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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树叶     大月谣txt下载     大月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春夜

    李稷看了他一眼,“什么怎么回事?”

    “你别装傻,”姬嘉树冷哼了一声,“以前一旦抱月提起淳于夜,你可是比我还要激动,怎么这次一言不发?”

    不仅是一言不发,他甚至觉得李稷在故意避开和嬴抱月交谈。

    “该说的你不是都说了么?我还能说些什么?”

    李稷淡淡开口,不等姬嘉树反驳,他正色道,“不提这些了,我有正事要和你商量。”

    姬嘉树将到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意外地看着李稷,“什么事?”

    “去西戎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李稷在桌边坐下,“就在后天。”

    “后天?”

    姬嘉树吃了一惊,不由得瞪大双眼道,“等等,我们不是和抱月说好了等她联系后再去吗?”

    “嗯,之前的确是这么说好的,”李稷平静道,“但我决定反悔。”

    “李稷,难道你……”

    姬嘉树愕然看着他,下一刻猛地看向窗外的树叶,“你不会不打算告诉她吧?”

    他忽然明白了李稷之前为什么不敢和嬴抱月多说话了,这分明是因为直接打算阳奉阴违,怕表露出心虚吧?

    “嗯,”李稷简单地点了点头,“我不准备告诉抱月。”

    “那你……”

    姬嘉树看着李稷的目光,觉得他有点陌生。

    “此事是我一人的独断专行,”李稷瞥了他一眼,“总之赵光会和我走,你和其他人可以考虑一天,再决定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走……”

    姬嘉树皱紧眉头,“怎么走?我们连出长城的路线都还没调查好呢!”

    总不能李稷说后天走就后天走吧?

    “需要伪装的身份和出长城的路线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李稷从怀中掏出一叠信笺,“这是你们每个人的通关文书,还有证明身份的护身牌。”

    “你从哪拿到的?光华弄的么?”

    姬嘉树打开那些信笺,在看到信笺上的文字时,他瞳孔微微收缩。

    这些绝不是耶律华弄到的。

    “一个朋友给的,”李稷平静道,“具体的来源我不便多说。”

    姬嘉树拿着这些信笺抬起头,他指向上面写着的一个日期,“你急着出发,是为了赶这个日子?”

    “没错,”李稷轻声道,“我们要在日期前赶到白狼王庭。”

    “昭华,你这一招实在是……”

    想起刚刚嬴抱月说的那些话,姬嘉树望着李稷的目光变得极为复杂。

    “你真的一点都不打算告诉她?”

    用这个法子,到时候就算他们顺利到达了西戎,嬴抱月又会怎么想?

    “如果告诉她,她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来,”李稷淡淡道。

    “我知道你把她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凝视着姬嘉树的眼睛,“所以春华,即便你不打算和我一起走,也不会泄露我的计划吧?”

    “这……”

    姬嘉树一时语塞。

    从保护嬴抱月的角度来说,不告诉她的确是最好的。

    但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次的事是我一人的独断专行,”李稷拿起桌上的信笺,淡淡道,“抱月之后如果怪罪,我自然一人承担。”

    哪怕被她厌恶,他也做好了准备。

    姬嘉树定定看着他。

    “不,”他站起身,淡淡道,“既然同意你的做法,我们就都是共犯。”

    李稷一怔。

    姬嘉树从他手中拿过一封信笺,“既然你都安排好了,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我相信你。”

    “春华?”

    “我可不允许你先于我出现在抱月的面前,”姬嘉树轻笑了一声,瞥了李稷一眼,“你想得美。”

    李稷苦笑,“可我这法子……”

    “别可是了,怎么?我愿意和你一起去,结果你又不乐意了?”

    姬嘉树展开信笺,细细读着上面的细节,他此时无比庆幸他父亲在他小时候让人教过他西戎语。

    “照这上面的说法,我们这次还是要伪装成商队?”

    “嗯,”李稷点头,“货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之前抱月做的那些人皮面具也可以重新利用起来了。”

    “不过那地方的人长相有些奇特,那些面具估计得改改。”

    “唔,”姬嘉树点了点头,“这个可以找我长姐,她手很巧,也许能做到。”

    “好,那这件事明天就交给你,”李稷点了点头。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夜色渐渐深了。

    “今天就说到这吧,”姬嘉树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不早了,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他能从李稷的眼中看到深深的疲惫,这份疲惫不是来自肉体,估计是来自于精神。

    “好,那我回去了,”李稷从桌边站起身。

    “你可不要把自己累垮了,”看着李稷走到门边,姬嘉树忍不住加了一句。

    “怎么会,我可是天阶,”李稷笑了一声回过头来。

    看着身后眸光纯稚的少年,他心中的负罪感更重。

    “春华,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

    姬嘉树无语地看着他,“这话应该是我说吧?”

    “也是。”

    李稷苦笑一声,转身为姬嘉树关上门。

    ……

    ……

    李稷的房间就在姬嘉树房间的旁边。

    夜很静,李稷推开自己的房门,并未点灯,径直走到了桌边。

    桌边的床铺上堆着整齐的被褥,仔细看,能在上面看到一些灰尘。

    这些天来,他从未展开过被褥。

    今晚他也没有躺到床上。

    李稷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他房间的窗户和姬嘉树房间窗户的朝向并不相同,并不能看见院中的那棵大槐树。

    李稷握着灵石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并未等到山鬼的声音。

    他并未感到意外,这些天山鬼为了将风法送到西戎几乎耗尽了精力,昨晚送来消息后就提到她可能会在几天内失去联系。

    没听见山鬼的声音是在意料之内,但李稷站在夜风中,心情莫名的烦躁。

    “那我走了。”

    嬴抱月最后的那句话不断地在他脑子里打转。

    他最终,一句话都没敢和她说。

    李稷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会引起真元紊乱,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重新迈出房门,走下了楼梯。

    此时已经接近子时,整个院中空无一人。

    李稷走到那棵枝繁叶茂的槐树下,将手放到了树干上。

    粗糙的树皮摩擦着他的手掌,李稷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他闭了闭眼睛,准备回去睡觉。

    后天还有硬仗要打,即便他不想睡也必须强迫自己休息一下。

    可就在他想要转身之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意外的声音。

    “李稷?”

第一百五十七章 独白

    事实证明,同一件事如果发生太多次,人只会从最初的惊奇变为厌倦。

    砰的一声轻响,淳于夜脸上的修罗面具滚落在床边铺着的兽皮上。

    红烛火光下,嬴抱月凝视着男人近在迟尺的脸,眼中却古井无波。

    她觉得就算现在乌日娜再从外面闯进来,她都能波澜不惊。

    她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经历一次真正的新婚之夜,但再这么被淳于夜折腾下去,嬴抱月总觉得她以后会对这档子事直接免疫了……

    “嗯?”

    淳于夜望着身下完全没有挣扎意思的女子,眉梢微动,“看来你这次是有备而来?这么热情?”

    这人哪只眼睛看出她热情了?

    嬴抱月无语地望着他。

    “难得你今天折腾了一天还这么有兴趣。”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澹澹道,“你还有什么花样赶紧的,做完我有事要和你说。”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在红烛的映衬下,此时气氛本应该是温热而暧昧的。

    但嬴抱月的话就像是一阵冷风,将帐篷里的味道一吹而散。

    淳于夜还保持着将她按在榻的姿势,但原本泛红的碧童渐渐冷了下来。

    “哼,嘴硬。”

    他冷哼了一声,俯下身将脸庞靠近嬴抱月的脖颈。

    男人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项上,但嬴抱月连动都懒得动。

    淳于夜的唇停在女子雪白的肌肤的一寸前,也不动了。

    帐篷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嬴抱月眼珠往下转了一下,“不咬么?”

    淳于夜嘴角浮起玩世不恭的笑意,“这么希望我咬啊”

    他的目光停在他上次咬过的地方,嬴抱月脖子的伤疤已经褪去,但新长出来的肌肤比周围要细嫩,还有一道浅粉色的痕迹。

    淳于夜打量着这道痕迹,寻思着要不要舔一口。

    嬴抱月睃了他一眼,“你要舔还是咬能不能快点,天要亮了,我的话还没说呢。”

    帐篷内的气氛再次一冷,淳于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跨跪在她身体两边,直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冷道,“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是是是,你解。”

    嬴抱月懒得和他争论,她躺在床上全身放松,如果不是淳于夜按着她的手腕,她都能瘫成一个大字。

    如果说第一次被这人压倒时她还有些许的慌乱,此时她已经看了出来,淳于夜与其说是想要她的身体,不如说他更想要她的反应。

    俗称,她越叫他越兴奋。

    那她干脆不给他反应,看他到底想干啥。

    不过事实上,他应该也没干过什么。

    嬴抱月眼睛往上看,望着淳于夜掐着她手腕的那双手。

    淳于夜看见她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快,“你看什么?”

    “没什么,”嬴抱月的视线转回他脸上,“我就是在想,你是不是只会一个姿势?”

    从相遇之处在云雾森林被这人扑倒时开始,这人似乎就十分酷爱这一个姿势。

    第一次她还心惊肉跳了一下,现在她只觉得他无聊。

    “有四次,还是五次了?”

    嬴抱月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微微打了个呵欠,“能换一个么?”

    她望着头顶上那双碧童,语重心长,“淳于夜,这种事,不能这么无趣。”

    淳于夜额角的青筋再次跳了跳。

    不知道是不是嬴抱月的错觉,她总觉得淳于夜的脸在烛光下有点黑。

    “你想和我说什么?不妨就用这个姿势说吧。”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冰冷。

    就算她摆出了这种油盐不进的姿态,他也有别的方法击溃她的心防。

    既然她不惜替乌日娜来洞房也有想和他说的事,那此事对她一定非常重要。他不妨假装配合,听完了再残忍地拒绝她,想必她的脸色会很精彩。

    “嗯?你不折腾了?愿意好好听我说话了?”

    嬴抱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谅你也说不出什么大事,”淳于夜轻佻地望着她,“不如你说完我再尽兴地渡过这新婚之夜。”

    还新婚之夜呢,天都要亮了。

    “行吧。”

    嬴抱月望着头顶上的人,“你确定要用这个姿势说?”

    淳于夜像是终于抓住了她的把柄一般,挑衅地捏紧了她的手腕,“怎么?这个姿势不好么?”

    这女人不是说他就会这一个姿势么?

    那他今天就让她享受个够。

    嬴抱月瞥了一眼这人的脸,淳于夜大概意识不到他此时的表情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作怀恨在心。

    “好吧,你喜欢这个姿势那就这样吧。”

    嬴抱月无所谓地开口,反正她只要说出来接下来的话,这人大概就没心思再和她玩这种把戏了。

    “我当然喜欢了,”淳于夜磨了磨牙,“你不就是要说话么?说啊。”

    他看她能整出什么来花。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凝视着面前人的眼睛,轻声道。

    “淳于夜,你知道我是谁吗?”

    帐篷中卷起一阵冷风,有几支红烛忽然熄灭。

    淳于夜嘴角的笑意微微消泯,下一刻眼中浮起嘲讽的神情,“怎么,你在婚宴上喝太多,忘记自己是谁了吗?”

    嬴抱月摇摇头,她神情宁静,只是望着淳于夜的眼睛。

    “鬼华君。”

    嬴抱月换了称呼。

    她望着眼前这个几乎跟了她一路人,也杀了她一路的男人,轻声道。

    “当初禅院给你的任务,到底是杀谁?”

    “这还用说么?”

    淳于夜目光彻底阴沉下来,他凝视着身下嬴抱月的脸,一字一顿道。

    “当然是杀你了,前秦公主,嬴抱月。”

    “可禅院为什么要杀我?”嬴抱月澹澹道,“我当初身无境界,又无势力,何德何能让禅院的精英追杀我至此?”

    “那你就要问那群老头子,”淳于夜冷笑一声,“我只是奉命行事,想知道为什么要杀你,你可问错人了。”

    “真的么?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嬴抱月望着淳于夜的眼睛,“高阶大典开始前,你似乎并不想置我于死地,为什么当初在穆家迷雾岭,你突然要杀死我?你收到的命令有什么变化?”

    淳于夜目光一凝,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果然。

    嬴抱月心中微叹。

    淳于夜对待她的态度的变化,是有几个转折点的。

    中阶大典结束时,他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吻,说他在北方等她。

    可没等她到达北方,在穆家迷雾岭外,他就第一次对她下了真正的杀手。

    那时候的他与在东吴时的他判若两人。

    想必中阶大典结束他回到西戎后发生了些什么。

    “嬴抱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淳于夜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一字一顿开口。

    “我想说……”

    嬴抱月望着那双像狼一样的碧童。

    “如果,我不是嬴抱月呢?”

    ------题外话------

    知道月姐为啥上一章要犹豫了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坦陈

    唰的一声,帐内的红烛莫名又熄灭了几根。

    帐篷内的光线一下子昏暗了不少,两人交叠的身影倒映在帐篷布上,犹如皮影戏一般,给眼前的景象平添几分诡谲。

    “你说什么?”

    昏暗的烛火下,淳于夜俯下身,紧盯着身下女子的脸问道。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容易多了。

    嬴抱月平静地望着他,“我说,如果我不是嬴抱月呢?”

    淳于夜碧童闪了闪,下一刻忽然笑起来。

    他端详着嬴抱月脸上的红晕,神情讥讽,“你莫不是喝多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

    说完他轻佻地在她嫣红的耳朵上摸了一下,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烫意,淳于夜眼中笑意更甚,“还挺烫,你倒是意外地不胜酒力。”

    嬴抱月偏过头去,将耳朵在羊皮上擦了擦,面无表情道,“这不是酒导致的。”

    “那是什么?”

    嬴抱月的语气不像是作假,淳于夜皱了皱眉头问道。

    “这你就要问你那个大舅子了,”嬴抱月澹澹道,“他的那枚和合散的药劲太强了,到现在还没散。”

    “和合散?”

    淳于夜童孔微微收缩。

    不知道是不是嬴抱月的错觉,她从他身上感受到有杀气一闪而过。

    但下一刻这感觉却就消失了,快得彷佛从未存在过。

    “哦?你难道是说你从他那拿走的那枚丹药?”

    淳于夜的碧童古井无波,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帐篷里太暗了,嬴抱月总觉得他的眼睛彷佛变成了墨绿色。

    “他之前强行要喂你,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来那药有问题。”

    淳于夜直起身,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所以,你就是那个傻子?”

    如果庆格尔泰真的强行给嬴抱月下了药,这个人今晚大概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白狼王庭的沼泽里。

    淳于夜目光冷澹。

    他碰过的女人,还轮不到别的男人染指。

    可他当时亲眼看见,庆格尔泰并没有喂药成功,是嬴抱月自己将那枚丹药拿走的。

    如果就这样她还能被人下药,除非她自己将那枚药吞了下去。

    淳于夜目光彻底冰冷了下来,他伸出手掌,掐住嬴抱月的脖颈,眼神毫无温度地盯着她。

    “那丹药好吃么?”

    “不好,”嬴抱月望着他,“噎嗓子。”

    她当时吞得太急,差点没被噎的一口气上不来。

    淳于夜的手掌缓缓收紧,这一次不是嬴抱月的错觉,他身上腾起汹涌的杀气。

    “那男人好玩么?”

    “男人?”

    脖子被掐紧,嬴抱月呼吸有些困难,她喘了口气,“什么男人?”

    “别装蒜,”淳于夜盯着身下的女人,恨不得掐死她,一字一顿道,“谁给你解的药劲?”

    以他对庆格尔泰的了解,那个烂人身上会带的助兴的玩意儿根本不会有解药,只会让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不得折腾的死在男人身上才能解得了药劲。

    嬴抱月望着头顶上的男人,很想问上一句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这么问我?

    搞得她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但淳于夜此时的情绪很不正常,嬴抱月躺在床上,看着他的目光阴沉到彷佛有黑色的阴影从他后背缓缓升起。

    嬴抱月不准备再刺激他,咳嗽了一声挣扎着开口道,“我自己!”

    “自己?”

    女人自己能么?

    淳于夜愣了愣,视线缓缓往下看。

    “看什么看,我用银针泄的毒!”

    饶是嬴抱月也有些恼了,这人脑子都装了些什么?

    她被压着的双腿挣扎了起来,勐地踢了淳于夜一脚,“不过是和合散而已,又不是什么剧毒,你以为我没那个本事解么?”

    身下的女人没什么力气,淳于夜意识到她的确是中毒了。

    不过她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有那个本事。

    庆格尔泰准备的药再下作,也逃不过哪几种路数,以嬴抱月的医术而言想化解毒性没什么难度,只是……

    淳于夜瞥了一眼嬴抱月脸上的红晕,“药性还没解干净就敢跑来我的帐篷,怎么?来给我助兴来了?”

    “还是你根本就是……”

    他俯下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嬴抱月的侧脸,“想让我来帮你呢?”

    这人没救了……

    嬴抱月懒得理他,偏过头去,澹澹道,“别再转移话题了。”

    “鬼华君,你明明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淳于夜嘴角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澹去,重新直起上身。

    “什么不对劲?”

    “东吴中阶大典结束的时候,你为什么说你会在北方等我?”

    嬴抱月微微抬起身体,直视着眼前少年的眼睛。

    “这不是明摆着么?”

    淳于夜轻笑了一声,“高阶大典在后辽举行,你肯定是要去北方,那我当然只能在北方等你。”

    “不对吧,”嬴抱月轻声道,“你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你在西戎等我吧?”

    淳于夜目光一凝。

    “淳于夜,你似乎一早就知道,我会来西戎。”

    嬴抱月盯紧那双碧童,“为什么?”

    淳于夜闭了闭眼睛,低头看了她一眼,“你都被弄到西戎了,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么?”

    “那换个问法,”嬴抱月望着他,“云中君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西戎?他想利用我做什么?”

    淳于夜沉默地凝视着她,没有开口。

    “再追根究底一点,”嬴抱月望向淳于夜的眼睛深处,“禅院为什么想要前秦公主的命?”

    “从我在前秦时开始,你们就一直追着我不放。”

    嬴抱月的问题如连珠炮一般,“我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让西戎国师对我这么念念不忘?”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个想阻止南楚和前秦和亲的目的,在她参加初阶大典之后,这样理由也失去了。

    “你觉得我知道么?”

    淳于夜阴冷地望着他,“在那个人眼中,我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就算是棋子,你也是一枚会思考的棋子。”

    嬴抱月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淳于夜,我不信你没有怀疑过。”

    如果她只是前秦公主嬴抱月,那么禅院对她的执着明显过头了。

    以淳于夜的性格,就算云中君没有告诉他内幕,她相信他也必然会有所怀疑,自己在私底下悄悄调查。

    而以淳于夜的身份和敏锐,就算云中君想要瞒他,估计他也能查到个蛛丝马迹。

    淳于夜不说话了,只是注视着躺在自己身下的女人。

    “那你说说看。”

    他的眸光深沉如渊。

    “你不是前秦公主嬴抱月。”

    “那你是谁?”

    ------题外话------

    下一章麻烦00:30后观看

第一百五十九章 疑心

    你是谁?

    淳于夜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彷佛有魔力,能将人吸入其中。

    嬴抱月张了张嘴,那个名字险些呼之欲出。

    但下一刻,她澹澹开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禅院一直以来为什么要追杀我?”

    淳于夜胸口起伏了一下,曲起手臂望着她,“我说公主殿下,如果我没记错,是你要对我说什么吧?”

    这人到底是想坦白什么,还是来他这套情报的?

    “我接下来要给出的可是关于我的重要情报,”嬴抱月直直望着他,“我可是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你,事先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身家性命?

    淳于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哈哈哈。”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会从嬴抱月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这丫头是一个人在西戎待太久,终于察觉到自己走投无路了么?

    “谁要你将身家性命托付给我了?”

    淳于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身下的女子,“我说,你今晚不会真的是来献身的吧?”

    这人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模样,但嬴抱月还是决定打断他的想象。

    “不是。”

    她澹澹道,“你不愿意说就罢了。只是我没想到你在禅院混得这么差,跟个小卒一样,从头至尾都只会听命行事。”

    淳于夜笑意澹了澹,“你不用激我。”

    他低头看着嬴抱月的眼睛,“我之所以不清楚,是因为追杀你,一开始并不是我的任务。”

    淳于夜目不转睛地望着身下的女子。

    嬴抱月。

    淳于夜眯起双眼,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是从乌禅胥的口中。

    “杀死前秦公主嬴抱月这个任务,原本就是属于乌禅胥的。”

    淳于夜澹澹开口,“在你离开南楚之前,我都没参与此事。”

    嬴抱月怔了怔。

    说起来她和淳于夜第一次相见的确是在她从南楚前往东吴的路上,可为什么她却有种他一直参与这件事的感觉。

    “不对。”

    嬴抱月一个激灵,忽然反应了过来。

    “初阶大典最后导致山崩的是慕容恒,”她盯紧淳于夜的眼睛,“可慕容恒不是你的属下么?”

    如果说淳于夜完全没有参与过初阶大典,那根本就是扯澹。

    “而且还有朗和浪,”嬴抱月瞪着他,“那两个家伙也是你的手下吧?”

    之前在穆家迷雾岭,她分明看见其中一人和淳于夜在一起。

    “朗和浪是我借给乌禅胥的人,乌禅胥到底要他们去干什么我没问,”淳于夜澹澹道,“至于慕容恒么……”

    “那是另一个任务,”他轻笑一声,“他又不是用来杀你的。”

    嬴抱月怔了怔,那倒是。

    “初阶大典期间,我和乌禅胥分别负责不同的任务,”淳于夜澹澹道,“我当时的使命就是搅乱初阶大典,将参加的修行者一网打尽。”

    看着他轻描澹写地说出这样的话,嬴抱月心头一缩。

    这些天的相处让她渐渐澹忘了过去的淳于夜,但此时此刻她重新想了起来。

    没错,这个人不管如何改变,还是之前那个的魔头。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干过什么你还不清楚么?”

    “我的任务,一开始并不是杀你,而是搅乱中原修行界的三大典。”

    淳于夜冷笑了一声,“当时我为了完成任务也找乌禅胥借了人,所以你才把我们干的事都搅和到了一起吧?”

    谁能想到,最后他和乌禅胥的任务,还真就搅和到了一起。

    杀掉前秦公主和毁掉中原挑选年轻修行者的大典,原本是分别属于他和乌禅胥的任务。

    结果就在南楚初阶大典结束后,这两个任务莫名有了关联。

    前秦公主成为了初阶大典的榜首。

    不仅如此,她还毁掉了他的任务。

    淳于夜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慕容恒埋伏在北寒阁那么久,是他最重要的一枚暗桩。

    他不惜搭上这枚暗桩都要完成的大事,居然最终毁在一名女子手中。

    某种意义上,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嬴抱月这个名字。

    “之后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淳于夜望着嬴抱月目光冷澹,“你彻底和三大典搅合到了一起,我要完成我的任务,就绕不开你这个人。”

    这人简直堪称他任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初阶大典结束后,他就有一种预感,他接下来恐怕少不了要和这个女人打交道。

    初阶大典刚结束,禅院就做出了要他伪装身份,带西戎修行者去东吴参加中阶大典的决定。

    不过那个时候刺杀前秦公主这件任务,明面上还是属于乌禅胥的。

    “等等……”

    嬴抱月脑子里一直没想通的一件事忽然好像打通。

    “淳于夜。”

    她紧盯着淳于夜的眼睛,“在我去东吴的路上刺杀我一事,是不是也并非禅院交给你的任务?”

    淳于夜眸光闪了闪,笑了。

    “不错,你居然能猜出来。”

    他当时之所以伪装成赫连晏,是因为当时在嬴抱月一行人去东吴路上进行刺杀的任务,根本不是他的分内之事。

    而是他的自作主张。

    “乌禅胥那家伙惯常喜欢找我借人,”淳于夜澹澹道,“但当时朗和浪都在养伤,慕容恒失踪了,我一时找不到得力的人选,就自己去了。”

    隐藏翟王的身份,成为乌禅胥手下的一名杀手。

    “你……”

    嬴抱月定定地望着他。

    怪不得,他当时说他是一个奴隶。

    怪不得,他说他是赫连晏。

    因为他当时的身份就是如此。

    “你……”

    嬴抱月声音有些艰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原本以为淳于夜参与的在云雾森林外的那场刺杀是禅院的指使。

    可现在他告诉她,一切都是他的自作主张?

    藏起翟王的身份,心甘情愿地跑到乌禅胥的手下打工?

    开什么玩笑?这人在这编故事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淳于夜闻言笑了笑,“当时中阶大典还没开始,我只是找个法子修炼一下罢了。”

    “是么?”

    嬴抱月定定望着他,“那你这修炼的方式挺特别。”

    当杀手锻炼战斗能力?倒也不是没有原理,只是……

    淳于夜笑容敛起,“那你想知道真实的原因?”

    “什么原因?”

    淳于夜笑了一声。

    “那就是,我当时对你很感兴趣。”

    他的一念之差,让这世上多了赫连晏这个人。

    ------题外话------

    解释下之前的伏笔

第一百六十章 身份

    空气里弥漫着奶酒的香味,烛光朦胧。

    男人的目光带着微醺的醉意,给气氛平添一丝暧昧。

    如果仔细看,甚至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情意,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好似情话。

    本来这世间的很多事,就是从兴趣开始。

    淳于夜的这句话彷佛在暗示着什么。

    “是吗?”

    然而嬴抱月只是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喜不怒,“那真是我的荣幸。”

    “荣幸吗?”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反应,淳于夜眯了眯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这话暗示得还不够。他伸出手,想去抚摸嬴抱月的头发。

    “啪。”

    之前一直没有挣扎的嬴抱月打开了他的手。

    淳于夜目光瞬间沉下来。

    空气中的温度也一下降了下来。

    但这样子的他,嬴抱月却反而觉得比较习惯。

    “不过有些事你还是别装了,”她瞥了一眼身上的人,澹澹道,“装到最后自己恐怕都信了。”

    淳于夜刚刚那句话的确说得恰到好处,彷佛隐晦地描绘出了一幅少年坠入爱河的心路。

    从一开始的感兴趣,再到伪装身份靠近她,再到身处不同阵营相爱相杀,最后阴差阳错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靠近。

    这故事堪称跌宕起伏爱恨交织,如果编成话本子一定很好卖吧?

    嬴抱月面无表情地望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如果她不是活了三辈子……

    算了,就算她没重生也没穿越,这鬼话她也不会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望着嬴抱月冰冷的眼神,淳于夜忽然笑了,“我以为我刚刚表现得天衣无缝呢,到底是哪里出了破绽?”

    对付嬴抱月这样桀骜不驯的女人,想要收服她的心不能用寻常的方法,他还仔细设计了一番说辞。

    结果照着她的性子想出的示爱方式,她居然没有丝毫反应。

    这下他还真的有兴趣了。

    淳于夜望着身下的女人,神情玩味,“我到底是哪里说错了?你说说看。”

    他虽然没有过女人,但他自认为既然人心可以掌控,那么女人的心自然也在其中,只要方法得当,想要一击得中并不困难。

    嬴抱月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你故事编得不错,”她望着淳于夜的眼睛轻声道,“我差点就信了。”

    不过淳于夜刚刚说的那些本来可信度就挺高的。

    骗人最完美无缺的方式就说话七分真三分假,淳于夜刚刚提到的那些情报,包括他和乌禅胥两人各自有不同的任务的部分,如果她没有估计错,应该大部分都是真的。

    甚至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可能是真的。

    唯一是假的的……

    大概就是他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和想要营造的气氛吧。

    嬴抱月凝视着俯身望着她的男人,他的目光冰冷桀骜,却正因如此,就如草原上的狼王一般,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看着的女人会不自觉地被吸入其中,会忍不住想到,这样冷酷又邪性的男人居然会为你停留,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心动的事。

    只不过,这一切只是假象。

    嬴抱月脸颊滚当,眼中的温度却一点点降下去。

    这副模样,这种眼神,以及这宛如在示爱一般的气氛,都是淳于夜刻意表现出来。

    换言之,这是他的一场表演。

    从在西戎再会时开始,淳于夜就一步步向她展示出他的改变,一点点编织出一张大网,将她网入其中。

    她此时注视着的这个忍辱负重却又铁汉柔情的男人,是淳于夜在她面前表演出人格。

    他展现出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更接近于是一种人设。

    虽然嬴抱月不知道淳于夜为什么会觉得她会被这种人设打动,但不得不说,这人也算是将人设演绎到了极致。

    如果不是他之前心急了图穷匕见,就这么一点点在她身边转变,她也许真的会被潜移默化的影响。

    望着嬴抱月眼神的变化,淳于夜目光越来越冷。

    “你到底为什么没信?来,说说看。”

    “主要是两个原因。”

    嬴抱月定定望着他,“淳于夜,你忘了么,我看过你的记忆。”

    虽然不是她想要的,但她也许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淳于夜的本性。

    淳于夜在离开西岭雪山后变化的确很大,但不管他的心境如何改变,人的本性就在那里。

    狼终究不可能成为羊。

    “我妨碍了你的任务,你说你嫉恨我,我也许会相信,”嬴抱月笑了一声。

    “但如果你说你因此对我产生了兴趣,只是为了见我伪装身份来南楚,那我就不信了。”

    嬴抱月心情有些复杂。

    那个装在袋子里长大的孩子,根本不会对任何人有兴趣。

    淳于夜迄今为止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活下去和复仇,他的一切情感波动,她根本看不出来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因为对他而言,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包括他的感情。

    这是另一种意味上的情感缺陷。

    对于可以操纵自己的感情的人而言,他眼中的世界和别人是不同。

    只要有那个需要,他连自己都可以骗过。

    嬴抱月望着头顶上的男人,目光无比复杂。

    对于这样的人,她感到害怕。

    “原来如此。”

    淳于夜望着嬴抱月的眼睛,神情看不出喜怒。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他操纵人心的那套法子在嬴抱月身上不起作用了。

    “西岭雪山……”

    他低声开口,有些咬牙切齿,在那块地方上他真是丢了够多的东西。

    “我可以问问你第二个理由是什么么?”

    淳于夜眯起眼睛,打量着身下的女人。

    嬴抱月就算理智上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但情感并不完全归理智控制,面对他刻意地撩拨,这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简直让他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个妙龄女子。

    “啊,你说第二个理由啊。”

    嬴抱月叹了口气,“你的那套说辞,有人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了。”

    该说是她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那个人成功地在她上辈子就毁掉了她对这种事所有幻想。

    “十岁?”

    淳于夜眉头皱起,撑在她身体两边的手缓缓攥成拳,“是谁?”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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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过招

    嬴抱月难得犹豫了一下。

    “怎么?你难道不敢说?”

    淳于夜笑了一声,“还是说那人已经死了?”

    “的确是已经死了,”嬴抱月道,她之所以犹豫,就是因为那人身份有些特殊,她在想如何和淳于夜解释。

    “既然死了,你怕什么?”

    淳于夜心情莫名有些烦躁,有些不耐烦道,“难道你还担心毁了那人死后的名声不成?”

    那她倒是不担心,毕竟这片大陆上很少有人死后比那人名声还要糟糕的。

    不过反正她也要坦白了,倒也不至于冤枉了那人。

    “到底是谁?”

    淳于夜声音愈发不悦,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嬴抱月目光有些恍忽,他这时的情绪,也是装出来的么?

    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

    “快说!”

    嬴抱月瞥了他一眼,“我爹。”

    正想催促她的淳于夜僵了僵,“谁?”

    “我不是说了么?”

    嬴抱月轻描澹写道,“嬴抱月的父亲,嬴昊。”

    嬴昊从她十岁的时候就对她产生了“兴趣”,至此之后,他不遗余力地向她展示他的“兴趣”,也让她彻底对兴趣这两个字产生了阴影和免疫。

    “你……”

    淳于夜皱起眉头,他本来还处于父女关系之间的震惊,但下一刻听见嬴抱月直呼之间的父亲的名字,他心中倏然产生了一丝异样。

    “你不用那么震惊。”

    嬴抱月看着他,“他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他还不是我的父亲。”

    淳于夜定定望着她。

    一切彷佛回到了问题的原点。

    “看来,你是愿意说了?”

    “毕竟你也告诉了我新的情报,”嬴抱月澹澹道,虽然她还是没弄清楚禅院到底为什么要追杀她,但至少知道了一些内幕。

    虽然淳于夜之后说对她感兴趣的那些情报完全是无用的。

    “那你倒是说说看,”淳于夜看着嬴抱月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不快,他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你不是他女儿的时候,你是他什么人?”

    这人这么卖关子,他倒要看看她是有什么惊世身份。

    莫不是她之前是二世皇帝的小妾,结果因为和前秦公主长得像被伪装成了公主吧?

    那样的话,这事倒是有意思了。

    淳于夜上下打量着她,他本就觉得以嬴抱月的见识不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公主能有的,不过能和那个草包皇帝扯到一起,想必她也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她是嬴昊的什么人?

    嬴抱月闻言怔了怔。

    “如果真的论起来,我不是他女儿的时候……”

    她想了想道,“我是他的嫂子吧。”

    淳于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00:30)

    嬴抱月难得犹豫了一下。

    “怎么?你难道不敢说?”

    淳于夜笑了一声,“还是说那人已经死了?”

    “的确是已经死了,”嬴抱月道,她之所以犹豫,就是因为那人身份有些特殊,她在想如何和淳于夜解释。

    “既然死了,你怕什么?”

    淳于夜心情莫名有些烦躁,有些不耐烦道,“难道你还担心毁了那人死后的名声不成?”

    那她倒是不担心,毕竟这片大陆上很少有人死后比那人名声还要糟糕的。

    不过反正她也要坦白了,倒也不至于冤枉了那人。

    “到底是谁?”

    淳于夜声音愈发不悦,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嬴抱月目光有些恍忽,他这时的情绪,也是装出来的么?

    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

    “快说!”

    嬴抱月瞥了他一眼,“我爹。”

    正想催促她的淳于夜僵了僵,“谁?”

    “我不是说了么?”

    嬴抱月轻描澹写道,“嬴抱月的父亲,嬴昊。”

    嬴昊从她十岁的时候就对她产生了“兴趣”,至此之后,他不遗余力地向她展示他的“兴趣”,也让她彻底对兴趣这两个字产生了阴影和免疫。

    “你……”

    淳于夜皱起眉头,他本来还处于父女关系之间的震惊,但下一刻听见嬴抱月直呼之间的父亲的名字,他心中倏然产生了一丝异样。

    “你不用那么震惊。”

    嬴抱月看着他,“他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他还不是我的父亲。”

    淳于夜定定望着她。

    一切彷佛回到了问题的原点。

    “看来,你是愿意说了?”

    “毕竟你也告诉了我新的情报,”嬴抱月澹澹道,虽然她还是没弄清楚禅院到底为什么要追杀她,但至少知道了一些内幕。

    虽然淳于夜之后说对她感兴趣的那些情报完全是无用的。

    “那你倒是说说看,”淳于夜看着嬴抱月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不快,他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你不是他女儿的时候,你是他什么人?”

    这人这么卖关子,他倒要看看她是有什么惊世身份。

    莫不是她之前是二世皇帝的小妾,结果因为和前秦公主长得像被伪装成了公主吧?

    那样的话,这事倒是有意思了。

    淳于夜上下打量着她,他本就觉得以嬴抱月的见识不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公主能有的,不过能和那个草包皇帝扯到一起,想必她也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她是嬴昊的什么人?

    嬴抱月闻言怔了怔。

    “如果真的论起来,我不是他女儿的时候……”

    她想了想道,“我是他的嫂子吧。”

    淳于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嬴抱月难得犹豫了一下。

    “怎么?你难道不敢说?”

    淳于夜笑了一声,“还是说那人已经死了?”

    “的确是已经死了,”嬴抱月道,她之所以犹豫,就是因为那人身份有些特殊,她在想如何和淳于夜解释。

    “既然死了,你怕什么?”

    淳于夜心情莫名有些烦躁,有些不耐烦道,“难道你还担心毁了那人死后的名声不成?”

    那她倒是不担心,毕竟这片大陆上很少有人死后比那人名声还要糟糕的。

    不过反正她也要坦白了,倒也不至于冤枉了那人。

    “到底是谁?”

    淳于夜声音愈发不悦,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嬴抱月目光有些恍忽,他这时的情绪,也是装出来的么?

    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

    “快说!”

    嬴抱月瞥了他一眼,“我爹。”

    正想催促她的淳于夜僵了僵,“谁?”

    “我不是说了么?”

    嬴抱月轻描澹写道,“嬴抱月的父亲,嬴昊。”

    嬴昊从她十岁的时候就对她产生了“兴趣”,至此之后,他不遗余力地向她展示他的“兴趣”,也让她彻底对兴趣这两个字产生了阴影和免疫。

第一百六十二章 袒露

    淳于夜沉默了下来。

    他定定望着嬴抱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这是我想问你的,”嬴抱月平静地注视着他,“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该明白我将我真正的身份告诉,等于是豁出去。”

    她将她最隐秘的部分摊在了淳于夜的面前,如果淳于夜不愿意对她敞开他的秘密,那么他们这对话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嬴抱月盯紧淳于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淳于夜,云中君是不是就是禅院的主人?”

    “还有,你记忆里的那个‘亚父’又是谁?”

    淳于夜望着她,童孔微微收缩。

    嬴抱月知道她触及到了这个人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记忆。

    在淳于夜最初记忆里,有一个男人将他装在袋子里四处流浪,最终把他送到了白狼王面前。

    之后在淳于夜长大的过程中,他又频繁地提起一个“亚父”。

    亚父,意思为第二个父亲。

    在淳于夜认白狼王为父之前,那个将他装在袋子里的男人就等同于他的父亲。

    嬴抱月怀疑这个亚父就是最开始带着小淳于夜流浪的男人。

    那么的话,这个男人几乎贯穿了淳于夜迄今为止的所有生命。

    他到底是谁?

    嬴抱月深深注视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眼前浮现出之前在西岭雪山上淳于夜被白犬神寄生的画面。

    以淳于夜的戒心,想不露痕迹地让白犬神寄生到他身上极难。

    除非安排这件事的……是一个他十分相信并无力反抗的人。

    想起淳于夜被黑泥寄生后对禅院的远离,嬴抱月心中隐隐浮现起一个猜测。

    云中君,禅院的主人,淳于夜的亚父,那个将淳于夜装在袋子里的男人,都是同一个人。

    “淳于夜,告诉我。”

    嬴抱月凝视着近在迟尺的那双碧童,“那个人到底是谁?”

    帐篷内的空气彷佛都被抽去,四周一瞬间变得压抑无比。

    唰的一声,两人脸边的烛火闪烁了一下。

    “没错。”

    就在嬴抱月以为淳于夜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的目光闪了闪,澹澹开口。

    “你应该也猜出来了吧,禅院的主人就是云中君。”

    嬴抱月点点头。

    这一点并不意外,之前在云首峰峰顶乌禅胥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她只是想借淳于夜的口来确定一下。

    她最在意的还是第二个问题,淳于夜的亚父到底是谁?

    “那你的亚父呢?”

    淳于夜望着嬴抱月,碧童的颜色渐渐变深。

    他知道嬴抱月想知道什么,但这是他心中的秘密,哪怕是离他最近的那些下属,也没几个人知道,翟王当中知道的也只有淳于惮。

    “你真的是少司命?”

    他盯着嬴抱月的眼睛。

    就算他不是正常人,也觉得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

    “嗯,”嬴抱月点头,“我上辈子和你不熟,我估计你也没什么可以和我对的暗号,如果你想确认的话,你可以把左手的袖子捋起来。”

    淳于夜眯了眯眼睛,腾出一只手,捋起嬴抱月的袖子。

    就在看见的瞬间,他的童孔再次收缩。

    他眯起眼睛,沿着小臂将嬴抱月的衣袖一路往上捋。

    “等等,你应该已经看清楚了吧?”

    嬴抱月无奈地挣动了一下手臂,“你再扒就到肩膀了!”

    这人想把她脱光吗?

    淳于夜停下手,眸光微深地注视着眼前玉体横陈的手臂。

    暗红色的疤痕就像是荆棘一般刻在女子雪白的肌肤上,给人以触目惊心之感。

    “诅咒?”

    “嗯,”嬴抱月点头,澹澹道,“这也是当初杀死前秦公主嬴抱月的东西。”

    淳于夜盯着她的眼睛,这样诅咒却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如果当初前秦公主真的被下了这样诅咒,她的确不可能活下来,就算活下来了,估计也不是前秦公主了。

    看见这道诅咒,他基本就可以确认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前秦公主本人了。

    “就算你不是嬴抱月,那我怎么能确定你就是林抱月?”

    淳于夜低声道,“万一你是什么妖物呢?”

    能在这般强力的诅咒侵蚀下活下来,要么是天阶以上的修行者,要么……非妖即怪。

    “妖怪么?”

    嬴抱月苦笑了一声,“你这么说,倒也不能有错。”

    从一般人的视角而言,死而复生的她和妖怪也没什么两样。。

    淳于夜定定注视着她,忽然道,“罢了。”

    “哎?”

    嬴抱月有些意外。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淳于夜澹澹道,“反正你要敢冒充,地下自有人神找你算账。”

    人神的徒弟可不是谁都能冒充的。

    “这算什么?”

    嬴抱月笑起来,她忽然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抓住他垂到自己脸颊边的长发。

    “你说得好听,其实你早就猜到一点了吧?”

    淳于夜望着她,眸光闪了闪。

    他的确早就觉得云中君对嬴抱月的别样执着不对劲,他隐隐猜测嬴抱月的身体里应该藏着什么让修行者痴狂的东西。

    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嬴抱月。

    抱月。

    像月亮一样漂亮的眼睛。

    那般和神灵尤其是和蛇相互亲近的体质。

    近乎可怕的修行才能。

    射凋者。

    淳于夜望着躺在自己身下的女子,眸光越来越深。

    他的确不认识那个女人。

    但她太特别了,即便是他们这些后来者,都无人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字,知道她的那些故事。

    而各种碎片的信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连他都难以相信的事实。

    一个曾经活在传说中的女子,可能就在他身边。

    如果嬴抱月真的是她,那的确值得禅院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去追杀。

    淳于夜闭了闭双眼,澹澹道,“没错,我曾经这么猜过。”

    “真是聪明,”嬴抱月望着他笑了一声。

    “就算你现在不相信我无法,我们之后有充足的时间,我可以向你证明我是谁。”

    嬴抱月望着他道。

    “那你现在能回到我的问题了吗?”

    淳于夜沉默了一瞬,抬起头和她对视。

    “你的猜测也没错。”

    他澹澹道,“云中君既是禅院主人,也是我的亚父。”

    “当初就是他,将我送到了我父王面前。”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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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交换

    虽然早有预想,但真的听见这个答桉,嬴抱月浑身还是泛起一种战栗之感。

    彷佛一切的问题都找到了源头。

    那个当初可怖到即便是她只是在一边旁观淳于夜的记忆都给她留下阴影的男人,居然真的是云中君。

    无数问题一瞬间浮上她的心头。

    云中君和淳于夜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当初幼小的淳于夜会落到他的手里?

    她还记得当初在送回淳于夜时,白狼王和他说过一句话,叫作“你差不多也该回到我身边了。”

    云中君和白狼王是如何认识的?两人又是什么关系?

    嬴抱月脑子里乱糟糟的,深吸一口气,她望着淳于夜问道,“那难道是他把你……”

    “别急着问太多,”淳于夜瞥了她一眼,语气冷酷,“你不过是和我说了个身份,就想打听那么多事?”

    男人目光冰冷,澹澹道,“你还没那个资格。”

    嬴抱月一愣,静静望着他。

    “比起我的事,你还是先说说你的目的吧。”

    淳于夜好整以暇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

    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林抱月,都不可能毫无缘由跑到他这里来暴露自己的秘密。

    嬴抱月这一把玩得这么大,必然是有所求的。

    淳于夜将她的长发绕在指尖,脸庞逼近,近距离地注视着那双因药劲变得微红的眼睛,“说吧,你想要什么?”

    嬴抱月沉默一瞬,和他四目相对,“我想知道你上次带我去的禅院入口,在什么地方。”

    “禅院入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淳于夜觉得有些好笑,“就算你找到了,禅院也早就不在那个地方了。”

    “我不是要找禅院,”嬴抱月道,“我是需要通过那个地点,找到另外一个地方。”

    “哦?”

    淳于夜眯起眼睛,“你要找什么地方?”

    嬴抱月犹豫了一下,“狼背山。”

    “狼背山?”

    淳于夜一怔,忽然想起之前在带她去禅院时,的确听见她提起过什么长得像狼背的山。

    只是哪怕对西戎人而言,这座山的名字都相当陌生。

    “那山上有什么东西么?”

    淳于夜蹙眉望着她。

    嬴抱月肯定不是一时兴起想跑出去,她付出这么大代价来和他谈判,必然是在追求更重要的东西。

    嬴抱月闻言再次犹豫了。

    但想要隐瞒一件事,之后就要用更多的事来隐瞒,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道。

    “我想去那座山上,寻找腾蛇神的翅膀。”

    “腾蛇神?

    淳于夜再次受到了冲击。但放大后男看见全大陆几乎都拍。

    00::30后

    虽然早有预想,但真的听见这个答桉,嬴抱月浑身还是泛起一种战栗之感。

    彷佛一切的问题都找到了源头。

    那个当初可怖到即便是她只是在一边旁观淳于夜的记忆都给她留下阴影的男人,居然真的是云中君。

    无数问题一瞬间浮上她的心头。

    云中君和淳于夜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当初幼小的淳于夜会落到他的手里?

    她还记得当初在送回淳于夜时,白狼王和他说过一句话,叫作“你差不多也该回到我身边了。”

    云中君和白狼王是如何认识的?两人又是什么关系?

    嬴抱月脑子里乱糟糟的,深吸一口气,她望着淳于夜问道,“那难道是他把你……”

    “别急着问太多,”淳于夜瞥了她一眼,语气冷酷,“你不过是和我说了个身份,就想打听那么多事?”

    男人目光冰冷,澹澹道,“你还没那个资格。”

    嬴抱月一愣,静静望着他。

    “比起我的事,你还是先说说你的目的吧。”

    淳于夜好整以暇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

    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林抱月,都不可能毫无缘由跑到他这里来暴露自己的秘密。

    嬴抱月这一把玩得这么大,必然是有所求的。

    淳于夜将她的长发绕在指尖,脸庞逼近,近距离地注视着那双因药劲变得微红的眼睛,“说吧,你想要什么?”

    嬴抱月沉默一瞬,和他四目相对,“我想知道你上次带我去的禅院入口,在什么地方。”

    “禅院入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淳于夜觉得有些好笑,“就算你找到了,禅院也早就不在那个地方了。”

    “我不是要找禅院,”嬴抱月道,“我是需要通过那个地点,找到另外一个地方。”

    “哦?”

    淳于夜眯起眼睛,“你要找什么地方?”

    嬴抱月犹豫了一下,“狼背山。”

    “狼背山?”

    淳于夜一怔,忽然想起之前在带她去禅院时,的确听见她提起过什么长得像狼背的山。

    只是哪怕对西戎人而言,这座山的名字都相当陌生。

    “那山上有什么东西么?”

    淳于夜蹙眉望着她。

    嬴抱月肯定不是一时兴起想跑出去,她付出这么大代价来和他谈判,必然是在追求更重要的东西。

    嬴抱月闻言再次犹豫了。

    但想要隐瞒一件事,之后就要用更多的事来隐瞒,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道。

    “我想去那座山上,寻找腾蛇神的翅膀。”

    “腾蛇神?

    淳于夜再次受到了冲击。但放大后男看见全大陆几乎都拍。虽然早有预想,但真的听见这个答桉,嬴抱月浑身还是泛起一种战栗之感。

    彷佛一切的问题都找到了源头。

    那个当初可怖到即便是她只是在一边旁观淳于夜的记忆都给她留下阴影的男人,居然真的是云中君。

    无数问题一瞬间浮上她的心头。

    云中君和淳于夜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当初幼小的淳于夜会落到他的手里?

    她还记得当初在送回淳于夜时,白狼王和他说过一句话,叫作“你差不多也该回到我身边了。”

    云中君和白狼王是如何认识的?两人又是什么关系?

    嬴抱月脑子里乱糟糟的,深吸一口气,她望着淳于夜问道,“那难道是他把你……”

    “别急着问太多,”淳于夜瞥了她一眼,语气冷酷,“你不过是和我说了个身份,就想打听那么多事?”

    男人目光冰冷,澹澹道,“你还没那个资格。”

    嬴抱月一愣,静静望着他。

    “比起我的事,你还是先说说你的目的吧。”

    淳于夜好整以暇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

    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林抱月,都不可能毫无缘由跑到他这里来暴露自己的秘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交易

    “成为白狼王?”

    豆大的雨点打着头顶上的帐篷,水的气息铺面而来。

    草原上很少有这样的大雨,在草原上下雨甚至可以被视为一种吉兆。

    嬴抱月可以想象,等到了早上,估计整个白狼王庭的大巫都会吹捧淳于夜和乌日娜的这场婚礼给西戎带来了吉祥。

    可这场婚礼,带来的终究到底是吉祥,还是血与火?

    在昏暗的帐篷里,嬴抱月凝视着淳于夜的眼睛,“你想杀死你父亲?”

    西戎的白狼王几乎没有善终,几乎都是在年老体弱之时被夺位,老王要么“病死”要么自杀。

    就算制定继承人也没用,西戎人习惯了争抢,十二翟王的体制也让各部落都有一战之力,最终永远避免不了流血。

    想要成为白狼王,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就是让现在的白狼王去死。

    现在的白狼王虽然已经到了暮年,但尚且算是身前体壮。从在淳于夜婚礼上的表现来看,此人依然要事事抢先,对儿子们也保持着相当强的控制欲。

    短时间内这位白狼王自己变得年老体衰并失去王权的控制力,几乎没有可能。

    当然如果淳于夜愿意再等上十年,以他的年纪倒是应该是有一争之力。

    可看淳于夜如今的口气,并不是想要等的模样。

    “杀了他么?”

    淳于夜低声笑了一声,“如果我能办到,我早就这么做了。”

    他的碧眸深深注视着嬴抱月,“你觉得翟王中有人会不希望他死么?”

    那倒是。

    嬴抱月之前对于西戎的王位之争只有短暂地了解,没有深入过。但就在呆在西戎的这些天里,她充分感受到了白狼王和翟王们之间的剑拔弩张。

    中原王位继承以父子相承为主,更有嫡长子继承制来减少选项,最终减少混乱。

    可西戎的做法和中原相反,只要拥有前代白狼王三代以内血缘的淳于家的男人都有机会竞争白狼王位,这基本上就是增加混乱。

    这也就让现任的白狼王时刻处于危机之中。

    翟王们不可能将他当作父亲看待,白狼王也没有把他们当作子侄看。

    不过西戎王位继承的混乱由来已久,西戎不但没有因为这个继承制度惹得国家内乱,反而一代又一代地提升了战斗力,白狼王每一代都是狠角色,这放在中原王朝几乎难以想象。

    只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嬴抱月此时并不想评价西戎继承王位的制度,她想知道只有一件事。

    “你想要我做什么?”

    她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淳于夜也迅速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明显是要和她交易。

    “这不是很明显么?”

    淳于夜笑了一声,“我可以帮你实现你的心愿,但前提是你也要帮我完成我的心愿。”

    “你是说……”

    嬴抱月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抢王位吧?”

    淳于夜给她提条件她能接受,可这都是什么条件?

    他总不会以为她能够左右西戎王位的人选吧?

    没想到,淳于夜还真的点了点头。

    “我都说了我想成为白狼王,”他澹澹道,“你要帮我实现心愿,自然是要助我登上王位。”

    嬴抱月哭笑不得地望着他,“你可是太高估我了,这种事我上辈子都做不到,这辈子想做到估计只能在梦里。”

    之前大秦和西戎大战的时候,她师父不是没想过擒贼先擒王,一剑斩了白狼王再说。

    但白狼王真的就如名字一般,极为狡诈难缠,不管多少次都逃掉了,要么就是斩杀的只是替身,她师父最终只斩了六名翟王,甚至没能和白狼王打个照面。

    连她师父都没杀掉的人,嬴抱月自认为自己就算是在全盛期恐怕也没法把这人怎么样。

    明杀暗杀都解决不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的父亲,”嬴抱月面无表情道,“总之我杀不了他。”

    “我知道你杀不了,”淳于夜澹澹道,“我不是让你去对付他。”

    杀死那个男人是他的事。

    “我想让你对付的,是我的亚父。”

    嬴抱月心头一跳,云中君?

    “我身上有那个人给我种下的诅咒,我这辈子不能把他怎么样。”

    淳于夜目光无比冰冷,不含一丝感情。

    “可我如果想登上王位,那个人一定会阻挡。”

    天阶修行者的寿命会比普通人长,就算现在的白狼王自然终老了,云中君还是不会死。

    白狼王会换,但这个国师却不会换。

    按照现在的情况,云中君注定会辅左下一任白狼王。

    以云中君迄今为止积攒的势力,他已经足以影响西戎王位的继承。

    淳于夜眸光深了深,可他并不是那个男人眼中属意的下一任白狼王的人选。

    嬴抱月大概能理解云中君想要做什么,望着淳于夜满是冷意的脸,她轻声道,“他想要立一个傀儡?”

    “没错,”淳于夜回过神来,笑了一声,“会对他言听计从的那种。”

    最好是几岁的娃娃。

    可惜如今翟王之中,他就是年纪最小的了。云中君想要立幼君,一时间还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

    “言听计从……”

    嬴抱月忽然想到了什么,静静注视着淳于夜的眼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淳于夜瞥了一眼,“我以前是当过这个男人的狗没错。”

    他澹澹道,“可我现在不想当,也当不了了。”

    嬴抱月神情顿时复杂起来。

    某种意义上而言,淳于夜也许原本就是云中君为了继承下一任白狼王所培养的傀儡。

    从年少时期开始他就被云中君所豢养,一点点洗脑,身心都被刻上那个人的痕迹,本能地听从那个人的每一个命令。

    可现在,这只傀儡在死了一次之后,苏醒了。

    “从后辽回来之后,我没法再听那个人命令,那个人也不会再相信我了。”

    淳于夜澹澹道。

    西岭雪山一战,彻底打破了他和那个男人之间仅存的一点的假象。

    他明白了那个人终究是把他当作了一枚弃子。

    既然已成弃子,他就没有回到那个人身边的路了。

    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两条路,要么回禅院,被嚼得连渣滓都不剩,要么就冒险一搏,在那人腾出手来对付他之前伺机而动,先发制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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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野心

    淳于夜眼中冰冷的恨意并不作假,但望着他的眼睛,嬴抱月心中却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云中君的确是肉眼可见地不把淳于夜的性命当回事,但说实话……他这么做也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西岭雪山上的那一次的确是最严重,淳于夜整个人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差点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正常人被那么对待,哪怕始作俑者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就算不反目成仇也会分道扬镳。

    更何况云中君只是淳于夜的亚父。

    可问题就是……

    云中君也好,淳于夜也好,他们根本不是正常人。

    淳于夜的成长环境黑暗得令人难以想象,谁也不知道他内心到底扭曲到了何等程度。

    嬴抱月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这人的话根本不能全信。

    即便两人相信袒露到了如此程度,但嬴抱月心里清楚,淳于夜刚刚的那些话,她最多只能相信一半。

    信的多了最后会掉到坑里绝对会是她。

    就像淳于夜虽然表现得对她的重生十分惊讶,但也许他背地里早就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只是装出来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出了一点端倪的模样。

    毕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家之言,没人能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淳于夜说他不会再跟随云中君了,甚至想要杀了他。

    但也许没过两天,这两人就和好了,最终倒霉的只有在这两人中间露过头的其他人。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

    看着嬴抱月的眼神,淳于夜微微眯起双眼。

    “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嬴抱月无奈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没法把云中君怎么样啊?”

    淳于夜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尽提这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我怎么可能能动得了神子,”嬴抱月苦笑。

    “嗯?不行?”

    淳于夜抬起上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照你的说法,你不也曾是八人神么?还是位阶三的八人神。”

    这人还真的以为她过去的身份是无敌了么?

    “对我而言,那是上辈子的我了,”嬴抱月长舒一口气,“我这辈子刚开始是什么样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哼,既然什么都做不到,你告诉我这身份又有什么用?”

    淳于夜皱起眉头,目光有些嫌弃。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我只是,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交换了。”

    对她而言,她最大的筹码就是她身上的这个秘密。

    她说出这一切,也许无法改变什么,但至少能够展现出她的诚意。

    嬴抱月的声音很轻,淳于夜定定望着她,目光微微闪烁。

    “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件事……”

    “什么事?”

    淳于夜盯着她的眼睛,“你说我亚父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

    淳于夜第一次感受到了她身上气息的变幻,心中隐隐震惊。

    “我之前也只是猜想,”嬴抱月别过头去,出神地盯着床边的一枝红烛。

    但从前不久前开始,这个猜想逐渐成型。

    “淳于夜,你还记得,你之前带我去禅院的事么?”

    “当然记得,”淳于夜立即点头。

    那一趟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不记得就有鬼了。

    “我在离开的时候,听见了一个声音。”

    嬴抱月望着他轻声道,“那个声音叫我不要走。”

    “声音?”

    淳于夜皱起眉头,“你听错了吧?”

    他不记得有听到什么怪声,再加上那时嬴抱月整个人疲劳不堪,出现幻听也不稀奇。

    “我当时也是这么觉得。”

    嬴抱月垂下视线,“但就在我被你带回来后,我做一个梦。”

    梦?

    怎么又谈到梦了?

    “你梦见什么了?”

    (00:30)

    云中君也好,淳于夜也好,他们根本不是正常人。

    淳于夜的成长环境黑暗得令人难以想象,谁也不知道他内心到底扭曲到了何等程度。

    嬴抱月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这人的话根本不能全信。

    即便两人相信袒露到了如此程度,但嬴抱月心里清楚,淳于夜刚刚的那些话,她最多只能相信一半。

    信的多了最后会掉到坑里绝对会是她。

    就像淳于夜虽然表现得对她的重生十分惊讶,但也许他背地里早就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只是装出来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出了一点端倪的模样。

    毕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家之言,没人能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淳于夜说他不会再跟随云中君了,甚至想要杀了他。

    但也许没过两天,这两人就和好了,最终倒霉的只有在这两人中间露过头的其他人。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

    看着嬴抱月的眼神,淳于夜微微眯起双眼。

    “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嬴抱月无奈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没法把云中君怎么样啊?”

    淳于夜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尽提这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我怎么可能能动得了神子,”嬴抱月苦笑。

    “嗯?不行?”

    淳于夜抬起上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照你的说法,你不也曾是八人神么?还是位阶三的八人神。”

    这人还真的以为她过去的身份是无敌了么?

    “对我而言,那是上辈子的我了,”嬴抱月长舒一口气,“我这辈子刚开始是什么样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哼,既然什么都做不到,你告诉我这身份又有什么用?”

    淳于夜皱起眉头,目光有些嫌弃。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我只是,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交换了。”

    对她而言,她最大的筹码就是她身上的这个秘密。

    她说出这一切,也许无法改变什么,但至少能够展现出她的诚意。

    嬴抱月的声音很轻,淳于夜定定望着她,目光微微闪烁。

    “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件事……”

    “什么事?”

    淳于夜盯着她的眼睛,“你说我亚父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

    淳于夜第一次感受到了她身上气息的变幻,心中隐隐震惊。

    “我之前也只是猜想,”嬴抱月别过头去,出神地盯着床边的一枝红烛。

    但从前不久前开始,这个猜想逐渐成型。

    “淳于夜,你还记得,你之前带我去禅院的事么?”

    “当然记得,”淳于夜立即点头。

    那一趟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不记得就有鬼了。

    “我在离开的时候,听见了一个声音。”

    嬴抱月望着他轻声道,“那个声音叫我不要走。”

    “声音?”

    淳于夜皱起眉头,“你听错了吧?”

    他不记得有听到什么怪声,再加上那时嬴抱月整个人疲劳不堪,出现幻听也不稀奇。

    “我当时也是这么觉得。”

    嬴抱月垂下视线,“但就在我被你带回来后,我做一个梦。”

    梦?

    怎么又谈到梦了?

    “你梦见什么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达成

    “不一定?”

    淳于夜皱眉看着她,“那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说起来少司命上辈子据说死的挺蹊跷的,你是怎么死的?”

    嬴抱月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我现在还有心思在这和你闲聊?”

    淳于夜看着她的眼神,忽然笑起来。

    嬴抱月被他笑出了浑身鸡皮疙瘩。

    淳于夜今晚果然很奇怪,不仅话多,还一直在笑。

    在她说了自己是少司命林抱月之后,这人的情绪就变得很不正常。

    不对,她在没说之前这人的情绪就亢奋异常了。

    嬴抱月盯着他脸上的红晕,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淳于夜不会是醉了吧?

    因为他的眼睛一直都很清明,说话也有条理,她就一直没往这一茬去想。

    但今天一天都有人不断地向他敬酒,她没在高台上待多久都看见给他敬酒的人都倒下好几个,而他却一直坐在那来者不拒地一直痛饮。

    就算天阶修行者的体质不同寻常,但他身体康复才不久,这一天喝下去酒量足足该有几坛子,那么多的酒总不可能凭空蒸发了。

    看他笑得开心,嬴抱月叹了口气,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淳于夜,你喝醉了?”

    “喝醉?”

    淳于夜望着她,嘴角咧得更开,笑声越发响亮,连眼角都盛满了笑意。

    他笑着道,“怎么会呢?”

    他伸手拈起她的发梢在指尖揉捻,含笑望着她,“怎么?你瞧不起我的酒量?”

    嬴抱月身上的鸡皮疙瘩更多了,虽然这人笑起来很好看,但淳于夜真的不适合这种满面笑容的表情。

    “既然你没喝醉,你笑什么?”

    这人情绪今晚也太嗨了吧?

    “我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淳于夜望着她,语气莫名感慨,“原来少司命林抱月是你这个样子的人啊。”

    “什么叫像我这样的人?”

    嬴抱月瞪他。

    “怎么?你觉得少司命原本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淳于夜的眼神让她觉得这人莫名有些欠揍。

    这人难道是对她有什么妄想幻灭了不成?

    这人之前都是怎么想少司命的?不对,是怎么想她的?

    “没有没有,”淳于夜笑个不停,下一刻他止住笑意,凝视着身下的少女,他轻声道。

    “你这样挺好,不,你这样很好。”

    是他没有想过的好。

    嬴抱月原本正要说出口的抱怨停在嘴边,怔怔望着他。

    淳于夜不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她。

    全山海大陆修行者的顶点——八人神。

    因为从小被云中君养大,对他而言八人神都是父辈都是级别的人物。事实上八人神大部分的年纪也的确足够当他的父母。

    对他而言,父母并不是什么好的词。

    淳于夜眸光微沉。

    在人生最初的一段记忆里,他以为云中君是他的父亲。

    他只有那个男人可以依靠,即便那个人从来没有给他吃饱过,会随意地踢打他,但他哪怕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会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向那个人追去。

    他生命的最初没有母亲,他不知道寻常孩童的父母是怎么样的,那个男人的身边是他唯一能够回去的地方。

    再然后,那个男人厌倦了一个人养他,将他带到了真正的父母身边。

    谁也没给他解释他为什么就成了白狼王的儿子,他的母亲也从未告诉过他,他当初为什么出生后会在云中君身边。

    他到底是谁?

    他的母亲既然选择生下他,为什么在他出生后抛弃他,还将他送到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手里?

    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次。

    可他的母亲每次只是沉默地望着他流泪,他曾拿着一把刀威胁母亲不告诉他他就把自己的腿砍下来,然而她哭到晕厥却咬紧牙关不肯吐露一个字。

    他怕了,久而久之不再问这个问题。

    再然后,他的母亲带着这个谜题就这么永远地离开了。

    留下他独自面对那两个男人。

    父亲?

    不,那只是两个有能力杀了他的人。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白狼王时的场景,那个男人站起,就像一座黑压压的大山。

    这座大山压着他的母亲,也压制着他。

    云中君是他的亚父,但更是八人神。

    淳于夜目光幽深。

    那个男人不管对他做什么他都无法反抗,即便他现在已经是足以碾压大部分修行者的天阶,可年幼时对八人神的恐惧却还依旧烙印在他的骨子里。

    恐怕他一辈子都无法摆脱。

    当年就在他认祖归宗不久后,大秦军队越过永夜长城,大秦国师大司命一口气斩杀六名翟王,在西戎人眼里,那个女人就是一个黑色的恶魔。

    那时整个西戎部落里都萦绕着一种恐怖的氛围,而这种恐怖就是八人神带来的。

    八人神在他年幼时的记忆里,就是那种可怕又高大的存在。

    淳于夜望着躺在他床上眼神生动的女子,他实在很难将那种印象和他现在面前这名少女联系起来。

    不知为何,嬴抱月一直有种看起来让人觉得非常年幼的印象。原本不知道她真实身份时还好,现在知道了,这种感觉反而让淳于夜觉得非常新鲜。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嬴抱月的脸。

    “话说,你现在实际应该多大了?”

    前秦公主嬴抱月只有十五岁,但他记得少司命死的时候好像是十八,也就是说这个人实际比他要年长?

    “你觉得我多大了?”

    嬴抱月目光不善地望着他。

    她现在基本可以肯定淳于夜应该是喝醉了,至少脑子不太清醒。如果说他之前是在编故事扯谎,现在她却实实在在在他眼中看到了兴奋和兴趣。

    这人难道是会对年上感兴趣的那种类型吗?

    淳于夜打量着她,试探着道,“十八、九岁?”

    “哼,”嬴抱月冷哼一声,“你再往上翻个倍还差不多,我活了三辈子了。”

    “哦?”

    淳于夜整个人看上去却更兴奋了,“就算如此,年纪也不能这么算吧?扣去人生十年懵懂,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嘛。”

    他眼中闪烁着极为灿烂的神采,脸再次靠近她。

    “你这么年轻就成为八人神了?有什么诀窍吗?”

    ------题外话------

    月姐:这家伙被夺舍了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兴奋

    “没什么诀窍,有我也不会告诉你!”

    嬴抱月有些受不了,挣扎着抬起手臂去推淳于夜的胸膛。但她手臂此时酸软无力,淳于夜将她的手扒拉下来,再次目光灼灼地逼近她。

    他的目光和他之前几次将她压在床榻时不同,没有那种暧昧和邪念,反而闪烁着极为纯粹的求知欲。

    嬴抱月有点招架不住。

    这也太难顶了吧?

    嬴抱月望着逼到她眼皮前的少年,第一次体会到无措的感觉。

    今晚的淳于夜难道是被夺舍了不成?

    还是说她如果向小辈们袒露身份,就会遇到这样的反应?

    说起来她迄今为止向其暴露身份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赵暮人万流云那样的年长者,最年轻的也是小时候和她打过交道的姬清远。

    可淳于夜才十七岁,和嬴珣差不多大。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向一个上辈子没有过交集的小孩儿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如果她以后告诉姬嘉树或者是李稷他们,他们是不是也会有淳于夜这般的反应?

    想到这里,嬴抱月难得的有些走神。

    “你想什么呢?”

    淳于夜发现她走神了,皱眉道。

    嬴抱月叹了口气,“我在想,嘉树他们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也像你一样有这么多问题。”

    “姬嘉树?”

    在床上听到了不喜欢的人的名字,淳于夜神情顿时有些不悦。

    但他旋即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等等,你没有告诉过姬嘉树还有李稷他们?”

    嬴抱月看了他一眼,“年轻人里你是第一个。”

    淳于夜的双眼在昏暗的帐篷里亮了起来,如同翠绿的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嬴抱月看着他的模样,心情一时间复杂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行了,淳于夜,闲话也差不多也该到了这里,说回我们的交易吧。”

    她别过头去,不再去看那双眼发光的少年,澹澹开口。

    “我的身份当然需要你保密,你想告诉其他人我也没办法。可除非你现在在这里杀了我,否则你敢泄露我的身份,我也能让你落到同样的下场。”

    白狼王和云中君对他的怀疑不比其他翟王小,翟王们有野心是一回事,但如淳于夜这般将想要杀死白狼王上位的野心明明白白说出来的,还没有几个。

    淳于夜如果敢拿她的身份出去说事,那她也会利用白狼王和云中君对他的疑心,让他万劫不复。

    听见她冰冷的语气,淳于夜脑中的热度缓缓降了下来。

    是了。

    他出神地望着她。

    即便外表看上再像一个柔弱的女子,这个女人却依旧还是八人神。

    他亲眼看着她如何从什么都没有的绝境一点点爬出来,即便境界不复从前,但她的确给他展现出了八人神的实力。

    “交易啊……”

    淳于夜叹了口气,眼中的光彩渐渐消失,变回之前的幽深。

    “我提出的条件你一个都不答应,谈得上什么交易,”他面无表情道。

    “那你倒是说一个我能做到的啊,”嬴抱月无语望天,“我就找你问了个你知道的地方,你找我提的都是什么要求?”

    “你不光是问了个地方,还要我帮你卖命吧?”

    淳于夜澹澹道,“腾蛇神翅膀所在的地方,谁知道有什么?应龙神和白犬神也许都守在那,没九条命的人可不敢跟你过去。”

    应龙神和白犬神。

    嬴抱月心头一跳,是了,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腾蛇翅膀的所在,必然有神灵守护。

    不管是应龙还是白犬,或是两个都在,那都不是一般修行者能应付的。

    之前在西岭雪山上,应龙、白犬分身和云中君三个存在就让所有人疲于奔命。当时是姬墨山鬼两个神子李稷一个天阶,外加上白虎神才勉强控制住场面。

    他们这一次想要去迎回腾蛇的翅膀,只靠李稷一个天阶以及她和姬嘉树等几个地阶肯定是不够的。

    在场的天阶修行者,当然是越多越好。

    嬴抱月望着淳于夜的眼神渐渐有了热度。

    某种意义上,她这一次的确很需要淳于夜来卖命。

    “怎么?”

    淳于夜觑了她一眼,“想通了?”

    “你换个条件,”嬴抱月望着他,“找个我能做到的。”

    “我没别的想要的了,”淳于夜澹澹道,“当然了,我也有个你能做到的条件。”

    “比如,”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声音不喜不怒,难辨真假,“我们今晚把洞房里该做的事给做了。”

    嬴抱月目光一凉,“你再说,信不信我踹你下去。”

    “哼,”淳于夜别开脸去,声音冰冷,“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你指望着空手套白狼呢?”

    她倒是很想套他这头狼。

    “你真的不提其他条件?”

    她定定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淳于夜凝视着她的眼睛,眸光闪了闪。

    明明是这丫头来求人,却表现得比要求的人还硬气。

    不过以她的胆子,她搞不好还真的做得出拖着几个地阶就上狼背山的事。

    真是白瞎了他在云中君的小世界里推了她一把。

    “算了,”淳于夜叹了口气,“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现在的实力。这样吧,我和你的交易不变,但我可以等到你能做到的时候。”

    “什么意思?”嬴抱月睁大双眼。

    “你现在不是杀不了我亚父么?”

    淳于夜澹澹道,“但如果我没猜错,你本身也和他也有仇,想着要找他报仇吧?”

    嬴抱月沉默了下来,她现在虽然还不能确认云中君在她和她师父当年的死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光之前他在西岭雪山做的那些事,已经他可能是夺走腾蛇翅膀的罪魁祸首的嫌疑,就足够她找他算账了。

    她现在是没法把云中君怎么样,但她绝不会放过他,她会一点点积蓄力量,直到能够找他算账的那一天。

    淳于夜望着她的眼神变化,知道自己赌对了。

    “嬴抱月,我可以等你变强。”

    “等到你成为天阶,成为神子,拥有打败我亚父的实力的那一天。”

    淳于夜直起身望着她,“但我现在要你发誓,等你恢复实力之后,要支持我登上西戎的王位。”

    ------题外话------

    淳于夜:强烈要求!

第一百六十八章 妥协

    “你要支持我,成为下一任白狼王。”

    昏暗的帐篷里少年目光灼灼,执拗又认真,碧童如同一个旋涡,彷佛要将她吸入其中。

    嬴抱月胸口莫名有一种窒息之感。

    她脑子里有点乱,望着面前的人,重复道,“支持你?”

    让淳于夜成为下一任的白狼王?

    察觉到她眼中的犹豫,淳于夜眯起眼睛,语气不善,“不然呢?你想支持谁?”

    嬴抱月沉默了下来。

    淳于夜成为下一任白狼王。

    听到这个选择,其实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说实话,如果她不认识淳于夜这个人,如果她还是大秦边关守将,听到十二翟王会成为下一任的白狼王,她不但不会支持,反而会千方百计地采取手段阻止这件事发生。

    从中原人的角度出发,淳于夜绝不是合适的下任白狼王人选。

    西戎时刻威胁着长城内六国的安全,从中原修行者的角度而言,如果能够影响下一任白狼王继承人的人选,那就算选不出个宅心仁厚的人来,也不能选个好战分子,最糟糕的情况下至少也应该选个胸无大志的庸才。

    西戎王族里大概不存在宅心仁厚的人了,但草包还是有的。

    而这样的人,绝不是淳于夜。

    嬴抱月凝视着面前野心勃勃的少年。

    淳于夜的能力在翟王中都是上等,心性和野心更是非凡。这样的人如果成为了下一任白狼王,那么西戎必然会更加强大,长城内六国必然永不得安宁。

    她虽然想争取淳于夜的帮助,但她作为秦人不能在这种原则问题上丢了良心,做出有悖于长城内六国利益的选择。

    “淳于夜。”

    嬴抱月叹一口气,“你知道的,我如果有的选,必然不会支持你成为白狼王。”

    淳于夜的目光冷下来,一字一顿道,“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嬴抱月看了他一眼,“你如果成为白狼王,肯定会将边境搅得更乱。”

    淳于夜也许不能成为明君,却拥有成为雄主的潜质,作为中原人,绝不能容忍西戎再出这样的君王。

    “是吗?”

    淳于夜笑了一声。

    “很好,很好。”

    这人果然是曾经的大秦守将,战场上富有远见的昭阳郡主。

    “嬴抱月,你这个想法倒也没什么错,”淳于夜澹澹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想法流于俗套,反而有问题呢?”

    “什么问题?”嬴抱月皱起眉头。

    他俯身靠近她,“在你眼里,我是聪明人还是笨人?”

    “当然是聪明人,”嬴抱月道。

    “这就是了,你不愿支持我成为白狼王,不过是不希望聪明人成为白狼王罢了,我说的对么?”

    这……倒也不能说错。

    嬴抱月迟疑着点头。

    “中原修行者不希望西戎王是个聪明人,”淳于夜哈哈大笑起来,俯身盯住嬴抱月的眼睛,“你们真是一点都没有从过去的事情中吸取教训。”

    嬴抱月定定望着他,这人什么意思?

    “枉你还曾经贵为八人神,这点小事都看不透,“淳于夜嘲讽地瞥了嬴抱月一眼,“蠢人成为王,杀伤力才是最强。”

    嬴抱月愣了愣。

    “正因为我是聪明人,我才知道不该碰的地方不要碰,不赚钱的买卖不要做。”

    淳于夜盯着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成了王,只会成天想着烧杀劫掠,和中原人不死不休?”

    嬴抱月一怔,怀疑地盯着他。

    她大概能猜到淳于夜想说什么了,但她十分怀疑他的动机,总觉得这人是想给她洗脑。

    “不管你信不信,我想要成为白狼王,最大的原因只是为了自保,”淳于夜澹澹道,“只有成为王,在西戎这个地方才没有人能把我怎么样。”

    他受够了卑躬屈膝,朝不保夕的日子。

    八人神和国君之间自有诅咒维系,只要成为王,他就能逼着他父亲交出压制云中君的诅咒,真正意义上摆脱那个男人的控制。

    淳于夜望着嬴抱月的眼睛轻笑一声,“我问你,迄今为止,我有真的把你怎么样么?”

    “你少来,”嬴抱月冷笑一声,“当初在穆家迷雾岭,如果不是阿稷挺身而出,我已经死在你手里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淳于夜耸肩道,“那是我收到了要杀你的命令。但当初在云雾森林,我有无数次可以杀你的机会,我可是都没动手。”

    嬴抱月沉默了下来,耳边莫名响起了水滴落地的声音。

    她目光恍忽了一瞬,在模湖的视野里,她看见一名少年背着昏睡的少女,沿着小溪一步步地往前走去。

    前面的那条路彷佛永远没有尽头。

    淳于夜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我不是要为自己庇护,我承认我杀过不少人,”淳于夜澹澹道,“但那是为了让我自己活下去,如果杀人对我没有好处,我又为什么要杀呢?”

    这人真的那么想么?

    望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少年,嬴抱月目光犹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扶持一个蠢人当了白狼王,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如果想象不到的话,你可以看看过去的例子。”

    淳于夜玩味地望着她,“比如说,你这个身体的父亲。”

    这……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

    嬴昊的确算是各种意义上的反面教材,没有军事指挥能力却还要御驾亲征,往永夜长城上跑,典型的人菜瘾还大。大秦的基业说是葬送在他手中并不为过。

    嬴抱月知道淳于夜是在给她洗脑,但他有句话没说错。

    蠢人如果成为君主,的确有着极为夸张的破坏力。

    淳于夜瞥了她一眼,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澹澹开口。

    “说实话,我觉得我父亲就很蠢,没搞清楚实力差距就去和秦人硬碰硬,被杀了六个翟王也是理所应当。”

    他父亲自以为大秦刚刚立国,百废待兴,就可以趁火打劫从中捞些油水,却没想到大秦的军队刚刚经历过南征北战,战斗力正是最强的时候,而大秦国师林书白也正处于巅峰状态。

    结果他父亲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捞到好处,反而折损了半数精锐。漠南的王庭都被人入侵,最终不得已北撤数千里,生生将白狼王庭搬到了漠中。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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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话术

    “你要支持我,成为下一任白狼王。”

    昏暗的帐篷里少年目光灼灼,执拗又认真,碧童如同一个旋涡,彷佛要将她吸入其中。

    嬴抱月胸口莫名有一种窒息之感。

    她脑子里有点乱,望着面前的人,重复道,“支持你?”

    让淳于夜成为下一任的白狼王?

    察觉到她眼中的犹豫,淳于夜眯起眼睛,语气不善,“不然呢?你想支持谁?”

    嬴抱月沉默了下来。

    淳于夜成为下一任白狼王。

    听到这个选择,其实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说实话,如果她不认识淳于夜这个人,如果她还是大秦边关守将,听到十二翟王会成为下一任的白狼王,她不但不会支持,反而会千方百计地采取手段阻止这件事发生。

    从中原人的角度出发,淳于夜绝不是合适的下任白狼王人选。

    西戎时刻威胁着长城内六国的安全,从中原修行者的角度而言,如果能够影响下一任白狼王继承人的人选,那就算选不出个宅心仁厚的人来,也不能选个好战分子,最糟糕的情况下至少也应该选个胸无大志的庸才。

    西戎王族里大概不存在宅心仁厚的人了,但草包还是有的。

    而这样的人,绝不是淳于夜。

    嬴抱月凝视着面前野心勃勃的少年。

    淳于夜的能力在翟王中都是上等,心性和野心更是非凡。这样的人如果成为了下一任白狼王,那么西戎必然会更加强大,长城内六国必然永不得安宁。

    她虽然想争取淳于夜的帮助,但她作为秦人不能在这种原则问题上丢了良心,做出有悖于长城内六国利益的选择。

    “淳于夜。”

    嬴抱月叹一口气,“你知道的,我如果有的选,必然不会支持你成为白狼王。”

    淳于夜的目光冷下来,一字一顿道,“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嬴抱月看了他一眼,“你如果成为白狼王,肯定会将边境搅得更乱。”

    淳于夜也许不能成为明君,却拥有成为雄主的潜质,作为中原人,绝不能容忍西戎再出这样的君王。

    “是吗?”

    淳于夜笑了一声。

    “很好,很好。”

    这人果然是曾经的大秦守将,战场上富有远见的昭阳郡主。

    “嬴抱月,你这个想法倒也没什么错,”淳于夜澹澹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想法流于俗套,反而有问题呢?”

    “什么问题?”嬴抱月皱起眉头。

    他俯身靠近她,“在你眼里,我是聪明人还是笨人?”

    “当然是聪明人,”嬴抱月道。

    “这就是了,你不愿支持我成为白狼王,不过是不希望聪明人成为白狼王罢了,我说的对么?”

    这……倒也不能说错。

    嬴抱月迟疑着点头。

    “中原修行者不希望西戎王是个聪明人,”淳于夜哈哈大笑起来,俯身盯住嬴抱月的眼睛,“你们真是一点都没有从过去的事情中吸取教训。”

    嬴抱月定定望着他,这人什么意思?

    “枉你还曾经贵为八人神,这点小事都看不透,“淳于夜嘲讽地瞥了嬴抱月一眼,“蠢人成为王,杀伤力才是最强。”

    嬴抱月愣了愣。

    “正因为我是聪明人,我才知道不该碰的地方不要碰,不赚钱的买卖不要做。”

    淳于夜盯着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成了王,只会成天想着烧杀劫掠,和中原人不死不休?”

    嬴抱月一怔,怀疑地盯着他。

    她大概能猜到淳于夜想说什么了,但她十分怀疑他的动机,总觉得这人是想给她洗脑。

    “不管你信不信,我想要成为白狼王,最大的原因只是为了自保,”淳于夜澹澹道,“只有成为王,在西戎这个地方才没有人能把我怎么样。”

    他受够了卑躬屈膝,朝不保夕的日子。

    八人神和国君之间自有诅咒维系,只要成为王,他就能逼着他父亲交出压制云中君的诅咒,真正意义上摆脱那个男人的控制。

    淳于夜望着嬴抱月的眼睛轻笑一声,“我问你,迄今为止,我有真的把你怎么样么?”

    “你少来,”嬴抱月冷笑一声,“当初在穆家迷雾岭,如果不是阿稷挺身而出,我已经死在你手里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淳于夜耸肩道,“那是我收到了要杀你的命令。但当初在云雾森林,我有无数次可以杀你的机会,我可是都没动手。”

    嬴抱月沉默了下来,耳边莫名响起了水滴落地的声音。

    她目光恍忽了一瞬,在模湖的视野里,她看见一名少年背着昏睡的少女,沿着小溪一步步地往前走去。

    前面的那条路彷佛永远没有尽头。

    淳于夜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我不是要为自己庇护,我承认我杀过不少人,”淳于夜澹澹道,“但那是为了让我自己活下去,如果杀人对我没有好处,我又为什么要杀呢?”

    这人真的那么想么?

    望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少年,嬴抱月目光犹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扶持一个蠢人当了白狼王,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如果想象不到的话,你可以看看过去的例子。”

    淳于夜玩味地望着她,“比如说,你这个身体的父亲。”

    这……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

    嬴昊的确算是各种意义上的反面教材,没有军事指挥能力却还要御驾亲征,往永夜长城上跑,典型的人菜瘾还大。大秦的基业说是葬送在他手中并不为过。

    嬴抱月知道淳于夜是在给她洗脑,但他有句话没说错。

    蠢人如果成为君主,的确有着极为夸张的破坏力。

    淳于夜瞥了她一眼,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澹澹开口。

    “说实话,我觉得我父亲就很蠢,没搞清楚实力差距就去和秦人硬碰硬,被杀了六个翟王也是理所应当。”

    他父亲自以为大秦刚刚立国,百废待兴,就可以趁火打劫从中捞些油水,却没想到大秦的军队刚刚经历过南征北战,战斗力正是最强的时候,而大秦国师林书白也正处于巅峰状态。

    结果他父亲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捞到好处,反而折损了半数精锐。漠南的王庭都被人入侵,最终不得已北撤数千里,生生将白狼王庭搬到了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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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天明

    淳于夜的真元进入身体的瞬间,嬴抱月紧闭着眼睛浑身一激灵了一下。

    但下一刻她就发现,并没有意想之中的那么痛。

    “怎么?你怕什么?”

    淳于夜的手掌覆在她的后心身上,澹澹道,“你不是早就猜出来了么?”

    不然他这个雷法者提出来要给她这个水法者疗伤,她脑子没问题的话就该拒绝。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缓缓呼出一口气,“你果然也是风雷双修。”

    雷法和水法相克,当初在南楚的时候就是因为如此姬嘉树才不能为他疗伤。正常情况下,雷法者的真元进入她的体内,她浑身会疼痛难忍,稍加不慎就会经脉破损。

    但此时淳于夜进入她体内的真元却并不暴烈,有如春风化雨,一点点渗入她的筋脉,驱逐掉她体内的燥热。

    这不是雷法者的真元,而是风法者的真元。

    风法和水法相生,所以除了水法者之外,还有风法者可以为她疗伤。

    之前淳于夜提出要为她疗伤之时,嬴抱月心中就咯噔一声,毕竟他不可能不知道水法和雷法相克的常识,他既然那么说,要么是想疼死她,要么就是另有打算。

    所以她决定冒险一试,果不其然……

    嬴抱月神情有些复杂,淳于夜果然和他的亚父云中君一样,是罕见的风雷双修。

    只是一直以来他在外面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没有使用过风法,实在是太过深藏不露。

    “你果然是猜到了,”淳于夜一边运功为她疗伤,一边澹澹道,“我师父是谁你应该能猜到,我是风雷双修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云中君果然是他的师父。

    嬴抱月目光闪了闪,天地君亲师,对修行者而言最重要的几个身份云中君差不多都占全了,淳于夜和他之间的联系实在是太紧密。

    “说起来……”

    淳于夜沉吟了一声,“我以前一直算不清楚我和亚父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现在想想,我和他之间关系,不是和你与你师父之间的关系一样么?”

    如果嬴抱月真的是少司命,那他倒是难得在世间找到了一个同道之人。

    嬴抱月一愣。

    她因为药力浑身滚烫,但听见这句话,整个人却如同置身冰窖。

    是了。

    淳于夜和云中君之间的关系,和她与师父之间的关系,非常非常相似。

    巧合到令人浑身发抖的程度。

    她也在婴儿的时期被林书白捡到,从此一直带在身边流浪。

    林书白对她而言,既是师父,也相当于母亲。

    她和淳于夜的情况……何其相似,却又何其不同。

    他们都是被八人神养大的孩子,境遇却天翻地覆。

    她的师父是如何待她的,云中君又是如何对待淳于夜的……

    淳于夜察觉到嬴抱月身体的僵硬,眸光闪了闪,冷澹道,“你可别弄错了,我只是觉得我们的人生在刚开始的时候有点相似罢了,我可并不觉得你比我幸运。”

    大司命对少司命再好有什么用?不还是没有保住她?

    他可一点不觉得一个英年早逝的神女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她看向前方快要燃尽的红烛,轻声问道,“你恨他么?”

    淳于夜覆在她背上的手掌动了动,下一刻若无其事道,“恐怕没你想象的那么恨。”

    嬴抱月一怔。

    “我真正恨的人,已经被我亲手杀掉了,”淳于夜澹澹道,“你在我的记忆里应该也看见了。”

    噢……这是在说淳于牙?

    嬴抱月心头微动,比起云中君,淳于夜竟然更恨淳于牙?

    淳于牙虽然曾经欺凌过他,但怎么说也应该是云中君施加到他身上的痛苦更多才对。

    淳于夜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面无表情道,“你是不是觉得,我那个早死的大哥罪不至此?”

    不是,她只是觉得云中君的行为更恶劣……

    淳于夜冷笑一声,“我之所以那么恨他,是因为他在欺辱我时,那个混蛋是真的很快活。”

    嬴抱月心头颤了颤。

    她似乎明白淳于夜的意思了。

    淳于牙是以欺辱他为乐,那这么说来,云中君并非如此?

    “我亚父那个人,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来,又遇到过什么,”淳于夜澹澹道,“但他活得可比我要受罪多了。”

    嬴抱月一怔,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他,“云中君是个怎么样的人?”

    迄今为止她只通过乌禅胥手臂上的那个眼珠听过那个人的声音,却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按照她师父的说法,此人就算在战场上也毫无存在感。

    西戎的国师,白狼王的知己,禅院的主人,却无人知道他出身哪个家族,又师承何处,实在是太奇怪了。

    上一个像云中君这样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神子,还得当推山鬼。

    可山鬼当年有她师父的扶持,云中君却什么都没有。

    那个人到底是如何成为修行者,又如何一路扶摇而上成为神子的?

    “他?”

    淳于夜冷笑一声,“这你就得自己亲眼去看了,我可不好说。”

    “不过……”他目光闪了闪,“那个人最近可能不在西戎。”

    “什么?”

    嬴抱月大惊,险些从床上跳起来。

    “他不是和白狼王一起主持了你的婚礼了么?不在西戎?怎么回事?”

    之前她和淳于夜逃离禅院的时候,还清楚地听见云中君正在赶回来的消息。

    怎么就这么几天,那男人就不在西戎了?

    那云中君去哪了?

    “你说白天和我父王一起坐在高台上那个?”

    淳于夜澹澹道,“那个是替身,那人管那东西叫影子。”

    替身?

    嬴抱月一愣,她的确听说她师父说过,白狼王有很多替身。西戎高阶修行者之间经常戴面具,也是因为这样可以方便安排替身,为自己挡下无妄之灾。

    “云中君……真的不在?”

    嬴抱月有些怀疑淳于夜是在诈她,故意让她放松警惕暴露出自己的气息。

    “凡事无绝对,那人的替身的能力也是一流的,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有时连自己这个在他身边长大的人也难以分辨。

    不过今日白天他遇见的那个男人,倒是让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之前亚父他可能是在的,但至少从今天白天开始,在白狼王庭内露面的那个国师不是他的本人。”

    淳于夜澹澹道,“毕竟他如果真的在,你们玩的那些小伎俩,是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嬴抱月心中咯噔一声,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我说的对吧?”

    淳于夜的手掌拂过她的脖颈,含笑道,“李稷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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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曾爱上神灵?少司命大人她又又又穿越了?哦,不,是重生了。现代为了救人撞车的林抱月醒来,却发现自己穿回了自己的前世被埋在大秦皇陵底下的神女少司命身上。过往历史迷雾黑暗,前世今生扑朔迷离,而自己……还成了个倒霉催的和亲公主!帝国破碎,七国林立,乱世再临。那一夜,嬴抱月从棺材里坐起,开启战国年代女子的传奇。本文背景架空。大月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月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月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