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长线钓大鱼
此刻的荣安很满意。
那“车夫”不但深解她意,本事也是不小。
她原本还对他临时提出的合作报以质疑态度,不过出来的效果确实不错。
当然,她唯一的一次不满,便是他趾高气扬称她“媳妇”,之后还若无其事占了这个便宜,引了她一声呸……
一刻钟前,当他提议后,她只表示:“我不想再受伤了,尤其是脸!”
“哦!”
随后,他停了车,拿走了车里装水的瓷壶。
等他回来时,壶里的水已经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液体。
血腥味扑鼻而来,荣安蹙眉犯恶心,竟然是真血:“你去放血了?”她忍不住上下打量这男子。
“蠢!”
他继续赶车。“放心,鸡血!”买两只鸡放个血而已。“接下来的,不用我教你了吧?你自己准备准备,弄好了叫我!”
荣安手捧那壶,呵呵笑了起来,接下来,会很有意思吧?
小半壶血,足够用了。
她先淋了一地的血。
又在裙摆上弄了些血珠子。
之后敲碎了瓷壶,寻了片锋利的瓷,她实在舍不得在脸上动口子,就狠了狠心,在上臂拉了一下,并糊了点血做装饰。
看了看手心,反正也伤了,她一咬牙,五指一收,抓了那片瓷便往车板上一拍。
手心伤上加伤。
伤不重,也不疼,但她拿鸡血糊了一手后,便是惨不忍睹的模样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计划便开始了。
这几日所有人看她像看猴的表情她实在受够了,她必须确保一张脸不要再被伤到。
于是她把靠背的软枕紧紧抱在了胸前,准备在撞击到来时蒙住脸。
“你要小心点,不能真伤了我!”
“你信任我才会与我合作不是吗?不要怂!”
“下手轻点!”倒不是怂,其实是荣安觉得没必要。他们这么闹一场,似乎意义不大?
“我们还会见面,还会有下次合作的,所以,保证能让你满意!”
“我满意?要说,咱们这次,为了陷害廖文慈,靠谱吗?”
“谁说是为了陷害她?傻子!”男子声音很愉悦。“你等着看就知道了。与我相比,你只能算是鼠目寸光!”他都是放长线钓大鱼的。
“……”荣安气极。“那你呢!狗拿耗子!”
男子呵了一声,懒得反驳。
“一般状况下,若有撞击到来时,最安全的是放低了重心,双手绕头护住后颈。但那就不确定会不会磕到你的脸了。你自己看着办。但无论如何,我也会尽力保你雷声大雨点小。出不了大事的。”
而且此地距离葛家已经不远了。
他会安排好的……
当马车横冲直撞在路面跑起来时,荣安却是再次发自真心感受到男子不是坏人。
他虽将声势做的很足,可一个老人孩子都没碰到。几个被带到的行人都是看上去年轻力壮的男子,且没有一次正面冲撞,大多都是擦身而过,几个不小心摔地的应该也都是皮外伤无大碍。
他虽撞翻了不少摊子,却大多是卖蔬果的,没有碰到一个面摊饼摊包子摊馄饨摊等带火带开水带炉子的摊位,最大程度避免了害及无辜。
就连危害性最大的最后一撞,他也是选定了一棵树。
而在那个时刻终于到来时,荣安却是想到了他的忠告。高速的颠簸叫她恐惧。危急之下,她还是选择了抱头而放弃了掩面。也是那一瞬,她再次惊讶于自己对他的信任。
当然,她瞬间推翻了这一认知,并告诉自己,她只是怕死。
而实际上,那一撞,并称不上可怕。
她做好准备了,可正如他所言,雷声大雨点小而已。
她简直怀疑他是如何做到的,让两木刚好卡住大树,最大程度减小了伤害。所以这一撞,本身并没能伤到她。
倒是那骤停的惯性,叫她猛地往前。
呜呼哀哉。
她的运气真不好。
头再次磕到。
还正好磕在了眉心。
额头开了口子。
荣安欲哭无泪。
不用照镜子她也能想象到此刻尊容,加上先前额间左右两个没消下去的包,她此刻必是头顶一个“小”字。
更惨的是,她被惯性带着往前,没能站住,双膝正好跪下。一膝磕在了碎瓷上……这下,更是弄假成真了。
好气,气得她临时决定,索性晕过去算了。
她付出那么多,弄得那么惨,不多收点利息,未免太对不住自己了……
现场再次炸开。
可怜的姑娘,惨极的现场!
若不是姑娘求救及时,若不是车夫自己慌神,若不是引发了路人的怒意,这姑娘不但名节有损,就是性命也有危险啊。
还有,那车夫最后离开前的警告,分明是带了杀意的恐吓!
不少人开始张罗请大夫,好在,这条街上就有医馆。
早就有人去报官了。
他们义愤填膺,自然是强烈要求官府赶紧将当街行凶闹事的罪人给找出来!
有人开始关心荣安的身份。
有妇人上前料理时,翻到了荣安的身上的令牌和身份证明。
这让他们吓了一大跳。
第一时间便有人要去将军府禀告,但也有人马上表示不妥。
这几日将军府二小姐的故事闹了个沸沸扬扬,都说将军府嫡母可怕,此刻这二小姐生死不明,指不定主使便是……毕竟谁会对一个乡下来的庶女存绑架之心还带了分明杀机?万一猜测是真,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于是,有人往将军府跑去禀告,也有人去找将军,还有人去两街之外的葛家禀告。
荣安身下裙上都有血,头上腿上皆有伤,人又昏迷不醒,自然无人敢随意动她,只几个妇人帮忙将她平躺车板后就等着大夫到来。
官兵到了,询问种种后便开始寻找起那个车夫来。只不过车夫的面容一直都被罩在了斗笠之下,目击证人虽多,却无一人见到车夫的真实长相。
于是所有的线索都只在对马匹、“车夫”衣着体型和声音的描述上。可人早已打马离开一刻钟,足够跑远了。想也知道,即便地毯式排查也基本无望能找出人来。
但由于受害者颇多,最大的受害者又是将军爱女,官兵们还是很仔细,分散开取证追查去了……
第049章 省事的笨人
将军府廖文慈听到禀告后,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陷害!这是有人要害我?”要不然呢?哪哪儿都是怪怪的!
“来人,去,去把荣安带回来!”廖文慈想了想,还是吩咐让府中的管事亲自去,务必把人带回来。
果然是个扫把星!
果然晦气!
丢人现眼!
荣安和葛氏待在葛家,原本便是损害她和廖家颜面。若不是和虞博鸿闹翻,她不想彻底撕破脸,那对母女早被她想法子弄回府了。
此刻这不上不下的,已让她后悔极了。
若再由着她们惹事,她和廖家在京城都要无地自容了。
正好,不如就利用这个机会把荣安先带回来。葛氏担心女儿,自会自己回来……
将军府赵管事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时,大夫刚给荣安把完脉。
基本确认,现场血迹是因为颠簸,瓷器摔碎割伤,大多是荣安手臂,手心和膝盖留下。从伤口的现状来看,应该并无大碍。
姑娘脉象正常,之所以昏迷不醒应该是头部受到了撞击,最大的问题应该也在这儿了。姑娘最终伤情的严重程度,还要等姑娘醒来再做判断。
至于姑娘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口,尚还不得而知。
赵管事一见现场也是吓一跳,他没想到这么严重。他立马表明了身份并确认荣安为将军府二小姐,当即便让婆子们赶紧将人搬上虞家马车,又说府里已经去城中最大医馆仁心堂请大夫,事不宜迟……
荣安一听便知是夫人的主意,她正犹豫要不要直接醒来拒绝并继续一场戏,却闻一声斩钉截铁的“不行”已经喝来。
这让她安安心心继续晕了下去。
葛薇气喘吁吁赶到了。
她是跑过来的……
因被“抛弃”,一路都气得直跳脚的葛薇刚刚回到葛家,还没踏进家门便听到有路人来通知荣安出事了。
她急坏了,瞬间红了眼。
她刚骂了荣安一路。
此刻她惊觉是错怪了荣安。
原来表姐是被坏人带走,为了不牵连她才没带上她,而不是忘了她。
愧疚感发作,她赶紧张罗让通知家人准备接人就医,随后边细细问着,边带了门房几人跟着那路人第一时间往事发地跑来。
见荣安一动不动躺那儿,身上身下都是红,她吓得腿软,却也怒不可遏。
今日出行,荣安目的不少。有好几条都涉及到了廖氏,荣华和廖家利益。
这些路人不知,她怎会不晓。
葛薇第一反应便觉是那帮人害了她。因为荣安今日的冲撞,因为荣安今日让廖氏荣华和廖家从面子到里子甚至将来都大受损失,所以荣安明显成了挡路石。
肯定是他们,也只有他们了。否则呢?要不然那绑匪离开时撂下的最后一句恐吓灭口之言又是何意。
“我不许你们带走表姐!”
葛薇亮明了身份。廖家人若是主谋,荣安这么回去还能有命?这一认知让葛薇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也要帮荣安抗争到底。
“您说不许就不许?二小姐要是出什么事,葛小姐您负责吗?”
“我葛家也会给表姐请最好的大夫。表姐暂居葛家是将军决定的。这位管家,您是不把将军放在眼里,只认廖夫人那个女主子,打算当众以下犯上,忤逆将军还打将军的脸面吗?”
荣安心下乐极。不错不错,葛薇最近嘴皮子磨得又快又利的么?直切重点,这是突飞猛进啊!还是自己教得好!
然而能坐上管事之位的又岂是泛泛,怎么也不能被一小姑娘几句话吓退了去。
“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此刻二小姐伤势不明,事从权宜,只有将军府才能给她最好的救助,还请葛小姐速速让开。否则耽搁了治疗,小心将军府追究!”
葛薇火气一下被挑了起来:
“大伙儿都听见没?一个奴才,竟然当街威胁我!简直笑话!你们夫人把我表姐扔在乡下那么多年都没见紧张,这会儿演的什么戏?将军府有什么好救治?你给我说说?有好药是吗?行啊,你赶紧回去拉了送去葛家也一样。先前黑衣人之事还没查清,今日又出了绑架案,巧合那么多,恕我直言,还是葛家更安全!”
“葛小姐说话小心点,您这般诽……”
“我说什么了?我指名道姓说是你家谁了?不满意,报官告我去!”葛薇横了起来,索性挡在了荣安身前。“想把我表姐带走,你就先过我这一关!有本事的,把我一起抬走!”
将军府来了好几个护卫,早就围了上来。
赵管事从廖夫人那儿得到的示意是“务必带回”。话说不清楚,人越来越多,他本打算吓唬一番这葛薇。
只是他不知,这个葛薇并不是正常人家唯唯诺诺的小姐,更不知这葛薇刚在清风坛众贵人跟前都耍了一把威风,此刻他的这番威压,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葛薇心里发毛,面上却不露,看着不省人事的荣安,知道民声才能相救,于是她边哭边叫:“诸位为我作证,若是将军府廖夫人的奴才还敢动我碰我伤我害我,诸位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朗朗乾坤,一定要为我和表姐发声!”
她迅速引出了话题,并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暗示,一个信号,一个确实的导向:葛家人也认定,先前害了二小姐和其生母的,就是廖夫人……
再加上她那泪流满面的心痛模样,更是收获了大量同情。
“我葛家虽家世比不上廖家,可我们葛家一向有一颗正直向上之心。绝不会轻易屈服强权,就是死,也要挺直了脊梁和脖子!”葛薇顺便来给葛家往高处抬了抬……
话说成了这样,葛薇又死活抱着荣安不起,赵管事确实是没辙。
在场所有人都在骂他,仿佛他已经对葛薇荣安已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附近彻查的官兵再次聚拢。
这个时候,小荷也到了。
她是走一半被人流吸引了来的。
她见状就扑地大哭:“小姐,是奴婢没能照顾好您啊!”
她和葛薇是一样的心理。
“小姐让我下马车,一定是发现了这个车夫的不妥。她是为了保护我,才把我骗下了马车的!我们小姐宅心仁厚,对得起天地良心,老天……”小荷学了她家三姑被欺负时的模样,拍地嚎了起来。
“表姐……”葛薇也跟着哭。“表姐,原来你是发现了不妥,才没等我,也救了小荷。我们都错怪你了。姐,你放心,只要我们在,一定不会让他们带走你……”
荣安:“……”
哇,原来自己这么高尚。
难怪聪明人都喜欢用比自己笨的人。真省事!
……
第050章 谁也不信了
葛薇实在强势,此地又临近了葛家,考虑到最近的传言,本着安全和及时医治的考虑,官兵最后点头,由葛家暂时来收容医治荣安。
由于小荷与车夫接触过,她便成了官兵问话的重点对象。
小荷心怀愧疚,又急于为主子讨回公道,说话便略夸张了些,将那车夫塑造出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坏人形象。
小荷落下马车是当街行为,目击证人不少,官兵跟着她回去了跌落马车的事发地取证后,更是确认那车夫是从清风坛就盘算上了荣安。
如此,动手的对象显然,要么是向荣安寻仇的,又或是在清风坛得罪的人……
官兵也头疼,行凶者早就逃之夭夭,可受害者却一点都不少。
由于是当街发生,目击者实在太多,场面又过于骇人,想要封口也不行,想要压下去也不可能。
这边官兵还没审完,那边从宫中返回收到消息的虞博鸿就赶到了。他怒气冲天,尤其听闻那凶徒最后撂下的那句话后,更是当即便命他的人也加入了搜查。
社会影响实在太大,只几个时辰的功夫,荣安便真正成了京城的风云人物。
她在清风坛的露面;与荣华和廖家人的冲撞;她正面抨击星云大师;加之最后被绑架,恐吓差点被灭口……刚刚好,连成了一条线。
再无人关心今日讲经,所有人都在议论是谁都荣安下了手。甚至还有人开始怀疑起了星云大师。
就连葛家和葛薇等人,也一下家喻户晓。由于葛薇的两次亮相都竖起了同一种不畏强权的正派形象,一时间,打听葛家之人也多了起来……
荣安回到自己屋后,依旧不曾睁眼,由着丫头换了衣裳上了药,由着大夫来这么看那么问……
由于她头上找不到特别严重的撞伤,大夫也不敢给她轻易施针,荣安的装睡很快便成了熟睡。
而她一直不醒,外边的事态也越发严重。
就连那些滞留葛家等着问证言的官兵也走不了,葛家更成了一个关注点。
荣安醒来时,帐外有外祖父和舅舅的声音。
他们都在等她苏醒。
她这才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讲经结束不久,清风坛还差点发生了踩踏事故。好几个贵妇都伤到了。好像场面还很凶险。对这次讲经事件不满之人也越来越多,就连星云形象也一下大受打击。
意外频发,全都应了荣安先前所斥,一时间,声援荣安之人,要求彻查还荣安公道之人更多了不少……
荣安忍不住一眯眼。
踩踏?
她有种感觉,这事,还是那人做的!那人……不但有势有本事,还有很强的决策力和行动力,人脉应该也很广!当然胆子更大,一桩桩,都是光天化日,还是在一众贵人的眼皮子下……
荣安这才决定悠悠转醒。
帐帘打起,她才知晓已是月上柳梢头。
睡了好久啊!
她留下了外祖父和舅舅,遣走了所有人,一开口就是重击:“有人要杀我。”
她不顾外祖父和舅舅的震惊,将一双坚定的眸子对上了两位长辈。
“我很确定,那人对我,就是抱了杀意的!我若没有反抗,此刻就是荒郊野地的一具尸体!”
她想,她用不着再多说什么,这些就足够了。
前世娘死了之后,葛家才开始彻查。结果由于实力悬殊过大,被人轻而易举一窝端了。好在今生还有时间,若是可以,她希望葛家强势起来,不说成为可以避风的港湾,至少要成为一条经得起风浪,在恶劣环境也能试着抗争一番的大船。
“我怕娘也会有危险。”
“我和娘……或许会连累了葛家。”
“或者,我们便先回将军府……”
“安儿休得胡言!”老头面色铁青发话了。“堂堂一个家族,岂会连你们母女都保不住!安全之事你不用担心,好好养伤,万事有我和你舅舅顶着!”
两人出去后,听说在书房谈了一夜。
荣安心里是高兴的。葛家不能和前世一样忍下去了,就该早些警醒,敌人都杀到眼前了,只要不想死的,都不会继续窝下去吧?
若从这一点上,她与那人的这场戏,确实很成功。
荣安打发了所有人,又将今日从贵女们那儿得的珠花送了葛薇一枚,叮嘱她该如何打发大夫,如何对外宣扬她的病,又拿了些银子给她后便继续睡了。
她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葛薇的丫头彩云来禀告,说星云大师天一亮就来了。
“他来做什么?不见!”她毫不犹豫。“告诉他,我还没醒。又晕了!”
过了一刻钟,彩云又回来了。
“大师让姑娘好好休息,说改日再来。又说他明日开始会去白云寺做一段时间的客僧,给民众说经解惑。姑娘若有困惑,也可以随时去找他。
大师说,他来这一趟的目的,一是他昨日说经的场合确实欠妥,姑娘仗义直言,他觉得必须亲自登门致谢和致歉。二是姑娘对他有误解,他来解释,他对天下众生皆是一视同仁,绝无拜高之说。三是他记得姑娘说娘亲病了,所以特意送来了两枚念过经的平安符。一枚给姑奶奶,一枚给您。四是听说姑娘昨日回家路上遭了难,若按着因果说,他确实要担责任。所以大师说,他为您在佛前点了一盏平安灯,会每日给您祝祷消灾解难,让姑娘您有空去白云寺佛前亲自磕个头……”
“嗯。”荣安直接拿被子蒙了头。
这和尚是在惺惺作态?还是真心实意?弄得自己跟个恶人似的。可她一想到老和尚尤其清澈的眼,便下意识想要回避。点什么灯啊,他的人情,她要不起!
“彩云!”
“是。”
“这是十两银子,找人去白云寺,把这银子添作我的香油钱,告诉大师那平安灯便算是我自己点的。以后就不续了。”
“是。”
“等等,找人去追那星云大师,把护身符还给他。就说我不信命,更不信护身符了。我只相信人定胜天!”
“是。”
是了,若天意不可违,人命不可抗,那自己的命怎会被偷走?这一世,她谁也不信!
“嘶——”
“姑娘怎么了?”彩云走到门口又回头。
“牙疼!”
……
第051章 预言将应验
荣安继续装病,就连洗漱吃饭都是由着丫头帮忙完成……
日子是舒坦,唯一让她难过的便是伤了。
弄假成真,前额正中磕破的伤还挺深的。
为防伤口脱痂留疤,娘和外祖母先后给厨房下了令,禁止她的食物里出现姜蒜酒酱椒,还必须一日五次上那修复伤口的药……
她嫌弃地扔开了镜子,眼前似再次出现了那张桃花眼的脸。她有些发愁,那人似乎已经洞悉了她的秘密。
而她,似乎也推测出那人此刻的面目或是伪装。
再遇到那人后,她倒想试探一番,可那人神出鬼没,下次见面,却不知又将是何时。
她刚要思索她记忆里的青年有哪个是桃花眼时,将军府却是来人了。
荣华亲自来拜访探病,还带来了数十个礼盒。
荣安懒得陪她演戏,以“醒来不久又晕了过去”的说辞让人去打发。
葛薇自告奋勇去了。
“我可没让她进门!啧啧,她哭哭啼啼在门外,好像咱都欺负了她一般,引了不少人围观,众人指指点点,她就在那儿指天誓地表示自己和廖夫人都是无辜的,可怜极了。又说什么她娘因着昨日被人诬陷,急气攻心,晕了过去,救了整晚都还没醒,一早就请御医去瞧病了。她足足说了一刻钟才肯离开,还说以后每日都会来的。她一定要见到你向你解释清楚。”
“荣华也是不易,昨日她可是被气得吓得真晕。可这个时候,反而谁都不在意她了,想也知道,昨日她肯定还被我爹好一顿训。廖氏出不了门,为了表姿态,荣华应该是被廖氏逼着来解释的。她自然很憋屈,眼泪也是真。”
荣华应该很少哭吧?那自己,就不如多晕几日,倒是看看她能坚持几日?
荣安想想都好笑,荣华怕是都想要掐死自己了,却还得委曲求全上门解释又送礼。可苦了她了!
“姐,说廖夫人病了,你看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吧。应该是假的成分更多些。”荣安觉得这几日的事搞得太大了,最近时日或许真该如那男子所言,好好待着不露面。“对了,那些礼呢?”
“退回去了!”
“……”不是说数十个礼盒?就那么……退了?
“以示咱们的气节!”葛薇自觉昨日竖起了家族形象,自然要好好保持,哪能为钱财所屈?
“……”荣安将一声叹息吞了回去,略感心疼。罢了罢了,就当是放长线钓大鱼吧。
荣安有葛薇做眼线,很快就打听到舅舅今日是准备了一道奏折去上衙的,而老爷子则一早便去找几个退下的老同僚喝茶去了……
虽没打听到舅舅递的是奏本或是题本,但这还是让荣安一下喜笑颜开。
至少,有改变了。
那就好。
慢慢来吧。
葛薇躺在摇椅上抱着一碗葡萄干戳着吃。
“我昨日本以为咱俩回家要受好一顿罚的,结果你伤了后,完全没人提起咱俩偷跑出去那事。真没想到……”
“大小姐,老夫人有请。”葛薇话未说完,那边老太太的大丫头便一脸怜悯到了。
葛薇哭丧着脸去了。
结果么,葛薇在被狠狠训了一顿后,被禁足了。
却仅此而已。
“我原本也不出门,这不算惩罚啊!”葛薇乐不可支。
荣安笑了笑。
这说明外边的状况,比她预料中还要好。昨日之事,对葛家的好处应该已经显现了。所以老太太只是敲打训斥,而并未有再进一步惩罚……
官府来了人,请小荷再去回话。可怜一身伤的小荷,一日三次往返将军府和衙门。她得了荣安示意,每回都跟着官兵招摇过市,她越可怜,对廖家和廖氏的指责声也越发停不下来。
快到正午,虞博鸿来了。
事实他昨日来了好几趟,可到这会儿才与荣安说上话。
“爹刚从宫里过来。”
“女儿连累爹了。爹,安儿错了,以后再不会惹事生非……”荣安乖乖认错,一撑三滑地“艰难”坐起……
如此模样,虞博鸿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训她,更没告诉她自己因为防务上各种细小岔子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在事发时虞博鸿因为太后临时微恙而护送其回宫,不在现场,否则便不是只挨一顿骂的事了。
荣安想知道的太多了,缠着她爹一顿发问。
虞博鸿本不打算多说,可荣安撒娇在先,又来了句:
“常小姐说,我和娘之所以落此下场,便是活得太过简单,让我多说多看多听多学。我想和长姐那样可以为家里分担,我要成长,光有爹的庇护可不行。否则昨日事再现,我连死在何人之手都不知……”
又是一番软磨硬泡,虞博鸿到底没能招架住,与她细细说来。
“今日早朝,你被单独拿出来说事了。主要是两个:一个是昨日解经,出了一连串的事,正好应了你对星云的斥责。你那番话倒显得很有见地。另一个就是你被当街绑架,歹徒凶残一路闹事,影响太过恶劣了。”
荣安微微一愣。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她折腾这么一下,还能闹上朝堂?
“影响这么大的吗?”
“是!昨日清风坛,前前后后的岔子有七八个,确实引发了许多人的不满。尤其是结束后差点造成踩踏,酿成大祸。有位老夫人当场心悸发作,若不是有大夫在场救治及时怕有性命之忧。今日有御史特意拿来说事,把你昨日对星云看似无礼的指摘一条条复述了一遍,说你话糙理不糙,句句都是良言。
御史觉得,昨日本就不该弄什么解经,不该在清风坛这一城中地段进行,更不该按着身份官品来解经。既有损了朝廷百官形象,又容易引起民反民愤情绪,实在是毫无益处。
你被绑架那事便更恶劣了。你前脚刚抨击完,后脚就遭了难,还让不少百姓跟着受罪并看在眼里,引发了诸多猜测,官员朝廷形象更是一落千丈,治安威信也跟着受损。说起来,再次成了昨日讲经的不是……”
荣安眼前浮现出昨日那男子唇角带笑的模样,他骂她“鼠目寸光”,说会让她赚得“盆满钵满”。怕是真要应验了。
“然后呢?”
“御史的立场都是大周的长治久安出发,从朝廷的立场出发,从大局的威信力出发,谁敢说不对?非但如此,还引发了一众本便对昨日招摇说经大有意见的清贵之臣的大力赞许,觉得你与葛薇直言说出了他们心声。他们也抨击星云大师,还暗戳戳地直指了主导昨日说经的……”
“皇后和太子?”荣安觉得,她快要笑倒了。
……
第052章 上边的暗示
“确实是皇后和太子!”
知道的倒是不少,虞博鸿多看了女儿一眼。
“若不是他们主导又牵线搭桥,若不是他们主持,哪会有那般号召力,哪里能轻而易举将地方选定在清风坛那么个风水宝地,哪里会有那么多达官贵人和皇亲国戚参与?”
这下荣安就全明白了。
太子虽定下了,可其余皇子也都大了,皇位一日不定,夺嫡战争便不会停。
太子万事俱备,但也需要声望的积累。
皇后原本的算盘打得很好,做这佛家善事,既能成就自己名声,还能轻易帮太子大获好感。且民众多信佛,从佛义入手也更利于提高民声。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半路会有自己这恶鬼杀出来拖她的后腿。
“所以不论如何,这次皇后都是办了坏事。实际协调主理昨日事务的太子被皇上当朝斥责了。太子认错还表示,昨日造成的所有损失,会由他一力承担。这一点你也可以安心了。太子那里的补偿和抚慰都已经在安排了,民众方面不会有人吃亏的。
而除了你被几位清流大臣点名夸赞,就连葛薇和葛家全都沾光了。葛薇昨日当众表示自家官品不够,不配听经,所以当朝便有人问起了你葛家舅舅官品人品。
你舅舅在翰林院做编修十几年,一直处于半透明。被问起后,翰林院主理的那几个老头自然顺着赞你舅舅为人正直,办事勤恳认真,脚踏实地……
不过,几位清流却直接笑驳,说既然勤恳正直了十几年,怎么还是一个区区六品编修?场面略有尴尬,不过……”
虞博鸿笑了笑:“你舅舅这次官品被捅到明面上,或许有机会能晋升了。”
“当真?”
“当真!”
虞博鸿继续到:“你舅仕途不顺,早有所察,他一直怀疑翰林院有人在针对他,在他每年政绩考核的评断上刻意打压。今日你舅舅给皇上递了一道以个人名义提交的私呈奏本。原本没那么快到皇上手里,但由于昨日你们之事皇上亲自过问了,所以你舅的这道奏本跳过了程序。
奏本内容只皇上知晓,但你舅正经翰林出身,文采非常,应该是洋洋洒洒写得不错。后来皇上御书房传召爹,问了你舅之事……”
“然后呢?”荣安暗自磨牙,舅舅官运不济,只怕是少不了廖家的手脚。廖家死了的老头当年官至内阁,文官之首,非翰林不入内阁,他出自翰林院,即便不说翰林院是他的场子,但他在那儿的人脉一定不少。他想要打压哪个,怕也就是一个眼神的简单事。
而舅舅憋屈多年,一来是不得不,二来应该也有忌惮家族处境的缘故……
“然后爹说了你舅的人品能力,葛家的现状,和你暂居葛家的处境等等。”
“皇上说什么?”荣安似乎有些明白了。
“皇上说,会查证一番。但按着这个趋势,你舅晋升不成问题,但怎么升法,还得看后续。”
荣安的笑略微敷衍。关键在她接下来的态度识相与否吧?
舅舅文采好不好,能力够不够,其实在皇帝那儿都不是重点。天下能干的人多了,用谁不是用?关键,还是要听话,要能用,要会看眼色,要听摆布,要顾及上边和朝廷的颜面……
呵!
好吧,她好像全听懂了。爹,其实是在给她暗示?
“知道了。”荣安却是话题一转:“太子就挨了骂吗?皇后呢?挨骂没?”
虞博鸿一愣,倒是没想到她关心这个。这个傻女儿啊……
荣安又是一番撒娇,红了眼表示一定不会说出去后,虞博鸿还真就悄声讲了出来。
“在清风坛说经,最一开始便是太子的主意,太子考虑不周,做事讲究排场不顾实际,被几位老臣认定过于稚嫩,有待磨砺。
爹到御书房时,皇后正在里边,皇上训斥让皇后以后少做那些无用之事,与其找外人外物给儿子镀金,还不如自己多修身养性!有本事招摇过市,也得有本事自己扫尾……
爹听到的不多,但听说皇后在里边待了一刻多钟,出来时也是面黑得不行。哦,皇后关心了你的病情,还说要派御医来给你看诊,爹给拒了……”
荣安打发了爹去了娘那儿后,在床上笑得乐不可支。
太子和皇后全因这事栽了个跟头!
倒是意外之喜,那人之功!
哈。只可惜,让他们抓耳挠腮般恨毒的也只会是廖文慈!毕竟自己只是个粗俗无礼不谙世事的小庶女。自己行为不当,自然是算在嫡母身上。
而且,皇后这般怨怒,这与荣华成凤的本意更得南辕北辙了呢。她倒要看看,这一世,她们还能不能结成亲家。
荣安越想越乐。
如此,自己不但所有目的真就达到,葛家也大有再起之势,荣华不但婚事遥遥无期,凤身也没着落,廖氏急火攻心,不但声名受损还与皇后结了仇……
就连太子,呵,这次事虽对他没有本质性伤害,但颜面和能力都受了冲击是真。这种夺嫡之时,可不是什么好事。多少人等着揪他小尾巴呢,未必不会成为他被攻击的导火索。
此外,廖氏和荣华还得看自己脸色。只要自己一日不点头,一日不为她们说话,一日不为她们澄清,她们便嫌疑难解。
就连廖家的压力都很大呢!
接下来,他们该卯足了劲来示好了吧?
这么看的话,还真是“盆满钵满”。
荣安再次想起了那人,她自然不会傻到相信那人全是为了自己。那么,自己大赚了一笔,那人呢?他一定也有好处。
果然自己先前的想法还是肤浅了。
那人确实眼光高远,他看到的,何止是一个廖家或是荣华。或许……更远些,在皇后和太子那儿?他是暗投了别的皇子?在为别的皇子做事?……
想到这儿,荣安却是不得不开始为自己的下一步谋算了。
眼下自己大功告成,接下来呢?
……
又是一天过去。
一大早,荣华又来了,荣安依旧没见她。
听说,廖氏病得很重,廖家帮着从宫里求了御医为她看诊,可她不肯吃药,且以绝食明志,表示做人一向对得起天地良心,从来循规蹈矩,问心无愧,并口口声声是被奸人所害。
而荣华从葛家离开后便去了白云寺。
这天刚好是十五,寺中香客尤其多。
荣华在佛前哭得动容,几次三番差点背过气去,言辞里都是求佛祖怜悯,赶紧找出迫害妹妹的真凶,还母亲和廖家一个公道。
瞧着荣华在佛祖跟前都敢当众哭着指天誓地,许下心愿,又行为诚恳,当时众香客倒是觉得或许那事真有隐情或是栽赃也不一定……
此外,廖家也没闲着……
第053章 识相的收获(龙哥盟主加更三)
为了洗脱嫌疑,廖家上下都出动了。
先是被证实,当日讲经,整个廖氏家族只去了三位小姐,而她们的随从和车夫不管是内场还是外场,都是聚在了一块儿,有其他家族的下人可以作证,也有卫兵可以证实。
由于荣安冲撞大师是突发,他们不可能提前策划安排人手绑架,所以廖家觉得他们根本没有嫌疑……廖家发话,清者自清,若谁再敢造谣生事,诬蔑他们,必定追查到底。
廖家的老夫人入宫了,太后,皇帝和皇后那儿分别走了一遭,主题自然是哭诉委屈……
官府那里,压根没有进展。
虽说目击证人不少,可所有人看见的都只有一个模棱两可的轮廓和背影,压根说不出个所以然。因着那行凶犯一直坐着,所以他们连犯人的身高都没法做出准确判断来。
抓不到人,断了线索,这事就这么陷入了僵局。
当虞博鸿支支吾吾再次来与荣安说话时,荣安便基本有数了。
没有证据,为了平息舆论,消除不利影响,只能委屈了她。这不是虞博鸿的意思,而是上面的授意。
她没让爹为难,自然爽快应了。
能收获到眼下局面,她已经很满足了。
否则她还能如何?没有证据,她若逼得廖家狗急跳墙,对她完全没有好处。反而还真会让葛家和娘陷于被动,让爹那里最近下的苦功,得的怜爱全都泡汤……
而廖家那位过世的阁老毕竟对皇帝有恩,这么件空口无凭之事,总要给皇帝面子。所以荣安一早就想明白了。
前晚爹提到皇上对葛家舅舅的询问后,其实荣安便已经懂了。事实不管廖家是否真的做了那事,这个委屈只能她来吞。至于补偿,应该是会给予到舅舅身上。
委屈是吧?她受!得了皇帝一个人情,总比得罪了皇权要强。
本就是个莫须有的事件,她的成本也只是几道皮肉伤,她可以接受。
而她的乖巧,更让虞博鸿觉得自己无用且亏欠。
黑衣人查不到,府医那事也断了线索,此刻女儿遭了大罪他却依旧给不了交代,他几乎无颜以对。
“爹,您只要不忘了娘,时时保护好娘,照顾好娘,安儿就别无他求了。”
懂事的荣安露着甜笑的花猫脸让虞博鸿更加难过,家里的好东西更是不要钱一般往荣安身边搬来……
此外,葛家多了好几个身手了得的护卫,婉娘和荣安身边也各自多了一个武艺不凡的下人跟着。
于是在点头认屈的第二日一早,荣安便“醒了,且无大碍了”。
她收下了荣华代表廖氏送来的两大车礼,并对外宣称,当日那车夫只是贪钱想讹诈她,结果她银子没带够,对方便想给她个教训,结果叫人误解了……而且是她自己上的那车夫的马车,所以并不存在什么绑架之说……
这证词也同时报去了官府。
官府找到了两个目击证人,证明确实荣安是听到那马车出租后,自己选上的马车。当时车夫并未有任何强制行为……
如此,绑架之说一下便再立不住脚。
当事人和官府都发了声,管是真假,管有多少人信,这事也基本告一段落。
两个时辰后,皇后送了补品和礼品到葛家,以示对荣安这个将军府贵女的抚慰和保护不力的歉意,还邀她参加两个月后的乞巧宫宴……
荣安低低笑。皇后可真是大度呢。乞巧宴,贵女里最高规格的盛宴了。
前世的自己没资格参加。但乞巧乞巧,说穿了还是在一个“巧”字上,无非就是通过各种“巧”,来推广姑娘们,以方便贵妇们相看。
在荣安眼里,也就是个变相的相亲场合罢了。
而在前世,这一天是皇后为太子最后相看和决定太子妃人选的日子。这次有机会去了,那该做点什么?……
廖家也做足姿态送了不少补品来,荣安同样大方收下,算是主动表态暂时揭过了这事。她的识相,也让廖家上下略微舒了口气。
立竿见影的地方不少,一天后,葛家舅舅葛崇儒的稽查理藩院的档案被皇上点名赞了,皇上钦点给了他职掌文翰,即负责公文信札。
然文翰属从五品侍读学士职能,相对此刻舅舅的职务,已是连跳两级,虽尚未下达正式提任公文,但其中暗示已是不言而喻……
就冲这一大大的改变,荣安便相当满足了。
而荣安房中桌面也被一张张的帖子给堆高了。
常茹菲等人一早就按着当日约定给递来了帖子邀她和葛薇过府游玩。在皇后赐下礼物,朝堂皇帝亲赞了荣安后,京中众女眷更对荣安起了好奇心。于是各种名目的聚会和宴席,皆有人送来了邀请。
就连葛薇那儿也是,不少人都想瞧瞧芝麻官之女出身,却敢在皇后看重的高僧前腰板挺直拂袖而去,还引发了朝堂议论的姑娘是个什么模样……
这也让葛薇这几日都处于一种高度的兴奋之中。
“怎么样?去不去?哪一日?选哪家?”那一张张烫金的帖子,以前葛薇的身份是根本得不到的。她太好奇了。
“不去!”荣安是拒绝的。
只因她的那张脸。
丑!
额上两个包倒是消了,可额间那道伤却结痂了,留下一道赤红色。
先前像个“山”字,这会儿却似开了天眼的二郎神。
怎么看怎么丑。
若没必要,她并不愿出去叫人评头论足。
然而这两日,廖氏被解禁了。
不是她爹心软……
还是上边的示意。
廖家的老夫人在宫里做足了功夫,太后和皇帝先后找了虞博鸿说话,明示暗示他禁足廖氏并不妥当。至少面上不好看。越是这般禁着,反而会叫人想入非非,更加重了谣言……
而与此同时,将军府没有人主管后的种种弊端也开始显露。府里管事处置不了的事都要等着虞博鸿解决,可他每日往返大营,宫中,府中和葛家已是疲累不堪,再加上诸多琐碎,确实力有不逮。
于是那日宫中回府后,他便去了趟廖氏的屋中想与其谈谈。廖氏委屈上涌,哭诉的同时竟是吐出了一口血。一时间,让虞博鸿也有几分手足无措。加之虞家久不露面的老太太又匆忙赶去,好一番说劝……
多番原因下,虞博鸿在撂下了一番狠话后,还是解了廖氏禁足……
而这些种种也更让荣安意识到,这一世她想要翻身做自己的主,或许还真得将目标放远再放远,仅仅是锁定在荣华、廖氏和廖家或许还不够……
……
第054章 颜家及笄宴
廖氏解禁后,为挽回声名便开始了她的表演。
先是一掷千金捐银子做善事,从白云寺做到了将军府门前。一时间,承了她恩对她美言的基础人群有了。
接着便拖着她抱恙的身子准备了足足两大车的东西,在将军府门前拖拖拉拉,上演了场一心要前往葛家解释清楚自己心意并将葛氏母女接回府来的大戏。
荣华在门前哭着相拦,表示要代母前往。
廖氏则哭骂女儿傻,说对方之所以多日来一直拖着不肯见她,正是不满只有她一人前往,对方分明是在逼着自己这个主母亲自上门,亲自相求……话里话外直指葛氏在借机暗暗争取地位,逼迫拿捏她这个主母,并暗暗导向葛氏并不是如民众看到的那般柔弱,而是心思颇深,主意不少,从丈夫身上挑拨到民众口中……
一番催人泪下的表演后,廖氏最后不顾阻拦推开荣华要上车,可刚一步迈上,便滚了下来。
堂堂二品夫人真真地摔下马车,那一幕,何等震撼。
围观者越来越多。
苍白如纸的面,全是冷汗的颜,气火攻心咳上来,帕子里染红的廖氏引发了大量的同情。
多少人开始劝,可廖氏还是坚持要去葛家。
最终,她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随后将军府进进出出了好几个大夫……
有人开始散播廖氏出身名门的高贵,十几年如一日的种种慈悲和大度,对葛氏母女的诸多贴心,在京中几近完美的名声……
如此完美之人,岂会与个乡野之地,连威胁都构不成的妾室庶女过不去?怎会运用这般迂回曲折的笨法子去折腾?
舆论里更有人开始暗示是有人有目的对廖氏进行栽赃,就是为了借由搞垮廖氏名声,来阻止传言里“凤身”的主人虞荣华一步登高。
不得不说,廖家很努力也很聪明,竟然利用此刻民众对将军府沸沸扬扬的议论,反向开始了对虞荣华“凤身”的热炒。
一时间,凤身之事,被越来越多人关注并问起。当日的天降异象,祥云出世,星云大师的彻夜诵经相护等种种再次被传开。
在刻意的推动下,荣华“凤身”的风头一下就盖过了荣安之事,成功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白云寺的星云大师那里也开始被人追问当年种种。这事,大师虽没有正面回应,却也不曾否认,而他越是态度含糊,也越是叫人好奇。
廖文慈身上的议论开始被很好地转移。
所有人关注的重点都到了荣华身上。就连廖家老夫人入宫时也被太后问起了荣华……
荣安还听说,廖文慈的病这两日好了些。
所以,当常茹菲让丫头路经葛家带来个口讯,告诉她皇后、荣华和廖氏都会参加明日颜飞卿的及笄宴后,荣安找出了三天前颜飞卿让人送来的那张精致的烫金帖子。
她得去。
侄女的及笄,皇后作为颜飞卿的姑母去撑一把倒是正常的。可荣华去,廖氏也去,荣安有些坐不住了。
先前皇后因为荣安的搅局,对整个廖家都生出了厌恶,所以廖家几次求见皇后都被拒了。廖家不得已才只能想法子在皇帝和太后跟前使劲。
此刻……荣安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因为“凤身”传说而心动,这算不算一场相看;也不知廖文慈会不会想法子与皇后达成和解,会不会在皇后跟前做点什么……
“去吧!”荣安将帖子推到了冲自己撑头巴巴看着的葛薇跟前。
哪怕不去搅局捣乱,只求个安心……
荣安又是一挑眼:“但你拿了帖子先去!”
“为何?”
“你觉得廖夫人会让我出现吗?这还是在皇后跟前!万一我坏了她事呢?我怕她给我使绊子。所以你早点去,告诉她们我去不了。”
“我拿走了帖子你怎么进去?”
“我这名头摆出来,这张脸露出来,还能进不去吗?何况有常茹菲她们在,会不让我进?”
“皇后也在,你若迟到……怕不妥当。”
“我不怕丢脸。再说我失礼也是廖夫人先担责!”
荣安不以为然,“倒是你,不比我,你以后不要学我胡闹,要循规蹈矩的,多多和那些清贵家的姑娘打交道。你那天表现不错,继续保持,你人脉和口碑好了,对你对葛家对舅舅对将来总归是好的。等我去了,你也别老往我身边凑,影响你……”荣安说着便再次在摇椅躺了下去,闭眼,晃着,晃着……
葛薇张了张口,莫名为荣安生出了些心酸来。荣安,她可怎么办?看着什么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可只有她,名声坏着,得罪的人也越来越多,她将来可怎么办?葛薇很心疼她……
第二日,荣安带着比前几日看着更可怜无助的小荷出现在了颜家。
她去得晚,不但宾客皆已到齐,就连上笄的仪式也已结束,这会儿不少宾客皆已到了园子里喝茶说话等着开宴。
到底是皇亲国戚,又是百年大族,这颜家,后园场地比将军府大了至少有两倍。
此刻的荣安也算是京里的风云人物,所以她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而只要看她一眼之人,绝对还会投来第二眼,第三眼……
不仅仅是她迟到,还因为她的……形象。
她顶了当日荣华给她梳的那款上宽下窄,不伦不类,与她气质南辕北辙的贵妇头,并配了荣华当日给她的那支廉价珠花,还在鬓边坠了两朵艳色海棠。
她的装扮实在好笑,再加上睁大双眼四处观望的豆芽荷,这对主仆完全就是如活宝般的存在。
常茹菲一见她便差点笑倒,心里却有数,她如此模样前来,哪能只为庆生?
荣安见了一礼,常茹菲却是拖了她就往里边走:“走吧,你要见的人都在里边。我给你引见。皇后娘娘和一众贵夫人在前边花厅说话,你家夫人和长姐,还有今日的主人家都在那儿。”
荣安谢过后,问起了葛薇。
常茹菲给她指了,不远处,只见葛薇姿容优雅正与几位千金在湖边观景亭说话。其中有两位荣安是认识的,都是颇有盛名的文官之后……
不错不错!
……
第055章 瘟神的刁难
常茹菲亲自引着荣安穿林而过,见四下无人,常茹菲一下拉了她。
“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别过于生分了。”常茹菲眼神犀利起来,上次清风坛有荣华在不方便,这次她可不打算玩什么哑谜。她可以帮荣安,可她却不愿成为别人的刀,所以她要看看这荣安究竟是个坦荡的真小人,还是虚假的伪君子。
“常姐姐快人快语,叫人一见欢喜。我是在常姐姐告知今日宾客后,才来的这一趟。所以,还是要谢谢姐姐。几次三番,要谢之处多了,一切皆在不言中。只要帮得上姐姐忙,荣安愿意尽力。”
常茹菲一下笑得明艳起来。不装傻就好。
“我喜欢爽快人。妹妹爽快,很投姐姐脾气。荣安,你只要不是聪明过头,我也都能尽力照顾你,包括你的那个表妹。这对你们都有好处,你懂我意思吧?”
“我对常姐姐没有恶意,也从不觉得自己聪明,姐姐请放心。”荣安很真诚看去。
常茹菲很满意。
这个姑娘或比她以为的,还要聪明些。这是在告诉她,其有敌意的,是荣华。因为不聪明,所以需要她的帮助。
很好。
“那你今日……有什么安排?”她倒是有些期待。
“我哪有安排,就是应约而来。”荣安笑起:“随机应变,看着办呗。”
常茹菲仔细瞧了瞧荣安的脸。
这姑娘,细看下是精致的。若忽略掉那些伤,若能好好捯饬,若收起那份没心没肺的漫不经心,应该还是很有腔调的。
她盯上荣安额头那道红痂,难免生出些怜悯。“你那伤口不会留疤吧?”皮层越薄,越难无痕呢。
“全看天意。”这是真话。荣安不想留痕,因为难看。但留痕有好处,只要她走出来,世人就难忘她疑似被劫,廖氏疑似下手的那事。且破了相的她,就如珠子带了痕。荣华再想把她弄去太子身边就不易了。
所以,还是听天由命吧。
“也不知道找片花钿贴一贴。丑死了。”
“你就当那是天眼,我是二郎神,专门来擒邪祟的。”
“噗。这话把我的期待都给引出来了。”
常茹菲笑归笑,但心里却对荣安更好奇了。她是不知者无畏吗?她此刻可是去见皇后,怎么就那么淡定?还能说笑?那日清风坛时也是,那种严肃场合,满腔义正辞严,也没见她多慌。
想自己哪怕到了今日,每每见了皇后都有几分胆战心惊呢……
两人不知,距她们二十丈外的林中亭,三位皇子正百无聊赖。
皇后确有让太子远远相看贵女之意,而为了不太过刻意,便向皇帝求了恩典,让成婚多年的三皇子兴王和从来喜欢跟着太子的六皇子陪同一起来走一趟。
三人等着开宴又懒得应付众人,便来了林中亭。
兴王画瘾发作,又找了笔墨开画。六皇子依旧口没遮拦,正在太子跟前对某位姑娘评头论足,并尽责帮着分析姑娘们的优劣,而太子则在摆弄石桌上的棋子,只笑而不答……
六皇子朱永霖唾沫横飞,一个回眸瞧见远远走来,正是他口中正在评价的俏丽美人常茹菲,刚想怂恿太子玩个偶遇,却是突然发现,常茹菲身边女子,却是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丑八怪!
他一个蹦起:“皇兄,那臭丫头害您和母后被父皇发作,功全成了过,这会儿竟然还敢出现,我这就给您出气去!”
三皇子朱永兴停笔抬头看了眼,太子则眯了眯眼,想到那日这姑娘对他的不屑一顾,心头不爽也跟着上来了……
六皇子朱永霖就这么挡住了荣安两人去路。
荣安一见他便生厌。几个皇子里,马屁一流,虚伪透顶,拜高踩低,心思最龌龊的,非他莫属!
常茹菲赶紧行礼,下意识就在六皇子后边方向寻起了太子身影。
也就这慢了一拍关注荣安,那边荣安已被朱永霖给逮住了。
“大胆,见到本皇子礼数不周,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来人……”
常茹菲一惊,赶紧拉了荣安重新行礼。
“这是六皇子殿下……”常茹菲暗示荣安行大礼磕个头。“殿下息怒,不知者无罪,这位是……”
“这事与常小姐无关。”可朱永霖唇角一勾直接打断,狠狠瞪眼过去,“这女子外表丑陋,行为无礼,常小姐与之同行,简直掉价。我皇兄最近心情不好,常小姐交友可得谨慎了。”
得了警告的常茹菲一滞,只能将头低了低,向荣安递了个眼色后,微微退上一步。
荣安硬着头皮跪地,那边朱永霖却笑到:“来不及了。来人,将这粗俗粗鲁无礼丑陋的女子……”
有病吧?分明是在找茬!荣安心里已在骂了起来。自己什么都没说没做更没错,和常茹菲一样行着礼,这会儿都给跪下了,他还要如何?
“民女来自乡野,有眼不识泰山……”
”伶牙俐齿,顶撞本皇子,罪加一等……”
荣安顿时明白他的意图了,是马屁啊!看来他巴结的太子就在附近!真烦!她怎么也没料到,今日先杠上的,会是这么个小人。他有闲情,她却无时间。
若叫他得逞,她便白来这一趟了。
“六皇子宽容大度,还请高抬贵手,网开一面,饶过民女。”
“你在将本皇子军?若不饶你,我就是小肚鸡肠不够大度?”
荣安暗暗翻眼,知道还问?要不然呢?
“民女不敢。”
“呵。尖牙利嘴,言行无状,丑陋不堪,丢人现眼的乡巴佬,有何资格在皇后娘娘的母家!来人,给我掌她十个嘴巴子,扔出府外……”区区个庶女,等同于奴才,想要收拾还不是张张口的事?
荣安也是烦躁,递了个眼神给常茹菲,却见那往常在哪哪都张牙舞爪,颐指气使的家伙这会儿却怂成了软包,连个正眼都不敢看过来,叫她只能暗骂其没出息。
“六皇子殿下还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吗?”
跪地的荣安猛一提声音,定定看了出去。
“前两日民女得了皇后娘娘赏赐,今日特来磕头谢恩,可六皇子对民女百般阻挠,是为何故?是对皇后娘娘不敬还是对娘娘给我赏赐那事不满?此为一。
民女是接了帖子应邀上门,此刻要赶我离开,也该是颜家主子发令,六皇子代替皇后娘娘和颜家主子发落民女未免不妥。此为二。
您想掌我嘴倒是不难,可若以皇后娘娘的名头,在皇后娘娘的娘家对民女这般发落,连累的可不是民女的名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对民女有不满……”所以借了您的手……
荣安抬头看向朱永霖,“您确定要这么做?”
……
第056章 荣安的教训
荣安可无所畏惧。
朱永霖要真有胆量,肯承认以上三条,那荣安也是很高兴的!
不,应该是巴不得!
她非但不会再多说一句,还保证立马头都不回消失了去。
如此,她一出颜家门就去告状闹大这事,明日早朝太子和皇后必将重蹈覆辙,而他这个搅屎棍,更是马屁不得还得要倒大霉!
她真无所谓,嗯,再往深处想想,好处更多了。
皇后还得继续描补,继续给她送礼,太子不但要被攻击,和荣华更没戏,廖家将更忙……至于她,只要有爹做靠山,谁也还奈何不了她。
想明白后,她不急反而轻松了,索性还勾起了一抹笑……其中挑衅,已是不言而喻。
她这么做,也是为了给暗处的太子看看。最好能让他彻底厌弃自己!
常茹菲惊呆在了一边,这丫头,胆子这是上天了,战斗力比自己还强悍的吗?先前好像还是低估了她,看走眼了她?
朱永霖也傻眼了,手指着荣安,“你,你,你,你……”了个好几下,愣是没敢继续发号施令。
他没想到,真没想到啊,他没想到一个丑陋的乡巴佬,竟然敢顶撞自己这个皇子。关键他堂堂皇子,竟然发落不了一个丑八怪!
他不敢!她说的,都是他不敢的!都特么给他扯上了太子和皇后!都特么好大的帽子!
撂下了狠话又自己打脸,好没面子!还是当着常茹菲的面,这要传出去……
朱永霖瞬间涨红了脸:“你在威胁本皇子!”
“民女不敢。”
“来人……”
“行了!六弟喝多了,与个小女子计较什么!”太子也憋不住了,赶紧现身打断。此刻的他正是关键时刻,被人因为这种破事抓把柄就太不划算了。
好在,附近也没其他人。
“虞二姑娘是吧?”太子缓缓走来……
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荣安心跳突如战鼓,快速又强烈。
她深吸一口后,才抬眼看去。
“快起来吧。都是误会。虞二姑娘名扬京城,孤与母后昨日还在盛赞你的爽直,今日再见,果然名不虚传。”
太子朱永昊笑得如沐春风,心里却在讶异这姑娘竟然直勾勾这么盯着自己,既无任何尴尬窘迫,也不见多少面红羞涩,更没有被他自带的势头压迫性退缩,实在奇怪。
相反,倒是他,被她的眼神看得直发毛。
她那眼神是几个意思?
“孤这六弟与姑娘一样爽直,言行虽不中听却没有恶意,姑娘千万别放心上。既然姑娘要拜见母后,便赶紧去吧。母后……”
然而,朱永昊更不爽了,甚至后槽牙都不受控地打起架来。他话还没说完呢,怎么!怎么这女子已经在行礼做出告退姿态了?是嫌他话多?迫不及待要离开?
与在清风坛那日一样,他在女子身上感受到了那种不屑一顾。这让他生出了挫败感。想他,凭着姿容气度和身份,天下哪个女子不求着他多看一眼的?……
而另一边,事实荣安在抬眼看到朱永昊那熟悉的笑颜和虚伪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云淡风轻后,厌恶便再次冒了头,连那心跳也稳了下来。
那是他的招牌笑,好看温暖,足够叫人沉溺,是她前世迷恋的笑颜。
可眼下的情势和环境下,他如出一辙的笑,温暖如常的颜,却只是在提醒自己前世的可笑!
假!
她终于直面了他的假!
面上温和如三月暖阳,可眼里却冷成了寒冬!他何必?面对她这么个可怜虫,他即便为了大局不愿得罪可用不着摆出假笑来吧?有一瞬,她甚至觉得他都不如这恶心的朱永霖。至少这个朱永霖是真实的!
所以,她转身的速度,离开的速度都比常茹菲要快……
“皇兄,对不住。”朱永霖遗憾道歉。“不过……咱们何必退步,这女子几次三番……”
“行了!”荣安的不屑刺激到了朱永昊,“区区一个庶女,你何必自贬身份。大度些!”
“可这臭丫头……”
“你既喜欢,想法子收入府就是……”
“皇兄英明!”朱永霖的声音一下高昂兴奋起来。“不错,庶女罢了,收成妾室他们家还不得感恩戴德?到时候,还不是随意要怎么收拾……”
两人唯一没想到的,却是荣安猛一回头,会将恶狠狠的视线凿来。
荣安胸口都气疼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言语,更是确认她的前世果然都毁在了一个个垃圾手上。
更可恨的是,即便是此刻,她的态度分明,朱永昊的厌恶也已表露,可面对她的恨恨回望,他不知是出自哪种心理,依旧再次勾唇展露了和煦的笑颜……
这一瞬,荣安觉得自己还是错了!
想法错了。
她不该想着拆散他和荣华姻缘的!
他这么假,和荣华当真是绝配!
自己就该让这一对惺惺作态的家伙再续前缘?
或者,她要做的,不是如何让荣华做不成皇后,而是如何才能换掉太子!
可凭她?怎么做?那更难了!
烦!
还有,他们刚刚的恶毒主意不会成真吧?他们不会真打她主意吧?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荣安更烦了,气呼呼越走越快,常茹菲则尴尬跟上。
“你胆子太大了。不管是太子还是六皇子,你还是尽量不要招惹。尤其是六皇子……”
“你就那么在意太子?”
“什么……”常茹菲没想到她会打断自己反问一句。
“我说,你中意他,是因为他的人还是你的执念,或是家族缘故?”
“……重要吗?”
“我希望你只是看中了他的人。”
“为何?”
“那样你才能少受伤害。”
“我不明白。”
“因为他不值得,”荣安压低声音。“只要不是执念,不是为了家族而不得不,你都还有别的选择。”
“荣安……”常茹菲愣了愣,她怎么觉得似是而非的,还是没听懂。“你说清楚点。”
“好话不说第二遍!”荣安希望常茹菲只是单纯对朱永昊生出了喜欢,因为这辈子的自己一定会用尽全力让太子的假脸保不住,那么届时,常茹菲面对现实,美梦自然破灭。总好过前世,被他耗了前程,因他误了终身要强……
“荣安,虞荣安你给我等等!”常茹菲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开始荣安走到她的前边去了,还反过来教训她了?她还跟着跑了?而且那一贯不正经不着调不像样子的臭丫头教训自己时,完全没有违和感,倒似被家中长辈说教时受着的感觉怎么回事!……
第057章 皇后的不满
小花厅里,皇后一听荣安来了,自是点头让进来。她早就想见见那胆大的丫头了,倒是来得正好。
只不过……这个时候才来,有点没把自己放眼里。
心里这么想着,皇后的视线也若有似无扫过了廖文慈,这个嫡母,是一点规矩都没往下教啊。
廖氏和荣华头皮发麻的同时,也是一个对视,均是一惊。
她们分明确认过荣安不会来的,一早上她们的人就在葛家盯着了。
葛薇那丫头也口口声声说荣安今日不舒服,为她解释好几次来着,怎么突然就来了?她们怎么敢?
两人不由暗恨。
一恨皇后才刚问了荣华两句话,还没说到主题上,这边扫把星便登门了。二恨荣安一来,话题怕会偏。三恨荣安礼数不周,只怕要拖后腿。
当真晦气。
荣安顶着众人视线,规规矩矩跟着常茹菲进了屋。她一看现场架势,来人和座位安排,基本也判断出果然皇后这一趟有相看荣华之势。在场坐了廖家好几位,连廖文慈的祖母,那位德高望重的阁老夫人也来了呢。
那么,自己倒是不算白跑。
她一眼便从满屋子的贵妇里找到了刚“病愈”的廖文慈,和荣华一样,温和关怀的面上摆着一个标准的笑。
好久不见的一张脸。
荣安惊觉,前世二十年之后的廖文慈和此刻眼前所见的差异并不大。一样的优雅华贵如娇兰。不是时间待她优厚,而是她,确实才是前世最大的人生赢家!
深究外貌上最大的不同,或许便是因着前一阵几次或真或假的吐血染疾而造成了些损耗,使得那张原本便不大的脸看上去又瘦了几分,眼眶也有些略微的凹陷。却也仅此而已。
面对这个造成自己和娘家所有悲剧的罪魁祸首,荣安努力将上涌的恨意压了又压,眼神也不敢再随意撞去……
她畏畏缩缩跪下。
“砰!砰!砰!”
落地有声。
她给高高在上的皇后磕了三个头。
在场众人顿时一个个或看天看地看风景,或捂肚子或捂嘴,各尽所能憋了笑。既因为荣安模样,也因着她的……实诚?
这姑娘,怎么那么好笑!
只有廖氏荣华和廖家几位面上几乎同时烧起来。丢人至极!先前也只是传言,这下好了,所有人都能亲眼目睹这孩子没有教养了。
皇后上下仔细打量了荣安好几遍,到底还是笑了:“这孩子,怎么这般实诚。快起来吧,头上还伤着呢,可别再碰着了。”
常茹菲笑着打趣,“皇后娘娘说的是,虞二小姐真真是我见过最最实诚和真诚的姑娘了。这说话做事连个拐弯抹角都不会,叫人心疼。”她暗戳戳给荣安盖着章。
“实诚了好。”皇后再次细细打量了荣安,还有被挡在外边正不知如何是好团团转的小荷,这对主仆……真真……一言难尽。将军府的姑娘啊,谁能信?廖文慈怎么就这么不上心?
“赐座吧。”
廖文慈坐不住,立马笑着起身上来要教荣安道谢道歉。
可荣安却是迅速后退,不但避开了廖文慈的手,还躲到了常茹菲身后,并小心翼翼行了个礼。
气氛瞬间尴尬。
可众人视线的交流却无比密集起来。
二小姐这是害怕主母!还用多说吗?若不是怕到了极致,也不可能第一反应就缩去外人身后,避之不及地似在……发抖吧?
廖文慈尴尬恼火到只想一巴掌上去拍死这个小蹄子。
可再火大,她也只能和颜悦色放柔了声音:“你这孩子,躲什么。你来晚了,亏得葛家姑娘还四处给你开脱说你病了,这么晚才来,还不赶紧给皇后娘娘请罪。”
说是请罪,其实还是变相暗骂荣安的无礼是其个人行为,是葛家行为,与自己无关。葛薇撒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后则挥了挥手,道了声“无碍”。
荣安刻意与廖氏拉开了距离,原地给皇后磕头请罪后,又行至今日寿星颜飞卿身边道歉,并给递上了一份礼。
“听说这是虞妹妹亲手做的。为了做这份礼,虞妹妹昨晚直熬到了四更天。今早头疼发作,差点来不了。所以,廖夫人您可错怪虞二妹妹了,葛家姑娘也并没有帮着开脱,说的都是实话。虞妹妹……很不容易的!”常茹菲帮着解释了一把,继续暗暗给廖文慈往坏心主母的形象再次推了一把。
荣安则飞了个眼神谢她。自己又不傻,既然冒着冲撞皇后的风险,那自然也会先找好迟到的理由。为了给皇后娘家姑娘做礼物晚了,皇后可没处撒火去。
“原来还有这缘故。”颜飞卿本已接过礼盒递去了丫头手里,眼下倒是因着好奇又将礼盒拿回,当众打开了来。
里边是三朵绒花。红黄紫各一。
红色是一串五朵的凌霄花;黄色是一簇亮眼迎春;紫色则是一朵盛放的睡莲。
花型栩栩如生,精致非常,细细嗅之,三花还带有真花香味,几可以假乱真。
就连常茹菲也不由张大了口,惊得不行。
这技艺,也太非同凡响了。
这是她……亲手做的?
刚路上荣安说没有好东西送,只能亲手做了礼物,她还安慰其心意到了即可,不用太在意,不想她还有这手艺。
“手上没有好材料,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可姐姐及笄,怎么也不能空手。思来想去,便决定自己动手做上三朵绒花,祝姐姐年年岁岁如花貌美。”
“多谢虞妹妹,姐姐很喜欢。妹妹这手艺,倒叫咱们大开眼界了。”颜飞卿是真喜欢。这三花,都是寓意好的,凌霄赞她身份高贵;迎春祝她前程似锦;睡莲夸她品行高洁,她哪能不喜欢?
她赶紧拿了礼盒到皇后跟前。
皇后和众女眷皆眼前一亮,不得不说,这绒花确实精致还逼真,几乎可以赶上宫中织造局的手艺了。
众人赞不绝口后,神情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荣安很满意地发现,皇后看向廖文慈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不满……
皇后自然得不满!大家闺秀不学该学的,整这么一门手艺活做什么?是能长名声,还是能帮着嫁个好人家?是为了挣钱吃饭?还是因为买不起花?或是要靠做绒花来挣银子?……这才是真正的掉价,足够叫人想入非非了。
……
第058章 正面交锋起
皇后的不满却让荣安无比满意。
这三朵绒花确实是她亲手完成的。
也不枉费她在时间不够的情况下,摆弄了整整两个晚上,才勉强做了这造型相对简易,却足够吸睛的三枝花。
前世的荣安一半年岁都在宫里打发时间,做绒花这是她除了弄琴调香外为数不多的技能了。一来是为打发时间,二来却是因为荣华。
花无百日红,可荣华偏爱大口径的鲜花来做发饰,一到冬日梳头便总不满意。而且荣华名字谐音“绒花”,所以荣安为了让她高兴起来,便找师傅学了扎花的手艺,并摆弄了多年,练了一手好本事。
前世的荣华是从太子妃到皇后太后一路做过来的,能让她愿意多年戴在头上的手艺,自然不会差,足够叫在场众人惊叹了……
一直坐那儿不声不响的陶云再次发挥了她眼毒的本事,恰到好处直击重点笑问:“怎么廖夫人和虞大小姐也和咱们一般的惊讶模样,你们该不会没见过二小姐的手艺吧?”
她的笑一深,连廖文慈都觉头皮发麻。
是或不是,都不对。
说没见过,便是冷漠不关心,
可若见过还任之由之,便更不对了,大有故意养废庶女,苛待庶女之嫌……
这问题,真够刁的!
廖氏略有犹豫,刚要斟酌开口,那边自家今日唯一到场的侄女廖静却是自作聪明开口来给她解围了:
“安表妹这是哪家铺子买的绒花?城北张恒泰还是城南马荣兴?或是葛家给你准备的?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撒谎可不好。”
谁信?反正她不信!这几朵花,不管造型和配色,都远远超过了路边叫卖的,几乎是精品首饰铺出售的水准了,荣安有那本事?师承何人?她要真那么能,还不早拿出来臭显摆了?
廖静瞧着荣安和常茹菲她们在一起就不爽,自家姑母和表姐不便开口,那便她来揭穿好了。
廖文慈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既然侄女出了头,她便静观其变了。廖静与陶云荣安一个辈分,也省得自己去解释掉了价。
若是廖静有本事证实荣安勾结了葛家撒谎,那于她和华儿倒是大好事。届时正好可以借题发挥,将先前的种种都推去葛氏和葛家身上,自己和华儿反而清白了……
想明白的廖氏给侄女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荣安伸手,十指尖尖,全都是破皮,小眼和划伤。“这都是绕掐铜丝和针头留下的伤。”
“你还无师自通了?你那个庄上,我也去过的。哪有人会这手艺?而且颜小姐手上这花,没个几年功力也做不成吧?”廖静既然开了口,自是要据理力争的。
常茹菲几个也不肯定荣安是真会还是假做,为免冒犯皇后,这会儿也不敢相护。
“谁说我无师自通了?书本就是我师傅。我娘博学多才,藏书又多,我小时被金陵绒花的插图吸引,生了兴趣,求人买了几本介绍绒花的书,便照着学了几年……”她就自封天才又如何?谁管得着?有谁能证明她不是天才吗?
廖静噗笑而出,就连常茹菲几个也想让荣安闭上嘴了。照书学?确实荒诞了点,她们也不信。就好比她们刺绣,若照书学便能精通,谁家还会特意请了绣娘来教?
廖静底气大增:“你有这技艺,却连荣华姐都不知?你苦学了几年,你们庄上也无人知晓?”
“是!”
荣安也懒得与之废话,多说无益,眼见为实吧!
她见花瓶里插着梅,便开口向颜家夫人借梅一支。
已值仲夏,何来的梅?自然都是假花。
荣安随手抽了一枝梅。
众人见她手法熟练,几下便取了花朵,剥开枝条上的绒层勾条,指甲一掐,一根细细的铜丝便露了出来。
从枝条上抽剪下一截一尺长的铜丝,见她手指几个翻动后,那铜丝竟已被听话地拧成了一朵五瓣梅造型。
众人口型是一致的:惊讶张开。
又是几息过去,五瓣梅成了双层的十瓣梅。
瓣片大小几乎一致,形态也很漂亮,关键那熟练的手法也绝非误打误撞可得。
“庄上人不知我会做绒花,是他们对我关心不够。我长姐不知,是因为我瞒着长姐,想给长姐做好整副绒花头面相赠以作惊喜。还有,我没有廖小姐那么多的金银珠宝,我瞧见你们头上五颜六色我也羡慕,想要做些既不耗本钱又艳丽的装饰有何不妥?这个答案,廖小姐可满意?”
荣安又从瓶中挑了枝梅,扔到了廖静跟前。
“你若对我技艺不服,大可以也拧朵花出来给大伙儿瞧瞧。”
廖静也是大惊,可事已至此,她哪能甘心认输:“你该不会只会拧这梅花吧?”言外之意,是她故意学了个皮毛来招摇撞骗。
“我是两日前接到的帖子,廖小姐若觉得两日的功夫便能边学边练到这个地步,不如自个儿试试?我翘首以待。廖小姐若还有所疑,想看我演示也可以,等我得了空或者花钱买我给你做,就别浪费皇后娘娘的时间了。”
荣安老老实实又给皇后行了个礼。
皇后依旧淡笑着喝茶,不但没阻止,连个开口的意思都没有。她本就在考察廖家虞家,这荣安有意思,倒成了她的试金石,正好能看看那家的底细。
众人皆是神情古怪,个个眼里都有等看好戏的兴奋。
廖文慈的太阳穴一阵猛跳,跟见鬼似的盯住了荣安。太古怪了。这是真的天真?话里有话,一坑接一坑。说到这会儿,分明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庄上人都不管不顾她,骂的分明就是自己。话里话外都在告诉众人她很穷,需要银子,她的手艺很金贵,是要卖钱的,是在暗示她一直被苛待……
可庄上那么多人,还真就没有一个知道她有这本事啊!
若是心机,未免太可怕。但说不过去,怎么可能?
还有这一手技术,更是匪夷所思。
撒谎?可底气何来?这可是皇后跟前!
莫不是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了?
廖文慈打量着荣安,可她万万没想到,荣安突地朝她看来……
第059章 娘娘说的是(龙哥盟主加更四)
廖文慈正打量荣安,寻思种种。可荣安猛一回头盯上她后,却是突地一跳,接连后退两步,一脚踩在了常茹菲脚上。
常茹菲吃痛叫出声,所有目光再次齐聚到了一惊一乍的荣安身上。
“夫人……我……又说错……什么了?”可荣安却似尚不知撞到了人,正咬着唇,畏缩里带着恐惧,紧盯着廖文慈……
众人纷纷面露古怪看向廖文慈,就连皇后也蹙眉盯来。
所有人的猜测里,都是刚刚廖文慈对荣安做了什么骇人的示意警告或威胁……
“我……”我做什么了?吃你还是咬你了?多看你两眼罢了。
廖文慈再次体会到了这庶女的难缠。
这种时候,解释是无力的。
她索性错牙一啐,眼中带宠笑骂:“你这孩子,怎么和表姐说话的?”她漂亮地转换了话题。“嬷嬷教你的礼数呢?廖静是你表姐,你一口一个‘廖小姐’,这称谓可不对,你还跟表姐挑衅要银子,你说你是不是错了?”
廖文慈也是在顺带敲打荣安。自己可是她的嫡母,她对自己的称谓也是错的。只要自己想追究,她就是错。哪怕皇后也只会先站在礼数这边。
荣安听懂了,她面色一苦,心里却一乐。她既已决定自己掌控命运了,还如何会被带着走?只有她廖文慈会转移话题吗?她也会!
“夫人……您……我……廖小姐是表姐,可廖表姐冤枉我质疑我给我泼脏水在先,您不维护我保护我帮我说话,反过来还帮着廖小姐质疑我指责我教训我?我知道廖小姐和您才是一个姓,可……您也是将军府主母……”出嫁从夫,您老人家是不是忘了把夫家放在娘家之前了?“还是说,您是因为不喜欢我才……”
荣安可怜巴巴噙着泪。
满堂鸦雀无声。
常茹菲几个心下都要笑翻了!
常茹菲决定,打从今日起,一定要和荣安肩并肩同处一条战线!
厉害啊!廖氏的话的确没毛病,可她就是能抓到漏洞来放大。眼下这么一看,要说无礼无德,还是廖文慈首当其冲。
而她荣安,反正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嗯,暂且这么形容吧。她是抱着万事都有廖夫人和荣华顶在前面,才这般无法无天,在皇后跟前也敢猖狂吧?
有意思,有点意思……
“胡言乱语,皇后娘娘跟前……”廖文慈这会儿终于意识到那日荣华为何不但计划失败,还直接晕死过去。果然小鬼难缠,就连她都觉得吃力啊!
而且她发现,这恶鬼……当真是不少!
她还来不及解释,又被打断了。
“好了好了。安妹妹少说两句。廖夫人说的是,皇后娘娘跟前,这一家人就别斗嘴了。”
不仅仅是常茹菲暗戳戳出来“劝架”,还有颜飞卿这个今日主角。
“安妹妹,谢谢你啊。这是我今日收到的唯一一份宾客送来的亲手做的礼物。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很喜欢。”
颜飞卿这个主角一开口,廖文慈只得将刚编好的一肚子话噎在了喉间。
好累。
这边颜飞卿赶紧把准备好的回礼荷包塞了一个到荣安手里。
“你手作之礼我很喜欢,还因为我的礼迟到,我这回礼是万万不够的。等会儿我再送你个好东西。”
荣华却是气得一口气喝干了茶水。
憋,憋得慌!
不仅仅是因为娘和表姐都吃瘪,自己跟着丢脸,她更不能忍受的是荣安什么时候还真和常家那一派走那么近了?自己和那帮贱人积怨已深,荣安显然在葛家挑唆下对自己已有怨言,若再被常茹菲几个带着,要成大祸患啊……
荣华使劲向荣安递眼色,想示意她到自己身后坐,可荣安一双眼却压根不往她这边扫,反而跟着常茹菲她们坐去了对面。荣华忍不住,凑身到廖文慈耳边低语了两句……
她自是没察,她的这一举动恰好又落在了一直在暗暗观察她的皇后眼里。
常茹菲和颜飞卿正在打趣荣安:“你既做的一手好绒花,怎么也不知给自己做上几朵簪着?”
“我送的礼便是绒花,我若还抢先戴头上,岂不是抢了颜姐姐风头?”
“就你嘴甜!”颜飞卿笑:“那你也该好好打扮,你这个……”
“我打扮……怎么了?”荣安傻乎乎看向了荣华。“不……合适吗?”
荣华心头一咯噔,突觉要糟。她到这会儿才发现,荣安的发型和发饰,似乎都是来自自己。
果然……
“可这不是最时兴的头型吗?我找丫头给梳了半个时辰呢!”荣安憨憨笑。
“噗!谁告诉你的?不是在害你,就是在逗你玩吧?”
这话落下,气氛再次微妙起来。
谁都看得见,荣安一眼不眨,满是委屈盯着荣华。
常茹菲两个瞬间领会,也跟着盯了过去。
那边廖家几位有所察,坐皇后下手的廖家老夫人刚笑着转移话题吸引皇后注意力,却是没想到,荣安又拿下了头上珠花,眼中带泪:“我的头型不好,那姐姐们觉得这珠花如何?”她看向的,还是荣华。
有很多时候,无声是胜有声的。
她不用质问,让众人自己脑补的效果远比控诉强多了,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将她一个受嫡母和长姐欺压的庶女形象给立起来了。
而所有人都不回她,足可见她发问之荒唐。
气氛越发凝固。
“可……当时,我是被告知,这是老祖……”她再次看了廖老夫人一眼,“老祖宗,赏下的。”
这个垃圾,是高贵的廖家祖宗赏下的廖老夫人的眉心都跟着跳了起来。这说的是自己啊。呵呵,荣华,这个蠢货!老太太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可她却没法答,只能保持姿态犹若未闻,慢慢啜着杯中茶。
另一边的荣华则生怕荣安胡说八道,手中茶碗盖子都跳了好几跳。
她那慌慌张张,一脸赤红不得不搁下碗盅的模样也落于了众人眼中……
都是聪明人,谁还有什么不明的?
几息后,还是一直没开口的皇后率先打破了尴尬,她笑着面向廖文慈:“姑娘大了,就该好好教着。礼数,学识,装扮,世面,还有身边伺候的,缺一不可。都是大族里出来的,哪怕是庶,也总不好叫人看了笑话,影响了名声。”
廖文慈狠狠咬着舌尖才将眼泪憋回去。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今日这般憋屈过。
“皇后娘娘说的是。”
……
第060章 欠债总要还(龙哥盟主加更五)
姜是老的辣。
廖文慈深吸一口,心头却是一转。
皇后娘娘发了话,荣安的教养成了大问题,可不正好是个良机,可以将她弄回府去?
廖文慈迅速找到了节奏。
“安儿,最近你与母亲之间有些误会,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母亲必须向你澄清。这些年你虽在乡间长大,但母亲对你如何你该心知肚明的。咱们相处少,感情生分是难免。但母亲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咱们多相处,你自然能懂母亲对你的一片心思。
皇后娘娘开了口,你也听到了。你身份不俗,在葛家得不到相应的教养,你姨娘是将军府的人,一直受娘家照顾也不是事,不管对你,对你姨娘或是对将军府的名声都不好,所以听母亲一句,你和你姨娘这便搬回府里住吧。
你和你姨娘的院子,母亲早就让人准备下了,里里外外都是簇新的。你回府后,母亲一定手把手教你。你放心,长姐有的你都有,你长姐学的你也都能学,母亲会给你最好的教养和最好的生活……”
荣安面露惊喜,心下暗笑。
“可……”荣安小声打断:“可我娘病还没好。”
廖氏面部又是一抽:“你姨娘回府了一样能看病。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说你姨娘病好了你们才能回府了?”
“不一直是这么说的吗?……”荣安抬起天真的眼盯住荣华。
众人垂眸抽着气。真真是打发庶女姨娘的好理由!这将军府内里已是这般败落了吗?那姨娘的病若一直不好,岂不是连庶女都不用回府不用嫁人了?
荣华也是一愣。她说过这话?她那日说的是……“等姨娘病好,你和姨娘就能回家了……”荣安分明是听岔了。“就能”和“才能”,这根本两码事啊……
“而且听说当年……正是怕我娘过了病气给主子们,才让娘去庄上的……”荣安小心翼翼,一本正经。
“没有这种事。当年是你姨娘自己主动要去庄上养病的……”廖文慈开口解释起来。
只可惜,有先前的种种,再有此刻荣安生动的表情在那,她的解释不论是否完美,事实也无人相信。
廖文慈深一吸气:“放心,当着皇后娘娘面,母亲给你保证,你姨娘要看病,母亲会请最好的大夫……”
荣安却是突然上前来跪到皇后跟前。
“皇后娘娘明鉴,民女虽知不合规矩,但还是想求个恩典。这些年,府里一直有大夫给我娘医治,这一治便是多年。民女差点以为娘的病很难再愈。然,最近到了外祖家,或许是请的大夫高明,又或是水土风水的缘故,娘的病一下有了起色,已能下床走动。最多再有两个月,便将完全痊愈……”
抽气声再次四起。
荣安不得不庆幸今日来了这一趟。否则廖氏真在皇后跟前叨上话,届时随便一个规矩压下来,自己和娘便不得不回去将军府了。此刻她这么暗戳戳,神叨叨说一半藏一半,谁又听不懂?
“人都说,治病切忌中途换医,所以民女想求娘娘怜悯,能否让我娘在葛家治病痊愈后再行将军府?”
荣安自认说的很明确了。虽在葛家不成体统,但只是为了治病。不治会死,回了将军府治病也会死。所以,她只能和姨娘留在葛家。
一定意义上,她也是直接把皇后架了上去。若不网开一面,她娘便死路一条。万一娘回府后真出了事,今日便一语成谶,等于皇后间接背上了责任。
所以,皇后,自己选。
说完,荣安又是重重一叩。
疼!
起来时,她真就含了泪。
额头那个伤,崩开了,再次见了红。
她不敢让皇后察觉她的恶意,那便只能诚心以表了。
她知道,越是可怜相求,才越能暗示将军府的可怕。
她就不信皇后还会当众将她往火坑里推。哪怕皇后只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本着不叫人以为她是因为清风坛之事而故意报复的缘故,本着夺嫡路上不能轻易得罪爹的现状,荣安敢赌这一把。
她知道,皇后一定不会浑水!
常茹菲和颜飞卿也帮着相求。
一个说葛氏有娘家人照顾心情愉悦,病能好得快些。一个说听闻这事是将军的主意,这会儿荣安怕也做不了主……
也正如荣安猜测,皇后并不曾再继续抓着这事不放,反而是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席面之事,直接将这事揭了过去。
颜家主母来表示席面早已就绪,随时可以开始,皇后笑着起身先往里间更衣,众人恭送皇后离开便纷纷起身散去前往席面处等候……
荣华刚要开口叫住荣安,却不及就近的常茹菲手脚快。
“走,我带你去颜妹妹的院子里走走。”常茹菲拉了荣安就走。
“不去了吧。”
“你头上得上药,笨蛋。就这么出去,你要丢我的脸吗?还有你这装扮,难看!”
说罢,她还一把抓了荣安头上那朵珠花扔去了一边。
常茹菲扬了扬声音,推了推鬓角发簪。“你可是将军府二小姐,不管是谁骗你给你这簪子,都是狗眼看人低!”
常茹菲讥讽冲荣华方向一笑,挑衅意味分明。就骂她了,骂她是狗,有本事的,主动把头伸来这帽子下辩驳啊!
可惜,荣华那个孬种,宁可再次气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也不敢承认是她送出的珠花,她就是那条看不起人的狗!
常茹菲懒洋洋扭过了头笑到:
“走吧。别盯着那破珠花瞧了,我回头送你件好的。”
荣安全是没心没肺样,跟着常茹菲,却又问向旁边一位夫人:“我那个珠花……真不值钱?”
常茹菲手指狠狠戳来,“看你不懂才骗你!你个呆子!庄上这些年,把你养傻了,什么都不懂,你可怎么办!”常茹菲就是故意一语道出所有人的心头话。
荣安心下一叹。可不是吗?
在个封闭的小地方待着,不傻也会变傻,再聪明也不会精明,再机灵也会变天真。毕竟只有傻姑娘,才容易诱骗安抚和控制啊……
可怜前世的自己还没出生便被困在局里,若不是重来一遭,根本没可能走出困局嘛!
不过欠债,总要还的!
……
第061章 贵女的慷慨(龙哥盟主加更六)
“荣安,等等,姐姐有东西给你。”荣华到底开了口。
已经走到门边荣安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失望。步伐,亦是一顿。谁看她都是被伤透了心……微微屈膝算是告退,她转身毫不犹豫就离开了。
再次留了荣华一人尴尬……
她可不是演戏上瘾这个时候还想继续,只是因为她今日又磕破了脑袋,有破相之危,还那么倒霉被六皇子给惦记上了,总得收点成本回来!是不?
荣华啊,你这般哄骗我,玩弄我,伤害我,令我一颗心就这么当众碎成了渣,有求于我的你,准备如何弥补呢?如何让自己从常茹菲她们这边转投你那里呢?
荣安暗笑,忍不住盘算该如何收账。
至少钱财方面,是肯定的少不了的。
有了皇后默许,什么时候回将军府,可不是廖文慈说了算了。至少,她也得等到对方拿出足够打动自己的诚意吧?呵,呵呵……
今日连本带利,可得赚足了!
“常姐姐,等等我。好姐姐,慢点。”
她果断留下一串声音和一个背影,随后攀上常茹菲的手臂,其中亲昵,可愁得廖家上下和荣华都秀眉同锁……
皇后正在里间换装。
见皇后轻轻摇头,女官双手轻柔按上了皇后太阳穴。
“真是糟蹋那么好的身家,那么强的权势,还有那么好听的‘凤身’之说……”皇后幽幽。所指的,自然是荣华。
“娘娘不满意吗?”
“还真满意不起来。廖文慈下手太猛,既是赶妾去乡野,又是疑似在那病上动了手脚,对待庶女更有绑架暗杀之嫌,手段太脏太难看。她养出来的女儿,怕是有样学样。
那虞荣华看着倒是雍容华贵大度,可对待庶妹却一派小家子气的排挤……瞧瞧那珠花,像样吗?好似庶妹难堪她能得益一般,一损俱损的道理都不明,简直鼠目寸光!”
皇后的头摇得更猛了。
“本宫要找的是皇后,是可以辅佐帮助昊儿登顶的女人,可以帮助昊儿稳定后宫的女人。昊儿身边要拉拢的势力不少,虞荣华那小肚鸡肠,若是跟了昊儿,只怕是要拖后腿……我再一想到你那日所见,更是没法接受虞荣华……”
“那这事……”
“你去给个暗示,就说……”皇后想了几息:“观望!”
“是。”
……
荣安尚未来得及走一遍颜飞卿的院子,欣赏一番真正贵女的闺房,发表一下她的真实感叹和羡慕,便被一群丫鬟给按在了妆台前。
差距,她这会儿也察出来了。
别说是将军府小姐的她,就是做太妃的她也没体会过这种侍婢分工合作,井井有条配合伺候的麻利劲儿。
大族的底蕴啊,不得不服。
只一小会儿的功夫,从清洗,上药,梳头,重新上妆等一系列已经完成,婢女还选来了三套适合她体型和气韵的衣裙,并各自配好了头饰香囊装饰来供她最后选择。
真不得不服,期间,颜飞卿可是连个明确指示都没下,奴才们自个儿自觉便完成了所有工作。
华丽丽的一片,荣安一套都不想选,可却被常茹菲几个逼着每套都试了一遍。
“你与我们同进同出,哪怕就是顾及我们颜面,衣着装扮也不能与我们差距太多了去!”
“三位好姐姐,我是个寄人篱下的庶女!你们这金丝银线的好东西不适合我。”荣安嫌烦,“而且,你这衣裳一看就很贵,我穿不起!穿坏了也赔不起!”
“不要你银子!”
颜飞卿笑起来:“我的衣裳有的是。这三套都是全新没上过身的。”
她手一挥,定下了荣安身上那套,又让侍女将荣安刚试过的另两套也全都包了起来。“你不用有负担。这三套衣裳,算我送你的。你若觉得不好意思,不如得了空多做几串鲜艳的绒花送我便是。”
荣安自然拒绝。
一直没出声的陶云撑头道:
“别推辞了。你借了颜姐姐的衣裳穿,更叫人同情,也更让荣华她们没面和跳脚不是?而且她们为了颜面和名声,还会加倍补偿你。你只要筹谋得当,就这一条便足够你从廖文慈手上赚足了银子不是吗?”
陶云笑着啜了口茶:“便当颜姐姐抛砖引玉了。你可记得多讹些,不好叫你颜姐姐亏了去。”
“陶姐姐这话,倒是在理。”
荣安也跟着笑,确实,大学士家的姑娘更聪明呢!这会儿她还真不想脱下衣裳来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我只要身上这一件。头饰什么的,算是我借的,明日还回来。”
三件衣裳里,也就只她身上这件淡紫色挑银丝的月华绣裳最低调,她又跟颜飞卿借了两支镶珠的银簪作饰插到了头上。
“你故意抹黑我呢是不是?”颜飞卿好笑,那两支簪子是她准备打赏用的。不值钱且素淡。
她既然带了荣安回来,若再让荣安这个模样走出自己院子,那自己与虞荣华有何区别?
这不是去打荣华的脸,而是丢她自己的人。
颜飞卿再次打开了被荣安合上的八层妆奁箱子。
“不行不行,弄坏磕破了我赔不起。真赔不起。”荣安叫苦,不是推辞,是颜飞卿那箱子东西真就直叫她眼晕,里边怕就没有低于百两的东西。她好不容易才筹到几百两傍身,之后用银的地方还多着呢。
她用不起,所以不要那些累赘,这才从一边随手抓了两根银簪子。
“由不得你!”颜飞卿的手速倒是快,手指轻翻,就选了五六件扔到丫头手里,示意给她一股脑塞进了发髻里。
“再给她选个花钿,把她额间伤口挡了吧!”常茹菲示意了婢女。
荣安反抗无果,只能由着一帮人给她饬着。
“荣安?”陶云一直在看她。
“你说。”荣安觉得自己和这帮贵女是合作关系,所以一直不觉低人一等,因而对她们也都是“你我”相称。加上她的一贯表现都是没心没肺,所以三位也没多与她计较。相反觉得此般相处更舒服些。
“你这么反复得罪荣华和廖文慈,你不惧吗?你能在葛家躲一时,却不可能躲一世。廖夫人身份在那儿,她是你的嫡母,真要对你动手,轻而易举。你和你娘也不可能不回府,到时候你们还是在她手掌心。”
这是陶云想不明白处。看着顺理成章,可她总觉得荣安那里还有哪里不对。“而且你没多久就要及笄,你的婚事还掌握在她们手里。”
当然,最重要的是陶云她们和荣华不对付,是对手。“你这么光明正大和我们在一起,只会叫廖夫人对你们母女的仇恨越来越大。你的处境也更危险不是吗?”
……
第062章 开屏的孔雀(龙哥盟主加更七)
荣安听懂了。
陶云确实聪明。她看不出自己的底气来源,自然会怀疑自己的动机。说不定,她还在担心自己是荣华派来潜伏混到她们身边的奸细吧?
她问到点子上了。
荣安对陶云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这些问题她直接开问,而不是遮遮掩掩背地里来试探自己。就冲这一点,她都得认真回应。
荣安之所以不怕惹怒廖文慈和廖家,无非是掐准了因为凤身,廖夫人和荣华奈何不了自己还得想方设法收服自己,事实这才是荣安屡屡敢大闹天宫的真正原因。然而这一条,不能说。
“第一,我没有退路。难不成我不与他们作对,他们就会放过我和我娘吗?我娘的病和廖文慈脱不开干系,我更是接连两次差点遭遇不测。所以我唯一的自保方式不是乖乖向她们求饶,而是只能闹大了事来反抗,来逼迫她们不敢对我动手。
第二,我还有一个靠山,便是我爹。至少我爹还疼我。我只要保住我爹的关心,想要活下去总该没问题。
第三,我不否认,我亲近你们,也是因为你们不惧她们。你们若愿意的,护我一二,你们若不厌恶我,我们可以时不时联个手。但你们若有所顾忌不愿插手,我也绝无怨言。”
面对如此聪明人,荣安不敢装疯卖傻,而是表现很诚恳。
常茹菲出来拉了荣安手:“陶云没有恶意的,她待人接物一向谨慎,这是她的性子。而且你放心,就冲你我缘分,就冲你我契合的性子,就冲你我几次默契配合,就冲你当日对星云老秃驴那番义正辞严的教训大大让我解气……你的事,我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是荣安……”
陶云还有问题,这次明显,不再是试探,大多是关心:“你姐姐凤格之说越来越多,皇上前两日还召见了星云,听说就是打探这事。你姐……希望挺大的。你此刻得罪她,将来她若真上去了……你不比我们,我们好歹有家族护着,可到那时,她就是你的家族,你当如何……”
荣安深吸一口。
前世,可不就是?荣华为了彻底成为自己最亲近的家人,连娘都除了!
今生,自己怎么也不能重蹈覆辙。
“所以三位姐姐,你们要努力啊!你们上去了,若你们成了凤,就没我家那位什么事了。”
三人闻言,却是同一表情,同一动作,一齐红脸低头。
荣安一叹,真是造孽。
不同人,却同命,何尝不是悲哀。
颜飞卿也在换妆,她取下了头上一根玉簪,小心翼翼开了一只锦盒,换上了盒中的另一根白玉簪。
“取下来做什么,那不是今日太后娘娘赏下的吗?”陶云觉奇怪。
“可这白玉簪是表哥送的。”颜飞卿面颊红了红。
荣安一下明白,颜飞卿说的表哥,便是太子了。
“及笄礼物吗?”
“嗯。表哥既然给了,我自然得戴上了。今日表哥一早就来了,说会一直留到午后再离开,要给我撑场面呢。”
容安忍不住一声笑。
这个太子,还真是应了先前自己的感觉:阳光普照。
那日与常茹菲眉目传情,今日对颜飞卿又柔和似水,前世他与荣华点滴她更是全都知晓,事实上,就连每每给他们传口信的自己,在他那儿感受到的也从来都是春风化雨般的柔和。
渣货!
此刻细想来,他对谁又不是这般?
如涓涓细流,冬日暖阳,只要他碰上的,有需要的,他都能尽力用他的脉脉温情去一网打尽。
呸呸呸!他可不配细流暖阳,充其量就是一只为了借力成王抢地盘而四处开屏求关注搏关爱的雄孔雀!
呵!
送些错觉出去,给诸位情窦初开的贵女们种下希望,养出胃口,纵出野心,而成全的,都是他的势力和底气。也是正因这般,这太子才拖拖拉拉,始终都没把婚事定下吧?皇后太子,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真是人生如戏,全是戏子,明日如何,全凭演技啊!
……
荣安的笑和叹引起了几位贵女的关注。
“荣安,问句私房话,你觉得太子真正属意的是谁?”
“我哪知晓!”
“你是旁观者,你比我们清醒,不要有顾忌,你说说看。”陶云不依不饶。她觉得,荣安远比她先前以为的要聪明多了,荣安敢说话,她想听真话。
荣安撇撇嘴,废话!他属意的,自然是能助他最后一步的那位。“你们谁能成就他,他便属意谁呗。”
“荣安,你好像对太子有些……反感?”常茹菲问到。
“没有反感。只是不好感罢了。”荣安笑起。“你们都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们所有人。这样的人,我实在没有好感。而且他只能从你们里选一个,你们大部分人最终都会被断了念想伤了心,甚至坏了或断了前程,就冲这一点,比起对他的感觉,我更心疼你们。”
一群傻姑娘,和自己前世一样。
她这话,太真实。三人虽都怀揣美梦,可谁又真不明现实?
屋中顿时静了下来,淡淡的伤感弥漫,各人各有心思。
荣安也有些纠结。
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说这话。
今生的她,是怎么也不会让荣华再做皇后的。可真想要掌控自己命运,和廖氏一族抗衡,并不再被拿捏,事实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夺回前世被抢走的一切,也就是她自己做上皇后。
可矛盾来了。
先不提那个难度,就她眼下一想到朱永昊便心烦厌恶的状态,她是实在不愿再与这人共度一生了。若是这一点来看,她不想做皇后。
既然她不信命,既然荣华能成后,那么别人自然也能。所以她最近在思量,她是否能相助某位姑娘取代荣华成为下一任皇后?
就比如面前的三位。
然而真相处下来,她又忍不住想到前世。上位之争过于艰难,前世这三位,下场并不好。
陶云脑子好,最早收手,损失算是最小,嫁给了她爹的关门弟子,基本算是下嫁。可按着陶云心气,她生活再好,也很难真快活。这一点从她婚后便再极少露面便能察出……
颜飞卿和荣华有宿怨,颜家为避免两相生害,避免荣华将来报复,后来便将她远嫁了。议亲晚,选择本已不多,嫁的远,家族更是照顾不及。在现皇后去了后,颜家靠山倒了一半。荣安记得,颜飞卿大概是皇后薨了没多久,也因难产丢了小命……无人知晓是否人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