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那就冒险吧！ (求订阅，求支持)
当大明的官员们在南京巧舌如簧的从西班牙的身上掘起一块块肥肉的时候，北方的罗荒野已经到了秋天。
秋天时的罗荒野，是一年之中最美丽的时节，既没了夏日时扑天盖地的蚊虫，也没有了连绵不断的雨水。连绵起伏的大平原像金色羊毛编织的地毯似的，平铺于大地上，一眼望不到边际。
在这片金色的大地上，一队骑兵迎着凛冽的秋风跃上了河边的高地。却见为首的一个男子猛地一扯缰绳，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面前的如画的风景向身后的同伴大笑道：
“老九，你瞧这景色，世人皆说罗荒野，遍地荒野，可谁又知道，这片土地是何等的辽阔，何等的富庶啊！”
发出如此感叹的正是去年率领探险队进入罗荒野的陈哲昆，在过去的一年之中，他和探险一直在这片土地上向西行进，就像俄罗斯的哥萨克一样，只不他们是向西。
一路向西！
却见司玉宇纵马上前与其并肩道：
“是啊，以前总以为北方尽是荒野，直到这一路走来才发现天外有天呢。陈兄，你说咱们这一路走下去的话，会不会碰到建奴啊？”
“建奴？不是说建奴现在和俄罗斯打仗吗。或许咱们这一路走下去，很快就能翻过乌拉尔山，然后碰到建奴！和他们打一仗呢！”
眺望着远处延绵的群山，陈哲昆笑道。
和建奴打一仗，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毕竟从他们离开的古里河卫，深入到罗荒野腹地的一路上，他们遭遇过俄罗斯人，从他们那里已经得知了发生在俄罗斯的变故——蒙古人又一次西征了。只不过这群蒙古人的大汗叫“多尔衮”，不过就是换了一身皮的建奴而已！
虽说建奴兵强马壮，但是对于陈哲昆、司玉宇等人来说，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父辈的荣耀让他们根本就瞧不上只会逃跑的建奴，况且，他们也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这是一种信念、一种强烈的信念。正是这种信念支撑着他们深入这片土地，并且迎着未知的风险一路向西。
在陈哲昆和司玉宇欣赏着大河两岸的风景之时，从不远处又过来了一队骑手。不同于陈哲昆和司玉宇等人一身汉家儿郎打扮。这些人一身的游牧打扮，有的披散着头发、有的将头发编成辫子露出光溜溜的额头，他们都是腰挎弯刀，身背长弓，虽然看似彪悍，可实际上，长弓、弯刀早就已经被时代所淘汰了。
他们之中，只有少部分人拥有火器，这些人是过去的一年中，陈哲昆他们笼络的土人——在罗荒野，这些土人的身份各异，他们中的很多人自称蒙古人，但部落却有大小之分，他们中既有与罗刹人合作的，也有抵抗罗刹人的，但他们在抵抗罗刹人的同时，也互相攻伐，其中不少小部落都在这样的攻伐中被大部落吞并。
而陈哲昆、司玉宇他们就笼络了不少小部落，尤其是那些被大部落击败的，四处飘零的小部落。
不过只是一年的时间，他们就已经笼络了一支超过三千人的队伍，他们的年岁各异，甚至其中还有女人，但这并不妨碍陈哲昆称他们为“哥萨克”，他们是大明的“哥萨克”。
为首的骑兵正是李扬，是在古里河卫随他们一同西进的土人，尽管是土人，可他早就汉化了。勒停马后，李扬并没有下马，而是直接一个抱拳上前向陈哲昆报告道：
“将军，都查清楚了。前面就是鄂毕河，沿河往下游走五十里就是罗刹人的托木斯克城了。”
“嗯，辛苦你了。”
陈哲昆朝李扬点了点头，随即回头吩咐道：
“地图。”
所谓的地图，以大明的标准来看，根本谈不上是标准的地图，罗刹人绘制的地图质量堪忧，不过只是简单标上了罗荒野的河流、城市而已，至于准不准确，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毕竟哥萨克们并不是地图测绘员，实际上，俄罗斯第一次详细的西伯利亚地图直到十九世纪才绘制出来。在此之前……所谓的地图，也就只是有个名而已。
取来地图后，陈哲昆、司玉宇与李扬等人就一起下马，摊开地图商讨起来。这是张地图是他们从罗刹人的手上缴获的——他们去年袭击了一个罗刹人的据点，缴获了这张地图。尽管地图谈不准确，但是还详细标注出了罗刹在罗荒野，甚至就连乌拉尔山以西的城市，也标注了一些。
这份地图或许谈不上准确，但是却是陈哲昆他们仅有的地图，正是凭借着这张地图，他们一行人才能如此顺利地抵达这里。
也正是根据这张地图以及罗刹俘虏的交代，他们才并没有北上进攻罗刹在罗荒野的大本营——雅库茨克。罗刹人早在崇祯十一年就在那里设立督军府的。他们早年间对黑龙江等地的渗透几乎都从此地出发。
不过从古里河卫设立之后，雅库茨克的罗刹人终于收敛了起来，相比于大明，他们的兵力少得可怜，加之那地方位于极北，所以并不在陈哲昆等人西进的道路上。
但是这并不妨碍陈哲昆、司玉宇他们去收伏那些与罗刹对峙的土著部落，那些生女真，或许挂着“女真”的名，但是并不是与大明敌对的“女真”。
在收服了那些女真人之后，陈哲昆他们并没有就此停下来。而是一路西进，沿途清扫罗刹人的小据点，实际上，也就是完成了对雅库茨克的孤立。从去年夏天到现在，这支从不到三百人扩张到近三千人的“探险队”，已经成功的将雅库茨克彻底孤立在罗荒野上。
现在的雅库茨克实际上已经是一座“孤城”，城里的几百哥萨克甚至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今年他们肯定会发现这一点，到时候，他们就会陷入囚徒困境之中。
想逃，外面是对其充满敌意的“使鹿部野女真”，想守，往西千里一路上的罗刹据点，已经被陈哲昆的“大明哥萨克”给清扫一空。
在罗刹人进退不得的同时，陈哲昆他们却已经抵达了鄂毕河。
现在，对于他来说，只剩下两个选择了，一个是在当地设立衙门收服周围的土著部落，一个是继续西进。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托木斯克是他们后路上的一根刺，这根刺不拔掉的话，势必会影响到他们未来的征途。
“托木斯克城……就在这里吧。”
在地图上找到的目标后，陈哲昆的眉头皱成一团。
“对，就是这里。罗刹人的督军府就在这里。只要拿下该城我们就能控制整个鄂毕河流域。”
司玉宇点头附和道。
“罗刹人就是沿河行动，靠着水运的优势便利，征服这么大片的土地，而本地的土人既不会造船，也不会水战，所以才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些哥萨克之所以能够在西伯利亚横冲直撞。甚至所向无敌，并不仅仅只是凭借着火枪和火炮。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把河流变成了战场，哥萨克们把堡垒修建在河流的附近。然后他们会依托河流作战，沿着河流一路扩张，而这也正是哥萨克的优势，他们不仅仅是最好的骑手，同样也是一群水手。对于既不会造船，也不会游泳的土人来说，这种战争方式无疑是他们所不擅长的，再加上个沙克手中的火枪火炮。对于土人来说根本就是降维打击。
而现在大明这边同样也在向他们学习着，学习着如何利用水路扩张。
“土人不会在水上作战，咱们又不是土人，有什么怕的。话再说回来造船又不是什么难事。”
造船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在哥萨克的扩张之中，他们就是陆地骑马，遇和造船，只有几天的时间就能找出一艘单桅帆船。
“造船并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接下来咱们怎么办。罗刹人在罗荒野经营了一百多年，他们在这里不仅有驻军，而且还有很多支持他们的土人部落，除了托木斯克之外，咱们还要考虑到他们从其他地方过来的援军。”陈哲昆在地图上一一指点道：
“我们已经拔去了雅库茨克和托木斯克之间的据点，现在还不清楚托木斯克那边的反应，还有其他地方的罗刹人又是什么反应？相比他们，咱们可是实力有限啊。”
何止是实力有限，根本就是实力单薄，虽然看似现在他们有几千土人雇佣兵，可是那些土人打打顺风仗还可以。要是让他们和罗刹人单打独斗，这些早就被罗莎人打。。
“惊动了又怎样？最好这七七八八的罗刹督军府都汇到一块儿来。省得咱们到处跑来跑去收拾他们。反正那些罗刹鬼的城池里能有千把个守军就不错了。”李扬不屑地说道。在他的眼里沙俄军队之中除了哥萨克之外在战场上都是些酒囊饭袋。而那些沙俄的城寨更是豆腐做的花架子根本吃不起汉人的炮弹。其实也不能怪俄国人偷工减料，毕竟任谁都不会想到在这茫茫的西伯利亚平原将竟也会有威力如此强大的火炮的存在。
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俄罗斯人来说，开花弹无异于黑科技的存在。更何况还是落地就爆炸的开花弹。
眼见李扬说得如此轻松，司玉宇不由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不管怎样，小心使得万年船。咱们越是往西，离罗刹国就越近。妙算妙算未算赢，先算输，这里的罗刹的驻军也只会越来越多起来。真正的恶仗现在才算开始啊。更何这边他们又征服的那么早，土人肯定也更倾向于他们，各个方面我们总需要去考虑一些。”
和李扬这个一切都是大明第一的自干明不一样，司玉宇他们更现实一些，也更加谨慎。不会像李扬那样，几乎是无脑的相信大明，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儿，但是在战场上。必须要更加谨慎一些。
“恩，老第说得没错。不仅是罗刹人，我们还要注意这里本地的蒙古部族。总之情况会比我们之前在其他地方碰到的要复杂得多。”
陈哲昆跟着补充道。作为探险队的总指挥，队长，陈哲昆十分清楚部队目前的情况。沙俄军队在西伯利亚固然少得可怜，可己方的实力更是不值一提，万一要是损失扩大的话，到时候他们甚至要灰溜溜的逃回本土，毕竟，他们甚至没有冒险的实力。
可是罗刹人不一样，他们已经在这边经营了将近小100年的时间，可以说几乎等于这个地方的地头蛇。
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个道理，但凡是大明人都懂得。
“哎呀，这种事情我是搞不清楚的，我也没有那个脑子去想那么多。队长你就直说吧。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打？还是怎么办？”
李扬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对于他来说，他从来就没有考虑那么多，无非就是要么打，要么不打。
当然他也清楚，如果没有天朝的火枪火炮的话，仅仅只是靠他们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和那些罗刹人打仗，但是他还真没有那么多顾忌。是没有那么多顾忌，而是因为性格使然。或者说是因为智商的关系，他们在打仗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顾忌，而是完全由着性子来。至于什么算或者不算，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对于这一点，陈哲昆当然比李扬更清楚自身的缺陷，也比他更能清楚的认识到自身实力和罗刹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考虑一会儿之后，他与司玉宇对了个眼神，在对方的眼神里，他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更多的选择了，他们走了这么远。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
既然不可能再回头了，那就赌一把吧。
想了想，他当即果断地在地图上垂了一拳道：
“打！当然要打！咱们走了这么远，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第973章 托木斯克(第一更，求订阅)
清澈的鄂毕河静静地在西伯利亚大平原流淌着，秋天的鄂毕河两岸，尽是一副丰收的景色。平原上尽是极肩高燕麦，金黄色的麦穗在清风的吹拂下似乎波浪般起伏不定。
不过，这副田园牧歌的风光，却没有掩盖住空气中紧张的气息。坐落于鄂毕河畔的托木斯克城，就是一副戒备禁严的模样，石砌的城墙后方，手持火枪的哥萨克们警惕的打量着城外。
尽管此时城外的燕麦已经快要熟了，可是这些哥萨克们并没有和往年一样，挥动大镰刀收割燕麦，而是拿着武器，保卫着他们的城市。
所谓的“哥萨克”其实并不是一个独立的民族，而是一种军事团体。其主要是由斯拉夫人组成，可能是乌克兰人、白俄罗斯人，也可能是波兰人或者俄罗斯人，他们在几百年前，曾经是奴隶主的奴隶，因不堪忍受残酷压迫，他们逃出主人的庄园，被迫逃亡出走的他们在乌克兰大草原、在顿河两岸放牧为生，他们自称“哥萨克”，“哥萨克”就是突厥语中的“自由人”。在随后的几百年里，鞑靼人、高加索人、格鲁吉亚人、卡尔梅茨克人和土耳其人等不断加入其中，最终“哥萨克”成为了乌克兰大草原上的一群“自由民”。
而这群“自由民”又以骁勇善战和精湛的骑术著称，他们游离在罗刹与波兰之间，尽管在赫梅利尼茨基起义后，哥萨克们以乌克兰为独立行政区，建立一个实质上独立的哥萨克公国。但是仍然有不少亲罗刹的哥萨克，他们为沙皇效力，而沙皇则利用他们其为其开疆拓土。
尤其是在向东方的扩张中，罗刹沙皇更为给予了哥萨克们足够的“特权”，比如免税权等等各种权力，他们是罗刹扩张的急先峰，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正是这些哥萨克们征服了西伯利亚大片的土地。而在这片土地上，他们享受着各种各样的特权。
而现在，随着一个“坏消息”的传来，这些哥萨克们第一次意识到他们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现在他们必须要为保卫自己的“特权于土地”而战。
随之而来的甚至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城门紧闭的同时，总督斯特罗甘诺夫的右手拿着来自其它城镇的求援信时，神情显得极为严肃。
那怕他出身于大名鼎鼎的斯特罗甘诺夫家族，即便是他对皮毛的渴望达到了贪得无厌的地步，但他绝不是一个无能的家伙，无能的家伙会死在西伯利亚的荒原上！
人可以贪婪，但绝不能无能！
左手拿着信，斯特罗甘诺夫闷哼道：
“瞧，又是鞑靼人！鞑靼人，在过去的两年里，那些鞑靼到处袭击我们的据点，我们与雅库茨克的联系已经被继了，那些土著人啊，难道说他们已经和蒙古大汗取得联系了吗？我早就说过了，如果我们不能解决蒙古人的话，西伯利亚肯定会出乱子。西伯利亚衙门的那些老爷们根本就看不到这些威胁。彼得耶夫少尉，你说是吗？”
西伯利亚衙门，是罗刹向西伯利亚进行殖民扩张的指挥中心，也是对西伯利亚实施殖民管理，进行残酷掠夺的行政中心。托木斯克就接受其管理。
“大人，鞑靼人，他们总归都是鞑靼人，当多尔衮向我们发起进攻的时候，这里的鞑靼人肯定是不甘寂寞的。”
被点到名的军官直接了当的说道。
身处托木斯克的他很清楚，所谓的鞑靼人，也就是那些蒙古人，当他们知道有一位蒙古大汗在南方向罗刹发起进攻和时候，无论是那位大汗求救，还是发动暴乱，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对于这时的鞑靼人来说，所有的罗刹人都是些贪得无厌的强盗。他们的眼里只有皮毛，根本不会去体谅这里的土著人，不堪忍受残酷盘剥而愤然造反的事，在过去就时有发生。
至于眼下，在罗刹都失去了喀山的现实情况下，西伯利亚的鞑靼人又怎么可能会沉寂下去呢？
“是啊，现在，如果那些鞑靼人进攻托木斯克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斯特罗甘诺夫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大人，我们和雅库茨克之间的村落，虽然是村落，可是他们也和咱们一样，拥有城墙和火炮以及火枪把守，那里的哥萨克绝对会抵抗到最后，通常情况下的土著根本没有机会攻克城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肯定遇到了大量的鞑靼围攻，现在，鞑靼人的兵力一定有上万人之多。”
彼得耶夫的推测，让斯特罗甘诺夫的心头一紧。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能遭到上万人的围攻！”
斯特罗甘诺夫的语气显得有些紧张，他虽然知道鞑靼人的战斗力很差，但是他却深知自己的实力——托木斯克城内，不过只有不到一千哥萨克，他们之中既有老人，也有孩子，那怕他们会战斗到最后。
可面对上万鞑靼人的进攻，能守住这里吗？
万一……他们有大炮呢？
南方的蒙古人，就拥有大炮！
也许他们之间早就勾结在一起了，要不然，这个夏天，他们又怎么可能拔除那么多据点？
那些据点，说是据点，实际上就是哥萨克的移民村落，所谓的村子，都是一个个人口百余人的“堡垒”，哥萨克们在堡垒外耕地放牧，但现在，这些据点都被鞑靼人摧毁了。
“这个……鞑靼人肯定在聚集他们的力量，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但是他们的数量要是足够多的话，对我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彼得耶夫直接说道。
好事？
根本就是一场灾难！
“恩，你说得对。”
斯特罗甘诺夫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如果托木斯克真的有被大批鞑靼围攻的话，那么我们必须要坚守这里，然后一举打消他们的妄想！”
“是的大人。”
彼得耶夫肯定的说道。
“不仅要打消他们的妄想，还要给他们施以严厉的惩罚！”
斯特罗甘诺夫点头说道：
“没错，让那些鞑靼人多交纳一倍的貂皮！”
西伯利亚并没有什么黄金，但是却有另一种“软黄金”——貂皮！
在17、18世纪的沙俄扩张中毛皮是最大的动力，仅仅在1651年，仅仅在勒拿河上交的貂皮就已经十四万以上，当地上缴的税款就有15661卢布，仅仅是当地的税收就足以供养上千名沙俄士兵。勒拿河上交的貂皮价值不菲，第一等的貂皮价值20多卢布等于三个哥萨克骑兵一年的工资，14万张貂皮从莫斯科出发转手卖到西欧就是数十万卢布。貂皮在罗刹和东欧就是等同于黄金的硬通货。
因为西伯利亚的毛皮可以抵得上沙俄的军费开支，沙俄各个阶层才一直有动力继续扩张。哥萨克们只要可以搞定西伯利亚的土著，就能给每户人家摊牌一年20多张貂皮的份额，至于上缴给沙皇、贵族们多少，完全就是自己看着办。
没有任何人会觉得金钱扎手，那怕就是现在，面对战争的威胁，他们想到的仍然是如何压榨那些土著人。
“增加一倍……”
斯特罗甘诺夫笑了起来，相比于战争的威胁，他更看重的是貂皮带来的财富！
实际上，从1604年创建托木斯克，他们与当地鞑靼人的争斗却从未停歇过。甚至还会发生大规模鞑靼人围攻洗劫罗刹城市的情况，但是，对于他们而言，每一次围攻，都是一次发财的机会。
毕竟，拥有高墙和火炮的罗刹人，在守卫要塞时对鞑靼人拥有全面的优势。
随后他向彼得耶夫命令道：
“要加强防御，另外再派一队骑兵到周围去搜索一下，一但发现鞑靼人的踪影立刻给我回来报告！”
第974章 西伯利亚，罗刹的 (第二更，求订阅)
当天下午，派出城的哥萨克就带回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愕不已的消息——鞑靼人来了！
不等他们做好准备，大队的鞑靼骑兵就已经抵达了城外。
面对兵临城下的鞑靼人。斯特罗甘诺夫这位托木斯克总督的心情是复杂性的，他无疑是典型的西伯利亚官员——对金钱的渴望超过其它的一切。
而现在，面对这么多鞑靼人，他在想到金钱的同时，同样也想到了可能带来的威胁。
之所以会让他感到胆战心惊的是——这群“鞑靼”竟然还有火炮。
大炮！
那可是罗刹征服西伯利亚的法宝啊！
没想到，现在这些鞑靼人居然也有火炮了！
所谓的鞑靼人的火炮，其实是陈哲昆他们离开古里河卫时，卫所指挥使送给他们的礼物——两门9斤野战炮以及两门9斤山地榴弹炮，再加上他们携带的2门9斤山地榴弹炮。这一路上正是靠着这几门攻克了哥萨克们的据点。哪怕他们缴获了不少哥萨克的火炮，可是他们还是习惯在作战的时候使用自己的家伙。
“该死的，他们居然有那么多大炮！”
斯特罗甘诺夫又庆幸道。
“还好，我们的城墙早就不再是木墙了！”
为了抵御鞑靼人的进攻，早在1604年哥萨克们筑建托木斯克的时候，就修建了城墙，第一代城墙其实就是圆木城墙，其实在雅库茨克和托木斯克之间的哥萨克据点，大都也是这种“城墙”，脆弱且不堪一击。不过作为总督府所在的托木斯克，在过去的几十年间，城墙也在进步着，原本的木质结构的城堡改造成了具有更强防御力量的土筑棱堡。
眼见城外聚集着“上万鞑靼人”斯特罗甘诺夫立即下令将自己所能调动的人员一股脑儿地都调动了起来——不仅所有的哥萨克都上了城墙，就连皮毛商人也提着火枪到了城头上。
城上的火炮也被哥萨克们推到炮位上。在斯特罗甘诺夫看来自己守住托木斯克的要诀就是个“拖”字。只要能死守住城堡拖到对方弹尽粮绝，拖到冬季降临，那城下的那些“鞑靼”就一定会撤兵的。
如果是在过，到时候斯特罗甘诺夫就可以拖到援军的到来，但是现在，他顶多只能期待附近的那些与罗刹友好的鞑靼部落的援军，至于莫斯科想都不要去想，喀山都已经陷落了，援军？难不成飞过喀山？
不过即便是如此，斯特罗甘诺夫仍然信心十足，他相信自己能够守住这里，毕竟，托木斯克城是按照荷兰工程师绘制的棱堡图纸筑建的。
鞑靼人只有几门大炮而已！
但同时，他又隐约觉得这次来犯的“鞑靼”和过去的鞑靼人似乎不太一样。
“老爷，老爷，城外的鞑靼人刚才射过来了一封信。”
一个混血士兵拿着一支绑有布条的箭跑了过来。
“信？”
将布条解下后，斯特罗甘诺夫的脸色变了变，好一会都没有说出话来。
“大人，他们在信上说的什么？”
彼得耶夫问道：
“你知道吗？城外的不是鞑靼人！”
“不是鞑靼人？”
彼得耶夫朝着城外看了过去。
那些人不是鞑靼人还是什么人？
分明就是鞑靼人啊！
其实，信是陈哲昆亲自写的劝降信，在过去的一年中，通过俘虏的哥萨克，他学会了罗刹语，并且可以简单的书写罗刹文，甚至在他的军中，还有一些投降的哥萨克。
对于这个时代的哥萨克来说，他们可没有什么忠诚，他们本身就是一群没有国家的“自由人”。为沙皇卖命，是为了几个卢布的军饷，为了得到西伯利亚的毛皮。被俘虏后的他们，接受陈哲昆的雇佣，不仅能够活下来，而且作为雇佣兵可以得到每月一两银子的军饷！差不多相当于两卢布，换句话来说，他们作为“探险队”的队员，每年军饷几倍于过去，他们当然乐意为新主子卖命了。
“他们分明就是鞑靼人啊！”
“鞑靼人……你来看看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斯特罗甘诺夫随手将信交给了彼得耶夫。
接过了信件，打开看了看，彼得耶夫惊讶道：
“大人，他们是中国人？”
对于中国人，他们当然不陌生，事实上，驱使罗刹向东方扩张的动力，就是为了开辟与中国人之间的贸易，而早在二十几年前，他们的探险队就遭遇了中国人，然后被……轻易的摧毁了。
中国人的强大，果然不出意料。
于是乎野蛮的、分吃人的哥萨克立即变得文明起来，他们没有再敢向南方扩张，而是选择了与中国人进行接触。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他们甚至和中国商人开辟了边境商贸，向中国商人出售皮毛以换取瓷器、茶叶、丝绸、大黄、烟草等商品。
那怕是与中国人的边界并没有确定，但并不妨碍双方的贸易，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中国人会打到这里。
“中国人怎么会打到这里？”
“只有上帝才知道。反正他们已经打到了咱们眼前了。”
斯特罗甘诺夫不耐烦地说道。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击退他！”
又一次，斯特罗甘诺夫看了一眼那封信，然后自言自语道。
“他们居然派了一个贵族来到托木斯克，看来中国人肯定是想要占领西伯利亚了！”
在陈哲昆给斯特罗甘诺夫的劝降信中，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是直接了当的告诉对方。
“大明康国公之子、罗荒野探险队指挥官陈哲昆敬告罗刹托木斯克总督阁下，贵国已侵占了大明领地。请贵国部队立即撤离托木斯克，我将保证阁下以及城内所有罗刹人的生命以及财产安全。”
在信中，陈哲昆只差没给自己封上一个“罗荒野的征服者、使鹿部解放者……”等诸如此类的头衔了，这些自封的头衔搁在大明可能会被看成笑话，可是在欧洲眼里，这可都是“封号”啊，况且斯特罗甘诺夫本身就出身贵族，这一套对他非常有效，他甚至第一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唯恐对方从望远镜中看到他衣冠不整的模样，这可不是贵族的风度。
“无耻！什么大明的领土。这里是沙皇陛下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这些鞑靼人什么时候成了大明人了！”
一旁的一名书吏官员气急败坏的说道。
“谁知道呢？但我们面对的是一名贵族，而不仅仅只是野蛮的鞑靼人！”
斯特罗甘诺夫说道。
“可是大人，城外是有鞑靼人的！”
彼得耶夫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那些鞑靼人应该是那位贵族的雇佣兵，就是为我们效力的鞑靼人一样，既然如此的，我想，我们是可以谈判的！”
斯特罗甘诺夫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们应该和他们进行谈判，一来可以探听虚实，二来，可以告诉他们，这里是属于罗刹的，并不是中国人的地盘！”
“大人，我觉得谈判并没有任何意义。”
彼得耶夫摇了摇头道。
“他们肯定是不会因为谈判而退缩的！”
“那就……”
斯特罗甘诺夫朝着城外看去，然后说道。
“那就战斗吧，至少他们不是野蛮的鞑靼人！”
想到那怕就是战败了，也不会丢掉性命，斯特罗甘诺夫总算是长松了口气，然后说道。
“给陈哲昆阁下写一封信，告诉他，这里是属于罗刹的土地，我们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来到了这里，要明确的提到这一点！这里是属于罗刹的土地！”
第975章 大明哥萨克 (第一更，求订阅)
什么罗刹人的土地。
这是根本就是无主之地好不好！
咧着嘴，陈哲昆把斯特罗甘诺夫的信随手一丢。受西学东渐的影响，大明同样也是习惯了“现代文明划分”，对于大明而言，像北方使鹿部、蒙古人，根本就不是国家，也谈不上文明，当然，更谈不上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这片土地是一片辽阔的无主之地，等着大明去占领的无主之地。
“看样子，罗刹人是决心死守了！”
司玉宇盯着城墙说道。
“这座城不好打啊！”
“是不好打，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
陈哲昆朝着远处看去，看着正在操作大炮的炮手，然后轻声说道。
“我担心的是咱们的人。”
“咱们的人？”
“对，咱们出来已经快两年了，当初我带他们出来的时候，可是告诉过他们是来这里找金子的，可是咱们到现在还没找到一点金子……”
指着那些正指挥着土人准备作战的探险队队员们，陈哲昆叹道。
“这一路上，咱们只顾得打仗了，那有什么功夫找金子啊！”
“是没找到金子，不过咱们不也缴获了不少皮毛嘛，我算过，咱们缴获的那些皮毛，运回南京的话，至少值上百万元，每个人都能分上几千元。”
几千元，也就是几千两。那怕是到乾圣二十一年，很多大明人也是“两元不分”，元就是两，两就是元，毕竟，都是一两银元嘛。
几千两！
对于任何一个探险队员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当然，现在这笔钱还只是皮毛，都是从罗刹人或者敌对土人那里缴获的。其实，皮毛作为御寒佳品在大明同样深受欢迎，除了貂皮之外，像熊皮狐皮、粟鼠皮、银鼠皮都深受大明士绅富人的喜欢。而这些皮毛主要来自东北以及西伯利亚。
对于探险队而言，皮毛或许是他们这次罗荒野征程中最大的收获，他们或许没有发现黄金，但至少得到了大量的皮毛。
“他们是能分到不少钱，可是，咱们缴获的皮毛不过只是一单子买卖而已……”
陈哲昆的话让司玉宇笑道。
“那咱们要是把罗荒野变成咱们的呢？”
“变成咱们的？”
“就是像伊万他们那样，咱们建咱们的城，把罗荒野变成咱们大明的，然后咱们就像哥萨克一样，常住在罗荒野呢？”
司玉宇的话，让陈哲昆愣了好一会，把罗荒野变成大明的地盘，这不正是他们探险的目的之一吗？要不然怎么会和罗刹人过不去？找黄金，那也得在自己的地盘上找不是。
只不过常住在罗荒野，先前还真没考虑过……
“其实，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罗荒野并不像咱们想的那样，尽是一片荒野，这里非但不是荒野，而是还是一片优良的牧场，有的地方还是上等的良田，人在这里生活、居住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从地图上来看，如果咱们抵达乌拉尔山，完全可以以乌拉尔山为界将罗刹人压制在西边，这样一来，整个罗荒野也就都是咱们大明收入囊中，而咱们也可以在这里收购毛皮、开垦土地……”
司玉宇接了当的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里有什么呢？顶多也就是有些个心怀不轨的蒙古人而已，我们为什么要扶持他们？我们的人少？罗刹人更少，他们扶持谁了？顶多也就是雇佣一些土人雇佣兵而已，谁敢起事，那就剿了他们！罗刹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凭什么做不到？”
“嗯，你说得也有些道理……”
沉默片刻，陈哲昆指着西方说道：
“罗荒野是不像咱们想象的那么荒凉，可是现在我们想要在这片土地上扎根，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咱们之所以能一路打到鄂毕河，靠的是罗刹人长年经营的据点，现在不说别的，就是把咱们缴获的皮毛一路运回中原，都要几个月的时间，所以就眼前来说，想在这里扎根，可不容易啊。”
“世界上那有什么容易的事情啊！”
司玉宇长叹道。
“我们不容易，罗刹人就容易吗？你没听那些哥萨克们说吗？他们的祖辈抵达这里的时候，甚至需要吃人为生，他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甚至不是蒙古人、不是生女真的对手，只能在最寒冷的北方建立据点，那里的部落更弱小，然后一点点的从北向南的征服。他们可是靠着吃人肉征服的这片土地！”
无论是哥萨克，还是北美的殖民者在扩张时，都比想象的更为残酷，为了在陌生的土地上生存下来，不想被饿死的哥萨克们曾经把土著人的尸体变成食物。而在北美，英格兰的殖民者，也曾化身食人魔，他们杀死自己的妻子，甚至把埋葬的尸体挖出来吃掉。
可无论如何，他们都征服脚下的土地。征服，从来都不是个轻松的事情。
看着队伍中的那些哥萨克，想着他们曾经讲过的故事，陈哲昆欣然点头道：
“不错，既然罗刹人能统治这里，那么咱们也能统治这里，这些土人，说是蒙古人，可是却分属各个部族，并非每一部都是心怀鬼胎，他们中既然有人愿意和罗刹人合作，就会有人愿意和我们合作，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罗刹的哥萨克可以用“食人魔”的身份统治这里……我们，大明的哥萨克们一样可以“渴饮匈奴血饿食胡虏肉！”。”
食人魔！
罗刹人甚至正是靠着这样的威名，在这里建立起了他们的统治，他们靠什么威慑土著人？就是比土人更残暴，更残忍！
土人畏威而不怀德！
罗刹人能摸准他们的性子，大明人同样也可以！
“不错，我们只是第一批大明的哥萨克，只是一群探路者而已。往后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的哥萨克来到这里。一开始的时候，可能只是和我们一样的探险者，但是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起来，到最后，朝廷肯定会向这里派出军队的……”
司玉宇颇为自信的说道。
“眼下，咱们就把这座城拿下来，往后，这里就是大明哥萨克的发源地了……”
第976章 降维打击(第二更，求订阅)
西元1665年8月17日。
鄂毕河畔的托木斯克城，被数以千计的土著人包围着。
尽管他们看似将城市围了个水泄不通，可是实际上，却是屁用没有——毕竟，托木斯克城的另一边，临着鄂毕河，只要河不结冰，他们就能用水路与外界保持联系，或许随时逃离这座城市。
而这也正是哥萨克与蒙古人的不同。
蒙古人或许是优秀的骑兵，但也仅仅就是如此了，可是哥萨克们却不一样，他们能筑城、能骑马、还能水上漂，还有着出类拔萃的野外生存技能。
骑马这个技能后来的哥萨克几乎人人都会，他们也是点满了骑兵技能的群体。哥萨克的骑兵靠着轻型火炮的掩护击败了一个个草原部落，而且他们还经常客串江洋大盗，他们用自己的恰伊卡战船灭亡了西伯利亚汗国，马和船，是他们征服西伯利亚的标配。
穿着各色服装的土著人，在城外挥舞着雪亮的弯刀上来来回回地奔跑挑衅着，但他们却不肯接近城池。因为他们知道对面哥萨克火枪打的特别准，离近了，肯定是要倒霉的。
那些来回奔腾的骑兵中既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身材魁梧的青壮，甚至还有看上只有十三四多岁的少年，他们中既有使鹿部的女真（也就是所谓的雅库特人），也有所谓的蒙古人，还有奥斯加克人、沃古尔人、巴什基尔人。然而无论他们来自什么部族，无论他们说着什么语言，但是野蛮嗜血的本性都无一例外地刻在了他们的脸上。
千百年来，于汉人的眼中，这样的人，就是一群虎狼性情的人！
可，他们是狼吗？
狼！
也许，曾几何时，他们是狼。可是面对托木斯克城里的哥萨克时，这些所谓的“狼”，却变成了一群狗。
他们被罗刹人的大炮火枪给打怕了，甚至给驯服了。
那怕就是那些所谓的蒙古人，以铁木真为荣的蒙古人，他们或许得意的宣称其祖先曾征服亚欧大陆，将一个又一个的民族踏在自己的马蹄底下，当然也包括罗刹人，还有那些哥萨克，甚至哥萨克们正是蒙古人当年的奴隶。一群不甘心为奴的奴隶。
然而现在当年的“奴隶”却用大炮火枪把曾经的主子打得四处逃窜，就连所谓的西伯利亚汗国也被他们毁灭了。面对这些食人恶鬼，这些所谓“狼”却连大气都不敢喘。心甘情愿地做了的奴才。
所谓“虎狼性情”，所谓的英勇不过也是对于弱者而言。面对强者时，他们所表现顺从，同样也是惊人的。
这个强者，不但要足够强大，而且还要残忍！
这些人之所以会乖乖地跑来听他发号施令，正是出于对强者的崇拜。
“就是一群野狗罢了！”
突然，一种强烈的优越感从陈哲昆的心底油然而生。
这种优越感不仅难是源于对自身的文明，更是出于强者的自信。
是的，现在汉人已经不用再去害怕鞑子的马刀了！
现在该是轮到他们畏惧天朝的大炮了！
天朝也会用大炮、火炮来驯服这群“野狗”，什么“虎狼性情”，不过就是“野狗性情”而已，不过就是欺软怕硬而已。
想到这里，夏完淳回过头神色倨傲地向身边坐着的苏赫巴鲁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当炮手们将六门大炮推到托木斯克城正前方一字排开之时，草原上立即就响起了一片疯狂的叫嚣声，那些来自罗荒野各地的土人，无不是兴奋的叫嚷着，他们不是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而兴奋，而是为了大炮，为了天朝的大炮而欢呼。
“不过就是几门大炮而已……”
斯特罗甘诺夫在自言自语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也有大炮！
就在这时，他看到中国人的阵地上喷吐出几团烟雾。
他们开炮了！
伴随着一团团烟雾的数发炮弹呼啸着朝着托木斯克城飞来。
在炮弹袭来时，斯特罗甘诺夫等人无不是抬头看着飞来的炮弹，他们根本就没有弯腰躲避炮弹。
这个时代罗刹制造的炮弹，不过就是实心弹而已，那怕是罗刹国从西征的满清那里了解到开花弹的厉害，但是在西伯利亚他们使用还是实心弹，有时候甚至使用石弹，毕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找到铁矿，反而遍地都是，反正都是实心弹，石弹和铁弹，差别倒也不大。
也正因如些，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躲避炮弹，实心弹……砸中人完全靠运气。就在炮弹袭来的瞬间，剧烈的爆炸直接将城头上的哥萨克炸飞上了天，不少哥萨克直接被炮弹碎片削成了两截，伴随着几声剧烈的爆炸，城头上尽是一片狼籍。
在硝烟散去时，血泊中到处都是在地上蠕动着，挣扎着的哥萨克。
“救命……”
受伤的哥萨克们在那里哭喊着。甚至还有人在血泊中挣扎着，试图寻找自己的大腿。
眼前的这一幕让斯特罗甘诺夫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开花弹，是鞑靼人的开花弹……”
有一个皮毛商人惊恐的大声尖叫着，鞑靼人的开花弹，他曾在南方见识过开花弹的厉害。
“该死的，还击，我们也有大炮，立即还击！”
冷静下来的斯特罗甘诺夫大声呼喊着，随着他的呼喊，城头上的炮手们立即忙活了起来，他们随即操作着青铜大炮，朝着城外的鞑靼人还击。
不过，他们发射的实心弹对于城外的人来说，杀伤力是极为有限的，毕竟距离摆在那，即便是落到鞑靼人那边，也就是在地上掀起一团泥土而已。
相比与罗刹人威力有限的实心弹，明人打出去的开花弹可谓是威力十足，落到地上上哪怕就是相隔很远也被弹片削掉脑袋。
惊魂未定的哥萨克人，就这样被中国人的开花弹给炸了个七零八落，争相溃逃起来。
而炮弹落在城内的破坏性更强，那些木头房子在开花弹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在房屋被夷为平地的同时，又引发了大火……
第977章 文明人？可以投降(第一更，求订阅)
整整一天一夜，托木斯克都被震耳欲聋的炮声所笼罩。
炮击，从昨天直到现在未曾停止，炮弹不时的落进城内以及城头上，爆炸的炮弹不但在城内外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昨天夜里，炮击引发的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
面对中国人的炮击，罗刹人当然给予了还击，不过他们的还击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意义，在很多时候根本就是象征性的。
而更让城内的罗刹人心惊肉跳的是，中国人在河对岸也部署了多门大小不一的火炮，轻易摧毁了罗刹人在托木斯克城外岸边的几艘帆船。
帆船被摧毁后，城内上的罗刹人无不是惊愕且惶恐，毕竟，这意味幸存他们完全没有了退路，在过去。哪怕是城市被包围，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只要船在，他们就可以通过水路逃出城市。
甚至现在哪怕他们就是重新造船的话，也逃不出去了。因为河上出现了中国人的战船。
其实，所谓的战船，也就是两艘单桅小舢板，舢板的船头装备有一门缴获自罗刹人的小炮，其实就是河对岸的炮，也是从罗刹人那缴获的，虽然都是小炮可用来打小船，倒也合适。
退路被切断之，托木斯克城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而不断落下来的开花弹，更是让城里的人相信，城外的中国人会施“魔法”，要不然，他们的炮弹又怎么可能落地就炸？
倒不是所有的炮弹都是落地就炸，其实有不少炮弹，都是使用木制引信的老式开花弹，甚至这种开花弹还是探险队就地铸造的，铸造这种炮弹并不复杂，只要有一个土铁炉就能造出来，虽然赶不上兵工厂的标准，但勉强也能使用，对于身在罗荒野的探险队来说，他们压根就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持续了一天的炮击结束之后，入夜后，营地的篝火前的探险队员和上千名哥萨克雇佣兵们三两成群地围坐在一起，他们或是擦拭着自己心爱的马刀，或是将缴来的铅块融化用模子铸成铅弹，或是清理着枪管。
至于很多土人士兵他们大都使用弓箭，只有极少数的一些人拥有火器，罗刹人一直严格的控制着火器，千方百计的避免火器流入土人的手中，反倒是古里河卫等卫所，在过去的多年间，向北方的使鹿部土人提供了一些火器，其实，也就是民间最常用的三钱燧发枪而已。
火器是征服罗荒野的根本保证。
不过，对于远征的探险队来说，如何保证火器能够长久有效的使用，是保证探险队战斗力的根本前提。
面对托木斯克的坚守，尽管在意料之中，但是入夜后，看着夜色中的托木斯克城，陈哲昆还是沉思了很长时间。
良久之后，他才问道：
“张仁杰，咱们还剩多少火药？我是说缴获罗刹人的。”
为了支撑这次远征，探险队携带了上万斤火药，但是这一路上，他们却尽量使用缴获罗刹人的火药，那些火药的质量一般，但至少能让他们节省不少火药。
“队长，我们这一路上总共缴获不到五千斤火药，除了沿线几个据点留了一些火药之外，带过来的火药只有两千斤，目前差不多已经打了一半了……”
张仁杰直接回答道。
出身军户家庭的他当然知道队长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又特意补充道。
“要是剩下的火药打完的话，咱们的炮管寿命差不多也就到头了，这样轰下去，可不是什么办法。”
“恩，我知道。”
点点头，陈哲昆当然知道这样炮轰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毕竟，他们只有区区的六门火炮而已，至于缴获罗刹人的那二十几门小炮，都是两斤左右的小炮，根本就没什么用！至于重炮，因为太重行动不便，被留在了其它的几个据点。
当然晚上，听着隆隆的炮声，看着城市中时而升腾的火焰，忧心如焚的陈哲昆的眉头紧锁着。
接下来怎么办？
次日清晨，就在炮手们又一次准备炮击时，对面托木斯克的城门却突然毫无征兆的打开了，在城门闪开了一道缝隙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难道罗刹人要主动杀出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从托木斯克走出来的并不是哥萨克骑兵，也不是罗刹的火枪兵。而是几个举着白旗的罗刹人，领头的似乎是个僧侣，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僧侣袍。他身后的土人举着一面白旗，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的打着手势。
“诶，队长，罗刹人……要投降了？”
李扬打量着从城里走出来的罗刹人，惊诧道。
从小在古里河卫长大的他，看起来和汉人并没有任何区别，相比于其它的土人，他当然知道，打白旗意味着什么。
投降！
不过才一天的功夫，那些罗刹人怎么就投降了呢？
“投……投降？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司玉宇拿起望远镜观察道：
“怎么可能！这仗才打了一天，他们的城墙还好好的，他们不应该坚守到冬天吗？”
“天知道。”
陈哲昆点头道：
“托木斯克城里的守军虽然不到千人，可咱们也不过只有四五千人，那怕就是看起来再兵强马壮，凭城而守的他们，再守上几个月，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投降……确实有点不对劲啊！”
“哼，这帮胆小如鼠的罗刹鬼！他们肯定是畏惧天朝天威。”
李扬不屑地说道。
长在古里河卫的他，对于天朝的强大可谓是深有体会，因为他曾旁观过兴安省的驻军会操，浩浩荡荡的大军，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军队的人数甚至多过他的部落。
对于这样的强者，臣服他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管对方有没有诈，既然他们投降了，先把人带过来再说。”
陈哲昆命令道。
“是，队长。”
应了一声，李扬就带着几个充当翻译的哥萨克赶了过去。
从城里出来的伊万神父，这会早就吓的已吓得魂不附体了，汗流浃背的他只是麻木的向前迈着步，在嘴里念叨着上帝保佑。
“上帝保佑，这些人一定要是文明人！”
投降，一开始的时候，斯特罗甘诺夫总督压根就没想过要投降，他原本可是已经做好的死守的打算，在他看来，只要熬到了冬天，胜利也就属于他了，而冬天……最多还有一个月。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倒不是说城外的中国兵强马壮，那些鞑靼人即便是再多，也不会让斯特罗甘诺夫感觉到多少威胁，真正让他做出这个决定性的是昨天晚上，炮弹引发的大火烧毁了粮仓！
粮仓被烧毁了！
没有了粮食还打个屁啊！
接到这个报告后，斯特罗甘诺夫整个人就处于崩溃状态。
没有粮食，城里的两三千人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都是问题。
中国人撤不撤退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没有粮食，所有人都会饿死在城内。
就在斯特罗甘诺夫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彼得耶夫忽然想到了之前中国人射进城来的那封信。
“他们承诺保证我们的财产安全，只要我们投降！”
彼得耶夫的建议，让斯特罗甘诺夫思索良久
向中国人投降！
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个建议让托木斯克城中那些走投无路的人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对方是鞑靼人，这个念头他们连想都不会想的。
可问题是，对方是中国人啊！
他们是来自一个文明的国家！
既然如此，那大家完全可以通过“文明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如果中国人能准许他们安全的离开这里，并且保留财产的话，就目前的局势来说，对他们而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面对这样的选择，总督斯特罗甘诺夫大人就毫不犹豫地把上帝的使者给派了出去。派出去和那些中国人进行谈判。
而身处战场的伊万神父，又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毕竟他所看到的都是鞑靼人！
都是野蛮人！
一个不小心的话，那可是要丢掉性命的。
就在这时，在看到一队骑兵时，他突然松了一口气，领头的那个人似乎是文明人，而他身后的似乎是……哥萨克。
哥萨克？
他们那边怎么会有哥萨克？
不过，现在他压根就没有去想这些，哥萨克……那也算是自己人啊！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冲向前来的李扬大声质问道，他身后的伊里斯立即将他的话翻译成了罗刹语，伊里斯是投降探险队的哥萨克人，当然能够说一口流利的罗刹语。
“哦，尊敬的勇士，我们是斯特罗甘诺夫总督大人派来同贵方谈判的。”
神父回答道。
与此同时，他又有些紧张地打量着这个蒙古人身后的哥萨克。在心里暗自揣测着他的身份。
如果他们真的是哥萨克的话，那么也算是自己人了，会不会给这场谈判提供什么帮助呢？
“请转告你们的将军，我们是过来谈判的。”
又一次，神父大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第978章 千里当兵只为钱(第二更，求订阅)
谈判。
有什么好谈判的啊！
要是按照部落里的脾气，也就是一刀把他砍了。
不过在大明这边可不行，对于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大明人的李扬来说，他当然不会像过去那样野蛮。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李扬一咧嘴，说道。
“你们随我来。”
虽说对罗刹人所谓的投降还半信半疑，但他还是按照队长的命令将使者带去了大营。
一路上伊万神父在目睹了中国人的火炮以及充足的弹药之后，立即意识到看来投降确实是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选择了。
一进入大营，见到传说中的“中国贵族”，伊万神父就急忙行礼道。
“尊贵的将军阁下。我是代表托木斯克总督斯特罗甘诺夫大人来与阁下您讨论投降事宜的，请您以文明人的慈悲之心对待城里的军民。”
“斯特罗甘诺夫总督决定投降了吗？”
陈哲昆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的，阁下。总督大人看了您给他的信。他相信无论我们之间存在着什么误会，都应该用文明人的方式进行解决。而且总督大人也相信将军您会文明地对待投降者和手无寸铁的平民，并且遵守您的诺言，毕竟，中国是世界上最为文明的国家。”
伊万反复强调着“文明”二字，在他看来，能够确保所有人安全的就是这位将军能按照文明世界的规则办事，否则的话，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伊万神父，您大可放心。大明朝是一个文明的国家。我们当然会遵照我们的诺言的办事，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那么我就会准许你们保留财产，平安的离开此事。不过，贵方总督既然自称是文明人。那就应该知道所有的诺言，都是在开火之前给予的，尽管作为文明人我不会像蒙古人一样下令屠城，但是条件却发生了一些变化。”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陈哲昆随即说道：
“你回去告诉贵方总督。你们的投降我可以接受，但是你们只能保留一半的财产，这是对我方军费的赔偿。”
赔偿军费？
合理啊！
这绝对是文明国家相处的合理方式啊！
瞬间，原本还紧张不已的伊万立即不再紧张了，面对文明人，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将军，您说得是。我回去之后一定将您的条件转告给总督大人。”
心中一阵窃喜的伊万神父说道。
既然中国人是遵守文明人之间的作战规则，那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办了，无非就是赔偿一些金钱而已。想到一路上见到的那些野蛮的鞑靼人，要是他们冲进了城，那么等待大伙的肯定是死路一条。
好了，这下问题解决了！
回到城里后，伊万神父将陈哲绋的话一字不漏地传给了斯特罗甘诺夫，只见他先是一愣，随即大声嚷道：
“什么！你说什么！他们居然要没收我们的一半财产？”
“是的，总督大人。”
神父回答道。
“还要我们在太阳下山之前，把我们的财产统统交给他们？”
彼得耶夫问道。
“不，是财产的一半，大人。那位陈将军说，这是给他们的军费赔偿，在我们交出一半的财产后，他会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让我们安全的离开托木斯克，返回罗刹。”
神父满怀希望的说道。
“赔偿军费，这是他们唯一的要求。”
“该死的！我们什么时候赔偿过军费！”
彼得耶夫大声嚷嚷道：
“况且，如果我们在天黑以前离开托木斯克，那些鞑靼人肯定会在夜里赶上我们，然后把我们全都杀掉！”
“哦，大人，您先息怒。对方只是说让总督大人在天黑之前做出决定，并没有让我们立即离开托木斯克。大人，那位将军看上去像是个文明人，也确实是一位贵族，他的穿着非常华丽，而且他知道文明人的一切礼节，我想，正像总督大人说的那样，和文明人打交道总好过和鞑靼人打交道！”
神父解释道。
“他们应该是文明人吧！”
斯特罗甘诺夫的语气有些不太确定道。
“中国人，肯定是文明人。”
对于这一点，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毕竟，早在几百年前，他们还是蒙古人的奴隶时，就已经听说过中国了，中国和鞑靼人可不一样。丝绸、瓷器、茶叶，这些商品可都来自中国，野蛮人？他们怎么可能是野蛮人呢？
“彼得耶夫……你怎么看？”
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斯特罗甘诺夫问道。
“恩，就目前来说，也只能这样了。”
彼得耶夫点了点头，毕竟，最初也正是他提出的这个建议。
“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先做一件事才行。”
“要向那些商人说明我们目前的处境，并向他们筹集一下“买命钱”。毕竟这也是为大家的性命着想啊。”
彼得耶夫直接了当的说道。
“中国人肯定不会搜我们的身，既然如此，那就让那些商人负担这一切吧！毕竟，他们可是没少从这里挣钱，现在让他们负担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商人，在这个时代，无认是在大明还是在欧洲，都是韭菜而已，至于在罗刹国这边，他们更是当仁不让的韭菜，既然是韭菜，那就必须要割！
“彼得耶夫，你可真是个天才！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哦，还有一点别忘了，要告诉他们，这是中国人要的买命钱，和我们没有关系！”
斯特罗甘诺夫嘱咐道，只要有人掏钱就行，至于他……相信中国人那边肯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遵命，总督大人。”
彼得耶夫鞠个躬后，就风风火火地出门办事去了，就这样托木斯克的商人们就变成了韭菜，至于他们愿不愿意，没关系，菜在江湖飘，那能不挨刀呢？
而斯特罗甘诺夫又看着伊万神父说道：
“神爷，你还是陪同本官一起去面见那位陈将军吧”
“愿意为您效劳，我的总督大人。”
神父答应道。
趁着彼得耶夫在托木斯克割韭菜的时候，总督斯特罗甘诺夫大人在一干随从的簇拥下穿戴整齐地出了城市。
当然，这个时代的罗刹还没有经过彼得大帝的“改良”，还没有全面西化，自然不可能像法国人、英国人那样戴着假发、甚至脸上也擦着夸张的粉底然后吹着小号走出来，不过却也是打着军鼓，走出了城门。
这些罗刹人的穿着是拜占廷式的长袍，留着大胡子，从打扮上来说，倒也不像西洋人那样有天差地别的区别。
在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十几名哥萨克骑兵已经迎了过去。
“大明哥萨克百夫罗尔夫奉队长陈大人之命前来迎接斯特罗甘诺夫总督阁下。”
马背上的哥萨克向斯特罗甘诺夫敬礼道。
“是你，罗尔那耶夫，你怎么成了中国人！”
斯特罗甘诺夫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家伙是谁了，这家伙不是效忠沙皇的吗？他不是叶尼塞斯克的百夫长？还有这些哥萨克，他们怎么都为中国人效命了？
“哥萨克是自由的！”
罗尔夫看着斯特罗甘诺夫说道。
“蒙陈大人恩典，招募我们为中国的雇佣军，他是慷慨的，现在我每个月的军饷足足有20卢布……”
他的话声刚落下，斯特罗甘诺夫身后的哥萨克们无不是惊愕道。
“什么？20卢布，我的天啊，百夫长大人，20卢布，你老可发财了！”
哥萨克们无不是纷纷羡慕的大声嚷嚷着，他们为什么来到这片冰天雪地。
不就是为了钱嘛！
谁的银子不是银子啊！
第979章 哥萨克就是一群炮灰 (第一更，求订阅)
金钱的诱惑是没有谁能够抗拒的。
为了钱！
商人可以抛家弃子不远数千里来到西伯利亚收购毛皮，同样，为了钱，哥萨克们也可以从温暖的乌克兰大草原来到这片冰天雪地之中。
而现在，为了钱。
哥萨克们又一次跪下了。当他们发现为中国人卖命，远远比为沙皇卖命更为划算的时候。他们就毫不犹豫的选择背叛了沙皇。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哥萨克门压根儿就没有所谓的祖国，对他们来说，无所谓什么忠诚，对他们而言，沙皇不过只是他们的雇主而已。没有经过几百年的驯化，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罗刹为祖国，心甘情愿的为沙皇卖命呢？
与上一次跪拜在沙皇的旗帜下不同，这一次，他们跪在了大明的旗帜下，或者说，跪倒在大明的银子下面。
“我****发誓言效忠于大明皇帝陛下，忠实的服从指挥官的命令……”
跪在地上的哥萨们摘下了他们的皮帽，他们或许说着罗刹人的语言，相貌也与汉人迥然不同，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成为大明的雇佣兵……不对，是作为探险队的雇佣兵。
当然陈哲昆并不是军人，他的雇佣兵也不是军人。至少不是大明的军人。但是在这片“无主之地”，当然没有那么多顾忌。
瞧着六百多哥萨克跪在大明日月旗下效忠的模样，陈哲昆颇为得意的说道。
“树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古人诚不欺我啊，就是欧罗巴人，也是如此！”
招募哥萨克为兵，这一路上，陈哲昆可没少干，基本上都是同样的套路，打下一个据点后，就把投降的哥萨克们笼络在一起，然后给他们开出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的价码——每月军饷一两！
“那可不是，咱们可是下了血本，出了高价的！”
司玉宇的感叹，换来的却是陈哲昆的白眼。
这个军饷高吗？
高个屁！
崇祯年间募兵就已经达到人均年军饷三、四十两，而辽东则更甚，甚至接近百两之巨，还有行粮等各种开支，当然其中各级将领盘剥后，到士兵手里的，顶多也就是一二两银子而已。
可花一两银子雇佣哥萨克……便宜啊！
简直就是炮灰价！
可那怕就是如此，这些哥萨克个个还是感激涕零……他们不克扣军饷啊，这年月克扣军饷是中外的通病。
相比于陈哲昆等人感叹着炮灰的廉价，斯特罗甘诺夫这位前托木斯克总督，却在那里轻声诅咒着哥萨克们。
“该死的，该死的，我就知道，这些杂种没有一个可靠的。他们在乌克兰背叛了沙皇，又在这里背叛了我……”
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现在陈哲昆只是开出了一个合适的价码而已。
相比于哥萨克们欢天喜地的投奔了新主子，那些罗刹士兵和商人们，无不是满面忧色的看着托木斯克城，不，现在这座城市已经易名为“镇北城”了。而他们要趁着冬天到来之前离开这里。
“感谢您的仁慈！”
在上船之前，斯特罗甘诺夫又一次向陈哲昆表示了感谢，当然这只是客气而已。
“请总督转告苏尔古特的尼古拉总督，这里是大明的土地，为了大明与罗刹之间的友谊，我会给他们半年的时间撤出苏尔古特城，如果他们拒绝的话，我会在明年春天领兵进攻苏尔古特！”
苏尔古特，位于鄂毕河下游，那是一座军事堡垒，也是斯特罗甘诺夫离开托木斯克后的第一站。
“当然，请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信给尼古拉总督带过去的，相信他必定会作出明智的选择，为了中国与罗刹的永远和平与友谊。”
斯特罗甘诺夫信誓旦旦的说道。态度那是一个谦卑。
看着斯特罗甘诺夫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陈哲昆不禁与司玉宇相视一笑。他们当然不会去相信斯特罗甘诺夫的鬼话。
什么友谊与和平？
不过就是扯淡罢了。
他们只是让斯特罗甘诺夫给带个信而言，至于苏尔古特城那边会怎么选择，压根就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至少不在今年的考虑范围内，再过一个月就下雪了，在冬天的罗荒野打仗……别开玩笑了。
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苏尔古特城那边的反应，然后，再看看莫斯科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在船刚一离开港口，斯特罗甘诺夫就大声嚷嚷道。
“我一定会回来的！该死的中国佬，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如果说“投降”对于斯特罗甘诺夫来说，只是迫不得已的权益之计，那对于现在的罗刹而言，可不一定是如此，毕竟，现在的罗刹，根本闲功夫理会发生在西伯利亚的任何问题。
“斯特罗甘诺夫那个蠢货，居然这么快就把托木斯克丢掉了！我就知道这个二世祖肯定办不好事！他居然还敢回来，难道就不怕沙皇的砍了他的脑袋吗？”
在苏尔古特，当尼古拉总督得知斯特罗甘诺夫居然只抵达了不到两，就献城投降后，暴跳如雷的他挥舞着拳头在城楼上大声怒斥道。不过，现在他能做的也就是发发火罢了。
中国人在西伯利亚扩张！
从今年夏天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就一直在向莫斯科求援，除此之外，他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就在两个月前，鞑靼人攻克了喀山，从那之后，他们与莫斯科的联系，只能绕道喀山以北。
现在别说是援军了，就是两边的联系也是时续时断。援军，莫斯科那边恐怕还寻思着能不能从西伯利亚拉点援军回援他们呢？要是西伯利亚有援军可援的话。
莫斯科那边是指往不上了，而除了堡垒里的2000名哥萨克之外，尼古拉所能依靠的就是个“拖”字。只要能死守住城堡，然后一天天的拖下去。
拖到莫斯科腾出手来，拖到那些中国人在西伯利亚呆不住的时候，就一定会撤兵的。而到那个时候，米哈伊尔便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向周围的友军乃至莫斯科求援。
可问题是，现在他们还能够顾得上西伯利亚吗？
想到演一下乌拉尔山以西的局势，米哈伊尔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拖下去？
照现在的局势来说，恐怕第一个拖不下去的还是自己吧。朝廷那边现在还能能顾得上西伯利亚吗？
第980章 罗刹不哭 (第二更，求订阅)
西伯利亚实在是太过偏远了，在17世纪，那里几乎等于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对于乌拉尔山以东的人们来说，压根就没有人把目光投向那里。
现在于罗刹大平原上厮杀的罗刹人与鞑靼人而言，只有大平原上的城市与堡垒，才是他们争夺的土地。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青石砌成的城墙，在猛烈的爆破作业中被数千斤火药撕开了一道数丈宽的口子，在被炸垮的城墙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沾满鲜血的肢体碎片在断垣残壁间散落着，就像一堆堆的动物内脏似的随意的倾泻一地。
“杀啊……”
成千上万的蒙古兵，像疯了似的一拥而上，涌进这座城市。
这些蒙古兵的身上穿着明亮有胸甲，手中拿着锋利的刀剑，随着他们的涌入，城墙上、城市中，到处都是急促的喊杀声，更多的是绝望的呼喊声。
野兽在畅快的厮吼着，野兽临死时的悲鸣在空气中回响着。
“鞑靼人进城啦！鞑靼人攻进切博克萨特了……”
在城破的瞬间，城里的人们惊恐的奔跑着，在他们跌跌撞撞地奔逃时，身后穿着胸甲的蒙古人正挥舞着弯刀肆意砍杀那些平民。
在无辜平民被砍杀倒地的同时，这些送进城来的蒙古到处抢夺财物、强奸妇女，把孩童从母亲的怀中夺过来，狠狠的摔到墙上跟……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倒退到了数百年。
就像数百年前，这些人的先祖从蒙古草原上来到这里时一样，他们又一次把死亡的恐惧带到这片土地上……
杀戮与破坏。
是这些人给这片土地带来的唯一印迹。
面对这样的杀戮，听着从城市中传出来的哭喊声，佟世章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直到现在，大明都没有忘记建奴给大明带来的痛苦回忆。
这样的罪恶，又怎么能忘记呢？
尽管表面上他是女真人，可是他的骨子里还是汉人，但是他却必须要把自己融入其中，劫掠与屠杀，他必须要和其它的女真人一样去干。
而且对于“蒙古”来说，劫掠也是维持战力的根本。
因为对于“大蒙古”而言，劫掠本身就是他们的传统，在每一个“蒙古十旗”的兵丁眼里，“抢西”是他们卖命的根本。
抢西！
他们可以在西得抢到女人，抢到奴隶，抢到皮毛、抢到金银。
这样的“传统”并不是现在才有的，早在几十年前，当多尔衮还是女真人的时候，满清就是靠着“抢西”来维持战斗力，他们就是靠着抢劫分脏，来确保这个强盗团伙一直维持下去。当他们无法通过抢劫获得财富的时候，满清的末日也就来到了。
只不过在那个时候，被追杀的不是罗刹人而是汉人。抢西抢的也不是罗刹，而是大明。
……
此刻一旁的巴雅尔并不知晓佟世章心中的感觉。他的心里只是在那里盘算着，这一仗，他能分到多少女人。对蒙古人来说，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强者为王，弱者为奴，这是天理，甚至于，巴雅尔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没有祖先那么果断了，他的祖先破城之后，肯定是要屠城的。
而他呢？
也就是把那些男人杀死而已，至于女人则直接卖给奴隶贩子，那些女人到了大明，可是能卖上高价的。那怕就是在这边，一个女人也能卖上十两银子。
一个女人十两。
上万个女人，那可就是十几万两银子！所以，对这些罗刹女人要手下留情啊！
这些女人，那里是女人，分明就是一块块大明的银元啊！
正当两位将军在那边心思各异的想着心事的时候，那边的蒙古兵已经捆押着一队队女人走了出来，那些女人有不少人都是衣衫破烂，只是勉强包裹着身子而已。
见状巴雅尔就大声的抱怨起来。
“他么的，你们一个个就不知道，大闺女才能卖上价，这些个败家子，一群啥都不懂的狗奴才……”
显然，巴雅尔瞧着那些女人被手下的奴才给祸害之后，自然是心痛起他的银子来，那些个奴隶贩子，一个个可是都会压价的很。
什么年龄大了。
什么身上有伤痕啦，
什么不是完壁啦，
总之，他们能找到一千个理由压价，十两银子……最后能给个五六两银子，都是佛祖保佑了。
在巴雅尔心痛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给飘没了的时候，那边，又有人押解着一群俘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将军，这些俘虏该怎么处理？”
正心痛着银子的巴雅尔多少有些不耐烦，随手指着那些俘虏问道：
“这几个人是怎么会事？”
“回大人话，这些个是守城的哥萨克。这些家伙，打起仗可真不要命，宁死也不愿意投降……”
“不愿意投降，那留着有个屁用，砍了。”
巴雅尔厌恶地一挥手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
对于巴雅尔的决定，佟世章并没有去阻止他，那边大汗早就有密旨给他们——对哥萨克一定要尽量杀死，不留活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不是因为哥萨克人多！那怕哥萨克现在已经效忠了大汗，可大汗对他们……还是不放心啊！
谁让他们人多呢？
“胡虏可真是虎狼之性……”
就在佟世章的心里冒出这念头的时候，他身边的巴雅尔却问道。
“佟老弟在想什么？”
“想什么？”
佟世章的目光朝着不远处的一群女人瞥去，瞧着那些女人曼妙的身段。却见他饶有兴趣地说道：
“当然是想着她们了！”
然后指着其中的几个妙龄妇人笑道。
“巴老哥，你瞧这几个罗刹娘们，可真是水灵得很。瞧这身段，瞧这身子就像头小母牛似的。”
盯着那几个女人看了几年，巴雅尔的目中闪过男人特有的**，随即转头向佟世章问道：
“恩，可不是，就像一头头小母牛似的，你瞧这身段儿，瞧着就让人淌口水。佟老弟，要不然咱们今个一起尝一尝？”
“哈哈，老兄这句话可是说到我心里了。我也正有此意！”
佟世章哈哈大笑道。
然后大步走到那边捆着的女人堆中，猛地把一把抓住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的，然后在少女耳边说道：
“今个晚上好好伺候大爷。要不然的话我把你剥光了丢给这群奴才……”
第981章 奥斯曼的傲气(第一更，求订阅)
城市在燃烧，人民被杀戮！
对于罗刹国来说，1665年无疑是充满灾难的一年。这一年，他们失去了喀山，失去莫斯科以东的大片土地。
数以十万计的百姓遭到杀戮，成千上万的女人被卖为奴隶。
鞑靼人来了！
蒙古人来了！
又一次，几百年前的恶梦，再一次降临在俄罗斯，就像几百年前一样，鞑靼人所过之处，无不是血水流满沟渠……
教堂里的钟声回响着，人们在教堂中祈祷着，他们祈祷着天主的搭救，可是天主……根本就救不了他们！
1665年，天主救不了罗刹。
就像1453年，天主同样也没有搭救君士坦丁堡一样。天主……其实，根本就救不了任何人。
“这里就是君士坦丁堡啊！”
看着宏伟的宫城，王介之的目光中尽是惊讶，他惊讶于视线中那些建筑的宏伟，曾几何时，他以为只有在大明才有这样宏伟的建筑。
“不曾想在番邦蛮夷，还有如此宏伟的建筑，这土耳其人倒也有几分本事。”
“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建筑大都是罗马帝国遗留下来的，至于土耳其人，根本就是不事生产！”
陈掖臣冷笑道。
“两百多年前土耳其人夺取这座罗马帝国的都城以来，他们就一直苦心经营着这座城市，他们是怎么苦心经营的呢？就是把城市变成了废墟窝，埃提乌斯水库被填埋变成了广场，阿斯帕水库被填埋变成广场。军营水库崩塌也变成了广场……君士坦丁堡最大的两座储水量总计接近40万吨的蓄水库都被奥斯曼填了，总计七十多座地下水宫和开放式水库，现在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原本的城市公寓楼变成了平房，科穆宁朝代的皇宫一直在倒塌，你看那边的城墙都已经倒塌一百五十年了……”
作为西海郡的官员，在过去的几年间，陈掖臣曾多次造访过这座城市，对奥斯曼也算是极为了解，这也是他会陪同王介之出访奥斯曼的原因。
“啊！”
惊愕的睁大眼睛，王介之没想到自己来到的会是这么一个国家。
“你看这里的人，他们是帝国的子民吗？不，奥斯曼称他们为“reaya”，也就是畜群的意思，连人都不是，奥斯曼也毫不掩饰，字面上意思就是“牛羊”。如果这个“reaya”不是低贱的土耳其人和阿拉伯人，没有必要承担帝国最重的税金和痛苦的徭役，不必为了一口面包在从多瑙河到莫斯科，从冰岛到马六甲为苏丹而且死。这个“reaya”不是不可接触的卡拉曼突厥人，不会被帝国大规模屠杀，也不会被苏丹强制移民到巴尔干，填充新征服的领土。不是倒霉的巴尔干山民，就不必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苏丹，上交血税，也不会“自愿”拿起帝国给予的武器和被强制移民来的突厥人战斗，保卫苏丹的商路。“reaya”虽然不是苏丹和高门的奴隶，失去了问鼎大维齐尔或者行省总督的权力，也失去了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的资格，但同样也不需要为苏丹而死。或者他成为一位教法法官，在各地施行苏丹的仁慈完成宗教义务，和横征暴敛的税官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要么每天牵着自己的狗，巡视自己的农庄，跑马打猎，抽烟喝咖啡，偶尔去城里买上几个白皮斯拉夫女奴，靠着收租和地产就能过的十分满足。又或者作为圣裔，顶着赛义德老爷的名号，每天在公共厨房里抢穷学生的烤羊腿，然后对苏丹感恩就行了……”
五年前，曾在奥斯曼旅行了长达两年的陈掖臣，对奥斯曼是极为了解的，他甚至专门写了一本《奥斯曼游记》，这也是他被四夷司特召为的副使的原因，因为他了解奥斯曼，相比于王介之这位正使，他更清楚如何同奥斯曼人打交道。
不过，那怕就是再瞧不上这些性情极为暴虐的土耳其人，但是置身于苏丹漂亮的宫殿中，面对着坐在黄金宝座上的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四世时，却仍然要保持相应的礼节。
“……我们要求奥斯曼帝国必须严格约束地中海、红海等地的帕夏的海上劫掠行为，大明绝不容忍任何国家对大明商船的袭击，如果袭击再次发生，大明将保持进一步行动的权力！”
面对大明的威胁，穆罕默德四世依旧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他根本就没有把中国人的威胁看在眼里，他可是整个天方世界的领袖，又怎么可能会在意中国人的威胁呢？。
将等同于最后通牒的话语都讲完后，王介之不卑不亢的目光投向宝座上的素丹，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特使阁下是代表中国向奥斯曼发布最后通牒了？”
回应并不是来自宝座上的素丹，而是一旁站着的大维齐卡拉.穆斯塔法，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气于不满。
多年来，奥斯曼帝国的大维齐，也就是宰相一职，都是由科普鲁律家庭掌握。四年前，在大维齐科普鲁律.艾哈迈德去世后，穆罕默德四世将大维齐尔职位交给了艾哈迈德的妹夫卡拉.穆斯塔法，科普鲁律家族的统治被中断。作为大维奇的卡拉.穆斯塔法在朝中独断专行，且盲目自大，他当然不会接受大明的“最后通牒”。
“也可以这么理解！”
面对卡拉.穆斯塔法锐利的目光逼视。王介之毫无惧色的答道。
从接下了这个任务起，他就知道这些奥斯曼人个个都是虎狼之性的，他们性情暴虐，残酷无情，以屠戮百姓为乐。
可即便是如此，又能如何？难道他们还敢杀害自己不成？
想到这，王介之立刻就清了清嗓子道：
“尊敬的大维齐阁下，大明无意与他国为敌，但是大明的宽宏绝不等于懦弱！从今以后，任何对大明商船的袭击，都会被视为宣战行为！没错，这是最后通牒！”
妄自尊大？
这是妄自尊大吗？
当然不是，而是出于实力，基于实力发出的声音。
不过，对于狂妄惯了的卡拉.穆斯塔法来说，这一切显然是不可以接受的，甚至都不等素丹说话，他就大声斥责道。
“够了，该死的家伙！”
怒形于色的卡拉.穆斯塔法大吼道。
“来人，把他们全都关进监狱！”
第982章 妄自尊大与尊严(第二更，求订阅)
狂妄！
什么是狂妄？
卡拉.穆斯塔法狂妄吗？
或许大明使节的傲慢足以令所有人仰视，但是大明还是讲究礼节的，相比之下，在奥斯曼帝国那才真的是狂妄，他们的狂妄足以让任何国家甘拜下风。外国使节在伊斯坦布尔的日子都不好过，法兰西的大使被打过脸，还曾被人用椅子揍了一顿。罗刹的大使被赶出大厅。波兰公使差点被杀死。维也纳的口译员更是遭到了棒刑，至于威尼斯的使节，也曾被上过绞架。
论狂妄程度，顶多也就只有我大清能够与之相比。呃，对了，他们都挺狂妄的，到最后也都在欧洲列强的炮口下学会了规矩。
相比之下，似乎卡拉.穆斯塔法已经足够“宽宏大量”了，他只是下令把中国使节关到监狱里而已。
面对土耳其人的无礼以及暴虐，王介之、陈掖臣他们当然是傲形于色的发表了抗议，然后任由其将他们关进监狱。
在中国使节被轰出宫殿后，穆哈默德四世看着卡拉.穆斯塔法说道。
“这样合适吗？”
“尊贵的凯撒，中国人没有资格高高在上的对我们发号施令，他们以为奥斯曼是英格兰、法兰西那样的小国吗？”
“凯撒”是奥斯曼帝国素丹的头衔，在突厥语中的意思就是“罗马皇帝”，这或许是最令人玩味的地方，灭亡了东罗马帝国的奥斯曼人，却又以罗马皇帝自居。
“恩，中国人高高在上的态度，确实让人非常恼火，但是，中国人，真的会为了商船被袭击对我们宣战吗”
穆哈默德四世反问道。
“这一点岂撒尽管放心，中国距离这里实在太过遥远了，以臣之见，他们也就是说上两句狠话而已，他们必须要充分考虑奥斯曼的实力。”
卡拉.穆斯塔法傲然地说道。
“确实，他们必须要站在实力立场上与我们进行对话，毕竟，奥斯曼是整个天方世界的领袖！”
穆哈默德四世傲然赞同道。
“不过，我们也必要要考虑到，中国人可能的举动。”
“举动？”
卡拉.穆斯塔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将对一旁的黑人太监吩咐道。
“传达我的命令，从今天起，把所有的中国商人都驱赶出去！一个不留！”
在黑人太监连忙跑出去传达了命令时，卡拉.穆斯塔法笑道。
“凯撒，在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让中国人明白，这里是奥斯曼，而不是英格兰！”
深吸了一口气，穆哈默德四世说道：
“大维齐，这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或许卡拉.穆斯塔法并不是出自科普鲁鲁家族，但是他在奥斯曼朝廷仍然是绝对的大权独揽，即便是素丹也不会反对他的决定，况且，现在的奥斯曼帝国还没有经历“维也纳之败”，还没有沦为“欧洲病夫”，现在的奥斯曼甚至是“欧洲的噩梦”，足以让任何欧洲国家为之瑟瑟发抖。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接受中国的“最后通牒”，这简直就是一种极为无礼的行为，甚至在他们君臣看来，现在只是把中国使节关进监狱里，没有直接乱棍打死，都已经是“给足中国面子”了。
不过，面子是面子，对于已经傲慢惯了的奥斯曼来说，他们显然不可能大明的“高高在上”，自然而然的会做出相应的报复行动——把中国人赶出去！
……
“快点走！”
押送王介之、陈掖臣等中国使团的奥斯曼士兵厉声催促道。
他们的动作稍微慢一点，就被被狠狠地推了一把，在险些跌倒的时候，陈掖臣扶住了墙，脚镣的铁链在石板走道上拖着，发出的声音令人厌恶，但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沉重的脚镣弄的他的脚跟很疼，但是现在他能做的只是自己默默忍受着，忍着疼痛，也忍着内心的恐惧。
在进入监牢之后，一个狱卒前来接应。
“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嗯，放心吧。”
“他们得罪了大维齐，要好好的照顾他们！”
“放心吧！保证好好的照顾他们！”
短暂的交接后，凶神恶煞的狱卒们就把他们轰进了牢房。在将被关进牢房的时候，王介之大声喊道。
“诸君，土人暴虐，不讲礼仪，今日欲以酷刑残害我等，望诸君能以苏武牧为榜样，切不可背叛天朝，令国家、族人蒙羞……啊”
不等他说完，被抽了一棍的他惨叫一声人就被轰进了牢房里头。
这边把中国使团的人都轰进大牢，那边狱卒们就恶狠狠的打量着这些人，得了吩咐的他们自然会好好的收拾他们，不过现在，盯着这些人身上的官袍、丝衣，一个个眼睛里全都是贪婪之色。
这些中国人身上穿的可都是丝绸啊！拿到市场上能卖不少钱呢。
“你们把衣裳都脱下来！否则一率上刑！”
狱卒们在牢门铁栅外大声嚷嚷道。
“土人果然生性贪婪……”
从翻译的口中得知狱卒们盯着他们身上的丝衣，人在屋檐下，那能不低头，为了活下去，这头得低啊。况且只是一件衣裳而已。
有人愿意，有人当然不愿意。
况且，对于这一切，他们并不陌生，在有关建奴的书籍中，常有描写他们勒令官员百姓脱去身上的衣裳，抢掠百姓的衣裳。不曾想奥斯曼这边也是这样，或许，贪婪正是这些蛮夷共有的本性。
在随员们纷纷脱去衣裳时，身为使团正使的王介之却大声说道。
“王某的官袍关乎朝廷体面，又岂能任由土人糟蹋！他们想取王某的官袍，只管等杀了王某再取！”
“大人，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身上只穿着件中衣的陈掖臣连忙劝说道，
“惹恼了他们，这些人可是会杀人的！”
杀人？当然不用，这边王介之刚拒绝，那边狱卒就已经动手了，他们直接把王介之拖了出去，不等他出声抗议，棍棒就已经落到他的身上，安全没有因为他是使节有丝毫的客气……
第983章 我的名字(第一更，求订阅)
尽管早在15世纪末，随着达·伽马开辟了前往东方的新航路，天方人对东方贸易的垄断就被打破了，传统的地中海—红海—印度贸易路线随之被打破。但是这个传统的贸易路线并没有立即衰退，因为有大批嗷嗷待哺的地中海商人存在，他们不断的通过埃及东部海岸，获取足量的东方高净值商品。然后销往欧洲各地。
而苏伊士城，就是红海转口贸易的中心。苏伊士在公元前就是一个重要口岸，是多个帝国都不断经营维持的东方贸易起点。
而早在十年前，大明的商船就已经航行到了这座城市，作为重要的贸易口岸，大明的商人们自然在这里开设商铺、在港口附近，有上百名明商和伙计经营着他们的商铺。
在并不算大的港湾里，总能看到大明的商船，半个月前，中国使团搭乘的“西海号”、“海宁号”两艘快速巡洋舰就泊停在苏伊士港泊区。在中国使团从苏伊士北上前往奥斯曼首都伊斯坦布尔时，两艘巡洋舰上的绘图专家，也忙于整理自己沿途记录的航道和水文气候，以便为后来者提供精确指南。其实，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大明海军一直在干着这样的活，就是通过大量的航行记录的航道和水文气候，这也是大明的海运日益发达的原因。
毕竟，国家队一直在推波助澜。
1665年9月16日，这天，在奥斯曼素丹派来信使传达命令后，苏伊士城帕夏，也就是总督艾哈迈德，拿着素丹的命令时，疑惑道。
“把中国商人全都赶出去？”
“是的，大人，这是大维齐的命令！”
信使大声回答道。
“所有的中国商人，都必须要赶出苏伊士城，没有素丹的命令，他们不能再返回苏伊士！大人！”
“可是……”
迟疑片刻，艾哈迈德答道。
“可是，在港口里有中国人的军舰！中国人的使团在那里？”
“他们已经被扣押了，”
“什么！”
艾哈迈德惊愕的站起身，大声喊道。
“是谁下的命令？”
“这是大维齐的命令。”
“哦……”
一听是大维齐的命令，艾哈迈德立即沉默了下来，沉思片刻后，他说道。
“请转告大维齐，我会服从命令，会把中国人全都赶出苏伊士！”
在信使退下去的同时，艾哈迈德拿着信，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而他一旁的侍从，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帕夏在思索问题，在帕夏思考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无论是侍卫，还是侍奉他的黑人太监。
看着手中这张薄薄的纸，良久，艾哈迈德才开口说道。
“伊利亚，去告诉中国商会的徐会长，告诉他素丹的命令！”
“遵命，大人！”
在年青的侍卫正要离开的时候，艾哈迈德突然开口问道。
“伊利亚，你还记得你的家在什么地方吗？”
伊利亚有些诧异的回头看着帕夏。
“我只记得在德里纳河河边，好像在一座城堡附近……”
提到家乡的时候，伊利亚的心情不由变得沉重，他甚至无法抑制我心中的伤悲，他的耳畔似乎还回荡着那个风中飘来的母亲悲伤的哭泣：
“伊利亚，我的儿子，不要忘记你的母亲！不要忘记你的名字……”
也正是如此，他从来没有改名。
“德里纳河……那是很长的河啊！”
艾哈迈德点头说道。那条河流经巴尔干，绵延数百里，近卫军中有不少人都来自那里，他们或许记不住自己的名字，家乡，但总能记住那条河。
“我似乎也住在那里的，不过，我已经记不清那里，毕竟，已经离开那里很久了……”
已经年近五十岁的艾哈迈德看着远处，神情变得极为复杂。他也是近卫军出身，和伊利亚一样，都是在“德米舍梅制度”，被强征到近卫军的奴隶，只不过，他在机缘巧合下凭借军功和大维齐的提携成为了苏伊士帕夏。
“不过，我还记得，那年的冬天很冷，天上下着雪，当时，我好像正在玩着雪，或者干别的什么，我看到他们走了过来，是一长列马队。这是一个奥斯曼长官带领他的武装卫队，后来，我知道他是要在农村征集到一定数目的基督教徒儿童。”
在当地，这些被征集的基督教徒儿童是所谓“血贡”。当然，在奥斯曼，这是持续几百年的“德米舍梅制度”。这个制度说来也不复杂，即在被征服地区的基督教家庭中，以40户一丁的比例征兵。征集的对象主要为8到18岁的青少年。道理也很简单，比起思想和体格早已成形的成年人来说，璞玉一般的青少年无疑是上佳的塑造对象，更容易被同化。
德米舍梅制度每隔5到7年实行一次，一到大点兵的日子，就会有一名拥有高级头衔的军官带着苏丹的授权书和一批新兵制服，在几名随从的陪同下前往指定的地区主持征兵工作。在这名军官到达的前几天，被征发地教堂的神父就会得到命令，要他通知本地所有符合征发条件的男童家庭，在指定日期将自家孩子与其洗礼证书一起送往集结地。
“因为上一次征收“血贡”，已经五六年了。所以那次他们挑选的很顺利，而且有选择的余地，不费什么周折就征集到了足够数量的健康、聪明、五官端正的十至十五岁男孩。不过，仍有许多父母把孩子藏在树林里，叫他们装傻子、装瘸子，给他们穿破烂的衣服，把他们弄得蓬头垢面，有的父母甚至把亲生的孩子弄成残废，比如割去他们手上的一个指头，生怕被土耳其长官看中……”
目光投向远处，艾哈迈德继续说道。
“我记得，好像我的父母也把我藏到了树林里，但是我为什么跑出了树林？我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因为害怕吧，我跑出树林的时候，看到很多人都在教堂，所以就到了教堂，他们正在挑选送过去的孩子，而我就那样傻乎乎的走了过去，我就是那样被选中的……”
沉默片刻，艾哈迈德继续说道。
“在走过去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我的母亲，她是什么模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她似乎在哭，看到我被士兵拉过去的时候，她吓坏了，只是在那里哭着，似乎还在喊着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艾哈迈德突然沉默了下来。他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叫什么？
每一个人都应该拥有自己的名字。艾哈迈德曾经也拥有自己的名字。但是不是这个土耳其人给予的名字，而是他的父母给他起的名字，甚至在他的记忆之中，他同样也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母亲也曾追赶着土耳其人的马队。呼喊着他的名字。
但是似乎这一切早就已经忘记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母亲的声音，忘记了梦中那个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尽管身影越来越模糊，但是他的声音呢？母亲的声音依然会在梦中呼喊着他。
只是他从来不愿意提起那个名字。有时候他甚至刻意的选择遗忘。为什么要遗忘呢？因为遗忘可以让他过得更轻松一些，他不需要去追寻梦中的那个身影，不需要去追寻梦中的那个声音。当然。也不需要几起那个名字，那个属于他的名字。
但有些事情。是忘不掉的！
就这样，他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他开口说道。
“我……好像叫米哈伊尔吧！”
第984章 似血深仇(第二更，求订阅)
“……在母亲的哭声中，我离开那里，我通过了初步的选拔，因为表现较为优秀，所被交给来自首都的官员，从此我就是“欧古兰”，也就是“侍童”，我们是直接送往各地的宫廷学校的。在那里，我和其它人一样们在宦官的监督下，完成几年的学业，课程有神学、行政、军事、文学等方面，和所有的优等生一样，在毕业后我直接进入宫廷……”
在讲述这一切的时候，艾哈迈德就像是讲述这一切的时候，他的神情显得非常平静，就像是在讲述着别人的事情似的，与他根本没有任可关系。
但是对于伊利亚而言，帕夏大人的故事，却牵动着他的内心，这一切同样也是他的经历。
事实上，在近卫军之中，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即便是那些继承父业进入新卫军的年青人，他们的父亲或者曾祖父，也是和他们一样，都是从各地被土耳其的长官选中的基督教少年。
无论他们的身份如何，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当年他们离开家乡时的经历是一样的。
那些土耳其人会用马把选中的孩子送走。每一匹马驮着两只编筐，一边一只，象装运水果一样，每只筐里装一个小孩，孩子们会带一个小包袱和一块圆糕饼，这是他们的父母给他们的最后一点温暖。筐子摇摇晃晃，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这些用被带走的孩子，只有在透气时才会探出脑袋，露出红润的、惊恐不安的面庞。他们当中，有些沉着地由马背上面向远处眺望，想看看远远落在后面的故乡，有些边吃边哭，有些则把头倚在马鞍上打瞌睡。
而在马队后面，相隔一定的距离，跟着一大帮人。他们是孩子们的父母或其他亲属，他们三三两两，上气不接下气地尾随在后面。因为这些一去不复返的儿童，到异乡以后，就要给他们行割礼，皈依绿教。他们将会忘记自己的宗教信仰、自己的故乡和家族，终身在奥斯曼帝国的近卫军服役，或许在更重要的机构任职。
跟在马队后面的人大都是妇女，是被带走的孩子的母亲、祖母或姐妹。她们走近时，土耳其长官的卫队便用皮鞭把她们赶走，一面狂叫着纵马向她们直闯过来。她们于是四向奔跑，躲藏到道旁树林里，但过不多久，她们又在马队后面聚拢起来，极力想用那热泪盈眶的两眼，再看一看露在筐子外面被夺走的亲生骨肉的面孔。
甚至直到现在，伊利亚仍然记得母亲那痛不欲生的模样，还有像送殡一样嚎啕痛哭。她披散着头发，深一脚浅一脚，不顾一切地跟在后面奔跑。几乎神经失常，的母亲就那么哭喊着。可能是因为泪水模糊了视线，直接撞在皮鞭底下。但每挨一下皮鞭，她都会不加思索地问道：
“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母亲还口口声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似乎是再叮嘱他们几句，叫他路上保重。
“伊利亚，我的儿子，不要忘了你的母亲！”
“伊利亚！伊利亚！伊利亚！”
母亲拼命的叫着，不停地这样叫着，好象要把这个的名字印入他的脑海中，因为几天以后这名字就永远不再归他所有了。
几天后，他们会像艾哈迈德那样，进行初步的筛选，他们中的很多人，并没有帕夏那么幸运，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兵，甚至只是服劳役，毕竟精英是少数，欧古兰同样也是如此，因此剩下的绝大多数基督教孩童只能作为“阿杰米欧古兰”，也就是“外国少年”，他们在安纳托利亚地区的各个突厥农场。一边和农民们一起干活，一边学习突厥语、军事技能和信仰方面的教育。一旦某个地方的训练机构腾空，他们就会被送往那里，一边训练，一边承担政府部门的各种劳役。但只有在军团部队的名额出现空缺时，他们才有机会成为正式军人的一员。
“伊利亚，当初，我问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时，你为什么想要你的名字？”
艾哈迈德突然反问道。
“因为……”
伊利亚说道。
“这个名字是我对母亲唯一的记忆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伊利亚的语气显得极为低沉，但是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得到他的话语里压抑的痛苦，那种痛苦是难以言表的，也是无法掩饰的。就像是把婴儿从他的母亲怀抱中抢夺都一样。哪怕是他不再哭泣了，但是痛苦的记忆仍然会刻在他的骨子里，刻在他的脑海中。
“我记得离开的时候，母亲一直追着我，一直呼喊着这个名字，但是在筐子里的我却看不到她，她一直在追着我，那怕挨着鞭子，到最后，她的声音消失了，从那之后，对于她的记忆，只剩下了这个名字……”
“伊利亚，这可是一个异教徒的名字，你要回了这个名字，就等于放弃了你的前途……”
艾哈迈德笑着说道。
在他们被选走之后，就会行割礼，改名字，改信仰，然后就那样被同化了。其实，他们是幸运的，至少，现在他们不需要像一两百年前那样，那时候巴尔干、希腊等地刚刚被征服，被土耳其人强制强制同化的斯拉夫人、希腊人、亚美尼亚人，会在未来的岁月里将自己的出身彻底遗忘，当他们长大后，将被编入主要对自己的故乡。在巴尔干地区进行屠杀、镇压的主力军“雅内萨里”，也就是“近卫军”，当他们用自己父母兄弟的血喂饱嗜血弯月弯刀时，甚至比土耳其主子还要凶残，他们已经不记得，或者不愿记得那仇恨的怒视他们的视线里会有自己的父母亲人。
当然，还有极少数人固执的坚守着，坚守着他内心的那一丝自由，伊利亚就是这样的人。
“至于前途，我想我会一直效忠于您，大人。”
而对伊利亚的笑容，艾哈迈德突然沉默了，然后他说道。
“你知道，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在巴尔干有许多基督徒选择信仰绿教，来避免自家的子弟成为帝国的炮灰，并减少耕地里的劳动力，在近卫军中，我们总是很快就成为了教徒，我们是奥斯曼苏丹麾下最为所向披靡的利刃，因为我们有着炽烈的宗教激情……”
其实，这再简单不过了，变节者往往比对手更加凶残，因为他们要证明自己的忠诚。
“这些年，我走过很多地方，我不知道，真正的土耳其人是什么人？但是他们绝大多数其实是被同化的小亚细亚、以及血贡上来的东南欧的斯拉夫人、希腊人的后裔……”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艾哈迈德的脑海中，似乎又浮现出了母亲满面泪水的模样，耳边似乎又浮现出那个失去儿子的母亲悲伤的缀泣：
“米哈伊尔，我的儿子，不要忘了你的母亲……”
或许，艾哈迈德已经身居高位，但是这一切都是他心头上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有那么一些伤痕，注定是无法修复的，所谓的愈合，不过只是给别人看一看而已，实际上在他们的心里伤痕会永远的存在着。
在很多时候。很多人会千方百计的掩饰这一切。他们能够骗得了外界，但是他们骗不了自己，骗不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可是在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都是无能为力的。能做的，不过仅仅只是千方百计的避免触碰。为什么要避免触碰？
因为轻轻一碰，就鲜血潾潾，那种刺痛会在他们的心里萦绕着。有时候甚至会夺取他们的理智，让他们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选择。
仇恨！
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底都埋藏着难以言表的仇恨，一旦触碰，复仇的火焰，就会在他们的眼中熊熊燃烧……
第985章 土耳其人也不爱土耳其(第一更，求订阅)
商人被驱赶！
只不过一夜的功夫，数以百计的商人、伙计就在土耳其士兵的喝令下，从他们的商铺中被轰了出来。甚至都没有给他们带走财产的时间。
“你们凭什么驱赶明商！”
得知消息的李玉白，显得很颇有些激动，不过对面气势汹汹的土耳其士兵，并没有理会他的交涉，而是叫嚷着驱赶着明商，让他们立即离开苏伊士。
“你们必须立即离开苏伊士，否则一率关进监狱！”
土兵大声叫嚷着的同时，一个明商不过是刚动作慢了点，那边就挨了一枪托。李玉白想上去阻挡时，黑洞洞的枪口立即对准了他。
“该死的混蛋！”
李玉白大吼一声。
“通知陆战队，上岸！带上枪！”
在苏伊士港口，几十名水兵乘坐的数条舢板，才一靠岸，水兵们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上去。他们随即在李玉白的周围围成一圈儿。几十条三年式步枪平端着，和土兵们的燧发枪几乎枪口碰着枪口，刺刀顶着刺刀。
土兵并没有被这几十个人的气势所夺。他们并没有后退，双方就这么枪口顶着枪口，端着枪，死死的对着他们。
码头的埃及人见状，无不是悄无声息的渐渐拔脚溜掉。码头只有这些拿枪的人在那里对峙。
海上风平浪静，空中阳光明媚。
但是空气当中的火药味，却是那样浓厚。似乎稍有一点响动，就是一场混战！
就在这时，帕夏派来的文官大声喊道。
“李长官，把中国商人驱逐出去，是素丹的命令！”
手里紧紧的握着刀柄，李玉白大声问道。
“你们凭什么驱赶明商！”
“这里是奥斯曼，我们必须要遵守苏丹的命令！”
阿仆杜拉大声嚷道。
“如果我们现在交火的话，堡垒上的大炮一定会开炮，到时候，只会导致我们双方之间的冲突，李长官，请你转告贵方的杜将军，告诉他，我们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几个商人发生冲突！”
面对奥斯曼人的提醒，李少白看着身后的惊恐不已的明商，对于这些明商来说，这些大明的军人就是他们最后的依仗！
在这一刻，没有比看到这些官更让人觉得安心的了。
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真好。
“长官，长官……”
就在这时，本地商会会长徐福临，走到李少白的身边，悄声说道。
“长官，我们可以先退到船上去，另外，我有要事禀报杜将军！”
说罢，徐福临就回身对被驱赶到港口的同胞大声说道。
“大家伙听着，咱们先到船上去，至于什么损失不损失的，相信朝廷自然会给咱们主持公道的……”
有会长出面安抚，一切自然好办，而且这些明商们当然知道朝廷一定会给他们主持公道。于是他们纷纷乘小船登上一艘明国商船。
“大家放心，那怕损失一文钱，朝廷都会让土耳其人连本带利还给咱们，要是他们再敢乱动咱们的人，咱们的大炮也不是吃素的！”
在上船的时候，李少白看也不看那些土兵，用力的吐了一口吐沫，然后大声命令道。
“你们先守在这里，保护侨民上船，要是他们敢轻举妄动！”
领队的水兵立即行了一个军礼：
“请长官放心，要是他们敢轻举妄动，咱们就让他们知道，天兵的厉害！”
剑拔弩张的局面，被化解后，李少白与徐福临他们刚登上小船，徐福临就轻声说道。
“大人，伊斯坦布尔那边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
杜远威惊诧道。
“使团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杜远威率领的两艘巡洋舰，并不仅仅只是护送使团前往苏伊士，他还承担使团的护卫任务，使团出事了！
他要怎么向朝廷交待。
“将军，具体是什么情况，在下并不知道，但我这有一封信，信是本地帕夏艾哈迈德写的。”
对于艾哈迈德，杜远威并不陌生，在使团抵达苏伊士时，他曾在官邸设宴款待过大伙，那是一个颇有性格的帕夏。
“艾哈迈德的信？”
接过信时，杜远威还有些疑惑，将信递给李少白，他说道。
“你看看信上写的是什么？”
接过信，李少白一愣，
“长官，信是用拉丁文写的。”
拉丁文？
船上有谁会拉丁文？
很快，有一个商人站了出来，因为苏伊士有来自各地的商人，自然有人认识拉丁文。
“长官，这是用希腊文写的信！”
因为和希腊人做生意，所以他能认得出，这是用希腊文写的信。
“信上说的什么？”
“长官，信上说，咱们的使团被素丹扣留了，素丹可能要杀死咱们的使节……”
商人惊愕道。
“还有，还有这个艾哈迈德帕夏在信上说，如果大明要救使团的话，他愿意提供帮助！他约长官在另一个地方见面。”
提供帮助！
艾哈迈德会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几个小时后，在距离苏伊士数十里外的海滩上，杜远威和艾哈迈德见面了。
“素凡为什么要杀使者？”
“我不知道，但使者被杀，这不是第一次，他们杀过英格兰使者、法兰西使者，还有威尼斯的、西班牙的……”
艾哈迈德说道。
“现在，杀死中国的使者，不过是他们表示尊严的一种方式！”
眉头皱成了一团，没有得到答案的杜远威问道。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我和他们不一样！”
艾哈迈德手指着远方说道：
“我是塞尔维亚人，我是在很小的时候，以血贡的身份来到这里，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在那里屠杀塞尔维亚人，几百年一直如此，过去，我们看不到希望，也不知道，希望在什么地方，但是……”
将目光转向杜远威，艾哈迈德说道。
“中国，比奥斯曼更强大，我想，我们的自由也许就在你们的身上。”
为什么要帮助中国人？
是因为艾哈迈德想要复仇，他想要重新回到塞尔维亚，不是以艾哈迈德的身份，而是以米哈伊尔的身份，以塞尔维亚人的身份回到他的故乡，回到母亲的身边，如果母亲还活着的话。
“我想，中国是绝对不会接受你们的使者被侮辱，甚至杀害的，你们肯定会向奥斯曼报复，将军，我想，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有共同利益的！”
凝视着远方，艾哈迈德，不，米哈伊尔转头看看两条军舰。
“你们可以炮轰苏伊士，可以占领这座城市，可以从这里占领整个西奈半岛，可以继续向北，去占领伊斯坦布尔，相信我，当你们的军队到来时，整个帝国上下，都是欢迎你们到来的人，无论是基督徒，还是绿教徒！在这个帝国……没有任何人喜欢土耳其人！”
没有任何人喜欢土耳其人！或许这正是土耳其成功的地方。在这个时代的土耳其，哪怕就是所谓的土耳其人自己都不喜欢这个国家。更何况是那些外族人哪？
其实即便是现在，想找到一个真正的土耳其人也是非常困难的，所谓的土耳其人不过只是突厥化的希腊人，亚美尼亚人，巴尔干人，就像艾哈迈德一样，如果没有今天，再过几十年或者100年后，他的子孙后代就是土耳其人。没有任何人还会记得他们的祖先是怎么样从巴尔干被土耳其人从父母的身边抢走，然后带到土耳其，被改了名字，改变了信仰，实行了割礼，然后他们变成了土耳其人。
在这样的国家里，谁会喜欢这个国家呢？至少现在，没有什么人热爱这个帝国……
第986章 带路党 (第二更，求订阅)
苏伊士城。
一天的喧嚣与混乱之后，当清晨的的阳光再一次照耀大地时，亚历山大在推开门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街上到处都是士兵。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和昨天一样？
昨天他们赶走了中国人，今天他们又要赶走谁？
作为一个“科普特人”，也就是信奉基督教的埃及人，亚历山大当然有身为“五等人”的自觉，他连忙关上门，然后招呼着妻儿躲起来。
就在亚历山大，这样的“五等人”纷纷躲藏起来的时候，在帕夏的官邸之中，艾哈迈德看着地上的几滩血，对伊利亚说道。
“大家的情绪怎么样？”
“大人放心，大伙都没有异样。”
点了点头，盯着地上的血，那是几个官员的血，他们不愿意和他一起“造反”，艾哈迈德吩咐说道。
“对了，把所有的浆手都释放出来，给他们武器。”
任何一艘浆帆船上都离不开浆手，而在奥斯曼帝国几乎所有的浆手都是奴隶，被俘虏的基督教徒，不仅如此，还有很多“血贡”被选中的孩子，因为没有通过挑选或者因为军队没有名额，被丢到浆帆船上成为浆手，在不见天日的船上服一生的苦役，和那些奴隶相比，他们顶多也就是不需要戴脚镣而已。可实际上，他们并不比那些奴隶好多少。
已经二十岁的塞义德，就是船上的桨手，他不像那些基督徒奴隶那样，戴着脚镣睡在昏暗的牢房中，但是也就是如此了，他同样没有出入的自由，对于看守来说，那怕他拥有一个绿教的名字，但又能怎么样呢？
没有任何意义。
在这里有很多人都和他一样，在“血贡”被土耳其官员带走，然后“自愿”的接受训练，在农场里干活、可等到最后，他们甚至都没有拿起帝国给予的武器战斗，而是被丢进了昏暗不见天日的船舱里划浆，对于他们来说，相比于那些奴隶，唯一的特权是什么？
就是不需要吃猪肉。
其实，他们也就是奴隶而已……
躺在昏暗的牢房里，塞义德的脑海中不时的回忆着过去，他的过去并没有什么可回忆的地方，对于母亲的记忆是模糊的，记忆里最清楚的还是在安纳托利亚老爷们人农场里的记忆，他就是在那里放弃了基督的信仰，改信了绿教，成了一个绿教徒，每天和他们一起祈祷。
然后呢？
然后他就被丢到了这个鬼地方。
就在他回忆着过去的时候，突然，房门被推开了，只见一个士兵对他和屋子里的人喊道。
“你们都出来，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帕夏大人的士兵了，你们可以得到武器，食物，衣服，你们自由了！”
自由了！
面对这样的现实，无论是塞义德，还是那些来自乌克兰或者中南欧各地的基督徒奴隶们，无不是惊愕的看着彼此，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们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大、大人，我们自由了？”
“是的，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艾哈迈德帕夏的士兵了！”
武器、服装、食物……
这一切摆在这些奴隶的面前时，他们甚至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当数千名浆帆船奴隶被释放出来，成为艾哈迈德的士兵时。在港口中，两艘大明的巡洋舰上，杜远威等人却用一种诧异的眼神注视着昨天刚刚离开的城市。
“城里有什么动静吗？”
杜远威问道。
“没有任何乱子！”
李玉白摇摇头。
“好像很平静，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似乎都不觉得帕夏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人觉得造反有什么不对！
这样回答，让杜远威愣了好一会，就在这时他听徐福临说道。
“将军有所不知，在奥斯曼，造反才是最常见的事，如果那个年头那里没有人造反，那才是不寻常的事情，基督徒会造反，绿教徒也会造反，百姓会造反，帕夏一样也会造反……”
因为常年在奥斯曼经商，徐福临很了解这边的情况。
“大家之所以造反，是因为在土耳其，除了高贵的突厥人或者是穆圣后裔之外，其它人都是劣等的“土耳其人”，至于劣等的“土耳其人”，根本就不是人。这些“人”，被统治阶级被奥斯曼帝国称为“reaya”，就是畜群，连人都不是，对此奥斯曼也毫不掩饰。劣等的“土耳其人”都不是人，要对方还不是土耳其人呢？”
徐福临的反问，让众人一阵哑然，奥斯曼对治下的各民族的压榨，可谓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奥斯曼为什么了统治六百年都没能让大多数希腊人改宗？说白了，还是因为压榨，这个帝国以残暴出名，因为信绿教和基督教的底层都是牛羊，一样被痛苦压榨，无非就是四等人和五等人的区别。
“那当然就更不是人了，是连牲畜都不如，自然就是想杀就杀，想榨就榨了……”
徐福临的话，让杜远威他们无不是睁大了眼睛，或许他们曾在苏伊士目睹过土耳其人的贪婪与暴虐，可不拿百姓当人，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况且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不拿百姓当人。
甚至就连官方的文书里也不称他们为“人”，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想象力。在人世间还能有这样的官府？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相似的命运就会降临在汉人的头上，在那些满清权贵的眼中，汉人同样也不是人，他们对汉人同样也是极尽压榨。
为什么近世奥斯曼、满清以及印度，前两者沦为半殖民地国家，而后者直接被吞并，地方上的那些信奉绿教的王公为维持自身的统治，纷纷投靠英国？
说白了，就是做为殖民者的他们，所考虑的从来不是国家的强大与否，而是自身的统治，是自身的特权。在这一点上，古往今来所有的“殖民者”都有相同的动机。
这甚至不需要勾通，不需要学习的，是一种天生的本能，只有竭尽全力的弱化压榨被统治民族，才能维持自身的统治。
“他们就不害怕百姓造反吗？”
“所以，造反才是常事啊！”
徐福临笑道。
“所以，奥斯曼经常调动基督徒部队去屠杀安纳托利亚突厥人，然后再调安纳托利亚突厥人去镇压巴尔干、希腊、亚美尼亚等地的基督徒动乱。他们就是这样挑动矛盾，制造冲突，然后他们的统治就可以继续持续下去了，你看……”
指着已经到了港口的艾哈迈德等人，徐福临说道。
“帕夏指挥的部队，除了少数近卫军外，其它的都是基督徒，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里是埃及，本地人信奉绿教，如果帕夏叛乱，埃及人不会支持他们，如果埃及人暴动，帕夏的军队镇压时，也会毫不留情……”
这就是统治者的艺术！
不得不承认，作为少作者的土耳其人，他们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已经发展出了一套以少役多的统治手腕，而且事实证明他们的统治手腕是成功的。不一定可以成功的让这个国家保持强盛，但是至少可以成功的维系他们的统治，他们用一种极为残暴的方式巩固着他们在这里的统治，从而让他们能够享受统治者的特权。
不过，现在，这一切并不重要，过去，帕夏的叛乱在土耳其人的刻意为之下，很难争取本地人的支持，但是现在，艾哈迈德却拥有那些人没有的力量——他拥有大明的支持。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