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一齐都下水
常茹菲几人面面相觑。若被造谣的是她们,自不会忍气吞声,可荣安靠山不在,根基不稳,她本身身份又不够,万一反击不成……
“你考虑清楚了吗?”
“三位姐姐帮帮我,帮我寻上一寻,哪怕寻不得源头,至少要寻个蹦跶起劲的。我要踩一踩!”
常茹菲三人又相互看了看。“这有何难?放心吧。我们会帮你。”
颜飞卿到底是皇后的娘家人,她人脉最广,只一小会儿的功夫,便锁定了一姑娘带来的丫头,一宫女和一嬷嬷。
“是不是源头不知,但这三人一直分别在姑娘们、宫人们和贵妇之间做了那传谣最厉害的搅屎棍。”
“多谢姐姐。”
“这事在宫里发生,你最好就从那宫女和嬷嬷查起。保管一抓一个准。”
“不!”
荣安眯了眯眼。
“宫女和嬷嬷一旦被揪出,涉及的利益链太长,上边的贵人若位高权重,她们不但不会指证,反而会一力扛下,自己顶包。而罪魁祸首,依旧可以逍遥。”
太便宜她们了!
每个人都有底线,她不是要敲山震虎,而是要魔高一丈,让敌人主动不敢再犯。
“所以我选那丫鬟!即便她咬死不承认,即便她只是被利用,今日带她入宫的主子也会被牵连。要闹就往大了闹,就丫鬟了!”
“你要找谁做主?”
“你姑母。”荣安冲颜飞卿笑。皇后在午宴上便帮着自己洗名声了,这会儿若又是这个问题,自然更得与自己一条阵线。毕竟,也是保她的威信不是吗?
所以,这才是荣安敢闹事的基础底气!
一刻钟后,皇后被一众贵妇簇拥而至。
众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然而荣安特立独行,在跪地的人群里哭出了声,皇后想不注意都难。
“哟,虞二小姐这是怎么了?”皇后对荣安正是上心时,见她如此,自当一问。“是谁欺负虞二小姐了?”
颜飞卿赶紧上前搀了皇后,随后一跺脚。
“还不是有人造谣虞妹妹,结果被虞妹妹听了个正着?”颜飞卿悄声在皇后耳边将谣言一顿说。
“竟有此等事?”皇后面色一正。打眼四周,皇帝还没来。正好,可以让事件走向往有利自己的方向走。
荣安拿了帕子抹着眼。
“若造谣民女就罢了,怎么能造谣民女家中?虞家世代忠良,立功无数,怎能遭人无故编排?民女嫡母家中更是一代名臣,内阁重臣,文官之首,廖家风骨岂容泼脏?民女生母家中同是朝廷命官,这是连朝廷颜面也一道打了进去不是?……”
这话一出,刚刚还对她虎视眈眈暗示闭嘴的虞荣华,廖文慈,还有廖老夫人都被拖下水了,只能一个两个三个跪了地,异口同声声援起了荣安,要求严惩造谣者……否则呢?真真要叫人牙疼!
可荣安环顾四周,还嫌不够。
“燕安王世子为皇亲国戚,燕安王更是抗蛮英雄,那些人何其胆大,连皇室也敢侮辱!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先前午宴已为民女作证,可非但谣言未除,还愈演愈烈,可见造谣者连太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何其嚣张?”
对,荣安就是要闹大,就是要往大了说。
功臣,名流,命官,朝廷,皇室,储君全都一道扯一通,一齐拖下水。她的颜面不重要,可这么些大人物的颜面呢?
即便没法查个水落石出,她也要个公道,要所有人自己自觉闭上嘴!
“世子爷!”荣安锁定了人群里似笑非笑,全然看戏姿态的朱承熠:“我夜闯过燕安王宅邸?”
“从未。”
“我收了您的礼?”
“不曾。”
“您翻墙进过葛家与我私会?”
“没。”
“您做了什么让我误解,肖想成为您世子妃之事了?”
“未。”
“那您还愣着做什么?”
“冤枉啊!”朱承熠这才开始喊冤,求皇后彻查。
太子也走出,表示今日既是女儿节,就不该让宴席充斥流言,坏了女儿家名声,请皇后彻查并严惩造谣者。
“虞小姐,你是听闻了何人造谣?”皇后问。
荣安起身一行礼。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便是眼前一花。
转眼,只见荣安已冲出去了老远,从远处的丫鬟群里,准确拖出了一人。
几息后,那惊慌失措的丫鬟便被扔到了众人跟前。
“你是谁家的丫鬟?你主子是哪个?你为何造谣虞二小姐?”皇后的嬷嬷发了问。
“奴……奴婢不曾。奴婢没有造谣。”
然,荣安,常茹菲,陶云等人纷纷异口同声,表示“亲耳听到”。姑娘里也有几位点了点头,确实,她们也听到这丫头绘声绘色,没少说虞荣安坏话。
荣安道:“你若此刻招认,将幕后之人指出来,那你只是传谣,罪名不大。但若是造谣,你也看到了,你得罪的都是什么人,我不懂法,你的下场,我不知道。但你可以自己想想。”
那丫鬟吓得缩成了一团,皇后的嬷嬷上前一喝,丫头一凛。
可她在人群里一望后,却是道:
“奴婢真没造谣。奴婢是亲眼所见。奴婢家与葛家住得近,奴婢有一晚腹痛求医回家经过葛府,见一男一女在墙边说话,男的俊女的俏,两人竟是奴婢都认识的。男的便是入京不久的燕安王世子爷,女的是寄居葛家的虞二小姐。
他两人依依惜别,还拉了手。虞二小姐回家后,世子爷还久久不肯离去,并在墙边站了许久与虞二小姐隔墙对话。两人说了好久,世子爷最后又爬了墙,进到了葛家里边说话。至于世子爷在里边待了多久,奴婢便不知了。
至于其他传言,也是奴婢听街坊所言。葛家上下都知此事,不过一直帮着虞二小姐相瞒而已。”
说罢,那奴婢便磕起头来表示都是实言……
荣安哼哼了好几下,一个个都那么会编故事?郁气蹭蹭往上,然而可恨那朱承熠,怎么还那么泰然如素的?
荣安只想冲他喊:喂,被编排的是大爷你!你这么抱胸观望高高挂起是几个意思?你不能为了你自己过河就踩着我过去啊!你大爷的!
……
第184章 筛子堵不住
荣安冲朱承熠瞪眼好一会儿也不见对方有动静,只得自己上了。
“我且问你……”
荣安蹲身面向那丫头。
“你说的葛家墙边,是哪道墙?你看见我是从哪道门回的葛家?我与世子当晚穿的什么颜色衣物?”
“后……后墙,后门。衣裳么,奴婢……视线不好,环境昏黑,没看清楚。”
“后门是朝北还是朝东?”
“好像是北。”
“你说的街坊是谁家?”
“就是附近人家。”
“既然你口口声声葛家上下帮我瞒着,又怎会让你知晓?”
“我……我听给葛家送菜的说的?”
“给葛家送菜的,谁啊?”
“既是每日送米面蔬果的。”
“我与世子被你瞧见,那是哪天之事?”
“我……不太记得了。”
“世子回京还没几日,你这么快就忘了?”
“大概……四五天前吧。”
“究竟四天还是五天?众所周知,前一阵我病得很厉害。且还是三天前才回的虞家,世子更是应酬繁多,目击证人不少,你可得想清楚了。”
“四……四天。是了,那天正是说虞二小姐要回虞家,以后相见不便,所以您二位才惜别难舍!虞小姐,您莫不是忘了?”
“一派胡言!”
荣安厉声一喝。
“你既能清楚辨别我与世子的脸,如何看不清我与世子的衣裳颜色?口口声声葛家长葛家短,那你可知葛家并不是大宅府邸,后墙之外不是街不是路而是另一户人家,怎么,我是与世子挤在墙缝里被你瞧见了?你去求医走的不是路而是从墙缝里一路钻过去的?”
这句一出,已有熟悉葛家的姑娘点头附和。
“葛家后墙无门,何来你所言的后门?既然无门,又哪来的后门朝北之说?葛家街坊是谁家,你可能报出名字来?送蔬果之说更是可笑。葛家家世普通,为了省几个铜板,每日都是婆子自己上街采买,就连米炭都是自己去集市板车拖来的!哪来人给送?
四日前的晚上,我整晚都在收拾回家的衣物行李,当日葛家为我和娘践行,一直到月上三竿才散了。对,我爹也去了,爹还帮我收拾了好几个笨重的箱子来着。怎么?我爹没陪我去会会世子?
可见,你这丫头句句谎话!满口胡言!你这现编的谎并不高明,准备也不够,可你还是言之凿凿,分明是不计后果要坏我和世子名声。你究竟目的是何?又是何人指使?”
荣安跪地。
“民女冤枉,无故被造谣,还请皇后娘娘给民女做主!”
荣安磕了个头,实在不满朱承熠的干看不动行为,她的话都快塞到他嘴边了,怎么他都不开口?荣安只得主动再次冲他磨牙:“世子爷洒脱不羁,或许对这种谣言并不在意。但还请世子爷为民女一证清白!”
“虞二小姐所言甚是!”
朱承熠却是轻一摇头,这才开始帮着解释。
“臣刚细细思量了一下,这婢子所言确实漏洞百出。
说虞小姐夜闯我家王府,绝不成立。臣入京后的前几日,夜夜都有应酬,虞小姐若闯来,不但得不到赔礼,还得扑空。即便我在,也是烂醉,如何赔礼?
说到礼,更是荒谬。臣带入京的礼都有定数,当日入京的所有马车都是被禁军按着单子查对过的。送出去的所有东西也都有账目。说我送了一大笔礼,一对便知。
说我夜闯葛家更是荒唐。实话实说,臣入京后一直很忙。从未与姓葛的有过关联,压根不知你们说的是何人。更不提葛家所在和方位。
京城我都还没逛过呢,别说夜闯一个小门小户。不成立。
当然最荒谬的,便是四日前之说了。小姑娘,对不住了,你可能不知,四日前,我已经被皇上禁足在府了。皇上为了管束我,可是派了亲卫来看了我的。你若再一口咬定,可是想说圣上用人不力?还是圣上包庇我?或是圣上的亲卫能力不济,阳奉阴违放我出府去了?小爷担不起,你呢?”
那奴婢几乎惊瘫在地。
怎么?怎么还扯出皇上了?
事实荣安一番质问下,那丫鬟的言辞已是没了立足点。
而燕安王世子的辩驳更是令得丫鬟所言漏成了筛子,一个眼都堵不住。
刚开始还七嘴八舌的众人,此刻已是连个大气都不敢喘了。
这便是荣安要的效果!
连皇帝都被扯了进来。若要深究,刚刚七嘴八舌的众人全都是传谣者。叽叽喳喳看热闹的这帮人也没有一个无辜!
到了这会儿,哪个不得闭紧了嘴巴?今日之后,谁还敢胡说八道!
而皇后对荣安的应对也是很满意。
她倒是没想到,区区庶女还挺有一套。没错,谣言可以平息,可以转移,可以掩盖,可若不一口气给处理了,假以时日只要有人煽风点火,必将再起。事实拖得时间越长便越难澄清,与其畏首畏尾费时费力,还不如用雷霆之道,干净利落解决更合适。
皇后此刻觉得,虞荣安很对胃口。
事实今早儿子来提建议时,她心里是排斥且嫌弃的。此刻看来,粗直也有粗直的好,化繁为简,倒是能帮儿子不少忙。这个人选,倒是不错。
自己帮虞荣安主持公道,虞博鸿那驴再倔,应该也不会太过反对。
心下转了又转,但面上,皇后正冲丫头大怒。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睁眼说瞎话!说,谁指使你的!”
皇后威压倾泻而下。
那丫鬟浑身发抖,环顾四周,随后将手指了出去。
“是她!是那位嬷嬷,是那位嬷嬷教我这么传的。”
她不想死。皇后怒了,皇上也被扯进来了。在场所有人,看她的表情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虞二小姐说的是,传谣被的后果总比造谣强,先保命为上。
丫鬟指的嬷嬷,是宫人打扮。正是先前颜飞卿注意到,建议荣安下手的那位。那嬷嬷不知何时已远离了人群,走上了小路……那偷摸狼狈离去的背影,心虚的回首和被指后慌张的表情一下落于了所有人眼中……
第185章 态度和处理
荣安大大吸了一口气,心下畅快极了。
长公主时间不够,仓促出手,料定自己卑贱,只会逆来顺受。对方错估,才被自己抓了机会。
此刻丫头咬出那嬷嬷,也纯属意外之喜。
眼下对方造谣几乎板上钉钉,所以自己策略很是成功……
只可惜,放眼过去,长公主不在。听说这会儿还在慈宁宫。
荣安倒是真想面对面,看看长公主母女是否还绷得住那目中无人的脸……
荣安的腿却是被那丫鬟抱住了。
“虞二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只是一时糊涂,被那嬷嬷蒙蔽了。奴婢承认是传谣了,奴婢不该将未经证实的传言四处散播。奴婢不敢了,求求您,求您饶我一次。”
“来不及了。”荣安冷冷。“若我刚一抓住你时,你便这般招认,我自不会为难你。可你做了什么?那嬷嬷此刻离你足足几十步远,你还不是众目睽睽造了个亲眼目击诋毁我的谣言来?你又何止是传谣?”
荣安一脚就甩开了人……
而另一边,那被指认的嬷嬷也正大喊冤枉。
廖文慈唯恐谣言是冲着荣华来,所以从谣言生出便一直都有在暗中观察。这个嬷嬷早就入了她眼。此刻一见,那丫头指证的也是这嬷嬷,还如何罢休?
她一发力,立马有不少相好的贵妇都连连表示,确实瞧见这嬷嬷一直有胡说八道。她们都愿意作证。
廖老夫人再次跪地,求皇后伸冤并彻查。
那嬷嬷见状不好,开溜的速度明显加快,却换了个方向。
仔细一瞧,她竟是往湖边冲去。
荣安心道不好,那老货知道兜不住,为了不往上祸及,怕是要投湖。
不过,这会儿那朱承熠跑得倒是快。
到底身长腿长,哪怕不露武功,也就是十几步便追上了那嬷嬷,并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荣安撇撇嘴,她可看清楚了。那厮看似随随便便的一脚,踢中的却是那嬷嬷的膝盖骨。若无意外,此刻放开那嬷嬷,她也跑不了,一膝已然废了。
“小爷与你有仇吗?你竟然如此编排小爷?说,幕后主使何人?”说罢,又见朱承熠膝头一抬一划,嬷嬷的下巴猛地一颤。
荣安知道,他这是直接卸了嬷嬷的下巴,让她连咬舌都做不到。为了掩饰,他又是粗暴冲婆子几下踹,连那婆子门牙都踢了下来。
侍卫上来后,他才由着被人拉开了去……
“查!”
皇后发了话,亲手虚扶了廖家老夫人起身。
“这丫鬟是谁家的!还不滚出来认领!”
一位姑娘这才泪流满面走出了人群,随后一脸无知瘫在了地上,一味磕头求饶命。
荣安不识她,也不知她是否无辜。
“民女半点不知。造谣之事与民女无关啊。求皇后娘娘恕罪,求皇后娘娘开恩。”那姑娘冲朱承熠,廖老夫人,廖文慈,荣华,荣安等人又一一道歉,求从轻发落。
那丫鬟也开了口,表示她只是一时贪财收了嬷嬷的银子,她主子并不知情。
皇后见姑娘面生,示意了心腹去查了这姑娘的身份。
一问方知,这姑娘是最近因为几首绝句誉满京城而被举荐入朝的一新秀文官之妹。由于兄长风头正劲,而她本人也颇有才名,这次便得了邀请入宫选巧。
显然,由于朝中无助力,这次是择了靠山打算相靠。哪知,这头一回就栽了。
不管这姑娘是真不知还是装无知,她前途尽送是真的。至于其兄,自然也免不了受连累。
“这奴才造谣又传谣,便依律法办。至于她主子,不管是否参与,总归难逃御下不严,管教不力之责。连个奴才都教不好,还选什么巧?回去闭门思过吧。”
皇后发了话,取消了这姑娘的参宴机会。
“以后再不许这位入宫来!”
那姑娘听罢,直接晕了过去。
可不得晕?皇后虽然并未对其深究,可态度明显。
宴上被赶走,已是天大笑话。还被禁了入宫,更是丢尽了颜面。
而这一句,更是注定她连个好人家都嫁不成了。
被定了性,品行不好,其兄必被连累,仕途也岌岌可危。
皇后一哼:
“去看看,这姑娘是谁家举荐来的!无端端引了风波,也是举荐人之责。早点都不曾查查底细和性子吗?真当这宫里是菜市不成?那举荐人也一道回家思过去吧。”
皇后这一句刚说罢,人群里突地有喧哗声起。
这次,晕了一位夫人。
皇后女官轻声来报,晕过去的,正是那举荐人。
“那还愣着做什么?既是中了暑,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皇后认得那位夫人,正是长公主过世的驸马家的表姐冯氏。
“冯夫人家姑娘今日也要选巧。”女官轻声。
皇后态度坚决:
“还问什么,做娘的晕了,为人子女,自当尽孝先。也回家去吧!”
人群里更是鸦雀无声。
只几个呼吸间,皇后竟不问来历,直接处理了两位选巧的姑娘。连皇亲颜面都没给。
如此态度,还有谁不得捏一把汗?
皇后想法很简单。
此刻就她为尊,既然捅到她眼前,她自然就顺手处理了。正好她也不喜这个谣言。幕后主使是哪个,她心里自然有数。可这事不管如何追查,既不可能追查到长公主身上,也不好真的追查到皇家。所以,到此为止已是最大极限,最好效果了。
这个人情,与其让出去,还不如她干净利落做了。既让虞家承情,让虞荣安明白权利的好处,更是警告长公主为代表的某些人。
她要告诉她们:所有可能挡路,挡住太子前路的人或事,她都绝不姑息,绝不手软!
那边又是来报:说挨了朱承熠揍的那嬷嬷只是负责御花园太液池边洒扫的,造谣之事并没有任何主使,那嬷嬷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皇后冷笑,早知只会如此了。
“那便审审吧。”
“那嬷嬷已经招了。说是看不惯世子的纨绔,所以想要为民除害,这才想坏世子名声。”
“就这样?”什么鬼理由!
“是。”
“带下去吧,按规矩办……”
……
第186章 委屈和补偿
听到嬷嬷的招认和所谓造谣的荒唐理由,常茹菲不由噗笑。
她忍不住冲荣安耳语:
“看到了,分明你才是被坏了名声的最大苦主。可那位姑娘道歉时,你是排了最后一个。罪魁祸首交代时,连你都没带上一带。你这么透明,注定只能是被牺牲的那个。”
这话,倒是实在的。荣安深以为是。做人还是不能太乖了。否则就和前世一样,被人玩得透透的!怎么死都不知道!
“人善被人欺,就是说的我。”荣安叹了下。
“噗。你别逗我。”
“所以,为了不被欺负,我才努力欺负人!”
常茹菲无语:“我的意思是,今日好机会。你刚扬眉吐气了一把,不如打铁趁热,表现给大伙儿看看。马上开始的比试,你争取得个好名次,至少也给自己镀层金!别弄得阿猫阿狗看你是庶都敢来欺负你,连一个两个奴才都不放过你。”
“有道理!”
荣安点点头。“不过,在那之前我可能还有场戏。”
眼看着两个造谣的都被拖走了,也该轮到自己上了。
荣安抽了抽鼻子,再次抹了抹眼。
皇后对荣安上了心,事实刚刚一直有在暗暗观察她。
她的那点小表情,自是都没逃过皇后眼。
皇后有些好笑,不是被逗笑,而是感叹这姑娘倒是知道如何利益最大化。
她这么哭丧着脸,叫人想把她忘了都不成啊。
皇后招了招手,荣安赶紧上前来。
“虞二小姐受委屈了。”
荣安磕头,感谢皇后帮忙清理了谣言。
“这不是本宫应做的吗?后宫出了刁奴,本宫也有责任。这事本宫很是抱歉。所以为了弥补过失和补偿虞小姐委屈,本宫便赐你……一副步摇吧。虞二小姐素雅自然,便去取那珊瑚珠排串步摇来赐予虞小姐吧。”
荣安赶紧推辞。
“民女只是庶出,步摇规制高,民女戴不得。”
“本宫赏的,自然无碍。这一来是本宫的补偿,二来也是对虞二小姐的赏赐。”三来,先将这抬举做出来,也算是个铺垫。儿子若真打算留着虞荣安在身边,之后也算是顺理成章了。
“民女无功,何来赏?”
皇后一笑。
“今日谣言沸沸扬扬,可却无一人敢来本宫跟前直言。虞二小姐正直不阿,先前有清风坛直言相谏,今又直言来报,揭露此恶,避免本宫被蒙在鼓中。否则今日这事既有损皇室颜面也伤了老臣与命官之心,还伤了多人颜面,后果不堪设想。
流言猖獗,更滋生了歪风邪气,带坏宫中风气,虞二小姐为本宫整肃后宫帮了大忙。如何不是大功?所以,既是补偿,也是嘉赏,虞二小姐担得起!赶紧谢恩吧!”
皇后端着大气,理所应当地给虞荣安狠狠撑了一把腰。
“那我呢?”朱承熠再次嬉笑而来。“皇后娘娘,臣也直言揭露了,可有赏赐?”
皇后笑着啐声:“若不是因为你,虞二小姐如何会被编排进谣言之中!你四处胡闹,树敌不少,你才是始作俑者,你该好好自省,并向虞二小姐致歉才是。你有脸要赏,不如好好补偿虞二小姐!”
众人这才齐声笑起。气氛大为缓和。
那边朱承熠闻言又是当众谢来,荣安赶紧拒绝,当众表示要与之划清界限,拉开距离,很是表明了一番避嫌和疏离。
这一点,又让皇后挑眉满意了一把。
而朱承熠则再提了以皮毛和马奶酒向她致歉,见荣安拉下脸来,他想了又想,才道:“马!马驹!我选一匹乖巧的马驹补偿给虞二小姐。”
尚未上任,便已开始利用职务假公济私,又被人好一番的警告和取笑……
总算,气氛渐渐恢复,笑意再次出现众人面上。
很快,一支金光灿灿的步摇便躺在锦盒之中,被送到了荣安手中……
“不错啊!大获全胜。有你的!”常茹菲赞。
颜飞卿也是称奇:“我姑母平日里没这么好说话。荣安你运气不错,今日我姑母心情很好,对你很是照顾呢。”
“还得多谢你们帮忙才是。”荣安笑。哪里是皇后好说话,而是她摸清了皇后的心理,否则区区流言,别说皇后懒得管,就是自己也没胆在这么大的宴席上轻易闹事。若没有撑腰的,她哪里敢得罪太后和长公主……
眼看时间将近乞巧宴,众人再次移步。
宴席场地设在了太液湖边。
绿树成荫,百花盛放,氛围相比午宴要轻松了许多。
成片的树荫下,摆了数百小桌,依旧是分了男女席。
而今日参加乞巧的姑娘们,总计百人,则被单独划到了一边坐。
未见准备歌舞。
显然,比试便是整场宴的乐子所在了。
如此这般,坐席大致就成了个长方。
上座为尊,是帝后等人之座。左右分别为男女宾。
最下方则是姑娘们座位。
当然,还空出了不小的一片中间场地,应该是用以比试了。
桌桌摆满了瓜果点心茶酒,在树下避开了烈日,摆着冰盆,就着湖风,倒也惬意。
与午宴一般,依旧是两人一桌,唯一不同是并无提前安排坐席。
众人皆可随意随心而坐。
荣华一心远离荣安,一早就坐去了廖静身边。
而廖静则按着廖家人示意,落座时便占据了前排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荣安自不在意,心道荣华与廖静一道也未必能有好,只跟着常茹菲她们一起坐了。
由于三人陪着荣安领赏,过来就晚了,好位子没了,四人只能坐去了后排靠边的两桌。
虽说常茹菲三人对位子好坏并不介意,可荣安还是觉得抱歉,将偏中间的三个位置让了出去,自己坐了靠湖最边上,略有些晒的角落位子……
眼看宴席时间将到,皇后便先宣布了比试规则。
今日比试将分上下两场,由她亲自主持,
上场,将是初选,百进十五。通过几种方式选出十五位左右巧姑娘的候选。
下场的比试便在十五位候选中进行,届时将会用最公平公正的法子精确算出每位姑娘的成绩。
今日中巧的姑娘除了赏赐丰厚,她与皇上太后还会各自添些彩头。另外,姑娘们还会受邀参加中秋皇室宫宴。
……
第187章 无趣的比试
皇后刚要解释规则,皇帝的心腹內侍顺子来报,说皇上手头有些公务,处理完再过来,让皇后先主持着,皇上定会在下场比试开始前赶过来。
长公主也带着乐平郡主从慈宁宫过来了,带来消息说太后要先小憩一会儿,也是只参加下场比试。上场的比试,将由她代替太后过目。
“以前也是这样的规则?”荣安问。
“每年都会变动。今年这一分二,显然又是新花样。”常茹菲给自己倒了杯甜酒。“皇上太后既然都不过来,那么这上场就是走个过场。重点还在下场。”
荣安深以为是。她看到男宾席了。那边桌上都给了不少酒,有的桌上还有酒令用的酒筹。这是压根就没把上半场当回事啊。
也是,若说数百位姑娘一道比试未免太过匪夷所思。找个由头先淘汰掉一大部分不够格的,留几个陪跑的,再来个精益求精的选择更简单。
难怪常茹菲不在意,如她这样的贵女,哪怕就只看家族面子,晋级下轮也是十拿九稳。
荣安掐了掐,上场十五个名额。
常茹菲三个,荣华一个,便已有四位。若是寻常,廖静肯定够呛,但她既已内定六皇子妃,自是少不了她。再有号称“京城第一美”的曹小姐,内阁赵大人家孙女,国子监监正家小姐,几位名臣勋贵之后,如此便已超了十位。
名额还略宽了几个,要说起来,剩下的姑娘们哪怕身份和名声不显,只要努努力,也都有机会。
荣安这会儿倒有几分羡慕一边的男宾了。要是她,也是要看这热闹的。
就着美酒美食美景,看着姑娘们明争暗斗,可不比什么歌舞表演要强了太多?
规则出来了。
上场的比试主要由姑娘们来展示自我。而评判的任务原本是放在了帝后和太后手上的。
此刻太后没来,所以长公主担下了为太后评判的任务。
而顺子则表示,皇上已经交代了恒亲王夫人沈氏,来帮着选人做判。
恒亲王是先帝指定的皇族宗室事务主理人,沈王妃为人沉稳,做事缜密,辈分又高,她来代理,自然无人有疑义。
皇后宣布,上场比试将分为五个部分,既是乞巧,所以就连比试的所有项目也是围绕了一个“巧”字进行。来考验姑娘们最基本的各项“巧”。
比试开始。
先是比“形巧”。
顾名思义,比形象。既是外貌,也是着装,既看妆扮,也看气度和谈吐……
“略无聊,也略夸张了。”荣安不由腹诽。
不知谁人安排的比试,假模假样,还弄来了一块大木牌立到了上位处。內侍们正按着姑娘们的座次,将各人名字贴去木牌上。若不是那木牌精雕细琢带着如意花纹,荣安还得以为他们是哪里卸下来的门板。
看着众姑娘名字后的留白和五块隔断,显然是要各项评判后,综合了五项成绩判出下场资格。
“弄得跟考科举一样。还放榜呢!”荣安笑。
“正式点不好吗?”常茹菲笑。“佳话一桩!”
好奇的众人很快便看懂了。
这是要姑娘们上前一一拜见,之后皇后,长公主和沈王妃会各自给出评判。
评断结果分五种:上上,中上,中,中下,下。
“上上”为最佳,得之者名字后边会贴上五片金箔花。推之,“中上”便是四花。以此例减。
比如,此刻座位靠前的虞荣华正上前拜见。
她这一身行头自是无可挑剔。
“上上。”皇后微笑着给了评断。
沈王妃也点了头:“上上。”
那边內侍刚要到木牌上标注,却被长公主喊了停。
“不过……”长公主明显因为荣华姓虞,也因为刚刚皇后不给面子强势处理谣言之举所以唱起了反调。“虞小姐出身名门,仪态姿容都是一等一,衣着形象固然不错,可今日这……”
长公主看出荣华今日状态不佳,说话这一拖,令得荣华又生了紧张。
“这发丝怎么都沁出汗来了?”长公主作势拿帕子掩鼻:“难怪虞大小姐用的脂膏有些泛酸呢!”
荣华努力吸气,维持了漂亮的行礼之态,却控制不住眼眶泛了红,鬓角细密的汗珠子也又多了些。
“虞小姐出身高贵,切忌急躁,姿容更得是保持冰肌玉骨才是。中上吧!”长公主幽幽道。
皇后笑面长公主:“既然设了三位评断,自是以多数为准。这是皇上的意思!”她示意內侍:“二对一,虞小姐的成绩按本宫与沈王妃的意思,上上,记录吧。”
长公主啜了口茶,没再反驳。
荣华保住了“上上”之评,名字后边被贴上了五片金箔花。
然,因着长公主的“直言”,她却成了笑话。
荣华瞬间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妆容和她的一头汗,她觉得所有人都在嗅着她身上的“酸味”。
不等回座,她便又急急忙忙整理着装去了。
接着,廖静上去了。
她今日的装束虽贵重,但明显没有荣华用心。可大概因着她与六皇子的事上座三位都已知晓,所以没有废话,皇后三人异口同声给出了“上上”……
又是一位姑娘上前,最后因为妆容问题,得了个“中上”。
这比试才刚一开始,荣安便已觉索然无趣。
她还是高估了。
什么比试,本以为会八仙过海,激烈精彩,哪知弄得跟给皇上选妃似的,说到底还是各方利益的博弈嘛!
她将视线对向了男宾席。
“咦?”这般无趣的比试,她还以为那些公子不会有兴趣。
可除了又在作画的朱永兴,永远假正经的太子,今日不敢造次正襟危坐的朱永霖和一帮看似端正的皇子公子,竟还有那么一帮人,占据了男宾席的一大片,正围聚一道窸窸窣窣,交头接耳……
仔细看去,似乎那朱承熠还占据了这帮人的中心位置。
这帮人荣安认识,都是京里有名的王孙公子,一群纨绔。然而这帮人,不曾拼酒划拳行令,连大声说话的都没,不但一个个都认真瞧着姑娘们的比试,还手上拿了纸笔,边写边议论,倒似在分析什么……
第188章 看戏和比试
“或许,他们都在认真相看姑娘呢?”
常茹菲跟着荣安看了对面两眼。“毕竟,一年也就有一次机会可以正大光明看姑娘。而且他们中大部分人应该都是第一次参加乞巧宴,都是适婚年龄,有好奇心正常……”
是吗?
那朱承熠呢?
乐平郡主又不参与比试,他这么做又为何故?他又不在意皇帝的试探了?
荣安收回视线,只觉更无聊无趣了。
无趣之人,无趣比试,她还不如看看右手边的太液湖。波光粼粼,美景如画,倒是好看。只可惜,也是她看腻的。
她扭回了头,叹了口气,随后将目标放在了桌上的食物。
竟然有荔枝呢!
她伸出了手,却被常茹菲扣住了手。
“你认真的吗?你要自己剥荔枝吃?”正是比试时,宫女们都退在了一边,根本没人在席面伺候。尤其她们这边由于位置偏,宫女更不便过来。
“天气热,这会儿还有冰镇着,待会儿冰化了就不新鲜了。”
“你看看有谁在吃东西?午宴刚过,你既不饿便忍忍吧。”
荣安挪开了常茹菲的手。
“放这儿就是吃的。这比试没意思,也不适合我,识食物者,为俊杰!你绷着吧,我得吃。”荣安自顾自挑了颗最大的荔枝剥了起来。
“很快就轮到咱们桌了。你手黏黏糊糊,口脂要再掉了……”
荣安轻笑。
“好姐姐,你心里清楚,如此评判,我若能上,哪怕脂粉不施都能成。我若不能,纵是天仙下凡也无能为力。所以,与其巴巴紧着自己,不如安安心心只当看戏,何必委屈了自己……”
“那既如此……”常茹菲抿了抿唇,身子斜了斜。“你给我剥几颗。”她将碗盏推到荣安跟前。
“……”荣安嫌弃。“你自己怎么不剥?”
“没水洗手,不想剥。你手反正也糟蹋了,多剥几颗不是剥?而且我也习惯了别人剥给我吃。”
“你倒是老实。”荣安瞪眼她,将刚剥好的一颗白胖果肉扔进了她碗中。“你跟着我这么吃喝,离太子妃之位就又远了。”
“嗯。”常茹菲已经吃了起来。“我被你带坏了。还是这样舒坦。”
荣安冲她笑了笑。
又一个说被自己带坏的。
两个多月的时间,自己带坏了不少人啊。葛薇,小荷,常茹菲,彩云……都说被自己带坏了。葛薇说,她爹和祖父也似乎变坏了。彩云说,院中的奴才不过跟了她三日,一个个都开始变得蔫坏蔫坏的……
嗯,她觉得变坏不可怕。只要有改变,能改变,那就好。
姑娘们一个个上前拜见。
如荣安猜测,陶云三人皆是“上上”的评断。
荣安上前。
她有自知之明,她今日衣着相对姑娘们确实简单低调了太多。她目的只在拖廖文慈母女后腿,所以也确实没有花太多心思。她觉得,勉强得一“中”,便心满意足了。
“这……说好听是寒酸,说难听,分明是目中无人!如此宫宴,打扮成这个模样,不知虞二小姐是哗众取宠还是在打皇室颜面?”
长公主终于在直面荣安时表露了她的厌恶不满。“最多给一中下,不能再好了。”
“本宫不这么看。”
皇后则依旧很稳。“虞二小姐着装虽简单,却贴合了今日宴席。既是乞巧,自然看中的便是一个巧字。虞二小姐,本宫问你,你一头绒花首饰可是亲手所制?”
“是。”
“那就成了。上回在颜家,虞二小姐当众掐花,那手艺便叫人惊赞了。今日一见,果然叹为观止。乞巧用自己做的巧物,最最贴合不过。绒花质朴,搭配的衣着饰物自然也要简单才对。若配上一身金银珠翠加金丝银线才是不伦不类真掉价。所以本宫刚赏给虞二小姐的便是天然红珊瑚步摇,配上去果然相得益彰。”
“皇后娘娘眼光出众,所言甚是。”荣安恭谨道。
皇后满意。
“所以不是虞二小姐哗众取宠,更没有什么打脸之说,而是虞二小姐为了贴合今日宫宴而特意装扮。可见虞二小姐心思。本宫觉得甚好。”
皇后又送了荣安一个人情。
长公主这般刁难,正好她可以让虞荣安看清楚,谁能保她,谁能帮她!
长公主呵呵笑:“本宫还是觉得虞二小姐这一身特立独行,不够妥当,不知皇婶以为如何?”长公主问的是恒亲王妃。沈王妃年纪大,性子古板,最厌恶哗众取宠之人,长公主觉得她一定是与自己一条心。二对一,皇后还是输。
“虞二小姐很特别,行头和性格都很不错……”
恒亲王妃笑言:“这是皇上的原话。刚刚午宴皇上见虞二小姐后亲口所赞,这正是皇上的意思。所以,虞二小姐这形巧,担得起上上之名。”她的责任,便是替皇上说话。
如此,长公主张张口,呵了一声,没法继续再辩。
荣安也是挑挑眉,就这样?
就她这形,也得“上上”了?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名字后边便被贴上了五片金。
所以,是皇后皇上共同的意思?
呵,这一瞬,荣安开始怀疑,难道是爹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所以皇上给了面子?
既是如此,纵有长公主使绊子,她进入下场应该已没问题了。
一轮结束,足有四成姑娘得了上上之评,还看不出什么来。
第二轮,比意巧。
就是填字猜谜游戏。
荣安前世今生都读书少,也很少玩这种游戏。
这方面实在水平普通。
她先猜了两个迷。之后……
谜面:七夕未遇下笔难。
答:无巧不成书。
然而,这已是荣安几乎抓破了头皮的极限水平。之后再出来的题,她便只有放弃的选择了。
勉勉强强的,这一轮她得了一个“中”。
陶云很厉害,将她陶家的学士之风发扬光大,不但第一个完成,第一个得了“上上”之名,还挥墨作了一诗七夕诗。
可让荣安惊讶的,是廖静的成绩比荣华还要漂亮。
答题速度快,反应力强,几首诗填的也是漂亮极了。廖静能力和廖家招牌一下竖起来了,廖老夫人面上有光,笑着向众人夸赞重孙女,就连朱永霖的腰板也挺直了不少。
……
第189章 荣华的成绩
荣安略惊讶。
所以廖静今早在马车,求自己合作时坦言可以帮自己成名并不是夸海口?
然廖静虽出身书香门第,可像她爹,资质平平。否则廖家也不会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了廖文慈那边而不是廖家儿孙身上。
所以荣华在文采文才方面,水准一直是高于廖静的。
那么,如此成绩,是廖静的努力还是荣华的失常?
事实上,廖静为了在比试中得个好成绩确实做了准备。
昨晚廖老夫人明确表示要将她“卖”给朱永霖后,她与魏氏在房里说了好久话。半个时辰后,廖静再次跑了一趟老夫人屋里。
她要求老夫人将一套府里整理好,关于“乞巧”,却只给过荣华的题本给她瞧几眼。
那题本是廖家特意为荣华准备。廖静早知这事,她却从未被允许一看。
因而魏氏猜测,那题本来路不正。
乞巧宴上会有比试,能比的东西就那些。猜谜填字作对那些定然少不了。而出题这样的任务多半是会扔去翰林院负责。魏氏猜想廖家这帮人应该是动用了点关系弄了题出来,以确保送荣华上青云。
所以魏氏示意了廖静去要题。她的女儿,凭什么不配才名?凭什么没有脱颖而出之机?
果然,廖老夫人一番思量,想着孙女成王妃若要最大程度发挥其价值,既需对其安抚也得有才名支撑,很快,还真就送了一套题过来……
今日廖静刚一看题,便呵呵了两声。
昨晚半夜的时间,足够她找了帮手一道解题,准备了一套答案。
这会儿下笔如有神的她,追求的就是一个速度。
身边荣华发现廖静笔速不凡,自是惊奇。
一眼瞥去,见廖静还领先了自己两题。荣华哪还有不明白的,分明廖静也是得了题本。亏得自己心虚不愿表现太夸张,所以还一直在控制速度……真真是……
“你给我慢点写。”她咬牙警告。
廖静心下哼哼,手上速度却更快了。
“华儿,你体谅我一下。”她唇不动声动回着。“我这轮若不能得上上,待会儿其他比试便更难了。你也不想我这个王妃成笑话,廖家没面还影响了你吧?”
荣华见廖静又答完一题,哪还有心思与之多说,只得赶紧闷头作答……
若不是有两道题不在题本范围,廖静这轮便是第一了。
而荣华最终虽也得了“上上”,可在廖静的大放光彩下,她的表现也就不那么显眼了……荣华窝火,却也不好发作,只是心中憋屈更大了些。
第二轮结束后,有一小会儿的休息时间。
荣安注意到,荣华再次匆忙起身更衣去了。
她也起身伸了个懒腰。
男宾席那里,依旧是怪怪的氛围。
随后便开始了第三轮的比试。
这次比的是:
手巧。
穿针引线。
乞巧的老习俗,必考的。众人的预料之中。
女红嘛,哪个女子不得学?哪个贵女不精通?
每张桌上摆了从粗到细三十根线,分别要穿过孔眼从大到小排列的三十针中……
就看哪人用的时间短。
乍一看,确实不难。
再仔细一听要求,这难度还真不小。
原来,要求并不是直接用线穿针,而是桌上线均有五股丝拧成。她们必须得先将丝从线中分出,随后取其穿针……
然而那最细的线,却不比头发丝粗多少,从其中分出五分之一已是不易,再要想拿手指捻住那绵软无力的丝去做动作更不得全凭巧劲?
此外,心理但凡有一点点的失衡和紧张,也会前功尽弃。因而虽说这轮比的是手巧,更是一定意义上对紧张和竞争氛围下心理承受力的考核。
好在这一项比试不限时,倒是叫众姑娘微微舒气。
而这次的难度一加再加,最终将只会有用时最短的十位姑娘可得“上上”之名。这条一出,又叫不少姑娘的手都抖起来了。
不过,弄针线,却是荣安强项。
她簪的绒花,全都是要分丝的。所以做这事她尤其擅长。
听闻前十都能得“上上”之名后,她便略微放缓了速度。今日风头没少出,得罪不少人了,还是继续低调些罢。
倒是身边常茹菲,到底是勋贵武将家出来的,针线功底薄弱了。荣安在观察了周围人的进度,发现自己依旧处于略微领先的速度后,便耐心教着常茹菲分线窍门来了……
期间,荣安为了掌控自己速度,没少抬头看向四周姑娘。
有那么两次,她还与朱承熠的视线对上了。周围姑娘个个专心致志,头都未抬,他看向的,自然只能是她。他那个勾唇眯眼的模样,让荣安下意识便认定他又在做什么……
荣安在浪费了不少时间后,得了第四。
而常茹菲得了指点后,循着窍门进展神速,也得了第八。
两人喜滋滋,同得了一个“上上”。
难度和心理的缘故,还有几位姑娘压根没能完成比试,最终主动放弃。
而这一次,廖静得了“中上”,可荣华却只是“中”。
荣华这成绩,着实差了。
然荣安知道,荣华的针线功夫其实是很好的。
可比试期间荣安扫眼看她时,便见她手抖的厉害,这次显然失了水准。
此刻的荣华不知是紧张还是不舒服,面色发白,额头和鬓角也有些湿。
这不,第三轮比试刚一结束,荣华便再次起身了。
又是更衣。
且这次她还唤了锦绣,是在搀扶下前往附近更衣处的。
廖文慈也发现了女儿不妥,立马拉了廖静询问荣华状况,荣安便也前去关心了下。
面上都是一家人,廖文慈不好当众打发荣安问私话,只得由着荣安听了去。
廖静道:“荣华没什么事,就是有些闹肚子。”
“怎会闹肚子?”
“我也不知。大概是紧张的吧?我今早见她,就觉她有些紧张过头。”廖静安慰:“我打听过了,御医就在前边凉亭里候着,也告诉荣华了。可她不愿看御医。说没什么大事。”
“我怎么见那孩子脚步都虚了?”
“那我就不知了。”
“她解手几次了?”
“三四次吧。”
廖文慈放心不下,还是亲自前往更衣处寻人去了。
见只两人,荣安冲廖静挑挑眉。
“是我。”廖静爽快承认了,却没告知手段……
第190章 只有二百两
廖文慈很快回来,招御医问了几句,又将视线锁定在了荣华和廖静桌上的瓜果吃食上。翻看了一遍,最后又盯上了凉茶。
御医检查后表示,这是他配的凉茶。天气热,抗燥解暑去火气,没有问题。
见廖静跟前杯中喝的也是这茶,廖文慈这才转移了注意力。荣华在她的示意下,也点头到了凉亭给御医把脉……
不少人视线被吸引了来。
“咦?”荣安:“不是说不愿看御医吗?”
廖静尴尬道:“许是抹不开面子。”
“也是。”荣安口没遮拦笑:“早上在府中还闹着排便不畅,可这会儿因为紧张,那困扰多日的烦恼一下解开,却又因不是时候成了新烦恼。再一看御医,便人尽皆知了,确实丢面。我姐也是运气不好。怎么就这个时候……算了,不说了。”
荣安的确是点到即止。可关于荣华排便的问题却传了出去。这和之前荣安被造谣传谣可不一样。此刻这等私密,自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谁还能去证实真假不成?
所以廖家人发现这事传开后,再如何跳脚也无话可说没法解释。
正应了那话,黄泥掉裆,不是屎也是屎。
人多口快,这事虽不雅,议论起来虽不地道,可实在好笑。
很快,男宾席众人也有耳闻。
太子更是目瞪口呆。疯了吧?他不能理解的,是排便通畅与否如此私事,虞荣华在府中还弄了个人尽皆知?
朱永昊一个寒颤,丢脸。此刻的他更是庆幸,他想选的已经不再是虞荣华……
御医给荣华施了两针。效果不错,荣华一下便觉腹中舒服多了。
“姑娘太紧张了。无碍的。”
荣华点头。
她差点以为是遭人暗算……
荣安不由暗笑,廖静这把可以啊。连御医查检都不怕,这手脚,倒是做的干净……
自是干净的!
廖静也在笑。她可没下什么药,也没做什么手脚。
只不过先前荣安是正面刺激荣华,而她则是站在好姐妹的立场上“帮助”荣华。
整个比试期间,她都一直在告诉荣华,妆要花了,汗出多了,气味不太好。她一直反复提及让荣华擦汗补妆。
而她越是提醒多,荣华越急躁。
比如刚刚那穿针引线时,心理稍微不稳,手就不听使唤。在廖静的刺激下,荣华的针屡屡走偏。最后成绩糟糕不说,手指还被针戳了两次。
比试期间,凉茶正好解暑又解渴,为了下火,为了快速镇定,为了停止出汗,荣华不但喝了不少凉茶,还被廖静怂恿加了冰。
殊不知这凉茶是第一轮结束后廖静特意跑了凉亭,表示晕眩有中暑迹象后,让御医加重了药量调的。一壶拿来,廖静只稍稍抿了半口,倒是荣华,因为长公主那番“汗”和“酸”的言辞,叫她将整壶凉茶基本全喝了。
加倍药性的凉茶、午宴因为荣安没吃下而几乎空腹、冰、身子发虚,体质偏寒、小日子又将近……这一条条,都在廖静掌控之中……
于是,荣华就这么中招了。
当然,事实不管如何她都是会丢脸的,廖静今日本就准备了一荷包的东西打算对付荣华的……
而在发现自己成了所有人的取笑对象后,荣华更是面容苍白几近失态。可廖文慈还是很淡定,拉着她去一边说了一会儿话。
荣安瞧在眼里,记在了心头……
而在这一轮比试结束后,荣安起身闲逛,瞧见有人冲她眨了眨眼。
是阿暮。
就是初见朱承熠时,驾车的那个青年。
荣安跟出去了几步,到一边隐蔽处与他闲话了几句。
“主子让转告姑娘,他今日开了赌局,打算大赚一笔。”
“……”赌局!他竟在宫中开赌!难怪那些公子不但看比试那么认真,还窸窸窣窣探头探脑又鬼鬼祟祟的。
“告诉我做什么,我不打算投钱,也没打算赌。”宫中禁赌。他为了他的目的有胆玩,她可不敢。
“主子说了,姑娘屡屡看他,定是好奇他了。主子没有让姑娘投钱的打算。他让小的转告:说他今日能赚多少银子,主要都在姑娘身上了。他看好姑娘爆冷,所以姑娘请务必进入下场,千万不能像刚刚第三轮那般吊儿郎当了。”
“……”呸!敢情拿她来挣钱了。看在他上次那一千两的面上,她就不骂他了。还敢要求她?他的脸真大!
“主子说了,挣到了银子会给姑娘抽成,还望姑娘再接再厉。”
“这句还像人话!”也不知能挣多少。
“我家主子就那德行。想一出是一出,我家王爷都拿他没办法。”
“知道了,人多眼杂,我走了。”
“姑娘慢走!”阿暮鼓励到:“小的知道,姑娘一定能进入下场的!小的会为您鼓劲!”
荣安回头笑了笑,怎么一个两个三个都在鼓励她去争?该不会这阿暮也投了银子在自己身上吧?
而阿暮则正在感叹:姑娘你可一定要赢啊!你得赢了才能缩短和主子的距离啊!虽不知主子究竟怎么盘算的,但凭着他相随主子多年的灵敏嗅觉,主子大费周章开赌定有目的,没准是在用别样的法子推动这姑娘呢……如此煞费苦心,主子真良苦用心啊……
咦,既然主子和姑娘都这么努力,那么一定会赢吧?对啊,主子开赌不为赢难道为输?主子何等谋断,显然算准了必赢啊!
“姑娘,姑娘留步……”阿暮一拍脑袋追了出去。
荣安刚走出去几步,被他这一叫,吓了一大跳。
“要死了?你不知道到处在传我和你主子之事吗?鬼叫什么,有话快说。”
“姑娘,带没带银子?借小的一些。”阿暮挠挠头。“没想到我主子会开赌,身上没带银钱。”
荣安错错牙。
所以这阿暮也要投钱进去?还跟她借?
这会儿她想起来,上次朱承熠说这阿暮不靠谱不着调,这会儿她信了。有其主必有其仆啊!
“你要多少?”她原本也没带银子,亏得今儿挣了点。
“姑娘方便给多少都行。”
“……”荣安又是无语。朱承熠的这些奴才都不简单啊。上次老王随意拿自己一赌就是二百两。这边阿暮这态度,明显是不怕输还得起啊。
“只有二百两。”荣安将荣华买首饰给的那张银票给了阿暮。
……
第191章 荣安的技艺
“多谢姑娘。”阿暮行礼要走。
“等等。”荣安错错牙,又把朱永昊给自己的五百两银票拿出来正反翻看了下,通兑的,没问题,随后将之递给了阿暮。“以你的名义,看看你主子怎么买的,帮我也跟一份。”
“……”阿暮张张口。“姑娘确定?”这姑娘不是很抠吗?上次把一包垃圾首饰都埋藏起来了,这一把就投五百两出去?刚刚分明还说不赌的。
“确定肯定!以你的名头哦,你要是把我招出来,银子就不借你了!”
他既然买自己顺利进下场比试,这还不简单?就眼下形势看来,基本已是板上钉钉。既是稳赚的,自己为何不投一去?白送的银子不要吗?
她是不敢赌,但反正这阿暮也要赌,不如就用阿暮的名头啊!而且既然这阿暮也是财大气粗的,他一口气砸个七百两,也没什么了不得。
“成!一言为定!不过姑娘,赌博有风险。小的不保证能赢。”
“没事!本小姐运气一向好!你帮我跟着你主子买就成!”荣安说完摆摆手,离开了去。
阿暮重重一叹气。
他那主子不靠谱,怎么主子选中的姑娘也这般没谱?刚刚说不赌,转眼就打脸。对,还说什么,说只有二百两,可转眼又拿了五百两出来!这……怎么和自己那位主一样,没脸没皮不怕打脸的?
这两位要都成了自己主子,会很累吧?……
第四轮比试开始了。
这次比的是:才巧。
顾名思义,比才艺。这便热闹了。
歌舞不上台面,琴棋浪费时间,所以可供选择的项目事实并不多。
都是贵女,争的就是端,雅,大气。
不少姑娘都选了作诗作画写字。
能人不少。
比如陶云,一笔在手,只用了半刻钟便在绢布屏风上作了一幅冬梅图,没有参照却将红梅的神韵全都勾画出,给这酷暑带来了丝丝凉意。
远观之则发现,点点红梅连起后,竟是架构出了一个“巧”字。
如此,既有明巧,又有暗巧。毫无意外的得了一个“上上”。
廖静则当众写下了一首寓意绝佳的藏头诗。
上座三位又一次的异口同声:“上上!”
荣安瞧了半晌,最后一口酒呛在了喉间。
难怪这首诗眼熟,前世的署名可是虞荣华!
准确说,前世这首诗其实是荣华从教她诗词的师父那儿求了好几日要来的。此刻显然,是被廖静截胡了。哈,这两人过去总腻在一块儿,师父也是同一个,无疑,魏氏昨日在那位师父身上下了些苦功……这对母女为了成事和碾压,准备确实不少。
到了此刻,荣安倒是对廖静手段有些翘首以盼了。这些应该还都是开胃小菜,廖静为摆脱囹圄的主菜却不知是何?
而廖静太过出彩,如此一来,同样展露了作诗功力和书法能力的荣华虽同样也是得了“上上”,可却再次如石沉大湖,没惊起半点关注。
荣华气恼,下场后恨恨盯了廖静,她不信这是廖静的文采,也厌恨廖静为何偏要选与自己一样的才艺……
颜飞卿虽诗画无才,却写得一手好字。她将陶云在第二轮作的那首诗当众用梅花小篆写来,同是得了满堂彩。
常茹菲这些都不擅,她索性从侍卫那儿要了一柄剑,耍起了一套剑法。只见她如雏燕般轻盈,手中剑随着她手腕的翻转发出阵阵眼花缭乱的银光,一袭红衣的她英气里带着柔美,倒是在一众女子里带来了异样且迷人眼的美。
这一舞,引了好几位公子的叫好。荣安也觉甚好,她也想学那样的好剑法,思量着待会儿要问问常茹菲她剑法是何人教授。
“不亏是名门武将之后!”沈王妃一叹,亦是想起了当日常家老将军驰骋沙场的英武来。“上上!”
由于座次的关系,常茹菲之后便轮到了荣安。
“虞二小姐绒花之才咱们已经知晓了。也不知可有些别的才艺?时间紧迫,只怕没法等着虞小姐做花了。”长公主早已将虞荣安种种打听了,知道她唯一擅长的也就是绒花。只要不让她做花,看她还能翻出什么花头来!
“你可还有别的擅长?”沈王妃问到。这会儿便看出座次的好坏了。
坐的前,比试先,明显占了便宜。而越往后,有了珠玉在前,便越难叫人眼前一亮。
“投壶!”
“什么?”
“投壶!”
“……”皇后尴尬。
长公主鄙夷一笑:“真没想到虞二小姐还有这一技之长。”她笑得灿烂。头一回看见有人将游戏之乐当做比试之长的!
沈王妃则默认没说话,示意拿箭摆铜壶。这些倒都是现成的,一般宴席怕无趣,这些和骰子酒令一样,都是常备的乐子。
荣安取了五支箭,站去了二矢半的距离外,掷箭而出。
第一箭,她便中了。
箭头稳稳进入壶口。
第二箭,又中。
第三箭,还是中。
原本没当回事的男宾席上也跟着叫起好来。
“虞小姐,试试贯耳!”有男宾起哄。
贯耳,便是将箭投入壶耳之意。
“虞小姐,试试退几步!”
荣安后退两步,拿箭瞄了瞄,最后两支箭,依旧毫无意外,稳稳当当,投进了一左一右两壶耳。
“全中!”
“竟然全中!”
“技艺非凡,不错啊!”
男宾里有如炸开了锅。
若不是碍于对方正在比试,好几个家伙都想要下场与她比一比去了……
荣安则只是淡笑之。
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
最近天气热,不能跑跳折腾,所以她便开始练起暗器来。师傅为了练她的准头和手感,每日让她练的就是投壶。天知道她虽每日懒懒躺着在摇椅上,却都被要求投壶五百次的。
没几天的功夫,别说这二矢多距,就是五矢之内,即便做不到百发百中,但九成把握还是有的。
“这技艺当真叫人惊叹。”皇后刚一开口,准备让按“上上”标注。
“区区消遣,难登大雅,百发百中又怎样?算得上才?称得上巧?”长公主面色一冷。“依本宫看,虞二小姐是态度不对,真把这比试当游戏了!未免目中无人。如此态度,何来得巧的资格?”
……
第192章 小小一交锋
全场顿时一静。
长公主不等皇后和沈王妃开口,抢先又补到:
“当然,或者除了态度,虞小姐成长环境也与咱们其他贵女不同,对才艺的理解也有差了。这不是你的错,但你这般却会连累了在场的其他姑娘。这以投壶做比试传出去,怕又成了笑话,还拉低了整个宫宴和比试的档次。”
这话一出,从沈王妃到不少姑娘都点起了头。
长公主这才笑了起来。
“你若执意将投壶作才艺,本宫最多只能给你一个中,你觉得可合理?”
荣安咬咬牙,这长公主是因自己利落处理了谣言又害及了她家亲戚这会儿一心打算公报私仇了?
说的话是漂亮,可实际却刻薄。
说话立场一转换,效果一下不一样了,瞬间将自己从姑娘里孤立了开来。自己生长环境成了罪,特立独行也叫人厌,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自己要么退步,要么退出。否则就是犯了众怒。
而她站了皇室立场,瞬间拉到了沈王妃的支持。
如此,二对一,不管皇后怎么认定已无所谓。
所以,就连廖文慈和荣华也在齐刷刷示意荣安退一步。
“不合理!”荣安一字一字,发音清晰。“长公主殿下所言极不合理。不是民女态度不对,也不是民女对才艺理解有差,而是长公主的态度和理解有问题!”
“虞二小姐这是要顶撞本宫还是编排本宫?”
“民女不敢。”不就是站立场吗?她也会!
荣安抬了头:“民女读书少,但却听闻过投壶是大雅,是才,是礼。”荣安面向的,却是太子。你不是要示好吗?你不是喜欢表现吗?反正你也不惧长公主,你的机会来了。
“敢问太子殿下,是否有这个说法?是否有典籍提到?”
太子面容不改,保持笑意:“有。《礼记》就有单独的投壶篇。”
“《礼记》?就是那个千年以来奉作礼学基础和经典的典籍《礼记》?”
“是!”
荣安带笑:“长公主殿下,您听说过《礼记》吗?”你若不知,岂不笑掉大牙?
长公主面容一抽,尚不及回答。
荣安的声音便已响了起来:“有谁还记得《礼记》投壶篇吗?快给长公……快给咱们背两句。”
不等太子开口,还真有笑得乐不可支的纨绔帮着背了起来:“有曰投壶者,主人与客燕饮讲论才艺之礼也……”
“对对。就是才子的这句。”荣安笑着行礼。
开口的是安定侯家小公子,京中纨绔,最好投壶,生平第一次被人称作才子,喜形于色,倏地站起恭敬冲荣安一回礼。
才子?这货竟成了才子?这出更是惹得一众纨绔笑得直不起腰。
笑声太过刺耳,长公主一张脸更黑沉不少。
好个虞荣安,这是拐弯抹角骂人呢!那纨绔成了才子,那自己又是什么?连纨绔都不如?
可荣安转身又已与陶云问起话来:“敢问陶小姐,刚这位才子这句之意,是说投壶也属才属艺属礼,是不是?”
陶云觉好笑,面上却正经:“可以这么理解。投壶确属前年之礼。”
荣安这才挑眉看向长公主。
“虞二小姐还真是伶牙俐齿。这一轮你的才不该是投壶,该是耍嘴皮才对。”
“民女只是据理力争,其实民女的成绩不重要,主要怕坏了长公主的公允公信和才名。传出去,这才是叫人笑话。民女说话一向直,若有错处,还望长公主指正和包涵。”
事实听到这处时,皇后对虞荣安更满意了。
胆大之外既伶俐,还凌厉,能进会退,是个可栽培的。确是意外之喜。所以她一直没开口。她想看看,这丫头是否能一力摆平。
荣安咄咄逼人,却并未令得长公主彻底变脸。
“本宫所言,看来虞二小姐还是未懂。投壶再雅,再属才属艺属礼,却也不是今日乞巧姑娘们追求的。选巧才是主题。今日选的是巧姑娘,将来尔等是巧妇。说白了,你们的才决定了你们的能。为人妇者,投壶之才,是能帮着你将来吃饭还是处理家务?难不成你还要带着壶和箭去街头杂耍不成?”
长公主的挖苦讥讽一出,众人有对荣安嗤笑鄙夷的,却也有暗觉长公主说话刻薄的。
荣安:“殿下这话……还是有问题。若照您这么说,姑娘们作诗为何?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帮处理家务,只为附庸风雅?作画为何?也是这不能那不能,难道去街头卖画?舞剑为何?为了除暴安良?写什么梅花小篆?既不时兴也不实用,只为好看吗?……殿下,总不能咱们这么些人,全都是无才无能吧?还是只有我……被排除在外了?”
所以,质疑的,还是你!还是你的公正公信!
长公主这么喜欢站在多人立场说话,她也会!
荣安此刻将一众姑娘全都拖下了水,长公主这戏,注定难唱。
“事实殿下,民女觉得投壶挺好的,既锻炼了手力,又练了眼力。既需要要判断力,也需要预判力,更需要行动力。真正是个磨练人的好手段。我觉得殿下您也该试试的。”骂的就是您!骂您没腕力只会阴招,骂你没眼力鼠目寸光,骂你没有基本的判断力,没有一点远见,更做事说话没能力!
皇后笑了。
她确实满意,越发满意了。“虞二小姐这次,无疑是上上之评断。否则前边的姑娘们也是名不符实了。”
沈王妃见状赶紧给长公主递了台阶,喊了下一位……
荣安是在一片鸦雀无声里退的场。
再一次的,她让所有人见识了她的战斗力。当然最惊人的,主要还是她的无惧无畏。
退场后的她被常茹菲几个一顿教训,那几人都觉得她胆大了。直面顶撞长公主,这梁子也算正式结下了。这会儿自是无碍,可将来呢?长公主明显不是个大事化小的……
“我不过让她颜面受损。可我先前都不识她,她便对我的名声下了手。她造那些谣时,可没手下留情。她视我若草芥,想踩就踩,想除就除,我又何必敬她尊她!”
挑战她底线的,她一定不忍!
……
第193章 最后这一比
女官宣布,第五轮,比的是心巧。
在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着皇后告知第五轮规则时,皇后却是笑着站起了身。
“今日上场的所有比试,已经结束。”
众人惊呆。
什么?
没听错吧?
结束了?
不是说还有一轮?
说是比心巧?
“心巧之比试已经结束。成绩也已各自判定出。来人,公布吧。”
皇后一挥手,內侍还真就在姑娘们的名字后边的第五栏贴起了金花。
“心灵手巧。心灵尚且排在了手巧之前。可见心巧,才是刚刚五巧中最重要的。心巧,可以说的是善心,也可以认定成灵巧,当然也可以是缜密,是淡定,是从容,是决断力等等。这一项,本宫很难去设计比试方法,所以,这第五轮的比试一早就开始了。”
一片哗然,众人皆不明。既然很难设计方式来比,又是如何评判?
“从你们坐下就开始了。”皇后笑。
那成绩牌上,却已有女官按着记录开始贴起了金花。
而这一次,与前四轮不太一样。
差距一下拉开了。
竟是出现了好几个只得一花的。
而得了“上上”五花的,却是少之又少。
“每位姑娘的标准成绩是中,也就是三花,若你们言行中有表心巧处,便得以提高评断,做错了事者,便会立即下跌一个位次。”
有一姑娘抹起了泪,她只得两花,完全不明自己错在了何处。
皇后耐心解释起来:
“史小姐来得早,占据了一个好位子,先来后到自然没说的。可史小姐趁着身边无人,示意将冰盆挪到了自己脚边。而史小姐身边那个位置,正好有一缕阳光打下来。无疑你身边人会尤其之热。可史小姐还是挪走了冰盆。
而最后坐在史小姐身边的是杨小姐,恰好是其多年的闺中密友。然而……史小姐还是未有一丁半点要将冰盆两人共用之意。史小姐此举,还用本宫多言吗?好姐妹共进退不好吗?踩着姐妹上去……”皇后微微摇了头。
众人这才知晓,座位未排,有先有后,有阴凉有暴热,却可随意而坐,分明不公,原来都是考题。
多少人面色一变,开始回忆起自己占座时可有不妥。
皇后还在告知:
“而杨小姐晒出了一额头的汗,却也未曾抱怨一句,只静静要了一杯又一杯的水。期间宫女倒茶时还不慎手抖,洒了几滴茶到桌面,杨小姐依旧姿态高雅,含笑以待,退了宫女自己拿帕子轻轻掩了水渍。如此蕙质兰心的杨小姐,如何不为心巧项目之上上?”
多少人又是一惊。所以,一直随伺的宫女也带着考题,做着检验?
有位姓孟的小姐轻声问自己失误在了何处。
皇后示意了身后。
有女官来报:“孟小姐在第二轮答题时,偶有一蜂经过。孟小姐一惊一乍,吓得连退好几步,手中狼毫一抖,那纸上留下了一滴墨,之后又是停了好几息,断了思绪之后作答未成。”
皇后解释:“处变不惊何尝不是一种巧?临危不惧更是一种基本素养。不是吗?”
有姑娘突然想起,自己上前拜见时,地上踩到了一只虫;有姑娘回忆起穿针时,桌面上有蜗牛爬过;还有姑娘在等候时因为杯中喝到了蚂蚁而翻了杯甩了脸……
都是考验。
“还有想知道自己失误在了何处的,大可直言来问。”
“敢问娘娘,民女是因为与卢家妹妹争座所以丢了分吗?”
“是。”
“敢问娘娘……”
又是两位姑娘相问,各自得了相当细致的回复,之后,众姑娘皆是沉默了。
原来,就连远处起争执的宫妃也是来暗测她们关注力的。
这一轮比试确实才是重中之重。明面上的比试可以准备,可这暗中的抽检才最是叫人难防且看得出心性。
倒是无争议。
只是……
众人看着那越贴越满的成绩牌,渐渐有些傻眼。
没看错吧?
越往后,往下,她们突然发现,陶云这一项才得了“中上”,加了四颗金花。可虞荣安,竟然有五颗!她的这一项,得了“上上”?能保不丢分已经很难,她竟然得了两次提升?
而且,纵观那板上,这“心巧”一项,统共也就不到五人得了五花。
那虞荣安粗鄙,刚还顶撞了长公主,就这也能?
一下有人不服气,提出了质疑。
女官答:
“你们可以看一下,虞二小姐的座位,不但是全场最偏,由于靠湖多水汽,因而蚊虫也多。且由于头顶遮阳不佳,阳光都是直接打下的。这个位子,是全场最差。”
女官一顿。“原本排座的猜想中,这个位子就是个会引发争执的位子。然而,虞二小姐与另三位姑娘一道过来,却是自己主动第一个坐了这个最差位子。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事实当时便已让咱们吃惊了。”
荣安闻言也是傻眼。所以自己……傻人傻福?果然还是运气好?
“之后,由于虞二小姐座位过偏,所以随伺的宫女少有经过。一直没能伺候上。不过虞二小姐没有任何怨言,也没有为难附近的宫人。吃喝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动手。”
“……”有一瞬,荣安怀疑这是皇后故意在抬举自己,是皇后为了自己进入下场而费心给自己找了理由?
所以,自己和常茹菲吃完了桌上两碟荔枝也全被瞧了去吧?
“中间休息,宫人洒扫脚滑差点摔倒,是虞二小姐出手相扶。”
这话让荣安脸有些发烫。是她和常茹菲吃了太多,桌上堆了不少果皮,宫人才不得不跑来收拾。可荔枝吃完后,盘中的冰块被太阳一晒全都化了,地上水有些多所以打滑了。那宫人实在不易,荣安是下意识扶了一把。
“虞二小姐心善宽厚,对于宫女的冒失无礼非但没有斥责,还第一时间帮着查看了宫女可有扭到。”
荣安尴尬笑着。要不然呢?因为她吃太多才滑倒,她若不扶,良心过不去啊。
“虞二小姐宅心仁厚,反应迅速,这一点也正好符合了心巧这项。”
“……”
“非但如此……”
还有?竟然还有?
荣安傻傻笑着,原来自己那么多蕙质兰心处,她竟是期待了……
第194章 惊叹的成绩
宫女还在巴拉巴拉说着,荣安也没想到自己有那么多闪光点。
“此外,投壶时,虞二小姐脚边有一只蜘蛛……”
荣安想起来了。
她去拿箭时,就见脚边蜘蛛了。
可蜘蛛有什么可怕的?
且花园里有蜘蛛不是很正常?
她也没去踩,毕竟这大夏日,蚊虫全靠蜘蛛收拾。所以她当时只当未见,没有一惊一乍,也没有让人收拾,只不过是不动声色将其踢去了一边草丛……此刻才知,那竟是一考验……
毕竟,不过一只蜘蛛而已……
她看向了朱永霖,并挑挑眉。
那厮显然也想到了什么,铁青了一张脸,一眼凿来后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怂货!
荣安挪开了眼,又一次的,她瞥见了朱承熠刚好举杯,干尽,抬眼,看来,勾唇,眨眼……这一过程。
他在向她祝贺。许是光线的缘故,许是那人喝多了,那双桃花眼有些……惹人心烦!
“就凭这几点,虞二小姐已经能得一上上了。”
皇后开了口。
“然而,事实在比手巧的那轮,虞二小姐这第五轮的成绩便已定下了。与史小姐恰恰相反,虞二小姐是全场唯一一个在如此紧张的比试时,还能帮助身边姑娘之人。
真心去协作和互助,很难。走得越高,越是难。而在自己领先时,还能回头拉同伴一把,这更难。与同伴一起双双成功,又是何等可喜可贺!虞二小姐做到了。那一轮,她与常家小姐一道获得了前十。本宫很是欣喜。既是为虞二小姐的大度,也为其愿与姐妹同进退的无私……”
对于这一条,皇后真的很满意啊!一个有上进心,有能力,却还没有嫉妒心的妾室,那是何等完美,何等难能可贵?对任何一个男子来说,都是需要的吧?
这虞荣安既精明又傻憨,与常茹菲陶云她们关系那么好……试想一下,陶云为后,统领后宫,荣安为妃,强势扫敌,这一正一副,后宫谁人敢造次?且在前朝,这也是一文一武的搭配。陶家在文官中一呼百应,虞家兵权强势捍卫。简直是完美!
皇后太子都忍不住想入非非,心头热了又热。
而对虞荣华而言,身上却是冷一阵热一阵。
姐妹同心?
她不明白了,自己那么努力,为何荣安身边被照顾的姐姐是常茹菲而不是自己。若将常茹菲换作自己,今日这名声,又是何等佳话?这顺理成章的一切,该多完美……
此刻,她又从娘的示意里,计算了面前的成绩牌。
她竟然发现,荣安的成绩……高得离谱!
五项比试,足有四项得了“上上”,她不由略略张开了口,这便是凤格吧?挡不住的凤格?……
那边,常茹菲还在笑问皇后:她与荣安事事一起,可为何这一轮,她却只得了个中?
皇后笑,说本来她是中上,可因为她在舞剑时,直接将一蝴蝶打落在地还给踩死了,所以成绩又掉回去了……
众人齐齐笑起。
理由充分且严格,
也算是叫人心服口服。
由于心巧这一轮,评断方式的改变,导致众人的差距也一下被拉开了。听到有那么多隐性的测试,许多姑娘再不甘,却对自己还能保得一个“中”暗自舒气。比如廖静和荣华,这一轮中规中矩,没犯错便算是保住了颜面,各自得了三片金花……
此刻,便是计花时间。
成绩公布。
多少人被吓了一跳。
陶云以形巧五,意巧五,手巧四,才巧五,心巧四的成绩,总金花数达到了二十三。
这不稀奇。
重点是,虞荣安,她的成绩竟然与陶云是一样的。总数是二十三花。关键,那是虞荣安!而不是虞荣华!是安,不是华!
五,三,五,五,五,除了意巧那一轮,她竟然得了四个“上上”。
匪夷所思!叹为观止!目瞪口呆!惊煞众人!
荣安的心情也渐渐愉悦。
她成绩这么好?
也不知对面那货是怎么给她投的银子,她是不是赢了不少钱?这么一来,今日能挣多少啊?先前阿暮转告说,只要自己好好表现,他还会给分红?
对面咋呼的那群公子她细细观察了,都是家底丰厚的。那自己今日……嘿嘿,也不知是不是还能再挣个三千多两?……
众人更惊讶的,是细细看去后,金花总数达到二十三的,却只有陶云和虞荣安。换而言之,这两人是并列第一!
有两轮发挥尤其出色的廖静:五,五,四,五,三,总计二十二花。
常茹菲和颜飞卿,和荣安一样答题不行,两人都是五,三,五,五,三,总花二十一。
至于荣安的嫡姐,一直被标榜成才女的虞荣华,这次略叫人失望,她的成绩是五,五,三,五,三……由于第三轮身子和心理毛病,比庶妹少了两花,比廖静也少了一花。
荣华坐那儿,一时半会儿都是手软脚软站不起身。
她还是不能理解不能接受。为何?怎会?
往日里她最看不上,一直紧跟她的人,成绩都比她出色了?
她突地又是惊出一身冷汗,自己这个成绩,还能进入下场吗?
名次很快排出来了。
陶云由于各项比试成绩较平均,所以被排在了第一。荣安自然没意见,于是她便成了第二。她很满意了,还得多谢皇后的周旋。
然而,第三为得花二十二者,总共有五人。包括那个荣华先前一直看不上,京城第一美的曹小姐,以及赵阁老孙女,国子监祭酒家姜小姐,这些人倒是均未失手。
这么一瞧,荣华的成绩明显就有些难看了。
毕竟这得了二十一花的,足足有十人之多。
虽然皇后宣布,所有得花二十一及以上的姑娘,总计十七人,全都进入下场,可荣华还是很难接受。
说好听了,她是第八,说难听的,她是第十七。
呵呵,十七!
可笑,可怕,这个成绩,她怎么去争太子妃?
情绪不稳,肝火上涌,她竟是又觉腹中一阵抽痛,只得再次起身前往更衣……
廖静扶了她一把,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冷冷笑着。虞荣华,好戏还没开始呢!
……
第195章 被告发的人
上场结束,足有半个多时辰的休息时间。
皇后等人全都离开了。
荣安也总算大大伸了个懒腰。
陶云几人都来恭喜了她。
“别。我就是陪你们玩的。一切纯属侥幸。”
“本来还说帮你,结果还是你帮我了。”常茹菲也是笑。
“我怎么觉得咱们上场把能比的都比了,那下场比什么?”颜飞卿撑头不明。
“连你都不知?你没去打听?”常茹菲问到。
“我若能打听到,我还能只得二十一花?”
“既是神神秘秘分上下场,皇上太后也要下场才来,显然下场才是重头戏。”陶云道。
“是。”颜飞卿点头。“虽说不知比什么,但我知道下场灵活机动,是皇上亲自示意,并安排了顺公公亲自督办的,阖宫都保密了。”
……
荣安起身走了走,她想寻阿暮说几句。
重点是想关心看看她赢了多少银子。
哪知她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阿暮的人。
朱承熠今日尤其本分,到这会儿依旧与一众纨绔交头接耳坐在一块儿。看那架势,如此抓紧时间,这群人大概是在安排即将开始的下场之赌?
可规则还没出来,他们就已开始,会不会过于儿戏了?
荣安好奇,可惜,没法上去问问瞧瞧……
她吃多了,只得四处走走闲逛。
她发现御花园不少地方都不让走。
好几处亭台不让进,就连假山和几片小树林也被油布围了,神神秘秘。再往远了瞧,便见有后妃要进太液湖边水榭,结果也被拦了……
荣安正是疑惑时,却被朱永霖拦住了去路。
他是为了上月白云寺那事来向她道歉的。
“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荣安冷冷受了他一鞠,并不打算回礼。
“都有。以后你我和平共处,忘了过去不快,我保证……”
“等等!太子没告诉你,向我道歉可不是巴巴说几句就成,还需要赔礼?”
“……”
“一万两!一万两的补偿!”
“你……”朱永霖脸上有瞬间的狰狞闪过。
荣安笑着告辞,转身就走了。
她才不管这货是为了应付爹还是应付太子才这般假惺惺,反正她是不愿搭理的……当然,他若真能捧出一万两,她也愿意大度一次……
荣安在闲逛时还遇上了匆匆而来的虞博鸿。
原来他是听说她在找他后赶来的。
“有人栽赃我和朱承熠之间关系。”
“爹去查。”
“我已经处理干净了。”
“你受委屈了。”
“太子似乎有收我为妾的意图。”
“他做梦。你放心,你的婚事,有爹扛着,没有爹点头,没有你答应,谁都休想!”
虞博鸿上前一步:“谁为难你,你就把爹抬出来。众目睽睽下,没有人会不给爹几分颜面。还有,这什么劳什子的比试,你已参与过就行了。你若懒得应付,就退了吧,免得谁家又将主意打到你身上。咱家不缺什么巧不巧的名衔……”
虞博鸿匆匆来,又匆匆去。荣安都没来得及告诉他圣上当众表态会为她赐婚之事。不过就只老爹这一句,荣安心下也已踏实了。
一番等待后,本以为下场比试该开始了。
然而,又起了一出风波。
男宾席有人开赌,被告发了,直接捅到了皇帝跟前。
荣安心一下提了起来。她暗骂自己昏头,明知那货今日尤其不靠谱,怎么自己还主动参与了他的赌局?到底是被发现了。
她又开始自我安慰,自己是上场参赌,已经结束。还是用的阿暮名头,应该不会引火烧身。而且,他应该怎么也不会牵扯到自己。
可哪知,不仅是赌局被揭发,连朱承熠是设赌人也被告发了。
女宾这里除了荣安,基本无人知晓对面有人开赌。所以显然,告发者在男宾席里。
荣安从朱永昊的表情里,大概猜想这事怕又是他所为。
快步而来的皇帝一脸怒容呵斥起了朱承熠。
“真真胡闹!宫中禁赌!朕念你不懂宫廷礼仪……”也念在那五百骏马和一百马驹以及长远之道的面上,“便暂不追究于你了。还有,你记得自己已是朝廷命官,以身作则的同时也要守法。”
“皇上,臣还没上任呢。是您说的,明日才上任。”
“你还敢贫嘴!”
“皇上,臣真的冤枉啊!”
“你还敢喊冤?”
“皇上,您不能听风就是雨!您瞧,您自己瞧,我们哪有赌?”
朱承熠示意了他们一群纨绔围聚处。
皇帝面色更黑,那几桌上乱七八糟的纸状物都给铺满了。
走近一瞧,连行酒令的酒筹都拿来用上了。
可不是在赌?
那些酒筹原本是花令,这会儿却被写上了比试的姑娘名字。上边还有改了又改的数字,他一下就看懂,那不正是赌博用的赔比数?
“胡闹!混账!”
“皇上您看清楚了。”朱承熠示意看纸。“何为赌?拿银子做注码猜输赢才叫赌。可咱们这桌上,哪有银子?既然不用银子,就没有赌资。既然没有玩钱,怎么算是赌?充其量,也就是在猜测,或者说是预测比试结果。”
“巧言令色!”朱永昊斥了句。“孤也听见你们押注了。你三百他五百的,弄得这宫中乌烟瘴气。你们莫不是将银票藏起来了?”
朱承熠:“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宫中禁赌,咱们怎会明知故犯?押注只是好玩,咱们都只是在纸上假作下注而已。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上来搜一搜。若都是大面额押注,那么大数目的银票可不是好藏的!”
皇帝亲自看了。
还真是。
几张桌上还真就不见一张银票。
朱承熠献上荷包,打开双臂,站去了皇帝跟前,示意顺公公随意搜。
皇帝抬颚,命顺公公翻看了他荷包。
咳咳,只找到了一张百两票子。
顺公公到皇帝耳边告知,这张银票上的票号他认识,是前几天皇帝给的。当时朱承熠欠了七百两,为了给他还债,还是皇帝从私房里给他拿了一千两。
皇帝一嘶,这小子!
照这么说,还了七百两还该剩三百两的。
怎么这几日禁足了,还能用掉二百两?这个坑货!
皇帝一瞪眼,朱承熠不免退了半步,随后赔笑道:
“皇上,臣的财力别人不知,您还不晓吗?臣哪里撑得起这么大个场子来与这么些公子赌博?是不是?”
……
第196章 都更有趣些
朱承熠挠了挠头。
“姑娘们比试,咱们实在无聊。干看着没意思,若是喝酒划拳多不给面,咱也只能自己找些乐子。所以在纸上涂涂画画,跟着猜猜比试结果。完全就是娱乐消遣,仅此而已。是不是?”朱承熠冲几个纨绔一个眼色使下去,众人顿时连声应是。
“所以,咱们这不算赌!真不算!”
朱承熠恭顺巴结笑着。
皇帝鼻息一重,哼声示意他到一边。
“你那点小九九,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故意不拿银子出来聚赌,就是想敷衍朕,让朕抓不到把柄无话可说是不是?以为朕看不出?以为朕拿你们没辙?为了免去麻烦,你们只是在纸上报数,具体银钱晚些结算是不是?”
皇帝又是一哼。
就朱承熠聚的这帮家伙,都是京里有名的王孙公子,折腾胡闹惯了有什么不敢做的?这帮人要聚在一起,花起银子来眼都不会眨一下。没有彩头不花银子,只干巴巴猜比试结果的乐子,如何能叫他们过瘾?如何能将他们聚得起来?
还有那些个畏缩巴结,如出一辙的小眼神,哪个不是透露着心虚。哼。谁能逃得过他的眼,他的手心?
“臭小子,还不老实交代!”
“皇上英明!”朱承熠嘿嘿一笑,凑前轻声:“皇上慧眼如炬,自然事事看得清楚,不过您这次能否睁一眼闭一眼?您体恤下臣吧。最近实在手头紧,总得想法子挣点钱吧?臣也想早点将欠皇上银钱还上是不是?”
倒是坦白!皇帝面色好看了些。在他眼里,朱承熠最大的好处便是从不过于自作聪明,能被他看穿,能被他控制,也很听话。这样的人,他放心,他安心,所以他也会给予宽容。
正如此刻,这小子很识相,一喝就招认,完全顺从。这样的人他看着放心!
哼,若这小子一口咬定他没赌,那么结果便不一样了……
“赢了?”
“嗯。”
“赢了多少?”
“勉强能还皇上钱了。”
朱承熠抱拳:“皇上千万手下留情啊。您这会儿高抬贵手。臣就一把翻身,明日便可清清白白,轻轻松松上任去!从今往后,全心全意,全身心投入到为皇上养马的大计之中。皇上心善,网开一面。”
“哼。花言巧语。”皇帝将脑袋近了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皇帝松了口。
“是!”
“你们既然这么闲,待会儿朕给你们找些事做!”皇帝的手划过了一众男宾,之后不再管这处,背手冲皇后走去。
既然面上没有赌资,自然就不算赌博了。
那么宫中聚赌的罪名也就不存在。
皇帝就这么轻轻揭过,出乎了朱永昊的预料。
这事的确是他找人去告发的。一来因他原本就厌恶朱承熠,二来是因虞荣安因着朱承熠的关系几次被绑定,他只恐长公主还不甘心还会出手,所以迫不及待想送朱承熠一个重击。只要朱承熠被追究,那长公主便可暂时停手了……
只是他没想到,父皇竟然只听了朱承熠的一面之词,甚至都没有现场审问,这事便尘埃落定了。一时间他竟都不知父皇在想些什么。
“父皇……”他还想开口。
“确实不算赌,就罢了吧。”皇帝道。
“可……”
“皇兄,父皇说了,到此为止。”一直很安静的八皇子朱永泰幽幽开口……
皇帝离开,刚刚面对皇帝有如鼠辈一般的众公子顿时对朱承熠竖起了大拇指,个个心悦诚服崇拜喊着“哥”……
转眼,这帮家伙便再次聚到了一处,窸窸窣窣围于桌案前,继续起了他们未完的消遣。
荣安也没想到朱承熠能将帝心玩得这么好!
他挣了银子,赚了面子,引了一帮纨绔更诚心追随,还愈加让皇帝信任了几分。
而他这般搞事,什么事都没有,皇帝似乎还更将那份疼宠转向了明面……
倒是能耐了。
不过……哪里不对?
荣安突地想起来了。
你……你……既是记账赌博,根本就不需要银票啊!那自己手里出去的七百两……
她一声嘶。
什么意思!
是阿暮不知他们是记账赌?可阿暮都知道他们怎么赌,怎么压了,如何会不知没有用赌资?
那么就是他和阿暮串通故意拿走她的银票,是为了将她拖下水去?可为何?
荣安脑子有些乱。
那么阿暮突然就寻不到人了,是否也与这事有关?可自己参不参赌,要紧吗?
荣安一直以为最近聪明了些,然而这会儿看来,脑子还是不够用……她忍不住冲对面咬牙切齿,今日她被坑多少次了?而且她都是被他一人坑!只有他,反反复复坑着她!……
皇帝听皇后报了上轮比试结果后,也是露出了一张兴趣脸。
他盯了陶云一阵后,又将视线在荣安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荣安实在被盯得难受,忍不住将视线回对过去,却瞧见皇帝意味深长在笑。她心头发毛,这些人,她一个都看不懂怎么回事!
休息时间挺长,皇帝留了一句:“若有想法的来找朕,不着急,朕帮你们参考。”
就这样,皇帝去了凉亭,见了不少人。
有主动去的,也有被皇帝召见的。
比如,康宁侯家夫人几番相看,相中了上场第五轮心巧项得了“上上”,被皇后大赞的杨小姐,于是刚与杨家主母说道了一番后,双双去请一早就侯在一边的钦天监大人帮着看八字……合出来的结果好得不得了,两位夫人激动极了,又是一番攀谈后,她们一起去见了皇帝……
皇帝只是点头,表示会帮她们参谋一番。至于如何参谋,皇帝也未多言。
太后到后,皇后宣布下场比试准备开始。
又说这下场的比试,从内容到方式,全都是皇上亲自设计和安排。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引颈而坐。
皇帝笑面众人自得道:“这会儿日渐西斜,天气也不那么热了,大伙儿坐累了,觉得无趣了,刚好可以起身舒展舒展,活动活动。”
所有人一脸不明,皇帝面上却是带上了看好戏的表情。
“所以,朕打算让下场比试热闹些。参与之人热闹起来,看热闹的咱们也有趣些。”
……
第197章 谁抽走了谁
“皇上别卖关子了,哀家听着实在好奇,还不速速道来。”太后生了兴趣。儿子亲自设计比试,难得见他这么花心思。要让姑娘们做什么?姑娘们又能做什么?舒展?活动?她没懂。
众人皆是纷纷表达了期待。
皇帝笑着起身,众人也均挺直腰板竖耳屏息唯恐听漏掉什么。
“朕亲自设计了些尤其适合今日的项目,为了增加趣味,虽是比试,却还似游戏。朕便来给诸位简单说说:首先,这比试不是坐着,而是行动着。不呆板不拘束还有趣。既考脑力,也看行动力,除此,判断力,机敏力,协作力等各项能力均是考验项目。
朕在御花园划定了一个范围,一条路线。有.asxs.有目的地,朕设计了些关卡,有阻碍和考验,当然也有奖赏。比试者将一关关的走,一点点的闯。
考的是能力,看的是本事,拼的是智慧。另外还需要一定的体力和运气。胜者便是今岁的京城第一巧,甚至是大周第一巧。荣誉,赏赐,财富,前程,朕都会给!
只要进入前三,都有机会得到朕的赐婚以及丰厚的赏赐。当然除了前三,整个比试场中都还会有其他惊喜。参加的,都不会有落空的!”
皇帝又再次面向了男宾席。
“不是说干看着无聊吗?你们也都听到了。朕给你们机会!有赏赐还有趣,有兴趣的,可以一起参与进来。”
“可……咱们又不是姑娘,没法选巧也不好与姑娘们一道竞争啊!”有公子笑。
“谁说要让你们与姑娘们比了?你们不竞巧,但朕打算让你们做一把英雄。英雄护美,救美,助美!你们可以各自协助一位姑娘,一齐参与到比试之中。
你们各自护卫的姑娘赢了,你们也能一同获得奖赏。当然,姑娘们若发挥失常,你们也要主动担下一定责任。如此,互帮互助,共担风雨,你们也能为诸位姑娘减轻些压力。”
荣安闻言啧啧,皇帝果然是将这七夕氛围发挥到极致了。这还变着法子想做红娘吗?亏他想得出!
“这……未婚男女同行……”是否不成体统?太后蹙眉。“未免不妥。”
“母后不必担忧。比试场中宫人不少,并不是独处而行。乞巧本当如此,民间亦是这般。每年的今日,年轻男女可以有机会相看相处,无伤大雅,咱们也与民同乐一把……”
皇帝说着就是一顿。想当年他未登基时,便是在七夕街市与元后定情的。只可惜……
太后知儿子想到了过往,轻声一咳。
皇帝回神又道:
“而且……咱们全程都会旁观……不是孤男寡女,而是众目睽睽。”皇帝再露得意。他的设计,怎会有错?自然不会叫人挑出刺来。
皇帝手指了御花园最北边的堆秀山。
“待会儿咱们旁观众人便一起上去那御景台观看比试。”
堆秀山是整个宫中制高点,假山累成,可以俯瞰整个皇宫,更可以将整个御花园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而山上建起的御景台更是每年帝后登高望远处,这个季节坐于其中,享受习习凉风最是舒坦。
“咱们都到上边瞧着,一举一动皆在眼下,哪里还有会害及声誉之事?母后以为如何?”
“尚算周全。”太后点头。“不过,下场参加比试的姑娘不是只有十七位吗?可男宾这么多,如何安排?”
皇帝手划向男宾群。
“所以,你们之中,只需十七人参与。谁人有兴趣的,还不速速报上名来!”皇帝眼神扫过,朱永昊和朱永霖立马起身表示参与。
朱永泰也说有兴趣,想见识。
“你!”皇帝手指朱承熠。“你不是总喊闷得慌吗?也来玩玩。正好也让朕瞧瞧你本事!”
“可……”朱承熠作势看了乐平郡主一眼。
“没有可。朕不能让你闲在一边闯祸了!你爱折腾,有本事拿个第一给朕瞧瞧!”
“是!”
朱承熠抱拳一应。
荣安面部微颤,又来了又来了。这个时候,皇帝还在试探个不停吗?怎么还特意指明了他参加?要的,又是什么结果?
皇帝又指了几位男宾,包括了康宁侯家世子。
细心之人都能发现,皇帝可不是随意指的,大部分参与到比试的男宾都是他今日说过要赐婚,或是有求赐婚对象之人。
所以皇帝,难不成还真打算借此机会拉煤来了?
没这么无聊吧?
而皇帝花那么多心思,亲自设计了比试,又一脸高深的模样,总也不会那么简单吧?
又有几个贵公子主动表示想参与后,十七人的“英雄”也选定了。
“可是,姑娘和相帮的公子又如何选定?”长公主问。
“抽签!”皇帝一锤定音。
“抽签?”
太草率了吧?——不少人心中的声音。但愿福运高照,可以抽到太子等贵公子!
十七支签很快就准备好了。
皇帝回了上座。
“陶小姐先前比试第一,便由陶小姐先来。一到十七,选个数就成。签上有名字,选中之人便是你的帮手了。”
陶云:“那便……六吧。”
气氛瞬间有些紧张了。
多少姑娘屏息敛气。
皇后得了皇帝示意上前拿签。
取出六签一瞥后,皇后便笑了起来,随后扭头看了皇帝一眼,这才宣布:
“是太子。”
女官亮声宣布:“下场比试,陶小姐与太子殿下搭档。”
多少人抽气。
第一把,就把太子选走了。这陶小姐运气未免太好了。
荣华身子一个大晃。
她心下求祷许久了,希望与太子同行,到底还是落空了。
陶云……
又是陶云!
真是天意吗?
不对。若按天意,与太子一道的,应该是荣安才对。不是,所以不是!荣华大口吸气,抠着手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长公主则捡起了皇后放下的签子,正反瞧了眼后,勾起了唇。呵,就知道!
“接下来,上场第二的虞二小姐来吧。”
荣安应是。
“那我便选个大伙儿不喜的数吧。十四。”
皇后刚笑着想拿签,却是太后抢先了一步将手伸到签筒:“哀家来给虞二小姐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