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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皇后又作妖全文阅读

作者:弱水西西     我家皇后又作妖txt下载     我家皇后又作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3章 确实纨绔子

    荒唐——是大多数人此刻心里冒出的第一反应。

    “呸!什么冒充!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燕安王世子朱承熠是也!”

    朱承熠整了整衣摆,“哪有鬼祟,小爷路经长公主堂姐家别院,都是一家人,岂有过家门而不入的道理。顺路一探,结果被误解了而已。”

    他分明心虚气弱,往虞博鸿身后站了站,“回去告诉长公主,她误解我了。我过两日再登门探望。”

    再度哗然起!

    长公主府众护卫如见鬼般盯住了他,围观百姓议论纷纷,禁军众人也抽气连连。

    听到了啥?

    燕安王世子还没进城门便闯了大祸,偷摸进了长公主别院,还被抓了个现行?还当众承认了?分明理亏却没有道歉,还大咧咧约下了要登门?

    这世子未免太过恬不知耻,不守礼节了。到底是蛮地出来的,非但纨绔还是最低俗的那种……

    “将军,看来确有误会。”燕安军统领刘贺上前来冲虞博鸿与那群护卫分别抱了拳:“这位,确实是我家世子爷。”

    虞博鸿抚了抚微颤的须子,冲朱承熠伸手:“还请世子爷将身份印鉴和证明出示一番!”他又转身示意手下:“画像拿来!”

    一番确认加问询,确认这人是朱承熠本人无疑。

    事情经过也弄清了:

    皇上有意要给朱承熠和乐平郡主赐婚之事已经传开,昨晚听说长公主久居别院近十年,而此地距离那别院只不到二十里地,于是朱承熠便打算走一趟。

    他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担心一面圣便会被赐婚,所以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去碰碰运气瞧瞧,看能否见见乐平郡主其人。哪知他今早刚想法子跟着菜农进了别院宅子,便被发现了。

    这才有了一边追,一边跑之事。他不识路,结果走岔绕远了,他只能向着城门方向跑,本打算到了城门再往北走……

    公主府侍卫也向虞博鸿确认,朱承熠并未能闯进后院,对长公主和郡主只是惊扰,并无实质性的冲撞……

    那统领也帮着在一边解释,说世子年轻,一向想一出是一出,好奇心过人是世子的一贯性子……

    多少人都掩唇而笑。

    原来如此。

    他们会好奇世子其人而在这边围观,那世子好奇传言里的未婚妻所以前往一瞧倒也能理解。

    只不过,偷看姑娘太没品,到底是野地来的,空有如玉容颜却还是粗俗无礼。

    朱承熠向公主府众人抱拳表抱歉。

    众侍卫虽觉委屈,但确认这位便是圣上召见的世子,也只能退步……

    朱承熠连道抱歉,为向公主府众侍卫致歉,竟是拿出一壶马奶酒作礼,连个铜板都没给,引得无故追了近一个时辰的公主府侍卫们更是面冷了几分。

    围观的百姓也悄声议论,并啼笑皆非着。公主府很有可能将是他的妻族啊!他既然知道去偷看,怎么不知道趁这机会打好和修补关系?哪怕偷偷塞个金元宝都是必要的吧?马奶酒?公主府的侍卫还差你一壶酒?再说了,一壶酒给谁喝?还真是不懂事,笑话连连,不谙世事的粗人……

    虞博鸿一直在细细打量这位世子爷。

    长相细腻,面白肤嫩,一看就未经风霜。眼里流光,举手投足都带痞相,一看就是骄奢淫逸惯了的。相比他爹,这显然就是个纨绔败家货色。想那燕安王,一声驰骋疆场,汗马功劳,偏就生了这么个细皮嫩肉的二流子,也是可惜了……

    探子曾报,这位爷在北地也是胡闹惯了的作风,既有过为了个唱曲的与人打架,结果战力不济,被人打晕抬回家,昏迷了三天三夜的经历。也有与一帮贵公子一道与自家庶兄弟打擂台,结果将庶弟打成重伤,气得他爹小妾一命呜呼的过往。

    还有荒谬的,是他为了验证巴豆的功效,将豆粉下在了自家马厩,结果延误了燕安王的公务,被燕安王吊起来痛打了一顿……

    种种荒谬,几乎可以写个话本。燕安之地,几乎无人不知他的荒唐事。

    而他的优点,除了那张俊到姑娘一瞧便面红发烫的脸,也无其他了。

    至于他的军功,几乎没有。因为他从不肯跟着燕安王抗敌。每回都找各种借口逃避。

    不过若细细数之,他也不算是毫无建树。比如有一回,他在酒楼喝酒,出去解手时刚好瞧见小二牵了两匹油光水滑,健硕雄壮的好马去马厩。使了几个铜板找到了马主人,强行要买马。马主人不肯,他苦苦纠缠,结果被对方一把抽翻了。

    怀恨在心的他竟然溜进酒楼马厩,又拿刚买来的巴豆下到了那两匹好马的精饲料里。之后他带着一帮纨绔子跟着那两人想看好戏,可渐渐却发现了不对。那两人的去处是一黑漆漆的破旧民居。两人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后,门打开了,里边却无灯火。

    纨绔几人翻墙而入,发现民居院中空空如也,离近了则只隐隐听到了两句胡语。几人大惊,道难怪对方会有那么好的马,原来是胡人乔装。

    为何要乔装?为何要如此鬼祟?为何不见灯火?他们尾随的很可能是胡人奸细。于是乎,他们中离开两人去报信,剩下人等则继续盯住。

    院中人发现了纨绔动静,本欲出击。哪知几个纨绔带着手下一道起哄,闹出了极大动静,并反复在墙根拔刀抽剑和叫嚣。院中摸不清状况,不知院外人数,只能仓皇而逃。

    巴豆立了大功,那马早就跑不了倒在了一边。纨绔又给放了一把火。

    瓮中捉鳖,官兵到达时,活捉了两胡人,并将民居里潜伏北地多年的一帮奸细给一网打尽。

    一群纨绔因为机敏行事又拖下了宝贵时间,倒是歪打正着立了一功。

    然,朱承熠生平的功劳也就仅限与此。

    燕安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偏就什么都阻挡不了这位爷吃喝玩乐的劲头。好在燕安王身强体壮,燕安地局势平稳皆在掌控,所以世子的胡闹也就不那么显眼。

    虞博鸿知道,前几日燕安王的来信里,便提到了让皇帝好好帮着教导朱承熠一番。其中谦卑态度,还是让皇帝满意的。

    虞博鸿观察着朱承熠,正看他其人表现与其过往可有出入,看其眼神心性可有作假。

    眼下看来,这货倒确实风流荒唐的纨绔子无疑。

    ……

第124章 真不成体统

    荣安也懂了。

    朱承熠是下一任燕安王,可皇帝却不够了解他。

    召他入京,还故意泄了要给他与乐平郡主指婚之事,就是要看他的反应。

    联姻,自然要挑强硬的对象才能互利互惠。对于燕安王来说,最好便是挑个分量重的儿媳妇。

    而乐平郡主,分量虽重,却只重在了名头。

    长公主驸马已逝,再尊贵,也只空有个名头。对燕安王世子来说,莫名其妙得了这么个妻子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还直接被皇帝再次绑定。

    如此一来,燕安王世子再不是与皇帝和长公主平辈,而是小了一辈。推之,那么燕安王也不仅仅是皇帝的长辈,反而多了一重亲家平辈关系。从宗亲关系看,对燕安王一脉是绝对削弱。

    权力上也一样,燕安王世子因着地位和妻族关系更得被皇室牵制。婚事之后,郡主更成了明面上的一枚棋子,碍眼却除不掉,还多得是理由和办法让燕安王一脉扯不清皇室关系。

    而皇帝如此大度,将最疼爱的表妹嫁给世子,但凡燕安王再有异心,也会被人叫骂。若如此联姻,于情于理于利益,沾光的都是皇帝。

    所以,皇帝在试探。但凡燕安王想法多一点,或对皇帝没那么恭敬,都一定会以各种名目推掉这出婚事或者阻止世子入京。那么届时,皇帝一定会有所行动。

    想来燕安王他们是一早已经觉察到了皇帝的起疑,所以朱承熠早先便已悄悄入京。

    如此,都能说通了。

    由于相貌过于出众,是绝对的一见难忘,所以先前的他始终在易容。他入京期间四处打探,就连京中各条街巷都摸得熟记于心,还暗插了茶叶铺子这般的点,应该是在收集和整合各种消息。

    他大概是打听到了赐婚意向,所以急忙返回了北地。

    而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自己那个农庄,并不是因为荣华,而是因为太子,因为爹……他发现自己,应该只是个意外。

    荣安顿时想到了一大串前世种种,瞬间让她如芒在背,冷汗涔涔而下。不行,她得捋捋,回去好好捋捋……

    先看眼前……

    若自己和周遭其他人一样,第一次与之相见,或许真会被他骗了。可他何其精明和细致之人,怎会鲁莽到擅闯长公主府?荣安稍一细想便明了。

    好办法,好主意!

    第一,他在表态,他对皇帝的赐婚没意见。非但没意见,还很热心,很好奇,很迫切,所以想见传言中的未婚妻。

    第二,他在暗暗表露莽撞性子,粗糙性子,直爽性子,而这样的人,这样的性子,都不足以成为威胁。即便他承了燕安王之衔,也不足为惧!他在努力打消皇帝的疑虑。

    第三,他害怕自己这一入京会被皇帝偷摸处理掉,他怕他会真的变成一个质子,他怕他的形象不够“高大”,所以在努力自保。

    在城门闹了这么一出,如此笑话,如此众目睽睽,如此带了画本色彩的男女故事,都刚刚好可以让之变成整个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如此一来,他莽撞形象不但深入人心,整个京城都会无人不知他这位世子爷的驾到。那么之后,皇帝再想简单粗暴处理他,便再无可能。即便皇帝真要动手,也要掂量着……

    第四,舆论若是闹得厉害,最不满的应该便是长公主了。还没赐婚,八字没一撇便贸然闯门,那将来呢?郡主是长公主和驸马唯一的明珠,长公主心疼,怎会舍得女儿远嫁,怎会舍得女儿嫁这么个憨货?长公主一定不希望赐婚发生,一定会有所行为……

    第五,今日事明日定会被御史拿来弹劾说事,胡闹世子荒唐行事,朝中上下对他的第一印象也会就此形成。御史闹得越凶,负面评价越是多,对他则越有利。皇帝也会越发安心。对于长远来看,他无能比他能干的好处要多了太多。

    所以,他都想到了……

    荣安垂着脑袋,几分无力。他和自己,竟是相像的?装傻充愣,不计形象。要么被算计,要么去算计别人。说到底,都是为了保全。然而,他比她,更惨,惨得多!

    她忍不住轻声叹过……

    虞博鸿在继续着他的试探。

    “世子的千人卫兵还在五十里地之外。本官暂时安排他们原地休整了,世子以为如何?”

    “将军看着安排吧!”朱承熠果然没有任何坚持。“也不知京城好不好玩。若是皇上应允,小爷倒想多待一阵。看皇上的意思吧。实在不行,便让他们先回去吧!”

    虞博鸿点头,面上露出了一丝笑。

    不管是因胆怯或是谦卑,总之是没有让自己为难。识相就好。他只带百余人入城,皇上也能安心不少。

    “那么,时候不早,本官这便护送世子入宫了。”

    “走吧!”朱承熠丢了马缰绳,预备进马车。

    虞博鸿扭头示意于彤,轻声道:“你送两位姑娘回府。”

    “姑娘?”朱承熠突然转身,迅速通过于彤的动作将视线停在了荣安两人身上。“这两位,是虞将军的千金?”他双目晶亮,唇角勾笑。

    虞博鸿的声音原本很低,他并不愿叫人知晓荣安葛薇在场,哪知这货完全没脑,说话中气十足,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荣安两人身上。

    两人赶紧将帷帽往下压了压。

    可那朱承熠还是未察出不妥,竟是大咧咧行了一礼。

    荣安两个被众人围观,难免面红耳赤,只得回礼。

    虞博鸿面色难看,解释两人并不都是自己女儿,让赶紧出发。

    然那朱承熠一心纨绔到底,准确指出了荣安,肯定道:“将军千金是这位无疑。”

    围观众人起哄:“何以见得?”

    “这位姑娘不卑不亢,气度过人,一看便承了将军气场。”

    众人点头。

    “且看这位姑娘风雅脱俗,举止优美,礼仪涵养更是一等一,比我等北地女儿更胜百倍……”

    “行了!”虞博鸿怒吼一声。当街评价自家女儿,这货当真无礼。虽都是好话,却不成体统。“时间不等人!世子还要拖延不成?”

    “将军,您总得告诉我,猜对了否?”

    虞博鸿懒得搭理,翻身上马,示意启程。

    谁能想到,那边朱承熠却突地一声“冒犯”,掀开了虞荣安的帷帽。

    ……

第125章 虱多了不痒

    人群再次哗然。

    大胆!

    好个大胆放肆无礼还鲁莽的世子爷!

    这位爷,混世魔王无疑啊!

    人群好几层,有不少年轻公子姑娘隐在其中,自是有人认出了虞荣安。果然虞荣安!

    随即,不少人直接笑出了声,刚刚,这位世子爷说什么?以无礼粗俗名头响彻京城,夜行闯营,冲撞大师,手拖亲弟,顶撞嫡母的虞荣安,在燕安王世子口中竟是风雅脱俗,举止优美,礼仪涵养一等一?哈哈哈,何等好笑!何其有趣!

    虞博鸿见这小子对女儿无礼掀帽,一时大怒,差点拔刀。

    而那边朱承熠则一边鞠躬道歉,一边还在向众人确认是否猜对。他那胡闹无端的秉性再次显露无疑。

    得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后,他便快步往车边跑去。

    虞博鸿见他上了车,只能强压怒火,示意于彤赶紧将面红耳赤的荣安带走,并挥手部下准备动身。

    谁又曾想,那朱承熠并未躲进车中,竟是去而复返。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还拿回来了一块不明动物的皮毛:“在下唐突了,给虞将军和虞小姐赔罪。”

    无疑,他这一出手,再次引发了所有人的爆笑。一块毛皮做赔罪礼?哈哈哈!这个出手,更好笑了。这土包子!

    “不用了!”虞博鸿强忍了抽刀之心,一声吼去,直震得那朱承熠连退了好几步。无礼,胡闹!这厮再这么闹下去,女儿原本便不怎么样的名声更加堪忧了。

    他挡在女儿跟前,拿剑柄将那块毛皮给推了回去。

    “世子爷若再拖拉便将误了吉时。本官着急进宫复命。世子爷若还耽搁,本官便先行一步了。”

    “走,走,这就走。”他再次冲荣安方向抱拳一拱随即转身,“诸位都散了散了。多谢大伙儿相迎。”他有几分厚颜无耻,几分没脸没臊,更多的是没心没肺的单纯样。双目清亮,没有丝毫的畏怯,拉了拉衣襟,高高上马,还不忘向众人挥手……

    队伍离开,荣安又是一叹,这才将帷帽戴上。

    她怜悯他,就如心疼前世的自己。所以,她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今日暴露出的所有,都是缺点。

    除了擅闯长公主府那一件,他还故意冒犯她来冲撞了她爹。若不出意外,爹入宫面对皇帝时,即便不告他状,对他做出的评价也好不了,不满那是一定的。然而这恰恰对他是保护。他越无能,便越无害。

    站在皇权立场,他若真有异心,不但不可能当众对她无礼,也不可能挑衅爹,相反只会去巴结笼络。所以,他又安全了些。

    另一方面,他故意闹出一个两个笑话,更是落定了他的莽撞粗鲁,更多人会对先前判定深信不疑,更会对他不屑。如此二世祖,不但叫人看不上,连带着还会对他爹有这么个儿子唏嘘惋惜不已。

    对他,全是益处。

    荣安能理解他的作为,所以才让自己的这张脸暴露在了多人跟前,算是帮他配合了一把。唯一糟糕的,是他今日冲上风口浪尖就罢了,不小心还带上了自己!

    她站在人群里,能听到很多人的言辞里有自己……

    哎!关于她的传言和议论够多了,眼下又多了一条。也罢,虱子多了不痒……

    回府!

    回到住处的荣安关上了房门,焦躁极了。

    她好不容易才等到爹回家。

    “燕安王世子为何会入京?”

    “皇上的旨意。”

    “皇上要给他赐婚?”

    “也许。”

    “乐平郡主?”

    “……不知。”

    荣安盯了她爹两眼,竟然不和自己说实话。果然是忠臣。

    “皇上怀疑他爹?”

    虞博鸿本以为女儿是有委屈要跟自己诉,哪知她越问越离谱。

    “安儿,何来此言,不可胡说。”

    他不由放低了声音,四下瞧了瞧。“塞王权大,提防总是没错的。他们手握重兵,又有军功,身有皇室血统,万一其心……”

    “以前也没有这些事,怎么突然就召了入京?是燕安地出了什么事?扩兵了?还是他们结仇了?”

    “……”虞博鸿面对女儿紧逼的发问,一时不会敷衍了。“姑娘家不需要知道这些……”

    “爹,我过几日要入宫,您忘了。别人家都有长辈提点。您若不给我说透了,我得罪了人怎办?”

    虞博鸿蹙眉,他想到的倒不是得不得罪人的事,而是荣安今日与朱承熠打了照面还莫名其妙差点被牵扯……

    他决定,还是与女儿说道说道。

    “以后再见到燕安王世子,记得远离。”

    “皇上要对他动手?”

    “……”臭丫头,真能想。“没有的事。”虞博鸿一叹。“你记着远离便是。尤其是,你姐若成为太子妃,你便更不能与他有任何牵扯。”

    这话什么意思?荣安暗暗蹙眉。怎么,是爹随口一警告,还是荣华的事有进展了?不过这一条,还是暂时被她先搁去了一边。

    “所以,是太子的问题。是太子出的主意,将朱承熠引了入京?”

    “你这孩子!皇权里边,涉及的关系太多了。爹没法与你讲。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讲清的,你且记住爹的话便好了。”

    然荣安听出来了,爹压根就没有否定。果然,是朱永昊为了兵和权搞出来的事了。其实荣安想确认的就是这一条,眼下,目的已然达到。

    见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结束这场谈话,她扔下了重重一句:“我讨厌太子!”

    虞博鸿半转的身子滞住了。

    “即便他成了我的姐夫,我也厌恶他。”

    “安儿……”

    “他眼里都是算计。”

    “皇子们为了那个位置,都是这般。”

    “可他讨厌我。”

    “只要爹在,他不会对你有害。”

    “若可以,我不希望他上去。”荣安作势漫不经心,“哪怕姐嫁给他,我也希望他上不去。”

    虞博鸿张了张口,事实前几日荣安事后,他想了很多。他一度怀疑几次三番对荣安出手或相帮的是某位皇子的人。可他眼拙,实在没能找出是哪位所为,也没有人上门来领功或与自己谈条件,反叫他一头雾水。

    荣安想得简单,可他真不想告诉她,其实除了太子,其他的几位皇子或许更不中用……

第126章 恩怨与杀戮

    荣安扯笑的眼里伤感蔓延,连虞博鸿都察觉了。

    然而荣安的伤感并不仅仅是太子这方面,还因朱承熠。

    前世她关于朱承熠的记忆并不多且久远。无非只是几场宫宴上远远见过那人。

    然而“燕安王”这三个字,却……纵是她一个后宫妇人,前世听到那三个字都是复杂到唯有叹气……

    当今皇上对燕安王的态度和决策荣安知道的不多,但太子那里,她却很清楚。

    燕安王虽名义塞王,可随着势力的发展渐渐又近乎于历史上的藩王,哪怕再安分,随着血缘亲属关系日渐淡薄,总会让在位者越发在意。

    太子一直是坚定站在撤藩位置上的。现皇帝在位时并未就撤藩有过多少实质性作为。但朱承熠,确实就似一个质子的存在,被留在了京中。后来,包括他的亲妹妹,长宁郡主也被召进了京中,嫁入了京中,这些都无疑是一种控制……

    然而在朱永昊登基不久,他对燕安王的行动便展开了。

    只可惜前世的荣安到底只是一深宫后妃,她知道的,确实少得可怜。而家族的信息也都只会传达到荣华手上,能到达她耳里的,要么是道听途说,要么是后妃们和奴才们之间的闲聊……

    她记得,似乎是突然说朱永昊接到了密报,指向燕安地之所以多年来战事不断,正因燕安王与鞑子间有协议,拿接连不断的战事换取他塞王和塞地的价值。而这一条,事实从本质上便已违背了太祖爷加封塞王以求驱除鞑虏的本意!这一条,已足够成为了朱永昊以求撤藩的基础。

    密报里又说借着不停的战事,燕安地一直在偷偷扩充实力兵力,积攒财力,更使得朝廷忌惮局势不但每年对燕安地的政策越发放宽,还就贴补一而再地扩大着……这一条,不得不让人深思燕安王的目的,即便不说是造反,但从长远看,确会威胁到大周的长治久安,所以必须立马阻止眼下燕安地如此发展。撤藩的必要性也有了……

    然密报里还提到,就连燕安之地那扩大的地盘也是偷偷在鞑子难熬的严冬以输送物资为代价换取的。此外,燕安王为了进一步敛财,还以地形优势遏制住了与西域通商路上的几大要塞,不但收取过路费保护费,更私开市场赚取高昂差价……如此,罪名也已就位。

    而这一密报的来源,正是与燕安地久战不停的鞑子!朱永昊的龙案上不但有燕安王与蛮部联络却被截获的通信,也有蛮部奸细招认的供词……如此,一部分证据也有了。

    荣安之所以对这封密报记忆这般清晰,正因当时这事闹得极大,几乎到了举国愤慨,人人怒骂的地步。她清晰记得当时就是后宫众嫔妃围坐一起时,也都无不个个怒骂和诅咒燕安王……如此,民声基础也有了。

    如此这般,自然要查。

    朱承熠的证词自是无用的。皇帝一道圣旨,封了包括兄长兴王在内的三大巡察使,进入燕安地调查。然而在边境上,一行千人却遭遇了箭雨刺杀。一千人,无一生还。其中包括了兴王。

    兴王不仅是堂堂王爷,更是先帝和先元后唯一的血脉,他死了,打的就是皇室的颜面,朝廷的颜面。

    此外,他还是皇上最敬重的兄长啊!

    举国大怒。

    动机上,非燕安王莫属。时机和地点上,正好两地边境,把控的刚刚好。再早一点晚一些,再进十里退十里,都不合适。而有能力做到全歼的,还是只有燕安王。

    一番排查,总算有了线索。射杀众人的箭头卸下后,是三叉尖口,刚好能完美匹配上燕安王部下的箭头。

    如此,最直接的证据有了。

    动手的导火索也齐全了。

    由于三大巡察使包括了当今王爷,御史清流和一代老臣,死伤又尤其巨大,手段尤其残忍,所以群情激愤,上至皇帝下到平民,无不声讨燕安王。就是后宫也展开了好几轮的资助。荣华还大手一挥,直接捐了令荣安目瞪口呆的三千两白银作为表率……

    朱永昊“顺应民意”,一纸《清塞檄文》下发。大军开拔。

    然而,燕安之地却也揭竿而起了。

    一因所有罪证燕安王皆不认,他不甘不愿被冤枉,他愤恨痛苦。二为燕安地百姓,为了燕安地官员,为了燕安地长治久安,他不得不反抗。

    然而还有最重要的,则是燕安王世子,即朱承熠也在那千人之中——死了!

    朱承熠是燕安王唯一嫡子,王位的继承人,却这么荒唐死了!

    燕安王怒不可遏,也散布了讨伐檄文。声称如此悲剧,分明是现皇帝自导自演,口口声声被迫害,实际是为了以正义姿态撤藩,事实真正违背太祖遗愿,残害血脉的正是现皇帝!

    然而大周上下处于受害者位置,燕安王的说辞被看作了垂死挣扎和走投无路的狡辩和栽赃。

    至于朱承熠的死,朱永昊只轻描淡写解释到:

    朱承熠是自己主动要求加入巡查队的。巡查队身负使命,又有风险,他之所以答应朱承熠,既是念在亲属关系上,希望之有将功补过之心,又希望以朱承熠的身份来保护巡查队顺利进入燕安地。哪知他尚未公布此消息,队伍还没完全进入燕北之地,便遭了暗杀……可见是天意……

    事实从燕安王发布檄文那一刻便已经输了。不管先前所有证据的真假,此刻的他已是板上钉钉的谋反罪。

    就这样,朱永昊得偿所愿,终于站在了最完美的位置用最适合的借口发动了这次战争。

    他,顺应天意,响应民意,众望所归!

    当时的征北大将军,正是朱永昊最信任且倚靠的虞博鸿。

    历经了七个月又十八天,大周军赢了。

    然而虞博鸿回信里却并不是很高兴。

    后来他吐露:之所以这场战争得以迅速推进和收场,很大一部分原因归功于与燕安军多年不死不休的鞑军反戈一击之缘故。燕安军被前后夹击,插翅难飞,焉有不败之理?……

    然而就这一点,当时的说法,是燕安军多行不义必自毙。完全弱化了鞑军这莫名其妙的出击。

    若没有多年后再起的战事,包括荣安在内的大周人还真得以为燕安军皆是混吃等死,败絮其中的酒囊饭袋……

第127章 改变那结局

    当时大胜,举国欢庆,燕安王一行被押解入京。

    谋逆罪的下场,可想而知。

    抄家是必然,燕安王府被撤,财富充入国库。燕安王一脉直系全被砍头。旁亲也皆流放岭南,永不得回京。就连嫁人多年的长宁郡主也自缢了。

    据说燕安王被砍头前仰天长啸,义正辞严。

    说他能做的都做了,他全力抗敌,鞠躬尽瘁。他为了打消皇室疑虑,把唯一的嫡子送入京城,却害死了儿子。是他对不起儿子!他确实有愧先祖。却不是因为造反,而是因为没能完成先祖宏愿,没能彻底赶跑鞑子,更遗憾在位者其心不正,被利益蒙蔽双眼,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大周将败!国运将衰!时局将乱!百姓将苦!……

    无人知晓那是预言还是诅咒,但却莫名烙在了不少人心中……

    那一日京城大暴雨。

    然而纵是滂沱大雨,洗刷着污秽,可空气里却始终弥漫了一丝血腥。一连多日,皆是不散。

    荣安记得,因为爹立了大功,那段日子,朱永昊还留宿她宫中好几次。他每回都喝不少,让荣安赞他,让內侍夸他,他就爱听对他的歌功颂德词。

    他说他盼了多年,筹划了多年的计划,终于实现了。从今往后,他的政绩又多了一笔。他要成为千古明帝,他要永载史册!

    然而如此喜庆境遇下,朱永昊半夜却总不踏实。屋中必须点灯,枕边必须放刀,睡前必须喝安神汤。但纵是这般,他一夜都要醒上多回。

    当时的荣安只是以为他殚精竭虑,对他心疼照拂,此刻想起却又是别一番滋味……他是恐惧心虚啊!

    燕安王被剿灭后,虞博鸿留在了燕地两年多的时间,重新编制和整顿地方军。期间他也与鞑子有过几次交锋,然而他虽想打,可对方却都是试探性的交锋。

    燕安之地平稳,加之朱永昊作为皇帝的疑心病又开始发作,他开始不放心虞博鸿了。

    虞家兵权越来越大,又是外戚,这些让能力平平,但心高气傲的朱永昊有些忧心。于是虞博鸿被调回了京城。燕安地,则被朱永昊的娘家舅舅颜岑接管。

    然而没多久,燕安地开始不太平。

    鞑子屡屡南下,刚开始还有些顾忌,在发现颜岑虽名号响亮是老牌勋贵家出身,但纸上谈兵能力远强于征战之力后,自然无所畏惧。在一次偷袭中,鞑子直接活捉了颜岑,并一口气南压百里地。

    大周好不容易平定了燕安地,声威正是如日中天,哪容贼子如何挑衅。朱永昊对鞑子宣战,并集结了三十万兵力,宣布御驾亲征。随后,他带着多年拥戴他的朱永霖及一众心腹,意气风发北上了。

    虞博鸿求请陪同,朱永昊非但拒绝,还调走了他的几乎所有兵权。

    然而,对敌情认识不足,判断有误;对自己期望过高,能力有限;对刚结束燕安王战事此刻再起硝烟时机不对这一现状认识不清;再加上急于求成,兵力,武器和物资的补给不足……本以为以十倍兵力战之,可以速战速决。

    可战争才开始了两个多月,周军便被拖住了。对方人数虽少,但对方老道的骑兵相对于周军的步兵,灵活机动,优势明显。再有地形上,习惯上和对周人的了解上的经验优势,对方几乎是一打一个准。

    整个大周都被拖进了战争的泥沼。所有的物资和银钱都源源不断流入了大战的无底洞……

    开战的第四个月,朱永昊中了埋伏,若不是一众死士相护,连包围圈都出不来。好不容易返回大营后,他将大军暂时交到了朱永霖手上。

    朱永霖拍胸保证一定拼尽全力阻挡鞑军,毁灭鞑军。朱永昊伤重,急急回朝,抵京抢救了半年,最终一命呜呼。

    荣华成了太后,荣安成了太妃,新皇登基。

    但新皇年纪小,权力暂被架空,一切政务由内阁处理,太后过目。

    而北地又是经过半年战乱,周军不但负多胜少,死伤无数,朱永霖还屡屡被敌军打得四处逃窜,战线越来越往南,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笑话。

    燕安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内地也因为多年战事未平,税收越发严苛,物资匮乏而引起物价上涨,民怨也随之越积越重。

    多少人这才开始想念燕安王,想到曾数百年如一日平稳的燕安地,想到有燕安地挡着鞑军从来难以逾越的战线,想到燕安王临死前那番慷慨的言辞。一时间,对朝廷的质疑声也越来越大。

    朱永霖终于扛不住了,一连派了七拨人回京要求议和。荣华和廖家也表示支持。

    朝廷最终决定停战。然而此刻不想停的却是鞑子。经过这两年,当日燕安王打下的疆土早已被鞑子回收,还更近了一步。想要停战,他们自然要拿够好处。于是鞑子开出了一系列过分打脸的条件。

    虞博鸿愤慨至极,再次要求带兵出征。这一次,却是荣华阻止了他。

    “内忧外患,爹在,京城才能稳固。”他若走了,她,小皇帝,廖家谁来守?他们又能放心谁来守?

    于是,协议签订。

    笑话一般,泱泱大国竟是每年要赔款给一帮喂不饱的鞑子。多少文人恨恨,多少将士不平。然而受苦的,还是百姓。多少人不堪重负,直接导致了盗匪猖獗,难民流民数量急剧扩大。

    往年水患干旱灾病发生时,朝廷还有充足余粮和钱银去赈灾,然那几年,国库空虚,实在做不到了。

    记得最严重的那段时间,一石普通粮也从平常的五百七百文涨到了近十两银。饭,是完全吃不起了。

    更糟的是,燕安王的下场历历在目,大周其余三大塞王都是吓坏了。

    那几年,谁也不敢闲着,纷纷在暗中扩兵,悄悄屯粮,磨刀霍霍,以防某日会落得与燕安王一样下场……

    于是,荣华的那几年并不好过。

    虽然她依旧锦衣玉食,努力无视乱象,可朝堂上的压力还是一波波袭来。此外,不甘被架空的新皇也一直忿忿不平。荣安则一直努力照顾着这两个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新皇几次私下冲她发脾气,责怪荣华和先帝。

    新皇怒骂朱永昊胡乱贸然对燕安王动手,才导致了之后不可控的一切发生,才导致他登基后竟是面对如此乱摊子。

    荣安刚开始还劝,可后来儿子不耐烦,冲她喝到:

    “你懂什么!燕安王本无罪,朱承熠本也不用死,那千人之死都只是父皇一手策划的好戏!是他亲手亲自策划了那场血案!他才是始作俑者!

    否则如何逼得燕安王主动举起反旗,如何逼得大周上下支持他撤藩。他如何去斩获威望成就他的名声。他那么做,只是想要名垂青史,他更害怕死后会被人戳脊梁骨骂他违背太祖遗愿,怕留下他弑杀亲族的污点!

    还有兴王,他就是个呆子!他根本就威胁不了父皇也没有什么用,可父皇却厌恨这个挡在辈分排序上让他必须恭谨善待的长兄。有兴王在,兴王才是父皇那一辈永远的嫡长子!父皇是用最完美的办法除掉了这个碍眼长兄!

    他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却将大周在往战乱上送!还有鞑子,听到他要灭了燕安王,自然振臂高呼万岁。燕安王一脉,与他们打了百年,血海深仇,此刻有人代劳,自然让他们造什么文书都愿意,送多少口供和人证都情愿,让他们如何配合都答应。可到头来呢?反而便宜了那帮鞑子!”

    儿子唾沫横飞,拍掉了一桌子饭菜,激动地青筋爆起,当时的荣安惊呆了。她那时才隐隐意识到,或许自己对朱永昊的了解连皮毛都未达。

    “母妃,人心险恶,您在虚伪繁华表象下活着,又能懂什么?”

    暴躁的新皇哪哪儿都看不惯,越发急于亲政,越发不满荣华的懈怠和偏安宫中的模样。

    他几次提出亲政,可荣华却觉得还能等一等,廖家的实力还可以继续扩充一二,所以荣华一推再推,迟迟未能给出准确时间。

    这才有了后来,新皇毒杀荣华只为迅速夺权,只为赶紧亲政……

    今晚,往昔一幕幕袭来,荣安注定难眠。

    所有的症结都在燕安王。不不,准确说,是朱永昊的除王大计。

    他贸然打乱局势,导致一发不可收拾。偏偏他又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最终闹了个早死下场。他若真有本事,就该堂堂正正去拿权,又如何会诡计一出出。

    燕安王冤枉委屈,他的报应说到底发生了。早先出钱出力灭杀他们之人到头来也都多少得了报应。因果循环,倒是一报还了一报。

    所以,没错,朱永昊就不该成为皇帝。这个人,眼高手低,以完美君子形象示人,可能力有限,为人虚伪卑鄙,他才是关节点啊!

    前世的荣安的确稀里糊涂,今日从朱承熠的立场一思量,这才将前世今生的种种全都连到了一块儿。

    朱承熠两次千里而来,都只是无计可施无可奈何下的一番挣扎。他不是没有努力,而是没能挣得过!

    燕安王那里有所察,所以他第一趟,应该是亲自来找出了燕安地的最大威胁。

    不管他是用了什么方法,总之他找对了。正如爹的暗示,挑唆两地关系的,正是朱永昊。

    而就朱承熠此刻的能力和位置,并不足以将朱永昊拉下太子位。所以他能做的,只能是毁坏朱永昊与虞家的联姻。在他看来,爹有能力,兵权在握,还得了圣上信任,是一号相当危险的人物。

    一旦两家结亲,那么朱永昊实力大涨,对燕安地出手是早晚。

    再加上荣华身上的凤格传说,让他将目标锁定在了太子和虞家身上。

    荣安深以为然。

    朱永昊最终选择荣华,也是在多番的考量下选定的。

    颜家表妹好是好,可亲上加亲的意义不大。毕竟皇后便是颜家出身,他还怕某日颜家会抛弃他不成?

    常家虽是老牌勋贵,有许多老族人脉,但那到底是早先的关系。哪怕再根深蒂固,但随着兵权被卸,常家显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陶家那样学士之家确实不错,不管前朝后宫都能帮上他大忙。然而这样的选择却不足以拉大他和兄弟们之间的差距。毕竟众皇子都有一共同点:便是没有兵权。那才是可望不可及的。

    相比下,荣华母族身份上有前阁老的人脉,父族身份上有兵权,她本身还有凤身之名,无疑是最好选择。事实也证明,前世在定下太子妃之位后,朱永昊与其他皇子们差距顿时有了明显的拉大。曾被朱永昊视作劲敌的八皇子,从此也再入不了他的眼……

    所以朱承熠是有过考量的。

    当日他跟着荣华应该本打算是要找到爹或荣华的弱点把柄,哪知一下跟到了荒郊野地那个庄子,这才上树观察去了。自己分明的捣乱之心正合了他意,所以才有了他的出手相帮,也才有了他一夜之间弄臭了廖文慈的名声还收拾了府医之事……他比自己更不希望两家联姻。

    清风坛那次,是皇后和太子主导策划,所以他想搞乱子,结果自己再次做了他想做之事。他便顺水推舟了……他比自己更渴望乱子,更希望太子和皇后栽跟头。

    这才对啊。

    清风坛他在人群里前后闹了几次事,绝对不是能在禁卫军的眼皮子底下随性完成的。荣安先前不明他是如何做到的,眼下看来他是早有安排。

    几次三番,他刚好发现自己所为都能帮上他。而他本就不便暴露,正如瞌睡递上了枕头,他傻了才不用。

    所以荣安先前的猜测准确,自己只是他借用的手。这也才是他愿意提供银子提供人手的根本原因。他也愿意保护自己,毕竟自己这样的,若是一命呜呼怕是再难找……

    好在,今生比前世的状况要好了些。

    荣安给自己灌了一杯果酒。

    反正自己也要改变前世结局的,此刻看来这个合作,不算差。还很合适。至少,目标是一致的。

    ……

第128章 后来的后来

    夜色渐深,荣安喝了不少,却依旧难眠。

    脑中前世今生的记忆纠缠在了一块,令她难以平静。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回到了那个尤其寒冷,性命结束的冬日。

    儿子,荣华,锦绣,小李子一张张嘴脸再次重演了一次。

    毒酒发作,她痛苦到痉挛,五脏六腑似绞到了一起。

    鲜血从一丝丝溢出她嘴边,到大口大口被喷出,最后将金砖染红了一大片……

    痛,却分不清是来自身体还是心头。

    然而,意识却并未就此消散。

    她看见了很多。

    很多她死后的场景。那么真实,完全将她带入了进去……

    在皇帝给了口谕让她陪葬荣华陵寝后不久,她看见爹冲进了殿中。

    两个女儿死在眼前,死因能瞒得过其他人,又怎能瞒得过爹?

    荣安看着爹慢慢跪在了新皇跟前,拜地,辞官。

    “外祖父劳苦功高……”新皇赶紧去搀起了人,荣安以为他要挽留,哪知他却道:“您也该颐养天年了。”他竟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一做。

    虞博鸿虽有心理准备,闻言也是一愣,抬头看向自己这亲外孙。

    他低低一笑,眼中苍凉里透着失望。这个皇帝,也怀疑他!

    他做了三朝臣,他兢兢业业,他鞠躬尽瘁,可他还是被怀疑。这一刻,他与当年燕安王一样,痛,恨,却无奈。

    新皇亲手开始拆起了虞博鸿的头冠。

    虞博鸿僵硬跪着,依旧挺拔的肩头有微微的颤动。

    “外祖父,别这副表情。朕知您委屈。可您也要为朕想想。朕的母后母妃都是虞家人,朕最倚重的文官是虞家主母的娘家。而朕身边最重要的武将,手握重兵的,还是姓虞。您说,这怎么行。

    朕姓朱,是皇族血脉。朕不能让这偌大的金殿从前朝到后宫从文官到武官都为你们虞家廖家把控,不能让朕的时代成为你们家的一言堂。所以母后和您,都得帮帮朕。

    毕竟母后那凤身没了,朕才能成为真龙。母后这些年仗着凤身的命格干涉朝政,已经足够威风,足够胡闹了。”还有半句,他没说:所以虞荣华早该死了。

    皇帝见卸去头冠后白发显露的外祖父,还是安慰了一句:“外祖父放心。镇国将军衔是先祖赐下的,只要有头衔在,锦衣玉食总可保的。您回去安享晚年便是。”

    “我交出去的兵权,皇上打算如何安排?”

    “为了不威胁皇权,又能相互牵制,朕打算将您那份兵权一分为三。外祖父放心,荣英舅舅那儿,朕也会留一份的。”

    “原来皇上早有安排。兵权分散,虽用起来麻烦,但确实安全。是臣……是我这老头子瞎操心了。既然皇上一心文治上重用廖家人,那么荣英那儿就别给权利了。”虞博鸿觉得,虞家既被皇帝怀疑上,便不能再有权在手了。趁着他还能见皇帝这一面,趁着这会儿或许还留有些残恩,他还是求上一求。

    “这事,不成!”

    皇帝笑。“这一点,朕得学学先帝,总不能被人戳脊梁骨,骂朕狼心狗肺啊。所以该留的得留,该给的得给,可不能寒了老臣心。朕还是得用虞荣英的。”

    虞博鸿再无话可说,垂头,叩地,告退。

    他后退离开大殿前,皇帝还在笑:“而且外祖父您信不信,不出两个时辰,廖文慈和虞荣英就会跪在朕脚边,却不是替母后母妃抱不平,而是来挟恩求权?”

    皇帝笑得开怀,虞博鸿也跟着苍凉一笑……

    皇帝料中了。虞荣英果然求走了那份兵权,非但如此,当晚,廖文慈和儿子还找上了正默默喝酒的虞博鸿。

    两人表示,既然他已从位置上退下,自然该把将军衔让出。

    虞博鸿点头应了,没有一句废话。没有给两人一个正眼。他看不上他们了。

    两人离开,荣安才发现他眼边有一滴泪。

    是悲伤?惋惜?悔恨?不平?不被理解?被至亲反复背叛的失望?还是一无所有的悲凉?

    第二日,到了午后,府里才发现,虞博鸿没在了。

    当晚,未回。

    第三日,未回。

    十日,未回。

    还是未回……

    他消失了。

    虞博鸿,他用他的方式,让儿子上位了。

    老将军失踪,新将军承衔,理所应当。

    虞家是否有人出来寻他,他也不在意了。他知道,他们都巴不得看不见他。巴不得他永远消失。

    他只是漫无目的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街头,喝了一壶又一壶的烈酒,衣衫褴褛,步履蹒跚……

    荣安看着爹,竟是看懂了他。

    爹努力了一辈子,可突然发现,他所有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在漫长的努力中消失了。

    国不成国,家不成家,他空有一腔尚未使尽的劲,却再无用武之地。妻子嫌他,儿子夺权,爱人早亡,女儿也没了……他,活着,却再无为之奋斗之人,之物。

    很快,荣安看见,战火四起,硝烟纷飞。

    趁着新皇掌权,内政不稳;趁着国内刚刚停战,尚未复原;趁着民愤尚在,民声堪忧,担惊受怕了好几年,一直在积蓄实力的三大塞王同时宣布脱离大周,并同时起兵开始明目张胆扩张吞并土地。

    皇帝手忙脚乱,国内征战不停。

    而鞑子见大周乱成了一团,很快再次撕毁了协议,也倾大军南压……

    就这样,荣安死后尚未一年,大周便进入了战乱年岁,国土分裂,难再一统。

    朱永昊费尽心机想要的英名未曾实现,他是大周由衰转败的关键点,他必须要为大周负责,背上历史的骂名。

    分裂战乱均在新皇统治时发生,哪怕新皇努力,也同样逃不开历史骂名。

    虞荣华听政期间,只顾自身骄奢淫逸,只顾为家族牟益,还与鞑子签订耻辱条约,也要被骂。

    虞荣英手掌大权却没能力平定祸患,同样被骂。

    廖家在太后掌权期渗透朝政,作恶不少,还是被骂。

    各地揭竿而起,有农民军闯入了京城,冲进了权倾朝野的廖家……搜刮到了远超百万两的白银和堆满库房的宝物。

    京城保卫战结束后,皇帝为了平民愤,对廖家虞家抄家……

    虞荣英官爵两丢,廖文慈上吊,廖家上下全都发配。可即便如此,整个大周依旧风雨飘摇,大厦摇摇欲坠,随时将倾……

第129章 找到了方向

    这场梦就这样来了又去。

    可,这真是一场梦吗?

    荣安醒来,久久还是分不清这究竟是真是梦!

    更不知该哭还是笑。

    或者,这便是老天给她的答案!

    是了,她死之时,已是风雨飘摇。三大塞王与大周几乎只剩挑破窗户纸的动作,早晚决一死战。

    皇帝要亲政,荣华和廖家不肯放权,他又忌惮爹,只能用非常之法。

    然而皇帝如此狠毒,猛一上位,朝野上下又有几人能服他?他能依靠的,只有廖家。然而廖家人,若有争气之辈,当年老阁老死前又何至于如此筹谋……

    所以,前世的最后,不管怎样发展,都会走上这条道!

    这不是梦!

    这就是她死之后的发生!

    与其说是老天给她答案,不如说是老天给的警示!

    荣安倏地坐起身,若不改变命运,若不扭转命运,今生还是得要走到那一步!

    牵一发动全身,她不知能做到哪一步,但那个结局她不喜欢,她必须改变!

    她至少要全力努力过!

    荣安洗了一把冷水脸。

    最近略有些迷茫的她,一下便找到了方向。

    半个时辰后,她去了茶叶铺子。

    今日铺子终于开门了。

    “我要见他。”荣安冲老王道。

    “可主子这几日怕不得空。”老王对荣安认出自己主子一点不意外,也没有过多掩饰。

    “那等他得空了来送个消息给我。我都有时间。”

    “是。”王掌柜本思量打趣两人,不过见荣安少有的严肃,下意识便收了口。“姑娘前两日来跑空了两趟?”

    “你怎么知道?”

    老王只是笑,给她倒上了一杯茉莉花茶。

    “街对面,有家铺子也是我家主子的。”

    “……”这么能耐,可惜还是……

    “姑娘前两日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嗯。”荣安拿了两张千两银票递到王掌柜手里。

    “帮我买地。”事实她前两日是想要老王帮她到京郊找个落脚点,养些好马,弄些个马车准备着,并置办些东西。

    她寻思此刻有钱了便该开始谋划出路了,万一将来若有变故,她能带着家人迅速跑路。得先要有备无患着……

    可她改主意了。

    既然她要银子是用来防患的,不如就多做些。

    粮食,或许眼下看来不算什么。但十年二十年之后……除了三大塞王,屯粮更成了不少黑心商发横财的机会,成了百姓难以生存的关键。

    十年后的街头,百姓日渐买不起米。

    而二十年后的街头,则满街都是难民乞丐。

    荣安不知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但既然老天让她重来,她总要尽力。哪怕只是杯水车薪。若自己当真命格贵重,今生,势必会有转机吧?

    “全买地?”

    “全买!”她还有银子,还有时间。她应该能囤下很多粮吧?

    “买哪种地?”

    “粮食地。只要粮食地。到粮食高产的两湖或江南地区买吧。”

    “这事不难。我找人去瞧一瞧。不过姑娘最好提前准备些人手,好就地看管。”

    “我……暂时没有得用之人。所以您看看帮我买下地后,能否找个可靠之人或是牙行租用出去。只要信用好,佣金高些也不要紧。等我有合适人手后再来跟您接手成吗?”

    “成。姑娘等消息吧。这会儿去安排时间刚好,秋收之后又能播种了。”

    “多谢您。”

    “不谢。”

    “您帮我多费心,若瞧见其他地方有土肥价低的地,也帮我拿下来。”

    “好。不过……”老王给她杯中加了一匙糖。“姑娘这都要做大地主了,还不开心?”

    荣安冲他一笑。好眼力啊。能陪着朱承熠入京筹谋的,岂是泛泛。

    “王掌柜,我让您大材小用了。您若觉得委屈的话,一定告诉我……”

    “姑娘,别。您还是叫我老王便成。”他笑:“莫生分了。”

    ……

    一连三日过去,茶叶铺子都没来找她。

    但她却收到了关于朱承熠的一二消息。

    果然,朱承熠刚一入京第二日,便被御史弹劾了好一通。

    无非是无知无礼无理。

    长公主也入宫了,找完皇帝又找太后,听说哭哭啼啼闹了一通。

    皇帝只是骂她沉不住气,并未多言……

    这些,当然都是虞博鸿告知的。他也不喜欢朱承熠。

    荣安问他原因,他回:“如此纨绔,如何继承他爹的王位?如何继承太祖皇上的遗愿?”

    “爹真是一派忠心。”看爹那怒其不争的模样,荣安不由撇嘴。她还以为爹是因为那人对自己无礼才厌恶。在爹心里,果然是国排第一。

    然而皇帝倒对朱承熠是个酒囊饭袋大松一口气,虽面上责骂,但私下却还是赏了他好些东西,问候了他爹,也表现了作为重视血亲的堂兄的关怀。当日便回了一份礼和一封手书送去燕安地……

    廖文慈在七月初一早上找人递了个信来,请荣安回去看一眼,说是将军府按着她的要求已经把两个院子都收了出来。待家具全都就位后,她们母女便能回了。

    荣安感叹廖文慈手脚之快,让小荷代替自己回去瞧了眼。

    小荷回来后告诉荣安,她得了五两银子的赏赐,说荣安院中,连她这个丫头都已经备下了一个单独的房。

    荣安哼哼,她的这嫡母,真是大方。

    初三早上,荣安接到了门房送来的信,是王掌柜通知她午后去茶叶铺子。

    她知道最近的朱承熠确实很忙。

    二十九那日,皇帝办了盛大的宫宴欢迎他。听说他席间豪迈,喝得皇帝左摇右晃,而他自己也酩酊大醉。

    三十那天,他睡了整天,然晚上又参加了一场公子哥为他办的接风宴,随后又是烂醉如泥才被送回燕安王在京中的老宅。

    第二日还在宿醉中,他便被一群纨绔拖去狩猎,结果从马上摔了下来听说还伤到了肋骨……

    大夫让他不要饮酒好好休息,可他昨日还是在自家老宅中回请了众公子,听说热闹了整晚。不但请了戏班子回去,还包了京城第一花楼醉月楼的所有头牌献艺,一大群人嘻嘻哈哈,一直闹到天亮才散……

    到结账时,又说现银不够,还又跟俩公侯之子各借了三百两。

    而今早,葛薇听阿生说,长公主又风风火火入宫去了……

    难怪长公主坐不住,就他这几日的言行来看,分明就是一彻头彻尾的纨绔子。还是荒唐到满京城无人能及的那种。

    还听说,才几日的功夫,他便在一众纨绔里混的声名鹊起,个个纨绔都争着回请他……

第130章 故人再相见

    荣安与小荷轻车熟路,一个掩护一个走后门,在裁缝铺轻易甩掉了护着的阿生后,荣安戴了帷帽穿街从茶叶铺子的后门进了去。

    她等了一刻钟朱承熠才到。

    “我就知道你能一眼认出我。”这是他进门第一句。他迅速闪身入门,哪有半点受伤的模样。空气里,有些轻微的酒气。“我还与老王打了个赌。我赢了!”

    “赢了多少?”她下意识地问。

    “二百两。要不要分你一半。毕竟有你一半功劳!”他咧嘴笑起,接过老王递来的茶水。

    “你要是愿意,我自不会反对。”荣安横了老王一眼。“老王挥手间就是二百两,倒显得我上次的打赏寒酸了。”

    老王赶紧添茶:“姑娘若想把那赏的喝酒银子讨回去,小的可不依的。”他压低声音笑:“但姑娘不妨考虑下回你我联手,咱们一道套我家主子银钱。您七我三。”

    朱承熠笑骂:“爷还在呢!等爷走了再商量不成吗?”

    老王笑着退下。

    “看来,你与我的人相处得很不错啊!”这一点,是出乎朱承熠预料的。老王他们军里出来,本就是不苟言笑的性子,掌柜伙计都只是身份,很难得可以瞧见他们主动玩笑。

    “虽说我已回京,但你若有需要,还可以继续调用他们。”

    荣安没法说不。她寄居葛家,不便培养自己的人手。爹的人很多时候又不方便。眼下还是他的人用起来顺手。

    “那我便谢过了。”荣安举了举杯。

    “我也得谢你!”他低低笑起,抬眼看来,弯起的眼里有大片光亮。“那日由着我掀了你的帷帽。没试着躲,没试着避。”

    “然后害我和你一起成了笑话。”如她猜测,朱承熠的荒唐故事窜上风口浪尖后,先前被取笑了两个月的她不但没被所有人遗忘,还参与进了他的故事里。他和她几乎成了整个京中无礼胡闹的代表。

    “这事是我对不住你。所以我真的给你准备了一块毛皮。是一块白狐毛,在老王那儿。我带人追了一个月才打到的,做围脖不错。晚些你自己跟老王拿吧。其实……我倒不是要算计你,我只是想看看你认出了我没有?”

    “所以你当时掀我帽是在试探我?”

    “对!我对上你眼的瞬间便知你已认出了我。你什么性子,我岂会不知?你若不曾认出我,谁能动你?你还不得当场闹起来?可你忍了下来。”他的笑一深加深。

    “……”

    荣安确实没想到他是在试探。“那我若没认出你,你是不是依旧会以神秘人身份来与我相见?”

    “应该会。毕竟那样更安全。”朱承熠喝尽杯中茶,又或者,这个茶叶铺子会彻底消失,那么她永远都抓不到他的把柄。

    荣安也是起袖一口喝尽,可手还未放下,便见他将脸对了上来。

    “我有一点不明。”

    “嗯?”

    “你一直想见我脸,一直想知我身份。但那日我在城门,你为何见了我后,先是失神后是忧郁。我自认自己这张脸还不丑,不至于让你恶心到变色吧?”

    “我戴着帷帽,你倒是看得清楚?”

    “那日我猜到你会去。所以在人群里寻了寻。你身边有于彤,我一下便瞥见你了。趁着大伙儿都昂着脖子将注意力放我身上,你为了看清我,不是偷偷站在表妹身后掀开了帷帽的纱吗?你那面色变了好几下,我可看清了。没有仰慕,没有赞叹,没有看呆,反而很古怪。”

    “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是如此大名鼎鼎的世子爷。”荣安暗叹,好个观察细微之人。

    “呵……”谎话精!他坐了回去,也不揭穿,给她倒上了茶。一个乡野间上来,忙着和嫡母嫡姐作斗争的女子,京里的公子哥都认不齐全,还会知道他一个塞王之子?

    荣安多打量了他几眼。仔细瞧来,他双目炯亮,哪里有一丝那日的轻浮。如此颠倒众生脸,如此心思缜密之人,又哪里看得出是个短命还死于非命的?

    “说吧,要见我所为何事。”

    他连灌了三杯茶。“为了见你,我可是逛了一路铺子,买了不少东西。”

    “有人跟着你?”

    “自然。我初来乍到,明里暗里,还不知多少人盯着我呢。”他淡笑。“就我那老宅里,就有好几双眼。”

    “你既知道了,不拔除吗?”

    “那倒不用。与其收拾掉引人注意,下回不知被安插到哪个位置,还不如按兵不动盯住了他们。而且,这种人除不尽的。”

    “所以你早先才入京?”

    “是啊!他们有安插,我也得有安排,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

    “……”

    “其实我的祖上是太祖皇帝最信任的嫡亲弟弟。在燕安地,我们一直兢兢业业,从没任何反心。燕安地领土越来越大,与京中皇室关系越来越淡薄后,信任度自然会下降,这一点我们理解,也做出表忠的努力了。

    就像我的名字,原本是先帝赐的,叫做朱承烨。与现皇帝朱承煊是排名。然而,烨字指代日光,与皇上的煊字一样。觉出了先帝的试探,我爹连上了三道折子,自请将我名改成了朱承熠。

    熠,指代萤火虫,指代荧光!萤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其中表态,相当明显了。先帝应当是满意的,赐了不少礼赠我。而我爹,又自请将燕安地的南界限北划三十里。

    听上去虽只区区三十里,然燕安地狭长,那却是好大一片地。如此,不但燕安地小了一大圈,燕安地产出最好的一片也南割了。最重要的,是我们的王府距离大周更近了。京中要动手的话,我们便更难了。”

    朱承熠也是不由深吸一口。

    “总算,此举也保得我地快二十年的安稳。然而,眼看我长大,又开始了。皇帝要见我,我自然得来。

    我上次入京便是收到了消息。太子几次三番在朝上指出了藩国的危害,总想着引导皇上撤去塞王,收回封地,屡屡提到拥兵自大说,富可敌国说,养虎为患说……一日两日或许还好,可这事如何经得起反复提?”

    ……

第131章 合作不合作

    朱承熠倒是爽快,直接道来。

    “所以我先前入京便是打探虚实。当时我们便猜到,皇上经不起念叨,早晚起疑。果然,我入京没多久,圣上便颁了圣旨往燕安地送去了。与此同时圣上放出了消息要给我赐婚,所以我来不及收拾太子,不得不赶紧回去……”

    荣安点头。前世大概正因如此,他错过了最好的破坏太子和荣华婚事的时机。等他回来时,那两人事已经定下。太子得了爹势力,之后一路顺风顺水,朱承熠纵是再有本事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见荣安不吱声,他又道:

    “不是要找我吗?直说吧,我时间不多。一刻钟够吗?”

    荣安却是一愣。她到这会儿才发现,她想说的,无从下口。

    “心事重重啊?”

    朱承熠轻笑。“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份?你从你爹那儿听到我的故事,害怕与我扯上关系将来被牵连吧?”

    “不……”

    “没关系。这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你放心。我一大丈夫,再怎么下作也会保你苦苦挣扎的小女子。若某日我真有危机,一定会提前斩断与你的所有关系。我可以保证。”

    他放下杯盏,认真看来。“既要合作,便定要信任。你有疑问,可以直言。你有想知道的,我也尽力回答。你若要撤出,我绝不勉强。”

    “我信你!”荣安从没想过中断与他的合作。

    他前世滞留京中多年,忍辱负重就是为了燕安地的平衡。然而他稳住了现皇帝,却到底没敌得过卑鄙之流。相比朱永昊,他干净多了。

    “只是……你对我这般……敞开心扉,你就不怕我某日对你反戈一击,出卖背叛你?”荣安面上在笑,实际却是面对他的坦言想到了他的前世,忍不住想要提醒他。“你我认识不久,我若蛇蝎……”

    “哈哈哈!”朱承熠却是笑了起来。“我很高兴你这么问,我更愿意向你解答。不过,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我与你一样四处演戏,演惯了戏之人,怎会这般轻信?你不如这么想,我愿意对你掏心挖肺,是因为我需要你,因为我对你有信心,又或者说,我有信心能够控制住你?”而且,他好像还知道了她身上天大的秘密。

    事实他与她明着合作还是冒险了。不过,他这辈子都是在刀尖上行走不是吗?明刀不可怕,暗箭才危险啊!

    “而更重要的,便是你我身上有太多的相似点。我暂时想不出你背叛我的理由。

    首先你我生存的环境是一致的。我们身后都有家族,你我得为家族负责。而家族更多时候都意味着压力和负担。所以我们背景都很难,就该惺惺相惜。

    再来,你我目的是一致的。你要破坏太子和虞荣华的婚事,我也一样。你我的利益点和出发点也是一致的。你要保全,我也是。甚至你我的手段也都一致。我知道你对我的过去有疑惑,你也一定听到了许多我的不堪,我这边向你解释。

    传言里我不学无术一无所长是因为我身边一直都有他人眼线在监视,我必须无能。我的肤白貌美也是我的保护,只有这样,才会让人给我一个纨绔的第一印象,才会让接触我的人第一时间便看轻了我。

    我不是不愿跟我爹上疆场,而是我若跟着爹建功立业,那会让京中不少人晚上都睡不着觉。我对外只有三脚猫功夫,但我实际武艺如何,你也知道了。都是伪装。

    传言里我为了一个戏子与人打架,结果我被打晕,是因为那个与我约架之人来自京城,他在试探我。我为了表现冲动也为了表现学艺不精,便咬牙被他打到口吐鲜血晕了过去。当然,我只晕了一夜而不是传言里的三天三夜,但我为了制造凶险方便收拾那奸细,我三天滴水未进,放出了不醒的传言。

    传言里我摆擂台打庶弟气死姨娘,是因为姨娘被京城势力收买,将我王府种种往外泄。若直接杀她太明显,所以我只能拐了个弯。

    给我爹的马下巴豆,是因为我推测出那次鞑子的突击有问题,极有可能是饵。而当时风向不对,我心下不安,可我爹箭在弦上,我出于无奈才下了手。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我爹忍痛将我绑在柱子上,当众鞭打了我,将我更一步塑造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形象。

    就连我带着纨绔抓奸细也不完全是偶然。而是我在酒楼时便发现了不对……

    所以,和你一样,在我的大局里,我个人的名声不算什么。我不但得装无礼装无知,还得装寒酸。我只有与纨绔在一起,才能更让人放心。我只有混账混蛋些才不会被人瞧在眼里。这一点,你应该能理解。糟糕的名声反而更方便你我行事。所以,你我的手段也相似。

    如此你我,合作事半功倍。你觉得如何?”

    “我同意。都同意!但有一点。你说的目的,我改了!”

    荣安也严肃看他。

    “我此刻的目的不是要毁了太子和我姐的婚事,而是……要让太子做不成皇帝!你……跟不跟我合作?”

    “这个合作意向……”

    他微怔,笑容一深,随即拿了杯子来一碰:

    “我很喜欢!不过最近我不得空,过几日,你我好好合计一番。”

    “那你以后可别再提人情之事。”

    “自然。你我合作关系,必须是平等的。先前人情,一笔勾销。”

    荣安点头。最好了,她不喜欢欠人情。

    “以后你若心情不好可以来这儿。你的秘密在这里没人在意,你是什么模样也没人在乎。这里至少可以做你自己,成为你暂时的庇护所。”

    他这么一说,荣安才惊觉,自己这段日子,确实三天两头跑茶叶铺子。事实她心底里也觉得在这里舒坦,她自以为难办为难的事,在这里并不被看作难事。她小心翼翼护着的秘密和银钱在这里也没人看得上。她不用顾忌谁的心情,思量利害关系,在这里想说说想做做。就连她做过的坏事在这里,也都不算什么……而且老王他们,确实帮了她很多。

    哪怕就只看不厌其烦地指点她武艺也能算得上是良师益友了……

第132章 帮你出个手

    朱承熠原本打算起身离开,不过站起又坐下了。

    “朱永霖是小人,他短期应该不会对你动手,但长久看来他一定不会放过你……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吧。”

    “你怎么帮?”

    “还不知道。不过京中最尊贵的纨绔就是他不是吗?这种人,不难对付。”朱承熠一脸的不怀好意。

    “嗯,那便谢过你了。最好是能一劳永逸,让他从此再蹦跶不起来的法子。”堂堂皇子,弄死是不可能,最好生活不能自理,免得他再有龌龊思想。

    “你可真狠!不过这是最好的办法。”

    “为民除害而已!”荣安这几日的记忆全翻出来后,前世对鞑子大战,朱永霖屡屡后撤逃跑,主导的求和之事也再挥之不去。如此卖地求和坑害百姓的无能败类,只要有机会,就该狠狠打击。

    “你想怎么做?”

    “我么,不方便直接出面。所以大概会学你,去借手。”

    荣安哼声:“什么学我,你何尝不是借了我的手做事?”

    “各取所需,互相帮忙。你借我人手势力,我借你手闹事,挺好的。”朱承熠刚起身到门口,再次折返:“听说你要回将军府了?”

    “是。”

    “你若不愿回,我可以帮你弄些事,想法推到黑衣人或是朱永霖身上。”

    “不用了。总要回去的。而且我答应爹了。”

    “那成。我走了。有事再联络。”

    “去吧。”

    朱承熠刚走两步,再次回来,定睛瞧向荣安。

    这还不止,他快步凑近,一眼不眨。

    那张俊脸瞬间拉近,荣安心头一跳,下意识将脖子后仰。

    “你伤好了?”

    她的额间,那道伤口已经找不到了。

    “嗯。好了。”舅母弄来的偏方还挺好用,那道伤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那就好。走了。”背身后,朱承熠莫名觉得略有些……失落?

    荣安刚要准备从后门动身,又见门帘一晃。本以为是他又回来了,定睛一瞧,却是一似生似熟之脸。

    “虞小姐可还记得我?”青年咧嘴憨憨笑着。

    那声音也熟悉……那么,只能是……

    “你是那晚驾车,送我去北营的青年?”

    “正是正是,就知道姑娘能认出我家主子,也能记得我。”

    当日青年那张平凡脸这会儿变得俊朗不少,原来他也是易容过的。

    “我叫阿暮。入城那日我就在随行队伍里,我冲姑娘眨了好几次眼,姑娘都没注意到我。今日我特意来跟您打个招呼。以后您若有吩咐,只管……”

    随后便那阿暮被一只手拖了出去,朱承熠伸了头过来:“虞小姐别见怪。这货就是啰嗦事多,所以我平日不爱带他。回见。”

    “等一等,主子您是误会还是心虚了?”阿暮的声音传来,“小的就是想提醒您,您准备的那盒子花钿还在马车里……哎哟……疼!”

    花钿?

    荣安想起,他上次说会对她的伤负责,若伤不好就一直给她准备花钿之事……

    几息后,朱承熠只得再次露面,递来一只精巧木盒。

    “你可能用不上了,拿着玩吧。”

    打开,满满的一盒各种材质、颜色和形状的花钿,片片精致,全都是精品。

    “破费了!多谢你!”荣安甜甜回了句。好看的东西谁不喜欢呢?

    ……

    初四,荣安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将军府一切就绪,约定将于明日回府。

    显然廖文慈还是心急于七月七的宫中大宴,火急火燎才十日,便将两个新院子给拾掇了出来。

    虞博鸿代她去瞧了,廖文慈做的很到位,一切都按着她的要求有过于而无不及。

    而中午时候虞博鸿过来告诉她:朱永霖出事了。两个罪名……圣上大怒,太子也急于撇清与朱永霖的关系……

    荣安暗暗咋舌。是朱承熠做的?他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原来昨晚,朱承熠一如既往应酬去了。

    这次地点是在玉明湖。

    一艘画舫上。

    这是京城最大的画舫,实际也是京城最大的移动娱乐场所。

    可吃喝,有歌舞,能女票能赌,也有其他各种乐子。

    各人得通过一条条摆渡船上到画舫。

    虽不是朱承熠做东,却是朱承熠选定的地方。

    如此纸醉金迷地,如此独立于湖地,做点什么不行?

    朱承熠找人穿针引线了一番,成功让朱永霖也成了他们那一席的座上宾。

    一群人,要了四层的一个大包间。

    纨绔之间酒说话。

    几巡酒下来,各人便都带上了几分醉意。尤其六皇子被朱承熠带着多喝了几杯,酒话上头,舌头打结,还摇摇摆摆搂着舞女转了好几圈。

    喝多了水就多,自然要去解决。

    朱永霖在净房里放着水,却听到一墙之隔,隔壁包间净房里有两人正窃窃私语,并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是不知道,听说两麻袋呢!一麻袋是鼠,一麻袋是虫……”

    听到这一句,朱永霖一凛,一个寒颤打来,连尿也憋了回去。

    浑身充斥的那种麻痒再次袭来。

    他面色一黑,拳头攥紧……

    眼前再起了梦魇一般的那日。他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这几日几乎是依靠着美酒美色才好不容易忘掉那个可怕记忆,此刻,那浑身刺挠的感觉再次回来了,直让他瑟瑟发抖。

    “两麻袋的东西,就这么全都倒下去了。”

    “确定是鼠和虫?”

    “是,一只没剩,全倒进去了!”

    “哈哈哈!那还能有好?”

    “可不是?一只两只也就罢了,足足几百只呢。啧啧,那虫和鼠啊,这里钻到那里,躁动得直往人身上钻,可惜坑那么深,白云寺山大,那片又正好没人,还不敢喊人,你说惨不惨吧?”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下起了大暴雨!”

    “落汤鸡啊!哈哈哈。”

    “是啊,还是一群娘们儿救起来的。又叫又闹,丢死人了。”那两人说得兴起,笑得猖狂。一人还轻声冲另一人到:“听说人弄起来时,身上一股臭味。约莫屎尿都在身上了……”

    朱永霖本还抱有一丝期望这说的不是他,可到这会儿,这不是他还有谁?若能穿墙而过,他直接就得过去撕了那两人……

    ……

第133章 把人扔出去

    两人说话源源不断钻入朱永霖的耳中。

    “不过,你说的倒似话本。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第一手的消息!”

    “那他还有脸出门?”

    “怎么没脸?你不知道,今日他也来了!”

    “是吗?倒是佩服他。心真大!”

    “可不是?这事,你可别说出去。好了,咱们酒散了,该走了。明儿再见吧。”

    “走吧!”

    两人声音渐小,显然正在离开。

    朱永霖如何能忍,冲出净房直往房门,连身后众公子的叫唤都不顾,直接撞开人出了包间。他倒要看看,究竟谁的狗胆,大到如此地步!

    可他走出时,那两人已在下楼梯了。他只看到了两个背影。

    他唤了侯在门口的心腹,蹬蹬跟着人往下冲去,一直跟到了三层。

    三楼除了两头房间,中间部分是一个大厅。

    这个时段正是最热闹时,人也尤其多。

    朱永霖放眼向大厅里找去,哪里还寻得见刚刚的两人。

    一圈找下来,他注意到了大厅台前,正摇头晃脑听琵琶曲的一人。

    熟人啊!

    那人,正是廖家那个廖青!廖思明的爹!

    热血瞬间从脚底板冲上了后脑勺!

    是他!

    他刚冲过来时便知道,泄露风声的只可能是廖家人。虞荣安一不会拿自己名声出去宣扬二不会泄露她的霸行,所以肯定不是虞荣安。虞博鸿向来护短,也不是他。那也只能是廖家那帮人了。

    对,虞荣安可不知自己尿裤子之事,也不知自己的哭求,更不知是一帮娘们儿救了自己,知道这些细节的,只有廖文慈和她亲近之人!

    且前几天都没风声,今日自己刚一出现,那事便散播了去,可见,多半是今日画舫上传出去的!可刚一圈看下来,能与廖家搭上关系的,除了这个廖青还有谁!

    是他,是他,定是他不满自己那日坑了他儿子一道算计虞荣安,所以偷偷将自己的秘密泄了出去来报复!

    朱永霖咬着后槽牙就去了廖青桌边,一把揪过他衣领:“你给我出来!”

    廖青刚要怒骂,一见来人是朱永霖,立马想到前几日那事,下意识蹙眉,见朱永霖表情不善,又赶紧摆出了巴结里带着慌张的笑脸。

    “六,六皇子殿下?”

    可他这面孔和结巴在朱永霖眼里,便是心虚。

    “你给……老子出来!”

    朱永霖咬牙一拽,那文弱廖青便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随后,廖青被半拖着跟着朱永霖出了大厅。

    周遭人等纷纷看来,那些眼神只让朱永霖觉得浑身上下火辣辣,就连人群里各种各样的笑,他也怀疑都是冲着自己的。他的怒火越烧越旺,脸也越来越红,酒劲也都化作了怒意,令他只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了这廖青。

    再一想到自己上次的屈辱,全因这帮姓廖的,就他那怒火,直烧得他最后一点理智都没了。

    廖青被他推进了一个距离大厅不远,没有人的客房里。

    随后,他的拳脚便如雨点般上来了。

    一句话没有,就是打。

    拳打脚踢的暴打!

    廖青倒是想开口,却被打得开不了口。还不敢还手。

    当然,就他那文弱身板,绵软拳头,也压根不是此刻狂躁的朱永霖对手。

    朱永霖被那个噩梦纠缠了多日,太子又对他一番警告,不但吓得他连虞荣安都没敢找,连个发泄地都没有。那是何等憋屈。此刻自不会手下留情,反而是更将所有的怨恨都加到了廖青身上。

    廖青的下人墨雨跟上来求情,朱永霖则示意了手下:“把他嘴给……给老子捂上!”

    于是那墨雨也被抓住,被捂嘴的同时肚子上也挨了两拳。

    一顿暴打,朱永霖总算舒服多了。

    “把老子的事……抖出去是你做的吧?”他揪着廖青脑袋直磨牙。

    “什,什么?”

    “还敢装傻?”朱永霖又是一脚。“老子不给你们……廖家人点……颜色瞧瞧,你们是打算……全家都……爬到本皇子头上……拉屎撒尿了。你和廖文慈,可都是……狗胆包天!”

    朱永霖舌头略有打结,手指廖青那手下墨雨,示意心腹:“不说实话,开,开窗!把这人给我扔出去!”

    “是!”窗一开,墨雨的身子便被推出去了一半。

    “究竟是不是你?”朱永霖一巴掌冲廖青抽了出去。“不说,你的这手下就得去湖里喂鱼了。”

    “我……我实在不知六皇子殿下所指为何啊!”

    “扔出去!”朱永霖吼了声。

    “真的吗?”朱永霖的心腹有些犹豫。

    “扔下去!”他必须给廖家人点颜色看看了!这是警告!也是教训!否则自己还混不混了。否则自己颜面还要不要了?

    “别别别!”

    “啊——”廖青的喊停与那墨雨的叫声同时发出,只见朱永霖心腹手往外狠狠一推,廖青那手下便后仰着被推下了窗……

    “看见了?赶紧给我把谣言撤了……”朱永霖双手抓了廖青领子,龇牙咧嘴威胁。“否则,你的……下场……”

    “主子!”朱永霖那心腹一脸死灰喊了声。

    “闭嘴!”朱永霖骂了声,继续冲廖青:“你的下场……”

    可门,却被从外边给撞开了。

    门外站了一众纨绔,朱承熠也在,只不过他站到了靠后的位置,毫不起眼。

    而朱永霖拽着口边溢血的廖青领口威胁的场景也落在了每个人眼里。

    朱永霖微楞后又一下笑起。

    “兄弟们继续回去喝。我和这人还有些……私事没,没处理完。马上就来。”

    “主子,出事了!”那心腹扒着窗,双腿发软。

    “什么事?”朱永霖还没反应过来。

    “死……死了……”

    朱永霖这才注意到窗外传来的阵阵喧哗,也才想起刚那人被推下时似乎没听到噗通的落水声。

    原本,这就该是一个打一个挨,自己狠狠出口恶气,回头廖青屁都不敢放一个,还能教训了廖家的好事。即便叫人瞧见他动手也不怕,酒后打架嘛,这画舫上天天都发生。而且,自己是堂堂皇子,谁能不给自己兜着?

    死了?真死了又如何?他又不是没杀过人。死就死了,怎么,他廖家人还敢还会找自己算账?

    可不对啊!

    这会儿非但是死了,还众目睽睽。那么,即便廖家不追究,这事也不能当没发生啊!……

第134章 你不妨猜猜

    “不可能!”

    朱永霖酒气退下,瞬间清醒,汗流浃背,慌张冒顶。

    他一把推开廖青,可不知是腿软还是腿麻,他还是众目睽睽坐了地。顾不得丢脸,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冲去了窗边……

    众纨绔闻言大惊的同时也从主仆俩的慌张言语和心虚表现里明了,这是……将人推下去了?

    也是巧,原本朱永霖那心腹推着那墨雨到窗边时还瞧了眼下方。主仆俩都觉得推下去也就是落个水长长教训,哪有什么危险。

    哪知朱永霖威胁了几句,示意手下再推人时,下边正有摆渡船往画舫靠来送人。朱永霖自是不知,而那手下的视线被已经半挂窗口的墨雨挡住,亦是半点不知。

    那墨雨后仰摔下去,刚好头部朝下。摔得不巧,头便磕在了正靠来的摆渡船尖头铁件上……

    墨雨死在了当场,死在了摆渡船上众人眼前,落了一船板的血,吓坏了摆渡船上的一帮贵客。尖叫四起,就连玉明湖上附近的几船也都被惊动了。

    有人是瞧见了墨雨落下过程,锁定住了那道窗和窗边人。

    也有人循着方向,寻过去瞧见了扒着窗的两人。

    当然还有更多闻声而来的,都瞧见了那窗口还挂着墨蓝色布条,分明来自死者衣裳。

    纨绔那里,更是几乎成了目击证人。毕竟房间里也无外人。更何况死的是廖青的人,而他们进来时,廖青正挨打受罪被威胁……

    而朱永霖的怒意和凶蛮,更是从大厅便被不少人瞧在了眼里……

    所以很明显,主谋是朱永霖,凶手则是得了他授意的手下!

    人证物证实在太多,这是想要掩盖都不成。

    影响实在太坏,目击者还不少,所以廖青哪怕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追究,可凶犯还是死死锁定在了朱永霖身上……

    朱永霖尽力了。他努力想要压下风波,封锁消息。他还找了太子帮忙。

    太子一听死了的是廖家人,这事要闹大,明显不利于他与虞荣华的婚事,只得出手相帮。

    他派人试着周旋了。画舫暂时停在了湖中不让靠岸,官兵那头也压下了。可画舫上上下下不是达官贵人就是豪绅富户,想要遮掩谈何容易。更何况还有人处心积虑推波助澜?

    太子的人发现,越是封锁消息,画舫上下便越是好奇心泛滥,且人心不安。而两个时辰后,画舫上上下下基本已是无人不知朱永霖杀人了。封口那种事,对平民百姓效果能好,可那画舫上多贵人,这些人的口如何去封?

    太子见苗头不对,再帮忙怕是要引火烧身,只能收手。他又让人警告了朱永霖,绝对不能将白云寺之事扯出来,并示意他将所有责任推在“意外”二字上。

    朱永霖早就傻了,自然只能应是。

    今日朝上,朱永霖这事被好几个御史提及。杀人一条罪。杀人未遂又一条。

    公开场合公然动手,扰乱安定,影响皇室声誉,引发民众议论和愤慨。而受害者还是前阁老家中,如此公然嚣张动手,其行令人发指!

    皇帝勃然大怒。是真怒!

    太丢人了!

    堂堂皇子混迹纨绔之中,醉生梦死也就罢了,还被抓现行,太打脸了。

    而太子更是怕因往日与朱永霖的紧密关系被牵连,在朝堂上竟是第一个出来义正辞严怒斥六皇子,并跪地要求皇帝将六皇子严办。一会儿的功夫,堂上便跪满了朝臣。

    这事最后被皇帝暂时交由了顺天府审理……

    “不是我!”朱承熠摇了摇头。荣安兴奋前来询问,给了一连串夸赞并暗骂他够毒时,朱承熠却否了。

    “什么?什么不是你?”

    “昨晚之事,我的参与不足十分之一。”

    “说清楚些。”怎么就不是他?不是他是谁?

    “引诱了朱永霖的那两人不是我派去的。激怒朱永霖的那番言辞也与我无关。而他那下人的死,更与我无关。”朱永霖眯起那双眼,眼中光彩似要溢出……

    “我什么都还没做,便被人捷足先登了。”

    “怎么可能?朱永霖不是你引去画舫的吗?还有廖青……”

    “朱永霖的确是我引去画舫的。我知他心情不好,最近沉迷酒色。所以很轻易便约到了他。因我今日有所图,所以便在二层到四层都安排了些人手控场。

    席间,我手下找到我说了几句,说我们人到齐后,隔壁包间被定下来了。然而,这画舫是越往上价钱越高,四层多的是空包间,竟有人选在了我们这间吵吵闹闹的包间旁?其实这也还好,关键是我的人来报,说是隔壁只进去了两人,那包房一间都比我这茶叶铺子还要大,两人用一间,是否铺张过头了?怎么看,两人都是有目的的。

    而今日这场宴是定国侯家二公子为我设的,一切以我为主导,画舫是我以燕安地少湖无船,引导着定国侯公子定下的。若有人心怀歹意,我只唯恐缘故是在我身上,怎敢掉以轻心?所以当时那两人便被我的人盯上了。

    然而稍一排查,我分布二楼三楼的手下便肯定,这两人是跟着最后入宴的朱永霖而来。且是确认朱永霖进了四楼包间后,才指定要求了隔壁包间。两人只随意点了些酒水,连伺候的婢女都打发了。账也是先一步结清才关上了门,处处透着诡异。

    我拿不准他们是针对我还是朱永霖,当即便暂停了我的原计划,打算见机行事。而隔壁分明有目的,却大门紧闭。我的人试图装作醉酒拍门,里边也只传来的几声怒骂滚开。没人开门,且那声音……略显远了些。这或者说明两人不在外间厅中……

    先前为了实施计划,我一直在起哄给朱永霖灌酒。当时的他已经喝到了七分醉。他在净房的时间很长,中间我好奇,装作不知有人特意进去了一次,却听到了隔壁包间传来的几句交谈,一下确认隔壁那两人果然在对付他。

    当时我便退了出来决定静观其变。当然,后来我的人去证实了,隔壁净房的墙角被人临时拿钝器钻了两个眼,那两人应该正是通过那两个眼观察,等到朱永霖去解手时进行的刺激。”

    “知道那两人是谁了?”

    “那两人离开后,我的人也一直远远盯着。你不妨猜猜看?”朱承熠指捻杯身一错,那杯子高速转了起来……

第135章 矮子拔将军

    荣安往深处思量后,心下便有了计较。若说这事不是朱承熠所为,那如朱永霖所猜,了解白云寺前因后果的,除了自己和虞家寥寥几人,便只剩了廖家人。廖家上下,一个个深谋远虑的,谁会去冒着得罪那瘟神的风险折腾?除了……

    “魏氏?廖思明的娘?”

    “正是!”朱承熠一拍桌面,杯子稳稳当当停下。

    “魏氏怀揣的一肚子怨怒没法在廖家寻求发泄,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她的计划应该是故意让朱永霖以为是你,廖文慈又或和廖家人泄露了他的秘密。如此这般,朱永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朱永霖若对你这个罪魁祸首报复,她求之不得。若对廖文慈动手,她的报复也是成功。即便朱永霖是对廖家老夫人下手,她也乐于成见。只有老夫人吃亏跌了跟头,她和儿女才能喘息,才能在府中得到话语权。怎么看她都是赚的。

    所以她一早便让人跟住了朱永霖,想要激怒他。她的盘算其实还算不错。可是她的运气不好啊。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丈夫,会在画舫上,反而成了朱永霖第一个报复之人。”

    “所以,其实廖青原本是在你的计划里……”

    “确实。由于身份和立场,我要动手便只能借手。廖青原本便是我的一环。时间不够,来不及布局,我本意只是打算让他们狗咬狗先折腾起来,让太子焦头烂额影响他们的结姻进程并转移朱永霖对你的敌意。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弄那么大。

    我之所以选择画舫,正是因为那里是廖青最近常去之地。上次帮你探听了廖家事后,最近我们也适当关注了一下。上次之后,魏氏看似妥协,实际心有不甘。廖青不愿面对她,可老往妾室那里跑又不好对魏氏交代,加上家里廖静和廖思明又老是找他哭诉,所以廖青那个没担当的,便做了缩头乌龟。家里待不住,每晚都会假借应酬出门自个儿厮混快活……”

    “败类!”

    “是。他分明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可又自得且碍于前阁老孙子的身份,场面上不好太过下流,所以在外行的是古人附庸风雅型的路线。与同流就着月色吹着河风,喝喝小酒,听听琵琶小曲儿,与相好的歌女眉来眼去一番……这就是他最近的日子。魏氏确实不知他每日在外就是如此厮混。这才功亏一篑。

    那两人消失人群后,朱永霖带着对廖家人的怨怒,在大厅找了起来,阴差阳错就发现了廖青,之后一切顺理成章……我见朱永霖怒气冲冲出了包间便知他要闹事,当即便怂恿了一帮纨绔跟着。酒都多了,一起哄,全都跟出去了,总算是跟到了一出好戏。一直听到远处喧哗和尖叫,一帮偷听的家伙才撞开了门,算是抓了个正着。

    那逃走的两人也小心,期间换了衣裳一直混在了人群中,今早上岸后也是各分东西。其中一人在上岸不久,与一婆子接上了头。后来,我的人跟着那婆子循到了魏家。之后便见魏家的主管匆忙出门,在一间茶室与魏氏碰了头……”

    “倒是……天助我也?”

    “确实!所以我根本没做什么。真要深究,还是朱永霖自恃身份,毫无忌惮,任意妄为才惹出那么大的事。”朱承熠略一蹙眉。自己何必解释这一句,怎似怕她误解了自己狠毒一般?

    “魏氏那里,你需要我帮你抖出去吗?”

    “你怎么看?”

    “我觉得不用。留着魏氏在廖家,或许更精彩。”

    “嗯。”荣安也这么觉得。魏氏其实也是受害者。她要报复,自己该拍手叫好才是……

    也是这时,老王来报。

    收到消息:顺天府出结果了。

    “这么快?”荣安很惊讶。

    “能让顺天府这么快动作,显然是皇帝怕夜长梦多有所示意,这种事时间拖越长,越容易发酵闹大。还不如早些盖棺定论,那也就没得议论了。”朱承熠早有预料。他低低一哼,略有不满显露。

    老王点头,“主子说的是。朱永霖那手下将罪名认下了。说是他与墨雨打架,那墨雨是失足掉下的窗。一切都是意外。要论责任也都在他,他主子只是被他连累。朱永霖也表示愿意全力配合补偿,廖青那个怂货,当堂表示就是二对二打架,他们技不如人,才会被揍。绝对没有谋害之说,也愿意大事化小,不予追究。所以这个结果一下,谁再编排便是诽谤了。”

    荣安也跟着哼声。

    “那朱永霖……完全逃脱责罚了?”

    “顺天府那里,并没有明确。应该是要等看皇上的意思了。小的会继续关注。”老王说完便退了下去。

    朱承熠给荣安倒茶。

    “放心。朱永霖对廖青暴打威胁乃众目睽睽,行为恶劣,极大影响了皇室形象,对皇上而言,这是于公。堂堂皇子四处惹事还流连享乐之地,丢的是皇上的颜面,这是于私。打死的是廖家人,廖阁老身为三代重臣,有情分,不好太过包庇,更会被人背后骂,这是于情。于理更不用说,一言不合就亮拳头,借着酒劲作恶,活该被追责。

    所以皇上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不便任由之蒙混过关。再加上八皇子那里……听说盯得紧。今早已经开始运作,翻起了朱永霖旧账。毕竟朱永霖是朱永昊的人,这次除了他,一定意义上也是断了朱永昊一大助力。”

    “所以,这事还是对我们很有益,算是达成目的了,对吧?”

    “是!”朱承熠低低笑起:“首先头一条,我能歇上几日了。”

    “何意?”

    “出了这么大事,这几日谁还敢四处赴宴?我也能松上一松。而太子这会儿也顾不上我。所以我才能定性与你在这儿说上几句话。”朱承熠懒懒往后躺了躺。

    当然,他也闲不到哪里去,他这几日得去皇帝太后跟前多晃悠多拍马屁,顺便将宫中多走上几遍熟悉熟悉。

    “而朱永霖的下场,就看其他有野心的皇子能力如何了,要是有本事的,此次就是良机。”趁此机会,大可以将朱永霖的过往细细扒一扒。如此败类,外边把柄势必不少。若能往深处引一引,拖太子下水又有何难?真要引祸水,哪怕开道渠,也能将水引过去吧?

    朱承熠不由叹口气。

    真是手痒,只可惜自己什么时候都只能在后边看着,暗中推着,也不知何时才能有大展拳脚之机……

    好在,昨日他选的画舫好,聚集了各方各势力之人,他又第一时间让暗人将朱永霖杀人之事扩散……而许多人被滞留画舫私下议论嚼舌根时,已然抖出了些朱永霖的不堪……

    “即便朱永霖定不了罪,他一时半会儿也蹦跶不起来。皇上要颜面,短期内定不会让他再露面了。也不知那八皇子能不能行,他若这次咬咬牙,朱永昊也得栽跟头。咱们的太子爷还得忙着应付廖家关系,真是焦头烂额了。就当,这是给八皇子创造一个机会吧。”

    “你看好八皇子?”荣安抓到了他话中意。八皇子……朱永晖,前世一度成为太子对手,可细究下却没能蹦跶几下。娘死了之后,外祖还与他合作想探究娘死因,可结果呢?

    荣安不知道,是他放弃了葛家,任由葛家彻底走向了悲剧,又或是他没能力护着葛家。所以重来一世,朱永晖这贵妃之子,从来就没能入她的眼。

    “说起来,我也正想与你探讨这事。你那日说要拉太子下位,那你可有扶上去的人选?”

    “无!”

    “那这次刚好看看他能力。”矮子里拔将军,总该会有合适的吧?“如此机遇下,若有野心,大概总会做点什么的。”

    朱承熠又是一叹气,燕安王府若有从龙之功,那么是否还能再保百年繁荣?

    不不,哪怕没有繁荣,只要平安得保全就好。

    燕安地,燕安百姓,都能安定生存就好。

    ……

第136章 荣安回家了

    初五,是廖文慈选定的黄道吉日,荣安这天要回将军府了。

    葛家上下都舍不得,老夫人和葛氏更是互擦着眼泪。舅舅和舅母都是千叮万嘱,葛薇也是拉着荣安不肯放手。

    “都放心。以后,我至少每隔三五日会回来一趟,我娘也会每半个月回来一次的。廖文慈挡不住我,就怕你们嫌我烦。葛薇你也别哭哭啼啼,想我了就直接去找我,我院里有小门,看门的都是咱自己人,你随意进出。”

    廖文慈答应不插手荣安院中人手后,荣安便将人手的培养麻烦了老太太。

    这段日子老太太采买了不少人,又从身边提了几位,选定了几人跟去将军府后,还是不放心,最后决定暂时将自己身边伺候的菱角给了荣安。

    “外面买的到底用起来不顺心,你那里也没时间等着小荷她们成熟,你便勉强先用着我这丫头,至少忠心还细心,照顾你绰绰有余。”

    荣安推辞,可老太太心意坚定:“菱角年纪不小,也陪不了你多久。你就别多虑了。你娘那里至少有英姑,只你没有贴心人,你且用着吧。将来有顺心的再自己收到身边慢慢培养。”

    而葛薇,也坚持主动要把彩云借给荣安两个月,说是让彩云代替自己陪伴荣安身边。

    原因么,是葛薇今日感动到了。荣安临走,送了她一份礼,除了一副坚决要给的赤金头面,还有一盒子七朵颜色各异的蔷薇绒花。

    葛薇只一眼便知不是买来而是荣安亲手做的。

    蔷薇,应着她名,也是她最喜欢的。就连那配色都是她往日中意的。

    她先前瞧过荣安做绒花,这玩意要十几个步骤,那一针针的细活既费时间又耗心力,这七朵,便意味着荣安好几晚的功夫。

    她知道荣安平日里插科打诨总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心底里最重情分的也是荣安。

    葛薇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自己能为荣安做什么,或许,将荣安熟悉并使唤惯了的彩云摆到荣安身边照顾着便是最大的相帮了……

    其实荣安给葛家所有人都送礼了。

    她花二百两给老爷子淘了一副玉棋子,又拿廖文慈送来的一套头面加了十两金子,去置换回了一套上好的翡翠给老太太。舅舅和表弟们那里送的都是百两朝上一副的墨宝,舅母那里也给了一块玉璧。

    略略一算,已超千两。

    “银子就是要花在喜欢的人身上!谁给我退回来或是还别的礼回来,我便一年不理他!”

    葛家门外一早就停了虞家的大管家亲自带来接人的十辆空车,荣安见状不由呵呵笑。

    廖文慈那点盘算她如何不知,如此大张旗鼓无非是想要招摇过市,告诉所有人她回家了。

    然而荣安才不让廖文慈得逞,直接将这两个月几次三番从爹,廖文慈和廖家搜刮到的八成以上物品都留在了葛家,并将那“车队”给就地解散了。她轻车简装,只带了新做的衣物和珠宝,与葛氏加来,统共只装了两车。

    她也是暗暗在告诉廖文慈,她若不舒坦了,随时还是会回到葛家的。

    管家张了张口,到底没敢多言……

    而等在将军府门前的廖文慈一见回来的只两车,心头顿时拔凉,面部皮肉也颤了好几下。

    就她,荣华和廖家,前前后后至少都给葛家送了有近十车东西了。这死丫头,竟然全都没拿回来!……

    可还能如何?廖文慈深吸了气,脸上硬挤出笑来,亲自引着荣安和葛氏进了将军府。

    荣安几乎有一时的恍惚,以为回到了当年。

    不过,呵呵。

    当年引着她们回府的是管事嬷嬷,而今是廖文慈本人。

    当年的荣华是假意来迎,而今却是一早就陪着廖文慈等在了门前。

    当年冷清平淡,哪个都轻视她们,而今却是管事带着一大群下人等在门口,恭敬的笑,整齐的磕头和祝福。

    当年回府小心翼翼,而今却是昂首挺胸。

    当年是廖文慈在堂屋假借忙碌等着她们前往拜见,而今却是廖文慈主动要求免礼且先带着她们落脚……

    最重要的,是前世的这会儿廖文慈风采逼人,高贵大方的确有如牡丹般艳丽夺目,然而今生这会儿的她,不但瘦弱,还怎么看都有几分摇摇欲坠的颓势,充其量也就是一朵秋风里瑟瑟发抖的小菊。

    前世今生,毋庸置疑,已然发生了巨大改变。

    荣安越发满意。这点改变,还不算什么。

    荣安也是打起了精神。

    按着她的要求,她的院子在整府的西北角。之所以选那儿,只是因为那一片的外墙最角落里原先曾开了一道小门,便于改造,出入更方便。由于她说要练武,廖文慈很给面子,给她的圈的院子地方很大,也按着她的要求后院留给她自己拾掇,一大片空地上只留了几棵树。

    而葛氏的院子则在荣安院的东边。这也是荣安要求的。她既希望与娘的院子挨得近,这般娘那边不管有任何事她都能第一时间赶到,又唯恐自己练武会吵到娘,还担心离得近会影响爹娘恩爱,所以要求廖文慈既保两边私密还得相互连通。

    先前荣安这般要求确实有一二为难廖文慈和拖延回府时间之心,只是没想到,廖文慈在短短十日里,便能将一切安排到如此地步。

    廖文慈将荣安要求的小厨房设在了两院之间。除了重新搭建了厨房,还费人费力在两院开了东西月亮门并建了一组廊将两院串联。怕荣安再找茬,两廊之间还种满了富贵竹。既满足葛氏爱竹心,又成全了荣安的爱财心。

    葛氏院子偏重了一个雅字,有花架有流水,养了锦鲤造了小亭,距离前院远,独立于内院最北边,既不用与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更是清幽便于养病。

    荣安注意到娘眉头渐松,知她是喜欢的,也是松了口气。

    事实荣安也挺满意的。

    一切都按着她的要求建造,围墙密不透风而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漏孔。所有的景都被锁在了院墙之内。而院墙也按着她的要求,一定要高!

    尤其有一条,她不让两个院中有高树存在,如此,便杜绝了有人偷窥之心。除非进到院子里,否则谁要爬墙头,必定会被发现。

    ……

第137章 帮我走一趟

    廖文慈笑到:“安儿你院子里的空地也按着你要求留下了。这会儿你可想好要怎么弄了?”

    “不急。”荣安也跟着笑。

    “怎么?”

    “万一我不想住了呢?”

    “……”廖文慈面部一抽。

    “我说玩笑话呢。不过,我还得再强调一句。”荣安与廖文慈直言:“我娘身子虽大好了,但底子尚未恢复,任何可能影响她兴致情绪或心情的人和事都不一定会见会参加。您能答应吗?”

    “自然。”廖氏温和冲葛氏笑:“好妹妹,你便好生歇着。哪儿都不去,该吃吃该喝喝。想要什么只管吩咐,想吃什么自己吩咐了做。你们小厨房有井可以打水,材料不够可以去库房取,想买什么也可以从账面走,都是自家人,别拘束了。”

    场面上的种种一向是廖文慈的拿手戏。很快又有嬷嬷给荣安和葛氏各送来了三套当季新衣。

    “没有量身,只是约摸着做的,若不合身我再让裁缝来改。荣安你要常常赴宴,府里还给你做了两身赴宴穿的华服,明日应该便能送到了。届时我让荣华亲自给你送来。”

    “多谢夫人了。”

    ……

    荣安去了趟小厨房,还是很满意。

    葛家过来的厨子赶紧开始生火准备午饭,廖文慈见她们带了米面菜蔬过来,也没一句废话。

    “夫人要不要留下吃饭?”荣安笑着下了逐客令。

    廖文慈知她在试探,立马便与葛氏又打了个招呼便笑着离开了。

    “不过……你姨娘身子不好是可以随意些,但老夫人是你祖母,你不好怠慢了。待会儿记得早些过去磕头。”

    廖文慈临走时还是当众叮嘱了荣安。

    “还有,你娘病愈和你二人回家这两件都是好事,所以明日有一顿家宴。没有外人,就是咱们一大家子,你的弟弟妹妹,祖母还有你姑。大伙儿热闹热闹,你爹也会到,你别忘了啊!”

    “我姑?”荣安眉头一跳。

    “是,这些年你姑姑过得不易。都是一家人,也该好好聚聚了。”

    廖文慈说完便走了。

    荣安与葛氏一道四处走了走看了看,吃了饭消了食,两个时辰过去,果然也无人来扰。葛氏整个人也松了下来。

    “姑娘先前不是不放心廖夫人准备的院子吗?这会儿这两院子,能安然住下吗?”菱角有些不明。

    “我与廖文慈都白纸黑字写下了。这两个院子全都是她经手的。若她动什么手脚,将来我便能光明正大找她算账。她已经几次三番惹毛了我,短时间内她绝不会得罪我,基本上是不会在两院动手脚的。听说她为了自证清白,修建两院的时候,还从前院调了不少护卫过来帮忙,那些都是爹的人。

    当然,我也不会因此便信了她。”荣安眯了眯眼。

    荣安故意试着让人从后门去葛家去报个平安,一切顺利,无人过问相挡和跟着,返回时也一样。期间她还突地上了屋顶瞧了眼,往后街瞧去,也没见有什么鬼祟偷摸之人在附近……状况比她预估得要好。

    她又让人从小门去找了几个“泥瓦匠”来丈量和设计院落。嗯,那几人自是老王他们乔装后扮的,提早便安排好了。

    “小门附近无人盯守,姑娘暂且可放心。”老王笑。

    随后,几人便在两院分散了开来,细细排查。

    土松了松,翻了翻,漆凿了些,辨了辨,地砖,墙面,房顶,床底,外墙,厨房的灶台,锅碗瓢盆加水缸,全都过了一遍,就连花和竹都细细翻看了一圈。

    “没有发现不妥,姑娘暂且安心住下。以后每过十日,小的都会来一趟。”

    “好,多谢。”

    “对了,主子让转告姑娘,后日宫宴,咱们的人不方便跟着姑娘,所以您得要自己小心着些。”

    “我会自己注意的。”

    ……

    葛氏也没想到回府后能过得这般自由清闲,索性安排了人从荣安院子出门去买菜,开始准备起了晚饭。

    荣安一听那几道菜名便眉毛直掀。不用问,今晚爹娘已经约好了饭。花前月下,肯定还得喝上一杯。说不定又要醉了。而自己……显然是不适合在场的那个。

    她不由思量,自己要不要另外再弄个厨子单独开灶?……

    闲来无事,荣安便让人搬了张躺椅到廊下,把刚放在井水里镇过的西瓜给拿了来。眼下她的院子里,有小荷,菱角和彩云,还有两个话不多能干活的婆子。人虽不多,却用得放心,让她是越看越欢喜。她又不是讲究的人,生活一向过得简便,也不想拘着大伙儿。

    她招呼了两个婆子,直接给了二十两银子。

    “从咱院子出去,置办一桌子好菜过来,再买一壶上好的花雕,不,两壶吧!今晚咱们这院子上上下下也热闹热闹。院子够大也凉快,把那圆桌滚出来,晚上咱们好好吃一顿。算是我犒劳大伙儿的。”

    “好嘞——”除了喜笑颜开的小荷,其余几个下人都目瞪口呆。

    摆席?吃酒?还一桌?

    “还愣着做什么?去吧!有什么好吃的就买回来。”

    蹦跳拉着婆子就要走的小荷被那菱角一把薅住:“姑娘,不妥吧?姑娘回来才第一天,大吃大喝闹腾,有损姑娘形象……”

    “姑娘最不怕的就是形象受损。”小荷认真到。

    “小荷说的是!”荣安是很喜欢菱角的。自己的脑子时快时慢,最缺的就是一个补漏的。彩云要还回去,小荷太糙太嫩,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她能依靠的便是这个菱角了。

    “放心,这个院子里,外人可不敢给我不痛快!还有,我爹娘今晚的饭桌上……怕是不想看见我……”

    两个婆子顿时捂嘴笑,菱角彩云脸红起,只有小荷还在苦苦追问“为何”……

    荣安只得将口中塞得满满的。

    那边菱角却是来问:“姑娘,还是先去老夫人那里磕个头再吃吧?”

    荣安鼻间一哼。

    “小荷你给我回来!”荣安喊住了小荷。“想要吃好的,先给我办点事。”荣安起身去了屋里,找出一个盒子扔给了小荷。“帮我走一趟。”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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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014/ 第一时间欣赏我家皇后又作妖最新章节! 作者:弱水西西所写的《我家皇后又作妖》为转载作品,我家皇后又作妖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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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荣安天生好命,凤格之命!可她的命数被盗了!她立志要将命追回来,将债讨回来,将一方棋局拍个乱七八糟,最后做回她的皇后去!可某小爷却侧卧花丛笑:你喜欢作天作地,爷喜欢掀风搞雨,你我分明天作之合,不如双剑合璧。荣安翻翻眼皮不屑一顾。某小爷:好吧,女人就该被宠,你只要乖乖来爷身后,爷去给你打一个天下,还你凤格还你命!(本文轻松向,已有长篇完结文《掌贵》《嫡女毒谋》,请放心入坑)我家皇后又作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皇后又作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皇后又作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