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老货们最后还是被客气的请了出去,在左领军卫的营门外,张宝相,刘弘基郁闷的直抓头发,那可是李靖的带兵心得啊,带兵打仗的哪个不想听听。
可恨李勣这老匹夫实在太不要脸,关起门来吃独食不说,吃相还那么难看,连点汤都没留下。
正埋怨着,张宝相捅了捅刘弘基:“哎,你发现没有,大老程今天有点不大对啊”。
“怎么了?”刘弘基问道。
刚刚光顾着生气去了,没注意程咬金到底哪里不对。
张宝相却在此时看向准备往回走的程咬金,吼了一嗓子:“大老程,你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怕了李勣那厮了吧?”
“怕?嘿嘿……”程咬金停下脚步,拍着胸口道:“俺老程的字典里就没有个怕字。”
张宝相讥讽道:“不怕,不怕你为啥这么容易就被赶出来了?这不是你的性格吧。”
对啊!这大老程从开始到最后被赶出来,好像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与以前狗粑粑都要先咬一口的性格相比,实在反差太大。
刘弘基这会我也反应过来,看着程咬金的目光带上一丝审视的味道:“对啊,大老程,你是不是和李勣那老匹夫有了什么默契,快说,否则老夫定不放过你。”
程咬金早就憋着坏呢,刘、张二人这一问,立刻得意的哈哈大笑,雪亮的门牙闪闪发光:“哈哈……,你们两个怂瓜,俺老程为啥要急,难道不知道俺家大小子与李靖家那个瓜娃子好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么,有这层关系在,想知道啥回头让俺家大小子直接问呗。”
刘弘基、张宝相:“……”
我靠,这样也行?
好半晌,气极败坏的二人同声骂道:“程老匹夫,你这无耻之徒……。”
回答二人的是老程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声:“哈哈……,俺老程是浑,不是傻,在李勣那里闹腾起来岂不是让你们跟着一起占了便宜,所以……对不起啦。”
……
……
左领军卫主营之中,遣散了手下的李勣与李昊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两杯茶汤。
所谓茶汤,就是把包括盐、糖、醋、芝麻、大枣还有牛油之类,又不仅限于此类的食物与茶放到一起煮,最后弄出一大碗,放在那里别说喝,看着都吓人。
李昊好奇宝宝似的盯着茶汤,面色犹豫,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谁都不知道他脑子里转的却是如何坑李勣一把的念头。
在李昊的对面,穿着明光铠的李勣摇身一变化为邻家老伯,笑盈盈的做出和蔼可亲的样子问道:“德謇啊,这几日在军营住的可还习惯?”
李昊将注意力从茶汤转移到李勣的脸上:“还成吧,定方兄挺照顾我的。”
给苏定方一点面子,必竟是将来大唐军方的一面旗帜,就当提前结个善缘。
“哦,习惯就好。”李勣不疑有他,在李昊恐惧的目光中端起茶汤喝了一口,享受的眯起眼睛,顿了顿继续说道:“贤侄今日在营中所讲……可是药师兄的兵法心得?不知药师兄的一身所学贤侄继承了多少啊?”
这老货,前几天还小兔崽子呢,今天就贤侄了,前倨后恭一看就没安好心。
不过,为了老子的计划,还是得忍忍。
李昊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的答道:“不瞒李叔,其实我爹还真没教过我什么。”
李勣面色微冷,不悦道:“胡说,若是没有你爹传授,你如何能够得知如此高深的兵法?”
高深么?李昊并不觉得《战争论》这种纯理论的东西有什么高深的。
当然,这也可能跟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有关。
有句俗话说的好,屁股决定脑袋,可能指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李昊一边琢磨,一边嬉皮笑脸的答道:“李叔,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我爹虽然没有教过我,但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么。”
诶,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没见过猪跑?谁是猪来着?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等李昊反应过来失言的时候,李勣已经露出阴险的笑容:“嗯,贤侄此言甚是有理,待半个月后药师兄归来,老夫一定如实相告。”
李昊:“……”
便宜老子要回来了?这是个大问题啊。
李昊的沉默被李勣看在眼中,笑的愈发开心:“估计你爹听了老夫的转告,一定会非常开心吧。”
李昊回过神,已经没心思再与这老货继续墨迹,苦笑道:“李叔,您别玩我了成么,有啥事儿就说吧,小侄听着就是。”
“好,算你小子明白事理。”李勣先下一城,露出胜利者的笑容,直言不讳道:“到老夫的左领军卫来吧,先给你个正五品的果毅都尉在苏定方手下干着,表现的好看情况再给你升官。”
“正五品?李叔,你这太小气了吧?要是这样我还不如去参加殿前演武呢,虽然混下来最高只是个六品,可毕竟入了陛下的法眼,以后稍稍表现一下平步青云指日可待,您说是吧?”
李勣哼了一声:“嘿嘿,小子,你想多了,你觉得六品实职很容易混么?先不说你能不能打得过其他人,就算你能打得过得了第一,六品校尉在禁军里面不过就是个把门的,手下小猫三两只,能跟我左领军卫的果毅都尉比么?还平步青云,天天守着一扇大门,你怎么平步青云,难道天天把宫门擦的油光锃亮就能升官?真是笑话。”
不得不说,李勣这一番话还真是直指要害。
禁军其实说白了,也就是离皇帝近一些,如果李二不御驾亲征,也就是一辈子看大门的命,天天站岗放哨,除了穿的好看一点,升官发财那是门都没有。
而在左领军卫就不同了,正归的野战军,只要出去打上几仗,升官不要太容易。
李昊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心理上也开始偏向李勣这边,只是果毅都尉多少还是差了点味道,于是厚起脸皮道:“李叔,我承认你的话有些道理,不过这果毅都尉也着实差了点,有些不符合您一品国公的身份吧,要不,咱再升半格,换成从四品下的折冲都尉,如何?”
“狗屁。”李勣瞬间就炸了,拉下脸骂道:“李德謇,你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那是差着半格的事儿么!你知不知道超过从五品下的官职那是需要陛下御批的。”
“呃……,这么难么?”李昊挠挠头,老实说,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你觉着呢。”李勣抓起桌上的杯子,一口将里面的茶汤抽干,重重放下:“亏你还是三卫将军的儿子,竟然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丢人败兴。”
李昊咂咂嘴,无奈说道:“那好吧,果毅就果毅,我将就一下吧。”
李勣的心呐,跟放到油锅里煎似的,如果不是为了李昊脑子里那些‘兵法’,他是真的很想把这小子吊起来狠狠抽上一顿再踹出军营。
不过好在这小子总算是上套了,想到明年夏季全军演武左领军卫独占鳌头的样子,李勣决定还是先忍忍。
正想着,却听李昊开口道:“李叔,其实你为啥让我来左领军卫我也明白,说白了不就练兵么,这个容易。不过咱们丑话可得说在前面,让我练兵是有条件的,您要是不答应,咱们前面说的全都作废。”
目的被揭穿,李勣倒也光棍:“果然是李靖的种,脑子就是好使,行吧,什么条件,你说。”
说就说,怕你不成。
李昊摸摸鼻子,毫不客气:“第一,人我要亲自挑,左领军卫全军选拔,并且我还需要独立的营区,如何练兵,人事任免,装备什么样的武器,都是我说了算。”
李勣点点头:“可以。”
“第二,军饷,我需要的是职业军人,所以军饷我要三倍,想让马儿跑,总得让马吃饱才行。”
“这个……”李勣犹豫了一下:“我不能现在答应你,要看成效,如果兵练的好,我可以去兵部给你申请。”
任何一个国家,军饷都不可能是将军说了算的,这一点李昊能够理解,知道李勣不是在忽悠自己,索性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三,在左领军卫任何人不得干涉我的人身自由。”
李勣再次点头:“这也没问题,只要你小子不造反,谁管你干什么。”
“好了,就这三个条件,既然李叔你都答应了,那么我是不是现在就是左领军卫的人了?”
终于结束了,大功告成。
眼看着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李勣兴奋的一拍桌子:“那是自然,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左领军卫的果毅都尉,你的官凭一会儿我就去兵部给你要去。”
望着李勣的那张老脸,李昊同样很开心,起身行了一个军礼:“如此,属下就不多留了,将军,告辞。”
李勣摆摆手:“去吧,去吧。”
随着李昊走出房间,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怎么样,怎么样,英国公没有为难你吧?”
这是程处默,他那大嗓门跟他那个二货老子如出一辙,很容易分辨。
李勣撇撇嘴,有些不屑,二货的儿子也是二货,老子堂堂国公,会为难一个小辈。
很快,李昊的声音传来:“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放心吧,那老头儿已经被我给忽悠懵了,早忘了三日前的赌约,老子不光没有被为难,还赚了个果毅都尉,等会儿出了军营,咱们一起庆祝去。”
老头儿?忽悠?三日之约?
李勣:“……”
MMP的,这是被狗给……了?
第七章 相逢不如偶遇
出了军营,纨绔三人组直奔长安城。
路有些远,来的时候有马车坐,回去的时候全靠两条腿,三人组走的怨声载道。
其实说起来,李昊作为果毅都尉,不管会不会骑马,坐骑还是能借出来几匹的。
但好死不死他在李勣的房门口表现的过于兴奋,暴露了本来目的,被老货直接针对了,所以只能苦命的用两条腿赶路。
而与李昊、程处默相比,李震显然更倒霉,这货的亲爹直接给了他一脚,眼瞅着长安城在望丫还瘸着呢。
待进了城,三人寻了一处不大的酒馆歇脚。
以三人的身份来说,这种小酒馆放在以前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奈何刚从军营出来,身上根本没有几个钱,便也只能将就着。
要了点酒水之后,李震首先开口:“德謇,你现在可是果毅都尉了,又在我家老头子面前下了保证,以后怎么搞总要拿出个章程吧。”
程处默趁着两人说话的空档,已经把酒倒上了,闻言大眼珠子一瞪:“这要什么章程,不就是练兵么,大不了从我爹那边借点人过来。”
“处默,真要那么容易,你觉得我爹会给德謇一个果毅都尉的官职?更不要说还搭上我们两个校尉。”李震虽然纨绔,但好歹也是李勣的种,脑子并不笨,一句话直指问题核心。
程处默看向不说话的李昊:“真这么麻烦?”
李昊点头:“其实这事儿要比李震说还要麻烦,一支队伍从无到有,涉及到方方面面很多事情,不是借几个人来就能解决的。”
程处默眼睛一直:“呃,那怎么办,总不能辞官不做,告老还乡吧!俺老程可刚当上校尉,屁股都没坐热乎呢。”
唐朝勋贵子弟虽然自出生就有职司在身,不过那都是散官,除了名声好听,一点实权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程处默那么在乎一个校尉官职的原因。
李震嘿嘿一笑:“放心,没人让你辞官,最多就是军法从事。”
程处默听完脸当时就黑了,郁闷的拿起酒碗就是一大口,那样子倒真像是要上法场一样。
李昊心中好笑,瞪了李震一眼,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拍着程处默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咱们三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我们陪着你呢。”
程处默更郁闷了,哼了一声道:“哼,那还不如你自己扛着呢,好歹也算是为兄弟两肋插刀。”
“噗……”李昊险些被菜噎死,这二货,本来还想跟他说个秘密,现在看来不用了,一会儿让他回家两肋插刀去吧,想着,对站在柜台后的小店掌柜招了招手:“掌柜的,过来一下。”
“几位客人有什么吩咐?”掌柜是个小老头,五十来岁的样子,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皱纹。
李昊指着桌上的三个小菜问道:“这菜谁弄的?”
小老头儿陪着笑:“是小老儿亲自下的厨,不知合不合客人的口味。”
长安城的水深着呢,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面前坐着的人是不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狗。
小店掌柜显然是深得其中三昧,尽管李昊三人年轻,却也是小心逢迎。
但尽管如此,小老头儿还是低估了面前的年轻人,在他担心的目光中,李昊摇头道:“老实说,这菜还真不怎么样,你这店能开的现在没让人给砸喽,也是运气。”
什么情况?
这是要找茬是霸王餐?
程处默和李震诧异的看向李昊,纷纷做好夺路而逃的准备。
而在距离李昊他们不远处的另一桌客人也将目光投向了他们,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老帅哥一脸的怒容,正被身边粉衣丽人拉着。
老帅哥身边女子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恬静秀美,单手压住他的左臂,温言细语的劝着:“二哥,莫要动气,且先看看再说。”
老帅哥回看了女子一眼:“观音婢,这些勋贵子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大唐这才立国几年啊,他们便敢欺行霸市,吃霸王餐,若不严惩,朕如何向天下百姓交待。”
命运里的相遇也好,倒霉催的也罢,总之李昊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与传说中的人物在街边的一处小店里相遇了,而且还给对方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像。
老掌柜并不知刚刚的一瞬间身边发生了什么,只是尴尬的陪笑:“那个,客人,小店小本经营,您看……。”
李昊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竟让掌柜如此紧张,当下苦笑道:“掌柜的不要误会,我其实就想借你的后厨用用,弄几个合口味的菜式,没有吃霸王餐的意思,你别着急啊。”
程、李二人:“……”
邻桌的老帅哥和粉衣丽人:“……”
借后厨弄几个合口味的菜?你确定不是想要一把火把店烧了?
大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你跟老子说你会做菜,鬼才会信。
李震似乎看到了小店被熊熊大火吞没的样子,一把拉住李昊:“德謇,冷静点,刚刚处默的话是有些不着调,可你也不用把气出在店掌柜身上吧,人家是小本经营,你若是一把火给店烧了,那就活不下去了。”
李昊郁闷,非常郁闷。
明明就是想弄几个合口味的菜,这怎么就那么难呢。
还烧房子,老子能干那么缺德的事么。
越想越郁闷,李昊索性也不解释了,甩掉李震的手,扯起老掌柜便进了后厨。
眼前木已成舟,李震与程处默对视一眼,做好了逃走的准备。
小店里另外两桌客人也同时紧张起来,他们是老帅哥李二同志带出来的护卫,早在皇帝陛下发怒的时候已经得到暗示,若情况稍有不对首先是护着皇帝离开,其次是把那三个惹事儿的小子控制住。
时间就这样在压抑的气氛中过去,后厨里除了时不时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便是掌柜的惊呼。
隔了一段时间诱人的香味从里面传了出来,李昊以及端了一个大盘子眉开眼笑的掌柜走了出来。
葱油干豆腐!
滚烫的热油倒在切好的干豆腐丝和葱丝上,香气诱人。
刚刚还在对李昊三人喊打喊杀的老帅哥李二鼻翼煽动,望着两个盘子从自己面前飘过。
真香,好想吃,叫啥名儿来着。
第八章 偶遇与问对
“葱油干豆腐,后面没有别的材料了,我就简简单单弄了一个。”大盘上桌,李昊坐了下来,示意程处默和李震:“来,尝尝,看看我的手艺如何。”
李震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没敢先动手,这么多年兄弟,从来没见过李昊下过厨,鬼知道他弄的东西能不能把人毒死。
程处默倒是不怕,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大眼珠子一眯抬手又夹。
“唔,好,好吃,真好吃。”伴随着吱吱唔唔的声音,一大盘子干豆腐瞬间少了三分之一。
什么鬼?这是多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
一边看着的老帅哥李二闻着满屋子的油香,对老掌柜招招手:“掌柜,……给这桌也上一盘那个葱油干豆腐。”
那菜看着十分简单,估计掌柜在后面应该能学个八九不离十。
不想,掌柜是叫过来了,小老头儿却十分委婉的告诉李二,不好意思,做不成,因为干豆腐已经没了。
李二顿时傻眼,虽然贵为皇帝,但让他去别人桌上抢东西吃还是很难做到。
好在李昊刚刚在去后厨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这位气度不凡的老帅哥,见他坐在那里尴尬,不由出声邀请道:“这位大叔,若不嫌弃过来拼上一桌如何,小可刚刚思虑不周,把食材都用光了,实在不好意思。”
所谓瞒者瞒不识,李二气度非常,身边的长孙亦是贵气十足,外加另外两桌上的人目光随时都在两人身上打转,如果李昊再不清楚这俩人身份非同一般,当年在特种大队的日子可真就白过了。
李二原本并未打算过去,不过当他看到李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瞟过另外两桌的时候,便意识到身份可能被识破了,当下只好起身:“如此甚好,正想偿偿小友的手艺。”
一个美丽的误会就这样产生了,在李二看来,那个叫李德謇的小子应该是看出了自己是谁,只是没有点破,却不知李昊只是觉得他身份非同一般,想要结个善缘,并没有其它想法。
便是这样,两桌合成一桌,三人组在另外两桌护卫虎视眈眈的注意下,坐到了李二长孙这对夫妻档的身边和对面。
双方落坐之后,李二首先举杯:“来,小友,老夫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多谢!”李昊端杯陪着李二一饮而尽,酒的度数不高,李昊虽然年龄不大,却也喝得。
等李昊放下杯子,李二已经弄了一口干豆腐放入口中,一股惬意涌上笑着说道:“小友自何处学得这就手易牙的本事,倒叫老夫好生羡慕。”
李昊笑答:“呵呵,大叔过奖了,这些都是我平时在家瞎琢磨出来的,算不得什么。”
“唔。”李二点点头,又下了一筷子,话锋一转道:“刚刚我听小友提到左领军卫,难道是在其中任职?”
“嘿嘿。”李昊露出十分欠揍的表情:“大叔好眼力,区区不才,左领军卫翎府果毅都尉李德謇”言罢指指另外两人:“这两位是我的好兄弟,程处默、李震,他俩都是校尉。”
李二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不错,英雄出少年啊。”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四、五、六、七品其实没啥区别,想砍谁的头就砍谁的头。
程处默并不知道李昊请来了怎样的一尊大神,兀自洋洋得意:“那是,不瞒你说,我们三个在长安年轻一辈里面可是出类拔萃的,别人在我们这个年纪都还是个散官,可我们已经有了实职了。”
听着程处默的自吹自擂,李二保持着微笑不置可否。
自从李昊自报家门那一刻起,他已经在暗中将这三个小子与印象中的纨绔子弟对上了号,没有立刻起身就走,不过是因为吃人嘴短罢了。
李震这个时候喝的有点多,眼珠红通通的,见李二没有过于惊讶的表现,热血上头,一拍李昊的肩膀,嚷嚷道:“看到我这兄弟没?三卫将军李靖的独子,尽得其父真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和,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星相占卜,诗词歌赋,排兵布阵,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按照唐人的标准,李昊认为李震说的并没有错,可当着身份不明的大人物,总要谦虚一点,于是连连摆手:“过了,过了,这位大叔我兄弟喝的有点多,您别见怪。”
“怪道是不怪,不过……”李二顿了顿,与身边的长孙对视一眼,继续道:“三卫将军李靖老夫倒是接触过几回,据老夫所知,就连他本人好像也没有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本事吧。”
好尴尬,李昊挠挠头,这话没法接啊,天被聊死了。
正想着如何把话题继续下去,却听李二说道:“这样吧,既然你是三卫将军李靖的独子,那老夫出道题考考你,若是能让老夫满意,可以许你一个条件,如何?”
见李二把自家便宜老子都搬出来了,李昊知道不答应不行了,于是硬着头皮道:“好,大叔你问吧。”
“倒是有些担当。”李二并没急着提出问题,先是夸了一句,然后才缓缓说道:“近日,突厥颉利可汗派人来长安,欲与我大唐联姻,此事,你怎么看?”
熟知贞观初期历史的李昊想都没想:“这还用怎么看,肯定是不答应他啊,颉利那老小子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嘛。”
“哦?何出此言?”李二微微一怔。
这几日在中书省,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人已经讨论过数次,对与突厥和亲一事总是各有主张。
魏征的意思是主和亲,毕竟颉利在一个月前已经用事实证明,突厥的确有实力与大唐一拼,在这样的情况下,没必要为了一点点面子与其撕破脸。
而房、杜二人的意见则是不支持和亲,理由是天气已经入冬,漠北更是早降大雪,颉利就算心有不满,也无力在短时间内举兵南侵。
至于李昊,李二完全是搂草打兔子,临时起意要听听大唐的年轻代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只是没想到,李昊竟然旗帜鲜明的支持不和亲,而且还提出了另一个观点,那就是颉利不安好心。
这让李二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期待,决定听听他怎么说,只要这小子说的不是太离谱,以后便多给他一些上进的机会,好好培养培养。
李昊并不知道面前的老帅哥就是大唐的最高权力者,他正在努力回忆着在军校时学过的战例,尤其是唐与突厥之战,一边想一边说道:“我认为,颉利来大唐求亲不外乎就是想要巩固自己在漠北的地位,以我大唐为靠山,威胁其它部族。
若是当今圣上同意和亲,便是中了他的计策,假以时日他必然会利用这一优势除掉突利小可汗,到时候颉利的部族便会一家独大统一漠北,对我我大唐北部边境形成巨大的威胁。”
酒喝到一半的程处默茫然看着李昊,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样,李震已经趴到桌上与周公同游,浑然不知身边发生的事情。
倒是李二目中异彩连闪,坐正了身体,沉声追问道:“那如果不和亲,你觉得颉利是否会再次犯边?”
李昊道:“我认为短时间内不会,而且不和亲不代表我们什么也不做,依我之见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对突利小可汗大加赏赐,一来可以分化他们,二来可以让颉利有一种危机来自内部的错觉。此人刚愎自用,若是感觉到草原内部不稳,必然会举起屠刀,到那个时候突厥内部动荡不安,圣上若能再联系一下薛延陀,几方合力之下,只怕颉利老儿将会命不久矣。”
“好,说的好,果然是少年了得,李靖生了个好儿子啊。”
李二并不知道李昊只是照在照本宣科,在他看来这小家伙所说的一切简直就是深合朕意。
颉利那老杀才趁着他登基的那段时间大军压境,在渭水之畔又逼着他签了城下之盟,这在李二看来就是毕生之耻,如何还能再答应和亲。
只是他短时间内实在想不出办法来对付突厥人,所以只能把这件事拖下去,天天听着魏征等人在那里吵来吵去。
现在好了,办法有了,虽然并不全面,多少有些臆测的成份,可李二觉得自己有能力完善这个计划,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如面前这个少年所说,拿颉利的人头来祭旗。
不,还是不要祭旗了,如果抓到那老杀才,还是让他来朕面前跳舞好了,听说草原歌舞独具一格,说不定那草原之王跳的会更好看呢。
解决了心头大患,李二也没心思再吃了,安排护卫出去将马车赶来,带着长孙便准备回宫。
临行前抓过李昊嘱咐道:“李德謇,你很不错,只是以后莫要再行纨绔之举。”说到此处,看了眼另外两个喝的醉眼乜斜的这伙:“最好能离他们两个远些,莫要自误,懂么。”
李昊看了两人一眼,暗道一声对不起了兄弟,随后对着李二一抱拳:“大叔有所不知,我与他们二人亲如兄弟,父辈又情同手足,如何能看他们就此堕落下去,与他们混在一起,不过是想要将他们引回正途。”
李震、程处默:zzz。
这一觉睡的,真香!
第九章 我掀翻了李二?
许是李昊之前的一番话对了李二的心思,老帅哥是怎么看他怎么顺眼,闻言笑道:“你这小子心性倒也不坏,也罢,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看着处理吧,老夫走了。”
“嘿嘿,恭送大叔。”李昊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唉,面皮还是薄了些,否则若再吹几句,兴许这老头儿能许我一闺女。
李二不知面前的小子正打着自家闺女的念头,拍了他肩膀一下,郑重道:“好自为知吧小子,老夫姓李。”
什么嘛,说好答应我一个条件呢,给个姓氏就完了?倒是让我去哪儿找你啊。
还有,老子这是掉进祖宗堆里了?怎么遇到的全都是姓李的?
看着人家侍女掺着女眷上了车,李昊郁闷的想着,无意间瞥见对面屋脊投射在地面的影子上多了一个人,一个端着什么东西的人。
出于职业敏感,李昊第一反应就是狙击手,看着正准备上马的李二,叫了声小心便冲上去,将其拦腰抱住,两人重重向外摔了出去。
同时,屋脊之上传来“嘣嘣”两声闷响,李二的坐骑与李昊亦在同时发出一声嘶鸣和一声闷哼。
是强弩!
护卫们都是玄甲军所扮,训练有素,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声喊将李二与李昊围了起来:“护驾,有刺客!”
大爷的,吃个饭都不消停,老子招谁惹谁了!
被弩箭射穿了左臂的李昊并没有意识到‘护驾’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突然冲出来救了什么人,扑倒李二后团身而起,拖着他就向刚刚的小酒馆里冲。
大街上太危险,鬼知道敌人有什么样的埋伏,只有刚刚的小酒馆相对还算安全,躲进里面需要防守的也只有那个不大的小门。
这一切全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李二回过神,已经被李昊推进了酒馆的后厨,身前身后围满了人。
老帅哥这个时候还算是淡定,并没有惊慌失措的表现,只是眼神凌厉的在身边扫了一圈,随后问道:“观音婢在哪里?”
观音婢,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时间根本不允许李昊多想,外面已经杀声震天,老帅哥发现自己的女人不在,竟还想带着人冲出去。
李昊暗骂一声晦气,扯住想要往外冲的李二怒斥道:“这个时候你出去裹什么乱,外面那些人显然是为你来的。”
李二眼珠子都红了,回瞪着李昊:“朕的观音婢还在外面!”
又是观音婢,这女人真的这么重要么?
听着外面的喊杀声,以及守在门口那些护卫紧张的表情,李昊知道外面的情况一定不怎么好。
他现在能做的一是继续躲在这里,虽然暂时能够安全,但将来能怎么样却不好说。
身边的老帅哥带着那么多的护卫看着就不像一般人,鬼知道他的女人如果死了,丫会不会把帐算到自己头上。
二是自己出去趁乱把那个女人救下来,正所谓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成全了这老帅哥,结个善缘也不错。
眨眼之间,李昊已经做出了选择,将李二往护卫群里一按:“你待在这里别出去添乱,我去救人。”
李二:“……”
我老婆的事儿跟你个小屁孩儿有什么关系?朕朝他发火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这小子刚刚还救了朕一命。
“哎……,你”刚想说点什么,却见左臂上插着一只弩箭的李昊已经闪身从门口冲了出去。
望着那消失于门口的背影,被护卫们挤在身后的李二长叹一声:“唉,李靖一家,真忠臣也!”
众护卫:这是拿命搏出来的前程啊!
李昊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冲出酒馆的大门之后,注意力立刻集中到外面停着的马车上面。
只见马车的四周已经躺下了两个护卫,胸口和头部插着弩箭,显然在刺杀发动的瞬间就已经毙命。
另外,还有四个护卫正围在马车的边上与七、八个黑衣人厮杀,身上带着数道刀伤,显然已经力不从心。长街之上,还有四、五处战场,黑衣人大概有二十来人,护卫却只有八、九个。
显然,外面的战局护卫一方属于弱势,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落败,到时候马车上的女人只怕也活不成了。
怎么办?直接冲上去显然是不行的。
如果是以前的身体,李昊相信自己可以冲上去出其不意放倒两、三个。
可是现在……,十四岁的年纪,再加上弱不禁风的身体,冲上去那就是送菜。
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一个小屁孩儿,李昊迅速打量周围的情况,很快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拼了。
特种大队的经历在这一刻起了很大的作用,有了计划之后,李昊果断抓住射进左臂还没有拔出的弩箭,一咬牙硬生生顺势拔了出来。
一股血箭射出,疼的李昊发出一声嘶吼。
但尽管如此,他的脚步却没有停下,迅速靠近了马车,接近了正在交战的一个护卫和两个黑衣人,并趁着黑衣人一个愣神的功夫,扑了上去,手中弩箭插向他的颈部动脉。
血光四射,黑衣人连惨叫都没发出来便倒了下去。
接着,李昊没有半点犹豫,丢下半死不活的黑衣人,直接跳上了马车的车辕,手中还没有丢掉的弩箭对着马的臀部狠狠扎了上去。
“希律律……”面对战场没有一丝慌乱的驮马绝对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战马,但这并不代表它不怕疼,被弩箭重重一扎,顿时一声长嘶,疯了一样顺着长街向前狂飙而去。
我靠,这样也行?
躲在酒馆里的李二目睹了李昊救人的全过程,登时木若呆鸡。
不过,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吧,毕竟还是个孩子,如此乱局你还能指望他什么,短时间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已经算是杀伐果断了。
李二想着,目光不由看向还在伏案大睡的程处默和李震,或许也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那个臭小子不是说过要带着他们迷途知返么。
程处默、李震:zzzz。
……
……
受惊的战马跑的飞快,却依旧不断用手里的弩箭扎着马的臀部,回望身后战局……。
老帅哥,你女人老子给你带出来了,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喂,快点把马拉住。”身后的车箱里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管她,这都什么时候了,保命要紧。
嗯,跑的有些慢,得再来一下,“噗……”扎一下。
“喂,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娘娘被颠的受不了了。”女人还在啰嗦。
烦不烦,老子在救人不知道么,“噗……”再扎一下。
长街之上,惊马拖着马车飞驰而过,人喊马嘶乱成一团,不知过了多久,突然……。
“吁……”
“希律律……”
就在李昊的结石都要被癫出来的时候,狂奔的战马十分突兀的被人拉住了,两张黑漆漆的老脸出现在车辕两侧。
“李德謇?你小子怎么回事,为何闹市纵马?”
“小子,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全身是血?”
两个老货异口同声的发问。
“谁,谁啊?”李昊早被癫懵了,两只眼珠子上下直蹦,看人都重影。
“小兔崽子,你……”老货怒了,伸出大巴掌正想教训李昊,车厢的帘子被人先开,粉衣丽人现身:“程知节,张宝相,速,速去永安坊救驾。”
“皇后娘娘?”程咬金、张宝相傻了。
皇后娘娘长孙无垢什么时候不是以恬静秀美世人,现在倒好,发鬓散乱,额头微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对了,皇后刚刚说什么来着,救驾……
救驾?!
我靠,出大事儿了!
俩老货顾不上其它,程咬金大叫一声,撒腿就跑,张宝相倒是好些,临危不乱,回头撤住李昊:“小子,火速护送皇后娘娘回宫,若出半点……呃,怎么晕了?”
“宝相不必理会这里,速去救驾,这里本宫自会处置。”
“诺!”听了皇后的命令,张宝相也顾不上李昊了,追着程咬金的背影就走。
可怜的小李同志在刚刚程咬金叫出皇后娘娘的瞬间,终于想起观音婢是谁了。
同时他也记起那老帅哥似乎说过“朕”这个字眼儿。
完犊子了,皇上和皇后啊!
我都干了什么,好像是把李二从马上给掀下来了吧,而且还教训他裹乱来着。
另外,皇后的额头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刚刚在车厢里颠的吧?
这可是大唐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呐,全特么被自己给祸祸了!!
算了,我还是晕了吧,爱咋咋地好了,反正老子也是伤员。
于是,李昊晕了,晕的很彻底,谁都弄不醒的那种。
第十章 又升官了
张宝相离开没多久,大批的右武候卫官兵开始向西市汇聚,长孙皇后在众多官兵的保护下换了一辆马车,一路赶回皇宫。
李二那边在长孙皇后离开之后胶着了一段时间,但随着程咬金等人的赶到,局势开始向有利的方向发展,最后生擒刺客三人,其余人等尽数被杀。
后续的事情如何处理,因为这场刺杀有多少人被牵连,李昊并不知道。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面,身侧正坐着一位年纪十六、七岁的美丽女子,正是刺杀发生之前,扶着长孙皇后上马车的‘侍女’。
“这是哪?”李昊觉得头很疼,胳膊更疼,挣扎了一下问道。
“东宫,宜春宫。”女子一脸的不高兴,冷声回答。
“宜春……,宫里还有青楼?”李昊一头问号,李二还有这爱好?
女子瞪了李昊一眼:“喂,这里可是皇宫,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纨绔子弟!”
“呃……,好吧!”
好男不跟女斗,好人不跟狗斗。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短暂的沉默后,李昊问道。
女子答道:“李雪雁。”
“哦,还挺好听。”李昊嘀咕了一句,又问道:“陛下怎么样了?皇后娘娘呢?”
李雪雁冷冰冰的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嘿,我这小暴脾气,小丫头片子跟谁俩呢这是。
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刚铁直男李昊把眼一瞪:“李雪雁,不要以为你长的漂亮就可以随便给老子脸色,老子可是救了你的命。”
李雪雁漂亮的大眼睛瞪了回来:“那你想怎样。”
李昊刚想说挤兑这丫头几句,隐约间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心中一动道:“你的一个微笑,没问题吧?”
“哼,你还想让我谢你?如果不是你把马车赶那么急,我怎么会……”李雪雁话说了一半,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门的方向施了一礼:“雪雁见过皇帝叔叔。”
李二的声音在李昊看不到的位置响起:“嗯,中午的时候吓坏了吧?朕回来时已经通知了你的父亲,他正在外面等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诺,谢谢皇帝叔叔。”李雪雁又行了一礼,瞟了李昊一眼,像只漂亮的蝴蝶翩然离开,只留袅袅余香。
李昊无奈叹了口气,李雪雁虽然冷,可再怎么也比李二这个半大老头儿好看些,再说李二好像还是被自己从马上掀下去的,万一要是迁怒老子……。
算了,死活就这一遭了。
顾不得浑身难受,李昊挣扎着爬起来,面对刚刚进来的李二:“陛下,臣,呃,小可,在下……哪个。”
用什么自称好呢?好尴尬啊。
李二有些好笑,坐到床上,按了李昊肩膀一下:“好了,念在你还未成年,又救驾有功,以后便跟雪雁一样,叫朕一声叔叔吧。”
李昊连忙低头:“陛下,小侄不敢。”
李二:“……”
不敢?小侄都出来了还说什么敢不敢的,口谦体正直,心思还真不少。
咂咂嘴,李二道:“行了,你小子也不要装了,若是真不同意,那以后就自称臣。”
“小侄遵旨,谢皇帝叔叔。”傻子才不同意,皇帝啊,多粗的大腿,不抱白不抱。
“呵呵……,你这小子。”李二以指虚点李昊笑骂了一句,面色一正道:“对了,雪雁那孩子面冷心热,朕此前忙于外事,皇后又忙着安抚宫人,这整整一夜全赖她守在你身边照料,你可不要不领情。”
“小侄明白了。”昏迷了整整一夜的李昊点点头,心中对李雪雁的看法有了些改变。
不过,那丫头到底是谁呢?长的可真漂亮,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娶回家指定能生儿子。
李昊始终不忘自己身为‘祖宗’的责任,传宗接代的问题一直都被放在第一位。
正胡思乱想,做梦娶媳妇呢,却听李二问道:“你的胳膊没事了吧?若是哪里不舒服就叫太医,莫要留下什么后患。”
“哦,已经没事了,您看。”李昊回过神,忍着疼把受伤的胳膊抬起来,五根手指动了动。
其实在驱赶马车逃离刺杀现场的时候,李昊就已经试了自己的左臂,知道只是受了些贯穿伤,看着可怕实际并没有伤到大动脉和神经,没有什么大碍。
李二看着李昊不断开合的手指嗯了一声,转头对站在不远处的伴驾太监林喜道:“拟旨,三卫将军李靖之子李德謇公忠体国,加之救驾有功,敕封三原开国县子,赏千金,帛百匹,领左领军卫翎府折冲都尉职。”
我靠,又升官了!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吧?
上午才从李勣那弄了个正五品果毅都尉,结果屁股都没坐热,一下午的功夫连升三级,跳过正五品上,从四品下,直接升到正四品折冲都尉,而且爵位也水长船高,升级到子爵不说,还多了开国两个字。
照这个进度,等自家那便宜老子回来,估计都成自己下属了吧?
李昊傻呵呵的乐着,心里这个美啊,连谢恩都忘了。
老太监林喜躬身应诺,羡慕看着傻乐的李昊。
幸运的小子,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凭着救驾之功入了陛下的法眼,只要不走岔路,假以时日又是一位朝中新贵,李靖一门大兴有望。
李二并不知道手下在想什么,当然,就算知道也不在乎,看着李昊吩咐道:“德謇啊,今日你说的对抗突厥之策深得朕心,回去之后,记得写封奏书,过几日伤好呈与朕看。”
“诺,小侄记住了。”李昊压下心中喜悦,老老实实的答应下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开口说道:“陛下,如果没有其它事,小侄想要回家看看,这次的事情闹的挺大,父亲又不在家中,小侄怕家里人惦记。”
李二露出欣赏的目光:“嗯,这样也好,一会儿我让林喜安排人送你回去。”
所谓‘回去之后’的意思就是在逐客,反正李昊伤的是胳膊,并不影响走路,留在宫里总是不大方便,可是李二又不能直说,故而只能在话里带了一句。
好在李昊是个灵醒人,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主动告辞离开,避免了双方尴尬。
只是,当李昊坐着软榻被人抬出来的时候,却被东宫正殿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不大的广场上乌泱泱站满了人,黑压压密密麻麻不知多少,数十员军方将领个个顶盔掼甲,气势汹汹站在前列,无数双眼睛死死盯在他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小年轻身上。
在这些人的最前面,程处默和李震两个倒霉蛋儿可怜巴巴的跪在地上。
这是要干啥,拿这两二货祭天?
那老子可得快点离开,别被暴走的老天爷拿雷给劈了。
第十一章 老陈膨胀了
装死,这个时候必须装死。
李昊踹了一脚抬软榻的太监,示意他加快速度,顺带眼睛一闭,开始装死人。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路过殿前广场,李昊暗中祈祷。
然而,天不作美,老天爷似乎不在家,李昊的祈祷成了无用功,几个黑脸老货早已经堵在了出宫的路上。
李勣更是直接把他从软榻上提了起来:“小子,今日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如何会与陛下在一起,说!”
说什么啊,我才是受伤最重那个好么!
李昊睁开眼睛,半死不活的道:“李叔,我都剩半条命了,您放过我吧,成么。”
程咬金的大脸从一边探过来:“你小子少来这套,只是被射中了胳膊,死不了人,快说,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李昊布偶一样被扯来扯去,都快要哭了:“程叔,我跟处默和李震从军营出来之后就是想去喝点酒,顺带商量点事儿,谁也没想到会遇到刺驾啊,您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比您还想知道呢。”
“这么说,真的是偶遇?”程咬金沉着脸,不见半点平时胡闹时的样子。
李昊哭丧着脸:“真是偶遇,事实上,如果不是半路遇到你和宝相叔,我都不知道马车里就是皇后娘娘。”
“嗯,是偶遇就好,偶遇就好。”
李昊明显感觉老程松了口气,心中一动问道:“程叔,您老该不会觉着我们三个跟刺客有关吧?”
李勣阴森森的说道:“你说呢?陛下遇刺的时候身边就你们三个,说跟你们没关系谁信。”
敢情这是碰瓷儿来了,李昊翻了个白眼:“李叔,那照你这么说,三省六部那么多人,陛下出没出宫都不知道,说出去谁信!”
说完这番话,李昊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可没想到,耳边却传来李勣的声音:“说的好,以后若是有人诘难你,就照这么说。”
什么意思?李昊诧异的看了李勣一眼。
李勣却像没事人一般,回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臭小子胡说八道,滚回家养伤吧。”
马丹,都是些老货,精神病,人渣,李昊暗暗骂了一句,重新上了软榻。
身后传来李绩与程咬金的对话:“我就说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一定可以找到脱身的法子吧。”
“嗯,这小子的确不简单,竟然在那么关键的时候想到把皇后娘娘的马车赶走,若是我家那臭小子,估计就抽刀子上去硬拼了,到时候人没救下来,搞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行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还是想想陛下那里怎么交待吧,一下子混进二十多个刺客,这事儿大发了。”
渐行渐远,身后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李昊的心里却别有一翻滋味。
原来李勣和程咬金拦住路只是想提醒自己,有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老货们看着自己能在宫里软榻心生嫉妒,故意来恶心人的。
拍着怀里的圣旨,李昊心情又变的美滋滋。
至于那两位还在好兄弟,EMMM……,估计会被领回家揍一顿吧,这没啥大不了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出了这么大事儿总得有人出来顶雷不是。
……
……
回到家,李昊远远便看到自家门口乌泱泱站了一大堆人。
管家老陈一身大红衣服站在门口,身后数十家将雁翅排开,丫鬟仆役站在最后一排。
在老陈的面前,摆着供桌香案,三支大香冒着袅袅青烟,三牲供品摆的是整整齐齐。
这是要祭祖还是要拿老子祭天?该不是发现老子是个穿越者,要浸猪笼吧?
看着四周邻里家墙头上冒出的一排脑袋,李昊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待行至家门口,只见老陈一摆手,众家将、丫鬟仆役同时行礼,口中高呼:“恭迎世子归来,世子威武!世子威武!”
自家老子是国公,国公家的娃自然是世子,这一点李昊知道。
这就算这样,眼前这场面也太大了吧?李昊一脸懵比,看着老脸笑到扭曲的管家:“老陈,你闹哪样呢这是?”
如果不是有耳朵挡着,老陈那嘴都能咧到后脑勺去,对自家少爷那是怎么看都觉着稀罕,搓着两只大手干笑着问道:“少爷,听说您救了圣驾?还得了封赏,这得告慰祖宗在天之灵啊。”
“昴,那,那告呗。”李昊点头,觉得老陈这货有些不大一样,说话这声儿似乎也太大了。
老陈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继续问道:“少爷,陛下有啥赏赐没有?”
“哦,赏了个四品折冲都尉的实职,顺带爵位升了一级,三原开国县子。”
“天呐,正四品折冲都尉?!开国县子?少爷,您可真是太厉害了,长安城年轻一代除了皇亲您是升官升的最快的了,祭祖,这必须祭祖啊!”
老陈声音更大了,听着音儿都炸了。
不过老陈在乎么?当然不在乎。
他就是要让四周的街坊邻居都知道知道,自家少爷这回可是真出息了!
十四岁的四品折冲都尉啊,这可是实职,正八经儿可以上殿面圣那种,不是那些劳什子骠骑将军,中散大夫等散官能比的。
这回看他们谁还敢说自家少爷不争气。
纨绔,纨绔些怎么了?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
你们家的少爷倒是不纨绔,可是跟我们少爷能比么?你们敢去救驾么?我们家少爷就敢!
而且我们家少爷的爵位那可是自己挣来的,三原开国县子,听听,开国县子,你们那些吃老本,继承来的爵位能比么?
老陈很膨胀,甚至可以说是膨胀到不行,扯着脖子在家门口喊了足足一刻钟。
起初对面宇文士及家那个管家还躲在门后听听,可越听越不是味道,最后更是气的脸色铁青,暗骂一声晦气,回头找自家下人出去气了。
其它人家也听到了老陈的叫嚣,一个两个心里也不是那么舒服。
最后李昊都有点听不下去了,捂着胳膊上的伤,黑着脸道:“老陈,你要是再不进家,老子就要被疼死了。”
十二章 高尚的人
好不容易进了家门,李昊就再也绷不住了,龇牙咧嘴叫过两个仆役:“你们两个,快去准备热水,再弄些布条进去煮,快去。”
“诺!”两仆役飞奔而去。
李昊又看向陪在身边的老陈:“你也别闲着,去弄几十斤酒糟去,另外,找个人扶我去后院厨房。”
“啊?!少爷,您去厨房干什么?君子远包厨,您可不能……”
“让你去你就去,家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龙套,再墨迹老子换人了啊。”李昊不耐烦的叫道。
老陈:“……”
宫里的太医医术如何李昊并不清楚,但考虑到术业有专攻,他还是比较相信自己。
就算清创术早在三国时期就已经被华佗在关羽身上试验过,到了唐朝时期已经形成一定的套路,李昊还是认为自己的命最好由自己主宰。
……
水很快就烧好了,滚烫的沸水里面不知什么材质的布料在里面翻滚。
李昊坐在厨房的门口的一张胡凳上,左臂的伤口裸露在外,显得有些狰狞。
一个年轻的壮小伙站在他身边,担忧的目光停在李昊身上,手里拿着刚刚从锅里捞出来的布条,在李昊伤口附近比划着,嘴唇蠕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他叫陈蒙,管家老陈的儿子,平日里负责伺候李昊,到了关键时候,自然要由他顶上来,谁让他是亲信呢。
李昊酝酿了半天,也不见陈蒙动手,扭头问道:“怎么回事儿,陈蒙,老子的胳膊上有花么?还要看这么长时间?”
陈蒙吱唔道:“不是,少爷,你刚刚说要杀我全家来着。”
李昊无奈:“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怕什么,大唐是有律法的,不可能我想杀就杀。”
“哦,那,那要是我再弄疼了少爷……。”
“放心,不怪……嗷……”你字还没出口,伤口就被按住了,气的李昊破口大骂:“陈蒙,你大爷的,等老子伤好了,非弄死你不可。”
陈蒙手上动作不停,憨憨的道:“少爷,你说不怪我的。”
“老子现在反悔了!”李昊疼的直抽抽儿,声音都在打颤。
该死的太医竟然用生石灰来治外伤,那东西虽然止血效果一流,可也是有剂量限制的。
再说就算是用生石灰,那也是在伤口外围使用,全都塞进伤口里面算怎么回事?要杀人么?
所以如何把伤口里面的生石灰弄出来就成了李昊急需解决的问题,也成了陈蒙正在进行的工作。
长长的布条被陈蒙用细长的竹签从外侧塞进伤口,再从胳膊的内侧拉出来,带出无数的乌血和不知名堂的药材。
一次又一次,等到创口变的通透,再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时,李昊已经疼的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管家老陈这个时候也回来了,同时带回来满满一大车酒糟,还有……一个带着侍女的红衣小姑娘。
“你在干什么?胳膊不想要了?”红衣小姑娘在看到李昊的第一时间便冲到了他的身边,声音中带着愠怒。
李昊有些诧异,纳闷的道:“李雪雁?你来我家干什么?”
李雪雁没有回答,反而不悦的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胳膊上的伤太医明明已经给你处理好了,谁让你擅自打开的。”
这小妞到底谁啊,这也太彪悍了,必须得好好调教调教,否则将来娶回家岂不糟糕。
李昊叹了口气,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唉,李雪雁,你知道么,太医医好的其实只是我的身体,而我的心,却依旧在流血。每当我想到大唐有无数将士在受伤之后得不到最好的治疗,我的心像针扎一样的疼,他们的身边没有太医,也没有珍稀的药材,他们能依靠的只有冥冥之中的运气来保住生命。
所以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在有生之年,为他们做些什么。就像现在,我受了伤,那么如何用最简单,最实用的办法来避免伤口感染,促进伤口愈合,就是我的目标,哪怕这条胳膊因此废了,也无所谓。”
李雪雁的目光柔和了下来,盯着李昊的伤口看了一会儿,低声道:“你说的是真的么?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你,他们都说你是一个纨绔子弟。”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也不想解释,他们说我纨绔也好,败家子也罢,这都没什么关系。”李昊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夜幕低垂的天空,声音中带着空灵:“因为我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纯粹的人,时间将会为我证明。”
李雪雁无声的注视着李昊,似乎想要重新认识他一样。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吧?若他真是纨绔,皇帝叔叔又怎么会委以重任。
况且,他若真是纨绔,在那种随时都有可能送命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主动冲出来将马车赶走,毕竟父亲都说,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是大智大勇之辈,很难想出这样的办法。
无声的沉默中,任城王李道宗的独女雪雁郡主自动脑补了一个优秀少年,在众人的误解与谩骂下蹒跚而行的画面。
女孩子柔软的内心世界悄然敞开,在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悄然印上了一个影子。
“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对你发脾气,其实我这次来是向你道谢的,谢谢你白天的时候救了我。”
心态的变化让李雪雁的语气中充满了愧疚,听在李昊耳朵里瞬间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该死,刚刚表演的太过投入,把这丫头给忽悠懵了,这可不是好事,老子还不知道这丫头是谁家的呢,万一她想以身相许可咋整,那大森林还要不要了?
再说,老子眼下还伤着呢,哪有功夫在这瞎扯淡,李昊琢磨着,主动岔开话题:“雪雁,我正在研究一种叫酒精的东西,主要作用是用来消毒,可以避免伤口感染,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留下来看看,说不定还可以帮我点忙。”
第十三章 文成公主?
李雪雁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自认发现了李昊的秘密,还是想要验证一下他是否真是一个高尚的人。
李昊当然并不在乎这些,将伤口重新包上之后,他立刻指挥着管家老陈进行蒸酒的工作。
后世当兵的时候,李昊有一个战友家住在农村。
休假的时候李昊过去玩,新眼看过土法蒸酒的全过程,这一次他打算改良一下,试试能不能再进一步提纯,就算弄不出真正的酒精,高度酒其实也不错。
反正在他看来,就算是散白,消毒的作用也比太医弄出来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强,否则冷兵器作战时,战损岂会那么高。
李雪雁在转变态度后化身好奇宝宝,跟在李昊的身边看什么都好奇,等到酒糟入锅,立刻问道:“昊弟,为什么你的那个锅要接出来一根管子?还有,你蒸酒糟干什么?”
昊弟?我跟你很熟么?
心理年龄已经高达三十的李昊表示心很累,无奈的说道:“这个叫蒸馏,加快酒糟里酒精的挥发速度,然后再利用冷凝法,将挥发后的酒精收集起来,通过那个管子流出笼屉。”
李雪雁一头问号:“蒸馏?冷凝法?那是什么?”
李昊继续替好奇宝宝科普:“通常来说,大部分物质都有三态,分别是固态,液态,气态。所谓蒸馏,就是把水从液态变成气态,而冷凝法,则是将气态的水再变回液态。”
李雪雁头上冒出更多的问号:“那,那你这不是……费二便事么。”
“唉,这当然不是费二便事,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通过这样的循环可以把酒糟里的精华快速提取出来。”
李昊自认不是一个好老师,不过一些简单的道理还是能说清楚的。
但意外的是,李雪雁这丫头竟然有着十分不错的领悟力,独自想了一会儿皱起秀眉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提取精华?那为什么我们在蒸鱼的时候没办法把鱼肉提取出来?”
李昊:???
是什么样的脑洞才能让这丫头想到通过蒸馏法提取鱼肉的?鱼是生物好么?想要提取鱼肉最好的办法就是物理切割吧?
李昊半晌才道:“那个……蒸馏法只适用于没有生命的物质,比如说矿石,水之类,但是有生命的东西不行,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都不行。”
“你的意思是,植物是有生命的?”
“理论上说,所有由细胞构成的生命体都是有生命的,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
“那岂不是说,佛门也在杀生,植物既然是有生命的,那些和尚就不是在吃素啊。”
完了,这天没法聊了。
我还是个孩子啊,为什么要回答这些问题。
李昊痛苦的拍着额头:“大姐,看在我是伤员的份上,能不能先放过我,等我伤好了再给你解释?”
“啊!”李雪雁的小脸瞬间变的通红:“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真的很厉害,那么小就懂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小?我哪里小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小了!
老子好心给你科普,你竟然如此毒舌!
如果不是看在……,算了,还是先问问再说。
李昊咳了一声,摆摆手:“其实我一直都是个很低调的人,正所谓知我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你说是吧。”
“嗯,你说的对。”跟李昊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李雪雁智商直线下降,开始向小迷妹发展。
李昊却趁机问道:“对了,你女红做的怎么样?”
李雪雁俏脸又红了一下:“还,还可以。”
“那就好,一会儿记得帮我个忙。”李昊看着不远处已经忙的差不多的众人,叮嘱了李雪雁一句,便走了过去。
管家老陈见他过来,带着一身酒气立刻迎上:“少爷,酒已经蒸过三次了,您看还要不要继续。”
“不必,就它了。”李昊叫过陈蒙,拆开临时包扎好的伤口:“按照刚刚的方式,再用酒精把伤口洗洗。”
陈蒙低头看看放在脚边的小酒坛,咂咂嘴,一脸惋惜:“少爷,用,用这个?”
“不争气的东西,看什么看,想喝以后有更好的。”李昊低声骂了一句,坐到摆好的胡凳上面,拉开架式:“快点,别磨叽。”
得嘞!
一听有更好的酒,陈蒙眼睛亮了,二话不说,提起酒坛,抄起煮过的布条,在李昊错愕的目光中按到了他的伤口上。
“嗷……”
疼,真特么疼。
李昊一边抽抽儿,一边想着。
站在不远处观看的李雪雁脸上闪过一抹不忍之色。
昨天晚上在宫里太医给李昊医治的时候,已经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灌了麻沸散,再加上两人之间不是很熟,所以小姑娘并不怎么关心他。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经过接触,李雪雁已经对这位卫国公家的独子产生的浓厚的兴趣,以及一丝丝的好感,再看他痛苦的样子,小姑娘的心一下就乱了起来。
不过好在这次清创用时并不长,经验老道的陈蒙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李昊也迎来了更加困难的一个阶段。
“李雪雁,来,到你了,帮忙!”叫过管家老陈,拿过已经准备好的针线,放进高度数的散白里泡了泡,李昊对李雪雁招了招手。
李雪雁迷惑的问道:“我,我能帮什么忙?”
李昊尽量表现的十分淡定:“缝伤口,就是像补衣服一样,把这里缝起来。”
“什,什么?你,你让我……”李雪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刚刚想过无数种可能,但万万没想到所谓的帮忙竟然是这个。
李昊笑道:“怎么?刚刚你可是答应要帮忙的,别说现在不敢了。”
李雪雁:“可,可为什么是我,你,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弄,而且,而且身体怎么可以用线来缝?”
“都说了是尝试,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人的身体不能用线来缝?至于说为什么不让他们弄……你看看他们棒槌一样的手指,让他们杀人还差不多,救人……呵。”
被鄙视了,李府下人,上至管家老陈,下至烧火老柴,全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看着李昊道过来的针与线,李雪雁的内心是拒绝的,可当她看到面前那双坚定的眸子,又有些不忍心拒绝。
僵持了大概足有十几个呼吸,美丽的红衣小姑娘艰难的伸出了右手,将针与线接了过来。
李昊则再次坐下,伸出胳膊:“来吧,缝的密一些,每一面至少要五针,缝的少了会裂开。”
李雪雁只觉得手中绣花针无比沉重,拿在手中就像拿着一把长剑,看着那已经泛白的伤口,半天也下不去手。
如果放在昨天,自己与这个少年在马车上初相识,或许……。
好吧,就算那样李雪雁知道自己同样下不去手。
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而是,她真的没有拿针扎别人的经历,也不想有这样的经历。
我这样,会让他很失望吧?小姑娘默默低下了头。
“打起精神来,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话么?其实对你我来说,这并不只是一次简单的伤口缝合手术,你要知道,如果我们成功了,那么将会给大唐无数人创造出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到那个时候,你就是一个英雄,一个挽救了无数人生命的英雄。”
李昊的声音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很近,给了李雪雁极大的鼓励。
可事实上,对于李昊来说,事情远没有那么复杂。
伤口反正都是要缝的,既然如此,让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来缝远比一群大老爷们儿缝要好的多,虽然疼还是一样疼,但至少可以赏心悦目些。
这就像结婚娶媳妇,大家都知道晚上闭了灯都一样,可还是喜欢找漂亮的。
至于说为难,谁还没有过第一次呢!
……
李雪雁手里的针最后还是扎下去了,因为她无法面对李昊失望的目光。
感受着手中绣花针刺穿皮肉时那种生涩,小姑娘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就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流了下来。
我只是来道谢的啊,为什么要让我干这种事情。
一针,两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昊左臂内外两侧的伤口全部缝合好了,针脚细密,间距相等,看上去有着别样的美感。
但李雪雁却再也受不了了,刚刚缝好便将手里的针一丢,哭着跑了出去。
管家老陈有些不知所措,叫了声郡主殿下,连忙追了出去。
在他看来少爷今天的行为有些过份了,这么刺激的事情就算他这个爷们儿看着心都揪着,更不要说让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亲自操刀。
而李昊则是一脸的懵比,老陈的一声郡主殿下如醍醐灌顶,让终于想起李雪雁是谁了。
文成公主,历史上大大有名的文成公主啊!
看看胳膊上的伤。
老子这伤要不要一直留着不拆线呢?若是留到一千四百年后,应该很值钱的吧?
第十四章 长安城里无铁匠
老陈最后还是没有把李雪雁追回来,主要是人家太高,高到他老陈够不到的程度,偏偏家里唯一比较高的那个还在发呆,琢磨自己能不能再活一千四百年。
府上的下人们完成了手头的工作,一个个都用佩服的目光看着自家少爷,就连那些平时自认爷们的家将也不例外。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面不改色的拿针在自己的肉里捅来捅去,这下出去可有得吹了。
当然,这帮混蛋更在乎的是那酒精还要不要再继续蒸,毕竟少爷的伤已经搞定了,蒸与不蒸全在李昊一句话。
李昊如何能不知道这帮家伙在想什么,看他们口水流出老长的样子,不由斥道:“愣着干什么,把剩下的酒糟都蒸了,别浪费。”
“哎,好嘞。”守在李昊边上的陈蒙如获大赦,屁颠屁颠的去了。
李昊也没心思再陪他们继续折腾,毕竟身上还带着伤呢,就算想为大唐酒文化做贡献,也得量力而行不是。
想了想,对刚回来的管家老陈嘱咐道:“剩下的酒糟蒸一次就好,酒给我留下五坛,余下的就给他们分了吧。”
老陈微微躬身:“是,少爷。”
这几日时间不管是耳闻还是眼见,李昊的表现都让老管家刮目相看,言行上不自觉带上几分恭敬。
李昊这边小日子过的悠闲自在,又是美女又是美酒的,可他的两个死党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李震在东宫前的广场上跪了一整夜加一个上午,直到老头子们跟李二在丽正殿商量完了这次刺杀的事情,才被领回家。
当然,回家之后少不得又要被一顿好打,因为他老子李勣很生气,非常生气。
才刚进家门,就一声怒喝:“你这个逆子,给老夫跪下!”
跪就跪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李震老老实实的跪好,大气都不敢出。
“你这逆子,当真想要气死老夫不成。”看着儿子臊眉耷眼的样子,李勣不禁想到那个敢在自己面前演戏的李昊,越想越气之下一脚便踹了出去,怒斥道:“老夫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整日游手好闲,醉生梦死,你没喝过酒吗,竟然当着陛下的面烂醉如泥,不能护驾不说,竟然还要陛下派人护着你。”
李震被踹了个跟头,爬起来重新跪好,顺带解释道:“我,我又没见过陛下。”
“没见过怎么了,李德謇那小子也没见过,可是你看看人家,人家不光救了圣驾,还引开追兵救了皇后娘娘,不说这功劳有多大,单从情份上来讲,人家就已经领先你不知几百倍。”
李勣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李震的脑子里,点的他直晃,可面对暴怒的老头子,他是半点也不敢躲闪,只能硬着头皮挺着。
其实李震知道,老头子未必就对自己醉酒一事有多介意,之所以发这么大脾气不过就是因为嫉妒。
嫉妒人家李德謇运气好,嫉妒人家年轻轻的就让陛下对其恩宠有加。
可运气这东西谁又说的准呢,人家李昊能抱着皇帝的腰将皇帝从马上撞下来屁事没有,可如果换成自己,鬼知道皇帝掉下来的时候能不能把头摔出个坑。
那样的话,升官发财估计是别想了,抄家灭族或许有可能。
可想归想,这话李震是绝不敢说的,若想自救只能从其它方向来解决问题。
比如……。
“父亲,请父亲暂息雷霆之怒,孩儿觉得有件事必须跟您提一下。”
“什么事,说!”暴怒的李勣喝道。
“您知道马镫这东西么?”
“马凳?”李勣首先想到的是胡凳。
这几天他因为有事一直没有回军营,唯一回去的一次还被李昊气的够呛,根本没与苏定方有过多的接触,自然也就不知道马镫的事情。
李震一见老头子满脸懵比的样子,心头大喜,兴奋的说道:“马镫其实就是两个铁环,用绳子栓了挂在马鞍上面,骑兵可以踩着它上马不说,控马骑射的时候因为脚下有着力点,也可以更好的完成开弓的动作。”
李勣大致上脑补了一下,收住怒火皱眉问道:“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是李德謇想出来的,我们进了军营的第一天,他就弄出了这么个东西,给苏定方的部下装备上了。”成功引起老头子的注意,李震知道今天这顿揍估计是不用挨了,兴奋之下连说带比:“父亲您当时不在场,没看到场面,我跟您说,装备上马镫之后,那些骑兵的准头提高了可不止一个档次,听苏定方说,几乎可以与突厥精锐骑兵媲美呢。”
李勣狐疑道:“当真?”
李震点头道:“千真万确,您要是不信,可以找苏定方来问问。”
“何必找他,不就是两个铁环么?”李勣哼了一声喝道:“来人,去外面找铁匠给老夫打一对铁环回来。”言罢,看向李震:“孽畜,那铁环需要多大?”
李震连忙答道:“不必太大,能把脚套进去就行。”
李勣看向迎上来的亲卫:“听到了没有?速去。”
“诺!”亲卫不敢怠慢,转身飞速离开。
不过,这家伙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到两刻钟的功夫,便一头大汗,两手空空的赶了回来。
李勣正坐在正厅喝茶,见他空手回来不禁一愣:“怎么回事?”
“英公,那个……”亲卫一脸为难,纠结道:“那个找不到铁匠了。”
李勣把脸一沉:“什么?你的意思是,偌大长安城一个铁匠都没了?”
亲卫把头点的跟啄米似的:“是啊英公,我跑了很多地方,可别说铁匠,就算是个学徒都没找到,听旁人说,好像城里所有铁匠都被右武候卫的人当成刺驾的嫌犯抓走了。”
这个时候,如果李勣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就不用在大将军的位置上混了。
看跪在不远处的李震一眼,越想越气之下,一记大脚就崩了出去,怒骂道:“程老匹夫,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第十五章 躺枪的李靖
“哈哈哈……,饶他李勣精似鬼,也得喝俺老程的洗脚水。”程府之中,程咬金那极具穿透力的笑声在半空回荡,好不容易笑够了,转头对憨笑着的儿子说道:“这次表现的不错,以后记得任何关于李德謇那小子的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回来告诉为父。”
程处默笑的十分狗腿:“好的,爹爹放心,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您安排在德謇身边的细作。”
“嗯!”老程咂咂嘴,寻思片刻:“那小子蛰伏了这么久,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不过想想也是,李靖的种怎么可能是个纨绔子弟。”
“爹,那您看……”
程咬金一挥手:“行了,滚吧,昨天晚上的事情权且给你记着,若有下次,看老夫不打折你的腿。”
“呃……”程处默眨巴着牛眼,吱唔了一会儿道:“爹,德謇那天跟我们说马镫其实是他爹弄出来的,可孩儿想不通的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李伯伯不自己拿到军中使用呢。”
“小子,你还是太年轻啊!”程咬金横了儿子一眼,解释道:“之所以李靖不拿出来,那是因为这东西对他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就算拿出来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但李德謇那小子拿出来就不一样了,老夫等人就算不给他请功,至少也要念着他的情份,懂么?”
程处默大头点了点:“哦,懂了。”
老程道:“懂了就走吧,你与李德謇情同手足,回头记得去他家看看,别让人说咱老程家没有人情味。”
“诺,孩儿告退。”程处默解了心中疑惑,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老程的声音:“对了,你去李家的时候带上你妹妹,若是有机会可以撮合他们一下。”
程处默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啥?!带着音音?还要撮合他们?”
“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再废话,信不信老子抽你?”
“哦,知道了。”
老程一眼瞪,小程顿时怂了,夹着尾巴麻溜滚蛋,看着儿子离开的老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片刻后对侍立身后的管家说道:“你派人去翼国公府请秦二哥过来,就说俺老程有要事与他相商。”
“诺!”
……
……
太极宫,东宫。
李二、杜如晦、房玄龄几人正在讨论关于刺驾的事情,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李昊的头上。
只听房玄龄说道:“陛下,对于李德謇,赏赐是否过重了?此子在长安素有纨绔之名,四品实职的封赏只怕会难以服众啊。”
杜如晦亦道:“是啊陛下,此子素来横行长安,此番虽救驾有功,但终究是意外为之,如此重的赏赐,只怕会助长其嚣张气焰。”
“呵呵……”李二笑着摇头,目光扫过房、杜二人:“玄龄,克明,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待朕与你们细说。”
房玄龄、杜如晦对视一眼:“请陛下明示。”
李二抬手挥退房间中闲杂人等,待众人都离开,这才缓缓说道:“朕那日曾问过李德謇如何看待突厥前来求亲一事,本想考校他一下,可没想到却有些意外收获。”
接下来,李二将那天在酒馆里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下,尤其是李昊对颉利求亲意图的推测以及如何对付突厥的计策。
房玄龄、杜如晦初时并未在意,作为朝中大佬,他们并不在乎一个小年轻的胡言乱语。
可随着李二的讲述,两人的脸色变的凝重起来。
这是一个最多只有十四岁的娃娃能想到的东西么?不管是对时局的推测,还是对人物性格的判断,丝丝入扣,直击要害。
在李二停下之后,杜如晦骇然道:“陛下,这,这都是那小子说的?”
“的确是他‘说’的。”李二在‘说’字上加重了语气,顿了顿:“但我更愿相信这是药师说的。”
房玄龄恍然道:“不错,李靖这段时间一直在灵州与突厥作战,若说熟悉突厥人,自然非他莫属,写封信交待给他的儿子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千里之外的李靖:“……”
杜如晦皱眉道:“可是……李靖如何能够肯定他儿子一定会把这些话说给陛下听呢?”
李二微微一笑:“克明多虑了,朕可以肯定,这次的行刺之事与李靖无关,他儿子与朕相遇只是偶然。”
老大都说整件事与李靖无关,杜如晦自然不会再说什么,顺水推舟道:“哦,如此便好。”
李二接着道:“既然药师一心为儿子铺路,朕总不能寒了他的心,此前之所以会给李德謇如此高的封赏,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机会,如果那小子能抓得住,自然有机会飞黄腾达,若是抓不住,若干年后等着继承他爹的爵位便好。”
听了李二的解释,房、杜二人心中了然,齐道:“原来如此,陛下圣明!”
李二无奈叹道:“朕圣不圣明自己清楚,你们两个休要学那些无聊之人的无聊之举。另外,朕曾在李德謇离宫之前嘱咐他写一份针对突厥人的奏对上来,过几日待他伤好了,想必也会呈上,到时候,咱们再议一下,今日还是继续商量长乐王的事情吧。”
杜如晦暗自苦笑,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还说什么给个机会,其实说白了还不是恩宠有加,想那李德謇只是伤了左臂,与右手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就写不了奏疏了,还非要等到伤好了之后,分明就是偏心嘛。
一夜之间,李德謇成了名人,不管是皇宫里面还是勋贵的家中,全都在讨论着这个还差一个多月就满十四的小年轻。
当然,例外还是有的,比如任城王府就没有讨论李德謇。
年近四旬的任城王此时正围在哭泣的闺女身边不停打转,可不管他怎么问,李雪雁就是不开口,听着那不断啜泣声,李道宗的心就跟被油煎的一样。
忽的,李道宗脑中灵光一闪,对,李德謇,就是那小子,早上闺女回来之后曾经说过要去道谢的,莫非是那小子使坏欺负了她?
李道宗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慢慢的脑补出了女儿去道谢,结果李德謇那个纨绔子弟冷嘲热讽,胡搅蛮缠,动手动脚的画面。
“嘭”越想越气的李道宗忍无可忍,狠狠一拳砸在桌上,长身而起:“来人,去三卫将军府,老夫要找李德謇那小子算帐。”
李雪雁之所以哭个没完,其实只是觉得自己没用,连缝个伤口都下不了手,所以不好意思说。
不想老爹竟然因此误会了那个淡泊名利的少年,这顿时让李雪雁大惊失色,连忙起身阻止:“爹!不要去!”
只可惜,风风火火的李道宗早已经带人冲出了房间,根本没有听到。
第十六章 全凭一张嘴
搞定了所受的伤,李昊的心终于踏实了,回到自己的小院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人这一辈子,除死无大事,能苟一会儿便苟一会儿,诗和远方啥的在生命面前全都微不足道。
可李昊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就在他睡的正香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隐约间似乎有人在喊:“李德謇,小兔崽子,给老夫滚出来。”
啥情况?老子的家什么时候成了任人撒野的地方了?前几天是李勣,这次又是谁?
带着一肚子的起床气,李昊翻身坐了起来,正准备把外衣套上,房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一个魁梧的汉子闯了进来,双方刚一对上眼儿,就听那汉子道:“小兔崽子,老子总算找到你了,这回看你还往哪儿躲!”
李昊眨着无辜的眼睛,看向歪倒在门框两边的房门,老子躲了么?好像没有吧。
再说,这又是那位朝中大佬,难道就不能进门之前报个名号么,太没礼数了吧。
正想着,就见管家老陈从门口冒了出来,呼哧带喘的道:“王爷,任城郡王,我家世子身受重伤,正在休息,实在受不得惊扰。”
“滚,老子当年在战场上身中四十余箭尚能斩杀敌酋,胳膊中了一箭也能叫伤?”汉子鄙夷的瞥了管家老陈一眼,又冲李昊吼道:“小子,你把俺闺女怎么了,为何回家之后一直哭个不停。”
这是李道宗?咋恁不要脸呢,还身中四十余箭,你直接说变刺猬不是更好。
当管家叫出任城王的时候,李昊立刻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先是照例鄙视一番,然后换上一副诚恳的表情道:“李叔,事关雪雁姐的清白,您可不能乱说啊。”
“乱说?老夫……”李道宗话说了一半,突然抽了抽鼻子,皱眉道:“小子,你这屋里什么味儿?”
什么味?久居鲍鱼之肆不觉其臭,李昊一直在屋子里待着自然闻不出来,看看管家老陈,结果老陈也摇头,表示没闻道。
再看李道宗,却发现这货已经抽着鼻子走到距离床榻不远处的桌边,从桌上拿起一个不大的酒坛子。
酒精,李昊准备接下来几天给伤口消毒用,所以便没有收起来。
李道宗将酒坛拿起来之后,打开盖子,立刻一股酒香便弥漫开来。
“好小子,竟然在家里藏着这等好酒。”好酒的李道宗眼睛一亮,捧着坛子就往嘴边上凑。
“哎,那不能……喝。”李昊制止了一半,发现李道宗已经把自己用来洗伤口的酒精狠狠灌了一大口,只能无力的吐出个喝字。
那可是酒精啊,就算古法蒸不出高纯度酒精,但李昊估计那度数也不会低于八十,这种东西说它是酒,还不如说它是毒药,喝多了百分百酒精中毒。
奈何李道宗这老货实在是太好酒了,尽管一大口灌下去,从舌头到胃跟火烧的一样,但凭着一股子狠劲,老货硬是没吐出来。
憋了老半天,才满脸通红的哈出一大口酒气:“哈……,好,好酒,够劲,这才是男人喝的酒。小子,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竟然敢喝这种酒,倒是老夫以前小觑了你。”
马丹,老子就算脑残了也不会喝这种东西,李昊嘿嘿干笑一声,摆手道:“李叔过奖了,小侄愧不敢当。”
李道宗仰头又灌了一口‘毒药’,不过这次有经验了,倒是没多喝,放下坛子撇嘴道:“少跟老子套近乎,你的事情还没交待呢,白天你到底把小雁儿怎么了,快说。”
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看着老货一口接一口的喝,李昊放弃了劝说的打算,啧了一声道:“啧,李叔啊,其实不瞒您说,小侄我其实一直很仰慕您在战场上叱诧风云的雄伟英姿,您就是我毕生的偶像,我就是再不是人,也不会对自己偶像的女儿,我的雪雁姐做什么吧?”
几口八十多度的酒精下肚,李道宗的眼珠子已经开始泛红,打了个酒嗝:“呃……,这个,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小子背地里会不会转什么歪心思。”
“哎呦我的叔啊,您可冤枉死我了。”李昊哭天抢地的道:“白天的时候,我跟雪雁姐那可是一直在讨论清创术来着,后来又讨论了一些生物学方面的问题,聊的那是特别投机,不信,你可问问老陈,他一直在边上,可以给我作证。”
“真的?”李道宗晃了晃头,眼睛的李昊有些重影:“你小子可别骗我。”
李昊道:“我怎么能骗您呢,您是我的偶像啊,再说,您出来的时候问过雪雁没?是她亲口说我欺负她了?”
“呃……,那,那道,没有。”李道宗回忆了一下,有些心虚。
“您看是吧。”李昊叹了口气,露出惋惜的表情:“其实我觉着,也有可能是想到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情,女孩子嘛,您也知道,心思多,是不是?”
老陈:“……”。
这谎撒的,脸不红不白,听着跟真事儿似的。
管家老陈作为见证人,完全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那,那你,这,这么说,是,是老夫冤枉你了?”酒劲开始上头,李道宗的舌头有点大。
“叔啊,咱们这关系,还说啥冤枉不冤枉的,早上我从宫里回来的时候陛下都说让我跟雪雁一样称他为叔叔,照这样算的话,咱多少也算沾亲带故,您要还这么说那小侄可就不高兴了。”
“可,可是,小,小雁儿,一,一直哭。”李道宗已经站不直了,晃来晃去马上要倒的样子。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李昊体谅的叹了口气,扶李道宗坐到桌边,又把酒坛塞给他,这才继续说道:“这样好了,不行的话我跟她谈谈,毕竟我们都是年轻人嘛,交流起来比较容易,您看如何?”
李道宗:“……”。
扭头一看,李昊这才发现,老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桌上了。
“李叔?!”伸手将李道宗扶起,李昊试着叫了声。
依旧没有反应。
松开手,李道宗立刻又倒了下去,脑袋直接撞在桌面上,甚至还弹了几下。
确定李道宗真的喝高了,李昊骂了一句老人渣,叫过管家老陈:“派人把这老货送回去,另外,再去买几只狗养在院子里,要那种站起来比人都高的,下次谁再敢闯进来就给老子关门放狗。”
第十七章 任城王妃
被李道宗这么一闹腾,觉肯定是睡不成了。
望着被陈蒙等人抬上马车上老货,李昊又忍痛搭上两坛蒸酒,这才放他们离开。
忽悠人是不对的,总要弄点好东西赌住人的嘴不是。
管家老陈在马车走远之后,若有所思的道:“少爷,那酒咱们以后还蒸么?”
李昊十分肯定的道:“蒸是要蒸的,只是不能在家里弄了,否则家里非变成酒馆不可。”
“是呢,老朽也是担心这一点。”老陈想了想说道:“依我看不如把蒸酒的地点弄到城外庄子里,一来地方大些,二来也不愁被人发现。”
城外庄子?家里还有这东西?李昊挑了挑眉毛:“成,这事儿你看着办,总之,一定不能让人知道这酒是咱家出的。”
“诺,老朽这就去安排,少爷如果没有其它吩咐,还请早些休息。”
“休息……”李昊摇摇头。
李道宗那老货喝了那么多几乎等同于酒精的散白,鬼知道会不会酒精中毒,万一被毒死了自己少不得跟着吃瓜捞。
所以这觉只怕是睡不成了,与其提心吊胆的消息,还不如把李二交等的奏疏写了。
……
……
任城王府,自从李道宗风风火火的走了之后,李雪雁就一直放心不下,生怕自己那个暴脾气的老爹一怒之下把李昊给揍了,若真是那样,可就有些对不起他了。
可李雪雁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不到半个时辰,自家老爹竟然站着出去,躺着回来了,那一身酒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任城王妃在听到消息之后从后院赶了过不,试着唤了几声,结果李道宗半点反应也无,这位一品夫人不由将目标转向陈蒙,沉着脸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任城王这是怎么了?”
陈蒙无辜的道:“呃……,回王妃,王爷这是喝多了。”
任城王妃不悦道:“我知道他喝多了,但他不是找你家那个纨绔少爷去了么?怎么会喝多了。”
陈蒙屁民一个,面对怒气上涌的王妃,被吓的退了两步,吱唔道:“这,这个,小人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王爷在我家少爷房间里找到了一些好酒,然后就自顾自的喝上了,至于为什么会喝成这样,小人实不清楚。”
任城王妃听的这个气啊,你说你一个王爷,没喝过酒还是怎么着。
哦,还说是去给闺女出气,结果喝的烂醉被人家给抬回来,丢人不丢人。
李雪雁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陈蒙的解释,小姑娘虽然也觉得自家老头子有些丢人,但出于礼数,还是问了句:“你家少爷怎么样?他没事吧?”
“回郡主,我家少爷没事,送王爷出来的时候他还特地叮嘱给王爷带上两坛好酒。”
陈蒙说着,从身后随从那里接过两只小酒坛,交给了任城王府的人。
熟悉的小酒坛立刻让李雪雁想到了上午在三卫将军府李昊蒸酒精的情形,脸色不由变了变:“这不是你家少爷治外伤的药么?他给我爹喝这个?”
陈蒙被李雪雁满是‘杀气’的眼睛盯着,只觉得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摇头失口否认:“郡主说的药小人也不清楚,但我家少爷明确说过,这是酒不是药。”
李雪雁哼了一声:“是么?既然这样,你先回吧,见到李德謇告诉他,就说我任城王府谢谢他了。”
“诺!”李雪雁冷幽幽的语气让陈蒙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了,带上人急匆匆出了王府,驾上马车逃一般往回赶,生怕走的慢了被留下当替罪羊。
倒是任城王妃听出了些什么,将李道宗抬回后宅卧房,驱散下人之后正色对李雪雁问道:“雁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刚刚说的药是什么?”
“娘……”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李雪雁将上午发生在三卫将军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其中自然包括如何替李昊缝合伤口。
任城王妃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沉默片刻问道:“这么说,你下午是因为那小子让你帮他缝伤口觉得委屈,所以才哭的?”
“那道不是。”李雪雁俏脸微红,讷讷道:“女儿就是觉得自己没用,连缝合伤口的事情都做不来。”
“你呀,就是太要强。”任城王妃数落了李雪雁一句,扭头看向不醒人事的李道宗:“又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爹。”
李雪雁辩道:“娘,您别这样说,其实爹也是为了我才会去李家的,不过李德謇真是太过份了,他怎么可以拿药给我爹喝。”
任城王妃摇头:“雁儿,娘刚刚看了那两坛李家送来的酒,除了性烈一些,并无一丝药味,你怕是弄错了。”
李雪雁倔强的道:“娘,没错的,他用来洗伤口的药的确没有一丝药味,闻上去就跟酒一样。”
任城王妃无奈的笑了:“傻丫头,你被那小子骗啦,他用的其实就是酒,只是那酒被他通过特别的方式弄的烈了许多而已,否则像你爹这样嗜酒的人,又怎么可能分不清是药还是酒。”
李雪雁的脸色变了变:“这么说,他一直都在骗我?”
任城王妃笑道:“嗯……,倒也说不上骗,或许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李雪雁诧异的看着母亲,半晌才犹豫着问道:“娘,为什么你一直都在帮那个李德謇说话?”
“那是因为这小子与传闻中的很不一样,抛开上次救皇后娘娘的事情不说,你以为长安城的年轻一代,有几个敢让你在他身上穿针引线的。”任城王妃若有深意的道:“由此可见,坊间传闻不可信,判断一个人到底人品如何,还要亲自接触才知道。”
李雪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娘,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找他麻烦么。”
任城王妃白了女儿一眼:“找他麻烦干什么,你爹那个老不修自己不检点吃了亏怪得谁来,若是因为这样你就去找人家麻烦,岂不让人以为我任城王府输打赢要。”
“那……”
“没什么这那的,以后你们年轻人该怎么接触就怎么接触,你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懂了么。”
“哦!”
第十八章 李昊做生意
次日一早,李昊顶着一对熊猫眼走出房间。
昨天夜里睡不着,本想着忙活一下奏疏的事情。
结果那轻飘飘的毛笔拿在手上就跟铁锤似的,根本不听使唤,写出来的字七扭八歪不说,还大的大,小的小,放在那别说什么美观,能认出来写是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想到这东西是要拿给李二看的,李昊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都说伴君如伴虎,谁知道那老虎会不会一个心情不好把他给吃了。
想想还是后世好啊,不管啥东西都是电脑打印出来的,想要什么字体就有什么字体,想要多大就打多大。
现在倒好,写字全凭一双手,你说这不是难为人么,自打军校毕业之后,老子已经很久没写字了好吧。
所以,李昊很烦,特别烦。
老陈知道少爷的心情不好,可总有些事情需要他向李昊请示,比如说派人去城外的庄子里蒸酒这件事:“少爷,蒙儿他们就要出发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事情没有?”
“这事儿你们看着办,方法不是都学会了么?”李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不过,酒精那东西要继续蒸,蒸的越多越好,酒也是多多益善,至于比例,你们看着弄吧,总之十天之内给我准备出五百斤的酒精备着。”
“五,五百斤?”老陈将酒糟、粮食与酒精成品的比例算了算,眼角狂抽:“少爷,那,那可是不下一百贯的投入,您看是不是……减点量?”
李昊无所谓的道:“一百贯很多么?家里不至于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在他看来,堂堂三卫将军府,一品国公的老巢,怎么也不至于把百来贯铜钱放在眼中。
然而,老陈的回答简直让他目瞪口呆:“少爷,如果不是有陛下给您的赏赐,府上真是连一百贯都拿不出来。”
李昊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啥?”
“少爷,咱府上和别家不一样,全府上下都是靠着老爷和夫人的俸禄维持,没有其它产业支撑,这些年如果不是老爷屡立战功,朝庭时常会有赏赐下来,怕是连这座宅子……都得卖了。”
我了个去的,家里都穷成这样了?亏老子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富二代,敢情那个便宜老子一点经济头脑也没有,当了那么大的官竟然连捞钱都不会。
还有那个便宜老娘也是,你说你天天跟着老头子天南海北的瞎跑啥啊,还真当是公费旅游呐,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不知道么。
李昊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当祖宗的肩膀上担子更重了,可怜我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这么早负担起养家的重任。
望着眼巴巴的老陈,李昊叹息道:“行吧,钱的事儿我来解决,你让蒙子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
老陈眼前一亮:“是少爷。”
自从李昊得了皇帝陛下的封赏之后,老陈对他那是言听计从,不打半点折扣。
这道不是老陈势利眼,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以前的李德謇那就是个纨绔子弟,纨绔到了让老陈看不到未来,但现在不同了,李昊的穿越改变了很多东西,这位李家公子已经有了崛起的征兆,老陈似乎也看到了陈家光明的未来。
“老陈,老陈头儿,想什么呢!”
李昊的声音让老陈回了魂,打起精神:“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李昊:“去我屋把昨天那酒都拿出来,跟我出去一趟。”
“哦。”老陈也没问李昊要去哪,直接屁颠屁颠的带着人取东西去了。
……
……
任城王府,一辆挂着三卫将军府标识的马车便停在了门口,李昊人模狗样的在管家老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还没等靠近大门,便看到一个守在门口的家仆兔子般窜了出去。
“不好啦,三卫将军府的人又来啦……”
李昊:“……”
搞毛啊?老子又不是来抢亲的,至于吓成这样么?
上前几步,来到另一个家仆面前,老陈仰着头:“你家王爷在不?去通传一声,就说三卫将军府世子李德謇来访。”
“呃……,那个,王爷今日身体不适……”家仆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吱唔着想要拒绝。
但话还没说完,打从门内有一少年便冲了出来,见到李昊,立刻叫道:“李德謇,你好大胆子,竟然还敢来我任城王府。”
任城王府而已,我有啥不敢来的,李昊莫名其妙的看向老陈。
老陈咳了一声,主动拦在少年与李昊中间:“景恒小郡王,我家世子有要事要与令尊相商,若王爷在家,烦请派人通报一声。”
李景恒,任城王李道宗的长子,比李昊要大一、两岁,虽生于武将之家,却喜好诗文,在长安薄有文名,平日里最是看不起李德謇、程处默等纨绔,再加上这次李道宗去李家喝的烂醉,更是让这位小郡王对李昊厌恶之极,听说他们要见自家老子,直接拒绝道:“我爹没空,你们走吧。”
“走?”李昊撇撇嘴,推开身前的老陈:“李景恒,让我走也成,不过你爹昨天在我家踢烂了三扇门,打伤了六个仆役,外带还抢了我准备献给皇帝叔叔的酒,这笔帐怎么算?你是陪钱呢还是跟我去宫里打御前官司?”
李景恒一愣,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知道李昊说的那些事自家老子的确干的出来,辩无可辩的情情况下,咬牙硬撑道:“李德謇……你休要血口喷人。”
李昊一笑道:“这怎么能是血口喷人呢,那被踢烂的门和受伤的仆役就在我家里,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抬来。”
“你……”
“好了,你这逆子就不要再丢人现眼了。”就在李景恒被怼的哑口无言之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李景恒闻声诧异回过头:“爹?!您怎么出来了?”
脸色有些苍白的李道宗没搭理儿子,越过他看向李昊道:“小子,你打算找老子要赔偿?还想跟老子打御前官司?”
“嘿嘿……”李昊一笑:“李叔,您这是说哪儿的话,小侄这不是跟景恒兄开个玩笑么,不瞒您说,今日我来可是找您有大事相商,不知叔叔可有时间。”
开玩笑?李道宗才不相信李昊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道:“小子,老夫可还没跟你算昨天你骗我的帐呢,你竟然还敢找上门来,胆子当真是不小。”
李昊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对李道宗说道:“那您看看,我爹这不是不在家么,我要是再怂点,家门还不得让人给踢平喽,所以有什么不敬的地方您别见怪。”
李道宗并没有因为李昊的不客气有什么异常表现,反而眼中露出几分欣赏的神色,点头道:“行,算你小子有种,若是不怕就跟老子来吧,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大事与我商量。”
本以为老头子出现怎么也会教训李昊一顿的李景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自己那个蛮不讲理的爹么,该不是被人给换了吧?
想要追上去听听,结果才刚刚迈开腿,就被李道宗喝住:“你不是要去进学么?跟着老子作甚。”
李景恒:“……”
对哦,我还要进学,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
……
任城王府的书房中,两小坛昨日李昊送来的酒摆在矮桌上,李道宗与李昊相对而坐,闻讯赶来的李雪雁在侧相陪,盯着李昊的一双美目之中带着轻嗔薄怒,那小模样,还真是让某些人的小心肝跳了跳。
李道宗倒是没客气,连茶都没上一杯,就那么直截了当的说道:“小子,什么事儿,说吧。”
李昊无奈的笑笑:“发财的事,不知李叔有兴趣没有?”
李道宗并没有把李昊的话放在心上,不以为意的随口道:“怎么个发财法?”
李昊忽然指了指桌上的酒坛:“李叔觉得这酒怎么样?”
“酒?”李道宗咂咂嘴,似乎还在回味昨天喝的那些酒,隔了好一会儿才道:“这酒的确不错,不过,如果你小子想要拉着老夫与你做这酒的生意……,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老人渣,还真是个财迷,竟然没看上这点酒,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怕是该被他赶出去了。
李昊眨眨眼睛:“这么说,一年十万贯的生意,李叔是不接了?”
李道宗果然如李昊所想,准备赶他走人,结果一听十万贯,起身的动作都走了形,失声道:“等等,你说多少?”
李昊伸出一只手:“五万贯!”
“全部?”
“不,李叔你的。”
“来人,上茶。”
李昊:“……”。
呸,俺鄙视你个老人渣。
刚来的时候让老子喝冷风,一听有五万贯立马上茶,这也太现实了吧?
正在对李昊怒目而视的李雪雁也觉着有些不是意思,给自家老爹甩了一个大白卫生眼。
李道宗本人倒是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借着下人上茶的功夫,盯着李昊问道:“老夫知道,你小子够聪明,既然说一年能分老夫五万贯,肯定是有八成把握,但你小子的钱应该不会让老夫白拿,对吧?”
“李叔是明白人。”李昊比了比大拇指,笑道:“其实这事对您来说简单的很,就是带上两坛酒进宫一趟,只要陛下点头答应以此为贡酒,咱们发财的日子就来了。”
李道宗沉默不语,李昊也不着急,就那么坐在那里等着。
唯有李雪雁漂亮的大眼睛不住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琢磨着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良久,李道宗开口道:“老夫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老夫要五成股,每年五万贯你爱给谁给谁。”
李昊毫不犹豫的拒绝:“五成不可能,最多一成。”
李道宗勃然变色:“一成?你小子打发要饭的呢?”
臭表脸,如果不是被你家闺女看到老子的酒是怎么蒸的,老子一文都不想给。
李昊郁闷的摇摇头:“我还没有富裕到用五万贯打发乞丐的程度,您要是觉得一成股不满足,那小侄无话可说。能见到陛下又深得陛下信任的人可并不少,就算真的没人接这单生意,我也大可等十多天后我爹回来让我爹去搞定。”
李道宗猛的站起来:“你威胁老子?”
李昊摊开手:“生意而已,您开价,我还价,淡不上威胁。不过我实话给您说,一成已经是我是最大的让步了,就算我自己也只是有两成而已。”
李道宗:“……”。
……
……
李昊只留两成收入他是不信的,不过却没说什么,阴阴一笑,带着桌上还没动过的两坛酒去了皇宫。
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在李昊说出把酒送进宫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其目的是什么。
不过,老家伙并没有指出其中的漏洞。
他决定按李昊说的办,一成股什么的他这个当叔叔的就不要了,每年就收五万贯。
至于将来朝中那些喷子,不,御史怎么教这小子做一个好人,那是以后的事了,跟他李道宗没啥关系,反正契约已成,李昊不还钱就去找他爹。
我真是太坏了!李道宗隐约间似乎看到李昊在未来的某一天被打断腿的样子,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容,可恶的小子,竟敢诓骗老夫,还用酒把老夫灌的烂醉,这回让你知道李王爷也不是好惹的。
第十九章 等着看笑话的老货们
带着满满的恶趣味,李道宗见到了李二,作为皇室宗亲,这点优势还是有的。
只不过,李二这个时候正在忙着与长孙无忌、杜如晦等人商量事情,对于李道宗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倒是长孙无忌热情的迎了上去,从他手中接过那两坛酒,好奇的问道:“道宗,以前可从来没见你往宫里拿过东西,这是什么?”
李道宗道:“酒,好酒,昨天在李靖家发现的,特地带出来两坛,与陛下与诸位分享。”
在场的谁都知道,所谓分享什么的不过是客套,李道宗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如何能知道他们在这里。
只是,不管长孙无忌还是杜如晦、房玄龄都是人精,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一起笑着打趣了他几句,便看向李二,等着大佬先开口。
李二望着摆到面前的两小坛酒,同样是一头雾水。
人家李靖的酒要献也是他儿子来献,什么时候论到李道宗了,不知道中间差着辈呢么?
想着,李二问道:“道宗,你这酒怕是不那么好喝吧?”
“陛下明鉴。”李道宗嘿嘿的一笑:“说来这酒其实是李德謇那小子主动送到臣府上的,特地让臣给陛下您送来,为此那小子还承诺臣每年五万贯的收益,前提是这酒必须成为贡酒。”
瞬间,满屋子的人脸色都变的古怪起来。
在坐的都是千年老狐狸,岂能不知五万贯收益从何而来,这分明就是想打着皇室的旗号做买卖嘛。
隔了好一会儿李二无奈叹道:“唉,你们说这帮年轻人脑袋里面装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怎么除了发财就是发财,他们就不能想点别的?”
长孙无忌笑着接过话头:“陛下,说起来李德謇那小子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他还想着如何赚钱。”
房玄龄亦点头道:“虽然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但出发点总是好的。”
李二有些不以为然,出发点是好的有什么用,这个世界还缺好心办坏事的人么?
亏自己前几天还说李德謇那小子足够聪明,现在看来全都是些小聪明。
打着皇家的旗号卖酒,也真亏他想得出来,难道他就不知道朝中除了文臣武将还有一种叫御史的生物?若他真敢这样做,不出三天就能被喷的体无完肤,连他爹想保他都难。
一边想着,一边抓过桌上的酒坛,亲手打开上面的盖子。
浓郁的酒香瞬间充斥整个房间,连带李二身后的老太监林喜在内,所有人闻到的人都是眼前一亮。
李二诧异道:“咦,这酒的味道还真是不错,怪不得那小子信心满满让你来推荐。”
李道宗讪讪一笑:“酒还真是好酒,劲道十足,昨天下午臣只喝了小半坛就醉过去了,最后还是那小子派人把臣送回府的,丢了大人了。”
“哦?”杜如晦此时也来了兴致:“这酒竟然如此性烈?只小半坛竟能把酒量惊人的任城王放倒……,陛下?!”
李二岂能不知杜如晦是什么意思,当下对太监林喜道:“马上中午了去传膳吧,朕正好也试试这酒到底如何。”
酒自然是好酒,颜色清亮,劲头十足,从未喝过高度酒的众人无不大呼过瘾,以至于下午全都是被抬着回府的。
随后,宫里传出旨意,特赦左领军卫翎府折冲都尉李德謇所酿之酒为宫中御酒,着每年进贡两千坛,共计万斤。
一时间,长安哗然。
李德謇,一个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纨绔,因为救过皇帝,所以一步登天了。
大多数人往往都是一个样子,不患寡而患不均。
你李德謇救驾了又怎么样,换成老子老子也行,再说救驾不是一个臣子的本份么,凭啥皇帝陛下在赏赐过你之后还要给你补偿。
李昊却对此不以为意,反正骂几句又掉不了一根汗毛,得到实惠才是真的。
宫里两千坛酒的钱已经送来了,不多不少,刚好一万贯,满满的堆了几乎半个庭院。
程处默和李震作为死党,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两个家伙此时正围着装满了铜钱的箱子转着,垂涎欲滴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好笑。
程音音虽然比程处默要小上一岁,但在程母崔氏的教导下,已经颇有大家风范,看着大哥那一副没见世面的样子,无趣的摇摇头,对正在烤鸡翅的李昊说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发财?”
李昊将手里的鸡翅翻过来,抬头看向骄傲如天鹅般的程音音:“发财不是目的,我喜欢的是中间的过程。”
程音音道:“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当然不一样。”李昊指指手中的鸡翅:“就拿吃东西来说吧,有些人为了填饱肚子,饥不择食,直到最后把自己撑死;而有些人则是为了享受食物进入口腔那一瞬间的美味,他们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程音音瞥了李昊一眼,淡淡道:“是么?那现在你快要被撑死了吧。”
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不毒舌能死是吧?
李昊气的直翻白眼儿。
程音音见他不语,继续道:“知道现在长安城里都在怎么评论你么?不知好歹,恃宠而骄还是轻的,严重些的蛊惑君父,蒙蔽圣听也不是没有人说,李德謇,为了这区区一万贯,你觉得值么?”
李昊失笑道:“音音小姐,你这是关心我么?”
程音音不屑道:“李德謇,你不要自作多情,若不是因为我哥与你是朋友,我才不会好心提醒你。”
对于李昊,程音音是没什么好感的,在她看来,此人骨子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否则也不会跟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大哥整日私混在一起。
至于说为什么如此看不上李德謇还要到他家里来,那是因为老程牛不喝水强按头给逼来的。
李昊无所谓的耸耸肩,低下头认真的烤起手中的鸡翅。
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丫头罢了,看在程处默还算憨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
“德謇,你们聊什么呢?”不远处的程处默时刻注意着李昊这边的情况,发现气氛有些不对,立刻跑了过来。
李昊随口答道:“吃的!”
程处默:“……”。
聊吃的聊到吹胡子瞪眼?骗鬼呢?
第二十章 程处默,你想占老子便宜
程音音并不喜欢‘纨绔’们的交流方式,自带着丫鬟独自走到一边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
十多岁的小姑娘,又是生在大户人家,该懂的不该懂的基本上都了解的八九不离十,自然知道老爹硬逼着自己到李家来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真的不喜欢李德謇那个纨绔,每次看到那张贪财的嘴脸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大家都是世家子弟,矜持一些不好么?说好的仪式感在哪里?
丫鬟翠儿担忧的看着程音音,不知应不应该劝她,如何劝她。
她只是个被卖进程府的丫鬟,这一生注定是要与程音音绑在一起的,若是小姐不幸福,她自然也不会幸福。
“翠儿,你有想嫁的人么?”
程音音问的十分突兀,翠儿有些反应不及,慌乱道:“小姐,婢子不嫁人,婢子一辈子陪着小姐。”
从某些方面来说,翠儿等于在陈述一个事实,毕竟她是被卖进程家的,生是程家人死是程家鬼,将来不管程音音嫁给谁,她都等于是陪嫁的一部分。
程音音摇摇头,声音有些麻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翠儿你放心,我跟我爹不一样,我不会逼你跳火坑子的,如果将来你看好了哪家少年,一定记得跟我说,我成全你们。”
翠儿被程音音的状态吓坏了,紧张的看着她道:“小姐,您千万别这样说,翠儿不离开您,死也不离开。”
程音音自嘲的笑笑,岔开话题:“翠儿,你说女人有自己的梦有错么?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人?只可惜,我爹并不知道这些,在他眼里只有家族,他并不知道在我的梦里,我的夫君要是个盖世英雄,一个武能横刀平天下,文能下马定江山的英雄。”
如果李昊在,一定会骂句‘矫情’,调头就走,从今往后离程家远远的。
十二、三岁的小屁孩人不大心还不小,还武能横刀平天下,文能下马定江山的盖世英雄,你确定你说的不是李二?别忘了,长孙可还活着呢。
遗憾的是,李昊并不在这里。
此时的小李同志正忙着与李震联合跟程处默那个憨憨抢鸡翅,丫吃相太难看,鸡翅塞进嘴里竟然连骨头都不吐。
正抢的欢畅,程处默突然停了下来,用肩膀撞了李昊一下,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哎,你别跟我抢,我问你个事儿。”
李昊借机敢紧把抢到手的两只鸡翅每个咬了一口:“啥事儿?”
“你觉得我妹妹咋样?”
程憨憨自认声音不大,却不知他那个大嗓门就算小声也足够让院子里所有人都听的清楚。
程音音自然也听到了程处默的问话,俏脸忍不住飞起两朵红云,耳朵不禁竖了起来。
虽然并不喜欢李昊这个纨绔,但这并不妨碍她想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
忙着啃鸡翅的李昊并没意识到程憨憨所谓的‘咋样’是什么意思,随口道:“挺好的啊,漂亮,懂事,嗯……,那词怎么说来着?哦,对,大家闺秀。”
程处默又问:“这么说你满意?”
李昊一头雾水:“啥满意?你啥意思?”
程憨憨露出得意的笑容:“装,还装,李震,你来告诉他。”
李震嘴里塞着鸡翅,闻言吱唔道:“他的意思是问你,要不要娶音音,反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吧嗒”李昊手中的鸡翅掉到地上,脱口道:“程处默,你想占老子便宜?!”
程处默:“……”。
本姑娘嫁你这个纨绔还占你便宜?偷听的程音音心态瞬间炸了,狠狠踢翻一只钱箱,指着李昊道:“李德謇,你个无耻之徒,你怎么不去死啊!翠儿,我们走。”
翠儿只来得及瞪了李昊一眼,便快步追向离开的程音音:“小姐,小姐你等等我。”
程处默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呼’的站起来,眼若铜铃怒道:“李德謇,你啥意思。”
李昊不甘示弱:“你又是啥意思,你明明比老子小半个月,怎么着,打算把妹妹嫁给老子,翻身给老子当舅哥是吧?!为了一点私欲拿自己亲妹妹当赌注,你也太不是人了!”
众人:“……”
泥马,钢铁直男呐!
已经走到门口的程音音一个趔趄,回头,发现李昊正用怜悯的目光看向自己。
那意思明显就是:你怎么有这么一个倒霉的大哥,可怜的娃。
该死的纨绔,你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希望你这辈子还能找到老婆。
程音音觉得三观都不在了,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只希望老天快点打个雷把这货给劈死算了。
程处默自然不能任由妹妹独自离开,顾不得跟李昊争论,同样追着程音音的脚步,只是在离开之前,将烤好的鸡翅带走了一半。
好好一场聚会就这样不欢而散,管家老陈望着狼藉一片的院子,苦笑道:“少爷,其实程大少爷不是那个意思。”
李昊收起义愤填膺的表情,沉声道:“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提了,就当没有发生过。”
“啊?”老陈诧异的看了李昊一眼。
李昊指着地上乱七八糟的钱箱,岔开话题道:“这些钱,收起来一半,另一半找地方放着,等我回来再处理。”
当下人的,主人不想说的东西最好不要问,老陈深谙此点,当下点头道:“诺,少爷要出去?”
“对,进宫一趟。”李昊说着,向后宅走去,进宫之前,他要先换一身衣服。
能够把李道宗忽悠着进宫当说客,李昊的情商当然不会听不出程憨憨话里的意思,也不会猜不到他带着妹妹来自己家是出于老程的授意。
可知道并不等于一定要按照大老程的安排去做,朝堂上的水深的很,李昊不想懵头懵脑的被人坑,又不想拒绝的过于生硬,所以才会选择装傻充楞。
再说咱喜欢的可是雪雁小姐姐,就算小姐姐性子有些高冷,可至少不矫情,知错就改不说还敏而好学。
当然,更主要的是,抢别人的东西……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