强自镇定着,被田见秀乖乖地被他一路牵着,来到了大帐之中。

    直到田见秀将他松开,张鼐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唯恐他又要故意针对他耍什么花招,飞快地从怀里摸出军令,扬手道:

    “汝侯,原提督诸营权将军田见秀接令——”

    “闻权将军蛰伏之际,妙得三百火铳营,其火器、战法乃至士卒皆有霹雳之威,势不可挡之烈。如若属实,当为我大顺军如虎添翼也。”

    “为正视听,也为了彰显权将军发现和贡献之功,速从三百火铳营中按甲、乙、丙三等,分出一百人枪送入一片石帅帐。其中甲等军士四十名,乙等、丙等军士各三十名,并由汝侯亲自前来交令,以便当面相谈。”

    “各营诸侯、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届时也将进入帅帐,与本王一起勘验汝侯火铳营火力、战法。共同勘验过后,将视火器、士卒考据给出定论,再予以汝侯褒奖和封赏!”

    看到张鼐例行公事地宣告完军令,速度之快,明显有些慌忙和潦草,就好像要赶紧传完令打道回府一样,田见秀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打乱了张鼐的此行节奏,心中不由得意了一下:

    哼,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还能与我见个真章么?呸,你他娘的还嫩了点儿!

    惬意的摸了一下胡子后,田见秀这才慢条斯理道:

    “你可能有所不知,小张鼐、哦不,应该唤你做果毅将军了,听说出京前闯王已经将你从威武将军,一下子拔擢到了果毅将军,可喜可贺呀——”

    “来来来,我这里正好有一样罕见的小玩意,便当做贺礼送与你吧。”

    田见秀说着,不由分说地上前,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样物事来,然后将他硬塞到了张鼐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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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056/ 第一时间欣赏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作者:马脸微漾所写的《雇我吧崇祯》为转载作品,雇我吧崇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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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名地下雇佣军兵王排名世界前十的汉家儿郎孟远,在完成了一单数百万美元生意后,正在美丽彼岸大都市灯红酒绿夜生活中享受人生,一道【拯救大明皇帝崇祯】超时空悬赏令,突然强行砸到了他头上。崖山之后,无问东西,带着汉家儿郎对明末那段惨痛记忆特殊的情感,同时也带着囤积的大批军火,孟远穿越到了正在进行世纪大决战的明末皇城,而且正好落在煤山上,并与正在山上眺望京师战事的崇祯相遇。只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崇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而直接将面对面的孟远给无视了过去,然后便下山带着一群太监御驾亲征去了。紧接着,一道又一道超时空的悬赏令再次出现在孟远头上……雇我吧崇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雇我吧崇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