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谨慎东进
随着那两名太平军转身离去，剩下的三名太平军却是继续在远处尾随着余姚县勇营。
不过尾随了数公里后，为首的伍长就是面露惊恐之色：“不好，被清妖发现了，我们赶紧走！”
就在他们急忙跑走，准备到后头牵上马匹逃奔的时候，后方已经传来了阵阵马蹄声，那几人逃跑的时候时候转身略看，只见三名身穿深蓝色对襟单排扣上衣，镶黑边深蓝裤子，头包灰布，脚踏长筒皮靴，这服装束也许在其他人看来会觉得奇怪并分辨不出来，甚至会误认为是洋人的军队。
但是已经和余姚县勇营两次交战的这几个太平军的侦查骑兵却是知道，这些就是已经连续击败他们两次的那些清妖：余姚县勇营。
这三名太平军士兵用尽了全力奔跑，他们试图跑到自己的战马那里，然后骑上战马逃离此地，至于说留下来硬抗，那是愚蠢之极的事。
尽管他们较早发现了余姚县勇营的骑兵来袭，也是迅速转身就跑，但依旧晚了，只见那三名余姚县勇营亲卫队的骑兵快速疾驰而来，手中的马刀已经拔出并高高举起。
不用多久，冲上来的那三名亲卫队骑兵就是靠近他们，然后齐齐挥下了马刀！
数息后，那三名太平军士兵就是相继倒在了血泊中！
那三个亲卫队的骑兵中一个年约三十的骑手拔转马头，然后到了那几个人的尸体边上下了马，在尸体上略微翻了翻后后重新上马：“这几个人应该是贼军的侦骑，他们的马匹应该就在附近，把马找出来！”
不多会，他们就是从附近的一处小树林里牵出了三匹战马！
“这收获总算不错，三匹战马足以让我等在军功薄上记上一笔了！”为首的那名骑兵露出了笑容。
砍杀三名太平军士兵不算什么，余姚县勇营和太平军交战两次，击杀的敌军都一千多号人了，所以单论击杀几个敌军士兵并不算什么大的军功。
而且余姚县勇营记功也不是以什么人头数来判定的，别的军队打仗还会割首级、耳朵之类的记军功，但是余姚县勇营却是不搞这些玩意，军功由整体战果来判定。
但是现在缴获了这三匹战马却是算得上是不小的功劳，余姚县勇营里头购买的、缴获的马匹不算少，目前拥有的马匹数量已经达到将近四百多匹，但是绝大部分都是质量不怎么样的后勤用马，体型高大、壮实的乘骑用马的只有百匹都不到。
如今俘获了这三匹战马，也算是不小的功劳了！
得知大军的边缘出现了敌军的侦骑，林哲皱眉，没有想到那些太平军防备这么严密，看样子是派出了不少人一直关注自己这支部队的动向。
被人时刻知道动向自然是不妥的，当即林哲下令：“着令亲卫队扩大侦查范围，另外让第一团的第一连和第二连向左右延伸一公里保持警戒！”
尽管已经做出了扩大警戒范围的命令，但是林哲知道自己的骑兵数量过少，是很难彻底拦住敌人的侦查靠近的，对此林哲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好几百骑兵来驱赶太平军的侦骑不是。
不过此事也是让他感到了建立大规模骑兵部队的必要性，哪怕是身处南方缺乏马匹，哪怕是训练骑兵非常困难，但是骑兵的作用却是步兵、炮兵无法代替的，骑兵的冲阵、掩杀、追杀能力就不说了，仅仅是侦查上没有足够的骑兵就是不行的。
不管是古代还是近代甚至一直到一战时期，骑兵的侦查能力都是其他兵种无法代替的。
林哲也不奢望太多，只要能够建立起一个骑兵团有数百名骑兵就足以为己方的大军提供充足的侦查能力就足够了，那样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依赖自己的近卫力量去充当侦查力量，而且还远远不够。
尽管林哲麾下的亲卫队骑兵们已经尽力驱赶太平军的侦骑，使得太平军的侦查兵力无法靠近侦查，但是余姚县勇营全军尽出，这么大的动静根本就无法隐瞒。
余姚县勇营刚离开广德呢，林成庭就已经是得到了余姚县勇营出城的消息！
“据探，林哲已于今日午时率军离开广德，由于该部清妖对周边防范极为严密，我们目前尚未得知该部清妖具体出战人数以及详细情况，但是该部的行军方向却是向东，很明显他们是要救援长兴！”一旁的董阳红仔细的向林成庭回报着。
虽然董阳红当初在长兴惨败了一次，后来在广德的时候虽然建议李琮安保守一些，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跟着李琮安又败了一次。连续遭遇两次战败的他原本来说应该是要背负一定的责任的。
但是奈何太平军里头对余姚县勇营有着清楚认知的人稀少，而董阳红就是那少数几个人里头最熟悉余姚县勇营的，所以他非但没有和其他广德之战里战败的将领们一样倒霉，反而是官运亨通，虽然官职没从旅帅升为师帅，但是林成庭却是把他调到了本部，领他率领军部的部分骑兵负责侦查事务。
林成庭听罢后，略微点头道：“务必随时关注余姚清妖，一有变化立即禀告！”
随即即使挥挥手让董阳红下去了，而他一个人对着桌子上的简陋地图沉思了起来。
这一次他南进浙北，并且摆出了大架势要进攻长兴，大有攻克长兴后南进湖州甚至攻入浙北腹地的举动。
但实际上他自己非常清楚，目前太平军内部里困难重重，天京被围困，天京外围的太平军如今的战略核心只有一个，那就是打破天京之围，然而兵力过少，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攻破江南大营，解天京之围。
天京外围的苏南、皖南地区的太平军兵力本来就不多了，现在要说什么东进浙北根本就是不太可能的事。
浙北那边虽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清军，但是绿营和旗兵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团练加起来，少说也有上万之数。
而且还冒出了余姚县勇营这支颇为怪异的团练来，这要打破浙北的防线侵入浙北腹地难度颇大，更不要说，一旦太平军汇集主力南下浙北，苏南、皖南、江西等地的清妖岂会坐视不管，必然是会抽调兵力进援浙江的。
不说别的，到时候江南大营里头只要派遣一支偏师南下，到时候就算拿下了长兴和湖州又如何，还不是会被堵住了后路，到时候等待林成庭这六千多的就是被围歼而已。
这一次林成庭南下浙北，所为的并不是大举侵入浙北地区，他的目的非常简单，首要目的就是歼灭林哲的余姚县勇营，其次的话如果能够掌控广德或者长兴自然是最好的了，至于说再大举南下就需要看后续太平天国上层大佬们的战略安排了。
说起来也有意思，尽管对彼此间的战略不太清楚甚至猜错了，但是不管是林哲还是林成庭，他们的战术意图却是非常明显的，那就是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不提双方主将的战术意图，且说林成庭得知林哲率军离开广德后，就是迅速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目标直指余姚县勇营。
而林哲呢，则是抱着万分谨慎的态度率军东进，同时一方面派出了侦骑侦查敌军的动向，另外一方面也是从沿途官员、士绅、百姓口中探知林成庭所部的动向。
“敌军目前已经行进到了泗安，而侦骑也是得知了消息，敌军前锋已经抵达长桥，距离长兴不过十五里！”王吕云及时的把探知的情况汇报给了林哲。
林哲听罢，把目光投向了桌面上的地图，桌子上的地图和当代军中常用的地图不同，而是一副由余姚县勇营亲自绘制的详细军用地图。
前往长兴之前，因为要行军所以林哲到处找军用地图，但是最后从官府手里拿到的几份浙北、湖州府的地图却是让他看傻了眼。
那些地图完全就是写意的山水画啊：一个城池就占了小半画面，山脉只用寥寥数笔表示，城与城之间有一条道路，写的几十里几十里之类的好的多，这种地图看个大概方向还行，但是要用来行军作战那就是扯淡了。
不得已，林哲只能是让军官、随营学堂的学生们按照汉特·威廉教授的现代地图测绘法重新测绘地图。
由于时间短暂，同时人力有限，基本上只能是测绘余姚县勇营经过的地方，而且地图都是有一块没一块的，都是一些局部地图，完整拼接起来的只有目前长兴到广德的这一带，而且还只局限在直线大约三十公里左右。
现在林哲看的就是这副由多个局部地图拼接起来的地图，范围从东边的太湖开始，一直延伸到广德，长约七十公里，但是宽度只有二十公里，主要是长兴到广德之间的开阔平原地区。
至于其他地方，目前林哲手头上还没有太多详细的军用地图，只能先用传统的老地图了。
而地图上，长兴和广德就是东西两个端点，如果林成庭的主力部队是在泗安，前锋在长桥，这敌军的前锋和主力部队位面相隔的有些远了。
难道说敌人是想要拦截自己的东援？所以才把主力部队留在后头？
而自己现在距离泗安已经没有多久了，看来还得多加谨慎，看看明天敌军的主力部队是否还会继续东进！
第三十二章 大战前夕
当天下午刚过四点时分，林哲就是命令部队早早的停止了行军的步伐，开始扎营准备过夜，此时余姚县勇营已经距离泗安只有约六公里，亲卫队的骑兵已经多次和敌军的侦骑进行了接触，不过双方的骑兵似乎都有所顾忌，虽然远远打了个照面，但是并没有发生激烈的交战。
是夜，为了避免自己被敌人夜袭，林哲命令各部军官亲力亲为，建立外围的哨探，警戒等工作。
但是很明显林成庭也没有傻到直接玩夜袭，现代战争以前，玩夜袭是超高风险的一种战术：
百场夜袭里头半数都会夜里迷路，剩下的三成勉强找到了敌人，但是发现自己参与夜袭的人掉队了一大半，最后那一小部分带着完整兵力抵达敌军营地，十有八`九也是惨败。
而千百场夜袭里唯一成功的那个，绝对是名留千古，千百年后依旧会被人拿出来津津乐道的经典战例，而人们津津乐道这些成功的夜袭战例时，是绝对不会想起无数的失败夜袭战例的。
所以古代或近代里的夜袭战术，多出现在演义小说里头，至于实战嘛，没有绝对的把握前提下：谁用谁傻逼！
很明显，林成庭不傻，所以余姚县勇营并没有遭到什么夜袭，而是安静的度过了一晚！
不过次日一大早，林哲刚起来梳洗完毕，正在用着早餐呢，外头王吕云就是脚步匆匆的走进来。
“大人，贼军已经开始动了！”王吕云刚进来，就是如此说道。
林哲放下了筷子道：“距离多远，敌军部署如何？”
“目前距离我军尚有六里，另外根据兄弟们的靠前侦查，敌军至少有六千之众，其中有骑队近千，大炮至少十门，另外火枪兵也不少！”王吕云简单的报告着，话语中，他已经是透露出了一丝紧张。
林哲心中听到敌军的兵力部署，对敌军高达六千之巨是早有预料的，但是听到敌军竟然有骑兵近千，还有至少十门以上的火炮却是有些惊讶，这些太平军什么时候拥有这么大规模的骑兵部队了。
至于火炮，太平军向来也是不多的，这一次怎么也会有十门以上的火炮呢？
林哲并不知道，林成庭这一次南下浙北，为的就是余姚县勇营，出发之前自然是考虑周到，知道余姚县勇营火器犀利，所以特地调来了至少十五门以上的火炮，这些火炮虽然都是中小口径的火炮，口径上不如余姚县勇营里装备的十二磅火炮，但是好歹也是火炮不是。
另外还搜集了几乎皖南地区的所有火枪，使得林成庭麾下的部队火枪兵数量到达一千人以上。
对于太平军里的火枪兵、炮兵以及大量的冷兵器步兵，林哲并不感到畏惧，之前的长兴、广德两战已经充分表明，在武器装备、训练制度上全方面落后的太平军基本不可能对余姚县勇营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
这也是林哲敢带着区区一千八百人不到就敢离开广德，救援长兴的原因所在，他并不是不知道可能会在路上遇上太平军的主力部队，而是因为林哲觉得就算是遇上了敌军的主力部队，凭借余姚县勇营的战斗力，也完全足以在野战中击溃他们。
当装备、训练都全面优于敌人的时候，数量之差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能够战胜敌人，对于这一点林哲坚信不移。
可以说，广德、长兴两战，给予了林哲极大的自信，实际上不仅仅林哲自身，余姚县勇营里上到军官，下到普通士兵，经历两战后也是军心大涨，士气非常高昂，他们相信敌军哪怕再多，也会一一倒在自己的枪口下。
这里从林哲、普通军官乃至普通士兵虽然明明知道不远处就有着数倍于己的敌军，但是依旧保持了镇定的原因。
现在唯一要顾虑的就是，敌人的那近千骑兵可能会对自己造成一定的麻烦，胜利是肯定的，但是要在敌人的骑兵冲击下造成伤亡过于惨重，这对于余姚县勇营来说也是的得不偿失的。
“传令下去，加速用餐，构筑防御工事，做好战前准备，你的亲卫队也要紧密关注敌人的动向，一有情况立刻通知我！”林哲说罢后，就是让王吕云出去了，而他继续用着他的早餐。
不仅仅林哲继续他的早餐，普通的士兵们也完全无视了数公里外黑压压一片敌军的威胁，而是继续用餐。
这倒不是用林哲自大，而是因为他知道这场战斗要打起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等敌军排着队列到他们的阵前，少说也得一个小时以后，过早把自己弄的紧张兮兮的连早饭都不吃，难不成要饿着肚子打仗不成。
数倍于己的大军即将靠近，而余姚县勇营那边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该用餐的用餐，该挖胸墙的挖胸墙，丝毫看不出来大战将近的气氛。
这让数公里外正在用单通望远镜观察余姚县勇营的林成庭略微皱眉，这段时间来，他已经从李琮安、董阳红等人口中听到过无数余姚县勇营的描述，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余姚县勇营的火器犀利。
但是却是很少说起余姚县勇营的纪律有多么言明。
别的不说，单凭现在他们在大军压境的时候还继续用餐，这份镇定，这种纪律就不是寻常军队可以相提并论的。
此时此刻的林成庭还不知道，余姚县勇营作为一支完全仿效英国殖民度军队建立起来的近代化部队，最让林哲满意的并不是余姚县勇营里装备了多么先进的米尼步`枪以及十二磅的火炮，而是纪律。
作为一支以排队枪毙而主要战术而训练出来的近代化部队，余姚县勇营作战乃至行军都需要保持严密的队形，在作战过程中要做到无视身边战友的倒下，也要迎着敌人的子弹继续前进、开枪。
而要做到这一切，需要的就是严明的纪律！
早在林哲亲自训练士兵的时候，就奉行了‘没有挨过打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条准则，而后汉特·威廉接手了部队的训练事务后，更是全方位按照英国陆军来训练士兵。
这就导致了余姚县勇营里的军法堪称苛刻，行军队列中稍有动作不准，就会迎来鞭挞，而作战过程中不听从军官的命令，那么下一刻就会被就地枪毙。
这种训练，其中最大的目的就是抹灭士兵的自主性，要把士兵们变成一个个僵硬并刻板的战争机器，对命令有着本能的反应，而不需要他们去考虑这个命令的背后代表的是什么。
数月的训练下来，早已经让余姚县勇营变成了一支典型的近代化军队！
林成庭观察着余姚县勇营，太平军的其他将领们也是在观察着远方的这支穿着奇特的清妖。
“林帅，敌军的营地在地形上对我们相当不利啊，前头的那几个小山头足以阻挡我军的冲击，而且敌军居高临下，他们的火炮也就能够打的更远了！”一旁的李琮安小心谨慎的对林成庭道。
“能够连下长兴和广德，这个林哲自然不是庸才，这驻扎营地自然会选择在这等利于防守的地形！”林成庭对此不以为意。
地形好又如何，这一次自己主力尽出，还有着十多门的火炮以及近千骑兵相助，他就不信还拿不下这一支只有千把人的余姚县勇营。
不过在详细听取了长兴、广德两战的战报，尤其是广德之战的详细情况后，林成庭对余姚县勇营的一些战术也是有了戒备之心。
比如给太平军影响最为深刻的就是余姚县勇营的火枪齐射。
火枪嘛，这玩意大家都不陌生，林成庭自己的部队里就有上千的火枪兵，但是双方用的火枪却是相差极大，余姚县勇营的火枪不知道为何，竟然能够在三百步之外就形成密集的火力，对于这一点林成庭是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不明白余姚县勇营的火枪为什么会打那么远也没事，他需要的是针对余姚县勇营的火枪超远射程进行战术上的克制。
要想击败余姚县勇营，在林成庭看来只有老办法，那就是依旧用近战肉搏！
当然了，他不会傻乎乎的让士兵直接从数百米外就发起冲锋，然而让敌军当靶子打，广德之战已经证明过了，直接对余姚县勇营的火枪阵列发起肉搏冲锋是不可能成功的。
对此，林成庭已经想出了好几个针对方法，而稍候，他就要利用自己想出来的战术针对余姚县勇营发起进攻。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林成庭率领的太平军排着好几个巨大的方阵逐步靠近，而余姚县勇营也是不紧不慢的用完的早餐，然后各连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带领下出列，相继排成了经典的两列横队，静待对面的太平军发起进攻。
不过双方的步兵们继续等待着距离的缩短，然而双方的炮兵，尤其是余姚县勇营的炮兵们却是早早的就进行了战斗状态。
“距离一千五百米，实弹装填，自由射击！”首先开火的乃是第二炮兵连的六门十二磅火炮，虽然敌军距离依旧比较远，但是第二炮兵连的连长付林阳已经是早早下令开火。
随着这六门十二磅的火炮相继开火，六枚实心的铁球也是划过天际，然后落入太平军的方阵之中。
不过因为距离过远，而且是首次发射，六门火炮多门首轮射击并没有取得实际战果，炮弹的露点距离敌军的方阵较远。
不过各炮的炮长已经是开始根据炮弹的落点开始休整弹道，相信不用多久，他们发射的炮弹就会准确的落入敌人方阵之中。
至于第一炮兵连的几门小炮，由于口径小，射程近，他们并没有第一炮兵连一起部署在后方的小高地上，而是被直接退到了阵前，虽然他们的射程近，但是好歹也有几百米呢，靠近部署发射炮弹的话，对敌军的步兵方阵会造成极大的杀伤。
上午八点四十分，随着余姚县勇营第二炮兵连的六门十二磅火炮相继开火，林成庭率领的六千太平军和林哲率领的一千七百人的余姚县勇营之间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三十三章 炮弹下的盾牌
隆隆炮声中，林哲身穿一身双排扣深蓝色的军官常服，骑着战马登上了营地的一个小山头，和他一起前往的还有余姚县勇营的其他多名中高级军官，包括督练处帮办施清瑄，第二步兵团团长林安飞少校，亲卫队队长王吕云等。
此外自然也免不了汉特·威廉这个在余姚县勇营里的地位特殊的洋人。
众人都是骑着马，清一色穿着深蓝色双排扣的军官常服，如果不看众人脑后拖着的那条辫子，外人怕是要以为这是洋人的军队了。
“快看，他们要开始了，不过他们和我们打了两场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依旧用这老套的步兵冲锋，连散开都不知道散开来！”一旁的王吕云大大咧咧的说着，但是说的虽然轻松，但是从他的表情来看却是看到了一丝紧张。
也是，己方满打满算，把后勤人员全部算上也不过一千七百人，其中还有三百多的辎重兵，而除开炮兵、骑兵外，真正参与第一线战斗的步兵只有两个团一千两百人多一点。
但是对面的太平军呢，总兵力超过六千人，而且对面的太平军显然没有和余姚县勇营一样建立现代化的后勤部队，他们的清一色是战兵。
面对黑压压的数倍于己的敌人，饶是王吕云这个敢带着部队冲阵的悍将也是感到了头皮发麻。
不过一旁的施清瑄却是神情轻松：“这些贼军那里知道怎么打仗啊，只知道一股劲的冲，等他们靠近三百步后就知道我军火枪的厉害了！”
然而和他们不同的是，站在林哲身旁的汉特·威廉看着对面的太平军阵型，却是露出了皱眉之色，然后低声用英语对林哲道：
“将军，看样子，他们是想要用纵队发起进攻啊，一旦他们用纵队发起进攻，到时候我们的火力覆盖范围就会急剧下降，到时候他们冲上来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不用汉特·威廉提醒，林哲也已经是看到了对面的太平军正在变阵，从之前的密集方阵变成了一字纵队。
而且他还看到了排列在前方的太平军士兵一个个都是举起了厚实的盾牌！
对面的这些太平军并没有和余姚县勇营的其他军官们所想的那样一点长进都没有，相反，他们肯定是仔细研究过自己这支余姚县勇营的，要不然的话不会搞出这种纵队进攻，装备厚实盾牌的事情来。
拿破仑战争时期，法军就非常喜欢用纵队突进，靠近迅速变阵为横队进行战斗，而进军途中之所以用纵队，理由非常简答，那就是纵队可以有效的减少被敌军的火炮、远射程的步`枪打击的面积。
当然了也有坏处，那就是纵队一旦被敌军的实弹炮弹给命中，一颗炮弹下去就能够把敌军从头杀到尾，而不是和横队那样，被命中了顶多死伤几个人。
除了纵队突进外，对面的太平军手中的盾牌也是出乎林哲的预料之外，尽管距离有些远，但是利用单筒望远镜，林哲依旧可以看到对面太平军手中的盾牌并不是他们的制式装备，而应该是临时打造的。
每一面盾牌都有一米五高半米宽，用厚木板制作，外层还覆盖了湿棉被甚至有些覆盖了铁皮，这玩意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是专门用来对付余姚县勇营的，不然的话平时谁用这鬼玩意啊。
近代战争里要想挡住火枪，难度是非常大的，传统的盾牌，藤盾牌之类的连清军里普遍列装的火绳枪都挡不住，更加别想挡住当代列强普遍装备的击发滑膛枪了。
至于余姚县勇营装备的米尼步`枪，乃是前装步`枪的巅峰，杀伤力已经不比后来的成熟后装单发金属步`枪差多少，有效杀伤距离高达九百多米，而人们口中说的有效射程五百码并不是说米尼步`枪只能打这么远，这个五百码的距离是指精度上的有效命中。
从理论上来说，米尼步`枪是可以在九百米以外的距离就开始玩齐射，而到了五百米左右命中精度已经是非常大了。
太平军搞出来的这些厚木盾牌能不能挡住余姚县勇营的米尼步`枪子弹，暂时还有待实战检验。
林哲放下了望远镜，脑海里沉思着今天这一仗该怎么打，很明显这支太平军还是有备而来，而且准备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充分，这打起来怕是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免的阴沟里翻船了。
就在林哲沉思的时候，一旁的汉特·威廉充分发挥了参谋长的角色开口道：
“将军，现在应该让炮兵连对准敌军的纵队开火了！”
林哲点头，然后就是对身边跟随的传令兵道：“传来第二炮兵连，瞄准敌军的步兵纵队开火！”
其实不用林哲传令，后头的第二炮兵连的连长付林阳已经是开始指挥所属的六门对太平军正在缓步上前的纵队开火了。
付林阳，和余姚县勇营里的其他军官们一样，原先也是一名童生，不过和余姚县勇营里的其他军官、士兵绝大部分都是余姚县人不同，他乃是隔壁上虞县人士。
听闻余姚那边招募随营学堂的学生，穷苦人家出身的他也是一咬牙放下了书本，然后跑到余姚报考了该校，乃是第一期十多名学生之一，毕业后成为第一炮兵连的连长。
后组建第二炮兵连，他被调任第二炮兵连担任连长，当初由于第一炮兵连只有三门小口径火炮，而全新组建的第二炮兵连却是拥有六门十二磅火炮，第一炮兵连和第二炮兵连孰重孰轻一目了然，由此也看得出来，他的调任算得上是高升了。
此外，他的军衔也并不是和步兵连的连长们一样只是个中尉，他的军衔乃是上尉，乃是和步兵团的副团长同一个军衔。
虽然数月前他只是个只会四书五经的传统书生，但是玩了好几个月火炮后，他的指挥炮兵的能力兴许还不如列强的那些老资格炮兵军官，但是在余姚县勇营里却是名副其实的炮兵第一人。
此时的他正在指挥第二炮兵连对列出了紧密纵队队形的太平军步兵方阵进行攻击，而这种攻击实际上在林哲的命令抵达前就已经开始了。
在当代战争里，炮兵连的连长权力是非常大的，基本上只要炮兵连的上级命令后，炮兵连的连长就拥有自主决定打击目标、打击方式的权力，而通常情况下不会受到干涉。
因为炮兵在当代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高技术兵种，管理难度相当高，其他兵种的军官们往往是很难插手炮兵连的详细管理、作战事务，哪怕是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林哲也一样。
他只能给付林阳一个战略性的目标，那就是打击敌军的步兵方阵，至于详细打击敌军的那个方队、选择什么样的方式进行打击将会全权交付付林阳决定。
随着第二炮兵连的十二磅火炮再一次陆续开火，实弹炮弹断断续续的越过天空，然后落在了对面的太平军方阵之中。
这一次和前几次命中率非常低不同，这一次却是又两颗炮弹准确的落在了其中两个太平军步兵方阵之中，第一颗炮弹落在了靠近右侧的一个太平军方阵前，从半空落下的这颗炮弹被硬实的地面弹起，然后用着肉眼可见，似乎非常缓慢，只有伸手一捞就能够拦下来的速度直接冲上了前方的太平军方阵。
最先接触到这颗炮弹的乃是最前方的那些扛着厚重盾牌的士兵，他们只觉得一阵巨力从前方盾牌传来，然而还没有等他们反映过来，手中的盾牌就是瞬间四分五裂，紧接着他就是眼前一黑，再也感受不到疼痛或者刺眼的阳光了。
这颗炮弹冲开了前方的盾牌兵后，其速度彷佛没有任何的减缓，依旧用着看似缓慢但是致命的速度向前滚去，瞬间里，方阵里肉块横飞，红色血雨如同清明时节的细雨一样飘洒，绵绵不绝。
这颗炮弹贯穿了几乎半个纵队，断手断脚随处可见，少了胳膊缺了腿的士兵们倒在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嚎叫，更有一个只剩下了半截身子的士兵没有立即死去，而是在肾上激素的刺激下一边发出痛苦声音，一边用双手爬行着，夹杂在鲜血中的内脏不断流出。
数息后，这人停下了爬行，没有了**声，他死了！
另外还有一颗炮弹落在了其中一个太平军方阵的靠后端位置，虽然造成的杀伤没有第一课炮弹那么恐怖，但是依旧带走了至少十名太平军的生命。
后头付林阳看着终于有了明显的战果，当即就是兴奋的握紧了拳头：“打得好，回头我一定向大人为兄弟们请功！”
不远处的一个中尉炮兵排长朗声大笑：“付兄可好记得，刚才那两炮可都是我们手底下的兄弟们打的！”
炮弹准确命中敌人，炮兵连的付林阳等一群军官们兴奋，而林哲等高级军官们看着敌人的方阵被自家的炮兵肆无忌惮的炮击，心情自然也是不错的，一旁的施清瑄更是道：“这一下贼军怕是要退了！”
是啊，任谁的军队遭到如此猛烈的炮火轰击，而且还没有相对应的火炮进行反击，都是要顶不住的。
然而让林哲等人意外的是，对面的那些太平军虽然断断续续遭到炮击，但是他们的前进步伐却是没有停下，从一千五百米，再到一千米，再到八百米，七百米，他们一步一步前进，似乎不断给他们造成伤亡的炮火似乎不存在一样。
看着敌军的步兵纵队方阵已经前进到六百米时，林哲再一次传令：“让第一炮兵连开火！”
随着第一炮兵连的五门小口径火炮也是开火后，对面的太平军士兵伤亡更加明显了，然而他们那却是依旧持续推进。
于此同时，对面太平军那些跟随上前的火炮也是推了出来架好，然后朝着同样五六百米之外的余姚县勇营开炮。
尽管己方步兵有着胸墙等工事作为掩护，但是依旧陆续遭到少量的伤亡。
看着遭到巨大伤亡依旧稳步上前的太平军步兵，以及那些冒险靠前部署的敌军火炮，林哲终于是皱起了眉头！
第三十四章 危机！
林哲看着距离己方阵地已经只有五六百米的太平军士兵，心中暗道，这些太平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能抗啊，连续遭受密集的火炮轰击，竟然还能保持稳定的队列并继续前进，看来自己真是小看了这个时代的太平军。
当代的太平军能够把清军打的落花流水，靠的可不仅仅是什么上帝教之类的信仰，而是依靠实打实的战斗力，也许他们的装备水平不怎么样，也许他们的体制不怎么先进，但是他们的战斗意志却是当代国内其他军队所无法比较的。
“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的步兵也应该开火了，只要他们进入我们的步`枪射程，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够撑得住！”林哲在心中如此暗道。
但是太平军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他有些意外，因为对面的那些太平军竟然是停下了步伐！
这是怎么回事？
林哲心中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用多久，一旁的施清瑄就是低声惊道：“贼军的骑队动了！”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林哲也是看见了远方的一股千骑左右的太平军骑兵正在从右侧快速迂回！
他们这是要采用步兵和骑兵的夹击！
此时，一旁的汉特·威廉也是连忙道：“将军，快让右翼的第一团调整队列，准备迎击敌军骑兵的冲击！”
现在对面太平军的战术意图可以说已经是充分体现了出来，那就是步兵正面冲击，吸引余姚县勇营的火力，而骑兵则是从侧面准备随时发起迂回冲击，一旦让敌军的骑兵冲上来，那么此战余姚县勇营就会陷入极大的危机当中。
“立即让第一步兵团收缩防线，准备应对敌骑冲击！”
林哲的命令下达后，位于右翼的第一步兵团开始迅速转换队形，他们之前是单纯面向正面两列横队，而现在敌军的骑兵在右翼出现，那么第一步兵团为了避免侧翼被冲击，自然是需要把部分兵力转变过来，然后把枪口对准了敌军的骑兵方向，构筑了一条面向右翼的防线。
此时此刻，如果从空中俯视双方在战场上的态势，就会发现，余姚县勇营背靠东青山这坐小山头，构筑了三面防线，其中的北面防线乃是正面防线，而东面也就是右翼防线以及西面防线也就是左翼防线都是次要防线。
先前太平军的进军方向是直接从北面而来，所以余姚县勇营把两个步兵团的大部分兵力都是部署在了北面，而西面的左翼防线部署的乃是辎重营为主，东面的右翼防线以第一团的两个连为主。
如今敌军的骑兵出现在东面，第一步兵团也是迅速把原先部署在正面防线的四个连转移到了右翼方面。
然而第一团的兵力被抽走后，正面防线只剩下第二团的六个连以及第一炮兵连，总数约七百人，他们所需要面对的敌军步兵却是高达四千以上。
这是一场兵力对比极为悬殊的战斗！
果然，看到余姚县勇营从正面抽调了兵力增援右翼后，对面的林成庭露出了一丝冷笑，当即道：“现在可以让儿郎们冲一冲了！”
随着林成庭的命令下达，前方原本在余姚县勇营火枪射程外停下了步伐的太平军步兵们再一次起步，前头的士兵们扛着厚重的盾牌，后方跟着一千多的火枪兵以及部分弓箭手，在后面就是大量手持刀剑、长矛的冷兵器步兵。
敌人刚动，前方的第二步兵团团长林安飞就是心中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当最前排的敌军手持盾牌的士兵刚进入五百米的距离，林安飞就是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开火的命令：“全体都有，开火！”
米尼步`枪发出的啪啪枪声在空中首次回响！
太平军后方督战的林成庭看见对面的余姚县勇营果然在三百步外就开枪了，心中暗道：“这些余姚清妖果然火枪犀利，方才的炮火猛烈不说，现在的火枪竟然在三百步外就开枪！”
“不好，那些盾牌根本就不管用！”林成庭看见敌人只是第一轮齐射，走在最前方的那些盾牌兵即使齐刷刷的倒下了一片，心中暗自恼悔。
之前为了在中远距离上阻挡敌军的火枪子弹，他是不惜降低部队的机动力，让前排的士兵推着厚重的盾牌走在前面，之前他也试过，自家的鸟枪在百步外很难打穿，只有靠近七十步甚至六十步的时候才能够普遍击穿。
然而对面的清妖火枪竟然在三百步距离上就能够普遍击穿自己基于厚望的盾牌，这让林成庭颇为郁闷。
既然盾牌战术不可用，那么林成庭也是心一狠，当即道：“传令部队让他们抛弃盾牌，立即发起冲锋，再让董阳红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冲击敌人的侧翼！”
自己四千兵力冲击敌军的营地，还有十余门火炮助阵，他就不信对面只有区区七百百人能够挡得住，一旦对面吃紧被迫从右两翼抽调兵力增援，那么自己就能够让董阳红率领的骑兵立即发动侧面进攻，从而一举突破敌军的防线。
只要能够让骑兵突进去，依靠骑兵的冲击力必然是能够大获全胜的！
随着林成庭的决断，前头的太平军盾牌兵们迅速抛却了手中的盾牌，然后只是手持刀剑就发出各种呐喊声冲了上来，而后方的火枪兵和弓箭手们则是紧跟其后。
看着敌放弃盾牌直接发起了冲锋，让林安飞觉得仿佛是广德之战的重演，当初广德城外，李琮安的上千太平军也是这般直接发起了冲锋，最后被余姚县勇的上千支火枪击溃，最后全军崩溃。
现在和广德之战不同的是，正面防线的只有第二步兵团自己，再加上第一炮兵连而已，而余姚县勇营主力的第一步兵团却是被迫抽调到了右翼，防备敌军骑兵的冲阵。
冲锋的敌军也不是只有一千多人，而是足足有四千之巨！
单靠自己的第二步兵团，能够挡得住吗？
林安飞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恐慌，一边指挥作战的同时，他的眼神也是不自觉的望向了后方的那座小山头，在那里林哲和一群高级军官们正在观察战局的发展。
“大人，如今正面方向有些吃紧，您看是不是把辎重团调过去一部分支援一二！”
林哲听罢点头：“可！”
虽然辎重团的士兵之前都是一些民夫，虽然被编入辎重团后进行了正规的训练，但是士兵的身体素质以及训练水平是和正规步兵无法相提并论的。
然而就算再差，他们也是装备了步`枪的，必要时候也是可以拉出来直接参战。
尽管林哲之前建立辎重团的本意是为了让后勤部队更加专业化，但是后来发现直接养着三百多人的后勤部队只用来运输辎重实在太过于浪费，而且余姚县勇营本来兵力就少，这三百多人自然也是不能浪费了。
所以干脆就给辎重团的士兵们也配发了步`枪，一方面是让他们有自保的能力，另外一方面也是打算着必要时候把他们也拉上阵，直接参与战斗。
说起武装辎重团，还是得益于林氏作坊改装米尼步`枪较为顺利，由于只是简单的拉膛线，再加装一个简单的表尺，所以把滑膛枪版本的褐贝斯步`枪改装为线膛米尼步`枪还是比较容易的。
购入了机器后，林哲大手笔的直接采购了数千支的褐贝斯步`枪用于改装，目前已经陆续改装出了**百支，除了装备第二步兵团外，剩余则是装备到了辎重团。
这些同样适用米尼步`枪的辎重团士兵也许在战斗素质上无法和正规步兵相比，但是如果只是让他们站在胸墙之后开枪，问题还是不大。
随着林哲非常干脆的放弃了左翼的防线，直接把辎重团抽调过来增援正面防线后，正面防线已经是汇集到了足足将近八百多支火枪。
这八百多支米尼步`枪的每一轮齐射，都带给了正在冲锋途中的太平军士兵极大的伤亡！
而这种伤亡随着他们冲锋的越来越近，比例也是越来越大。
然而余姚县勇营的第二步兵团以及辎重营的火力虽然猛烈，但是架不住对面的太平军人多啊，余姚县勇营给他们造成的伤亡数字虽然多，但是和太平军的总兵力一对比起来，区区数百人的伤亡完全不算什么。
对面的太平军完全不顾前面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前仆后继的继续向前冲锋，甚至在第一炮兵连发射散弹给他们造成严重伤亡后，依旧是没有停下冲锋的步伐。
看着太平军已经冲到了不足三百米，林哲再一次下令：“让石琅翼调两个连支援正面防线，形成扇面火力。”
很快，第一团的两个步兵连就是完整了队形的转换，从先前的面向东面转换为面向西北方向，以便对正面防线的太平军射击！
而对面的林成庭看到余姚县勇营的第一团士兵开始动了，他是冷笑一声：“等了这么久，机会终于来了，让董阳红去冲一冲，记得，一旦敌军回防，立即撤退！”
他非常清楚，单单依靠一千骑兵要想冲击敌军的阵地，就算成功了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伤亡，他想要的并不是说让骑兵直接冲击敌军防线，而是要把骑兵作为一把尖刀悬在敌军的头顶之上，迫使他们不敢轻易调动第一步兵团的兵力。
林成庭的战术其实是非常简单的，那就是把余姚县勇营的兵力分割开来，用步兵和骑兵分别压制敌军，骑兵不动，只用四千步兵进攻敌军的正面，敌军如果挡不住试图抽调右翼兵力，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命令骑兵对敌军的右翼发起进攻。
他就不信了，自己六千大军，在有充分的准备之下，还不能把这支小小的余姚县勇营给击溃！
第三十五章 太平军的撤退
当余姚县勇营第一步兵团抽调了两个连支援正面战场后，太平军的骑兵果断的动了！
阵前，董阳红挥舞着一柄厚重的马刀高声大喊着：“兄弟们，冲啊！”
当即，他就是一马当先的疾驰而出，而在他的身后，无数的骑兵也是陆续催动胯下战马向前冲去。
九百多，将近一千名骑兵发起冲锋来，其声势之大远远超过了刚才的那几千名步兵的声势。
“贼军的骑兵上来了！”站在林哲身边的王吕云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带有了一丝颤抖。
就连林哲自己也是脸色疑重了起来，此时，一旁的汉特·威廉道：“将军，还是我上吧！”
林哲看了眼汉特·威廉，这个金发碧眼的英格兰人此时露出的是一脸坚毅，当即他点点头！
随即，汉特·威廉就是策马而下，很快就是抵达第一步兵团前，当即用着有些声音的中文道：“全体都有！”
对于这个临阵跑上来指挥部队的汉特·威廉，一旁的石琅翼虽然心中有所不满，但是也知道这是林哲首肯的事，所以也就当即高声大喊：“全体都有！”
此时，汉特·威廉已经是骑着马直接越过了阵列：“第一连、第二连立即组成空心方阵！”
他口中的第一连、第二连乃是前出支援第二步兵团正面作战的两个连，这两个连为了支援正面战线，已经是前出了大约五十米，形成了一个斜向的横队，此时敌人骑兵发起冲击，要把他们撤回来已经是时间不够了，所以汉特·威廉当机立断，就是命令这两个连队立即形成专门针对骑兵的空心方阵。
空心方阵，这种阵型乃是近代步兵用来对付骑兵的最佳法宝，由于战马畏惧尖锐刺刀的天性，所以战马在冲到阵前的时候，往往会不受骑兵的控制，直接从两边越过，而不会直接冲击步兵方阵。
随着汉特·威廉的命令，第一连、第二连的士兵们快速跑动起来，然后组成了空心方阵，其中面向西侧的步兵们依旧再向正面范围的敌军步兵开火。
于此同时，汉特·威廉手中的指挥刀继续挥起，游走在第一步兵团的其他四个连阵前：“上刺刀！”
“装填！”随着汉特·威廉的命令一个接着一个落下，第一步兵团的步兵们开始做着各种准备，上刺刀，装填弹药。
而此时，敌军骑兵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一开始只是一千多米外缓步前进，随后是小跑，随着慢慢小跑，战马的速度也是慢慢的提了起来，当他们抵达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后，知道太平军火枪射程的董阳红已经是命令麾下骑兵开始全力冲刺。
而就在这个时候，骑在马上回到阵后的汉特·威廉也是及时的下达了命令：“瞄准！”
“开火！”
随着开火的命令下达后，稍微靠后列阵的这四个连就是齐齐扣下了扳机，而在这之前，第一连和第二连组成的空心方阵中，其中面向东面的士兵们已经是提前开火！
“全力射击！”汉特·威廉等齐射过后，再一次下达了命令，此时，第一步兵团的士兵们正在紧张的装填。
面对千骑骑兵的冲刺，很多士兵都是紧张无比，不少人在装填的时候都是出了差错，但是经过数次的战争，第一步兵团的士兵们在训练以及纪律上自然要比第二步兵团以及辎重团的强不少。
现在这个场面，如果换成了第二步兵团来，面对千骑兵力的冲锋，估计第一轮齐射过后就崩溃了，那里还会继续装填开枪啊。
随着一阵阵的排枪打出去，对面的那些太平军骑兵们不可避免的倒下了一大片！
而更远方观战的林成庭看着自家的骑兵在刚发起冲锋的时候就是成片的到下去，那脸色瞬间就是变了。
要知道那些倒下去的可都是他麾下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啊！
在这个时代里，组建骑兵部队所需要的花费可比组建步兵部队的花费多多了，这里头不仅仅金钱物资上的差距，更有着人员上的差距。
除了游牧民族可以随时征召众多合格的骑兵外，其他的普通农耕民族要培养出一名合格的骑兵是相当困难的，训练一个火枪兵顶多几个月，然而骑兵呢，要想让一个不会骑马的农民成为一个训练有素的近代骑兵，所需要的时间绝对不是几个月，而是好几年。
为什么中国自古以来在南方政权缺乏骑兵？其中固然是因为马匹缺乏，但更重要的原因是缺乏合格的骑兵！
或者说，干脆两者都缺。
林成庭手底下的这些骑兵可都是这几年慢慢积累起来的，虽然说组建的时间尚短，很多人都还停留在骑马步兵上头，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已经是一支成熟的骑兵部队。
要知道现在的太平天国是一个典型的南方政权，他们的统治区里面根本没有太多的马匹和骑兵，仅有的马匹大部分都是缴获或从民间搜罗。
而且也没有太多的合格骑兵来源，基本上都是从步兵转化而来！
严格上来说，林成庭手底下的这近千骑兵是属于骑马步兵，比林哲手底下的那支亲卫队还不专业。
你看看林成庭这些骑兵的装备以及冲锋就知道了，装备乱七八糟，有火枪，有刀剑，有长枪，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武器，冲锋也是乱糟糟的。
而林哲麾下的亲卫队虽然说骑兵素质也不咋地，但是招募的都是一些有骑术底子的人，加上是严格按照英军骑兵进行训练的，不仅仅训练普通的火枪、马刀，而且同时训练长空长枪冲锋这种重骑兵才玩的事。
实际战斗力有多强先不去说，毕竟亲卫队人数少，一共才五十多骑，而且也没有经过多少次硬战，所以实际战斗力有多强不好说。
但是列队冲锋的阵型肯定是要比对面那些乱糟糟的太平军好看的多。
先不提彼此间的骑兵优劣，但是太平军的这近千骑兵可是林成庭麾下名副其实的骨干部队，毫不客气的说，那四千多步兵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不用个把月功夫，他就能够再拉出一支人数不少于四千的步兵部队来。
然而骑兵呢，要是今天损失过大，哪怕是只折损了几百人，这对于林成庭而言都是极大的打击。
太平军和所有的封建部队一样，兵为将有，换句话说，这可都是他林成庭的骑兵啊，死一个他就得心疼好半天。
所以当他看到自己的骑兵刚发起冲锋就成片成片的倒下去一批后，顾不上什么战略了，当即就是对身边的传令兵道：“立即让骑队撤回来！”
开什么玩笑，要是再这么继续冲下去，就算打赢了余姚县勇营，自己的骑兵还不得死伤过半。
看着对面刚发起冲锋的太平军骑兵转头折了回去，林哲心中的紧张就是散了开来，刚才他还担心那些贼军的骑兵要玩一场决死冲锋呢，虽然说对自家的火力非常自信，但是能不能挡住敌军近千骑兵的冲击也是难说。
万一要是挡不住，那岂不是糟糕无比，好在现在敌军的骑兵主动退了。
既然太平军的骑兵都退了，那负责吸引火力的步兵部队也不可能继续这么冲下去，反正林成庭也算是看出来了，对面的余姚县勇营是一块硬骨头，不好啃，自己那四千多步兵冲上去估计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所以他也是非常干脆的下令让步兵也是先退回来。
上午九点四十分，随着太平军主动撤退，双方之间的第一回合战斗算是落下了帷幕，此时太平军已经是相继退了回去到原来的营地，而余姚县勇营碍于敌军兵力依旧雄厚，为了避免中了埋伏之类的，也没有主动追击。
所以双方的战斗算是临时停止了，而此时留在余姚县勇营阵地前方的是众多的尸体和伤员，等太平军走远了后，余姚县勇营那边也是小心翼翼的派出来一个连打扫战场。
说是打扫战场，但实际上就是缴获一些太平军遗留的物资，另外就是给那些被太平军抛弃的重伤员补刀。
至于俘虏，一个没有！
这倒不是说林哲心狠手辣不留俘虏，而是因为刚才一战余姚县勇营都是进行防御战斗，根本没有机会接受俘虏，此外太平军退却的时候虽然说带不走尸体以及重伤员，但是那些轻伤员还是能够带走的。
至于那些重伤员，反正也救不活，直接补刀了事！
不用多久，林哲就是从几个军官口中得到了汇总后的战果！
“我军阵亡六人，伤十六人！”报告伤亡数字的依旧是营务处总办毕余同，虽然他并不能领军打仗，但是文书工作还是可以做的：“这部分伤亡都是由敌军的火炮所造成！”
“另外我军一共击毙敌军一百六十人，俘虏战马八匹，火炮一门以及刀枪数百！”
听着这依旧显得夸张的伤亡比例，林哲已经不想和前几次一样大惊小怪了，刚才的那场小战斗持续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从头到尾都是太平军遭到己方的单方面火力打击，说的严重一些是屠杀也不为过。
从太平军在一千五百米外的距离进入战场开始，太平军就开始持续遭到余姚县勇营的十二磅火炮的炮击，随后敌军的步兵和骑兵相继发起进攻，他们又是陆续遭到了余姚县勇营第一炮兵连小口径火炮的炮击以及大量米尼步枪的齐射。
尽管他们进攻的时间非常短暂，可以说只是稍微的试探了后就退却了，但是依旧付出了不小的伤亡数字。
按照林哲的估计，这一战对面的太平军至少死伤三百人以上！
第三十六章 追击
对于敌我之间的伤亡比例悬殊，林哲此时已经见怪不怪了，不仅仅是他，就连余姚县勇营里的其他军官们也是大多对此保持了正常的反应。
不得不说，历经长兴、广德，让余姚县勇营上下形成了一种很怪异的氛围，那就是自己的余姚县勇营是天下无敌的，敌我伤亡比例保持在二十比一以上是正常的，超过五十比一也不觉得奇怪。
目前的余姚县勇营是士气高昂，甚至自信到称得上是轻敌的。
当初林哲率领余姚县勇营从广德出战，哪怕是知道敌军的数量是自己的数倍，但是余姚县勇营上下依旧没有畏惧。
今天早上的一战就是充分体现了这种情况，面对敌军六千大军的进攻，余姚县勇营在开战前竟然还能对数公里外的敌军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吃早餐，然后才慢悠悠的排出阵列开战。
这换成了一个月前在长兴的时候是不可想象的，要知道那时候得知有着五百太平军来袭的时候，当天晚上余姚县勇营包括林哲自己在内可都没有怎么睡好。
而现在，营帐里大小军官们轻松笑谈，彷佛数公里外林成庭那六千敌军不存在一样！
“刚才打的还是不错的，对面的那些贼军虽然战斗意志不算差，但是实际战斗力和我们相差太大，只要战术妥当，别说击溃他们了，就算是全歼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自信的督练处帮办施清瑄说出这话的时候，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认同。
“不错，现在贼军被我们打退了后，他们定然是全军彷徨，士气大跌，现在我们该是主动出击，彻底奠定胜局的时候了！”说话的乃是第二步兵团的团长林安飞。
此人身为林哲的远方族亲，虽然辈分比林哲低了一辈，不过年纪却是要大了好几岁，今年已经二十九岁的他说起话来却是像是个十几岁的小伙子，充满了对贼军的轻视。
上午一战，他的第二步兵团面对敌军四千步兵的冲击，虽然情况一开始看上去很危险，但是第二步兵团在得到了辎重团的以及后续第一步兵团两个连的侧翼支援后，通过密集的火力成功击退了数倍敌军的攻击，这让他的自信得到了极大的增长。
“林兄说的对，正所谓礼尚往来，现在该是让他们尝尝我们厉害的时候了！”一旁的第一步兵团的石琅翼也是如此道。
林哲听着这些人的话，当即转头看向了汉特·威廉！
说实话，虽然在部队掌控上，他依赖的是林安飞、石琅翼等军官，但在战术上，林哲觉得他们还是略有欠缺，比起汉特·威廉这个从军十多年的职业军官比起来，相差极大。
汉特·威廉看见林哲看向自己，他先是用略微生硬的中文一边说着一边环视众人：“将军、石少校、林少校说！”
汉特·威廉的中文目前还极差，也就叫个称呼而已，随后他就是直接用英文说了起来：“通过上午一战，我们已经可以判定对面的叛军和我们之前遇上的两支叛乱并没有差别，他们的作战意识也许非常强，但是他们的装备以及作战方式依旧停留在野蛮人的时代，所以纵然我们的兵力少，但是只要保持足够的谨慎，足以在正面的进攻战中击溃他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汉特·威廉散发出来了一种职业军人特有的骄傲：“我们是经过完整训练的现代军队！”
汉特·威廉一边说着，旁边的翻译也是及时进行着翻译，众人里头，也就林哲可以和汉特·威廉进行无障碍的英文交流，其他人还是需要翻译的，为了解决汉特·威廉的语言问题，林哲可是专门从家族商行里找来了一个翻译，充当汉特·威廉的专职翻译。
听到林哲这么说，一大群人也都是齐齐表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说实话他们之前对这个洋人还是有些不屑的，这些传统书生出身的军官带有了浓厚的儒家思维，认为洋人就是蛮夷。
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尤其是汉特·威廉训练了几个月部队后，让部队连续轻松战胜了数次太平军，这才让众人对他的感观有了改变。
听到众人的讨论后，林哲也是点了点头：“那么传令下去，午时后出击！”
然而就在林哲下令部队主动出击后不久，前头一直监视太平军的侦查人员却是传回来了一个让林哲颇感意外的消息：“太平军撤军了！”
当林哲和几个军官们骑着马赶往前头的一个小山头，然后拿出望远镜的时候看向北面的时候，可以看见营帐无数的太平军营地人头显得杂乱无比，无数的太平军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形离开营地，看他们的方向似乎是往西北方向去。
“这是要走了吗，我还没答应呢！”林哲放下望远镜，然后对身边的传令兵道：“立即传令部队开拔追击！”
虽然上午的那一场战斗小胜了一把，杀伤敌军三百余，但是敌军主力为损，如果让他们逃走了，恐怕以后广德一线就要长时间面临他们的威胁了，如此以后天天对上这个麻烦，防着他们南下，还不如今天直接解决了他们，一劳永逸。
太平军要北逃，而余姚县勇营进行追击。
于是乎，战争史上很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一支只有千把人的军队竟然对一支高达六千的军队进行追击，而且前面那支六千多人的大军竟然对身后的追军极为忌惮，竟然连断后的部队都没有派出，直接埋头就逃，逃亡路上甚至抛弃了众多的辎重。
对于敌军的狼狈逃窜，并且沿途抛弃了众多辎重的做法，林哲却是心中生出了很不好的预感，这种事怎么看着那么像演义小说里的诱敌深入啊。
追击了数个小时后，心中预感不太好的林哲当即命令部队停止追击，而是择地扎营，不再冒险进行夜间追击。
反正现在夜色即将降临，前头的太平军就算在夜间继续逃跑也逃不出多远去，对于一支六千多人的封建时代的军队来说，别说什么夜奔百里了，晚上行军能够超过十公里就算领军的将领超级牛逼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被这支太平军逃掉了，其实也不算什么，顶多以后再找机会把他们干掉就行了，总之是不能冒险进行夜间追击，要是一个不小心落进敌军的圈套里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余姚县勇营在林哲的命令下，在傍晚时分就是扎营，任由数公里外的太平军离去。
当晚一如既往的平静度过，第二天天色还没有亮呢，营地里的士兵们就是开始起来埋锅造饭，他们要在尽快的吃饱喝足，然后在天色刚亮的时候继续北上追击敌军。
但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余姚县勇营里的士兵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收拾好了帐篷，然后继续踏上了追击的步伐。
“大人，已经得到了线报，敌军的营地就在十里外的一个小山谷里，如果我们的速度快一些，有望在敌军离开之前赶到！”王吕云和以往一眼，向林哲回报着最新的军情。
林哲点头：“嗯，传我的话下去，昨夜里追击监视贼军的兄弟们都辛苦了，一律赏银五两！”
余姚县勇营匆匆的再一次北上，和林哲预料的一样，由于己方部队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赶到了，那个小山谷里的太平军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余姚县勇营会来的这么快，现在都还没有走呢。
林哲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当即就是命令第一步兵团快速上前，准备从侧翼对敌军发起正式的进攻。
余姚县勇营的到来彷佛让那些太平军感到了意外，众多的太平军士兵开始乱哄哄的开始出营列队准备迎战。
和往常一样，最先开战的并不是步兵部队，而是炮兵部队，第二炮兵连的士兵们驱赶着马匹把六门火炮快速拉倒了一个距离太平军营地一千多米外的空地上，然后把炮架卸下，不用几分钟，第二炮兵连的十二磅火炮就是相继开火了！
火炮的射击和昨天的那一次战斗一样，立即就是给太平军带来了数量重大的伤亡，而更重要的是给太平军造成了一定的慌乱。
随着炮兵部队持续开火，正面进攻的第二步兵团以及从侧翼迂回过来的第一步兵团也是正在迅速靠近敌军！
随着距离越来越靠近，前方的步兵部队在指挥官的命令下，相继开火，牢牢的堵住了太平军从营地涌出的速度。
此时此刻，太平军营地里的林成庭脸色发黑：“他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还有，董阳红现在在那里呢？”
“他们的行军速度非常快，我们的前哨发现他们并赶回来报告情况的时候，他们依旧距离我们只有四里不到了！”旁边的一个人低声说着：“而董帅的人马现在还在后面，要赶过来怕是要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林成庭深吸了一口气：“半个时辰，我们只要守住这半个时辰，只要我们坚持到骑兵掉头，就能够从前后夹击这些清妖，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这些清妖是不是真的三头六臂！”
林成庭心情很不好，来广德之前他虽然有预料到余姚县勇营不好对付，但是还是有一些信心的！
所以他做好了诸多准备，准备在泗安来一场大决战，一举歼灭余姚县勇营，然而昨天的那场战斗给予了他极大的震撼！
自己主动率领六千大军围攻敌军不过千余兵力的营地，尽管己方有着一定的地形劣势，但是却占据了绝对的兵力优势，然而后来的战斗过程却是让他惊掉了下巴。
己方四千多步兵加上将近一千人的骑兵，从正面以及右翼发起夹击冲锋，竟然都没能突破敌人的防线，并且刚开始冲锋没有多久就死伤惨重，最后迫使林成庭主动下令停止进攻，并撤军。
撤军后，林成庭考虑到暂时己方没有太好的办法和余姚县勇营硬碰硬，所以干脆就撤军了，撤退的时候他还玩了一手，故意在沿途抛弃了大量辎重甚至金银财物，希望能够让余姚县勇营自乱阵脚，然后自己到时候或许可以杀个回马枪。
但是他没有想到余姚县勇营的纪律比自己想象的好，沿途竟然没有发生任何的混乱，而且傍晚时分余姚县勇营就是主动停下了追击的步伐，这让林成庭既往夜间玩一场夜间埋伏的希望也落空了。
既然没有埋伏余姚县勇营这股清妖的机会，那么林成庭也就死心了，就想着赶紧带人回去，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和余姚县勇营周旋。
但是没有想到今天一大早，自家的部队刚收拾好准备启程的时候，余姚县勇营的人马就杀到了。
被人家堵在了营地里头，如今林成庭唯一希望的就是在北面分开扎营的骑兵部队能够快速回援了，希望和骑兵来一次对余姚县勇营的前后夹击，如果能够成功不但解救自己步兵被围之危，更有可能把那支让自己郁闷无比的余姚县勇营留下来。
第三十七章 遭袭
把林成庭所部太平军主力部队堵在营地里的林哲现在很悠闲着的观战。
此时余姚县勇营已经完全摆开了架势，两个步兵团堵在人们正面缓缓推进，利用米尼火枪的射程进行一轮又一轮的射击。
在步兵的后方，乃是两个炮兵连，其中第二炮兵连的十二磅火炮用着每分钟一发的射速持续朝着一千多米外的太平军打赢发射实心炮弹，而第一炮兵连的那几门小口径火炮则是推到了步兵阵列当中，充当中近距离的火力支援力量。
此时的余姚县勇营摆出的是一个典型并完整的进攻阵型，一遍又一遍的收割着远方太平军的生命。
此时山谷内扎营的太平军已经是陷入了不小的慌乱，一开始为了躲避余姚县勇营的火炮轰击，他们开始大量涌出营地，试图主动发起反攻，但是很快就是被余姚县勇营两个步兵团的密集火力给打退了回去。
被打退回去的太平军士兵也不会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让敌军挨个射杀，一个个都是寻找障碍物进行躲避，但是由于余姚县勇营来的过快，原本太平军正处于开拔的状态，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呢，就是遭到了余姚县勇营的密集火力打击，让他们迅速陷入了慌乱的状态。
无数的太平军将领们叫嚷着收拢部队，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掩体进行躲避。
这种场面让后方的林哲看来，自己的部队彷佛就像是屠杀一群拳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一样，对方完全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不过让林哲有些疑惑的是，这开战也有小半个小时了，但是对方的那支骑兵部队呢？
林哲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后方就是急匆匆的跑来了一个亲卫队的骑兵，只见他策马疾驰到林哲等人后，来不及喘气就是急忙道：“西北面发现大量敌骑！”
“是昨天的那支骑兵吗？”林哲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他依旧出言问道。
“敌骑约八百，打出的旗号是‘董’，距离我们大约还有一刻钟的路程！”侦骑并没有直接正面回答林哲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也无法确定，只能是如实禀告所知的一切情况。
“数量和旗号都对上了，应该是昨天的那支敌骑了，我说他们那里去了呢！”林哲彷佛是对身边的人说，又彷佛是自言自语。
此时此刻，一旁的汉特·威廉也是通过身边的翻译得到了侦骑的话，当即就是面露慎重之色道：“将军，我们需立即作好防备！”
不用汉特·威廉提醒，林哲已经是知道现在遇上了自己率军北上以来的最大危机。
因为先前并不知道敌军的骑兵不在营内，所以制定的战术相当简单，那就是逼近敌营，并利用火力压制敌军，不让他们冲出来，最后通过远距离的火力杀伤大量杀伤敌军，通过大量的杀伤彻底粉碎敌军的抵抗意志。
一旦敌军的士气跌落到谷底，士兵的崩溃也就顺理成章了，到时候就是余姚县勇营冲锋的时候！
到时候，林哲完全有信心凭借自己仅仅千余人的兵力彻底击溃该股敌军，从而获得这场战役的那胜利！
然而现在，西北面却是出现了敌人的骑兵部队！
一旦让他们靠近并发起冲击，到时候现在这种阵型的余姚县勇营必然会发生混乱，近代部队尽管强悍，但是也不可能在正面作战的时候，还能够抵挡住来自侧翼的敌军冲击。
“立即传令第二步兵团向左翼迂回阻挡敌军骑兵！”林哲说完这话后，又是看了看王吕云：“亲卫队做好冲阵准备！”
王吕云当即道：“职部领命！”
此时，一旁的汉特·威廉也是道：“将军，第二步兵团成军时间尚短，士兵的准备还不够，我建议抽调辎重团增援第二步兵团！”
辎重团虽然在余姚县勇营里是作为辅助兵力使用的，但受限于余姚县勇营兵力过少，辎重团已经是远远脱离了辅助兵力的范畴，开始承担起一些二线战斗任务，比如说护送补给，驻地守卫等，从而让两个步兵团的正规步兵们能够最大的集中兵力用于一线战斗。
昨天泗安之战中，面对六千多敌军的进攻，林哲更是首次把辎重团作为步兵投入到了正面战场上。
今天，辎重团的士兵们也并不是普通的辅助兵力，而是在第一步兵团、第二步兵团相继楚出战后，充当了全军的预备队。
而现在，面临着敌军骑兵的威胁，汉特·威廉就是建议林哲把这支预备队也投入战场。
不过林哲却是没有打算现在就把手中仅有的预备队‘辎重团’投入战场，何谓预备队，就是用来预防万一的，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能动用，不然的话等会再出现临时变化，手头没有第二支预备队的林哲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了。
随着林哲的命令传达下去，前方和敌军交战的第二步兵团开始临时性后撤，然后重新整队向右前移，士兵们小跑着，准备开始列成面向西北面的横队。
随着第二步兵团的离去，第一步兵团的压力大增，为了缓解第一步兵团的压力，第一炮兵连的炮兵连再一次冒险前移，准备前出给予第一步兵团更加有力的火力支援！
余姚县勇营的步兵被抽调走了一个团，这情况立马就是被对面的太平军将领所知，林成庭看到对面的清妖抽调了大批兵力前往右翼的时候，他就知道，董阳红终于是来了！
“让炮队的兄弟们快些准备，等骑队冲击他们的右翼时，我们立即发起冲锋！”林成庭知道现在情况已经是非常危急了。
别看现在兵力远远超过对面的那股清妖，但是经过这两天的战斗林成庭就已经知道，自己的众多兵力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多少的战略优势，甚至连战术优势都带来不了多少，昨天到现在的两场战斗，可以说一直都是己方单方面遭到打击，自己的士兵连靠近敌军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给敌人造成伤亡了。
这种自己挨打，却是打不到敌人的情况那怕是自身的伤亡并没有多少，但是对士气的打击却是致命的，一旦士气降低了，那么士兵们就会畏敌不前甚至出现转身就逃跑的情况。
一旦部队出现大规模的畏敌不前甚至逃跑，就会让一直看上去数量庞大的部队陷入崩溃。
刚才自己的部队被余姚县勇营迅速逼近并攻击，可以说就是出现了这种情况，林成庭麾下空有五千多大军，但愣是被人家堵在营地里死活出不去。
因为一旦出去就会遭到敌军的猛烈火力打击，这些太平军的士兵虽然比清军的素质要高，但说到底还只是一支封建冷兵器部队而已，可没有办法和那些近代化部队一样承受着百分之几十的伤亡依旧继续发起冲锋。
这前头死伤的人一多，人家士兵说什么也是不肯继续往前冲了。
可是如果继续躲在营地里，这后果也不妙啊，人家的大炮一直在开火呢，每一轮炮击都会给太平军带来不少的伤亡，尽管这些伤亡放在整个大军里头不算什么，但是对军心的打击却是相当大的。
也许有人会疑惑，他们为什么不从后方撤退，直接逃走呢！
敢说这话的是绝对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在这样的激战场面里，要想转身就走的难度要远远比直接正面冲击并击败敌军要困难的多。
这一旦林成庭下命令撤退，他保证不用一刻钟撤退就会变成溃退，撤退和溃退一字之差，但是结果却是天差地别的。
当初的广德之战里，李琮安是怎么败的，一开始对余姚县勇营发起进攻的时候，虽然死伤也大但是依旧保持了最基本的组织，但是后来被余姚县勇营发起刺刀冲锋打崩溃后，才是造成了全线溃败，而太平军那高达一千多人的伤亡大部分都是来至于溃败后被追击所导致。
林成庭是一个久经战阵的将领了，他清楚这个时刻哪怕压力再大也不能退，因为一旦主动撤退了，而后在敌军的追击之下极容易彻底崩溃，那样他的数千大军也就完了。
所以他选择了硬抗，哪怕是遭到了持续伤亡，哪怕是军心士气大跌，但是他依旧强令部队继续硬抗，他要等到董阳红的骑兵回援。
而现在看到余姚县勇营抽调大量兵力右移，他就知道董阳红来了！
如果董阳红的骑兵能够冲破敌军的阻拦，到时候自己就能够发起反攻，届时谁敢保证不是他林成庭大获全胜？
就算董阳红无法短时间内突破敌军的阻拦，但是只要缠住敌军半数以上兵力，那么林成庭也有把握突破敌军的拦截进而和董阳红的骑兵汇合，那样的话也算是逃出生天了。
而这一切能不能成行，就要看董阳红的骑兵部队什么时候来，能不能顺利突破余姚县勇营第二步兵团的拦截了。
此时此刻，声势浩大的正面战场已经无法吸引林哲等人的注意力，现在他已经是把视线放在了右翼，在右翼，第二步兵团的士兵们正列着略微散落的横队向前跑动，他们调整队形，以便把火力集中到西北面来，准备应对敌军骑兵的冲击。
第二步兵团的士兵们以连为单位进行机动的时候，西北方千米外一个平缓山坡上，也是陆续出现了众多太平军的骑兵，最先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是一杆四尺黄旗，和大部分的太平军军旗一样，呈三角形尖，旗面上书一个大大的黑子：董！
军旗下，穿着一身盔甲的董阳红挥舞着一把厚背马刀，口中不知道大喝着什么，带着身后的骑兵如同激流般朝着余姚县勇营的侧翼冲了过来。
那隆隆马蹄声震耳欲聋，甚至掩盖了枪炮声！
第三十八章 身陷危机
在人类数千年的战争史里，已经充分证明了面对骑兵的冲击时，步兵是多么的脆弱，哪怕是到了1853年的现在，哪怕是装备了米尼步`枪的余姚县勇营，对太平军的骑兵也是多有忌惮。
昨日在泗安爆发的战斗中，由于林成庭麾下董阳红率领的骑兵部队一直在侧翼虎视眈眈，迫使当时余姚县勇营抽调了半数兵力进行被动的防御。
尽管昨天的战斗力，余姚县勇营第一步兵团打退了董阳红的骑兵冲击，但是这绝对不能说是胜利了，因为如果没有这一支骑兵在旁边牵制，林哲以及其他的余姚县勇营军官们有理由相信，靠着己方强悍的步兵火力，完全能够逐步推进并最终击溃数倍于己的敌军步兵。
今天的情况和昨天极为相似，都是因为太平军骑兵部队的出现迫使余姚县勇营抽调了半数兵力进行防备。
而不同的是，昨天的太平军的骑兵动向一直被余姚县勇营所注意着，甚至在敌军骑兵发起冲击之前就已经列队准备好了。
然而现在呢，虽然余姚县勇营这边提前了十几分钟得到了敌军骑兵的出现并开始调整队形迎敌，但是时间还是远远不够。
排队枪毙时代的步兵队形调整是复杂无比的，这不仅仅需要部队训练有素，同时更对军官的指挥能力要求相当高，如果军官不能及时调整队形，那么很容易就会陷入困境。
尤其是面对骑兵冲击的时候，留给步兵调整队形的时间非常短暂，而一旦不能够及时列出类似空心方阵或者其他完整队形应对骑兵冲击，那么敌军的骑兵一旦冲到身前来，哪怕是装备了米尼步`枪的余姚县勇营也是无法抵挡敌军冲击的。
现在的林安飞此时是内心紧张无比，尽管此时此刻他的神情依旧保持镇定，不断的下达个个口令，试图让麾下的第二步兵团尽快转换队形。
“立即原地整队，全体都有，刺刀准备！”林安飞口中大喊着，此时的他正在用着从汉特·威廉那里学习的有限战术指挥着部队进行队形变动，现在抢占对面的那个小山坡已经毫无意义，而此时敌军骑兵已经开始冲锋，而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搞空心方阵了。
步兵要转换阵型，所需要的时间相对于骑兵的冲锋速度而来，太过漫长了，现在林安飞唯一的战术选择就是就地整队，然后和以往一样用己方的优势火力来对抗敌军。
可是面对不远处敌军的骑兵掀起了阵阵烟尘，带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冲过来的时候，让训练未久的第二步兵团士兵们发生了一定的恐慌。
虽然暂时还没有出现转身就逃的情况，但是队形已经开始散乱！
这让后方观战的林哲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这个第二步兵团看样子训练的时间还是太短，虽然都是面临骑兵的冲击，但是成军数月的第一步兵团可以快速变换阵型，然后正面迎战敌军骑兵的冲击，但是现在换成了第二步兵团来，却是表现的太过勉强了。
这个时候，林哲想起了当初从长兴出发来广德的时候，当时林哲决定带着全军，包括第二步兵团以及第二炮兵连出战，而汉特·威廉就对他说过：“只要将军你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就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士兵，但是现在，他们还没有准备好！”
当时林哲并没有太在乎，因为当时面临广德被太平军攻陷的危机，林哲那里还会管第二步兵团和第二炮兵连有没有训练好，直接拉上去打了。
后来广德之战和昨天的泗安之战，似乎也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第二步兵团和第二炮兵连的表现虽然不算多么出色，但是依旧足以完成林哲要求的各种战术，从而让余姚县勇营取得胜利。
但是现在，林哲才知道，汉特·威廉口中说的他们还没有准备好是怎么回事。
第二步兵团上个月才正式编练，士兵都是训练不过月余，虽然已经完成了各项最基本的训练，列队，基本的纪律、装填射击等虽然还不如第一步兵团，但是勉强可战，然而他们和第一步兵团比起来，却是缺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对生命的漠视！
近代军队为什么是近代军队，那是因为里面的士兵一个个都是毫无自主性的士兵，他们不需要狂热的情绪，也不需要荣誉的刺激，他们只是近乎本能的听从军官的命令，然而机械而单调的作战。
第一步兵团成军多月，在严苛的军法下，军官们的皮鞭下，那些士兵们已经初步被去除了人性，对军官的命令已经拥有最基本的本能反应，他们不会思考，不会惧怕，哪怕是昨天面对骑兵的冲锋，第一步兵团的士兵们依旧在军官的命令下从容列队，开枪，射击。
然而第二步兵团的士兵们训练时间尚短，却是还没有能够达到这个地步。
面对如同决提之水一样席卷而来的太平军骑兵，尽管军官们大声叫嚷着让他们列队，但是第二步兵团的士兵们害怕了。
“快，赶紧的！”林安飞大喝着，让手下的步兵跑动着，形成更加密集的队形以应对敌军骑兵的冲击。
在各个连长、副连长的协助指挥下，各连士兵虽然动作不算连贯，但是各连的队形也是迅速收缩，基本上是人挤人，肩并肩了，这种紧密队形除了试图发挥更加密集的火力外，其密集队形在应对骑兵冲击也更加有力。
“快，瞄准，射击！”
现在董阳红率领的骑兵已经是冲进了五百米之内，依靠骑兵的冲击速度，他们并不会给予自己太多射击的时间，林安飞知道，自己必须抓紧每一秒时间，让部队尽可能的杀伤敌军，阻拦他们冲上来。
随着白烟弥漫，持续的啪啪声响起后，第二步兵团的阵前响起了密集而持续的枪声，然而骑在战马之上的林安飞透过白烟，浓眉却是皱的更紧了。
对面的贼军骑兵似乎准确判断出了自己的火枪射程，他们在五百米左右的距离竟然是做出了齐齐的左转向，并没有和林安飞想象的那样直接冲过来。
他们要做什么？
此时，林安飞朝着左后方看去。
第二步兵团的左后方，实际上也就是余姚县勇营的大后方，那里有个低矮的山坡上面的第二炮兵连的十二磅火炮正在持续发射炮弹。
他们的目的不是我的第二步兵团，而是炮兵阵地！
想到这里，林安飞就知道战局已经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之外。
他看了看那些正在转向的敌军骑兵，在看看右前方的第一步兵团，前方的第一步兵团正以区区六百人的绝对劣势兵力抵抗着超过四千敌军步兵的冲击。
他一咬牙道：“全体都有，立即向左转，变两列纵队，跑步前进！”
身后第一步兵团虽然面对敌军优势兵力的反攻，但是林安飞相信，石琅翼麾下的第一步兵团是能够守住的，现在最大的危机并不是敌军步兵的优势兵力反击，而是那支绕过了自己，直奔己方炮兵甚至林哲所去的敌军骑兵。
要是不把他们拦下来，不仅仅炮兵阵地会毁在他们手里，恐怕就连林哲以及营部的一大群高级军官都会丧生在敌军骑兵的冲击之中。
太平军的骑兵一改常态，没有去主动冲击自家的步兵方阵，反而是在阵前来了一个战术大转向，直奔炮兵阵地以及自己所在方位来的时候，林哲一直镇定的神色终于是有了些变化。
之前的数次战斗，虽然说都是他亲临指挥，但实际上从头到尾他都是在后方安稳的看着，战场上的血腥基本上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然而现在呢。
现在敌军的骑兵却是绕过了自家的步兵方阵，直接朝着自己冲了过来，这如何让他不心惊。
尽管现在敌军还在一千多米外，但是近千骑兵的疾驰声势浩大，这让林哲感到了来到这个时代以来的最大心理压力。
尽管林哲到了这个时代后，办起了团练，也带领余姚县勇营连续打了好几次胜仗，但林哲自身依旧是个普通人，对战场有着自己的畏惧，对死亡有着天然的惧怕。
“快，让辎重团迎上去，把他们挡下来！”林哲说话的时候，声调已经是有了些变化，尽管很细微，旁人听不太出来，但是无可否认的是，林哲此时的心理状态已经没有和之前那样镇定了。
一旁的辎重团团长费群阳上以及是策马疾驰而上，带着那些一个多月以前还只是普通民夫的辎重团士兵列队迎上去。
于此同时，一旁的王吕云已经是靠近了林哲，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少爷，现在怎么办？”
说完这话，王吕云又加了一句：“北上之前，老夫人曾说过，要少爷以自身安危为上！”
王吕云虽然是问林哲怎么办，但是神情间已经是表露出来了非常明显的意思，那就是他不相信前头的辎重团能够挡住敌军的骑兵冲击。
而一旦辎重团拦截敌军骑兵失败，林哲势必会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王吕云是希望林哲做好准备，一旦辎重团拦截失败，到时候敌军骑兵前锋距离己方不过数百米，就算有着亲卫队拼死护送林哲突围，恐怕也是难以逃离战场的，所以王吕云希望林哲能够早作决断。
换句话说就是趁着前头辎重团还挡着的时候，现在就由亲卫队护送离开战场。
第三十九章 董阳红的冲锋
然而林哲此时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慌乱，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失去理智，他非常清楚，一旦自己在这个时候走了，那么余姚县勇营的第一团、第二团以及其他部队就会陷入各自为战，到时候免不了就是一场大溃败。
余姚县勇营乃是他奋斗了半年的心血，不到最后关头，他是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部队。
所以他深吸了口气，然后看着王吕云道：“王队长，你立即带着亲卫队前出，准备随时冲击敌军骑兵侧翼！”
王吕云听到这话，脸色一变，他不是害怕自己率领仅仅五十多人的亲卫队去冲击敌军八百多骑兵，而是害怕一旦自己率领亲卫队投入战场，那么林哲的安全怎么办？
没有亲卫队的保护，林哲怎么能够从敌军的骑兵冲击下存活下来？
王吕云和其他军官不一样，其他军官也许已经慢慢从书生转变为职业军人了，但是王吕云依旧是一个传统的武人，他依旧以林家的护院教头自诩。
北上之前，林夫人特地嘱咐了他，要王吕云务必保正林哲的安全。
所以他犹豫了，而看出了他犹豫的林哲却是冷哼一声：“还不快执行命令！”
当即王吕云咬了咬牙，左右看了眼然后对跟在旁边的两个骑士道：“你们留下保证少爷的安全，其他人跟我来！”
那两个骑士都是林家护院的老人，悍匪出身的他们个人武艺极为出众，尽管只有两个人要在敌军骑兵的冲击下保证林哲的安全非常困难，但这已经是王吕云所能够做出的最好安排了。
“兄弟们，都跟我来！”
随着王吕云大喝，亲卫队五十余骑手持空心长矛，抛弃了火枪换上空心长矛的他们成为了一支临时的枪骑兵，然后列出整齐的队形疾驰而出，他们要去绝对的劣势兵力去冲击敌军骑兵的侧翼。
辎重团、亲卫队的士兵迅速前出迎战，前方的第二步兵团也是编为纵队迅速赶来支援。
造成这一切的太平军骑兵此时此刻掀起漫天烟尘，然后直接朝着第二炮兵连阵地以及林哲所在的地方冲了过来。
虽然说现在的军队已经进入火枪大炮的时代，但是交战的时间以及模式其实和冷兵器时代相差并不大，一场数千人甚至数万人的大规模战役，往往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够分出胜负。
远远不会和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的战争那样，随便来一场战斗往往都能够持续好几天，大规模战役甚至需要好几个月才能够分出胜负来。
现在的余姚县勇营和太平军之间的战斗也是如此，从余姚县勇营通过快速行军，并突然袭击太平军营地开始，前后不过大半个小时。
然而现在仅仅大半个小时后，双方的战斗已经到了最激烈，随时能够分出胜负的阶段，不管是谁输谁赢，这一场战争都将会在未来的半个小时，甚至五分钟内分出胜负。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董阳红率领的太平军八百多骑兵冲击余姚县勇营的后方，也就是第二炮兵连以及林哲所在。
如果他们能够一鼓作气击溃辎重团、亲卫队的拦截，第二炮兵连以及林哲等高级将领陷入危险不说，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
届时董阳红的骑兵就完全出现在了第一步兵团、第二步兵团的后方，到时候董阳红只要调转马头，然后对第一步兵团发起冲锋。
那么正在和敌军步兵激战当中的第一步兵团势必会全团崩溃，，就算第一步兵团的战斗力强悍，但是他们只有六百多人而已，加上第一炮兵连的炮兵也只有七百多人，他们绝对不可能再前有四千敌军反攻，后有八百骑兵冲击的夹击下还能够安然无恙。
第一步兵团溃灭以后，那么剩下的第二步兵团也就距离覆灭不远了。
而这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是林哲绝对不允许的，他为了建立余姚县勇营，花费的心血是别人无法想象的，为此投入的数万两金钱不说，林哲为了打造这个余姚县勇营，几乎从一开始就是每天待在军营里头训练部队。
这个余姚县勇营是他寄予厚望的起家部队，他还指望着依靠余姚县勇营一步一步发展壮大，最后裂土分疆，举起造反大旗呢。
余姚县勇营怎么能够在今天就失败！
绝对不行！
他林哲不允许！
此时此刻的林哲看着敌军骑兵冲击而来，咬紧了牙关，尽管战况的发展已经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但是他依旧做着最后的努力：“立即传令第二炮兵连，立即调转火力拦截敌军骑兵冲击！”
当辎重团的士兵们慌慌张张跑到炮兵连阵地的前下方列队的时候，第二炮兵连的炮手们已经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调转炮口，然后开始通过急速射的方式向正在冲过来的太平军骑兵发射炮弹。
首轮发射的依旧是实心炮弹，但是开敌军骑兵的冲击距离已经在八百米左右的距离，而依靠敌军骑兵的冲击速度，等到己方炮兵进行第二轮射击的时候，恐怕人家已经是冲到了五百米甚至三四百米之内了，所以第二炮兵连的军官果断下达了更换弹种的命令。
“换散弹！”军官们大声叫嚷着，炮兵中的装填手把一个圆形的散弹搬了过来，然后快速的塞进了炮口。
就当后方炮兵们装填炮弹的时候，此时位于第二炮兵连前方的辎重团士兵已经是列好了阵型。
军官们骑在马上，下达着各种口令！
“稳住，排的更紧密一些！”
“上好刺刀！”
军官们的声音不断回响着，尽管那些军官们还显得比较镇定，但是那些辎重团的士兵们却已经是有不少人开始手脚颤抖，很多士兵在装填的时候都是出了错误。
当辎重团进行着最好的准备时，董阳红已经是带着麾下骑兵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如果说刚才胯下的马匹只是小跑前进的话，那么现在他们的战马已经是提到了冲锋速度，八百骑兵，前后分出数排，每一排约百人左右，每排又隔开数十米。
前后多排骑兵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一眼望去甚至看不到后面的骑兵到底有多少！
隆隆马蹄声中，辎重团团长费群阳紧紧的握着他的指挥刀，心中紧张无比的他策马站立在队伍边上，当看见敌军骑兵已经靠近五百米之内后，他立即挥下了指挥刀：“射击！”
“全力射击！”
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固执的要求士兵们进行完整的齐射，因为他已经发现自家的士兵已经有不少人处于慌乱之中，很多士兵开了第一枪后，继续装填的动作变的缓慢，甚至有士兵因为紧张连手中的子弹都掉在了地上。
为了尽可能的发射出更多的子弹，费群阳下达了全体自由射击的命令，三百多名辎重团的士兵就算各方面素质不如正规步兵，但是这三百多支米尼步`枪依旧给正在冲锋的太平军骑兵不小的伤亡。
当辎重团的士兵们开火了后，上面小山坡的第二炮兵连也是开始了他们新一轮的炮击。
随着炮兵军官的指挥刀挥下，并大喝：“开炮！”后，六门十二磅的火炮再一次喷出了浓浓的白烟，白烟中，一枚圆形散弹朝着远方的敌军骑兵飞去，然后砰的一声爆炸开来。
散爆炸后散开的炮弹碎片，钢珠呈四面八方的飞了出去，然后收割了一大片的生命。
散弹作为前装炮时代最具威力的弹种，虽然射程近，对火炮寿命损伤也较为严重，但是其威力是绝对没话说的。
尤其是在五百码之内的距离上，每一发散弹打出去，那可是能够收割大片敌军的生命，第二炮兵连的六门十二磅火炮通过急速射发射散弹的时候，其杀伤力甚至远远超过了辎重团三百多支米尼步`枪的杀伤。
尽管冲在最前方的第一排骑兵已经是死伤过半，但是后面数排的太平军骑兵依旧往前冲着，他们踏过友军的尸体，不再顾惜战马的体力，用着最高的速度朝着冲锋着。
余姚县勇营第二炮兵连发射的炮弹，辎重团发射的子弹不断的落入这些太平军骑兵当中，带走一个又一个骑兵的生命。
但是他们没有停止冲锋的步伐！
就当前面两排的骑兵快要损失殆尽的时候，董阳红露出狰狞的笑容，挥舞着手中的马刀：“杀啊！”
此时，他们距离对面的清妖已经不足百米！
他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对面的那股清妖已经开始了动摇，不少士兵手脚慌乱已经无法装填，甚至有的士兵已经悄然后退了数步，只要再冲下去，哪怕是承受大一些的伤亡，他依旧能够获得胜利。
八十米，六十米，更近了！
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而费群阳也是开始深呼吸着，他知道，敌军已经近在眼前了，再开一轮枪后，就没有办法继续装填了，接下来就会陷入肉搏战的险境。
此时冲在最前面的太平军骑兵已经突进到了四十米左右，如果这些骑兵乃是传统的满清、蒙古类的骑射轻骑兵，那么他们就会开始拔转马头开始转向，然后用弓箭朝着余姚县勇营的辎重团士兵开始射箭。
历史上八里桥之战的一万多蒙古骑兵是怎么打仗的，他们冒着联军的炮弹和子弹冲到联军阵前四五十米左右的距离，然后他们做什么呢？
弯弓射箭或者干脆下马用鸟枪射击！
他们没有直接冲击敌军的方阵，为什么？因为他们是传统的东方骑射轻骑兵，从蒙古时代开始就没有过用骑兵冲阵的传统。
于是他们死伤惨重冲到四五十米左右的后继续被人家当靶子打！
不过，眼前的这些太平军骑兵可不是什么正规的传统东方骑射轻骑兵，这倒不是夸赞他们，而是太平军崛起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而且说实话骑射这玩意对骑兵要求非常高，太平军还没有这个底蕴可以组建一支骑射劲旅出来。
他们的骑兵是什么类型的呢？
实际上就是一群骑马的步兵，你让他们以骑射的方式作战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他们的战术简单而粗暴，那就是一股脑的冲上去肉搏。
平心而论，这一群骑兵如果遇上骑射骑兵，那绝对是会死的很惨很惨，但要是他们遇上的是余姚县勇营，那么效果绝对比骑射骑兵好得多。
因为如果敌军骑兵如果冲到四五十米的距离再和余姚县勇营对射，甭管是弓箭还是火枪，余姚县勇营都能够把对方打出翔来，米尼步`枪的射程和威力可不是吹的，而且装填速度由于采用定装纸壳子弹，也要比以往的滑膛枪要快得多。
当然更重要的是，人家余姚县勇营本来就是一支奉行排队枪毙战术的近代军队，你一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和他们对射，比军队纪律以及对伤亡的承受能力，这不扯淡嘛！
然而对面的太平军骑兵却不是正规的骑射骑兵，他们只是一群拿着各种乱七八糟武器的骑马肉搏步兵而已，所以他们在四五十米的距离上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冲了上来。
数十米的距离对于骑兵的速度而言，不过数息而已，就当辎重团的士兵们放了最后一轮射击后，那些太平军骑兵就已经挥舞着马刀、长枪等各种冷兵器冲进了辎重团的阵列之中。
后方的林哲看着敌军骑兵冲进了辎重团的阵列中，他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辎重团已经完了！
第四十章 五十对八百
当董阳红身穿盔甲，挥舞着马刀率领麾下骑兵冲进辎重团中大肆砍杀的时候，战场上其他方向的战斗也是变得激烈无比。
林成庭已经是亲率大营里的步兵发起反攻，并且不顾伤亡！
第一步兵团和第一炮兵连的士兵们拼死抵抗，不过好在太平军虽然人数多，但是他们到底只是步兵而已，没有骑兵那样的快速冲击力，他们要想跨过四百多米的死亡地带靠近第一步兵团的阵地，其难度相当大。
太平军的那些步兵们虽然素质要高于这个时代的清军，历史上国内诸多史料对他们的评价也是训练有素，但是他们说到底也只是比清军里的什么八旗、绿营强而已，如果放在整个时代来对比，他们依旧只是一支冷兵器时代的封建军队而已。
他们可没办法和近代军队那样，在承受四五成的伤亡下依旧发起决死的冲锋。
所以现在第一步兵团和第一炮兵连的情况虽然危机，但是依旧牢牢的守住战线，没有一个太平军的士兵可以冲到他们两百米以内。
此外，余姚县勇营的第二步兵团在林安飞的率领下，全体转向，以两列的纵队跑步前进救援辎重团、第二炮兵连所在的后方。
但是他们要救援的辎重团现在却已经是陷入了全面的崩溃，三百多名士兵几乎是各自为战，一个接着一个被太平军的骑兵砍翻倒地，众多士兵甚至开始扔下枪支转身就逃，也有少数有血性的士兵主动抗击，用手中步`枪上的刺刀和敌人的骑兵进行肉搏。
如果不看这些细节，只从大方面来看，当太平军的前锋骑兵突进辎重团阵列中，到后面的太平军骑兵跟上，前后只有一分钟左右，整个辎重团就已经全面崩溃。
看着已经崩溃的辎重团，林哲深呼吸着，他在等待，等王吕云的出现！
距离辎重团和太平军骑兵混战的四百米外，王吕云带着他的亲卫队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王吕云此时和平时不太一样，以往他都是穿着常服，然而现在他却是和传统的武将们一样，穿上了一身盔甲，他身后的十余名骑兵也是一样穿上了盔甲。
不过后面的骑兵也有相当一部分没有穿盔甲，这是因为余姚县勇营的骑兵一直按照轻骑兵训练的，部分骑兵们不习惯穿盔甲，喜欢穿着常服作战。
余姚县勇营里的亲卫队是一支没有准确定位的骑兵！
他们有的时候是龙骑兵，配属火枪下马步战。
有的时候，他们是骠骑兵，配属马刀进行侦查等任务。
他们有时候是枪骑兵，提着长达数米的空心长枪列阵冲锋。
一直以来，由于余姚县勇营里骑兵数量太少，林哲恨不得他们肩负所有骑兵兵种的任务，所以这才造成了亲卫队这支小规模骑兵的定位非常模糊。
而今天，这支只有五十多人的亲卫队骑兵就是变成了有些不伦不类的枪骑兵，有些人穿了盔甲，有些人没穿。
不同非常统一的是，他们全都手提一柄长达数米的空心长枪。
王吕云拉下了头盔下的面罩，然后夹紧了长枪，口中大喊着：“小跑前进！”
当即他双脚一提马肚子，瞬间战马就是从步行转为小跑。
随着王吕云控制着战马小跑起来，身后的其他骑兵也是相继控制战马小跑起来，整个骑兵方阵的速度慢慢提起来。
虽然都是骑兵的冲锋，但是亲卫队的骑兵冲锋和太平军的骑兵冲锋却是截然不同。
太平军的骑兵冲锋是分成了前后多轮，而且骑兵与骑兵之间并没有严格的距离，换句话说，太平军的骑兵冲锋是一种散漫的、自由的冲锋。
然而亲卫队的骑兵冲锋呢，却是形成一个密集的整体！
亲卫队是严格按照近代骑兵训练的，而近代骑兵相对于古代传统骑兵而言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那就是严格的纪律、完善的军事制度！
从始至终的紧密队形，不管是冲锋还是突入敌军阵中，他们一直都会保持严密的队形，不会停下来和敌军进行缠斗，他们冲过敌军的阵列不做停留，哪怕是身后的敌军朝着他们射箭开枪。
冲过敌军的阵列后，有着严格纪律的他们会收拢队形，然后掉头再一次发起冲锋，反复冲锋一直到敌人彻底崩溃或者自己被消灭为止。
如今的亲卫队虽然因为训练时间尚短，无法那些西方的正规骑兵无法相提并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也是一支近代骑兵。
所以当他们发起冲锋的时候，五十余名骑兵如同只有一骑那样，彼此间的速度一样，骑兵和骑兵之间距离非常近，并且在冲锋过程中始终保持了统一的阵型。
不管是在东方还是西方，双方同样使用冷兵器作战，近代的肉搏骑兵和传统肉搏骑兵的战斗当中，从来就没有失败过的战例！
因为近代肉搏骑兵虽然依旧使用冷兵器，甚至捡起了几百年前的空心长枪，但是他们依靠的并不是武器也不是个人勇武，而是纪律和制度。
其性质就类似于近代步兵对上封建步兵一样，说起个人勇武，封建时代的冷兵器部队里的武士打一个只训练了几个月的农民火枪兵轻而易举，但是一百个武士绝对无法胜过一百名只训练过六个月的火枪兵。
如今的亲卫队骑兵们就可以勉强算得上是一支近代化骑兵，哪怕它只是徒有其表，战斗力和那些久经训练的正规近代骑兵比起啦算不上什么，但是它们现在又不是和列强的近代骑兵交战，甚至都不是和传统东方骑兵的满蒙骑兵交战。
他们的对手只是一群骑马步兵而已！
所以当王吕云率领着亲卫队的骑兵们，保持着高速冲锋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紧密的队形，这让那些太平军的骑兵们惊呆了。
这些太平军的骑兵虽然不算什么正规骑兵，但好歹也是打了好几年仗的人，而且能够被选上成为一名骑马步兵，其个人武艺自然是没的说的，这从他们冲进辎重团阵列后的表现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些个人武艺了得的太平军骑兵冲进辎重团的阵列后，就和所有的传统骑兵一样，开始进入缠斗阶段，用着马刀、长枪等各种兵器杀伤辎重团的士兵。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股骑兵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他们的最大威胁：那就是冲击力！
辎重团的队列崩溃前后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然而实际情况是接下来的数分钟甚至更久的时间里，太平军的骑兵依旧只能陷入一片同样的混乱砍杀辎重团的时间，想要重新整队进行冲击，至少也得半个小时以后。
然而，王吕云可能给他们半个小时吗？
不可能，别说半个小时了，王吕云连五分钟的时间都不给他们！
就当董阳红率领着大批骑兵杀进辎重团的阵列当中后，左侧方的王吕云就是率领麾下骑兵对太平军骑兵的侧翼发起了冲击！
五十对八百！
这是一个绝对的劣势兵力对比，这个兵力对比甚至足以让任何一个军事将领绝望，然而王吕云却是毫无畏惧之色的朝着超过自己十五倍的太平军骑兵发起了冲锋。
这不仅仅是因为王吕云是个悍将，具有超越常人的勇气，而是因为对面的太平军骑兵虽然整体数量上远远超过亲卫队。
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前文说过，太平军的骑兵冲击是和传统骑兵冲锋一样，是采用多轮冲击，以形成多层次的冲击力量，虽然说这种冲锋方式效果不错，让他们冲击辎重团的时候伤亡大大减少，并且顺利突进了辎重团的阵列当中。
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就是，太平军的这种战术就导致了前后骑兵拉的非常远，甚至出现前锋骑兵已经在和辎重团的士兵短兵相接了，但是最后面的骑兵依旧还在数百米开外。
此外，这种多排的冲锋模式也可以看成是一种纵队。
而现在王吕云要做的就是，从这条纵队中选择一个点进行冲击，冲过去之后把敌军骑兵分割开来，然后再掉头冲锋，直到自己战死或者敌军崩溃为止。
如此也就造成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情况，那就是当王吕云朝着八百敌骑发起侧翼冲锋的时候，实际上他直接面对的敌军骑兵数量不会超过一百骑。
要不然你以为王吕云真是莽夫啊，用着五十多骑的兵力冲击人家八百骑，这不是勇敢，而是犯傻了！
直接冲十多倍的敌军是一回事，但是如果集中在一个点，那么冲击不过两倍数量的敌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吕云相信，自己麾下训练有素的兄弟们是不惧怕区区两倍数量的敌军的。
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王吕云手中的长枪已经是开始放下，在他的身旁，其他骑兵也是和他一样放下了长枪。
一支支两点七米长的长枪形成了道道密集的枪林，这是标准的近代枪骑兵冲锋队形。
看着一群排着密集队形，挺着长枪冲过来的清妖骑兵，那些太平军骑兵们有些是被愣住了，待在原地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而有几个反应过来的骑兵军官则是大喝着，勒令自己麾下的骑兵跟着自己进行反冲锋。
第四十一章 三冲敌阵
太平军骑兵已经反应了过来，并有一部分骑兵在军官的带领下进行反冲锋，此外前后方的太平军骑兵也是有一部分跑过来试图进行夹击。
面对这一切，王吕云浑然不管不顾，他眼中只有眼前的敌军！
三十米，二十米！
十米，此时王吕云看准了前面一个穿着盔甲，似乎是太平军头目的骑兵，直接把手中的骑枪对准了他，瞬息后，长枪已经是贯穿了敌军骑士的身体，于此同时这杆长枪也是瞬间折断了。
什么，长枪竟然折断了？
别惊讶，这并不是王吕云手中的骑枪质量不过关，而是骑枪及时折断是一件大好事，因为这样才能够有效的保护了他自己的安全。
枪骑兵发起冲锋的时候，由于巨大的冲击力，骑枪刺出去命中敌军后会遇上极大的反作用力。
这种情况下如果骑枪不能及时自己折断，那么就会伤害到骑士自身，因为被你刺中的敌军骑兵遭到了多大的冲击力，你就受到了多大的反作用力。
如果采用硬度、韧性都非常强的长枪，这一枪刺下去，敌人固然会死伤，但是骑士自己也会被废掉，运气好只是废掉手臂，运气不好甚至有可能整个人都被反作用力带下马，然后被友军的战马活生生踩死。
实战中一杆优良的骑枪，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刺中敌人的那一瞬间能够自己折断，从而保护己方骑士，这骑枪就是个一次性武器。
扔掉已经折断的长枪，王吕云直接拔出了马背上的马刀，他也没有太过用力向前挥砍，他只是把刀尖对准某个倒霉蛋，然后在战马的巨大冲击力下，那柄马刀就能够轻易的砍翻任何敌人。
王吕云一边用马刀砍杀敌军，一边还在持续不断的催动胯下的战马保持奔跑，他不需要，也不能停止来和敌军进行缠斗，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内冲垮这一股敌军，甚至杀伤多少敌军骑兵都是不重要的。
从后方林哲所在的视角看下去，就可以发现亲卫队的五十多名骑兵列成了非常紧密的队形，然后直接冲上了松松垮垮的太平军骑兵纵队的中部靠后位置，前后左右太平军骑兵兴许有超过百骑。
但亲卫队的当面之敌，也就是挡在亲卫队冲锋路上的太平军骑兵则是要更少一些，大约五十骑，而由于亲卫队的冲锋速度相当快，并且是一个整体，那些前后试图夹击的太平军骑兵虽然也跟了上来，但是很难追上并交战。
如此也就导致了王吕云率领的亲卫队就是一道‘飞奔的骑兵墙’前期用骑枪，随后用马刀砍杀，更主要的是用马匹的冲击力，硬生生的把挡在前方的四十五名太平军骑兵冲的死骨无存，其声势之浩大甚至迫使两侧的太平军骑兵主动退后避让。
如此一来，从空中俯视就会发现，太平军前后约两百米的骑兵纵队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上被冲开了一个巨大的宽大近五六十米的缺口，太平军的骑兵部队被分割为前后两部分。
前面那部分依旧在和辎重团的士兵们进行混战，虽然混战中太平军的骑兵占尽了优势，但是话怎么说呢，既然太平军的骑兵冲击挺了下来并进行了缠斗肉搏阶段，那么就别指望能够在短时间内脱身了。
用夸张点的话来说就是，就算是三百头猪一个个伸直了脖子让你杀，你也得砍好久不是，更何况辎重团的士兵虽然不如正规步兵，但是好歹经过了基础的训练，手中的米尼步`枪上的刺刀也不是白看的，偶尔也是能够捅下来几个太平军的骑兵。
辎重团败是败了，但是太平军的骑兵最少也得花费五六分钟甚至十分钟以上的时间来解决战争，也许会觉得五六分钟已经很短暂了，但是这对于瞬息万变的战场来说，这段时间已经足以爆发太多的转折点了。
如今的林哲麾下余姚县勇营和林成庭所部太平军之间的战斗，每一分钟都可能出现不同的变化，甚至别说一分钟，甚至三十秒，二十秒的时间都可能出现不可预测的变化，而这些变化可大可小，随时都可能影响全面的战局。
董阳红的骑兵绕过第二步兵团，改而冲击余姚县勇营炮兵阵地以及中军所在，余姚县勇营抽调辎重团迎敌，亲卫队开始迂回侧击。
再到太平军骑兵突进辎重团阵列内，而王吕云开始对太平军的骑兵发起侧翼冲锋，这前后用语言来描述兴许会觉得很漫长，但实际时间只有几分钟而已。
而这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足以影响今天的胜负！
在这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决定战局的关键时刻里，亲卫队的骑兵们已经从太平军的骑兵纵队中间冲了出来，虽然有多名骑兵在冲阵的过程中死伤落马，但是亲卫队的骑兵们依旧保持了一个紧密的整体。
只见他们毫不停留的冲过敌军队列后，速度开始减缓然后转弯，只见他们在战场上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半圆形，然后重新加速朝着太平军骑兵部队的后方冲了过去！
王吕云高举着马刀，口中大喊着：“兄弟们，杀啊！”
“杀啊！”经过首轮冲锋的亲卫队骑兵们在王吕云的率领下转弯，再一次呐喊着冲进了太平军的骑兵阵列之中。
高速疾驰的骑兵阵列如同流星一样，横扫着任何阻挡在前面的零散太平军骑兵！
此时，亲卫队和太平军的骑兵交战，呈现了一种在外人看来非常诡异的情况！
仅仅五十骑的亲卫队竟然对八百之数的太平军进行了反复冲锋！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太平军骑兵竟然是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亲卫队第一次冲锋的时候，太平军骑兵没能挡住，然而亲卫队第二次冲锋的时候，他们依旧没能挡住。
其实这不能怪他们，因为太平军骑兵是典型的东方骑兵的阵型，哪怕是列队冲锋也是松散的队形，哪怕是总兵力远超亲卫队，但单位时间里，和亲卫队进行直接交战的兵力其实也就几十个人，而这几十个人往往还是分散的。
如果说亲卫队和太平军骑兵的交战里，太平军占据了绝对的战略优势，那么亲卫队就是占据了战术上的优势。
王吕云喘着粗气，把手中的马刀从一名太平军的身上划过，看都不看这摇摇欲坠，即将坠马的太平军骑兵一眼，王吕云把还滴着血的马刀再一次前指，指向了下一个太平军骑兵。
看着清妖的骑队在自己骑兵队列里横冲直撞，董阳红气的差点吐血：“给老子拦住他们！”
其实不用董阳红下令，已经被反复冲过两次的太平军军官们已经是反映过来了，一个个大声呐喊着，试图纠结麾下的兵力然后围住那股清妖骑兵。
这股清妖骑兵虽然勇猛，但是经过反复两次冲锋后，不管是人力还是马力都大幅度下降，同时人员伤亡也不小，他们就不信了，己方八百骑兵还打不过敌军区区五十骑。
经过两轮冲锋后，体力被大幅度消耗的王吕云感觉到了手中的马刀彷佛比往日重了许多，而胯下的战马也是喘着粗气，汗水已经沾湿了鬃毛，再看着身后的队伍，往日了一同生死的五十多名兄弟已经只剩下了三十多人！
而前方经过自己两次冲击的太平军骑兵队列已经是阵型大乱，而地上倒下了数名敌军骑兵，刚才的两次冲击，他们至少杀伤了五六十名敌军骑兵，当然了直接杀伤其实并不算什么战果，最大的战果其实是他们已经把太平军的骑兵阵型彻底冲散！
只要王吕云麾下的兵力再多一些，如果他们的马力更足一些，王吕云相信自己再来数次的冲阵，把这股太平军骑兵彻底冲乱问题并不大。
而战场上一支骑兵部队的阵型被彻底冲乱了后，也就和被击溃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可惜自己手底下的兄弟已经不多了，体力也不足了！
然而这就不冲了吗？
王吕云此时此刻看到了远方数百米外正跑步前来的第二步兵团步兵们，他知道自己还需要继续冲下来，他非常清楚，他的亲卫队和辎重团一样，现在的战术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拖延太平军骑兵的时间，以等待第二步兵团回援！
所以他深吸了口气，扭头看向了身后的骑兵：“兄弟们，平日里大伙吃大帅的，喝大帅的，还拿大帅的饷银养家，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而今天就是报效大帅的时候了！”
“看到没有，第二团的兄弟们已经快到了，我们只要再冲它一次，接下来胜利就是属于我们的！”王吕云是没有读过什么书的人，他不懂的说什么鼓励士气的话，他只是简单说了这两句后。
就是重新挥起了手中的马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口中同时大喊着：“杀啊！”
身后亲卫队的剩余三十多名再一次冲了出去，开始了他们的第三次冲阵！
看着亲卫队的骑兵再一次冲过来，很多太平军骑兵都是惊呆了，他们有着害怕，更有着不解，他们只剩下三十多人了，怎么还敢继续对他们发起冲锋！
而一个个太平军的军官们也是大喝着，试图集结更多的骑兵，拦截亲卫队的冲锋！
马蹄声回响在战场上，声势彷佛盖过了隆隆炮声，站在后方山坡上的林哲看着亲卫队再一次朝着敌军骑兵冲过去，心中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三十多名已经体力消耗严重的亲卫队骑兵再一次冲进了太平军骑兵阵列之中，这一次太平军没有进行反冲锋，而是四面八方围过来，他们要活生生的困死这股带给他们大量伤亡，带给他们耻辱的骑兵。
亲卫队的冲锋遭到了太平军的拼死抵抗，虽然继续前进着，但是不可避免速度却是慢了下来，而他们的身前身后是高达数百名的太平军骑兵！
王吕云再一次砍翻一个太平军骑兵后，手臂已经发酸的他看着前方彷佛无穷无尽一样的敌军骑兵，他心中终于是感到了绝望！
也许，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第四十二章 胜负在此一举
林安飞和以往一样穿着双排扣作战常服，踩着长筒皮靴骑在战马上，然而现在的他却是没有了以往的那种的轻松神情。
此时他神情紧张的看着前方正混战一团的贼军骑兵以及友军的辎重团、亲卫队，就在过去的几分钟里。
贼军骑兵出人预料的绕过了他的第二步兵团，然后直奔第二炮兵连以及中军所在而去，这使得他事先准备好迎战贼军骑兵冲击的阵列变的毫无用处。
为了追赶贼军骑兵的转移，他当时就是果断下令，让横队变纵队然后全体跑步前进。
说实话，当时他这个战术举动是非常危险的，一旦当时的敌军骑兵再折返回来对他们发起冲击，而变成了纵队的第二步兵团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变为横队，然后列队阻挡敌军。
不过，当时的林安飞不得不冒险，因为只要他稍微迟疑几分钟，那么敌军的骑兵就会严重威胁到第二炮兵连以及中军的安全。
而更严重的是，如果让敌军骑兵突击到了后方，到时候他们就会直接出现在第一步兵团的后方，如果他们再对第一步兵团发起冲击，林安飞几乎是可以想象得出来到时候第一步兵团全军崩溃的情形了。
所幸的是，林安飞的冒险战术举动并没有引起董阳红等太平军骑兵将领的注意！
而这就是双方战术水平的素质能力问题了！
诚然太平军里的将领大多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将领，而余姚县勇营里的大小军官里，除了汉特·威廉这个洋人外，其他的都是只有几个月的从军资历。这作战经验是完全无法可比的。
然而余姚县勇营里的军官都是从余姚县勇营随营学堂里出来，他们学到的都是当代近代军队的主流战术，哪怕只是按部就班的去做，他们也足以胜任最基本的战场指挥能力。
余姚县勇营随营学堂，目前规模是非常小的，其最重要的教习就是汉特·威廉，除了他外，余姚县勇营还先后聘请了另外多名有过服役经历的洋人充任教习，其中授课的教材全部都是采用汉特·威廉口述或者亲自编写的教材。
同时这些随营学堂的学生一般是在职学习，目前现役的诸多副连长，连长以及营部的其他军官们，每天都会到随营学堂听课。
尽管这个随营学堂非常简陋，教授的各种战术也是普遍停留在拿破仑时代，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包括林安飞等人在内的大量军官从这个随营学堂里学到了太多。
此时国内其他军队的高级将领、中低级军官还停留在依靠战场磨砺，自学成才的阶段！
而余姚县勇营这个简陋的随营学堂，它兴许还无法让余姚县勇营的军官们获得多么高超的战术水平，不可能让这些军官们一下子就成为什么名将，但是它却是教授给了这些军官们最基本的战场技能。
而更关键的是，这个随营学堂让军官们具有了最基础的近代军队的指挥能力，而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然而对于对面的太平军来说，他们只是一支封建军队而已，也许他们的将领在战略眼光要胜过余姚县勇营的军官们，也许他们可以用各种娴熟的冷兵器时代战术进行作战。
但是，他们对上的不是和他们一样的封建军队，而是一支近代军队，这就造成了诸多太平军的中低级军官实际上是搞不清楚余姚县勇营各种战术调动的目的，他们只能是用着自己熟悉的方式去作战。
简单说，余姚县勇营的军官们理论水平更高一些，而太平军的军官们实战经验要更多一些。
现在双方的激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林安飞看着前方陷入苦战的辎重团和亲卫队，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骑着战马跑在最前方，心中估算着距离，等到了大约四百五十码的距离后，他手中的指挥刀挥下：“三列横队！”
在他的身后，以连为单位的步兵们快速跑动着，以他为中心向两边延伸，很快纵队就是迅速编为三列横队！
这一次，他并没有采用两列横队，因为在刚才的战斗中林安飞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第二步兵团在训练、士气上距离第一步兵团还是有着极大的差距，而两列横队固然能够发挥更大的火力，但是对士兵的训练以及勇气要求都非常高。
万一等下敌军骑兵冲过来的话，两列横队很有可能挡不住，所以他采用了略微保守的三列横队。
不过他的这个做法让后方的汉特·威廉却是非常不满：“他这是要做什么，该死，现在时间那么紧张，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射最密集的子弹！”
汉特·威廉是一个典型的英**人，对两列横队的战术极为推崇，并对三列甚至四列横队保持轻视态度，认为只有三流军队才做这种事，他也不想想，在这种关键时刻，不是每一支军队里的士兵都能够和训练有素，战斗经验丰富的英国步兵们一样，从容列出两列横队然后进行作战的。
很显然，后方汉特·威廉的话是无法影响到林安飞的前线指挥的！
左右看着跑的已经有些喘气的士兵，林安飞可没有给予他们休息的时间，当即就是大喝：“装填！”
“瞄准！”
“射击！”
看着数百米的清妖已经赶到，并打出了首轮齐射后，董阳红对远在百米外的余姚县勇营第二炮兵连阵地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就差了这么一点，只要给自己再多一点的时间，自己就能够突进他们的炮队中，甚至有希望把敌军首领斩于马下的。
现在就差了那么一点，不但自己没能杀进敌军炮队中，反而是北面侧翼遭到了敌军部队的密集子弹打击。
现在怎么办，直接撤走吗？可是那样林军帅的五千主力怎么办，没有自己这股骑兵的救援，哪怕林军帅有着五千兵力，到时候恐怕也是会被这股清妖逐一歼灭啊，这可不是董阳红自己吓自己，而是和余姚县勇营交手数次后，对这股清妖董阳红已经是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
如果没有自己的救援，这五千人是绝对冲不出来的！
要想把林军帅接出来，就必须击溃堵在营地正面的那股清妖部队，依靠自己骑兵的机动能力，是完全有可能越过左后侧清妖步队的拦截，继而冲击左前方的清妖步队的。
但是他也知道，这一路上己方势必会遭到清妖的密集火力打击，到时候自己还能够顺利冲过去吗？
董阳红再看了眼大营方向，他咬了咬牙后当即调转了马头，然后疾驰而出，身后扛着大旗的旗手也紧跟而上，身后的那些太平军骑兵也是急忙跟上。
然而董阳红疾驰的方向并不是朝着南面而去，竟然是朝着东北方向而去！
那里是第一步兵团！董阳红咬紧牙关，带着麾下骑兵朝着第一步兵团的方向疾驰而去，同时心中默念：胜负在此一举！
看着太平军的骑兵非但没有主动撤退，反而是宁愿冒着第二步兵团和第二炮兵连的火力打击，竟然是直奔第一步兵团而去的时候，林哲神情间已经是有了些悔恨之色。
今天这一战，虽然一开始打的很顺利，但是自从敌军骑兵出现后，战局的发展就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难道是太平军真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吗？
还是因为自己的轻敌？
摇摇头，把心中的各种想法晃出去，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来感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他依旧需要继续指挥部队。
“让第二步兵团务必拦住敌军骑兵！”林哲一边说着，身后的旗手一边打着指挥旗语。
“立即命令第一步兵团转为空心方阵，就地坚守！”林哲说完这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自己试图把敌军主力堵住然后彻底歼灭的战术已经彻底落空了。
第一步兵团面临前后敌军步兵，后有敌军骑兵的威胁下，不可能继续保持横队作战，而转为空心方阵这种防御性的阵型就是必须的了。
只是第一步兵团收缩转为空心方阵后，其防御力自然是大大增加，但是拦截太平军步兵的火力也是相应的大大减小。
到时候敌军步兵突围而出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果然，第一步兵团快速变阵后，林成庭面露大喜：“快，就是现在，兄弟们冲啊！”
然而现在，林成庭率领的太平军步兵已经是被石琅翼无视了，凭借第一步兵团组成的方阵，敌军就算兵力多，但是要想冲上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现在第一步兵团的真正危机是后方过来的敌军骑兵。
一旦敌军骑兵接近后，自己就会陷入被前后夹击，甚至四面包围的困局，到时候自己还能够坚守住吗？
石琅翼满脸忧郁，然而林安飞却是满脸的愤怒！
这些贼军骑兵是欺负自己只有两条腿不是，刚才阵前就突然转道，害的自家部队跑步好几百米，好不容易赶到战场刚打一轮齐射呢，你们这些骑兵又要想走，而且还是朝着友军的背后而去，你让他怎么忍！
哼，我倒是你们逃的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现在和刚才不一样，现在战场的空间已经压缩到只有几百米左右，董阳红的骑兵要想冲击第一步兵团，那么就只能在距离第二步兵团大约三四百米之外的距离冲过去。
“传令，以我为中心转向九十度，各连自由开火！”林安飞迅速下达了命令。
这继续跑上去追是追不上的了，而且也不用追，直接原地转向就行了，只要转过向来，那么就可以以横扫的方式直接射击敌军的骑兵。
他就不信了，在自己的密集火力打击下，他们还能够继续保持冲锋队形对第一步兵团发起进攻！
战场依旧变化着，董阳红率领的太平军骑兵摆脱了辎重团和亲卫队的残余士兵，然后转向朝着第一步兵团冲了过去。
第一步兵团迅速收缩防线，开始组建空心方阵，第一炮兵连的士兵依旧坚守前线，朝着数百米外的林成庭步兵发射散弹。
第二步兵团则是进行了整队的九十度转向，把射击方向从面向南方转为东方。
第二炮兵连的炮兵们继续发射朝着董阳红的骑兵发射散弹！
辎重团剩下的百人不到的残兵依旧四处逃散，残余的军官们根本无法短时间内收拢已经士气跌倒谷底的辎重团！
而只剩下十骑不到的亲卫队骑兵们人人带伤，劫后余生的他们茫然的看着前方友军和敌军的战斗，不管这场战斗最后结果如何，对于他们来说，战斗已经结束了！
而对于第一步兵团、第二步兵团等余姚县勇营其他人而言，战斗还在继续！
第四十三章 惨胜
第二步兵团的士兵们喘着粗气跑动着，最右端的第六连几乎是横跨了数百米，他们要整队转向，然后朝着已经脱离辎重团，并开始向第一步兵团发起冲锋的敌军骑兵进行拦截性射击。
而第三连由于位于阵列中间，他们的转向所跑动的距离只有几十米而已，所以当第六连的士兵们还在跑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完成了转向，随后在连长的命令下开始进行渐近射击。
林安飞为了追求更高的命中精度，不惜命令部队冒险靠近前方的敌军骑兵！
米尼步`枪虽然没从理论上可以在五百码左右的距离就进行射击，相对于老旧的滑膛步`枪而言射程和命中精度已经提高了数倍之多。
但是命中精度是相对来说的，五百码左右的距离上，余姚县勇营的步兵们虽然可以进行射击，而实战中也是多次在这个距离上进行齐射，但是命中精度依旧不容乐观。
要想发挥更高的命中精度，就必须靠的更近一些，最好是在三百码甚至在两百码左右的距离射击。
紧随第三连完成整队并进行射击的是第四连，这两个人都是位于第二步兵团阵列中间位置。
随着两个连的火力齐开，数百米外的董阳红所部骑兵不可避免的遭受了一定的伤亡！
而伴随第三连、第四连进行射击的还有第二炮兵连！
看着敌军骑兵已经转向并朝着第一步兵团而去，第二炮兵连也是迅速调转了炮口，然后装填了新一轮的散发，朝着密集的太平军骑兵阵列开火！
而随着第二步兵团和第二炮兵连相继朝着董阳红的骑兵进行拦截开火，也是使得太平军的骑兵开始遭受大量的伤亡。
董阳红看着后方的骑兵兄弟不断倒下，而在看看前方依旧有足足四百多米远的清妖第一步兵团，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错误，而且还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快速机动能力，完全能够在敌军反应过来之前赶到，并从背后攻击清妖的第一步兵团，然而现在看来，自己预计的还是过于乐观了。
先不提左侧的敌军步兵的火力拦截，也不说来自后方的敌军火炮的轰击，单单是前面那已经逐渐成形的清妖第一步兵团的空心方阵，就不是那么好啃的。
董阳红和余姚县勇营交战多次，对于余姚县勇营的一些战术以及优劣了解的不少，他知道余姚县勇营的这种空心方阵看似单薄，但是对于自己的骑兵而言具有非常大的克制性。
除非蒙住战马的眼睛，不然战马根本就不会冲上去，而是会选择绕开，而一旦绕开，那么也就代表着己方骑兵的死亡了。
出战之前，为了避免己方的战马受到敌军火炮的轰击而惊慌，他是命令骑兵把战马的耳朵都给堵上了，但是作战总不能把战马的眼睛也蒙上不是。
也许，自己刚开始的时候应该朝着撤退的！
但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是遭到以上的死伤，他也得带着自己的骑兵冲过去，这样才能够救出林成庭的中军主力来，这样才能够有翻盘的机会！
董阳红的骑兵继续发起冲击，而第二步兵团的步兵们一部分已经进行渐进射击，一部分还在跑动转换队形当中，此外第一步兵团的士兵们也是在进行紧张的跑动换阵。
石琅翼看着好不容易换成空心方阵的自家部队，他毫不犹豫的命令面向敌军骑兵的后排士兵们装填、然后开火！
而随着第一步兵团后排的步兵们也朝着董阳红的骑兵开火，这就代表着董阳红的骑兵已经遭到了来自三方面的火力打击。
董阳红看着数百米外的清妖空心方阵，露出悲愤之色：“撤！”
他知道，继续冲下去已经不可能改变战局，而且还有可能把自己仅剩的骑兵都给搭进去的！
看着太平军的骑兵开始右转向，然后朝着东面方向撤离时，一直都是紧张关注着占据的林哲终于是松了口气。
这一次敌军骑兵的冲击，总算是结束！
随着董阳红的骑兵撤走，另外一方的林成庭也是满脸恨色，他并没有埋怨董阳红半途撤退，从头到尾一直观看战局的他知道，这一次董阳红的骑兵冲击已经算是发挥的非常出色，从阵前突然绕过六百清妖步队的拦截，然而击溃敌军三百余名步队的拦截，并还遭到了清妖骑队的反复冲击下，击溃了清妖骑队，最后朝着清妖第一步兵团发起冲击。
这对于一支并不怎么专业的骑马步兵而言，已经是属于超常发挥了，奈何对面的清妖火器实在太犀利，八百多骑兵冲到现在，目测已经只剩下不到五百。
在己方骑兵主动撤退之后，林成庭也是不得不放弃了反攻夹击的打算！
“我们走！”林成庭知道，今天这一战已经没办法继续打下去了，如果自己继续呆着和他们打，迟早会被对面的清妖全歼的，现在是能走多少是多少！
“看，他们要逃了！”施清瑄脸色中带着兴奋，敌军的骑兵和步兵都主动撤退了，这场战斗对于余姚县勇营已经是获得了胜利！
然而一旁的林哲却是脸上没有任何的兴奋之色，今天这一战对于他来说打击非常大，原本他以为这一次的追击战是十拿九稳的，而前期发展也的确如此，但是没有想到敌军骑兵的冲击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辎重团被击溃，而自己花费了大量心血建立起来，一共只有五十多名骑兵的亲卫队也是被彻底打残，只剩下十名不到的残兵，现在就连王吕云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此外第一步兵团和第二步兵团不可避免的也遭到了一定的伤亡，第二步兵团还好一些，但是第一步兵团一直都是位于最前线，对抗太平军数千步兵和炮兵的反攻。
那些太平军的步兵不算什么，但是太平军的十多门火炮却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随着董阳红的撤退，林成庭也是选择了主动撤退，而第一步兵团虽然也及时进行了追击，但是奈何兵力过少，同时也担心着东面的敌军骑兵再一次进行袭击，所以没敢追的太远，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也是在追击的过程中杀伤了数百名敌军。
而且林成庭的撤退也不是那么好撤退的，中后期的撤退完成是变成了溃退，那十多门阵前的火炮全部都丢掉了，实际上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溃退，那些士兵们扔掉了一切可以扔掉的东西，玩命的逃跑，这才使得后面进行追击的第一步兵团没能获得太大的战果。
如果林成庭的部队是大规模有组织撤退，估计都会被追上然后再次击溃。
双方的炮声和枪声慢慢停息了后，遗留在战场上的是无数的尸体和伤兵！
受伤的双方士兵都在发出痛苦而到**，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四处游荡，战场上丢下了无数的刀剑枪炮。
“传我命令，就地休整，打扫战场，收拢部队！”作为胜利者，林哲并不需要急急忙忙带着部队离开，而且撤退的敌军骑兵肯定还在不远处，他可不希望急急忙忙的离开从而被敌军骑兵再来一次偷袭。
再者，此战中余姚县勇营遭到了建军一来的最大伤亡，辎重团和亲卫队几乎彻底覆灭，再加上第一步兵团以及第二步兵团、第一炮兵连的少量伤亡，这给余姚县勇营带来了至少三百人甚至更多的伤亡。
虽然说伤亡的大部分都是辎重团的士兵，但是亲卫队的死伤却是让林哲非常心痛，要知道要在浙北地区组建骑兵，其难度和花费都是相当高的，他好不容易才弄出来五十多名骑兵，今天这一战就全部折损在里头，这如何能够不让他心痛。
下午时分，和每次大战过后一样，毕余同拿着一份战报走进林哲的营帐之内。
而此时营帐内，不仅仅有林哲在，还有余姚县勇营的其他高级军官在。
有第一步兵团团长石琅翼、第二步兵团团长林安飞，还有第二炮兵连连长付林阳，督练处帮办施清瑄，林哲私人军事顾问，余姚县勇营实际上的参谋长汉特·威廉等。
不过和以往的战后会议不同的是，这些人里头不仅仅有数人带伤，而且还少了几个人。
其中的第一炮兵连连长，随营学堂第二期学生邴曲松的胳膊上带着绷带，此人的右手被太平军的炮火所伤，第一步兵团副团长兼第一连连长徐言青脑袋上也缠着绷带，他因为身处第一线，作战的时候被太平军的火枪所伤。
而少了的人有亲卫队队长王吕云，此人带着亲卫队三次冲击太平军骑兵，最后被力竭被太平军挑落马下，全身多处受创，身受重伤的他依旧昏迷未醒，这能不能挺过来还难说。
此外第辎重团团长费群阳也是腹部重伤，目前和王吕云一起待在军医局里接受治疗。
而辎重团的另外一名高级军官，也就是辎重团副团长兼任第一连连长凌甘宣则是在太平军骑兵的冲击中不幸当场阵亡。
成为了余姚县勇营里第一位阵亡的中高级军官。
坐下后，毕余同轻咳了一声，然后开始道：“大人，诸位同僚，现在敌我的伤亡数字已经出来了！”
第四十四章 伤亡名单
“目前各部队的数据已经收拢好了，今日一战，我军士兵一共阵亡七十六人，重伤一百六十二人，轻伤者两百二十人！”毕余同的这话一出，就是让在座的诸位军官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虽然他们都预料到了今天的伤亡数字会有些大，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有总数超过四百五十人的伤亡，而这里头阵亡就有七十六人之多，而那些重伤的能救活一般都是运气了，就算救活了很多也是缺手缺腿无法再战了。
也就是说，除了那些轻伤者外，阵亡和重伤加起来，余姚县勇营损失了高达两百三十多人的战力，这对于一共只有一千八百多人的余姚县勇营来说，损失比例已经是相当大了。
不管各部主官的脸色，毕余同继续说着：“死伤者中以辎重团为主，辎重团一共伤亡将近两百人，另外有数十人失踪。
此外亲卫队有二十六人阵亡，十八人重伤，九人轻伤！”
“此战中，我军阵亡军官五人，名单如下：辎重团副团长兼任第一连连长凌甘宣中尉，辎重团第一连副连长徐并居少尉，辎重团第二连连长陈浩百中尉，辎重团第三连副连长石安元少尉，亲卫队副队长齐力昂中尉，
伤者八人，名单如下：亲卫队队长王吕云上尉，辎重团团长费群阳上尉，第一步兵团副团长兼第一连连长徐言青中尉，第一炮兵连连长邴曲松上尉，第一步兵团第六连副连长林成甲少尉……”
随着一个个名字被念出来，营帐内的气氛越发显得压抑了！
毫无疑问，今天这一战虽然胜利了，但是对于余姚县勇营来说是得不偿失的，不管击败了多少敌人，但是自身损失过大这都是不可接受了，更别提还有这么多军官的死伤了。
要知道余姚县勇营北上历尽数战，其伤亡数字一直都是非常小的，顶多就几十个人而已，而军官更是从来都没有伤亡过。
然而今天死伤数字竟然超过四百五十人，更有昔日把酒言言的诸多军官死伤，这如何不让在座诸多军官们面色深沉。
好不容易等毕余同说完了自家的伤亡，一旁脸色已经深沉无比的石琅翼就是迫不及待的道：“贼军死伤呢？”
他之所以迫不及待的问这个，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对比，或者说需要一个心理的平衡感，如果敌我伤亡比例依旧巨大的话，那么自己这么多的死伤也就值了，那些兄弟也就没有白死。
其实不用石琅翼问，毕余同也是打算说了，毕竟这是敌我伤亡报告，说完自家的总得说别人的。
“根据目前的初步统计，我军一共击毙贼军一千八百人，另俘虏敌军大小头目二十余人，贼军士卒六百八十人。另缴获大小火炮十二门，马匹两百七十匹，牛、骡牲口三百七十头，马车一百余辆，刀剑火枪无数！”
毕余同并没有说太平军的伤者有多少人，因为太平军是战败而逃，根本无法把伤员带走，而余姚县勇营清理战场的时候，基本上对太平军的重伤员是直接补刀了事，而轻伤员则是直接当了俘虏。
击毙以及俘虏加起来，林成庭所部此战一共直接战损就高达两千四百多人，这还不算那些溃逃的呢，那些溃兵也不是那么容易收拢的，很多溃兵都会直接扔下武器，然后当逃兵，所以最后林成庭能够收拢多少人还是个未知数。
而这些伤亡里头，太平军的炮兵、火枪部队几乎损失殆尽，此外董阳红率领的骑兵虽然最后主动撤退而去，但是他们经过连续数次的战斗，实际损失几乎过半，今日一战，余姚县勇营至少留下了太平军四百名骑兵。
从兵力损失的角度来看，林成庭率领的这支原先有六千余人的太平军已经算是被彻底打残，残兵能收拢半数三千人就算不错了，而且后续也肯定无法再战了。
敌我伤亡数字说完，一旁的石琅翼就是露出狰狞之色：“大人，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还留着他们做什么，我们的粮食也不多！”
石琅翼口中的他们是谁？在座的众人都听得出来，就是那些太平军的俘虏！
此时，施清瑄也道：“那些大小头目可以审一审，而那些普通士卒倒是不用审了！”
此时，脑袋缠着绷带的徐言青也是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显然已经是赞同把这些俘虏给杀掉的。
林哲从一开始就没有多说话，现在的他听了众人的话，再环视一圈，他就已经知道众人的想法！
余姚县勇营从来就没有接受俘虏的习惯，而且余姚县勇营也和其他国内军官不一样，他们不从俘虏里招收士兵进行补充的，余姚县勇营甚至都不在湖州、杭州等地招收兵员，他们招募的兵员清一色都是绍兴府诸县的兵员，其中以余姚县子弟为主。
既然不接受俘虏补充军队，那么要么放了他们，要么杀了他们，而现在，在场的诸人都是想要把他们给杀了，以报今日之仇。
要知道，今天死伤的余姚县勇营的军官士兵可都是在座众人的同乡，同族，同学甚至亲戚，自己的亲友死伤在这些太平军手里，自然也就可以理解他们想要杀掉这些俘虏的心思了。
说实话，林哲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心里压力，他是个穿越过来的人，虽然这个身体是余姚人，但是他自己可没把自己当成余姚人，所以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同乡感情之类的。再者，他的灵魂是个现代人，你让他战场上指挥军队屠杀敌军没有问题，但是杀已经投降的俘虏就是有点下不了手了。
他还没冷血到这种地步！
再者，他还得考虑到另外一点，那就是可以预见的未来里，他和太平军还得继续打下去，而一但自己大规模屠杀俘虏的事传到太平军那边，那么以后的战斗里估计也就没有什么太平军愿意投降当俘虏了。
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当代的清军以及太平军在战败的时候，虽然双方都知道投降后会被杀死，但是士兵依旧会投降，并磕头求饶试图活命，然后被对方无情的杀掉。至于为什么明明知道会被杀死也投降，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沉默了片刻后，林哲终于开口：“那些俘虏的头目都审一审，尽量获取太平军的情报，而其他人移交给广德方面的李承安！”
把这些俘虏移交驻扎广德的绿营守将李承安，至于李承安怎么处理这些俘虏，那就不关林哲的事了。
自己下不去手，放了估计在座的这些军官们估计会跳脚，所以林哲干脆来一个眼不见心为净，直接把这些俘虏扔出去，谁爱放就放，谁爱杀就杀，反正老子是不管了。
只是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林哲内心也知道，这些俘虏到了李承安手里，下场只有把一个，那就是被杀死！
当代清军将领对于太平军俘虏的处理绝大多数时候只有一个方式，那就是杀！
把俘虏移交给李承安，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俘虏的处理只算是一个小事，今天的会议主要还是讨论今天的得失！
“今天一战，我军之所以损失重大，其主要原因就是被贼骑冲了进来，如此才导致了辎重团和亲卫队的巨大损失！”作为督练处的帮办，施清瑄虽然没有什么带兵指挥的经验，但是能够被林哲放到督练处帮办这个位置来，其眼光以及基本的理论水平还是有的。
他一眼就是看出了今天失利的最大原因：“而贼骑之所以能够冲进来，是因为第二步兵团未能拦住！”
此话一出，林安飞就是低下了头，事实的确如此，他的第二步兵团没能拦住敌军的骑兵，这才导致了今天一战的巨大损失，不过随后施清瑄的话让他脸色也是好看了些。
“不过要拦截贼骑突进，第二步兵团因为机动力有限无法跟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此时，一直听着翻进行同声翻译的汉特·威廉也开口了：“将军，拦截敌军的骑兵冲锋，最有效的就是派出我军的骑兵，之前我军骑兵数量严重不足，这才导致了今天一战的失利，我建议你后续组建大规模的骑兵！”
林哲听到这话，脸色虽然不变，但是内心里却是苦笑，要组建骑兵他会不知道？
他也想啊，但是骑兵是那么好组建的吗？他之前花费了数个月千辛万苦才组建了五十多人的亲卫队。
要想在没马，没骑手的情况下大规模组建骑兵，谈何容易！
江南以及沿海数省根本就没有产马地，马匹的来源一直都是靠北方供给，要想获得大量战马谈何容易，唯一可行的办法估计也就是向朝廷伸手了。
可是现在清军的日子也不容易，江北、江南两座大营已经吞进去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同时还要拦截太平军的北伐军，别说清廷有没有战马了，就算是有也是优先供给北方数省的军队，剩下的一部分也会优先供给江北、江南大营里的清军。
余姚县勇营这支地方团练要想获得朝廷的战马供给支援，难度相当大！
此外骑兵也是个麻烦事，到那里找那么多骑术娴熟的士兵来当骑兵，如果找不到的话，就算有战马估计也只能组建‘骑马步兵’。
但是没有大量骑兵的话，后续作战的话难免还会遇上今天这种事！
随后众人又是讨论了今天战术上的一些得失，但是林哲已经是没有什么心思听了，半个小时后，林哲就是宣布结束会议！
然后准备全军返回长兴，现在的余姚县勇营需要补充兵员，更加补充补充枪支弹药，而林哲也不知道北面的太平军到底有多少，万一再来一股数千人的太平军，说不准就真掉坑里了，所以他是决定先回长兴休整，先把实力恢复过来再说。
此外更重要的是，今天这一战也是让他知道，士兵训练的时间还是太短，如果今天的辎重团是经过了半年训练的正规步兵，那么战局绝对不会发展到后来的地步。
至于走了后广德还有其他地区会不会受到太平军的攻击，林哲并不在意，只要守住了湖州，北面就让那些太平军折腾去吧，他是不奉陪了！
第四十五章 南撤湖州
从泗安东返长兴的路上，可以发现余姚县勇营的气氛有些沉闷，和当初从长兴出发的士气高昂有些不同。
当初从长兴出发救援广德，以及前几日从广德出城驰援长兴的时候，余姚县勇营上下可谓是士气高昂，不管是士兵还是军官们，都会胜利充满了信心，大多认为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击溃敌军。
前几次的战争给予了他们的太多的信心，长兴之战，广德之战，可以说让余姚县勇营打出了傲气，那两场战斗都是打出了数十比一的伤亡比例。
两场战斗加起来也不过伤亡数十人而已，然而却是歼灭了敌军总数将近两千人，并让诸多军官获得了晋升。
然而这一次的泗安之战里头，虽然余姚县勇营击杀了更多的敌军，击毙以及俘虏的敌军总数将近两千五百人，但是自身的伤亡却是也非常大，敌我伤亡对比竟然达到了五比一，这个战果让林哲以及其他军官们都是非常不满意。
而且总数四百多人的伤亡对于这支总兵力只有一千八百人的地方团练来说，可谓是伤经动骨了。
更由于余姚县勇营是一支由同乡、师友等关系组建的地方团练，使得彼此间的关系非常密切，士兵们彼此间是同乡，军官们彼此间是同学，亲友，而看见同乡、亲友死伤，总是让人高兴不起来的。
一路上，林哲的心情也不算太好，让他郁闷的不仅仅是辎重团被彻底击溃，更重要的是亲卫队几乎全军覆灭，这让他的心情相当不爽。
亲卫队队长王吕云虽然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但是身披数创的他依旧非常虚弱，现在还躺在马车上的他能不能挺过来还得两说。
泗安一战遭受的损失也是让林哲坚定了组建大规模骑兵的想法，只是受限于浙北地区找不到那么多马匹，更找不到那么多的合格骑兵，这让林哲想要组建大规模骑兵的想法难以实现。
具体要怎么做林哲还没有一个太好的办法！
骑兵要组建，同时余姚县勇营也需要恢复兵力甚至是继续扩军！
步兵的第一团、第二团损失都不算太大，需要补充的兵员不算多，但是辎重团却是因为损失惨重，最后收拢了溃兵后只有百人不到。
炮兵方面，第二炮兵连位于布置在后方作战，目前情况良好，就是弹药消耗的有些大，继续补充。而第一炮兵连由于是伴随第一步兵团作战，同时因为装备的火炮口径小，射程近，数次作战的时候都是前置部署，导致炮兵的伤亡较大。
而第一炮兵连的较大伤亡，也是让林哲再一次对这些老旧的小口径火炮抱以不满的态度，在他的心里，炮兵连最好还是要装备十二磅的野战炮，就算没有十二磅的野战炮，最低限度也要装备六磅的火炮。
但是不管是第一炮兵连现有装备还是后续在泗安之战中缴获的敌军十余门火炮，都是各种规格都有，最重的有八百多斤，也有五百斤，也有三百斤，一百斤甚至八十斤，当代对这些火炮有着统一的称呼‘劈山炮’。
此外还缴获很多的抬枪，林哲根本就没要，直接便宜价卖给了广德那边。
对于这些火炮，林哲打算着那些五百斤以下的就不装备了，因为考虑到米尼步`枪的射程，那些射程太近的小口径火炮根本就没有发挥战斗力的可能性，与其浪费炮兵编制还不如不装备呢。
最后集合了三门八百斤、三门五百斤的劈山炮用于装备第一炮兵连，而其余那些三百斤、一百斤甚至八十斤的劈山炮林哲也没有直接扔了，而是打算拉回长兴再说，到时候不管是直接卖给其他清军还是自己训练用都可以。
不过林哲在见识了十二磅火炮的巨大威力后，就对重型火炮保有非常大的兴趣，他是打算着回去后就购买更多的大口径火炮装备部队。
辎重团、骑兵、步兵、炮兵都需要补充甚至扩充，那么钱哪里呢？
林哲还是打算用老路子，首先是寻求官方支持，自己在前线打死打活，不管是清廷中央还是浙江巡抚这边，你好歹得承担一部分军费吧。
然后就是自己在地方搜刮，不过也不单纯是敲诈大户，毕竟敲诈这种干一次还好，但是也不能天天干啊，所以搜刮地方的主要来源还是依靠设立关卡收钱。
之前余姚县勇营在长兴、广德多地设立了关卡，对过往商旅收过路费，同时还强行对长兴、广德两地官府摊派了一部分军费。
上面拨给，私立关卡、官方摊派，再加上林哲没到一个地方就大肆敲诈得来的钱，目前来说余姚县勇营的资金还算是比较充足，还有大约两万多两银子。
然而要继续扩军的话，手头上的这两万两就不够了。
两日后，林哲率领余姚县勇营返回长兴，不过他也没有在长兴停留多久，很快就是以休整为名义继续南返湖州。
之前的几次战斗他算是看明白了，甭管太平军打不打广德和长兴，他们要南下浙北杭州，除非打算从安吉县翻山越岭直奔德清、杭州而去，不然肯定是要攻克湖州府城的。
同时林哲知道自己的余姚县勇营就那么一千多号人，人数有限不说，而且训练时间过短，泗安一战中他已经是充分体现到了这种不足，第二步兵团以及辎重团就是因为训练时间不够，这才导致后续的一系列巨大损失。
他需要时间！
而林哲也是担心着太平军派出更多的部队南下，之前太平军就来了六千人，万一下次他们来一万人甚至更多人怎么办？
所以林哲是想着，甭管长兴和广德、安吉等地的安危，自己就一门心思守湖州府城，太平军要是汇集重兵来攻，自己就依靠坚城打防御作战，总比冒险出去和太平军打野战划算得多，万一再被太平军的骑兵来一个偷袭，林哲还不得哭死。
基于战略上的考虑，同时也是考虑到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训练，扩军，所以林哲毫不犹豫的掉头南返，准备屯兵湖州府城一带。
至于他走了后北面的广德、长兴甚至安吉会不会落入太平军之手，那就不是林哲现在所关心的了。
为了自己的南撤行为不至于引起朝廷的反对，他给浙江巡抚黄宗汉送去的泗安战报中，再一次对事实进行了扭曲。
战报上除了对泗安的前后两日战斗进行了简单说明后，说此战中余姚县勇营击毙敌军两千，俘虏千余，取得了史无前例的大胜，然而余姚县勇营也是损失惨重，减员近千，余营战力几乎损失殆尽，急需休整补充。
余姚县勇营的实际伤亡伤亡四百多人，而除去轻伤的那些，实际阵亡和重伤，失踪等减员大约三百人，而这三百人里头大部分都是辎重团的，小部分是亲卫队的。
所以说战力损失殆尽那是瞎扯淡的，余姚县勇营的主要战斗力是第一步兵团和第二步兵团，而被彻底打残的辎重团更是辅助兵力而已，亲卫队虽然战斗力可以，但原本兵力过少实在太少。
泗安一战对余姚县勇营虽然影响不小，但是也绝对没有让余姚县勇营丧失战斗力的地步。
给杭州方面送去了战报后，林哲也不等黄宗汉的答复，当即就是率军离开长兴，然后奔赴乌程县城，同时也是湖州府的府城。
湖州府和绍兴府一样，都是拥有两个首县，其府治也就是湖州府城刚好在乌程、归安之间，府城以北为乌程，府城以南为归安，而这两个县的县治也都是在府城内。
所以乌程县城，同时也是湖州府城、归安县城。
余姚县勇营的行军速度非常快，仅仅两天后，林哲就已经是兵临湖州府城下，然后他就遇上了曾经多次遭遇过的事情，府城里的清军竟然不开城门！
大上午林哲刚率军抵达城外时，里头就派了人出来送信，说什么城内百姓惊慌，唯恐竟然余营大军，还望林哲不要见怪，一营军资都会送出城来云云！
这让骑马骑几十公里，被太阳晒得燥热难耐的林哲大为冒火！
这行军途中地方官员不肯让自己进城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当初在绍兴城如此，在杭州城如此，当初一路北上，余姚县勇营就没进过城，以前林哲还能忍，但是现在？
一想到自己在长兴和广德还有泗安拼死和太平军打仗，而后头这些清廷官员竟然连城门都不让自己进，这让林哲彻底火了！
娘希匹的，你以为你是黄宗汉啊，你以为湖州府城是杭州城啊，说不让老子进就不让老子进！
看着南面的湖州府城，林哲脸色平淡地对前来通报的一个城内绿营千总道：“我余营将士风餐露宿，为国朝浴血奋战数月，此时所求不外乎一碗热汤，一瓦遮阳。我不知道城内的的大人们为什么不让我余营将士进城，我也不关心，我只需要你回去转告城内的大人们，限半个时辰内打开城门，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林哲看了眼远方的城楼，然后冷哼一声：
“我不介意自己打进去！”
那名年约三十多岁的绿营千总听到这话，那脸色立马就变了：“你……”
但是还没你出来呢，旁边的林哲亲卫队队员就是走了上来，大有你现在不滚，下一刻就把直接干掉的架势，所以把个千总愣是什么都没说出口，然后就是灰溜溜的出去了。
林哲并不去看狼狈而走的那个千总，而是转头对身边的传令兵道：“传令各部，做好攻城准备！”
此话被还没有走远的那个千总听见，他被吓的一个哆嗦，直接腿脚发软跌倒在地！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