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县令们的狂欢!
主相孔寒友和御史大夫王肃的马车在长乐街徐徐而行,一番详细的密议之后,定下联手打压小昏侯,将其摁死在县令位置上的秘密约定。
“那你我便如约而行!”
“告辞!”
他们二位三公大臣这才分道扬镳,心满意足而去。
丞相府和御史台联手设计对付政敌,这可是大楚历史上从未有过的重大事件。
要不是因为小昏侯这个“金陵头号大纨绔”的横空出世,很有可能在朝堂上崛起,形成三足鼎立的格局,两名三公大臣绝不会走到一起。
两家商量着吃饭,当然比三家抢着吃饭要好。
一旦两府联手,一个负责主政,一个负责监察,满朝上下绝无敌手。区区小昏侯,就是砧板上的一条鱼,待宰而已。
...
次日,丞相府和御史台的众吏们开始干活。
制定出周密的全国郡县大考计划。
这次郡县大考比往常提前了小半年,不能惊动小昏侯。
但是要以私函的方式,提前秘密通知那些丞相府的“关系户们”郡守、县令,让他们抓紧抢收春粮和税钱,把政绩做扎实,也好领先竞争对手。
很快,数十份密函,飞鸽传书向大楚各个郡县而去。
上千名县令里,只有排名最靠前的几十名,才有升迁的希望。只要卡住前面几十位的排名,就足以让小昏侯拿不出足够亮眼的政绩。
...
秣陵县城。
县衙。
县令董贤良坐在堂上,翻看着秣陵县城的各种历年卷宗,把秣陵县历年几乎所有情况,了如指掌。
他前些日,在金陵城筹措了一些银两兴建夫子庙、金陵书院,为恩师办完这件大事情之后,便返回数十里之外的秣陵县,踏踏实实干他的县令去了。
自从玄武庙事件之后,皇帝对他的《阴阳灾异说》有了成见,也不待见他。
科举全科大考之后,儒生们也陷入了一波低潮和迷茫之中。
许多意志不坚定的儒生,在暗暗寻思着改换门庭,学其它杂学去,以备下次科举大考。
董贤良见金陵儒生们士气涣散,颇为黯然伤神。
他待在金陵城混名声,也没多少意义了,干脆回秣陵县城去治理一县。
治理一座县城的县令颇为“清闲”,其实没多少活。
主要是春秋两季的粮食和年赋税收,会稍微忙碌一些。
其余私塾助学、处理官司、缉捕盗贼等等,都是小事。
对于董贤良来说,县令这活太少,颇为无聊。
但是,县令出政绩啊。
这是大楚官场升迁最快、最正的捷径,没有之一。相比之下,其它小吏,很难积累出政绩,升迁非常缓慢。
他以后要在朝堂上混出点名堂,必须在县令上有所大作为,拿出无人匹敌的政绩来。
基层工作,这是大楚官场最重要的履历。
有这份履历,竞争郡守,以及朝堂上的九卿高官,才有足够的底气。
“县令老爷,金陵送来的急件密函!”
县丞匆匆而来,递交密筒道。
董贤良放下手头的卷宗,神色惊讶,接过密筒看了一下腊封,这才拆开。
打开一看,却是恩师孔寒友的一份亲笔信函,告知他全国郡县大考即将在一个月之后举行。
丞相府将会提前半个月公布,命令百郡太守、千县县令,立刻向丞相府上报自己当年的施政政绩,进行全国郡守、县令的一次大排位。
朝廷征收粮食和税钱,需要派遣衙役们去乡下收粮食,这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花费十天半月才能收入县府衙的库房,很正常。
比如说,原本是征收一大笔粮食。
但若是衙役们下乡去的太晚,未能在全国郡县大考期限截止之前,把这笔粮食征收上来,放入县衙的库房。
县衙库房是要对每一笔钱粮的进出,记账的。包括钱粮征收的数量、入库的日期。
这笔钱粮没有及时的计入县衙收入的帐薄,自然也无法上报政绩,只能算作下半年的政绩了。
赶不上这次全国大考,政绩自然就少了。
抢收,自然很重要。
丞相府为了算计小昏侯,都是算好了时间,只留出了十五天,掐着点来公布《全国郡县大考》,好来个突袭。
恩师在信中,让他提前一个月,做好抢收粮食入库的准备。
董贤良神色不由一变。
他还有一个月。
“立刻安排县衙所有小吏、衙役,全部跟随本县令下乡,准备征收税钱、税粮!”
董贤良将这份密函烧了,立刻匆匆带着县衙所有的小吏、衙役们,还有民夫民丁们下乡。
...
芜湖县城。
晁方正此刻正在和县里的一群地主乡绅、儒生文人们饮酒,谈笑风生。
“报!县令大人,有密函。”
小吏匆匆来报。
晁方正不由一愣,拆开密筒一看。
丞相府告知,抓紧春粮收割,上报本县政绩,准备一个月后的全国郡县大考。县令的政绩排名,将为升迁之依据。
晁方正不由面色激动,大笑。
丞相府主持郡县大考,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有恩师亲自主持,政绩那是轻而易举。
“县令大人,何事如此开心?”
众儒生们诧异。
“本县令要升迁了!”
晁方正笑道。
“县令大人,您自来了县里,政通人和,盗贼销声匿迹,百姓夜不闭户,乃是良治也!”
“那是,主相孔大人的高徒,岂能屈尊于这芜湖县的方寸之地。我等日后若是有机会步入仕途,还要仰仗晁大人的提携。”
众儒生们纷纷大拍马屁。
“本县令也是多亏众位乡绅们的帮扶啊,今年税粮、税钱的征收,诸位可不要拖我的后腿!”
晁方正哈哈笑道。
大楚郡县,以这群大地主、乡绅们的财力最为雄厚。
修路修桥,兴建私塾,很多地方都要乡绅们出钱出人出力。
所谓的治县,其实就是在治理这帮手握着大量土地的大地主乡绅。
跟他们关系不好,县令也很难治理地方。
但只要把他们治理的服服帖帖,让他们不惹事,自然是政通人和。
他晁方正有丞相孔寒友这位恩师为后台撑腰,对本地乡绅们示之以威,诱之以利,众乡绅们自然乐意让些小利,主动相助,以谋长远的大计。
“那是自然,我等定然竭力助县令大人,把政绩做的漂漂亮亮。”
众乡绅们纷纷表态。
207 急报,旱情!
丞相府和御史台的少数“关系户们”都已经提前收到了全国郡县大考的消息。
而那些倒霉蛋们,自然是得不到最快的消息。
这倒霉蛋不止有小昏侯,还有湖熟县令主父焰。
湖熟县城。
田野间,县令主父焰正和一群农夫们在地里干农活。
湖熟县民们还是很喜欢这位亲民的县令。
这位县令是个奇葩,因为出身低微,不喜欢待在县衙,整日跟县里的农夫泥腿子们混在一起,修沟渠,帮忙干农活,经常一起唠嗑怎么发家致富。
自主父焰来到湖熟县里,以身作则,亲自带着乡绅、农户们埋头苦干。
大修沟渠,整个湖熟县沟渠都整修了一遍。
开垦荒田,增幅多达三成。
光是增加耕地,便政绩斐然。
耕地多了,粮食自然也多了。
寻常县令三四年才能干出来的政绩,他埋头苦干小半年就干出来了。若是能干满一届县令,他恐怕能将湖熟县的耕地、粮食翻上一倍。
可是,主父焰被晒黑的脸上,没有任何喜色。
他不时抬头望天,反而忧心忡忡。
好久没下雨了...大概有一二个月吧。
“县太爷,这老天爷怪了,这都多少日没下雨了,地里一滴水都没有!有两个月了吧?...怕是要旱了吧?”
“这要再不下雨,怕是要减收成了!”
一些老农们聚在河边老树阴凉下,担忧的望着天空酷热的炎炎烈日,又望向他们的县令。
主父焰舔着干裂的嘴唇,心头发苦。
人倒霉了,喝水都噻牙缝。
田里的稻子正在成熟后期,正是结谷子的关键时候。
眼看着只要小半个月就要成熟,可以收割了。
在收割之前,需要最后灌溉一次水。
可是沟渠里的水全都枯了,连河水都下降到了不足正常水位的一小半。
江南之地,本是多雨多河之地。水涝胜过旱灾。这雨一个月不下也不打紧,还有河水、井水可用。
但是河水渐渐消失,水位下降了这么多,引水渠车都用不了,无法引河水入田灌溉,打水都变得困难。
没有河水,挖再多的沟渠也没用啊。
水稻在结谷子的关键后期,没有水来灌溉,产量肯定下降至少两成。
他这小半年开垦荒地的活全都白干了。
一场旱情下来,粮食产量怕是跟去年持平。
什么政绩,全毁了!
像他这种没后台,没关系,在官场受到排挤的县令,要是连一点亮眼的政绩都拿不出来,谁会将他放在眼里?!
主父焰心头气得够呛,一咬牙,“家家户户准备水桶,下河挑水去!”
人挑力扛,把水抬上来,也要把稻田给浇一遍,怎么也要把这三成的稻谷抢回来。
“下河挑水?”
众老农们都惊呆了,看着干渴的稻谷,左右为难。
这湖熟县那么大,上百里方圆的土地,耕地那么多。从河里挑水浇田,这可是要人命啊!
他们收割完稻子,还要准备下半年的插秧。
这全县百姓的体力扛得住吗?
怕是小半条命都要丢了。
...
董贤良带着县衙的一群小吏和衙役、兵丁们下乡,召集了乡绅,正准备安排各个乡,抢收粮食入库。
不过,稻子还在地里长着呢。
正在灌浆后期,还要等小半个月,还无法立刻收割。
董贤良下到田里,却发现田地干裂,稻谷都是蔫。
河里,更是水都没了。
烈日炎炎之下,大地都快被烤焦了。
“沟渠里的水呢?”
“之前灌溉,都用光了!盼着下一场雨呢!”
“这是要旱灾?...这是什么时候,为何本县令没有收到任何旱情的汇报?”
董贤良呆住了。
这段时间都待在金陵城里,他有些疏忽了旱情。
众乡绅、小吏们面面相觑,无一人能答。
洪灾容易判断,一旦出现,水位暴涨,三五天成灾淹没一大片,立刻就能察觉。
可是旱情的发生,持续一两个月不下雨,水位一点点减少,却不是一下就能看出。
旱情,总是在无声无息中发生。
谁就敢说现在就一定是旱灾了?
指不定,今日白天向上级上报了旱情,晚上忽然来一场大暴雨,旱情就瞬间消失了。
可是官员把旱灾奏报交上去了,那便是虚假上报灾情。
这个,虚假上报灾情的责任,谁来承担?
县里的官吏们都盼着今儿能下一场雨,当然不会随便上报旱灾...搞不好自己头顶的乌纱帽就丢了。
除非稻谷铁定已经减产、绝收了,才算是大旱。
真正能确定旱情,是稻谷大幅减产、彻底绝收之后,地方官员才敢上报。
所以旱情上报,往往会极为迟缓,大旱两三个月,发现减产了,才会上报。
董贤良看众小吏们一副躲躲闪闪,知道他们一直隐瞒不报,脸色都变了。
小吏们是不愿意担这个责任的。
“县令大老爷...您不是会呼风唤雨之术,要不来一场祭坛祈雨?这雨一下,旱灾立刻就消失了。”
“对对,这旱情只需要一场雨就能解决。大雨后三五日,立刻收割,今年的春粮就保住了。”
小吏,乡绅们充满期待,期期艾艾的说道。
这登台祈雨的事情,董贤良刚来秣陵县城的时候干过一次,居然还成功了。
他们乡绅们对董县令,简直敬若神明,都暗暗盼着他再来施展一次神技。
董贤良闻言不由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他刚上任的时候,那是春季,云多雨多。
先看天色有阴云,选好一个时机登台祈雨,自然能有五成的概率成功,糊弄一下乡野愚民绰绰有余。
可是现在。
万里无云,烈日当空。
一点点水气都没有。
还乞求个屁啊!
他又不是神仙!
这次旱情要是不能缓解,秣陵县城的政绩,怕是有些难看了。
“本县令施法祈雨也是要耗法力,上次耗尽的法力都还没恢复过来。”
董贤良都快被这群蠢货给气死了,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立刻将秣陵县旱情,上报给丹阳郡守,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算了,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宛陵吧!
这旱情若是一县之地还好。若是丹阳一郡十余县,甚至扬州十郡之地,怕是要出乱子!”
一旦郡县应对不当,粮食大量绝收,甚至会引发流民四起。
...
谢安然在丹阳郡首府宛陵城就任郡太守。
因为担忧吴王忽然谋反叛乱,这两月以来,他都在派人督促民工加固宛陵城池,整备兵械,训练守城的兵将。
提防会稽郡的吴王,这是头等大事。
身为前丞相之子,正儿八经的金陵门阀贵胄,门阀派系大力扶持的未来核心人物,他当然收到了丞相府的全国郡县大考的消息。
只是,他才上任两个月,就开始全国郡县大考,运气有些背。
去年冬至岁举的县令们,至少还赶上了一波春耕,好歹有点作为。
他既没赶上春耕,也没赶上夏耕。
他靠着谢胡雍的荫泽,还有项凌公主,才当上丹阳郡守。但这也是极限了,皇上不可能因为这两层关系,给他更高的官位。
还是要拿出踏踏实实的政绩,证明自己的才能。
能否晋升九卿,就指望着在丹阳郡守的职位上,干出一些出色的政绩。
只是这次全国郡县大考很突然,时间太赶,给他的时间太短了。
估计这一次全国郡县大考,是没什么好政绩,只能等待四年后的下一次了。
“报,太守大人,秣陵县令董贤良前来禀报,秣陵大旱!”
丹阳郡丞带着董贤良,登上宛陵城头,拜见正在检查城防的郡守谢安然。
“董老弟,你怎么来了。”
“秣陵县令,参见太守大人!秣陵县旱了两个月,旱情变得日益严重,不得已来找太守,是否有应对良策。”
董贤良苦道。
抗旱救灾需要银子,县里没多少钱,这要郡守拨掉一些去抗灾。
“前两日湖熟县、芜湖县等诸县,上报了旱情。怎么秣陵县也出了旱情?”
谢安然并没有太大的吃惊,深深的皱眉道。
他这个丹阳郡太守,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刚上任两个月,丹阳郡便是连续两月的大旱。
“谢大人,已经有数县禀报旱情?恐怕其余诸县,也有旱情,应该还在等下雨。!”
董贤良苦道。
“嗯。芜湖、湖熟、秣陵、宛陵郡府,这已经是大半个丹阳郡的范围了。这次旱情,应该覆盖了整个丹阳郡!”
谢安然想起什么,沉声朝旁边的郡丞问道,“对了,昨日我让你去问丹阳县旱情,丹阳县那边可有回消息?”
“属下派人去问了。丹阳县丞的禀报,那边也没有降雨,但是水稻灌溉一切正常,不受影响。”
郡丞有些疑惑道。
“丹阳县在秣陵、芜湖的中间,而且丹阳县多山地,靠着马鞍山,地势较高,河流比周围其他县城都少,定然也是旱情严重,怎么会不缺水?”
谢安然不由诧异。
“李县丞还说,县令小昏侯一直在金陵皇城,并未回丹阳县。
若是旱情严重,他这县令定然要回去救灾。
既然他没回去,或许...丹阳县真没事?!”
郡丞道。
“走,去丹阳县看看情况。董大人,你也随我去丹阳县一趟。”
谢安然不太放心。
小昏侯这位金陵大纨绔的本事当然是金陵一绝,难有人可比。但做事一向我行我素,令人匪夷所思,不是太靠谱。
万一小昏侯不清楚这旱灾的严重性,命县城压下旱情,那就糟了。
“是,大人!”
208 疯狂的丹阳水车!
一支大队的铁甲骑兵,护送着丹阳郡守谢安然,还有秣陵县令董贤良,以及一众郡丞、都尉、水利丞等数十名郡府的大小官员,抵达丹阳县,前来视察丹阳县的旱情。
原本他们一行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解为何丹阳县地势高河流少,又没有下雨,为何不缺水灌溉。
可是,进入丹阳县之后。
他们很快明白过来。
眼见之处,便只有震撼。
这一路上,但凡是看到河流的地方,岸堤坝上都看到耸立着一座座巨型水车。
河水的水位下降的厉害,虽然水位很低,但是巨型水车耸立在河中,依然能够勾着低位的河水。
这些水车“咕噜咕噜”转动着,抽上来的水,“隆隆隆”的水花四溅,发出轰耳的声响,水流随着巨大的沟渠、竹木排水渠、流向高处的田间。
连十里外的水田,都还能灌溉到水。
小一点的水车有一二丈高。
最高大的,足足有十丈之巨,高出地面二三十米。
水车旁边聚集着十余位农夫,在闲聊着天。在田野间,三三两两的农夫们在沟渠摆弄着泥土,引导流淌的河水。
农夫们干活很轻松,显得轻松而惬意,脸上喜气洋洋,丝毫没有其他县农夫们满脸的焦虑和不安。
一路向县城,在丹阳县境内至少可以看到,数十座这样巨型的水车。
至于小型水车,更是多达数百座,数都数不过来。
人站在巨型水车下,犹如蝼蚁一般,望水车的水流从天而降,犹如瀑布一般,轰隆震耳,望而变色。
丹阳郡府的众官员们相顾,一个个都是骇然变色,心头大为震撼。
他们见过汲水车、小水车,很矮,也才一二丈高而已。很多甚至还是用人工脚力,来汲取水。
跟眼前这庞然巨物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样一辆十丈巨大水车,日夜不息的运水,足以超过上千名农夫往田里挑水。节省了庞大的劳动力。
而且,哪怕河水下降了很多,但只要河里还有水,就不怕没水来灌溉耕地。
“这,这巨型水车,是怎么造出来的?”
水利丞失声惊呼。
水利丞十分清楚,大楚皇朝的工匠水准是绝对造不出这样庞大的水车。
不是想不出。
但是木制的水车,很难承受不住这股庞大的水力。
水车在不停的转动。
越巨型的水车,越是极易损毁。
巨大的水转动力量,磨损严重,很快会把住水车的转轴给压碎,令水车轰然倒塌。
一辆如此巨型水车,成本定然极为昂贵,如果数月之内,或是一年半载就很快就损毁,这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任何一个县都承受不住这个损失。
“快去看看,这水车是怎么造出来的!”
谢安然大吃一惊。
众官员们走进巨型水车一看,这才看清楚。
水车的中间承重转轴,居然是一个粗硕的钢铁圈。各个关键部位,都用钢钉牢固紧。然后抹上了桐油,以防腐。
这样一辆巨大的水车,需要消耗大量的钢铁用在关键的部位,才能让这巨型的水车无比牢固,而不会很快就损毁。
“能承受如此重力,这用的定然是最好的精钢啊!”
水利丞激动的浑身颤栗。
精钢的价钱多贵啊~!
这个丹阳县令,好啊...好舍得在水利上花钱啊!
若是能在这样一位县令手下干事,他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
县丞李敢年听兵丁来报,郡守谢安然大人来视察丹阳县,正在路上,他赶紧出县城十里之外,迎接郡守大人的大驾光临。
但他满心的疑惑。
郡守大人没事来丹阳县干什么?
找姑爷叙叙旧?
可是,姑爷也不在丹阳县啊...姑爷除了上任的时候,之后就再没来过县城。都是有什么主意,一封信过来便是。
但是尽管这样,姑爷可是丹阳县的“青天大老爷”,上至县吏、乡绅,下到小老百姓,没有一个不竭力称赞的。
从姑爷上任之后,短短小半年的功夫,家家户户收入翻了几番。
谁敢说县令老爷的坏话,铁定被敲闷棍,往死里揍。
“丹阳县丞李敢年,参见郡守大人!...呃,县令大人在金陵休病假,未能迎接大人。”
李敢年在驿道上,远远见到谢安然一行车马,连忙引上前,躬身施礼,略有尴尬。
他县丞的身份太低微,按理应该是县令亲自迎接的。
“李敢年,这些水车是什么时候修建的?为何数量如此之多?!”
谢安然也没功夫闲扯,立刻问道。
“春耕之后,农闲的时候,我家姑爷派人送来一张巨型水车的设计图纸,命县里铁匠、木匠们一起修建的。这数月下来,陆陆续续打造了许多。”
李敢年回道。
“小昏侯早知道会有旱情?”
谢安然大惊问道。
“倒不是为了旱情,主要是丹阳县的人手紧缺。
农田灌溉耗费太多了人力了,所以我家姑爷干脆打造水车,这样灌溉几乎不费多少人力。”
李敢年摇头道。
县里家家户户都忙着冶铁打造铁器挣大钱,一个月的收入快抵上小半年了,谁也会花功夫下地里去灌水啊!
这些小活,都是请外来的落魄户、无地的佃农来干。
“一辆巨型水车的成本多少?”
水利丞插嘴问道。
“不贵,也就一千两银子吧。小型的更便宜,也就一百两银子。陆陆续续,巨型水车造了几十辆,花了不少银子!”
李敢年道。
这笔钱,出的不心疼。
毕竟丹阳县是丹阳郡主自家的地盘,税赋都归郡主。
建了水车,增产增收,那也是好处归自家。
而且,用的是自家的钢铁,丹阳县的匠人,巨型水车的真实成本自然不用一千两,也就一二百两而已。
花出去的这笔银子,还在丹阳县铁匠、木匠身上,大量的增加了他们的收入,百姓更为富庶。
还有其它好处,不怕旱情、节省了灌溉的人力、节省了灌溉的开销,开发出了成熟的巨型水车技术,又能拿水车去卖钱....
卧槽~!
好处多的数不清!
这巨型水车能用个十年,就足够一本万利了。
正因为有这些巨型水车,丹阳县百姓对这次旱情几乎没有特别感觉,几乎忘了此事。日子照样过,田照样浇灌。
李敢年简直对姑爷的英明神武,神乎其神的技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岂不是要花出四五万两银子?”
谢安然、董贤良,郡府众官吏们闻言,都是目瞪口呆。
大楚皇朝千县,哪个县城能一口气拿出几万两银子来?
除非是少数富县,绝大部分的穷县衙,也就备了几千两银子应急。要干点大事情,都是只能向郡府,或者向朝廷,申请财政拨款。
否则,就只能向地方乡绅们募捐银子,修桥修路之类。
丹阳县这么有钱?
财大气粗!
光是灌溉农田的水车,随随便便就是数万两银子?还不需要朝廷拨款,都是自己掏银子。
李敢年看他们的脸色,隐约猜到了他们一行来丹阳县的意图,连忙推销起了生意。
“郡守大人,董县令,你们可需要水车?
我们丹阳县可以办你们打造水车。款式、价钱,从一百两到一千两银子的水车,你们随便挑。
我们的水车技术经过反复的验证和修改,已经非常成熟,质量远超过其它地方的匠人。
而且我们匠人极多,可以大批量造。二日内,供货数十辆水车,毫无问题。再加上在河边工地建造水车,估计五到七日便成。”
他在丹阳县待久了,也学会了推销生意。
整个丹阳县上万名匠人,可以先把其它打铁小散活停下来,打造急缺的水车。
丹阳郡府的众官吏们脸色都是欣喜。
太好了,如果能在七日之内造好水车,那旱情能极大的缓解。
可是,董贤良闻言,面色一抽。
他倒是想啊!
恨不得立刻赶造一批水车来应急。
可是,秣陵县衙的库房,哪有这么多的银子?!
董贤良可怜巴巴的望向谢安然,道:“郡守大人,秣陵财政紧张,可拨一笔银子,给秣陵县应急?”
谢安然也无比的头疼。
丹阳郡府这段时间修城,打造兵械和训练士兵,耗费甚大,也缺银子。
这口子一开,其它县的县令恐怕也会向郡府求援。
“郡府库房还有点银子,我先拨一万两银子,给你应急吧!回头你去向丞相府,你老师孔大人,申请一笔抗灾的银子。
否则,丹阳郡这次旱灾,难熬啊!”
谢安然也不好不给董贤良面子。
毕竟,董贤良的恩师孔寒友还是当朝的主相,权势极大。孔寒友肯定会出手,助董贤良渡过难关。
“多谢郡守大人!”
董贤良大喜。
一万两银子不是很多,够造十辆巨型水车日夜取水,估计能覆盖一小半的粮田,也暂时够秣陵县大幅的缓解旱情了。
秣陵县的地势要好许多,从河里取水也容易些。
“李敢年,你抓紧办此事,立刻督造一批水车出来。估计其它县也需要水车。郡里事务繁忙,我就不进丹阳县城,得去其它县看看情况。”
谢安然回头朝李敢年道。
“是,恭送诸位大人!”
李敢年喜滋滋道。
寥寥数语之间,一笔数万两银子的大生意居然谈成了。赶紧写一封信给姑爷表功。郡主和姑爷,定然对他的能力大加赞赏。
这样下去,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他领着县里的众小吏、衙役们,大摇大摆的回县城去了。
209 全国郡县大考开始!
丹阳郡守谢安然和秣陵县令董贤良,跟李敢年谈好采购大批水车的事情之后,也没心思在丹阳县多待。
整个丹阳郡的旱情严重,他们要赶回去安排抗旱救灾的事务。
他们离开丹阳县。
谢安然便立刻紧急上报丞相府,称整个丹阳郡诸县都发生旱情,请求朝廷拨一大笔银两修建大批水车,抽河水,以支援抗旱救灾。
他没提丹阳县无旱情的事情。
丞相府和御史台都不喜小昏侯,他说的越多,越容易出问题。
丞相府日理万机,要处理整个大楚皇朝上百郡的各种紧急事务,只要他不上报,便很难掌握县里的细微情报。
董贤良的奏报也十分简单,并未说太多详情,只是说秣陵县急需银两采购水车,甚至没说这批水车是丹阳县造的。
董贤良很清楚,恩师提前开始这次全国郡县大考,本来就是在刻意算计小昏侯的,想要打压小昏侯的政绩。
他心底对小昏侯有些愧疚。
不太乐意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来打压政敌。
董贤良更隐隐担心,若是提了此事,恐怕丞相府未必会拨这笔银两去采购水车——这等于是“资敌”,给小昏侯送银子。
恩师孔寒友宁可另想其它办法,也断然不会同意采购水车,给小昏侯送这大笔的银子。
这定然会延误旱情...拖个半个月,稻田浇不上水,谷粒干瘪不饱满,大幅减产,什么都凉了。
董贤良只能保持沉默,一来也算弥补愧疚,二来也是尽早采购水车,以解秣陵县的旱情。
谢安然郡守和董贤良县令的这两份旱情奏报,几乎同时送到丞相府。
丞相府。
孔寒友看了两份奏报,不由摇头叹息。
他是想借着全国郡县大考,给董贤良、晁方正做出出色的政绩,一举压过小昏侯。
没想到会遇上丹阳郡发生旱灾,出现重大的危机。
不过,所谓危机。
危中带机。
整个郡都旱情严重,小昏侯的丹阳县,定然也是受灾严重。
这更是一个狠踩小昏侯的好机会。
小昏侯在这次全国郡县大考上的政绩越糟糕,便越难以翻身。
想要升官,难如登天。
“立刻从国库拨银十万两给丹阳郡府,由郡府酌情分配给丹阳郡府各县抗灾。”
孔寒友吩咐小吏道。
“丞相大人,为何这笔银子拨给丹阳郡府,不直接拨给秣陵县?
丹阳是谢安然主政,他跟小昏侯关系深厚...这银子能发放到秣陵县、芜湖县吗?谢太守会不会拿去,给丹阳县赈灾?”
小吏诧异。
丞相府直接拨银子给县里赈灾,这是最快速的办法。
这中间多了郡守这一道环节,郡府肯定会从中拿走一笔银子,最后落在董贤良手里就不多了。
“谢安然一直向丞相府申请拨银,修兵械库,本相压着没批。
这笔银子拨下去,他知道该怎么做,定然会重点照顾董贤良和晁方正。
派人去提点他一下,让他给董、晁各一万五千两银子的赈灾款,同时勿要对丹阳县施以援手...最多给个一千两银子打发一下便行了。
谢安然要是不懂事,下次还想拨银子,可就难了。”
孔寒友淡淡道。
他若是直接给秣陵县拨银子,难免会有人骂他假公济私。偏袒董贤良,却排挤小昏侯。
可是,他把银子给了丹阳郡守。
让丹阳郡守再分配的银子,哪怕分配不公道,那也是郡府的事情,没办法来指责他。
丞相府下拨银两给丹阳郡府救灾,谢安然以后还要指望丞相府拨银子,是万万不敢得罪丞相府的。
在官场上,没有人帮衬着,没有官官相护,那是寸步难行,被坑了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他把持着丞相之位,能够极大的调动整个大楚的资源,提携儒家骨干,铲除政敌,来施展他独尊儒家的梦想。
“是,主相大人,属下立刻去办!”
小吏连忙道。
...
孔寒友安排了赈灾款之后,再次入宫面圣,禀奏此事,“皇上,丹阳郡出了旱情。老臣已经从国库拨掉十万两银子,给丹阳郡抗旱救灾。”
“丹阳郡大旱!?朕听说,吴王治下的会稽郡,也是大旱,旱了快两月了,正急的冒火呢。这次旱情,怕是遍布江南各州郡县啊!”
皇帝项燕然听了奏报,不由皱起眉头,叹道。
“皇上,种粮靠天吃饭,天不下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次旱情还不算特别严重,会让春粮小幅的减产,但不至于绝收。
如果再过一二个月,夏耕时候还不下雨,会影响下半年的夏秧播种,那就是真出大事了。
只能盼着,早点下雨吧。”
孔寒友无奈道。
“还有两个月,应该能下点雨吧。朝廷诸事繁多,抗旱救灾,处处是用钱的地方。丞相大人,可有法子弄些银子?”
项燕然问道。
“这...还需在早朝上,集思广益才行。”
孔寒友苦笑。
弄银子,当然有办法。
小昏侯一道《禁私铸铜币策》,不就弄回了大笔银子么,让大楚国库收入暴增近一倍。
再找几个类似的法子,还能再增不少。
但这是得罪人啊!
整个大楚皇朝的王侯权贵,尤其是诸侯王们都恨小昏侯入骨,就差把他抓去扒皮抽筋,千刀万剐了。
法子,得让别人去提。
他自己这相位得来不易,是万万不能以身犯险,遭到王侯权贵的攻讦。
皇帝知道孔寒友不想干这得罪人的事情,也没有追问下去,道:“对了。孔卿,你前日上报,见全国郡县大考放在上半年,这是为何?”
“朝廷正在进行诸多的新政改革,下半年定然是诸事繁重。臣以为,全国郡县大考,早些处理完,选拔一批得力的大臣加以提笔,有利推动新政。”
孔寒友躬身道。
“哦~!”
项燕然目光微微一动。
难得啊!
丞相居然主动提新政改革。
选拔出一批得力能臣,也正是朝廷推动新政,急需的事情。
那些庸庸碌碌,尸位素餐,毫无政绩的县令们也好早些滚蛋,让这次科举大考的二十名新科进士们好去上位。
“行,那丞相府就抓紧操办此事吧!朕等着看,这全国郡县大考的政绩。”
“是,臣告退!”
孔寒友离开皇宫。
...
平王府。
虞园。
楚天秀收到了李敢年喜洋洋的表功信,居然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跟丹阳郡太守谢安然,谈成了一笔几万两银子的水车生意。
水车大卖?
这倒是让楚天秀有点意外。
这水车他是之前随手设计做出来的,只是为了解决丹阳县农夫人手不足的问题。
顺便也防备万一。
毕竟,古代种田都是看天吃饭,保证灌溉的水源,是重要的事情。
比水车更好的办法,是兴建一些水库、水坝,囤积大量的水资源。
只是兴建水坝这种事情工程太大,危险程度极高,稍有不慎就溃坝,只有朝廷来做这大工程。
他建不了水坝,目前也就干点造巨型水车之类,技术够用,成本也低廉的活。
没想到一个旱情,丹阳县一下就接到了几万两银子的巨型水车订单。足够全县的铁匠,木匠们,忙碌好些天了。
楚天秀回了一封信,让李敢年抓紧督造大批量的水车。
不只是可以卖到丹阳郡诸县,甚至还可以卖到周边的吴郡、会稽郡等等地方去。
巨型水车技术高,利润也是相当高,一二百两银子的成本价,能够卖上一千两银子,当然可以大量生产。
二千年前的古代,因为水利极度匮乏,旱情十分普遍,隔三差五各个郡县都会出现旱情。
...
一晃,过了小半个月。
丞相府终于正式公布,正式开始四年一度的全国郡县大考,抓紧收粮收钱入库,上报上半年的政绩。
截止日期为十五日。
超过十五日之后,收入库的钱、粮,便不列入上半年的政绩,也不列入这次的郡县政绩大考。
楚天秀看到丞相府的这份公告,也没太在意。
“算计我?”
楚天秀颇为不屑。
谢安然派了送了一封信,跟他隐晦的提了郡县大考的事情....当然,提不提,都一个样。
他小昏侯难道是靠天吃饭的人吗!
别说十五天。
就算只给他三天时间,看看这大楚皇朝郡县,谁敢跟他比政绩。
楚天秀派人去了一趟丹阳县,让县丞李敢年抓紧收粮,征收税赋入库。
210 亮瞎眼的丹阳县政绩!
丞相府。
各部门的众官员们来到丞相府,开始忙碌了起来,加班加点干活,审计各郡县的政绩。
此外,御史台的御史大夫王肃,和众御史们,也前来丞相府办公,对政绩进行监督、核查。
若是发现数据有可疑之处,立刻便会派当地的御史,进行核查。
大楚皇朝百郡、千县的一份份政绩清单,如雪片一样送往丞相府,进行审核。
“我大楚皇朝过去的三年半时间里,总体上还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虽然有些郡县出现了洪涝、蝗灾、旱灾、瘟疫,但好在影响不是太大,仅限于数郡之地,只要及时救灾赈灾,还是很容易控制住灾情!”
孔寒友高坐于丞相府大堂的主相座位,脸上带着淡笑,轻松的翻阅着各郡的政绩清单。
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他将迎来自己就任丞相之后,第一个政绩大丰收。
等这份政绩清单出来。
就是全国郡守、县令升迁大调动了。
最拔尖的一成要升迁,中间的八成保持原位,最垫底的一成则罢免、隐退。
这次大考,最少也要撸掉十名最差的二千石郡守的官帽。
换十个最牛的新县令,顶上去。
借此巩固儒派官员的地位,自然是他信手拈来的事情。
除了孔寒友、王肃之外,丞相府的副相萧恭望,以及各部九卿高官,太常卢梓、大农令杨褚、廷尉郑景荣等具在,一起审核这些政绩清单。
丞相府的各衙门看到这些政绩清单,都是面带喜色,喜滋滋。
萧恭望点头道:“主相所言不错,况且如今朝廷富庶了许多,也有足够的余钱去处理灾情。
百郡千县治理出色,我们这些年的辛苦,也算是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皇上若是看到这些政绩奏报,定然会欣慰,大加赞赏!”
这次全国郡县政绩大考,涉及到七大项。
一、户口增额。二、农田、粮食增额。三、税赋增额。四、入学蒙童。五、贼寇清剿。六、官司命案。七。其余朝廷特列考核。
每一项,都有专门的九卿大臣负责。
大农令杨褚,掌管户口、田粮、税收等财政。
太常卢梓,掌管宗庙礼仪,兼管大楚的文教,对文教这一块当然要亲自清查。
廷尉郑景荣,掌管贼寇、司法审判,对百郡千县的县令们的大案、命案,都要进行一次大清点。
每一项都要进行严格的审核。
最终,对百郡千县拿出一个评分排名。
全国郡县政绩大考的排名,是以“增幅”来算的。
这意味着,不管是富县、穷县,只要今年比去年的人口、耕地、税粮、税钱增加了,贼寇、官司减少了,就算是出色的政绩。
增加,这部分郡县只占了一二成。
持平,上下轻微起伏,政绩一般的郡县,占了全部郡县的七八成以上。
反减,那就是政绩退步,这部分郡县也占了大约一成。
绝大部分的县令,其实也就只能做到持平,或者微量的增产。
能不退步,已经算是不错了。
遇上天灾**,粮食大幅减产的郡县,那都是倒霉蛋。
不过这也正常,古代生产力低下,几十年没多少变化,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大楚皇朝立国六七十年,已经过了最初的大开荒,人口大增的高速发展期,国力增长缓慢而平稳。
虽然人口、新耕地还在轻微的增长,但是速度显然是非常慢了。
“这位秣陵县令董贤良,上任短短小半年,政绩相当的喜人啊!
开垦荒地增加二成,粮税增产一成、钱税增加半成。
尤其是鼓励乡绅办学,民间私塾的数量足足增加近一倍,全县入学的蒙童多达三百名之多。
董县令显然是对文教极为重视,做的非常出彩。”
太常卢梓拿着秣陵县上报的政绩清单,大为赞赏道。
“嗯,芜湖县晁方正县令治下,变化也是如此明显。半年,耕地增加两成,粮食增产一成,税钱增加高达二成,好啊,丞相大人是名师出高徒!”
“两位县令的政绩如此出色,足以列入千名县令,前十之列了。”
丞相府的众大小官员们都是赞不绝口。
上任才半年,耕地高达两成的增幅,那是相当大的政绩了。很多县令干了四年,也没能干出这份政绩来。
为何两位县令如此出色?
他们这些大官们,心里都有数。
两位县令自身的才能,自然是非比寻常,已亥年岁举殿试前四名的牛人。
他们的实力当郡太守都绰绰有余,干县令那自然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但自身实力,并不是这份政绩出色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他们的恩师——当朝主相孔寒友大人的身份,这个后台更是雄厚的不像话。
当地的乡绅、地主、大户们谁敢不给面子!?
纷纷巴结,主动出钱、出人力,大力开荒,捐钱铺桥铺路,给两位县令做出政绩来。
换成别的县令,不先给乡绅、地主们足够的好处,谁会鸟他们?县令说话也未必好使。
甚至郡守大人都给他们相当大的资源倾斜,几万两银子的赈灾款,最先调拨到两县,让他们避免了旱情的粮食损失。
有当朝丞相大人为后台,有丹阳郡守谢安然的帮衬,有当地乡绅地主们竭力讨好,倾斜了如此大的资源。
区区两县之地,想要做出出色的政绩来,太容易了。
董贤良、晁方正,这两位县令,肯定能在全国郡县大考,进入千名县令的前十名,晋升郡太守,也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光是他们两人,便能占两个新郡守的名额。
其他的上千名县令,当然是各凭本事,各找关系,各显神通,冲击政绩,去抢剩下八个晋升郡守的名额。
这个竞争,当然是无比的激烈和残酷。
十名县令里面,只有一人能晋升郡太守。
绝大部分县令都毫无希望做到百里挑一,只能以县令身份,终老官途。
...
“报!”
一名小吏匆匆进入丞相府,递上奏函,“丹阳县令小昏侯楚天秀,派人送来丹阳县政绩清单!”
“哦,拿来看看!”
大农令杨褚道。
政绩清单,最先审核的,是人口、耕地、钱税、粮税,这几项。
都归他这大农令来审核。
那小吏连忙将政绩清单递交上去。
杨褚取过清单,飞快的扫了一眼丹阳县令小昏侯楚天秀上报的政绩清单,各个项目。
他懵了一下,脸色惊变。
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仔细在看,依然是如此,没有丝毫错。
杨褚的手有点抖。
这....简直亮瞎他的眼啊!
小昏侯,不会是嫌弃丹阳县的数据太难看,故意在后面多加了一个零吧?
211 小昏侯悍然造假,恬不知耻
大农令杨褚大人拿着丹阳县上报的这份政绩清单,瞪大了眼睛,手在微微颤抖。
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从政五十年之久。
担任九卿之一大农令也有十年之久,审查全国郡县政绩大考也好几次了,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政绩清单。
丹阳县政绩清单:
人口,增加一倍。翻倍。(丹阳县原一万五千人口,新增外来迁入户籍、无地流民一万五千人口)
耕地,增加一倍。翻倍。(开垦山地、荒地)
商税,增加十倍。翻十倍。(铁税)
粮税,增产七成。(荒地粮食增产)
像董贤良、晁方正这样政绩顶尖的县令,各方面也不过增加一两成左右,便足以傲视大楚上千名县令了。
跟其他顶尖出色的县令相比,小昏侯几乎直接在他们的数据后面,多加了一个零。
尤其是丹阳县的商税收入,更是恐怖的不像话。
大楚上千座县城,谁家的商税也不可能半年暴涨十倍出来!
丹阳县,却硬是翻了十倍。
这才小半年啊!
小昏侯这是把丹阳县的商户,全部扒皮、抽骨、吸髓了吗?
杨褚出身杨氏门阀,杨氏家族乃是大楚皇朝第二富豪家族,自然精通商道,知道商人挣钱有多艰难。
就算扒皮吸髓,也增加不出十倍的商税来。这样抽髓吸血,丹阳县百姓恐怕早就暴动了。
这份政绩清单,小昏侯定然是随手瞎写出来的。
小昏侯这是在虚报?
但是,也说不通。
绝大部分县令,是不敢大肆造假。
数据一看就有大问题,御史台会派人去查。查实了数据作假,那便是重罪。
就算御史台不派人去查,也瞒不住。
因为县里收上来的粮税、钱税,是要上缴郡府、上缴大楚国库的。报多少,缴多少。
虚报了政绩,却交不上税钱、税粮,那不是找死么?!
就算直接问罪砍头。
皇帝也没话可说的。
小昏侯虽然纨绔,但也不傻。稍微有点脑子,也不敢如此乱来。
杨褚有些糊涂。
他想不明白小昏侯上报这份亮瞎眼的政绩清单,想干什么。证明自己有宰相之资?
图政绩,还是图死的快?!
这...这份政绩清单,怎么处理?
众官员们看杨褚一副震动,难以置信的神情,都是奇怪。
“杨大人,丹阳县政绩清单上,写了什么?”
副相萧恭望奇怪道。
太常卢梓品着淡茶,摇头笑道:“还能有什么花样。小昏侯自当县令,这半年一直告病假,待在金陵城。
听说这半年,都是县丞李敢年在处理当地的政务。
李敢年岁举中等,水平一半。想想也知道,这丹阳县会是个什么情况了!想要出什么政绩,那几乎是不可能。
小昏侯无非,就是天花乱坠自夸一番。”
“小昏侯就别提了,他这县令也不干县令的正事,反而到处瞎折腾,又是办邸报,又是出小说,还经常掺和朝政大事,弄的民怨沸腾啊!”
“最近他还出了一本《西游记》,风靡金陵城,卖的比《石头记》还火爆。街头巷尾,茶馆里多了不少的读书人,都改行当说书人去了,都在说这本《西游记》。那些不识字的妇孺老小们,各个痴迷的很。”
“不过,县丞李敢年这小伙子,平王府李氏旁支子弟,还是比较靠谱的。丹阳县应该不至于被糟蹋了。”
“丹阳县受了旱情,怕是要粮食减产了。”
众大臣们都是摇头,对丹阳县的政绩丝毫不抱希望。
小昏侯这县令,都不管丹阳县的政务。
上头没有丞相府的支持,不拨赈灾银两。
下头没有官员同僚们的帮衬。
还能好到哪里去?
大农令杨褚张了张嘴巴,望着众同僚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一言不吭,将丹阳县政绩清单,交给太常卢梓。
卢梓掌管大楚的文教工作,这一块政绩也是要审查的。
...
太常卢梓接过来,扫了一眼。
丹阳县政绩清单:
第四项:私塾兴建三十所,增加十倍,入学蒙童三千名。匠工夜校兴建五十所,入学五千人。
“噗嗤~!”
卢梓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瞪圆了眼睛,气的浑身发抖。
丹阳县适龄的蒙童,包括平民、贫农,总共估计也就几千人吧。你能把他们全都送进学校?
蒙童上学不需要钱吗?
盖私塾不需要银子?
请老师不需要钱吗?
那些平民谁家出得起这笔钱?
别说丹阳县这个穷乡僻壤之地了,就连金陵城这样皇城帝都,也只有富户人家才能送一个子弟去私塾求学。
丹阳县这是半年赶超帝都了?
“假,太假了!假的令人发指啊~!老夫为官数十年,未曾见到脸皮之厚如小昏侯的!”
卢梓气愤的丢下这政绩清单。
小吏连忙捡起来,又交给廷尉郑景荣,继续审查。
廷尉郑景荣很疑惑,把丹阳县政绩清单接了过去。
丹阳县政绩清单。
第五项:清剿贼寇,零。(县丞标注:因丹阳县衙役、兵丁,武备极强。民风彪悍,人人壮硕。未曾见盗贼、流寇在丹阳县出没。)
第六项:民间官司,零件。民间命案,零件。...清零。(县丞李敢年标注:因县令大人从不上堂。民间百姓通情达理,纠纷自行和解,故而清零。)
郑景荣呆滞了半响。
卧槽!
县令大人不上堂,百姓们自行和解,所以丹阳县没有一起官司纠纷?...这个理由好充分啊!
兵丁武备,百姓壮硕,所以没有盗贼出没?...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啪~!”
郑景荣大怒,一拍案几。
丹阳县,难道已经进入到了尧舜时代,圣人大治?
丹阳县令,这是在戏弄本廷尉吗?
政绩造假,居然造到这种程度,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程度了!
“可恶!”
“小昏侯,这是藐视丞相府啊~!”
郑景荣气的说不出话来。
...
众官无不惊诧。
大农令杨褚、太常卢梓、廷尉郑景荣,三位九卿高官,居然被气成这副摸样。
丹阳县这份政绩清单,在丞相府众官员们的手里,飞快的传递着。
看过的官员们,无不痛骂。
最后,这份政绩清单到了主相的手里。
孔寒友看完,神情有些恍惚。
丹阳县,这个人口一万五千的小县城,上报的这份政绩清单。
半年。
人口,翻倍。
耕地,翻倍。
商税,翻十倍。
粮税,增产七成。
入学蒙童,翻十倍。
贼寇,清零。
官司命案,清零。
如果属实的话,那简直是大楚千年一现的奇迹。
他这大楚主相,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
212 二公九卿,御前告状!
丞相孔寒友恍惚了一刹那,便清醒过来。
他也没动怒气。
只是轻轻摇头。
小昏侯仗着皇帝的重视,太过胡闹了,无法无天,直接篡改数据,往政绩后面多加一个零上去。
可惜啊!
丹阳县的这份政绩清单,都是纸面上的数据而已。
经不住查,有何用?
“小昏侯向来如此顽劣,语不惊人死不休。大家勿要气坏了身子,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孔寒友面色严肃起来,淡然道。
他正愁着没有足够的把柄,打压小昏侯,断了小昏侯的升迁之路呢!
既然小昏侯主动露出这么大的破绽,那就成全他。
用这全国郡县大考政绩造假事件,彻底把小昏侯钉在大楚官场的耻辱柱上。
“小昏侯丹阳县这份政绩,太假了!天子脚下,居然敢如此虚报政绩,这是蔑视朝廷,目无法纪。”
杨褚冷道。
“他敢!
虚报政绩,这是大罪。
税钱税粮这是朝廷的钱粮,一分都不能少。交不上这些税钱,那县令就要掉脑袋。
他没有钱上缴国库怎么办,难道去盘剥乡绅、百姓?定然民怨沸腾。被御史台查出来,直接掉脑袋。
悍然造假,最后苦头都是自己吃。他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卢梓怒道。
“他怎么不敢?
他敢如此肆无忌惮的造假,定然是有所依仗。
可别忘了,丹阳县的丹阳郡主的封地。税钱税粮,其实都是直接上缴给了郡主,而不是上交朝廷。
朝廷也收不到钱粮,根本没办法验证他的真实政绩。
小昏侯定然是依仗这一点,悍然造假,篡改丹阳县的政绩清单。”
廷尉郑景荣沉声道。
“我等断然不能坐视不管,任由他虚报政绩!”
众官员们无不愤怒,纷纷痛斥道。
“他有昏侯爵位在身,亮出太祖圣旨来,我们也奈何不了他。还是要上报给皇上,让皇上严惩才行。”
“不错,我们入宫去告他一本!”
“走,这便入宫禀奏皇上去!”
...
丞相府孔寒友、御史台王肃,两位三公大臣领衔,率领两府十多名怒气冲冲的九卿高官们,一同进皇宫,向皇帝告御状。
两位三公大臣早就有压制小昏侯的打算,不抓住这个大好的机会,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丹阳县政绩造假?”
皇帝项燕然见众臣们一起入宫求见,要求严惩小昏侯,极为诧异。
他拿过丹阳县上报的政绩清单一看。
看到这份无比炫目,亮瞎眼的政绩,他顿时也是气得够呛。
说实话,皇帝其实也不太看重小昏侯在丹阳县的政绩。
区区一个穷乡小县城,一二万人口而已,政绩好坏关系不大。只是丞相府以此为凭据,对郡、县两级官员进行升迁、贬渎而已。
皇帝要是看重了谁,不一定需要经过丞相府的审批程序。
这大楚朝堂之上,才是小昏侯的舞台。
小昏侯有侯爵爵位在身,无需县令身份,也可以直接参与朝政。
等过个一二年,皇帝找到一个恰当的机会,有了高官空缺,给小昏侯直接升官便是了。
小昏侯完全没必要在这全国郡县大考上去做什么政绩。
小昏侯,为何要冒这么巨大的风险,去政绩造假?
而且,伪造的太离谱了吧!
别人增长个一二成,就已经是天大的政绩功劳了。你写个增长三成,皇帝也能睁一只闭一只。
你直接翻个十倍...你还要脸吗?当别人是瞎子么?
任谁来一看,都知道是假的啊!
假成这个摸样,皇帝想帮着圆场,都没丝毫的办法。
这简直...自毁前程啊!
太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了。
结果,丞相府、御史台抓住这个把柄,一起来告御状,把小昏侯往死里打压。
甚至问罪下狱,也完全有足够理由了。
项燕然心头气的那是七窍生烟,他这皇帝,都没办法替小昏侯说一句话了。
“皇上,老臣一向是重视小昏侯,深以为是大楚日后的栋梁之才。
可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目无大楚的法纪。
丹阳县是丹阳郡主的封地,就算是他自家的地盘,可也不能乱来。
这全国郡县大考的政绩,涉及到百郡、千县,乃是大楚治国的根基所在。数据详实,才能制定正确的国策。
岂能随便一个数据虚报上来的吗?人人效仿,人人如此,国何以成国?大楚法纪何在!
不严惩,以儆效尤。
不出数载,我大楚皇朝危以!”
孔寒友满脸的痛惜,禀奏道。
“老臣掌管御史台,监察百官,对此也不能不闻不问。
臣恳请,立刻对丹阳县的各项政绩,进行一番彻底的查证,到底是多少,必须有一个准确的数据。
御史台查明之后,交由廷尉司,以案情严重程度,对小昏侯进行定罪!
如此,才能给天下郡守、县令一个交代。
不能让虚报政绩者洋洋得意,不能让那些这些老实的郡守、县令们吃亏啊!”
王肃痛心疾首,正色奏道。
皇帝项燕然面色冰冷,心中斟酌着。
这一查,小昏侯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小昏侯是新政改革的一把尖刀,最锋利的一把刀。一道《禁私铸铜币策》得罪了多少权贵诸侯,可是却让大楚国库暴增。
这一查,怕是这把尖刀恐怕是要折了。
可是,不查。
怎么给大楚朝廷、郡县百官们一个交代?
这次不查小昏侯的话,以后别的大臣弄虚作假,查不查?
百官胡作非为,这危害更大。
“皇上,小昏侯一向机警,不至于如此不智。莫非其中有什么蹊跷?不为人所知之处?”
蔡和大太监低声疑惑道。
“查——!”
“不仅要查,朕还要亲自去丹阳县看看。看看小昏侯这个县令,都在丹阳县干了些什么。
蔡和,立刻准备圣驾。
三公九卿,你等众卿皆随朕一同去视察这丹阳县,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朕也有一段时间,未出皇城,视察民间了。正好去视察一下民间,看看皇城外的百姓,日子过的怎么样!”
项燕然沉声道。
这丹阳县离得近,就在金陵皇城根外,小半日便到。视察也方便。
“是!”
蔡和大太监躬身,连忙去准备马车和随行的禁军护卫。
“臣等这便准备,一同视察。”
丞相孔寒友、御史大夫王肃三公大臣们心头狂喜。
丹阳县是丹阳郡主封地,平王李荣之女,县内全是郡主食邑户口,就是一个独立之地,没人敢在哪里肇事。
没有皇帝开口,御史台也不敢派人去丹阳县查。
皇上,终于下决心要查了,还是亲自去查。
一旦查实了,这便是大罪。
这意味着,就算小昏侯祭出太祖圣旨来,也不好使。
在铁证如山面前,看看这小昏侯还如何巧舌如簧,进行狡辩!
213 皇帝微服私访丹阳县
当日。
一支数十辆马车座驾的“商队”,在一支禁军乔装的“护镖”的护送下,轰隆隆离开金陵城,直奔一百里远处的丹阳县而去。
皇帝项燕然和孔寒友、王肃等十多名三公九卿级大臣们,乔装成了一支大商队的商人,对丹阳县进行“微服私访”。
为了防止官吏作弊造假,他们当然并未提前通知丹阳县,皇帝和要视察丹阳县。
这一路上,众臣议论纷纷。
“皇上还是很器重小昏侯啊,生怕有人在构陷小昏侯,居然亲自微服私访丹阳县,核验丹阳县令的政绩。”
“可是那又怎样?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小昏侯再如何狡辩也没用!皇上对他越器重,便会越发的失望。”
“小昏侯终于要倒大霉,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在朝堂上折腾了!”
“哼,咎由自取啊!他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不,他是得罪了所有人。这满朝官员、王侯、门阀,谁不痛恨他!”
“哈哈,我等日后,会想念他的!”
众大臣们都换上了寻常商人贩子的衣服,坐在拥挤的马车上,谈笑风生,好不得意。
其中一辆马车上,坐着两名三公。
孔寒友瞥了一眼王肃,淡淡道:“此番视察丹阳县之后,拿到铁证。不知御史大人,准备如何奏小昏侯一本?”
“御史只能监察。如何治罪,这就是廷尉府的事情了,也是丞相大人的事。丞相大人,心中可有主意?”
王肃笑道。
“按理,县令在全国政绩大考里虚报政绩,这是死罪难逃。
不过,皇上器重念情分,又有平王这层关系,定然会竭力保全他的性命。丹阳郡主去沈太后那里一哭,定然会救下他的性命。
要治他一个侯爵死罪,除非不是叛逆之罪,否则怕还是很难。
既然如此,那就退而求其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等此番剥夺了他昏侯爵位、丹阳县令一职,令他此生再也无法参与朝政,便足以!
一个无官无爵的平民,再也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谁又会想去杀他呢,让小昏侯...楚天秀好好写他的书去吧,那《西游记》还是挺有意思的!”
“妙!如丞相所言,老夫定然支持!”
孔寒友和王肃相视一眼,呵呵大笑。
小昏侯,在他们两位三公大臣,三言两语之间,决定了最终的命运。
朝堂尚未崛起的第三派势力,杂家新派系。
小昏侯这个新势力的魁首,在他们两联手压制之下,消弭于无形之中。小昏侯一倒,新势力定然被他们两派瓜分殆尽。
...
到了中午时分,这支数百人的大商队走了五十里地,“轰隆隆”进入了丹阳县的边缘地点。
众大臣们笑谈了半日,口干舌燥,有些倦意,渐渐平静了下来。
忽然。
有一名大臣在马车上,看到马车窗外隐隐有一个巨大的东西,高高耸立在河的地面上,有近十丈高大。
太高大了,绝非房屋。
而且,隐隐在转动。
一道绚烂彩虹,围绕着这巨物周围的天空上,醒目而耀眼。
“咦,那是什么?”
那大臣吃惊,朝它一指。
众大臣们顺着方向,纷纷望了过去。他们这些三公九卿大臣们,几乎都五六十岁以上,瞧的不是太清楚。
随着车队越来越近,他们终于看清楚了摸样,都看的惊呆了。
只见,河中。
一座十丈巨型水车在缓缓的转着,“咕噜咕噜”,将河底的水送上半空。水流从天而降,轰鸣的水声震耳欲馈。
这股巨大的水流,沿着一条木板、竹筒造的长长沟渠,高出地面数丈,穿越了土坡,流向十里远方。
灌入高坡内的一口塘。
然后水源源不断的从这口塘内流出去,灌溉周围十里方圆的农田。
这样一座巨型水车,便可灌溉周围十里方圆的农田,效率显然出奇的高。
而这一路上,他们看到许多这样的巨型水车,少说,几十辆吧。还有更多的小水车,数不胜数。
众大臣们看的震惊,一时沉默了。
造一大批这样的水车,需要耗费大笔的银子。
少说也要好几万两吧!
可是,丹阳县是一座穷县,库银能够超过几千两应急的钱,都算不错了。
丹阳县哪里来的银子?
总不能是小昏侯、丹阳郡主自己掏钱垫付吧?
这几乎不可能,王侯哪家不是从封地收银子,哪有自己反而给封地垫钱的道理?
这么大一笔银子投在农田上,可是农夫缴纳的税粮却是固定的。不能因为盖了水车,就多收大量的税粮。
这笔本钱投进去,都收不回来。
...
进入丹阳县的地界之后。
这支“商队”内的气氛有些变了。
他们发现,这一路上所见,丹阳县跟其它地方很是不一样。
哪怕是皇城脚下,都跟丹阳县完全不同。
这丹阳县的田野,仿佛是一座世外田园一般,随处可见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农夫、牧童,牵着耕牛,悠闲的走在田野间,丝毫不见愁苦。
秋收之后,不久之后将会是夏耕。
丹阳县正在用牛犁田,翻耕土地,准备夏耕。
几乎看不到壮年男子出现在田间。
“那些青壮年呢...难道都被征调徭役去了?”
众大臣们心头疑惑,却是沉默不言。
...
这支从金陵城来的庞大“商队”,在快要抵达丹阳县城的时候。
只见,这小小的丹阳县城,却仿佛一座贸易重镇一般,商贾极为繁茂。
这驿道上,随处从四面八方来的行脚商人、小商队。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几乎全是商贩。
皇帝项燕然从马车探出头,朝一名行脚商人,喝问道,“哎,这位兄台,你们这是去丹阳县何干?”
那行脚商人看到这位坐在豪华马车内的贵气十足的商人,有些疑惑,道:“买铁器啊!丹阳铁器,天下一绝。犁田的农具、厨房刀具、砍菜刀、铁锤、钻子,应有尽有!
进上一批货,带到任何地方去卖,都是绝对好卖,都是抢着买!...这位爷,您去丹阳县,不卖铁器,那去做什么?”
“哦,丹阳铁器这么好用?我是丝绸贩子,从金陵城进了一批货...途径丹阳县,准备去长沙一带。”
项燕然惊诧,若有所思。
丹阳县有一座铁矿山,盛产铁器,倒也不足为奇。只是,丹阳县的铁器没什么名气,为何忽然名声大噪起来?!
“难怪兄台这支商队如此之大,足有数百人,原来是做丝绸,好生意啊!
不过,丹阳县的铁器,如今是比丝绸还畅销。咱们去丹阳县买铁器,还要等好几天,才能进到货。
你要是买上一批丹阳铁器,带去长沙卖,指不定能赚大钱。”
那行脚商人大笑,“不多说了,前面便是丹阳县。这位爷,您进了丹阳县里瞧一瞧,看到城内的打铁盛况,便知晓了。”
214 丹阳——大楚钢铁之城!
下午时分。
这支庞大的大商队,和一路走来的商贩们,很快到了丹阳县的城门口。
却见,县城的城门换上了新大铜门,城门口装饰一新。只是城头的泥土墙太矮,依然能看出这里曾经是一座小县城。
县城的土城墙只有三个人高,主要是防蟊贼。对叛军、大股流寇,土墙并无多少防御力。
在东城门外,站着一排十名守城兵丁,凶神恶煞的瞪着每一个进出丹阳城的人。
大楚皇朝的县城兵丁,几乎都是凑数的,比衙役强不到哪里去,大多数都是歪瓜裂枣,流里流气。
可是这些丹阳县兵丁,却完全不同。
他们一个个膀大腰圆,身形壮硕,头上带着着铁盔,身穿一套崭新的铁铠甲,从头护到脚,手持宝刀、刺盾、长枪,刀枪上抹了桐油,寒光湛湛。
这支商队的君臣们,看到这丹阳县兵丁装备如此精良,都是心头大震。
居然是铁铠甲!
这威力可非同一般,一个铠甲兵足够砍十个无甲兵,就这十名丹阳兵丁,可以把几十号无甲兵当瓜来砍,那是毫无问题。
几百名流寇面对他们,恐怕都会望而变色。
这全套的铁制铠甲,连金陵城的守卫都没有铁甲,用的是皮甲,只有皇宫禁军才有铁铠甲。
没想到,丹阳县连守城兵丁都是全套铠甲。
虽然县城的兵丁极少,通常不过区区一百人,但人手一套的话,那也是一笔相当不菲的开销了。
“这位兵兄,你们丹阳县令这么舍得花银子,为何人人一套铁甲?!”
孔寒友向城门的一名兵丁队长问道。
“花个屁的银子!
丹阳县,家家户户,是个男儿都打铁,这些都是自家打的。一个月就打好一套百炼铠甲了。哪里需要动用县衙的银子!
咱丹阳的兵丁,每年都要服半个月的徭役,都是自带装备。身上不披甲、不带一口宝刀,哪有脸站在城门。”
守城的兵丁拍着胸脯,极为自傲道。
他们这些丹阳兵丁,不是世代当兵,而是徭役兵,直接隶属于封地之主丹阳郡主的兵。
他们之前都是矿山的矿工、铁铺的铁匠,本就会打铁,一身的孔武力气。
只是,轮到这个月,他们服徭役,这才在城门口站岗。
耍刀弄枪,临时练习一下武技。
别看丹阳县只有一百个兵丁,但是每年轮流服徭役的有近二千号人。家家户户男子,都要服兵丁徭役。
好在,他们只需要看守县城的城门,这个徭役任务其实挺轻松。如果是服朝廷的徭役,要去北方当兵,防守匈奴,那就很艰难了。
孔寒友面色一滞,顿时无语。
皇帝项燕然看到守城兵丁,心头不由感慨。
这丹阳县!
就是一座精兵窟啊!
矿工,铁匠,都是力气活,精干壮硕,一天到晚挥舞双臂,双臂都是蛮力。
他们当兵,那是天生的精兵。
“这守城兵丁如此凶神恶煞,进出城的商人不怕吗?”
项燕然朝那行脚商人,问道。
“怕什么,蟊贼才怕他们呢!
他们一个个门神一样守在丹阳县城门口。他们只是站岗,也不会索要钱财。
那些外来的蟊贼来了丹阳县,看到兵丁这副架势,就知道丹阳县不好惹,根本不敢在城里闹事,惹是生非。
丹阳县的治安极好,还没听说有蟊贼在县里作案的。
咱们这些正经商人,巴不得他们守在城门口当门神。”
行脚商人摇头道。
皇帝沉默了。
兵丁强,蟊贼自然少。
但是,这依然无法解释,丹阳县政绩清单里面,蟊贼、司法案件,为何完全清零。
哪怕金陵皇城,都有很多小贼,天天有司法纠纷。
...
在丹阳县城门外,还摆放着一张桌子,墙上贴着大字。
上面写着:“招募无地流民。凡是无地之民,入山采铁矿、运矿一年,无违法犯纪者,可为丹阳县民,列入本县户籍。后,方可为本县铁匠,得木屋一所,打铁为生。”
一名小吏拿着笔墨,在做登记,每招一名,便写一个编号。
在桌前,排着一条数十人队伍,都眼巴巴的等着小吏的挑选。
光是这个编号,已经排到上万名之后了。
丞相孔寒友和御史大夫王肃面面相觑。
丹阳县已经招了上万名的流民!?
因为大楚目前没有出现重大灾情,轻灾咬咬牙就挺过去了,还不至于让百姓背井离乡,所以流民并不是多。
丹阳县居然招募大批的流民,这说明什么?
丹阳县缺人,而且是非常缺。
光靠生育已经来不及了,需要从外招人。
几乎来了就收,去矿山干一年苦力,只要能吃的了这份苦头的,就能留下为县民。
至于那些油滑,吃不了苦头的,在矿山待不住,自然会走人。
丹阳县的耕地是有限的,容纳不下太多的人。
但是矿山,可以容纳一大批的人口。挖矿,苦力活,有力气就能干,也没什么技术。几千几万人,都能完全吸纳进去。
...
商队众人进入城内。
这才发现,丹阳县城里的衙役们,居然是有一部分是骑马的,每天不停的骑马巡逻各个街区。
随便在那条街走一下,都能看到衙役在巡逻。
蟊贼的确不敢在丹阳县放肆。
蟊贼两条脚,哪里有马跑的快。
这大楚的百郡千县,恐怕只有丹阳县的衙役们,奢侈到了骑马巡逻的程度。
然而,这些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这支大商队真正进入丹阳县深处。
皇帝项燕然,丞相孔寒友,御史大夫王肃,等一众高官大臣们,他们这才看清楚丹阳县的真面目,真正的震惊了。
县城内。
沿着一条长长的内河,旁边是一座座耸立的土高炉,冒着烟火。巨大的水利鼓风机,在水利的驱动下,运转着。
许多青年壮汉在土高炉旁边冶铁。
从这些小土高炉里出来的,不是普通的生铁和熟铁。
而是将生铁熔化,和铁矿石搅拌成糊状,再撒入一些特殊的矿粉,形成“炒钢”。
一出炉的,就是炒钢。
这炒钢的质量极佳。
不用反复的锻造,天然就要比铁高出一大截。自然节省了大量的淬炼打铁的人力和时间。
相比大楚皇朝,其它地方炼出来几乎都还是生铁、熟铁,并未掌握炼钢之法。
县城内沿街,大街小巷内,一排排清一色的铁匠铺,几乎望不到边。
“叮叮当当~!”
铁匠铺内,众多彪悍的精干大汉们在挥舞着铁锤,打着各种铁器。
而那些中年妇女们,则在用小推车,推着山上的矿石,运送进县城里来。
县城内客栈,住着的全是从全国各地来的商贩们,从丹阳县采购大批的铁器。
皇帝项燕然和三公九卿众位大臣,包下了县城的一座客栈,放下行囊。
然后,皇帝和大臣们到丹阳县城里各处转转。
县衙门肯定是不去的,数据太容易造假了。丹阳县官吏挺着脖子说政绩清单都是真的,也没办法证实。
直接去丹阳城里转一转,丹阳县的情况,自然是一目了然。
他们进出县城里街道,各个铁匠铺。
这些铁匠铺,门匾上挂着招牌“李寡妇铁匠铺、王大锤铁匠铺、铁蛋铁匠铺...”
招牌上,画着各种图形——能打什么铁器,就画一个上去。
而且丹阳县有一个特殊的规定,每家铁匠铺都只允许固定打三到五种铁器,不能多打。
如此,商人们来了丹阳县,看招牌一目了然,也不用多问。
铁器几乎一炼好,很快就被买走。
都是大犁、锄头、镰刀、菜刀、剪刀、小锤子等常见的铁器。都是寻常家庭,最常用的铁器。
少则几百文,多则一二两银子,打造的很快,卖的也快。
大农令杨褚守在一家铁匠铺门口看着,遇上商人,随口询问铁矿石、铁器的价钱,飞快的计算每笔交易的利润,心头震惊。
扣掉采购铁矿石、炒钢的钱,还有要缴的税钱等等各种开支。
一座很小铁匠铺,一名铁匠一日便能收入五百文铜钱,月入十五两银子——这放在金陵城,那也是小富户的收入。
要知道,一个炊饼才两文铜钱,十文铜钱,就够一个壮汉吃饱饭了。
可是,丹阳县,家家户户都在打铁,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样的收入。如果一家好几个男丁,那更是收入几十两银子。
这简直难以想象。
215 丞相和御史,心惊胆寒!
皇帝带着一群十多名大臣们,在众多护卫的明里暗里保护下,在丹阳县城内走街串巷。
街头巷尾,点点滴滴,那才是真,做不了假。
一座座土高炉冒着烟火,家家户户叮叮当当响,男女老少们全都忙碌的团团转,几乎没有片刻闲暇。
到了傍晚时分,他们一行众人方才停下,感觉肚腹饥饿。
蔡和大太监问,要不要让御厨准备晚饭?
有御厨随行,虽然此处条件简陋,但准备皇上和十多名大臣的伙食,还是可以的。
项燕然摇头,带着众大臣来到街边一个热闹的大铺子吃饭,在角落单独弄了几张大桌。
却见,这大铺子里摆放着各色鸡鸭鱼肉,还有农家蔬菜,客人进来任选鸡鸭,现做。
以皇帝和三公九卿大臣们的伙食标准,平日都是御厨做的佳肴盛宴,这街头大铺子当然是寒酸、简陋,饭菜粗糙几乎难以下咽。
可是,对于一座县城里生活一辈子的平民来说,这伙食已经是相当奢侈了。
只见,傍晚时分,三三两两铁匠们来到这座大铺子。
他们晚上还要忙着打铁的干活,也来不及回家吃饭,便在这铺子里吃上一顿晚饭。
一顿鸡鸭鱼肉饭,也就一二十文铜板,他们的收入也付得起这个钱。
每天每顿饭能吃上肉,对于大楚的百姓们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许多百姓一个月也未必能尝到肉味。
但是,丹阳县城却差不多做到了。
这大铺子里,桌上都是肉菜,众铁匠们也没有谁舍不得花钱。
项燕然看到这副场景,心情不错,朝众大臣们笑道:“我等就在这里用膳吧!...这农家饭,好多年没吃了。尝尝这百姓饭菜的口味,忆苦思甜啊!
什么叫政绩?
官府写一张政绩清单,列出一大堆的数字,那其实都不算数!那是官府的政绩,不是百姓的政绩。
数一数这老百姓餐桌上,吃几碗饭,有几碗肉菜,就一目了然了。
就这座吃饭的大铺子,几乎每个铁匠进来都点一盘鸡鸭鱼肉,他们这每日都能吃上了肉,这就是了不起的政绩!
我大楚百郡千县,若是人人都能每天吃上一顿这样的大碗饱饭、肉菜,那便是千古未有的盛世,朕足以笑对列祖列宗了。”
皇帝无比的感慨。
他在县城里走了半天,渐渐有些弄明白丹阳县,亮瞎眼的“政绩清单”,是怎么出来的。
先要有活干。
丹阳县“钢器”,非常非常出名,价钱也不算贵的离谱,吸引了大量外地的商人来采购铁器。
大楚其它地方只能炼铁,极少能炼“钢”的。
所以有句俗话叫做“好钢用在刀刃上!”,刀身都用铁,刀刃才用钢。
可是,丹阳县炼出了“钢”,整把农具、刀具都是全钢打造。
简直厉害的不行。
各地商人蜂拥而至,大量采购钢器。
丹阳县城原本三千户口,一万五千人口。再加上,最近半年招募来的无地“流民”,已经增加到了将近有三万的人口。
马鞍山采矿、运矿、城内冶钢、铁匠铺打铁...丹阳县全都自己干了。
最富的,当然是丹阳郡主和小昏侯了。
马鞍山铁矿,是郡主的。
近百座土高炉,也是小昏侯的,少量是其他人的。炼出来的“钢锭”,价值极高,全是暴利。
钢锭卖给城里的铁匠们。
家家户户都打铁。
铁匠们一人一日挣个三五百文铜钱,非常有钱啊!
小小的丹阳县百姓们,一夜之间,变比金陵皇城的百姓还富庶。
丹阳县衙从中抽税,税收大幅的暴涨,半年暴涨个十倍也不足为奇,自然也有钱。
县衙和百姓们有钱了,自然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从外县采购大批的耕牛、造巨型水车、人人吃肉...。
铁匠们大碗吃饭,大口吃肉,肚子里有油水。
哪怕他们本是个瘦子,每天打铁,又顿顿吃肉,只需三个月下来,都会长的精干,浑身彪悍壮硕,孔武有力。
难怪这丹阳县城,几乎看不到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之人,走在街道上都是一群彪悍的打铁汉子,眼里都是精光。
这些矿工、铁匠们是很能吃苦,很能打的。
那些蟊贼,都瘦猴子一样,被铁匠一巴掌就扇飞出去。
家家户户全都是彪悍的铁匠,又哪个蟊贼瞎了眼,敢去偷窃,招惹他们?
丹阳县整个就活了!
“朕忽然有点明白,丹阳县居然没有盗贼.....似乎并非不可能。
况且,丹阳县城不限量的招募流民。有这偷盗之心,还不如报名去矿山干活,来钱更快,更安稳。
至于官司、命案?...铁匠们一天打铁,就挣三五百文铜钱,眼睛里都冒着金光,几天下来就好几两银子了。
谁闲的慌,跑去县衙打官司?耽误时间,损失的钱太多,还不如不打这官司。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皇帝项燕然仔细琢磨着,说道。
在别的县城,完全匪夷所思,根本做不到的政绩。在丹阳县城,好像司空寻常,也没什么不对劲。
“是~!”
“我等光看政绩清单不对劲,却未考虑实情,还是要实地看了才知道。”
众位大臣们也无力反驳,面色讪讪,拿着碗筷,小口细嚼着,食不知味。
“咯噔~”
饭里还不时的冒出几颗小石子来,满嘴的碎石咯牙,更让他们心情糟糕透顶。
他们“微服私访”,是来揪小昏侯政绩造假的毛病来的。
怎么,不知不觉。
变成了丹阳县政绩表彰之旅?!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来呢!
他们在金陵城里破口大骂,皇帝反正也看不到这些实情,将信将疑。
现在这一来丹阳县,到处一看。
卧槽!
这亮瞎眼的政绩,似乎都是真的。
众大臣们心中都想吐血了。
小昏侯治理一县这么厉害,硬是把丹阳县打造了一座钢铁重镇,富得遍地流油,政绩冠绝大楚百郡千县。
别说跟其它县相比了,连一些“郡”,都快比不上一座丹阳县了。
这样下去,不出三五年,丹阳县节节暴涨,就可以和那些传统的郡府“长沙、宛陵”比财力了。
他们这些大臣怎么办?
是承认小昏侯的政绩?
还是继续打压小昏侯?
孔寒友和王肃相视一眼,彼此都心中凛然。
他们此刻心中清楚。
小昏侯的政绩应该七八不离九,差不多都是真的。如果小昏侯是他们自己这边的人,早就吹捧上天了,打造成了最闪耀的政坛新星。
可是,小昏侯不是自己人啊!
这政绩还能承认吗?
“不行,就算鸡蛋里挑骨头,也要找到丹阳县的大毛病出来!否则,怕是要被小昏侯给翻盘了,一举得势了。”
小昏侯治理能力太可怕了,简直令人心惊胆寒。
小昏侯一旦晋升郡守,甚至再进一步位列九卿,步入朝堂成为部堂高官。他笼络那些科举进士,非儒家、非权贵,组成第三派系势力。
到时候,其他人谁能与之抗衡?!
216 丞相心中的纠结
大楚皇帝和大楚们吃完这顿晚饭。
心头滋味各是不同。
皇帝是很高兴。
但是大臣们心头酸溜溜的,饭菜在嘴里,那都不是滋味。
等慢腾腾的吃完晚膳,已经到了入夜时分。
夜。
丹阳县居然又变了一副摸样。
白天的丹阳城是一座大火炉,几乎像是在燃烧一样,到处都是叮当当响。
入夜之后,丹阳城迅速安静了下来,只有极少数铁匠铺还在赶工。
但是,铁匠们并未回家,反而来到小巷子深处,一些农家大院子,一二百人成群的聚拢在一起。
皇帝和众大臣们都奇怪,跟着去查勘情况。
他们进了小巷。
发现这丹阳县城,家家户户,夜不闭门。
屋内屋外,随处可见昂贵的铁器。
也没人特意去收拾。
也不怕被盗走。
上古尧舜时代,所谓的圣人之治,“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莫过于此吧!
在巷子深处,一座很大的土院子中央,却看见一名读书人,手里拿着一卷教材,站在一块巨大的木板前面,写写画画。
“这是1、2...10,用来记账的数字。今日,我们教新学的加减发、乘除法。一把菜刀二百文,三把菜刀是多少文铜钱?”
那读书人讲道。
那些粗糙铁匠们围了一圈,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跟着读书人,笨拙的一个一个念木板上的数字。
这应该是一座非常简单的学校。
皇帝和大臣们站在成群的铁匠人群的后面,难以置信。
看样子,不管老人妇孺,这里似乎谁都可以来学。
也没人让他们这群外人出去。
“这...这是什么学校?”
太常卢梓惊呆了。
“这是丹阳夜校,这夜校咱们丹阳城内有几十所,就是教算术、识字,还有,教怎么打铁。
这先生,是县令大老爷出的银子,请来教咱们这些老百姓的,不用教学费。不学白不学,三天不学就落后了。
很多打铁不懂的东西,都要在这里学,切磋技艺。你们是外来人吧,多学学也有好处!”
旁边一个老铁匠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道。
皇帝和众大臣们都是难以置信。
丹阳县民,居然在读夜校。
丹阳县政绩清单上,只写新办一堆私塾。
他们原以为,教授一群低龄的蒙童而已。
却没想到,全城百姓都要学。几万人,全都在上夜校。
白天没时间学,干脆晚上,在夜校里学。
“这里的先生还教你们打铁?一个读书先生,比你们打了一辈子铁的匠人,还会打铁?”
卢梓诧异。
“先生当然不会打铁,可是县令大老爷会啊!他写了很多书,让先生们照着念就行了。
县令大老爷啥都懂,这新式土高炉、炒钢就是他发明的。
他还写书,《钢铁材料和原理》,说往里面加不同的东西,就变成了不同的钢。让我们丹阳铁匠们都要学,发明出更好的钢。有新钢材出来,他重重有奖。”
老铁匠很是自豪。
众大臣面面相觑。
小昏侯太强悍了!
小昏侯这是以一人之力,把丹阳县炼铁术,给拔高了一个档次啊!
就像他发明昏侯纸一样,把大楚皇朝从竹简时代,带入了纸时代。
“你们县令大人,就不怕别人学去了?大楚各郡都有铁匠...他们外地人学去了,你们岂不是挣不到钱了?”
项燕然问道。
“哈哈,铁匠来我们丹阳学冶铁,丹阳县欢迎啊!
这小半年,大楚至少来了几十位打铁宗师,都是想要偷学带走...只是来了之后一个月,他们就不愿意走了。
他们说,这天下没有比丹阳县更适合打铁的地方了。就算回去老家,既没有小高炉,也没有铁矿山,当地官员对他们也浑不在意。
几个人打铁有什么劲啊,几万铁匠一起打铁那才叫有意思。
这丹阳县,才是铁匠发家致富的宝地。外地铁匠来了,可以直接加入本县的户籍。
县令大人就不用说,对咱们铁匠是恩重如山,再生父母啊!县衙上上下下所有小吏、衙役,对咱们铁匠都是客客气气,把咱们当成上等人。
这在其他县城,谁会多瞧咱们匠人一眼?他们又不傻,这种宝地不待,去其它地方。”
老铁匠大笑。
...
皇帝和众大臣们看了小半个时辰,听了一堂课,便离开夜校。
皇帝缓步走着,沉默着,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这丹阳县治理的好啊!
小昏侯这金手一指,把丹阳县化废为宝
这个法子,能复制到其它县去吗?让大楚,冒出几十座,上百座丹阳县吗?国力成倍成倍的暴增?
估计,很难!
这丹阳县的马鞍山,一座巨大的铁矿山,矿石几乎不费什么钱,只要人工就行了。光是这个巨大的好处,就不是别的县城可以媲美的。
丹阳县占了这么一个好处,找对了方向,使足了劲发展钢铁,全城百姓一起打铁。这才短短半年,成为一座钢铁重镇。
别的县。好像,做不到啊!
皇帝项燕然心头有些遗憾。
不过,就算无法复制。这座丹阳钢铁重镇的价值,对大楚的作用也是极高。
太尉府每年都要督造大批的兵械。
让丹阳铁匠来打造,大楚将士的兵刃,会变得更加锋利。铠甲,会更坚固不可破。
平日无战事,丹阳县打造农具、家用铁器,也是对农夫耕田有大好处。
这对大楚皇朝是大利。
大臣们也沉默了。
心里,更难受了,更憋屈了。丹阳县上报的政绩清单里面,连学校都是真的,只有少报,没有多报。
孔寒友心中很痛苦,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有私心。
他希望有朝一日,儒家能独尊,一统诸派学说。
可是身为大楚皇朝的丞相,但也有公心,有梦想。
他也盼着,自己身为宰相,主政大楚皇朝,给他五年、十年的功夫,打造出一个巍巍盛世。
他希望自己史册留名,成为大楚皇朝最赫赫有名的丞相。
小昏侯治理丹阳县,政绩显赫的亮瞎他们一群三公九卿大臣的眼,堪称大楚的县令中的楷模。
虚报了政绩吗?
没有。
有做错了的地方吗?
没有错。
唯一错的,只是小昏侯不是儒派,也不是门阀勋贵派。不是他们的自己人,而是....政敌。
政敌,就是儒派掌权道路上的障碍。
哪怕小昏侯做的都是对的,也必须打倒在地!
否则,儒派的崛起,迟早要毁在小昏侯的手里。
如果不能给小昏侯定罪,此番微服私访回到金陵城。全国郡县政绩大考排名出来,皇上肯定要给小昏侯升官。
该下决心了!
孔寒友深吸了一口气,朝旁边的一名官员微微点了点头。
那名官员心领神会,目中露出阴狠的光芒。
217 杀人,在诛心!
皇帝项燕然和众位大臣离开夜校,又路过另一座土院子,灯火照亮了整个院子。
却见,这是一座真正的私塾。
里面一群四十多名六七岁到十余岁的农家孩童少年们,跟着先生,正在哇哇哇的大声读书。
估计是白天城里打铁声太吵闹了,不少少年还要帮着家里干活,孩童少年们居然也是安排在夜里上课。
像这样的私塾,全丹阳县据说有三十座,把全县的几千名孩童和少年全都安排进去了。
皇帝一时颇感兴趣,驻足停留在院门口,看看众孩童在学些什么。学的也全都是新学,而非老旧的儒学书籍。
“这是尧舜之治,古之圣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啊!却被小昏侯给做到了,太了不起了。”
此时,却见那名官员上前几步从皇帝,在皇帝身旁,一副惊叹,自言自语的失神赞道。
“尧舜治世,莫过于此!”
“应当让小昏侯位列政绩第一,广为宣传,令天下郡守、县令效仿,再现古之尧舜圣贤时代!”
这位官员一挑头,其余不少众大臣们,也纷纷跟着点头,交口称赞。
皇帝项燕然心头一震。
圣人?!
尧舜?
何为圣人?圣明君主,方为圣人。
那是古之天子,史书记载的圣贤时代。
而且最重要的是,尧天子、舜天子,是施行天子禅让制,而不是皇位世袭制。
一位圣人,将天子位,让渡给另一位圣人。
如果小昏侯是当世圣人.....那在位的天子又算什么?
孔寒友和王肃看到了皇帝脸色变化,相视一眼,嘴角淡淡一笑,皆是默然不言。
这把火候,差不多够了,无需他们再添柴加火。
什么罪名,能让小昏侯翻不了身?
想要从丹阳县政绩造假入手,给小昏侯定罪,已经是毫无可能了。
这丹阳县的政绩,只会让小昏侯一飞冲天。
可是,小昏侯依然有“弱点”。
这个弱点,就是他乃前朝君王后裔,比别人更有机会“谋反”!
“谋反”,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证据。
只需要让皇帝心中起疑,觉得小昏侯有谋反之心,那就足以扎下一个血淋淋的钉子,刺的皇帝侧面难眠了。
证据什么的,有那么重要吗?
只要皇帝心中起疑,稍微一开口,他们便能察觉到皇帝的心意变化,立刻奉上无数的“罪证”。
那个时候,整座丹阳城,人人打铁,家家户户都备有甲胄,枕戈待旦,这就是“罪证”。
问题的关键,从来不在罪证上。
而在于,“挑拨”皇帝心头的那根弦,让他“确信”,小昏侯有谋反之心。
他们这些三公大臣们,历经无数洗礼才登上朝堂高官,当然不屑于用“诬陷”这种低劣的小伎俩。
诬陷,直接说小昏侯私造兵械,意图谋反。
那是最低级的技巧,太过生硬。
摆明了强烈的意图,要小昏侯死,这太容易惹皇帝的怀疑和反感且不说。
而且,万一诬陷小昏侯不成,倒戈一击,他们反而自身惹祸上身。
可是,换另外一个法子。
捧杀!
把小昏侯吹捧成“古之圣贤,比肩尧舜”。
那可就不同。
吹捧而已,不管怎样都不会让自己惹上构陷王侯的罪名。
一旦给皇帝心头扎下这根血淋淋的刺,夜里睡不着觉了,那小昏侯便死期不远。
这大楚皇朝,只有皇帝能让小昏侯去死。
杀人,莫过于诛心!
心死,人灭!
皇帝负手站在私塾门外,听着私塾内孩童们呀呀的声音,双眸阴晴不定,脸色变幻,陷入深深的沉默。
众大臣们站在他身后,皆垂手而立,静默。
他们在等,等皇帝心头那股火的爆发。
只要皇帝恼羞成怒,一开口,哪怕是随便一句轻飘飘的疑问。
他们都能察觉出异样,把小昏侯架在火上猛烧。
...
皇帝项燕然面无表情的站在私塾院外,心中百味交际,默默思绪着。
他今日微服私访,丹阳县之行,确实见到了他从未见过的震撼的事情。
这丹阳县,随处可见巨型水车、耕牛。库房钱粮充盈,半年暴增十倍。
兵丁一个个自备铠甲,壮硕而威武!
小吏衙役们恭谦礼让,丝毫不见飞扬跋扈!
百姓家家户户,顿顿吃得上肉!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古之圣贤,尧舜盛世,也不过如此了。
小昏侯治理丹阳县....不,小昏侯根本没在丹阳县,他一直在金陵城休病假。
小昏在百里之外,遥遥治理郡县。
丹阳县,依然飞腾了。
这丹阳县,就如同古代传说中的圣人治理一般。
他梦寐以求的大楚皇朝盛世...居然在这小小的丹阳县城里,实现了。
难道..他这天子,日后要让贤?
...
“今晚的课就上到这里。全体起立,唱县令大人亲自编撰的《大楚皇朝之歌》!”
教书先生说道。
“《大楚皇朝之歌》!”
“誓死效忠皇帝,誓死效忠大楚!”
“我们圣明的天子,胸怀天下,兼容并蓄。我们圣明的天子,眼光如炬,必将带领我们走向无垠的天地!”
“一统天下,平定诸侯!”
“北征匈奴,燕然勒石,封狼居胥!”
“打通丝绸之路,征服西域...定要让万国朝拜,我巍巍大楚皇朝!万国君主,觐见我大楚天子!”
土院子内,众蒙童们从简陋的凳子上站起,朗朗歌声,回荡四方。
皇帝项燕然恍惚间,两滴泪花,无声无息掉了下来。
匈奴境内,有一座燕然山。
北征匈奴,燕然勒石,刻上丰功伟绩。
他父皇给他起名燕然,便是永记此名。就是他这大楚皇帝毕生最大的梦想。
为了这个梦想,他数十年来,殚精竭虑,不曾有丝毫的懈怠。
皇帝不由一个激灵,从沉思中,猛然惊醒过来。
大业未成,他刚才在想什么?!
居然怀疑小昏侯这样的赤胆忠臣,从上书《禁私铸铜币策》,便是豁出性命在给大楚开辟新的道路。
这丹阳县,私塾蒙童自幼便唱这忠君爱国的《大楚皇朝之歌》,每天上下课都唱一遍。
纵然天下造反,这丹阳县百姓,也绝不可能造反。
丹阳县百姓不造反,小昏侯怎么造反?
“皇上,这歌谣唱的真顺!不如,令天下私塾蒙童都学?”
蔡和大太监连忙笑道。
“嗯,这首歌好...值得推广啊!”
项燕然摇头,无人之时拭去眼角的泪花,转头离开。
众大臣们面面相觑,彻底惊懵了,一个个面色如土,赶紧灰溜溜的跟着皇帝离开。
他们这次微服私访,乃是临时起意。
难以置信。
小昏侯还会自编歌谣,还让蒙童天天唱忠君之歌。
蒙童们唱得这么顺口,肯定以前经常唱,绝无可能是临时安排来唱的。否则没办法唱的这么顺口。
卧槽!
小昏侯这马屁...怎么就这么能随时随地的响起来?!
把他们精心设计的诛心计划,给毁于无形之中!
完败啊!
他们干倒过无数的政敌对手,就没有遇到小昏侯这么难以对付的!千古第一奸臣啊!
218 县令大人,真是操碎了心!
皇帝项燕然在丹阳县的一座大客栈住了一宿。
晚上睡得非常踏实。
不仅仅是因为数百名精锐禁军守在周围。
更因为整个丹阳县数万铁匠,还有他们的子弟,那是大楚的数万最忠诚勇敢的子弟兵啊!
那首《大楚皇朝之歌》,仿佛印在脑子里一样,一群蒙童整齐划一的在高歌,在他睡梦里都在不停的唱响,唱的皇帝那一个心花怒放,心潮澎湃。
大楚皇朝的盛世,就在眼前!
皇帝对这次微服私访,显然是高度的满意。
他走街串巷,看到了丹阳县百姓最真实的一面。
丹阳县政绩,全部清单全都是真的,每一项都傲视大楚百郡千县,高居榜首第一。
最重要的是,丹阳县还有没有列入清单里面的东西——那就是忠心。
小昏侯不仅仅展示了自己的赤胆忠心。
还让整个丹阳县百姓,传唱皇帝的英明神武,无比的忠心耿耿。
如此能干,又忠心的臣子,如何能不喜欢!
项燕然睡醒一觉,精神振奋,也没有在丹阳县继续逗留下去,带着众三公九卿大臣们打道回金陵城。
三公九卿大臣们坐上马车,一个个灰溜溜,面色惨淡,沉默无语。
他们再也没敢去想什么诋毁小昏侯的主意。
捧杀!
这种最凶狠的诛心大杀招,居然在小昏侯无所不在的马屁之下失效。
小昏侯远在金陵城,居然也能招架得住他们的大杀招。
...
这支大商队出了丹阳县,渐渐远离而去,重返金陵皇城。
丹阳县的城头上。
李敢年手持着一个带着支架的单筒三十倍望远镜,望着人影如蚂蚁一样消失,心头终于吁了口气。
旁人,根本认不出这伙人是谁。
毕竟很少人能见到九卿高官。
可是,他这平王府李家旁支子弟,金陵城大人物几乎都见过,甚至金銮殿面圣过,岂会不认识?!
皇帝项燕然,主相孔寒友,御史大夫王肃,副相萧恭望,九卿众大臣们....整个大楚庙堂重量级人物,全都来了。
而且还是微服私访,乔装打扮成为商队来的。
他们这样乔装来丹阳县,能有好事情?
想都不想,好事轮不上,坏事一大堆。
他们肯定是想来抓姑爷的把柄、甚至平王府的把柄。亲眼看到的把柄,才最真实。
不过还好,姑爷早就神机妙算,知道丹阳县的钢铁工业不断的壮大,涉及到了几万人口,隐藏是藏不住的,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暴露自己的实力。
那些眼红的大臣,定然会对姑爷进行诬陷,拼命栽赃。
那些大臣们,为了打压政敌,什么下流、卑鄙的手段都用的出来。
姑爷在丹阳县内,处处精心设计,以防万一,绝对不能让别人抓到“谋反”的证据。
并且让他这县丞,严密监控外来的细作。
就像昨夜,李敢年发现皇帝视察私塾,便立刻悄悄命令私塾先生,让私塾学童们合唱《大楚皇朝之歌》——这是姑爷很早就备好的一个自保的手段之一。
不错,这只是之一。
姑爷还准备了丹阳城的几百名耆老,一起熟练的歌唱沈太后的《在太后的光辉下,大楚无限美好》,还有妇女们为崔皇后、杨贵妃准备的歌谣,《皇后贤德之歌》、《贵妃绝世容颜之歌》。
只是,沈太后,皇后贵妃她们这次没来,也没派上用场。否则,估计她们一路笑着回去,能笑歪了嘴巴。
哪个皇帝,也禁受不住满城的蒙童少年们,赞美之歌,歌功颂德!
这个歌谣,发挥了神奇的效果。
李敢年昨夜通过望远镜,看到皇帝在私塾外,眼角流泪,便知道这次大劫算是安然度过。
“县丞大人,这伙商人怎么这么奇怪?”
“对啊,他们据说是从金陵去长沙县的丝绸商人,怎么在咱们县里待了一晚,又回金陵城去了?”
“哼,看他们一副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摸样,就不像是常年在外奔波商人。反而像是金陵城里的那些官宦大老爷!”
“莫非是金陵城的门阀大族,想要偷我们的冶钢技术?”
旁边,县衙的几个小吏,衙役头子,都尉头子,都是十分奇怪。
“这群商人来历....我也不太清楚他们的身份。算了,只要他们不在丹阳县犯事,也不去招惹他们。
咱们丹阳县现在风头正强,有钱了就会遭人眼红。各种间谍、奸细、探子,都会潜伏进来。
像这样可疑人,你们发现之后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监视他们的动向,立刻上报!”
李敢年面色变换了一下,说道。
“那是当然!”
“绝不会给奸细有搞破坏的机会!”
“县令大人厚待我等,他在金陵养病,我们当然要替他看守好丹阳县,不给奸人丝毫破坏丹阳县的机会!”
那些小吏、衙役头子、都尉头子们立刻拍胸脯道。
他们这些头目,都在丹阳县土高炉入了股,一个月下来便是二三百两银子呢。跟丹阳县令作对,就是跟他们作对。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也知道该对谁感恩....利益绑在一起,他们都拼了命去干。
他们身上都带着七八倍的望远镜。
这是县令大人最新研发出来的千里眼,监视利器。
监视人一般需要近距离监视,很容易被发现。
但他们根本不需要,在一百米之外,就像看十米之内一样清楚,连对方的面色都能看到。
而被监视之人,根本毫无察觉,根本不知道居然有人在百米之外有人在监视自己——看都看不清,能监视啥?!
李敢年这个三十倍固定架望远镜,更是恐怖,二三百米之外都像是在十余米处,看得一清二楚。
衙役们占据了城里的每一处高楼。
那些在丹阳县犯事的蟊贼什么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望远镜盯上,被抓了都是满脸懵逼,无比惶恐。
久而久之,蟊贼们对丹阳县早就敬而远之。
这小半年下来,整座丹阳县早就被打造的铜墙铁壁一般,县衙已经能够不声不响的完全监控每一个角落。
再加上,县城百姓们家家户户都过上了好日子,对县令大老爷无比感激,有任何情况都会向衙门通风报信。
只要丹阳县境内,县城周围五十里,都是百姓的汪洋大海。
想要躲开百姓的火眼金睛,那是毫无可能。
这丹阳县,就没有哪个外来的细作,能够得逞,打探到丹阳县城的情报。
“县丞大人,识破了这群金陵大奸人的奸计,辛苦了!”
众小吏们拍马屁。
“我哪里辛苦,都是县令大人辛苦啊,为咱们丹阳县操碎了心!”
李敢年摇头。
不仅要大炼钢铁造福百姓,造望远镜监视细作。还要提防朝堂大臣小人背后暗箭,阴谋诡计,那才叫操碎了心。
219 偷鸡不成
君臣们回到了金陵城。
一路车马疲惫。
皇帝回皇宫歇着了。
众大臣们回到丞相府,都是精神萎靡不振。
全国郡县政绩大考,还是得继续进行排位。
经过皇帝和众大臣们微服私访,实地考察,小昏侯政绩,名列百郡千县第一。别说其他县城无法与之相比,哪怕是以一郡之力,也难以抗衡。
这小昏侯委实狡诈,处处大表衷心,马屁把皇帝拍的龙心大悦,也不猜忌小昏侯。
这政绩排名一出,毫无悬念,小昏侯定然扶摇直上。
大臣们都是脸色沮丧。
小昏侯这么厉害...衬托着他们这些九卿大臣,好像都是废物一般。当年他们治理郡县,也没谁能拿出这个政绩来。
孔寒友和王肃都是满脸的无奈。
这次提前举行全国政绩大考,为了就是打压小昏侯,断了他的仕途。
结果,非但没有打压成,反而衬托出小昏侯傲世无双的政绩。
连捧杀的绝招,都已经毫无作用。
“王大人,本相这是黔驴技穷,不知王大人可有高招赐教?”
孔寒友苦笑着说道。
法子还是有。
但对付小昏侯,这是儒派和门阀权贵两派协力的事情,总不能他一个人卖力吧。
“关键还是皇上,皇上铁了心要给小昏侯升官,拦也不住。”
王肃沉吟,目露寒光道:“既然打压不了,那我等便送他一程,祝他展翅高飞。”
“哦,此话何解?”
孔寒友问道。
“益州蜀郡,治所成都。
郡守郑平,老朽不堪重用。
周边地方蛮夷部族,屡屡反叛,总是无法平息。
我大楚皇朝开发西南六七十载,对蜀郡周边地区依然缺乏管辖之力。可见蜀郡的开发难度极大,绝非丹阳县可比。
正需要一位强力的郡太守,镇守蜀郡。
从金陵此去蜀郡,路途甚远至少数月才得以往返,交通险阻,消息闭塞。皇上断然不会去视察蜀郡。
我们不如上书皇帝,任小昏侯为蜀郡太守。
按照小昏侯的县令政绩,朝廷也没有亏待他。让他展翅高飞,到数千里之外的益州去折腾吧!”
王肃淡淡说道。
这郑平是金陵十大门阀郑氏家族子弟,郑景荣的族弟,资质平庸,没有多大作为,所以安排了一个蜀郡郡守的苦差事。
干了七八年也没出什么政绩。
现在也该是让郑平滚蛋了。
让小昏侯去接了那个蜀郡太守的位置。
这也算是门阀勋贵派系,让出一个郡守官位,给小昏侯。
孔寒友目光一亮,笑道:
“妙,此主意甚妙!
把小昏侯送去蜀郡。
天高皇帝远,谁还管他小昏侯在蜀郡去干些什么?政绩?就算有政绩,别人也看不到!
待个三五年,说不定皇帝就把他给淡忘了。
那些蛮夷部落可不好对付。
若是这数年内,蜀郡发生蛮夷叛乱,这个罪名还能扣在小昏侯的头上。这罪有多大,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把小昏侯打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他也没办法再掺和朝堂上的事情了。
他们有大把的时间,清理和拉拢,那些科举进士们,吸收进自己的派系。
把小昏侯的根基,彻底挖掉。
就算小昏侯日后回来,也是孑然一人,毫无势力。
...
两位三公大臣,主意拿定之后。
孔寒友亲自执笔,丞相府拟定了一张全国郡县政绩大考的排名名单,以及官员升迁、贬渎、平调的名单。
丹阳县令小昏侯政绩第一,晋升益州蜀郡太守。(原蜀郡太守郑平,告老隐退。)
秣陵县令董贤良政绩第二,晋升九江郡太守。
芜湖县令晁方正,晋升庐江郡太守。
...
朝廷两大派系,把县令政绩前十名额,几乎瓜分殆尽。
当然,也留了一个,给没有任何派系的主父焰。这主父焰也是个奇葩,政绩相当的高,但是不依附朝廷派系。
按理,这种没派系的县令,是无法晋升的。
但是,主父焰早就被皇帝惦记在心里。无缘无故的去打压他,皇帝那边不好看。
湖熟县令主父焰政绩第十,晋升江夏郡。
如此一来,皇帝看了这份政绩清单,应该是很满意了。皇帝想要的,都满足了。
主相孔寒友和负责监察的御史大夫王肃,一起入宫,将这份政绩升迁名单,交给了皇帝,由皇帝最终定夺。
通常,这份名单交上去了,皇帝都不会去改的。
毕竟皇帝对大部分官员都不怎么熟悉,地方官员的政绩和能力,大多是靠丞相府来把握。
皇帝项燕然拿到这份名单,沉思了许久。
别的倒是没什么。
但把小昏侯送去益州蜀郡,管辖成都府和诸县。
这是升迁,倒也没错。
谁也不能说这是打压小昏侯。
但是,恐怕绝大部分金陵官员,都不愿意去益州那块地方.....离帝都太远了。
这一去,就被朝廷、皇帝给遗忘了,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而且附近还有蛮夷部落,不服朝廷管辖,屡屡造反。
最关键,皇帝可舍不得让小昏侯跑那么远的地方去。
这新政改革,还需要小昏侯这把尖刀出力。
皇帝忽然问道:“王大人,你儿王栩,出任金陵尹多久了?”
王肃一愣,说道:“回皇上,又七八年了吧。是上上次郡县大考,升任金陵尹的。”
“政绩如何?”
皇帝又问道。
王肃顿时尴尬。“这...这个...政绩,平平!”
金陵尹这个官位
位高权重,但左右不是人。
金陵府就不是出政绩的地方。
这个官,看似好像帝都府的最高地方长官,权力极大。可是,皇宫、朝廷、金陵十大门阀,就在金陵城。
皇族、王侯、王孙公主、三公九卿大臣、门阀士子遍地走,随便哪个官,也不是金陵尹招惹得起。
随便一个侯爵,都能指着金陵尹的鼻子破口大骂。
金陵尹就是个小媳妇,上头全是公公、婆婆、爷爷、奶奶管的。
王栩这个金陵尹,早先被小昏侯给打了头,告状无门,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地方就别说政绩了,别出事就算是最大的政绩。
风平浪静的熬个几年,熬出一份资历来,也好为晋升九卿高官铺路。
王栩熬了很多年,眼巴巴的望着九卿高位呢,好脱离这个苦差....只是,九卿高官的空缺,也不是那么容易补的。
一家占了两个九卿,别家会有意见。
皇帝看王肃这幅尴尬的表情,笑道:“这金陵尹的活,约束太多,难出政绩,也不好干啊!
让王栩去益州蜀郡,大刀阔斧的干一任吧,反正看看他的本事。有没有再升一步的实力。”
王肃顿时面色如褚。
把王栩调任到蜀郡去?
帝都是大楚第一大府,人口百万。
这,京兆尹这个官位,比普通郡守要高半个阶位!
当然,蜀郡是排名靠前的大郡,成都也是大府,算是平调,也不算降格。
地方郡守,大刀阔斧的干,比京兆尹更容易出政绩。
可是,远啊!
路上就是几个月,这一去最少数年,除非是升迁、隐退,恐怕是很难回来了。
但他也不能拒绝啊!
皇帝都亲口说了,要让王栩展示一下本事。能否升迁,要拿出真才实干来。
“呃....谢皇上!”
王肃身形微微一晃,眼眸底下几乎绝望。
王栩这一调任。
金陵尹的位置,空出来了!这个位置,比郡守高出半阶。
皇帝这是准备干什么?
220 朕,准奏!
皇帝想干什么?
这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主相孔寒友和御史大夫王肃,当然是一瞬间便猜到了皇帝的心思。
王栩调任蜀郡太守,把金陵尹给空出来,这是腾笼换鸟,给小昏侯腾出一个关键位置啊!
皇帝定然是觉得小昏侯把丹阳县治理的太好了。
丹阳县一夜间变成钢铁重镇。
良田阡陌,水车遍地,荒田开垦。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百姓们一个个富得流油。
私塾蒙童们唱着盛世之歌,对皇帝歌功颂德,这丹阳县简直步入了尧舜时代,圣人之治降临,是大楚郡县良治的一个模板。
皇帝肯定是想让小昏侯,把这金陵城也给治理一下,让这皇城帝都,也变得跟丹阳县一样。
那时候,皇帝一出皇宫,便能看到自己的皇城脚下,百姓们一个个富的吃酒喝肉,心中多欢喜啊!
大楚的史册上肯定会大书特书,说他项燕然乃是千古第一明君,能臣辈出。
可是,孔寒友和王肃两位三公大臣,心中极度的不乐意啊!
让小昏侯干金陵尹,这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小昏侯还是小昏侯的时候,就把金陵城给折腾的鸡飞狗跳,招摇过市,到处惹是生非...敢坑沈府的银子,敢不还平王府的欠账,在皇宫里欺凌王孙公主,逼他们出银子炼丹。
小昏侯这个大纨绔,各种坑蒙拐骗,简直如恶霸一般。
在金陵里,谁不头疼他?
要不是沈太后和皇帝,把小昏侯逼得入赘了平王府,当了上门赘婿,恐怕小昏侯还在金陵城里到处混。
小昏侯从县令,晋升了金陵尹,掌握了治理之权,还不把这金陵城的王侯、门阀,给折腾出屎来!
这金陵城的王侯、王孙、公主、大臣们,还要不要有活路了?
还要不要活了?
孔寒友还是不死心,只当没看到皇帝的心思,又提名两位得力的郡守,出任金陵尹。
“不准!”
“金陵城的治理,不是寻常之辈可以胜任的。丞相大人,心中难道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皇帝眼皮都不眨一下,淡淡道。
孔寒友没办法了。
接连两个提名的人选,都被驳回,这是皇帝对他不满意啊。
再这样下去,他的相位都不稳了。
孔寒友被逼的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臣还有一个人选,不如,让小昏侯晋升金陵尹?”
“丞相大人眼光不错,提名人选不错。朕,准奏了!”
皇帝淡淡道。
“...”
“...”
孔寒友和王肃无言。
这不就是皇帝你的心愿吗!
非要逼的他们来说。
这份全国郡县政绩大考的清单,总算是通过了。
他们躬身告辞,两道萧瑟落寂的身影,在宫门外拉出了长长的斜影,仿佛落日余晖。
蔡和大太监亲自送两位三公大臣离开皇宫,看着他们的背影,灰溜溜的出了皇宫,轻嗤嘀咕了一句,
“皇帝英明神武,目光如炬,还能看不出谁忠谁奸,谁在耍心眼?!这两老顽固,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动心机玩手腕...这下尝到苦头了吧,活该!”
“不过,小昏侯要是当了金陵尹....他这么霸道,横行无忌。这皇朝里许多人要当孙子了。
太监出宫,在金陵城里也要提心吊胆了!
这年头,越来越不好过了。”
蔡和摇头感慨着,转身回宫。
新官上任三把火,小昏侯放火一向是极猛,这金陵城怕是要有一场大风暴了,可别把金陵城给烧了。
那些还一门心思想要对付小昏侯的王侯、大臣们,有苦头吃了。
太监们还是深藏在皇宫里好。
风吹不进,雨淋不到。
...
丞相府,将全国郡县政绩大考名单和升迁、贬渎,正式对外公布。
当然,只是公布了排名。
并未公布政绩的具体细节。一旦丹阳县政绩七项细节都公布出来,比其他县高个几十倍,谁信啊?
除非亲眼去丹阳县看,谁也不信啊!
可谁没事,也不会跑去丹阳县啊!
写在纸面上的数据,谁一看,那都是吹牛逼,假的不得了。
“卖报了!《大楚邸报》,小昏侯全国郡县政绩位列第一。丞相和御史大夫亲自验证,举荐为金陵尹!”
“《丞相府邸报》,公布全国郡县政绩排位名单。县令排名,小昏侯高居第一,董贤良第二、晁方正第三...主父焰第十。全国郡县政绩考核,排位前十县令,都能晋升郡守。”
“《御史台邸报》,本次政绩排名,监察有效。小昏侯政绩属实。”
金陵城的各大邸报,纷纷刊登,在全城火爆大卖。
大楚皇朝,朝廷众臣、王侯权贵、门阀世家,金陵城的百姓,一时间金陵城震动,难以置信。
所有的酒楼、茶馆,那些儒生们、百姓们看到邸报,都难以置信,议论纷纷。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小昏侯这个请了半年病假,在金陵城“养病”,从不上任的丹阳县令,居然是政绩第一?”
“简直是神迹啊!他要是坐在家里,能让丹阳县政绩第一。我也能!”
“小昏侯这是花了多少银子,买通了丞相府和御史台的关系,这才晋升上位啊?!”
“更神奇的是,丞相和御史大夫,一起提名小昏侯担任金陵尹!!!
两位三公大人,这是傻了吗?
居然让金陵城头号大纨绔,曾经把金陵尹王栩打破头的小昏侯,金陵一霸,当金陵尹,治理金陵城?!”
“折腾来,折腾去!
小昏侯终于折腾成了金陵尹,掌管一座帝都皇城。
别的金陵尹,那都是孙子,在帝都见了谁都得跪!....可是小昏侯,像是是孙子吗?他能把别的王侯、大臣,都逼成孙子!”
“对啊,就怕小昏侯脑子一热,把金陵皇城给直接拆了!”
“来来,大家打个赌,小昏侯什么时候拆掉金陵城?我赌三个月,小昏侯就要拆金陵城!”
金陵城,上到权贵门阀,下到平民百姓,家家户户都在惶惶不安的议论着这件足以影响到大楚政坛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