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绝处
(防盗章节,早九点替换)
他不知道,原来他母亲和山鬼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陈子寒也听得出了神,但他出神是因为另外一种震撼。
他喃喃开口。
“风法者……也可以打仗?”
“只要是修行者当然都能在战场上派上大用场,”慕容飞澜失笑,但下一刻他看向远处的雪山,眼中浮现一丝敬意。
“不过,国师大人是特别的。”
如果说别的修行者在同境之间都可以互相替代,唯有山鬼,走到了一个风法者从未走到的领域。
以风法观测万物,千里之外音讯互通。
山鬼能做到的事,其他的修行者都做不到。
“可惜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像山鬼大人那样的风法者了,”慕容飞澜叹道。
这一次的高阶大典,他父王之所以同意让他来监察,除了表达后辽对高阶大典的重视,更重要的原因,是担心山鬼的安危。
对于现在的后辽而言,山鬼太重要了。
前些年,朝堂上还有不少朝臣以怎能将国运托付给一个从不露面的人为由,对山鬼担任国师表示不满,但随着西戎步步紧逼,国内外形势渐渐紧张,后辽对山鬼的依赖也越来越大。
姬清远闻言蹙眉,“山鬼大人他,没想过收个徒弟吗?”
就譬如李稷之于东方仪,姬嘉树之于姬墨,不管是师徒还是父子,现如今的八人神几乎都有自己的继承人在。
唯独后辽国师山鬼,既无后人也无徒弟。
“我父王倒是想让他收,”慕容飞澜苦笑一声,“但山鬼大人对徒弟的人选,似乎很严格。”
之前后辽朝堂上也曾激烈讨论过这个问题,后辽御祷省甚至还一次性选拔过上百名的年轻儿郎送到西岭雪山,打着让山鬼挑选的主意。
却没想到那群人中,一个登上云首峰的都没有。
“这二十年来,山鬼大人似乎只动过一次收徒的念头,”慕容飞澜道。
“哦?他看上了谁?”
姬清远问道,陈子寒在一边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被眼高于顶的后辽国师看上?
慕容飞澜瞥了两人一眼,“大司命的徒弟,昭阳郡主林抱月。”
陈子寒闻言哑然,姬清远哭笑不得。
陈子寒扶额,“好吧,那他老人家当然是能看得上。”
他虽没见过那位少司命,但也知道,能被大司命选中的人,自然是人中龙凤,能被山鬼看上也是理所当然。
只不过,那位少司命是火法者吧?
为什么会被最强风法者的山鬼看上?
又擅长火法又有风法才能的人……
陈子寒总觉得心中隐隐好像抓住了什么。
“当然,收少司命为徒自然是不可能的,”慕容飞澜目光微敛,“至此之后,山鬼大人就绝口不提收徒一事,不过……”
“不过,你觉得山鬼大人这一次会从高阶大典的胜者中选一个徒弟?”
姬清远注视着慕容飞澜的眼睛,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慕容飞澜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他之前就发现,姬墨的这名长子虽然武力不高,但却聪慧敏锐至极。
山鬼突然召开高阶大典让后辽朝臣们都摸不着头脑,但唯有一个理由,能让众人所接受。
那就是山鬼准备收徒了。他不知道,原来他母亲和山鬼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陈子寒也听得出了神,但他出神是因为另外一种震撼。
他喃喃开口。
“风法者……也可以打仗?”
“只要是修行者当然都能在战场上派上大用场,”慕容飞澜失笑,但下一刻他看向远处的雪山,眼中浮现一丝敬意。
“不过,国师大人是特别的。”
如果说别的修行者在同境之间都可以互相替代,唯有山鬼,走到了一个风法者从未走到的领域。
以风法观测万物,千里之外音讯互通。
山鬼能做到的事,其他的修行者都做不到。
“可惜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像山鬼大人那样的风法者了,”慕容飞澜叹道。
这一次的高阶大典,他父王之所以同意让他来监察,除了表达后辽对高阶大典的重视,更重要的原因,是担心山鬼的安危。
对于现在的后辽而言,山鬼太重要了。
前些年,朝堂上还有不少朝臣以怎能将国运托付给一个从不露面的人为由,对山鬼担任国师表示不满,但随着西戎步步紧逼,国内外形势渐渐紧张,后辽对山鬼的依赖也越来越大。
姬清远闻言蹙眉,“山鬼大人他,没想过收个徒弟吗?”
就譬如李稷之于东方仪,姬嘉树之于姬墨,不管是师徒还是父子,现如今的八人神几乎都有自己的继承人在。
唯独后辽国师山鬼,既无后人也无徒弟。
“我父王倒是想让他收,”慕容飞澜苦笑一声,“但山鬼大人对徒弟的人选,似乎很严格。”
之前后辽朝堂上也曾激烈讨论过这个问题,后辽御祷省甚至还一次性选拔过上百名的年轻儿郎送到西岭雪山,打着让山鬼挑选的主意。
却没想到那群人中,一个登上云首峰的都没有。
“这二十年来,山鬼大人似乎只动过一次收徒的念头,”慕容飞澜道。
“哦?他看上了谁?”
姬清远问道,陈子寒在一边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被眼高于顶的后辽国师看上?
慕容飞澜瞥了两人一眼,“大司命的徒弟,昭阳郡主林抱月。”
陈子寒闻言哑然,姬清远哭笑不得。
陈子寒扶额,“好吧,那他老人家当然是能看得上。”
他虽没见过那位少司命,但也知道,能被大司命选中的人,自然是人中龙凤,能被山鬼看上也是理所当然。
只不过,那位少司命是火法者吧?
为什么会被最强风法者的山鬼看上?
又擅长火法又有风法才能的人……
陈子寒总觉得心中隐隐好像抓住了什么。
“当然,收少司命为徒自然是不可能的,”慕容飞澜目光微敛,“至此之后,山鬼大人就绝口不提收徒一事,不过……”
“不过,你觉得山鬼大人这一次会从高阶大典的胜者中选一个徒弟?”
姬清远注视着慕容飞澜的眼睛,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慕容飞澜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他之前就发现,姬墨的这名长子虽然武力不高,但却聪慧敏锐至极。
山鬼突然召开高阶大典让后辽朝臣们都摸不着头脑,但唯有一个理由,能让众人所接受。
那就是山鬼准备收徒了。
西戎这一次大量出现的天阶修行者给整个后辽都敲响了警钟,朝廷内外无不在期待着山鬼徒弟的出现。
同时,对于普通修行者而言,这也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之前修行界已有传言,东吴国师义子李稷已经内定了下一任东吴国师的位子。有李稷的例子在前,山鬼如若收徒,很可能也会将其立为义子,承接后辽国师的位置。
李稷无父无母,出身不详都能走到这一步,那么只要被山鬼看中,无论家世国别,都有一跃成为一国修行界第一人的机会。
这也是之前那么多修行者宁肯伪造敲门砖也争先恐后来参加高阶大典的原因。
第三百三十九章 逢生
(防盗章节,早十点替换)
他不知道,原来他母亲和山鬼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陈子寒也听得出了神,但他出神是因为另外一种震撼。
他喃喃开口。
“风法者……也可以打仗?”
“只要是修行者当然都能在战场上派上大用场,”慕容飞澜失笑,但下一刻他看向远处的雪山,眼中浮现一丝敬意。
“不过,国师大人是特别的。”
如果说别的修行者在同境之间都可以互相替代,唯有山鬼,走到了一个风法者从未走到的领域。
以风法观测万物,千里之外音讯互通。
山鬼能做到的事,其他的修行者都做不到。
“可惜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像山鬼大人那样的风法者了,”慕容飞澜叹道。
这一次的高阶大典,他父王之所以同意让他来监察,除了表达后辽对高阶大典的重视,更重要的原因,是担心山鬼的安危。
对于现在的后辽而言,山鬼太重要了。
前些年,朝堂上还有不少朝臣以怎能将国运托付给一个从不露面的人为由,对山鬼担任国师表示不满,但随着西戎步步紧逼,国内外形势渐渐紧张,后辽对山鬼的依赖也越来越大。
姬清远闻言蹙眉,“山鬼大人他,没想过收个徒弟吗?”
就譬如李稷之于东方仪,姬嘉树之于姬墨,不管是师徒还是父子,现如今的八人神几乎都有自己的继承人在。
唯独后辽国师山鬼,既无后人也无徒弟。
“我父王倒是想让他收,”慕容飞澜苦笑一声,“但山鬼大人对徒弟的人选,似乎很严格。”
之前后辽朝堂上也曾激烈讨论过这个问题,后辽御祷省甚至还一次性选拔过上百名的年轻儿郎送到西岭雪山,打着让山鬼挑选的主意。
却没想到那群人中,一个登上云首峰的都没有。
“这二十年来,山鬼大人似乎只动过一次收徒的念头,”慕容飞澜道。
“哦?他看上了谁?”
姬清远问道,陈子寒在一边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被眼高于顶的后辽国师看上?
慕容飞澜瞥了两人一眼,“大司命的徒弟,昭阳郡主林抱月。”
陈子寒闻言哑然,姬清远哭笑不得。
陈子寒扶额,“好吧,那他老人家当然是能看得上。”
他虽没见过那位少司命,但也知道,能被大司命选中的人,自然是人中龙凤,能被山鬼看上也是理所当然。
只不过,那位少司命是火法者吧?
为什么会被最强风法者的山鬼看上?他不知道,原来他母亲和山鬼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陈子寒也听得出了神,但他出神是因为另外一种震撼。
他喃喃开口。
“风法者……也可以打仗?”
“只要是修行者当然都能在战场上派上大用场,”慕容飞澜失笑,但下一刻他看向远处的雪山,眼中浮现一丝敬意。
“不过,国师大人是特别的。”
如果说别的修行者在同境之间都可以互相替代,唯有山鬼,走到了一个风法者从未走到的领域。
以风法观测万物,千里之外音讯互通。
山鬼能做到的事,其他的修行者都做不到。
“可惜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像山鬼大人那样的风法者了,”慕容飞澜叹道。
这一次的高阶大典,他父王之所以同意让他来监察,除了表达后辽对高阶大典的重视,更重要的原因,是担心山鬼的安危。
对于现在的后辽而言,山鬼太重要了。
前些年,朝堂上还有不少朝臣以怎能将国运托付给一个从不露面的人为由,对山鬼担任国师表示不满,但随着西戎步步紧逼,国内外形势渐渐紧张,后辽对山鬼的依赖也越来越大。
姬清远闻言蹙眉,“山鬼大人他,没想过收个徒弟吗?”
就譬如李稷之于东方仪,姬嘉树之于姬墨,不管是师徒还是父子,现如今的八人神几乎都有自己的继承人在。
唯独后辽国师山鬼,既无后人也无徒弟。
“我父王倒是想让他收,”慕容飞澜苦笑一声,“但山鬼大人对徒弟的人选,似乎很严格。”
之前后辽朝堂上也曾激烈讨论过这个问题,后辽御祷省甚至还一次性选拔过上百名的年轻儿郎送到西岭雪山,打着让山鬼挑选的主意。
却没想到那群人中,一个登上云首峰的都没有。
“这二十年来,山鬼大人似乎只动过一次收徒的念头,”慕容飞澜道。
“哦?他看上了谁?”
姬清远问道,陈子寒在一边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被眼高于顶的后辽国师看上?
慕容飞澜瞥了两人一眼,“大司命的徒弟,昭阳郡主林抱月。”
陈子寒闻言哑然,姬清远哭笑不得。
陈子寒扶额,“好吧,那他老人家当然是能看得上。”
他虽没见过那位少司命,但也知道,能被大司命选中的人,自然是人中龙凤,能被山鬼看上也是理所当然。
只不过,那位少司命是火法者吧?
为什么会被最强风法者的山鬼看上?
又擅长火法又有风法才能的人……
陈子寒总觉得心中隐隐好像抓住了什么。
“当然,收少司命为徒自然是不可能的,”慕容飞澜目光微敛,“至此之后,山鬼大人就绝口不提收徒一事,不过……”
“不过,你觉得山鬼大人这一次会从高阶大典的胜者中选一个徒弟?”
姬清远注视着慕容飞澜的眼睛,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慕容飞澜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他之前就发现,姬墨的这名长子虽然武力不高,但却聪慧敏锐至极。
山鬼突然召开高阶大典让后辽朝臣们都摸不着头脑,但唯有一个理由,能让众人所接受。
那就是山鬼准备收徒了。
西戎这一次大量出现的天阶修行者给整个后辽都敲响了警钟,朝廷内外无不在期待着山鬼徒弟的出现。
同时,对于普通修行者而言,这也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之前修行界已有传言,东吴国师义子李稷已经内定了下一任东吴国师的位子。有李稷的例子在前,山鬼如若收徒,很可能也会将其立为义子,承接后辽国师的位置。
李稷无父无母,出身不详都能走到这一步,那么只要被山鬼看中,无论家世国别,都有一跃成为一国修行界第一人的机会。
这也是之前那么多修行者宁肯伪造敲门砖也争先恐后来参加高阶大典的原因。
只要能登上云首峰,见到山鬼,就有机会成为最强风法剑的继承人,成为后辽御祷省的下一代主人。
这是多么诱人的事。
第三百四十章 心传
淳于夜话音刚落,肩上忽然亮起一道剑光。
他眸光一闪,倏然松手,单膝跪地身形向后滑出三丈远。
一颗血珠从他颈侧滑落。
淳于夜举起刚刚抱人的那只手,一道血痕缓缓从他手背上浮现。
“哼。”
淳于夜冷哼一声,瞥了一眼从他肩上滚落在地的嬴抱月。
她握着剑从雪地上爬起,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姐姐?!”
“我没事,”嬴抱月平复下呼吸,向冲过来的孟诗摇摇头。
“谁叫你要对我动手的,”淳于夜冷笑一声,“我可没伤你,你却割伤了我,这下被誓约反噬能怪谁?”
虽然他料到她不是任人摆布的女人,却没想到她还真敢说动手就动手。
如果他刚刚没躲被伤得再重些,估计现在嬴抱月就该被誓约反噬爬不起来了。
嬴抱月抹去唇边血,没那个心思去理睬这个神经兮兮的男人,她重新奔到冰裂边,看到下面的情形,心头一缩。
李稷硬撑着没有放手,但陈子楚已经彻底被绿手吞没,看不见人影。绿手已经爬到了李稷的小腿,但不知为何没有紧紧地缠着他,反而爬得相当小心,速度也变慢了,像是在敬畏着什么一般。
“阿稷,子楚他……”
“应该还活着,”李稷咬牙道。
他一直能感觉到脚腕处持续传来拉扯的力度,这也是他无法放手的原因。
对下面的陈子楚而言,这根绳子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如果他们就这么放手了。
那么陈子楚就真的再也上不来了,只能留在深渊中和怪物为伍。
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没办法了。
“抱月,你离远点!”
李稷深吸一口气,一声暴喝,无数水珠在他身边聚集,汇聚成巨大的水流向冰崖下不断往上涌动的绿手击杀而去。
冰裂下卷起狂风!
耳边响起尖锐的叫声,简直要穿透人的耳膜,嬴抱月和孟诗猛地捂住耳朵。
在强烈的耳鸣下,嬴抱月硬撑着睁开双眼。
冰面上,下了一场绿雨。
浓绿色的液体溅满了整个冰缝,李稷浑身湿透,身上攀满了残肢断掌。
“阿稷!”
嬴抱月猛地探出头,原本密密麻麻的绿手被打下去大半,就在李稷的脚下,露出浑身被一层绿色薄膜包裹的陈子楚,他双眼紧闭,一手抓着绳子,一只手紧紧攥着重剑剑柄。
“子楚!”
“子楚!”
嬴抱月大声唤道,但崖下少年却无声无息。
“大哥!”
一声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陈子楚猛地睁开双眼,他昂起头,透过半透明的薄膜,看见了冰裂上露出的少女的脸庞。
“是公主殿下啊。”
说起来,之前在青鸾峰的幻境里,他也是第一次了解到陈子寒的心思。
他才知道,原本这小子一直以来将自己的心藏得那么深。
那时候他为陈子寒惋惜,但仔细想想,他还不如那小子。
虽然万花丛中过,但他这辈子,还真没真心喜欢上过什么女人。
春华那家伙和他的弟弟,眼光都是不错的。
陈子楚意识模糊地看着头上的嬴抱月,忽然瞳孔缩紧。
原本爬在李稷身上的断掌忽然重新动了起来,冰裂下涌动出十几条碧绿色的手臂,重新和那些断掌融为一体。
打不死的怪物。
站在冰裂边的孟诗猛地后退一步。
这都是什么东西!
之前的爆炸让李稷身上也划出了许多伤口,嬴抱月睁大眼睛,看着那些断掌居然顺着李稷身上的伤口往他的肉里面钻去,她心底一凉,忽然想起之前在第一关时趴在李稷身上吸血的藤蔓。
这些绿手,不是异兽。
它们都是植物!
“阿稷!”
嬴抱月情急之下伸手去拽那些绿手的手掌,就在这时,她唇边一滴未曾擦干的血,落在了一只手掌上。
冰裂下的风,停了一瞬。
陈子楚在绿膜中怔怔张望,耳边忽然再次传来那个声音。
“大哥,趴下!”
“你是……”陈子楚还未来得及辨认那个声音,他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风压。
他猛地低下头,铺天盖地的绿掌从他身后呼啸而出!
陈子楚睁大眼睛。
冰裂下的这些绿掌,疯了。
无数长条状的手掌疯狂地挥舞,如洪水一般向趴在冰裂上方的嬴抱月冲去!
“抱月!”
李稷心跳停了一瞬,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水流在他头顶聚集,猛地向嬴抱月冲去准备把她冲开。
然而不是他太慢,而是那些绿手太快。
只一瞬间,一只纤细的绿手掌从他后背探出,抓住了嬴抱月的肩膀。
“真棒。”
“好甜
“我要。”
如小孩一般天真无邪的声音,但其中的贪婪却让人毛骨悚然。
“哎?”
嬴抱月一愣,下一刻一股大力从下方袭来,李稷身上残留的绿手掌生出无数触须,牢牢裹住她探出去的手臂和肩膀,猛地把她往下一拉。
“姐姐!”
孟诗猛地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整个人倒在地上也被拖向冰裂。
然而就在她绝望之际,手下的力量却忽然一松。
“我就知道会这样,”一个冷淡的男声在两人的头顶响起。
淳于夜单手抓住了嬴抱月的肩膀,另一只手插剑入地,淡淡瞥了一眼她,“你才是最危险的。”
这群怪东西喜欢的不是风法者,而是有风法才能的人。
就像刚刚在冰裂下,比起陈子楚,这些手显然对他背上的剑更感兴趣。
如果他没猜错,那剑上应该是残留着陈子寒的气息。
淳于夜并不懂风法,但他知道顶级风法者身上,大概有着某种与生俱来的能和自然沟通的能力和气息。
对于这群怪物而言,这些人的气味,就像是最鲜的饵料一样让它们欲罢不能。
而在他们这群人里,最有这样味道的人不是赵光也不是陈子楚,是嬴抱月。
李稷闻言眸光一沉,身边水刃陡然化作冰刃,他完全不管往他肉里钻的那些怪物,冰刃猛地一挥,一举将嬴抱月身上的那些绿手全部切断。
淳于夜眸光微深,指尖雷光一闪,附着在嬴抱月肩上的那些断掌全部被绞成碎片,从她肩背上脱落。
孟诗一口气抱着嬴抱月的腰将她从冰裂上拉了上来,但不等她松口气,眼前再次涌出无数条疯狂挥舞的手掌。
“没完没了么,这群怪物!”
淳于夜往地上啐了一口,瞥了嬴抱月一眼,拽起她的臂弯,“快走!“
嬴抱月的手腕已经再次被从下面探上来的手掌缠住,她焦急地向冰裂下的李稷伸出手,“阿稷,子楚他……”
李稷拽着脚腕下的绳子,额角渗出冷汗,就在这时,他猛地一愣。
“阿稷?”
嬴抱月看见李稷的眼神忽然变了。
李稷弓起腰,曲腿握住了自己脚腕处的绳子。
他缓缓抬起头,轻而易举地拉起了那根绳子。
绳子的另一端,空空荡荡。
陈子楚,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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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觉悟
“子……楚?”
嬴抱月望着李稷手中那根的绳子。
绳子比之前扔下去的时候要短了一截,明显是被中途切断的。
另一端的截面光滑极了。
她认识这个断面。
这不是被那些绿手大力拉断能出现的断面,而是被某种更为锐利的东西一刀两断才能留下的痕迹。
比如说,风法者的风刃。
嬴抱月睁大眼睛,眼前好似浮现出刚刚下面发生的事。
在全身被曾曾包裹连紧握的手掌都无法松开的时候,那个人用最后的力气,在头顶上凝聚起风刃,截断了这根绳子。
嬴抱月怔怔看着眼前这根断绳,恍惚中,她看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坐在树梢上,哈哈一笑拔剑向她跳下来。
“前秦公主!我是你夫君派来救你的人!”
那一天,他说,他是来救她的人。
明明以前从不相识,明明相识后也没有走得太近。
明明她根本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但就在这个时刻,他主动截断了这根绳子。
“陈子楚!”
嬴抱月猛地向冰崖下伸出手去,李稷攀在崖壁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一个鹞子翻身猛地从冰裂下翻了上来,拦腰一把抱住她,将她仰面压在了冰面上,双手按住她的手腕。
“抱月,你做什么!”
“子楚他还在下面!”
嬴抱月猛地就要起身,但她敌不过李稷的力气,只能攀着李稷的肩膀拼命往下看去。
忽然,她愣愣睁大眼睛。
透过李稷的肩膀,她看见原本疯狂往上长的的绿手们居然开始往下返回。
浓烈的血腥味从冰裂下传来。
一阵飓风从冰裂下席卷而来,无数绿色的液体飞溅,孟诗用剑火护住全身,飞奔至冰裂边,看到冰裂下的情景,她也心惊不已。
她和李稷合力制作的光球还在燃烧,但此时看清崖底下的情景,已经不需要这个光球。
冰面下已到处溅满了绿血,这些血都发出碧绿的莹光,将整个冰面下照耀得宛如异界。
而就在这个绿莹莹的世界里,一个浑身裹满绿色藤蔓的人影一手抠住冰面上的一个凸起,另一只手大力挥动着手中的重剑。
无数绿手围绕着他舞动,他不断地砍,绿手不断地重生,无穷无尽,像是永远砍不完一般。
可少年依然在挥剑,他的动作大开大阖,用尽全力,看得人眼眶发热。
但下一刻,孟诗忽然发现了这一幕的不对劲。
陈子楚的眼部也裹满了藤蔓,挡住了他的所有视野。他应当看不见了才对,可陈子楚手上的重剑看似在胡乱挥舞,却每次都能正好砍中四面八方向他抓来的绿手。
孟诗微微一愣。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她身后传来了激烈的身体碰撞声,孟诗回过头,发现嬴抱月正在拼命挣脱李稷的束缚。
她的两只手腕都被李稷牢牢按住挣脱不得,双腿也被李稷用膝盖压住,情急之下,她仰起头,一口咬在了李稷露在面具外的耳朵上。
李稷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有松手。
血顺着他的耳际,一滴滴落在雪地。
嬴抱月眼中划过一丝悔意,松开口,“抱歉,我……”
李稷摇摇头,只是坚定地压着她的手,“别动,你不能过去。”
孟诗站在雪地上,目瞪口呆望着这两人堪称惨烈的搏斗,李稷却忽然向她回过头来,“下面怎么样了?”
“陈公子还活着,在和那些手搏斗,只是……”
孟诗说不下去了,人的体力有限,但那些绿手的生长却是无穷无尽的,陈子楚力竭被那些绿手拖入深渊只是时间问题。
这片冰裂是这群绿手的老巢,想要脱身,只能带人离开这里。
孟诗咬了咬牙,扎起手脚的衣衫,“我下去一趟吧。”
陈子楚已经松开了绳子,凭借自己的力量绝不可能脱困,只能有人下去救他。
在场所有人里,嬴抱月和赵光有风法之才不可冒险,淳于夜不能指望,唯一有能力救人的人就只有她和李稷。
但李稷是这里唯一能压制住嬴抱月的人,为了避免嬴抱月乱来,不能让他离开她。
孟诗打定主意转身向冰裂边走去,嬴抱月望着她的背影,心惊胆战。
“小诗!不要!”
李稷也心惊胆战,就在孟诗转身的瞬间,他手掌下嬴抱月手腕的力量骤然变大得不可思议,连他都险些控制不住她。
望着嬴抱月嘴角的血迹,李稷心痛难忍,如果只是被她咬一口能让她好受些,他宁肯她再多咬几口。
她太重视身边的人了。
一个陈子楚就险些让她伤心欲绝,如果孟诗再出事,那和在嬴抱月心头上割肉没什么区别。
孟诗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冰裂下,嬴抱月的挣扎幅度也越来越大,下一刻,李稷掌心一滑,嬴抱月左手手腕从中脱出。
李稷瞳孔一缩,眼见着嬴抱月就要翻身而起,两人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公主殿下,孟姑娘,等等!”
听到这个声音,孟诗猛地停住脚步,一颗石子从她脚边滚下冰崖。
“谁?”
原本站在雪地上冷眼旁观的淳于夜闻声眸光一凝,眼中划过一抹暗光。
雪地上空荡荡,没有其他人,只有声音。
嬴抱月和李稷也愕然回头,环视着空无一人的身后。
“这个声音是……”
嬴抱月察觉着环绕在她身边的风,简直难以相信这个可能。
雪地上吹起一阵清风,那个声音从模糊变得清晰,但依然能听出微微的颤抖。
少年艰难呼吸的声响在嬴抱月耳边。
“公主殿下,你能……听得见我吗?”
嬴抱月眸光凝住,缓缓闭上眼睛。
在黑暗的世界里,无数道气流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有天地的声音,有冰雪的声音,有鸟兽的声音,但在无数错综纷乱的气流里,有一抹气息从极其遥远地方,直直向她而来。
那一抹风很微弱,但却很坚定。
它分开无数阻碍,穿越激烈的雪风,摇摇晃晃,向她而来。
远方之敌且听吾音,周遭之人尽观我行。
那一抹气息到达了她的面前,嬴抱月猛地捂住了自己胸口。
“子寒!”
天起峰下,姬清远慕容飞澜等人环绕之下,半跪在地紧闭着双眼的少年猛地睁开双眼。
黑暗之上,狂风之下。
他们在只有他们能看到的世界里。
找到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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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纽带
“子楚,怎么了?”
那个声音与其说是从冰裂下传来,嬴抱月觉得更像是从陈子寒的风法中传来的声音。
陈子寒和陈子楚本就血脉相连又同是风法者,嬴抱月估计他们二人应该完全实现了心灵相通,能够隔空对话。
在她通过和陈子寒取得联系后,陈子楚那边的声音就以陈子寒为媒介传到了她这边。
此时此刻响在她耳边的陈子楚的声音除了惊恐,更多的是惊讶。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
陈子寒的声音也在空中响起,嬴抱月闭起眼睛,心中模模糊糊浮现出一片碧绿的世界。
这就是陈子楚眼前的世界?
嬴抱月闭着眼睛眉头紧皱。
她隐隐看见陈子楚站在一块冰裂上的凸起上,这个位置就像是半山腰上的一片平台上,虽然狭窄,但勉强能容一人站立。
虽然他的位置相比之前李稷扔绳子时已经又被拉下去了很远,但看到他找到了能落脚的地方,嬴抱月还是顿时松了一口气。
陈子楚此时所处的位置已经有几十层楼那么深,但他脚底下的冰裂却依旧一片幽暗看不到底。
嬴抱月实在很难想象这片冰层到底有多厚,简直如地狱深渊一般无穷无尽,如果人真的彻底失足落下去,那么必死无疑。
只是陈子楚虽有幸落到了一处凸起上,但那处凸起实在是太窄,他只能单手仅仅抠着岩壁,另一只手挥舞着重剑不断击杀着从下面舞动上来的绿手。
“大哥,右后方!”
“大哥,左边!”
嬴抱月听见陈子楚耳边不断传来陈子寒对方位的指示,恍然明悟到他为什么能撑到现在。
原来陈子寒一直都在告诉他那些绿手袭来的位置。
修行者的体力强于一般人,如果只是机械地挥剑,他们每个人都能挥个上千次,对战中最耗费心神的其实是判断出剑的方向,但这件事已经有人为他代劳了。
在陈子寒的指示下,虽然绿手还在不断再生,但陈子楚的身边渐渐清明,绿手变得稀疏起来。
“子楚,你抓好了,我们这就放绳子下去救你!”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喊道。
既然陈子楚站稳了脚跟,那么就不需要冒险再让一个人下去救他,最保险的方法还是用绳子拉他上来。
嬴抱月睁开眼,推了推身前男人的胸膛。
李稷看了她一眼,松开手起身,一言不发地开始从怀中的空间法器里掏东西。
嬴抱月一怔,低头笑了笑。
虽然两人刚刚差点打起来,但他没有生她的气,还是第一时间知道她要干什么。
李稷长长吐出一口气,从怀中倒出一大堆衣物,盘腿坐在地上,将那些衣服撕开,开始搓绳子。
他的空间法器中带的绳子只有一条,但为了生活所需,放了不少衣物。
包括之前他和嬴抱月在小镇中换下来的旧衣物,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也并未丢弃而是一直收着在。
“喂,昭华,你怎么还藏女人的衣服。”
一边的淳于夜抱着手冷眼旁观,他早就知道李稷有空间法器,但看他一次性倒出这么多衣服,其中居然还有条裙子,一脸玩味。
“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还有这样的兴趣。”
这裙子……不知怎的,他看着还挺眼熟的,
李稷懒得理他,从地上捡起那条衣裙丢给嬴抱月,“这件你来吧。”
嬴抱月点头,伸手将这条她熟悉的裙子撕成布条。
“喂,你们两个……”
衣裙落到嬴抱月身上的瞬间,淳于夜就明白为什么看着眼熟了,这明明是之前在穆家迷雾岭上他见嬴抱月穿过的衣裳。
李稷的怀里放着嬴抱月的旧衣裳……
淳于夜神情一时间有些微妙。
但雪地上此时无人在意他的想法。
孟诗也加入了撕衣服的大军。
很快,一条由各色布条加长的绳子从冰裂下垂下,嬴抱月闭上眼,按照陈子寒所让他看到的位置,将绳子的一端垂到陈子楚所站的那块凸起上方。
“子楚!快抓住!”
耳边响起嬴抱月的声音,正在和绿手搏斗的陈子楚抹了把脸上的血,愣愣抬起头。
看到头上出现的绳子,他睁大眼睛。
“大哥!”
“有救了!”
陈子寒的声音响起,陈子楚咧开嘴笑起来。
他知道,这是他弟弟引起的奇迹。
如果没有陈子寒,他不可能在全身被缚双目被遮的情况下撑到现在,嬴抱月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么深的崖底找到他。
“嗬!”
陈子楚抬起酸软的手臂,单手劈开最大的一条绿手,伸手攥住头顶的绳结。
察觉到绳子上传来重量,嬴抱月脸上露出喜色,和李稷对视一眼,正准备用力往上拉,但就在这时,她耳边再次传来陈子楚的惊叫。
“又来了!”
又来了?
嬴抱月恍然想起之前陈子楚惊叫的时候像是看到了什么怪东西,但之后她没在陈子寒的视野里看见什么异常,她就没有多想。
现在那个东西,又出现了?
“不管是什么,先把人拉上来再说!”
李稷不想再出现之前的事,当机立断双臂发力就去拽绳子。然而下一刻,两人耳边却忽然传来陈子寒犹豫的声音。
“昭华君,等等,这是……”
嬴抱月一怔,陈子楚只是看到了什么,但那个东西却并未对他发动攻击。陈子楚救兄心切应该先让他们救人才对,此时他却让李稷停下?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嬴抱月闭上眼睛,重新尝试和陈子寒取得联系。
“殿下,那好像是……”
陈子寒的声音动摇起来。
嬴抱月沉入自己的心底,聆听着耳边的风声,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白色的光点。
陈子楚所站的冰块边因绿手流出的血满是绿莹莹的光,但就在他脚下十几丈的位置,此时却忽然亮起一抹白光。
陈子寒呼出自己胸腔中的所有空气,猛地吸进冰凉的寒风,尽自己的全力往下看去。
然后嬴抱月看到了。
那是一棵长在冰壁上的菌子模样的植物,足足有一个足球那么大,饱满浑圆,既像水母,又像一株白色的大蘑菇。
就在“蘑菇”的顶端,覆盖着白色水膜一般的伞盖,那上面光华流转,居然浮现出许多画面。
那上面有许多嬴抱月熟悉的人,有姬嘉树,有许义山,有耶律华,有宋谦……
人影流转,宛如幻境。
“殿下,这是……”
陈子寒的风在冰壁上吹拂。
嬴抱月忽然明白了这是什么。
这,就是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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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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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夜举起刚刚抱人的那只手,一道血痕缓缓从他手背上浮现。
“哼。”
淳于夜冷哼一声,瞥了一眼从他肩上滚落在地的嬴抱月。
她握着剑从雪地上爬起,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姐姐?!”
“我没事,”嬴抱月平复下呼吸,向冲过来的孟诗摇摇头。
“谁叫你要对我动手的,”淳于夜冷笑一声,“我可没伤你,你却割伤了我,这下被誓约反噬能怪谁?”
虽然他料到她不是任人摆布的女人,却没想到她还真敢说动手就动手。
如果他刚刚没躲被伤得再重些,估计现在嬴抱月就该被誓约反噬爬不起来了。
嬴抱月抹去唇边血,没那个心思去理睬这个神经兮兮的男人,她重新奔到冰裂边,看到下面的情形,心头一缩。
李稷硬撑着没有放手,但陈子楚已经彻底被绿手吞没,看不见人影。绿手已经爬到了李稷的小腿,但不知为何没有紧紧地缠着他,反而爬得相当小心,速度也变慢了,像是在敬畏着什么一般。
“阿稷,子楚他……”
“应该还活着,”李稷咬牙道。
他一直能感觉到脚腕处持续传来拉扯的力度,这也是他无法放手的原因。
对下面的陈子楚而言,这根绳子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如果他们就这么放手了。
那么陈子楚就真的再也上不来了,只能留在深渊中和怪物为伍。
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没办法了。
“抱月,你离远点!”
李稷深吸一口气,一声暴喝,无数水珠在他身边聚集,汇聚成巨大的水流向冰崖下不断往上涌动的绿手击杀而去。
冰裂下卷起狂风!
耳边响起尖锐的叫声,简直要穿透人的耳膜,嬴抱月和孟诗猛地捂住耳朵。
在强烈的耳鸣下,嬴抱月硬撑着睁开双眼。
冰面上,下了一场绿雨。
浓绿色的液体溅满了整个冰缝,李稷浑身湿透,身上攀满了残肢断掌。
“阿稷!”
嬴抱月猛地探出头,原本密密麻麻的绿手被打下去大半,就在李稷的脚下,露出浑身被一层绿色薄膜包裹的陈子楚,他双眼紧闭,一手抓着绳子,一只手紧紧攥着重剑剑柄。
“子楚!”
“子楚!”
嬴抱月大声唤道,但崖下少年却无声无息。
“大哥!”
一声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陈子楚猛地睁开双眼,他昂起头,透过半透明的薄膜,看见了冰裂上露出的少女的脸庞。
“是公主殿下啊。”淳于夜举起刚刚抱人的那只手,一道血痕缓缓从他手背上浮现。
“哼。”
淳于夜冷哼一声,瞥了一眼从他肩上滚落在地的嬴抱月。
她握着剑从雪地上爬起,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姐姐?!”
“我没事,”嬴抱月平复下呼吸,向冲过来的孟诗摇摇头。
“谁叫你要对我动手的,”淳于夜冷笑一声,“我可没伤你,你却割伤了我,这下被誓约反噬能怪谁?”
虽然他料到她不是任人摆布的女人,却没想到她还真敢说动手就动手。
如果他刚刚没躲被伤得再重些,估计现在嬴抱月就该被誓约反噬爬不起来了。
嬴抱月抹去唇边血,没那个心思去理睬这个神经兮兮的男人,她重新奔到冰裂边,看到下面的情形,心头一缩。
李稷硬撑着没有放手,但陈子楚已经彻底被绿手吞没,看不见人影。绿手已经爬到了李稷的小腿,但不知为何没有紧紧地缠着他,反而爬得相当小心,速度也变慢了,像是在敬畏着什么一般。
“阿稷,子楚他……”
“应该还活着,”李稷咬牙道。
他一直能感觉到脚腕处持续传来拉扯的力度,这也是他无法放手的原因。
对下面的陈子楚而言,这根绳子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如果他们就这么放手了。
那么陈子楚就真的再也上不来了,只能留在深渊中和怪物为伍。
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没办法了。
“抱月,你离远点!”
李稷深吸一口气,一声暴喝,无数水珠在他身边聚集,汇聚成巨大的水流向冰崖下不断往上涌动的绿手击杀而去。
冰裂下卷起狂风!
耳边响起尖锐的叫声,简直要穿透人的耳膜,嬴抱月和孟诗猛地捂住耳朵。
在强烈的耳鸣下,嬴抱月硬撑着睁开双眼。
冰面上,下了一场绿雨。
浓绿色的液体溅满了整个冰缝,李稷浑身湿透,身上攀满了残肢断掌。
“阿稷!”
嬴抱月猛地探出头,原本密密麻麻的绿手被打下去大半,就在李稷的脚下,露出浑身被一层绿色薄膜包裹的陈子楚,他双眼紧闭,一手抓着绳子,一只手紧紧攥着重剑剑柄。
“子楚!”
“子楚!”
嬴抱月大声唤道,但崖下少年却无声无息。
“大哥!”
一声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陈子楚猛地睁开双眼,他昂起头,透过半透明的薄膜,看见了冰裂上露出的少女的脸庞。
“是公主殿下啊。”
说起来,之前在青鸾峰的幻境里,他也是第一次了解到陈子寒的心思。
他才知道,原本这小子一直以来将自己的心藏得那么深。
那时候他为陈子寒惋惜,但仔细想想,他还不如那小子。
虽然万花丛中过,但他这辈子,还真没真心喜欢上过什么女人。
春华那家伙和他的弟弟,眼光都是不错的。
陈子楚意识模糊地看着头上的嬴抱月,忽然瞳孔缩紧。
原本爬在李稷身上的断掌忽然重新动了起来,冰裂下涌动出十几条碧绿色的手臂,重新和那些断掌融为一体。
打不死的怪物。
站在冰裂边的孟诗猛地后退一步。
这都是什么东西!
之前的爆炸让李稷身上也划出了许多伤口,嬴抱月睁大眼睛,看着那些断掌居然顺着李稷身上的伤口往他的肉里面钻去,她心底一凉,忽然想起之前在第一关时趴在李稷身上吸血的藤蔓。
这些绿手,不是异兽。
它们都是植物!
“阿稷!”
嬴抱月情急之下伸手去拽那些绿手的手掌,就在这时,她唇边一滴未曾擦干的血,落在了一只手掌上。
冰裂下的风,停了一瞬。
陈子楚在绿膜中怔怔张望,耳边忽然再次传来那个声音。
“大哥,趴下!”
“你是……”陈子楚还未来得及辨认那个声音,他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风压。
他猛地低下头,铺天盖地的绿掌从他身后呼啸而出!
陈子楚睁大眼睛。
说起来,之前在青鸾峰的幻境里,他也是第一次了解到陈子寒的心思。
他才知道,原本这小子一直以来将自己的心藏得那么深。
第三百四十四章 找到
噗的一声,巨大的白球像水泡一般破灭了。
剧烈的风从崖底卷起,掠过嬴抱月耳边的碎发,她怔怔看着身上那个一闪而逝的背影。
察觉到自己手中的重剑切入白球之中,陈子楚嘴角露出满足的笑意。
下一刻失重的感觉扑面而来,他想要回头再看她一眼,但他只来得及微微偏过头,就倏然落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子楚!”
嬴抱月猛地伸出手,但她什么都没抓住,眼前一片绿光闪烁,原本被陈子楚砍断的碎裂的绿手们卷曲着弹跳起来,重新汇聚起来,向下席卷包围而下。
从黑暗而来的东西,再次回到了黑暗之中。
只将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少年埋葬其中。
一股清风追着陈子楚的身影呼啸而下,同样消失在黑暗中。但嬴抱月却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猛地伸手去拽腰上的绳索想将其解开,但下一刻一股大力传来,她的身形猛地上升。
“姐姐!”
“抱月!”
李稷手臂上的肌肉绷紧,将嬴抱月拖出冰裂之中,他双手都在颤抖,握住她的肩膀,强忍着冲动才没把她抱进怀里。
但嬴抱月脸上露出的神情,却让他抑制不住地想要抱紧她。
“姐姐!”
众人脚底的震动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
淳于夜转身看了一眼恢复正常的冰塔林,松开了控制着孟诗的手。
孟诗手掌滴着血跌跌撞撞地跑到嬴抱月身边,将她冰冷的身体抱入怀中。
嬴抱月无知无觉地让她抱着,目光怔忡,一言不发。
“姐姐?”
孟诗心头一惊,猛地摇晃她的身体,嬴抱月垂下视线,将脸埋入孟诗的肩头。
肩头并未传来湿意,但孟诗却因此更加忧心。
眼泪能冲淡人世间的悲伤,轻易不哭的人,才是世间最伤。
她忽然听见耳边传来轻不可闻的哽咽,嬴抱月像是在低声唤着什么人。
孟诗睁大眼睛,仔细辨别着耳边的声音。
嬴抱月在唤的名字是。
“春兰。”
孟诗一怔,那是谁?
李稷也听见了这个名字,他眸光微凝,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冰裂下。刚刚他虽然在上面没能看清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大概已经猜到了结果。
红月安然无恙地落下,阵眼已毁,阵法已破。
以刚刚那条绳子的长度,毁掉阵眼的人,不是嬴抱月。
只能是下面那个没有上来的人。
“抱月!昭华!”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声,李稷抬起头,发现在冰塔林后,姬嘉树耶律华等人正招着手向他们跑来。
淳于夜目光暗了暗,脚尖一点,倏然消失在冰雪之间。
“昭华!”
姬嘉树身上带着不少伤口,撑着一口气跑到李稷面前,看见孟诗怀中的嬴抱月,松了一口气。
“终于找到你们了。”
李稷点点头,神情复杂地看向其他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同伴。
“大家没事就好。”
姬嘉树点头,目光忽然落到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赵光身上。
“郡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他环视四周,忽然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许义山和宋谦此时也赶了过来,许义山四处张望了一下,忽然开口问道,“子楚呢?”
嬴抱月的身体在孟诗怀中颤动了一下。
“他……”李稷僵住,这时身后忽然传来隆隆声,他回过头,瞳孔收缩。
他们身后的这道冰裂,居然开始闭合!
“不要!”
嬴抱月猛地从孟诗肩上抬起头,踉跄着向冰裂跑去,李稷咬紧牙关,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别去,没用的。”
“什么没用?”许义山呆呆道,“子楚到底去哪了?他……”
看见嬴抱月注视着那道裂缝的眼神,许义山忽然愣住。
姬嘉树也愣住了。
他顺着李稷的目光,看向那道合拢起来的冰裂,干涩地开口,“难道……”
“嗯,”李稷点头,他抑制住心中的情绪,“陈公子,掉进去了。”
“什么叫掉进去了?”
素来最为沉默的许义山额角青筋暴起,猛地一把揪住李稷的衣襟,“你们不是就在旁边么?你不是天阶吗?你们……你们难道看着他……”
李稷站在原地,不躲不避地任他责骂。
许义山的手渐渐失去力气,他的手指颤抖起来,看着挡在李稷面前的嬴抱月。
“师兄,”嬴抱月轻轻摇头,“不怪他,怪我。”
怎么可能会,怪她呢?
许义山呆呆看着嬴抱月的眼睛。
她不可能看着这一切发生。
许义山松开手,看向那条已经合拢的冰裂,他缓缓跪倒在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姬嘉树定定站在地上,他没有暴怒,没有质问,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如同一座雕像一般,没有回头。
雪花落在他单薄的肩头上,积成小小的一堆。
嬴抱月望着他的背影,轻声开口,叙说起冰壁下发生的事。
太阳一点点升起,冰塔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嬴抱月的话音落下,雪地上雪落无声。
众人谁都没说话。
耶律华深吸一口气,静静注视着这群失去同伴的人。
他和陈子楚的私交并不深,是中途加入这支队伍的人,但在没有登山之前,他未曾想到他们之间能互相做到这种程度。
耶律华的目光落到嬴抱月身上。
也许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可以让人愿意去追逐,去守护,去托举。
远处的雪地泛着莹莹的光,耶律华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一个缺口,微微睁大眼睛。
“快看,那不是出口吗?”
嬴抱月抬起头,怔怔看着冰裂对面的出口。
原来这片冰塔林的出口,就在这片裂缝的对面。
此时,他们终于能跨越这道裂缝了。
然而,她却无法抬起自己的脚。
她无法再向前走了。
……
……
幽暗的冰道里,无数绿手如同蛇一般疯狂卷曲涌动着。
从它们卷曲的形状中,能隐隐看见一个人形。
这里空无一人,寒冷至极。
就在这时,一双洁白的靴子落在了冰面上。
就在那双脚落地的瞬间,原本雀跃疯狂的绿手如潮水般褪去,就像是被火烧一般疯狂四处逃窜退避。
“哼。”
来人轻哼一声,“算你们有点眼色。”
有一两条贪婪的绿手试探着向他爬去,来人低头淡淡看了一眼,冰面上腾起一缕青烟,那两条绿手顿时化为灰烬。
其他绿手顿时蜷缩起来,全部躲到了冰面下。
冰面上只留下了一具苍白冰冷的尸体。
少年目光微动,视线落到了那具尸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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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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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少年的声音从白衣人身后响起,他闻声眸光闪了闪,却没有回头。
白衣静静坐在冰湖边,望着落到自己掌心的雪花,“当初南楚初阶大典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那个孩子的才能了么?”
“但那个时候他境界太低了,”站在他身后的少年不屑道,“根本没有成为你徒弟的资格。”
“刚刚在山下,他突破神舞境了吧,”少年打了个呵欠,“以他的岁数,这境界不算低了。”
毕竟天底下不是谁都是昭阳郡主。
少年点着头,“区区神舞境就能做到千里传音,这可不是一般风法者能做到的。”
白衣人掬起一捧湖水,淡淡道,“那是因为他遇到了月儿。”
不是谁都能遇到那轮月亮,不是谁都有机缘得到少司命的指点。
“你呀,不能拿你的标准来衡量其他人,”少年煞有介事地摇头。
只靠自己就体悟到风法真谛的人,在这世上毕竟凤毛麟角。
少年从身后抱住白衣人,将脑袋埋入他的颈窝,轻声道。
“你是特别的。”
“我没多特别,”白衣人微微咳嗽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头。
“怎么了,还在生气吗?”少年讨好地在白衣人身上蹭了蹭,“回个头嘛。”
白衣人对他的动作视若无睹,平静道,“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少年苦笑,“还说没生气,你都已经两个时辰没看我一眼了。”
望着白衣人的背影,他叹了一口气,“你还在怪我将冰塔林的警戒提到了最高吗?”
白衣人沉默着,坐在湖边一动不动。
少年苦笑,“我这不是也没有办法么?西戎人闯进来了,如果不趁在此关将他们绞杀,你会有危险的。”
单纯来几个天阶并不可怕,可怕就可怕在这些西戎修行者身上如果带有和外界联系的手段,暴露了此地的存在,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惜一切代价,都会阻止这一切。
哪怕出现别的牺牲者。
“我不怕危险。”
白衣人双足泡在冰水里,望着自己的脚丫平静道,“我已经活得够久了。”
足足多活了七年。
少年哑然,定定望着白衣人的背影,他退后一步,眼中腾起一抹戾气,“所以呢?你想丢下我?”
听见少年声音中压抑的怒气,白衣人怔了怔,缓缓回过头。
站在他身后的少年双眸炯炯有神,明亮,冰冷,深处像是含着亘古不变的冰雪。
看见对方这个眼神,白衣人叹了口气,抚上少年的脸颊。
“我说了,我不是特别的,”白衣人向山下望了一眼,“你看,不是还有其他孩子能做到同样的事么?”
“只要你有耐心等,总还是能遇见其他人的。”
“我不管,”少年冷酷地打断他的话,足尖在雪地上一点,退出十几丈远,“总之冰塔林的所有阵法都已经打开,大罗金仙也无力收回。”
云首峰的冰塔林,已经彻底变成了魔鬼林。
“你……”白衣人闻言咬紧牙关,“这会死人的!”
“那又如何?”少年淡淡道,“又没人逼他们上山。”
想闯入他人的领地抢夺他的宝物,必然要付出代价。
“西戎人入侵,我不可能束手旁观。”
西戎人心怀鬼胎无孔不入,他只能选择开启所有杀阵一网打尽。
“算他们这次运气不好。但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运气好的事?”
少年冷冷开口。
“那群小孩想出去,就自己打破阵眼。”
白衣人猛地从湖水中站起,刚想说些什么,但少年的身影已经从山顶上消失了。
白衣人伸出手,山顶上腾起一阵旋风,这股风刚要冲出山顶外,却猛地撞上了什么,砰的一声,雪花四溅。
整个山顶都已经被更为一股强大力量所笼罩,就像是罩上了一个透明的屏障,再强力的风法都无法穿透。
白衣人后退一步,神情复杂看向自己的手心。
“你……真的要把我关在这么?”
……
……
“子寒!你没事吧?”一个少年的声音从白衣人身后响起,他闻声眸光闪了闪,却没有回头。
白衣静静坐在冰湖边,望着落到自己掌心的雪花,“当初南楚初阶大典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那个孩子的才能了么?”
“但那个时候他境界太低了,”站在他身后的少年不屑道,“根本没有成为你徒弟的资格。”
“刚刚在山下,他突破神舞境了吧,”少年打了个呵欠,“以他的岁数,这境界不算低了。”
毕竟天底下不是谁都是昭阳郡主。
少年点着头,“区区神舞境就能做到千里传音,这可不是一般风法者能做到的。”
白衣人掬起一捧湖水,淡淡道,“那是因为他遇到了月儿。”
不是谁都能遇到那轮月亮,不是谁都有机缘得到少司命的指点。
“你呀,不能拿你的标准来衡量其他人,”少年煞有介事地摇头。
只靠自己就体悟到风法真谛的人,在这世上毕竟凤毛麟角。
少年从身后抱住白衣人,将脑袋埋入他的颈窝,轻声道。
“你是特别的。”
“我没多特别,”白衣人微微咳嗽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头。
“怎么了,还在生气吗?”少年讨好地在白衣人身上蹭了蹭,“回个头嘛。”
白衣人对他的动作视若无睹,平静道,“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少年苦笑,“还说没生气,你都已经两个时辰没看我一眼了。”
望着白衣人的背影,他叹了一口气,“你还在怪我将冰塔林的警戒提到了最高吗?”
白衣人沉默着,坐在湖边一动不动。
少年苦笑,“我这不是也没有办法么?西戎人闯进来了,如果不趁在此关将他们绞杀,你会有危险的。”
单纯来几个天阶并不可怕,可怕就可怕在这些西戎修行者身上如果带有和外界联系的手段,暴露了此地的存在,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惜一切代价,都会阻止这一切。
哪怕出现别的牺牲者。
“我不怕危险。”
白衣人双足泡在冰水里,望着自己的脚丫平静道,“我已经活得够久了。”
足足多活了七年。
少年哑然,定定望着白衣人的背影,他退后一步,眼中腾起一抹戾气,“所以呢?你想丢下我?”
听见少年声音中压抑的怒气,白衣人怔了怔,缓缓回过头。
站在他身后的少年双眸炯炯有神,明亮,冰冷,深处像是含着亘古不变的冰雪。
看见对方这个眼神,白衣人叹了口气,抚上少年的脸颊。
“我说了,我不是特别的,”白衣人向山下望了一眼,“你看,不是还有其他孩子能做到同样的事么?”
“只要你有耐心等,总还是能遇见其他人的。”
“我不管,”少年冷酷地打断他的话,足尖在雪地上一点,退出十几丈远,“总之冰塔林的所有阵法都已经打开,大罗金仙也无力收回。”
云首峰的冰塔林,已经彻底变成了魔鬼林。
第三百四十六章 信仰
(防盗章节,早九点替换)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轻声道,“找到阵眼了。”
那白色圆球伞盖上浮现的人影,就是尚且被困在阵法中的人。
虽然模样和她印象中的阵眼完全不同,但在看见那个白色圆球的瞬间,嬴抱月就明白,这玩意就是笼罩整片冰塔林的诡异阵法的阵眼。
“你找到阵眼了?”李稷眸光一亮,但旋即他心中咯噔一声。
他们迄今为止遇上那么多怪事危险,都是因为被困在阵法里。此时找到阵眼就有了离开这鬼地方的机会,可为什么脸上嬴抱月看上去却没有丝毫喜悦?
“不是我找到了阵眼,”嬴抱月轻声道,“是子寒和子楚帮我找到了它。”
陈子寒再一次,找到了阵眼。
这个阵法的阵眼藏在如此深的冰层裂缝中,寻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发现。
陈子楚会掉入这道冰裂,并不是偶然。
没有他,他们不可能发现这个圆球。
如果没有陈子寒觉醒了顶级风法者的能力,她也更不可能看到它。
“公主殿下,那个东西果然是……”
陈子寒站在天起峰下,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自己视野里发着莹莹白光的圆球。
在登临神舞境后,他看见了很多之前从未见过的东西,除了嬴抱月他们这边的情况,他还能看见在冰塔林其他位置挣扎着姬嘉树等人。
他知道嬴抱月他们刚刚遇见了什么,知道这片魔鬼林中正在发生着什么,同时明白对于这片鬼蜮而言,这颗白球意味着什么。
“嗯,”嬴抱月轻声点头,“这就是这林子里阵法的阵眼。”
她抬头看向头顶的红月,月牙已经快到达地平线的位置。月落之时,潮汐力会再次达到一个顶峰,这个阵法最凶险的时刻会再次到来,如果再不破除阵法,他们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果然跟着你是对的。”
淳于夜碧瞳眸光一闪,一步跨至嬴抱月身边,攥住她的臂弯,“还等什么?还不快点破坏阵眼!”
他耐着性子待到现在就是等着嬴抱月找到阵眼,他在这个鬼地方真是待够了,不仅连记忆都赔了出去还和嬴抱月立下了誓约,简直是晦气至极。
然而嬴抱月的身体晃了晃,没有动弹。
“放手!”
李稷挡开淳于夜的手,担忧地看向嬴抱月。
他如果没有猜错,这阵眼大概有蹊跷。
嬴抱月缓缓抬起眼睫,看向急不可耐的淳于夜,“你那么着急,我告诉你阵眼在哪,你自己去砍了它吧。”
淳于夜眸光闪了闪,松开手,瞄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冰裂,“为何要我去,这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
嬴抱月瞳孔收缩,攥紧拳头,“那不是他的义务!”
天起峰下,陈子寒捂住胸口,缓缓睁大双眼跪倒在地。
“子寒,你怎么了?”
姬清远吓了一跳,弯腰扶住他的肩膀。
“没什么,”陈子寒抬起头,看向他勉强笑了笑,“我只是在后悔。”
后悔他如果没有下山就好了。
这样的话,这件事,就可以他来做了。
陈子寒咬紧牙关,眼前浮现出阵眼前的画面。
那颗白色圆球就长在冰壁上,四周光滑至极,没有分毫可以借力的地方,更关键点是,它长在陈子楚所站的这片冰壁的对面,即便垂着绳子也无法触及的位置。
“姐姐,到底怎么了?这阵眼很难毁吗?”
孟诗看见嬴抱月浑身气息都混乱起来,焦急地问道。
嬴抱月垂着头没有回答。
陈子寒也隔空听见了孟诗的声音,他跪在地上,嘴里苦涩至极。
想要破坏这个阵眼,并不困难。
不如说,非常简单。嬴抱月沉默了一瞬,轻声道,“找到阵眼了。”
那白色圆球伞盖上浮现的人影,就是尚且被困在阵法中的人。
虽然模样和她印象中的阵眼完全不同,但在看见那个白色圆球的瞬间,嬴抱月就明白,这玩意就是笼罩整片冰塔林的诡异阵法的阵眼。
“你找到阵眼了?”李稷眸光一亮,但旋即他心中咯噔一声。
他们迄今为止遇上那么多怪事危险,都是因为被困在阵法里。此时找到阵眼就有了离开这鬼地方的机会,可为什么脸上嬴抱月看上去却没有丝毫喜悦?
“不是我找到了阵眼,”嬴抱月轻声道,“是子寒和子楚帮我找到了它。”
陈子寒再一次,找到了阵眼。
这个阵法的阵眼藏在如此深的冰层裂缝中,寻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发现。
陈子楚会掉入这道冰裂,并不是偶然。
没有他,他们不可能发现这个圆球。
如果没有陈子寒觉醒了顶级风法者的能力,她也更不可能看到它。
“公主殿下,那个东西果然是……”
陈子寒站在天起峰下,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自己视野里发着莹莹白光的圆球。
在登临神舞境后,他看见了很多之前从未见过的东西,除了嬴抱月他们这边的情况,他还能看见在冰塔林其他位置挣扎着姬嘉树等人。
他知道嬴抱月他们刚刚遇见了什么,知道这片魔鬼林中正在发生着什么,同时明白对于这片鬼蜮而言,这颗白球意味着什么。
“嗯,”嬴抱月轻声点头,“这就是这林子里阵法的阵眼。”
她抬头看向头顶的红月,月牙已经快到达地平线的位置。月落之时,潮汐力会再次达到一个顶峰,这个阵法最凶险的时刻会再次到来,如果再不破除阵法,他们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果然跟着你是对的。”
淳于夜碧瞳眸光一闪,一步跨至嬴抱月身边,攥住她的臂弯,“还等什么?还不快点破坏阵眼!”
他耐着性子待到现在就是等着嬴抱月找到阵眼,他在这个鬼地方真是待够了,不仅连记忆都赔了出去还和嬴抱月立下了誓约,简直是晦气至极。
然而嬴抱月的身体晃了晃,没有动弹。
“放手!”
李稷挡开淳于夜的手,担忧地看向嬴抱月。
他如果没有猜错,这阵眼大概有蹊跷。
嬴抱月缓缓抬起眼睫,看向急不可耐的淳于夜,“你那么着急,我告诉你阵眼在哪,你自己去砍了它吧。”
淳于夜眸光闪了闪,松开手,瞄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冰裂,“为何要我去,这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
嬴抱月瞳孔收缩,攥紧拳头,“那不是他的义务!”
天起峰下,陈子寒捂住胸口,缓缓睁大双眼跪倒在地。
“子寒,你怎么了?”
姬清远吓了一跳,弯腰扶住他的肩膀。
“没什么,”陈子寒抬起头,看向他勉强笑了笑,“我只是在后悔。”
后悔他如果没有下山就好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出林
咯噔。
咯噔。
少年雪白的靴子踩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走到那具冻得僵硬的尸体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冰面上的人。
“哼。”
他的目光落到尸体身边的一柄重剑上,轻哼了一声,“运气不错。”
地上那具的尸体赤条条的,身上的衣物几乎都被那群贪婪的绿手撕扯干净,直露出冻得青白的皮肉来。
但即便衣服被扯光,这具人体上却几乎没有伤痕。
这并不是那群绿手不想撕扯此人的血肉,少年眯起眼睛,在只有他能看到的世界,能看见尸体表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风。
风很薄,很微弱,断断续续的已经接近强弩之末,几近消失。
如果他晚来一会儿,大概这层风之盔甲,也会那群绿手吞吃殆尽。
少年眯起眼睛,向地上那具尸体伸出手去。
躺在地上的那柄重剑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少年目光冷下来,直起身一脚踩住了这柄剑。
重剑挣扎了两下,嗡的一声躺倒在地,失去所有气息。
远处天起峰下陈子寒猛地捂住胸口,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他愕然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猛然消失的视野,他的风法被人截断了,但他却甚至没有察觉到这名白衣少年动用真元。
这到底是什么人物?
陈子寒铆足全力,真元调动到极致,然而却震惊的发现自己连分毫还手之力都无,他最熟悉的风不再回应他的呼唤,只围着那名少年打转,仿佛此人才是这世上唯一的君王。
视野尽头站着的白衣少年的身影倏然消失,他只来得及看见对方回头隔空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凉薄高傲,仿佛看着地上的草芥。
白衣少年和陈子楚的身影都消失在眼前,陈子寒重重跪倒在地,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子寒!”
慕容飞澜立即上前为他疗伤,但却发现陈子寒并受到攻击,吐血是因为心神激荡,他心脉未曾遭受重击,可他身边的风法却都散开了。
就像无形中有一只巨手,轻而易举地掐断了他和风的联系。
“这是……”
慕容飞澜怔怔看向虚空,眼中难掩惊愕。
“不自量力的小娃娃,”冰洞中,白衣少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风法消失的方向,“想跟我显摆,你还早着呢。”
少年的目光重新落到地上的那具“尸体”上。
不过此子的风法虽然浅薄,但如若不是他用风法护住了兄长的身体,这个人大概也撑不到现在。
呼。
地上的看似被冻成冰块的人体鼻孔处透出一丝微弱的气息。
少年眸光闪了闪。
如果真死了,哪怕是他也救不回来。
不过他原本也不是对什么人都有去救的兴趣。
不然他早累死了。
只不过……
少年眼前浮现那个固执地坐在湖边不回头的白色身影和这名少年跃下冰崖的画面,重重吐出一口气。
“算你运气好,”少年皱了皱眉头,向地上那具身体伸出手去,自言自语道。
“就当心血来潮吧。”
……
……
混乱复杂的梦境里,无数张脸在他眼前晃荡,无数双手在他身上抚摸,那种滑腻腻的触感简直让人发疯,一阵极度恶心中,他耳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大哥!”
陈子楚剧烈咳嗽起来,猛地睁开双眼。
“咳咳咳!”
他唰的一声坐起来,双手不自觉地在身上摸来摸去。
当察觉到自己浑身光溜溜时,他惊恐地睁大双眼。
不会吧,他做的梦居然是真的?
他难道……失、身、了?
陈子楚张大嘴巴,心中像是有一百匹野马奔腾而过,眼中惊涛骇浪。
“哟,醒了?”
这时他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男声,陈子楚一个激灵回头,看见身边居然坐着一名陌生的少年。
他惊得差点跳起来,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呆住。
只因这名少年,容貌实在太过奇异。
冰洞中涌动起微微的寒风,卷起如雪般洁白的银发。
陈子楚呆呆地望着坐在身边的人。
这是一名,银发银瞳的少年。
他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左右,及腰的银色长发披在身后,在如此寒冷的雪山,身上也只是随意地披着一身白毛棉袍,衣襟散开,露出雪练一般的胸膛。
这赤露的胸膛和他俊秀的脸部线条构成极为危险的美,银色的睫毛长得就像女孩子一般,在略微低垂的银色眼瞳上方颤动着。
陈子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手情不自禁地在自己胸口擦了擦。
占了他便宜的,难道是这个人?
如果是这名少年的话……
那这还真的很难说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喂,你看什么呢?”
察觉到他的视线,白衣少年厌恶地皱起眉头,银瞳中的目光顿时变得比冰雪还要冷。
“对、对不起!”
陈子楚猛地捂住眼睛,趴到地上。
刚醒过来时他脑子不清醒,但此时回过神来,他脑子也终于恢复清明。
就算他再蠢也知道,能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少年,很明显不是普通人。
而且他如果没记错的话……
陈子楚低着头,眸光怔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请问……”他微微抬起头,弱弱开口,“这里是……地府吗?”
“啥?”
白衣少年挑起眉梢,“你脑子摔坏了?”
“难道在你眼里,我长得像白无常吗?”
虽然颜色是挺接近的……
陈子楚心里嘀咕着,眼角余光又偷偷瞥了一眼这少年无双的美貌,心头一个哆嗦。
妈耶,这简直漂亮得像个妖孽一般。
白无常,大概不太可能长这么漂亮。
“那您是……”他抖抖索索地开口,“天上的仙人吗?”
白无常不可能,倒是像话本子里写的仙童。
天可怜见,多亏他平常多做好事,死后居然还能上天庭。
虽然这说法是挺接近的,但白衣少年闻言还是眼角微微抽搐。
他这都是救了个什么活宝。
果然聪明人他这辈子只能救上一个,其他的都是各种妖魔鬼怪。
“行了,”他一脚将地上的重剑踹到陈子楚面前,“小子,你没死。不信,砍自己一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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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仙童
“小子?”
陈子楚愣愣抬头。
这名白衣少年明明模样看上去比他年幼,但说话的口气却老气横秋,更有一种令人无法违抗的奇妙气魄。
陈子楚颤颤巍巍伸出手,握住地上的剑柄。
虽然不至于真砍自己一剑,但就在触到那余温犹存的剑柄时,陈子楚一个激灵,终于有了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他,居然还活着。
他明明做好了会死的准备,握着这柄剑砍破了阵眼,随后跌落深渊,被那群绿手拖到了这个洞中。
然而,他还活着。
“我……”陈子楚愣愣低下头,忽然发现自己身体的皮肤表面,居然环绕着一层的风。
他光着身子,却完全感觉不到冷。
之前他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没有感觉,此时才发现,是这层风阻拦了外围的寒气,就像一层厚厚的棉被覆盖在他身上。
越强的风,就越能阻挡风。
陈子楚目光恍惚起来。他依稀记得落下深渊之时,也有一层风从上而下吹来包裹在他身上,但此时他身上这一层风却比之前那层风更厚实,更圆浑,堪称天衣无缝。
“这是……”
不光是这层风,陈子楚发现自己胸膛靠近心口的位置还印着个手掌印,掌印有些小,没有成年男人那么大,他的心脏就在这枚掌印下坚实地跳动着。
难道说……
陈子楚的目光落到白衣少年身侧的那双手上,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是……您救了我?”
他之前虽然一直都在做稀奇古怪的梦,但隐约中的确记得,在他冷得心脏都失去跳动时,忽然一股大力从胸口传来,再然后他眼前浮现出一阵白光。
璀璨,温暖,带着无限的力量。
原来那阵白光不是他的幻觉,而是在他苏醒前,视野里出现的光。
是这名少年手中的光。
“算是吧,”白衣少年淡淡瞟了他一眼,“你能回过气来,该感谢你弟弟。”
“是你弟弟隔空护住了你的心脉,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下。”
陈子楚一怔,紧紧将地上的重剑抱在怀里。
他低下头,抱着剑向悠闲地坐在一边少年俯下身去。
“陈子楚,谢恩公救命之恩。”
“恩公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这名白衣少年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陈子楚心里清楚,能把只剩一口气的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也绝不是一般的恩情。
“行了,”白衣少年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醒了就走吧,别在这碍眼了。”
“走?”
陈子楚眼角抽搐了一下,这名少年把他救起来,就让他这么走了?
这般人物大概不会这么活菩萨的吧?他救自己难道没什么目的?
“那个,恩公?”陈子楚试探着问道,“在下还未问恩公名姓……”
“你问这个做什么?”白衣少年不耐烦道,“要给我烧香吗?”
这法子他还真没想到。
陈子楚没想到这少年居然这么敢说,一般大活人会这么让人感谢自己吗?让人烧香祭拜他,就不怕禁不起吗?
陈子楚僵硬开口,“如果恩公希望的话……”
“哼,算了吧,”白衣少年摆摆手,“不差你一个。”
陈子楚呆住,不差一个什么意思?
“好了,你也别疑神疑鬼了,”白衣少年撇撇嘴,“我救你不过是顺手罢了。既然从上面掉了下来,你的高阶大典也结束了,赶紧从哪来到哪去吧。”
别留这山上给他添堵了。
“回去……”
陈子楚抱着剑站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忽然意识到陈子寒的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之前一直习惯了陈子寒的风法环绕在自己周围,此时身边却安静得让人心慌。
“恩公,我弟弟他……”
“啊,你说那小子啊,”白衣少年淡淡道,“我在这他的风法进不来,我走了,你就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这样吗?”陈子楚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这名少年竖起一根手指,风绕在他的指尖,轻而易举地变幻成各种形状。
陈子楚心跳加速起来。
他也是风法者,但他从未见过能如此随心所欲地操纵风的存在。
这名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了,我走了,”少年打了个呵欠,“你身上的那层风大概三个时辰后才会消,足够保护你走回去了。”
他一离开,陈子寒大概就能第一时间就能找到陈子楚,指引陈子楚下山。
他已经仁至义尽,如果陈子楚这样还能把自己弄死,那死了算了。
看着少年脚下腾起一阵清风就要离开,陈子楚猛地向前冲了几步。
“恩公,等等,还请务必告诉我您的名字。”
“你烦不烦啊,”白衣少年顿住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满脸嫌弃,但他皱皱鼻头,淡淡留下一句话。
“我叫白。”
……
……
“白……”
少年的声音和身影一起消失在冰洞中,陈子楚站在原地,愣愣重复道。
下一刻,他耳边忽然传来陈子寒惊喜又愕然的声音。
“大哥,你没事了?”
“啊,子寒?”陈子楚回过神来,憨憨笑了笑,“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有人救了我。”
“有人救了你?”
陈子寒在刚刚恢复的视野里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他惊魂未定地问道。
“谁救了你?”
他之前亲眼目睹了陈子楚濒死的模样,风法被截断后更是绝望至极。但没想到不到一刻钟风法就重新恢复联系,他居然看到原本气息奄奄的陈子楚就好好地站在那里。
陈子寒揉揉眼睛,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这个等我下山再说吧,”陈子楚道,“子寒,我要下山。”
“下山好,我已经找到了出去的路,”陈子寒舒了口气。
只要人活着,就好。
“不过子寒,你能先帮我做件事吗?”
陈子寒正要指路,耳边忽然传来陈子楚为难的声音。
“什么事?”陈子寒愣了愣。
陈子楚嘶嘶吸了口凉气,尴尬地笑了笑,“能给我先整件衣服来吗?”
虽然身体外面的风可以保暖,但他真的不想在山里面光着身子跑啊。
陈子寒愣住,点头。
“对了,还有件事。”
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没做。
……
……
“抱月?”
冰塔林的出口前,姬嘉树怔怔转身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嬴抱月,“你怎么了。”
嬴抱月脚底生根一般站在原地,眸光有些恍惚。
李稷站在她身边,意识到了什么,袖子下拳头微微攥紧。
“我……”
嬴抱月看向前方的冰面。
冰面宽阔,但她眼前却只能看见一条狭窄的道路。
她无法继续走下去了。
如果要牺牲其他人,那么她宁肯一个人走。
她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抬起头,全身真元瞬间调动到极致。
“抱月!”
姬嘉树只见人影一闪,嬴抱月居然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然而下一刻,就在十几丈外的冰面上,嬴抱月闷哼一声,身形再次出现。
她的臂弯被人紧紧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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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狭路
嬴抱月立在冰面上,低头看向从后面拉住她臂弯的那只手。
将将抓住她肩膀的李稷眼中也划过一丝讶然。
他是事先察觉到了嬴抱月想要逃的念头留了个心眼,加上他的反应速度和她不相上下,才能在她跑出去后立刻抓住她。
可除了他之外,第一时间抓住嬴抱月的还有一个人。
众人站在原地,呆呆望着站在嬴抱月身后的归辰。
谁都没想到,就在嬴抱月准备逃跑之时和李稷同时抓住她的,居然是他们之中境界最低的归辰。
之前阵眼被破后,归辰是最后一个找到大部队,刚刚站稳还没多久。他脸冻得青白,嘴唇也已开裂,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经累得不行,却没想到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反应会那么快,居然能媲美境界最高的李稷。
“归……辰?”
嬴抱月缓缓回过头,看向身后气息不济的少年。
归辰抬起头,他一夜未睡,眼中满是红血丝,目光却坚定又平静。
“殿下,”他望着她轻声道,“你丢下我,准备去哪里?”
“我……”
嬴抱月语塞,“我不是要……”
归辰轻轻笑了一声,他知道身后姬嘉树等人都在看他,他们应该都觉得很惊讶。
毕竟在过去,嬴抱月想跑,只有李稷能抓住她。
可他怎么会又让她再跑掉一次呢?
归辰深吸一口气,眼角余光瞥向已经落下地平线的半轮红月。
又见红月。
昨晚他不知其他人都经历了什么,但他迷失在冰塔林里,睁着眼睛望着天上的月亮孤身一人渡过了一整晚。
这轮月亮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上一次见到这轮红月的时候,正是嬴抱月抛下他和归离独自离开归家小院的时候。
归辰握着嬴抱月臂弯的手收紧,静静注视着她的眼睛,“你这次,又要一个人去哪里?”
李稷心头一震,忽然意识到归辰想起了什么,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能这么快抓住她。
这是只有被抛弃过的人才会有的本能。
李稷微微垂下眼睫,眼前忽然浮现那个年幼无力的自己趴在树屋的窗沿上,看着那名少女孤身一人离开时。
她就那么走出自己的视线,再也没有回来。
她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一个人离开?
察觉到李稷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也瞬间收紧,嬴抱月吃痛地眯起眼睛。
“抱歉,”李稷立刻松开手,但他浑身的威压静静笼罩着她。
“你要去哪?”
嬴抱月垂下双臂,她知道她现在这个时间点是跑不掉了,估计只能之后找机会。
她别过头去,“我……准备继续上山。”
“出口在反方向,”李稷淡淡道,看她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我倒是希望你不要把本事都用在逃跑上,”他叹了口气,“我不会让你跑掉的。”
有的时候,他也会产生可怕的想法,比如强行将她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
但他也知道,如果她真的想走,他永远无法拒绝她的目光。
“你能暂时死了这条心么?”李稷回望了一眼身后其他目光紧张的少年,叹了口气,“你知道你之前不见的时候,大家有多担心么?”
她跑就算了,大不了他去追回来,但这座山上还有淳于夜,想到她可能会再出现他身边,李稷顿时就觉得糟心得不行。
说起来,比起和他们同行,他总觉得她现在也许宁肯和淳于夜在一起。
“别忘了,这山上还有西戎人在,”李稷咬牙道,“你要是落入西戎人手中,你觉得我们会不会去救你?”
“西戎人?”
站在冰塔口处的众人目光顿时都变了,姬嘉树目光冷峻起来,也大步走到嬴抱月身边,抓住她的手。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我自己的命我自己会保。”
但她的心也往深深往下沉去,她既不想再看着身边的同伴出事,但正如李稷虽说,如果她被淳于夜拿来威胁其他人,那才是给其他人添麻烦。
不得不说,李稷真的很擅长说服她。
“我明白,只是……”
想起陈子楚掉入深渊的那一幕,她闭上眼睛。
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睫,李稷眼中划过一抹痛意。
道理她什么都明白,她什么都明白所以才那么痛苦,她那么痛苦却不告诉任何人她很疼。
这就是一个解不开的结,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姬嘉树怔怔看着他,他也不知该怎么办,因为他也很痛苦。他没有亲眼看着陈子楚消失,所以他现在还能自我欺骗。
如果陈子楚的死讯真的被确认,他应该也会在一瞬间崩溃吧。
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少年,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以往众人之间陷入僵局之时,乐天的陈子楚总是会插科打诨地缓和气氛,但此时那个调节气氛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看着僵持在冰面上的四人,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但这时冰面上忽然腾起一阵风。
察觉到这阵风,嬴抱月猛地抬头,心跳加速。
“子寒?”
就在陈子楚落下冰崖时,陈子寒的风也消失了,此时此刻重新感觉到这股熟悉的风回来,她的眼眶微微发热。
“殿下,”陈子寒的声音传来。
一抹清风爬上嬴抱月的脸颊,从她的眼角和头顶拂过,仿佛轻抚她的头。
“别怕,哥哥他没事。”
如平地一声惊雷,姬嘉树等人都蓦然抬头,急切地问,“子楚他没事?”
“嗯,”陈子寒道,语气肯定,“人安然无恙,我刚刚已经送他下山了。”
看到嬴抱月如此伤心,他不禁有些后悔没有早点通知她。
这的确真是个大惊喜,但嬴抱月微微张开口,心脏缩紧,“子寒,你没有……在骗我们吧?”
她当然希望陈子楚还活着,但她是亲眼看着陈子楚落入看不到底的深渊,那群绿手一拥而上。
以常理论,人是根本活不下来的。
她难免怀疑陈子寒是为了让她安心在骗她。
只为了让她能继续走下去。
“是真的,”陈子寒苦笑一声,他知道嬴抱月为什么会怀疑,但陈子楚的获救过程连他也不清楚,他也一头雾水。
唯一能知道的,大概就是救陈子楚的恩公和切断他风法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想到那人的手段,陈子寒心中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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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行走
这座山上有太多神秘的存在,他们所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这次陈子楚虽然幸运地死里逃生,但留在山上的众人这才登到不到山腰位置。
陈子寒刚刚询问了慕容飞澜,得知这片凶险的冰塔林只能算是第四关百里云梯的入口罢了。
明明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居然还只是这一关的入口。
云首峰的上半部分都扎入了云层之中,嬴抱月他们还未进入云层之中。
陈子寒很难想象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他心中难掩忧虑,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胸口一阵憋闷,舌尖一甜再次呕出一口血来。
“陈二公子,够了!你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一边的慕容飞澜大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你得停一下!”
陈子寒已经一动不动在山脚下站了一整夜。虽然他突破了神舞境,但用风法探察万物是对真元的极大消耗,陈子寒浑身的真元已经几近枯竭。
不是谁都是山鬼那样的铁人。
嬴抱月也听到了那边慕容飞澜的声音,她大概能猜到陈子寒是什么情况,咬牙开口。
“子寒,我相信你,你别再说话了!”
“可是……我还能继续……”
陈子寒扶着慕容飞澜的肩膀,捂住晕眩的脑袋,断断续续道。
难得觉醒了这样的能力,他还想继续看着她和其他人登山。
即便无法参与,他也想注视着她和他们,发挥自己能发挥的作用。
“听话,你先休息,养足精神,再来看我们,好吗?”嬴抱月心头微微发涩,温和哄着对面的人。
“我们答应你,一定撑到那个时候。”
陈子寒的目光模糊起来,“好……”
“对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阵风送到嬴抱月身边。
一个精神头十足的声音从中传来。
听到那个声音,嬴抱月等人都睁大眼睛,姬嘉树感觉浑身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
陈子楚带着笑意的声音断断续续在他们耳边响起。
“殿下!我没事呢!你们……”
他的声音说到一半就断了,但所有人感觉自己都重新活了过来。
“子楚他没事!”
“哈哈,那小子还有心情笑呢!”
“太好了!”
孟诗忍不住抱住了身边耶律华的手臂,耶律华受宠若惊地一个激灵,但旋即发现孟诗完全无暇顾及自己,只是望着嬴抱月开心地笑。
但看着身边少女脸上大大的笑容,他的心情也雀跃起来。
这是他在北魏王宫从未感受到过的情感。
环视着围在嬴抱月身边的少年们,他的目光微微怔忡。
不光是在王宫里,这是在世家之中,在官场之中,在修行界,原本不该存在的感情。
他有的时候甚至会忘记,环绕在她身边的本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凉薄早熟的一群人。
早已习惯弱肉强食的修行者,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中的王族,在利益交换和联姻中长大的世家子们,在她的身边,却都只是一群少年。
她是怎么做到的?
“好了,既然子楚没事,你也该放心了吧?”
姬嘉树拉住嬴抱月的手腕,望着她微笑,“我们走吧。”
他们一个都没少。
“嗯,”嬴抱月点点头。
虽然她心中还有着不安,但她平复下心情,和众人一起穿过冰塔林的出口。
……
……
“说起来,我们这一路怎么没看见其他人呢?”
走在冻得扎实的冰道上,归辰忽然开口问道。
嬴抱月一怔,众人闻言也纷纷面面相觑。
“还真没错,除了我们之外,应该也有十人左右上山了吧?”赵光揉了揉之前哭红了的鼻头,“在冰塔林里的时候,怎么感觉像是只有我们似的?”
一直沉默的许义山忽然开口。
“之前不是遇到过一个么,就在出口的地方。”
虽然不是活人就是了。
赵光后背一抖,想起冰塔林入口处的那摊血肉。
某种意义上,那的确算是一个人。
“有可能他们上山上的早,在红月初升前就通过了冰塔林,没有陷入阵法中,”李稷回头看了神情凝重的嬴抱月一眼。
他记得嬴抱月的堂哥嬴珣也在另外上山的那几人之中。
“可能吧,”嬴抱月长长呼出一口气。
在冰塔林中她除了这群伙伴还遇到了其他人,但的确一直未见到嬴珣他们的身影。
陪嬴珣上山的只有霍湛,想到之前在冰塔林中遇到的凶险,她不禁担心起那两人来。
“你是在担心表哥吗?”姬嘉树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嬴抱月恍然想起嬴珣和姬嘉树也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弟。
她点点头,姬嘉树握紧她的手。
“你别太担心,表哥身上有着不少保命的法宝。”
嬴珣毕竟是前秦遗老们的唯一的希望,被视若珍宝般捧在手心里。
这次为了让他立威,前秦遗老们虽然狠下心冒着风险让他去登西岭雪山,但肯定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嬴珣是由他们两人共同的那位外祖父抚养长大的,虽然妄言长辈是大过,但姬嘉树对自己外祖父的手段多少心中有数。
如果他没猜错,嬴珣身上应该携带着大量的灵丹和法宝,而霍湛之所以身受重伤也要跟着他,应该是已经接受了万不得已要为嬴珣送死的使命。
高阶大典是太祖皇帝设下的最高关卡,能顺利攻破它,正是作为太祖皇帝继承人的最好证明。
所以前秦老臣们这一次不惜一切代价都会让嬴珣登上去。
对这次高阶大典的魁首之位,前秦遗老势在必得。
随着嬴晗日在前秦胡作非为越演越烈,前秦王位的变动已经迫在眉睫,能否抓住这个机会让嬴珣一呼百应取代嬴晗日登上王位,对那群人老臣而言太重要了。
这也是他们最初抚养嬴珣的目的。
看着身边嬴抱月瘦削的侧脸,姬嘉树在心中叹了口气。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嬴珣可以说是集十几户顶级世家的力量长大的独苗,嬴抱月这个被丢在外面自生自灭的公主,其实真的没必要担心他。
这时众人脚底下忽然传来薄薄的冰层破裂的声音,众人一惊猛地停住脚步。
“这是……”
原本厚实的冰面,忽然变得透明起来,嬴抱月抬起头,望见冰层下流动的水,微微一怔。
眼前居然是一条冻在冰层下的地下暗河。
有几滴暗红的血,洒在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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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最初
众人看着地上的血迹停住脚步,目光凝重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经过那么多轮考验,他们已经不再震惊。
嬴抱月注视着地上的血迹,心情变得沉重。
和当初和在冰塔林入口一般,看到这样的血迹,她差不多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虽不少已经被雪花掩盖,但血迹周围还是能隐隐看见足迹和剑痕,意味着这里必然发生过修行者之间的战斗。
但和在冰塔林时不同,之前挂在冰塔上的血迹是压倒性的多,但此时冰河边的血迹却是压倒性地少。
只有两三滴,且并不是就落在冰河的近旁,反而是落在距离河道外三四步远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证明那个修行者只是在此处受伤了吗?
其他人都去哪了?
嬴抱月目光落到血迹边松软的雪堆上,向前走了几步,想用脚尖把雪堆拨开,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痕迹。
但不等她走到血迹边,手臂却忽然被李稷拉住。
“等等,”李稷回头看了一眼赵光,赵光愣了愣神瞬间会意从腰边拔剑而出。
一阵清风从血迹边掠过,吹走冰面上的雪堆,众人看见眼前画面,都吓了一跳。
赵光脚下冰面忽然轻微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小的裂缝。
但此时众人注意力全集中在眼前的景象上,无人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
嬴抱月也未曾注意到,目光直直注视着雪堆下的别样洞天。
散落的血迹原本看似凝实的冰面下居然有着一个一人宽的大洞,洞口黑黝黝的,雪被吹走露出之后才听出隐隐水声。
“这是……”
赵光震惊地看向自己脚下,“我们原来已经踩在这湖上了?”
众人都吓得退后了几步,直到脚下没传来什么异动,这才定下心来。
嬴抱月看向自己脚下的地面,原来这冰湖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宽,之所以看上去只有前面窄小的一截,只因湖中心部分冰面较薄,冰层较为透明,看上去较为明显。
他们早已踏上了冰湖的冰面,但因为脚下皑皑白雪铺就的冰面和之前走的山道颜色硬度都相近,这才没有发现。
“这湖到底有多宽?”
赵光吞咽了一下,四处观望,但他们身后冰封的山道看上去模样实在都别无二致,不凿个洞恐怕是真分不出来哪里是湖面哪里是陆地。
“不管多宽,我们脚下的路应该是安全的,”姬嘉树看向三丈开外的半透明的冰面,“最危险的应该就是前面那段路。”
前方河心半透明的冰面呈环状横亘在前路,左右都看不到尽头,宛如环绕在云首峰山腰上的一条冰腰带。
他们要上山,势必要穿过前方的河心不可。
他们现在脚下的冰面十分坚实,至少有一人多厚,应该不用担心,但前面那段路都能看见冰下流水,意味着冰面极薄,更易破碎。
“不只前面那段路危险,”嬴抱月的目光停留在前方那个冰面的大洞上,沉声开口,“刚刚那个人,掉进去了。”
谁掉进去了?
众人心中一寒,纷纷愕然看向那个洞。
冰面上只有几滴血,那个冰洞虽然可怕,但四周并没有修行者的脚印和挣扎的痕迹。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慎坠落,高阶修行者也能借助真元迅速腾身而起,能走到这里的修行者不至于这点本事都没有,嬴抱月怎么就能笃定有修行者掉进去了?
察觉到其他人疑惑的目光,嬴抱月闭了闭眼睛,指向冰洞边缘的一个位置,向赵光轻声道,“郡王殿下,能帮忙把那个地方削开一点吗?”
“噢,好,”赵光不明所以,乖乖照办。
就在他用风刃削开那冰层表面时,他忽然一声惊叫,吓得往后跌坐到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
众人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冰洞的边缘,赫然挂着一根手指!
孟诗猛地捂住嘴,愕然看着那根被冻得清白肿胀的手指,它从指根处断裂,几乎要看不出本来模样,牢牢镶嵌在冰层之中,如果不是赵光削开冰层,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姐姐,你是怎么……”
孟诗很想问嬴抱月到底是怎么发现的这根手指的,话到嘴边身躯却微微颤抖,情不自禁地问道。
“这是,人手吗?”
孟诗眼前情不自禁浮现出之前将陈子楚扯入深渊的那些诡异绿。自从进入西岭雪山,她已经见过了太多长着人的模样却根本不是人的东西。
如果真的是人手攀援在冰面边缘留下的,为什么只剩下一根手指?
“我想应该是的,”嬴抱月垂下视线,她知道孟诗在怀疑什么,可以的话她也不希望这是人手。
如果不是人手,她是发现不了这根手指的。
她看了一眼孟诗,指向那根指根残存着血迹的手指,“那是人血的味道。”
“哎?”孟诗惊愕地看向嬴抱月,欲言又止,“为什么……”
“别问我为什么,”嬴抱月苦笑一声,“我就是知道。”
她其实不太愿意让人知道她有这样的本事,显得她十分奇怪。
理由她也不明白,或许是因为她是被非人的存在抚养长大的,或许是她胎中带来的本能。
总之,她上辈子,这辈子,都能本能地分辨出人与非人存在。
就像之前在月沼湖中遇见假扮姬嘉树的化蛇之时,她其实第一眼就知道了,她面前的那个“姬嘉树”并不是人。
“好,我不问了……”看见嬴抱月黯然的眼神,孟诗心中咯噔一声,不再追问,转而惊魂未定地看向那个冰洞。
“那个修行者掉下去了,然后呢?”
“你觉得呢?”嬴抱月沉默一瞬,看向四周神情变得异样的众人。
修行者掉下冰洞并不会立即死去,她和李稷当初落下的冰湖远比这河要深,但冰洞外并没有脚印。
甚至只有极少的血迹。
不管那名修行者有没有爬出来,这都是不合理的。
嬴抱月目光落到冰洞外缘的冰面上,除了那根深深扎入冰层的手指,洞边干净地就像打扫过的犯罪现场。
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这附近,是被人打扫过的。
甚至那堆松软的雪堆,也是被人精心覆盖在冰面上的。
唯独留下的几滴血,是引人目光的诱饵。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听完嬴抱月平静的叙述,姬嘉树赵光等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赵光眼角抽搐着问道。
“既然陷阱已经被发现,我们就绕着它走过去吧,”李稷定了定神道。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一群人杵在这。
嬴抱月点点头,“大家都小心点,我们走吧。”
众人将心提到嗓子眼,避开冰面上的雪堆,向那半透明的冰层缓缓走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无人注意到。
原本赵光站着的地方,忽然嚓的一声。
裂开了一个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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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过河
河心冰面外还散落着几簇雪堆,但众人已经不敢再去查探,小心翼翼从那些地方绕过。
总共是三堆。
远远经过这些雪堆,孟诗悄悄数道。
这个数量让她心中满是寒意。
一直没有和其他的登山者碰面,她现在简直怀疑,他们前面是不是已经没有活人了。
心底浮现这个想法,孟诗猛地打了个寒颤。
“阿诗?”
嬴抱月回过头,“怎么了?”
孟诗摇头,勉强笑道,“没事,没什么。”
“嗯,小心脚下,”嬴抱月目光凝重地叮嘱。
虽然事先发现了河边的陷阱,但她心中还是有一个疑惑没有解开。
这么事先挖好守株待兔的陷阱,真的是只靠着几滴血就将修行者引过去的吗?
那些修行者到底是如何落入洞中的?
或者说,他们又是如何……被活生生拉下去的?
嬴抱月后背的筋肉微微绷紧,全身的警戒提到极致。
与此同时,她察觉到身边李稷姬嘉树身上的气机也提升到了极致。
他们估计也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
能爬山爬到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神舞境及其以上境界的修行者。如果真的放手生死一搏,将这整条河的冰面破开都不在话下,怎么会像是手无缚鸡之力一般攀在冰洞边缘,连手指都被扯断呢?
除非……
直到前脚掌踩上半透明的冰面,嬴抱月依旧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她没有并没因此放松对周遭环境的警惕,望着脚下的路,没有立刻走上去,而是伸出一只脚向前使劲踩了踩。
眼前的冰面虽然透明,但冻得梆硬,冰上冰下一览无余,表面没有丝毫破损,底下也看不出有任何的埋伏,冰面厚度足以承担人体的重量。
实在没什么可疑神疑鬼的。
嬴抱月抿紧唇,将全身的重量转移冰面上。
什么都没发生。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毕竟是个水法者,说实话,就算这冰层现在裂开她都没什么好怕的。
这条河虽然长,但并不深,去掉冰层也就一人多深,就算不识水性的人落水,跳一跳也能露出头来。
和她与李稷曾经掉进去的北海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抱月?”
李稷紧张但不恐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嬴抱月回过头,向众人竖起大拇指,“没问题。”
姬嘉树松了口气,也走上冰面。
的确没有问题。
“那我们走吧,”赵光紧紧拽住李稷的衣摆,放心地踩上冰层。
就算这冰下面藏着洪水猛兽,有李稷这个水法天阶在,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众人咔嚓咔嚓踩着冰层向前走去,很快就走到了冰河的中心。
一切都很顺利,但嬴抱月心中却愈发不安,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十分重要的问题。
在他们之前来到这里的修行者,都是怎么过去的?
为什么那三堆雪,都在朝着上山方向的岸边呢?
如果要设下陷阱,为什么不能设在对岸呢?
雪堆下的冰洞虽然算得上隐蔽,但真的会有三名修行者同时中招么?修行者真就那么容易掉下去么?
又是谁……打扫的洞口边?
等等,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掉进去的,也不是一开始就被下面的神秘存在拖进去的呢?
嬴抱月心跳忽然停跳了一拍。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了一阵鸟的鸣叫声。
“嗯?”众人都惊讶地抬起头,“这里居然有鸟?”
天山鸟飞绝,自从进入西岭雪山,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鸟叫了。
“是黑炭吗?”赵光大咧咧抬起头,手中攥着的衣摆忽然一紧。
原本站在他身边的李稷已经大步一跨掠至嬴抱月身边,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事有反常必为妖,月沼湖的婴儿哭声已经让他领教过一次。
这一次他绝不会放开她的手。
李稷甚至来不及想其他,本能地就抓住了嬴抱月。
姬嘉树望着这一幕一怔,闭了闭眼睛,也来到嬴抱月身边。
冰面上气氛倏然变化,寒气乍起,耳边传来鸟鸣,天上却不见丝毫鸟的踪迹。
嬴抱月忽然觉得这鸟的鸣叫声有些熟悉,不像是天上飞的鸟,却像是一种为世人熟知的水禽。
一种绝不会出现在此地的水禽。
嬴抱月头皮一炸,轻声喝道,“快走!”
“等等,这个声音是……”
此时其他人也辨别出了这个声音,熟悉鸟儿习性的赵光眼中腾起喜色,“这不是鸳鸯吗?怎么这种地方也会有……”
鸳鸯是吉利鸟,不在天上飞,只在水中游,赵光本能地低下头,整个人脸色倏然变得青白。
“别低头,快走!”
嬴抱月拔出落日剑,怒喝道。
但她还是喊的晚了。
众人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看见脚下景象,一瞬间动弹不得,魂飞魄散。
原本透明冰面清澈的河水已经变得血红,却不是被鲜血染红的。
鲜红的鱼鳞在冰水中招摇,无数肥硕的鲤鱼般的巨大鱼身挤挤挨挨地在冰面下挤动着。
那东西形态和鲤鱼相似,身体却比鲤鱼大上数倍。
而就在这些鱼的身子上,却长着不属于鱼的东西。
无数张人脸,贴在冰面之下。
鼻子眉毛眼睛都和人类一般无二,紧紧贴在冰面下,五官都被挤扁。
噔噔噔。
急促的敲击声从冰面下传来。
赵光缓缓抬起鞋底,脚底下一张被挤扁的人脸向他咧嘴一笑,露出嘴角挂着的血肉。
赵光的大脑都在颤抖。
鸳鸯的鸣叫声和少年的惨叫声响彻冰面。
“快跑!”
嬴抱月却已经无暇理安慰他,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曾在书中看到的话,厉啸一声,“是赤鱬!”
青丘之山,英水出焉,南流注于即翼之泽。
其中多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疥。
《山海经·南山经》中提到过的异鱼,赤鱬。
人面,音如鸳鸯,食之可以疗病。
记载下这些的人类,可曾想过,人有朝一日也会被赤鱬所食?
但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这条河下赤鱬的数量的确可怖,但赤鱬只有人面没有手脚,不算灵智极高的灵兽,是不可能将三个高阶修行者都拖下去活活吞食的。
这条河,一定还有别的蹊跷!
吓得脸色发白的众人被嬴抱月喊醒,纷纷拼命地向对岸冲去,但就在这时,一条足足有两人长的赤鱬于冰面下抬起头,猛地向冰面一撞。
咔嚓一声,冰面上裂开一个大洞,看到这熟悉的洞口大小,嬴抱月一个激灵。
岸边的冰洞,就是这么搞出来的!
河水从洞口处疯狂涌出,但往对岸跑去的众人不可能傻到往这洞里跳,纷纷避开那条大赤鱬往前冲,嬴抱月已经跑到了岸边,回头焦急地看向其他人,瞳孔一缩。
大赤鱬在冰面下拍打鱼尾,冰洞外水花四溅,跑在众人最后面的归辰的脚跟,忽然溅上了几滴河水。
归辰脚底一滑,噗通一声向后跌倒。
他猛地摔倒在身后的一滩河水上,回过头,愕然看向自己的手脚。
他沾上河水的身体部分居然不自觉地在向远处的冰洞滑去!
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拖着他,往那洞中而去。
冰面下,那条两人长的大赤鱬抬起人脸,向他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