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怀疑自己是断袖
看着自家表哥毫不客气的凶了自己。
陈韶柔憋出一汪泪,把斗笠拿了下来。
“表哥不记得我了吗?以前来姨母那玩时常看见你,你还带我一起读书呢。”
林斐打量人,倒是记起来了。
这位口中的姨母,正是把他娘气到离家的贵妾。
听说母家极为显赫,原先那可是配的上正妻之位的,只是思慕他老爹,才甘愿下嫁。
而这位,因为自小死了娘,一直在那妾身边养着,待遇那是和嫡出差不多。
“所以呢?”他冷冷一问:“不好好在家里待着,一个女眷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林斐一脸严肃,冷声质问,他地位尊贵,在同窗面前不自持身份,但在这位表妹面前却不是好讲话的主。
被他一问,陈韶柔小脸一下子白了。
她容貌极好,一张小脸楚楚可人,此时双目含泪,越发的让人心疼。
只是林斐可不心疼。
见惯了苏琉玉,就算看到女人都有点免疫了。
“我只是过来小住几日,家里担心表哥,所以我才过来看看。”
陈韶柔说着,就哭了,拭着眼泪,一脸委屈。
林斐看的心里厌烦。
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动不动就哭。
“好了好了,随便找个客房住着,在这玩几日就回去吧。”
陈韶柔听完,心中一喜。
好机会!
可以和表哥单独相处!
林斐这院子,本来是给甲二班腾的地方,但郑从文插了一脚后,就只剩下林斐在这里。
索性就直接整租了下来。
陈韶柔留了下来,心中窃喜,只是还没窃喜完,就惊了。
“小姐,这地方如何能住人!”
房间小不说,还一股霉味。
“把被褥赶紧换了,别打扰表哥。”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吃点苦算什么。
她如意算盘打的好,但是林斐可不会给他机会。
他直接搬去和苏琉玉一起住。
反正那边空院子也多。
对于林斐过来,苏琉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调笑一句人家不解风情。
“你不知道,那女人很烦的,说一句就哭,一想我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你总得娶妻不是,你这么大,有通房没有?”
苏琉玉好奇,忍不住说了一句昏话。
一提这事,林斐脸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偷偷看了眼苏琉玉。
烛光下,苏琉玉被衬的格外隽雅秀气。
其实,少年也不是没思春过,只是说来窘迫,唯一一次做那梦的对象,竟然是眼前这位兄弟。
这把他可吓个半死,对女人也没了半分兴趣,更别说通房了。
他都要怀疑自己是断袖了。
话题让人发热,少年忍不住想入非非,赶紧溜了。
苏琉玉看到林斐突然脸红了,觉得好笑。
到底是少年人啊。
苏琉玉摇摇头,笑过之后准备赶紧补补这几日的课业。
最近方钱一直来烦她,好不容易打发他走了,也是时候好好补补功课了。
林斐住在苏琉玉院子里,有个好处。
因为甲一班就在苏琉玉院子上,他可以不用起早,到晨读才起来。
只是刚刚过晨读,那烦人的表妹又过来了。
陈韶柔不知道院子里面有这么多人,她吓了一跳。
她听说表哥到了这里读书,却没想到一个院子这么多读书人。
顿时,手紧紧握着餐盒,一脸胆怯。
还是苏琉玉反应过来,怒斥了众人一句。
“看什么看,人家姑娘脸上有字是吧。”
听到苏琉玉发火,众人赶紧听话的转过头,不敢再看。
他们也就是好奇,这姑娘,还没有琉玉兄好看呢。
熟悉的话落在陈韶柔耳朵里。
这声音她记得。
她豁然抬头,看向首位的苏琉玉。
昨日,她带着斗笠,倒是没注意这位。
再后来,知道她身份,也是懒的再看。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的看到她的模样。
首位的少年身姿如竹,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书。
她眼神扫向众人,带着微微压迫,那些比她大好多的读书人,竟真的无一人敢开口。
似乎她天生带着一股子上位者尊贵。
竟让她隐隐看痴了。
原来,她竟长的这样好。
比表哥,还要俊秀几分。
她手握住餐盒,骨节都捏的发白。
“于良兄,催催林斐兄快些,他表妹过来了,你们继续读书。”
苏琉玉吩咐一句,走到陈韶柔面前。
看着那少年走过来,陈韶柔只觉得心跳加速,硬生生的后退了一步。
“别怕。”
苏琉玉抱歉一笑:“吓着你了,他们不是有意的,你长的好看,这才唐突了。”
陈韶柔不知怎的,脸竟然微微发红,脸心跳都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公子妙赞,听说表哥来府上打扰休息,这是小女做的点心,还望公子收下。”
呸!
说完,陈韶柔只想打自己的嘴。
这明明是给表哥的,怎么说出口,就变了呢。
苏琉玉也愣了,赶紧接了过来。
眼前的姑娘才十二三岁的模样,长的倒是小巧可爱。
这林斐,艳福不浅啊。
“这东西我会转给林斐兄,放心吧。”
苏琉玉嗓音如玉石相碰,清脆而温和,让陈韶柔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这点心是我亲自做的,不如公子尝尝?”
其实苏琉玉不大喜欢甜口。
但是按照礼貌,苏琉玉只得尝了。
“味道甚好,清爽可口,甜而不腻,今日倒是沾了林斐兄的光,吃到这样的好东西。”
苏琉玉那双嘴,夸人那是不带重复的。
食堂大妈都是被她夸过来。
她夸人极为真诚,黑的都能说出白的,那陈韶柔不知道她套路,再看她一直表扬自己,耳根子都红了。
好在林斐这时候赶了出来。
苏琉玉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她想赶紧喝茶,好甜啊,她不想吃甜的。
看到苏琉玉的背影,陈韶柔隐隐觉得可惜。
再看林斐表哥过来。
以往觉得英俊非凡的少年,此时再看,竟觉得黯淡不少。
“打扰表哥了。”
她有点保持距离的开口。
“姨母让我过来,其实是为了一桩亲事,韶柔已经相看过,今日便要回去了。”
亲事?相看?
“相看谁?”
“表哥不知道吗?前段时日家里来信,说要给表哥同窗说亲,我这才偷偷过来相看一眼。”
“同窗,谁?”
陈韶柔红着脸:“就是方才那位琉玉公子。”
靠!来了个抢人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起来做单身狗
院子里。
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众人看向苏琉玉。
心里默默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兄弟,牛逼啊!
行情可以啊!
一帮子未成家的小少年一脸羡慕。
陈韶柔其实声音并不大。
奈何晨读声已经结束,院里院外隔得不远,这才传了进来。
当事人苏琉玉尴尬了。
一口茶差点没呛出来。
好不容易压了口中的甜腻之味,就看着同窗们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她觉得头疼。
就不说她不能娶妻这话了。
单单她这个年纪,也完全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好吧。
而且她肩上担子重,儿女情长她压根没考虑过。
不行!
她觉得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现在自己是白身,别人看不上,但万一入仕,要是有人给她说媒,她要怎么拒绝?
而院门外,听到这话的林斐脸色也是一沉。
他看着陈韶柔,上下打量她一眼,讽刺一笑。
“你这样的,琉玉兄可看不上,论家室,论相貌,你也配?”
怜香惜玉什么的,在林斐这里,可没有。
这样直白的话让陈韶柔脸微微一白。
她素来高傲,虽寄人篱下,但掌家大权在姨母手上,自记事开始,就是嫡出小姐规格,什么时候受过此等侮辱。
“表哥,你怎能这样无礼......”
憋了半天,她也说不出骂人的话,只是双目含泪,又要哭了。
“哭什么哭,不信,我就把她拉过来,你亲自问她。”
陈韶柔吓了一跳,刚想阻止却发现林斐大步进了院子。
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吓的哭都忘记了。
“小姐,咱们赶紧走吧,于礼不合。”
对,现在必须走了,她是闺中小姐,这像什么话。
只是还没等移步,就看到苏琉玉一脸尴尬的被拉了出来。
那步子,是硬生生的止住,再也移不开半寸。
“琉玉兄,你看得上她不?”
林斐大大咧咧,直接开口。
陈韶柔红着脸,只是盯着自己的绣鞋,耳根都红了。
苏琉玉头脑炸了。
这林斐,闹什么闹啊。
不知道顾忌人家姑娘面子吗?
她赶紧替自家兄弟圆场子。
“姑娘,你别介意,你家表哥就是这样,说话也没脑子,没规矩贯了,你别往心里去。”
她又看向林斐,一脸严肃:
“人家闺中声誉差点给你这小子毁了,还不道歉。”
“凭什么给她道歉,她这身份也配。”
苏琉玉气笑了:
“你们这些世家公子,倒是看身份的很,这样说来,我也是不配教你了。”
这话一出,林斐立马怂了。
“我哪里是说你,好好好,我道歉还不成,你别生气啊。”
陈韶柔看着平日素来傲气的表哥竟然在那位面前这样听话,已经震惊了。
再想到,那位竟然护着自己,这颗心,只觉得滚烫滚烫,让她全身都酥麻酥麻的。
“表妹,我说这混账话,你别介意。”
“韶柔不敢。”她曲膝还礼,小声开口。
“你家表妹大家之风,才情礼数容貌皆世间少有,若论看不看的上,倒是要先问这位,我不过一介寒窗,哪里敢肖想。”
这句话,于情于理说的都漂亮。
陈韶柔刚刚的窘迫一下子就消了。
她只觉得眼前人虽年纪不大,但礼数周全,说话有礼,气度更是一等一的好。
再听她贬低自己,说自己一介寒窗,她忍不住开口反驳:
“公子大才,莫要妄自菲薄。”
“我说的是事实。”她叹了一口气,真诚开口:“姑娘,莫要委屈了自己,虽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日子冷暖自知,还是得需挑个自己中意的,你来亲自相看,想来也是想到这一层。”
她顿了顿,又对林斐开口道:
“林斐兄,你家中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人未立业,何以成家,以后就不要再这样了。”
“好个人未立业,何以成家,琉玉兄,这句话对我胃口。”
娶妻什么的,他也不在乎。
索性琉玉兄什么时候成婚他再什么成婚好了。
他美滋滋的一脸傻笑。
苏琉玉话说完,就告辞了。
也没管陈韶柔快哭的样子。
而这句话,竟然一日之内,又传遍了整个巷学。
“不愧是琉玉兄,对美色都毫不动容。”
“咱们读书,可不就应该仕途为重,这句话,没毛病。”
“来日要是高中,什么没有?我也要和琉玉兄一样,好好用功!”
不少读书人已经把苏琉玉这话奉为金科玉律,加进了要好好读书的心。
更别说,那些准备想给苏琉玉说亲的人,竟然也打消了念头。
而郑从文作为岭南五大才子之首,也高调向家里宣布,要和琉玉兄一起,先立业,后成家。
这可把郑大人给急坏了,一晚上饭都没吃。
“小姐,你可别哭了,仔细哭坏了身子。”
今日,大少爷回府,竟然说不娶亲,家里闹得厉害,怎么连小姐都闹上了。
郑淑婉哭的眼睛红肿,细细碎碎开口。
“他能说出那样的话,可见一心以仕途为重,而他又聪明,来日金殿高中,不知有多少高门愿意下嫁,听说那林家女眷,家室也是了得,只是......”
只是她等不起啊。
她如今已经十三,眼看就要说亲,如何等上三年秋闱。
前日还与母亲说了她这女儿心思,今日就听此噩耗,怎么能不让她伤心?
而另外一边,陈韶柔也在哭。
苏琉玉一举一动硬生生刻在她心里,她竟挥之不去,哭的心都碎了。
其实不仅仅这两位,苏琉玉传出这句话之后,今夜州中无数少女都暗暗哭了一把泪。
但此时,作为始作俑者的苏琉玉,却狠狠的舒了一口气。
“要我说,咱们玉哥儿这样的身份,娶妻就该好好挑上几年,不急于一时。”
世安也是听了八卦的。
家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有苏琉玉在,饭桌上自然热闹。
“世安兄别笑我了,我只想好好读书。”
沈怀舟想想也笑了,他夹了一筷子菜,仔细放在她碗里,温声开口。
“我们琉玉,自然配的上最好的。”
苏琉玉看了眼凑热闹的师父,一脸好奇问了一句:
“师父,你为何不娶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想要一位师娘
沈怀舟今年二十有一。
祖家显赫,生来地位尊贵,举止投足皆一派大家之风,讲究非常。
又因拜入丞相名下,自小受大儒熏陶,气质出尘儒雅,绝世无双。
更别说,他长的极好。
俊逸之姿玉雕天成,如仙似谪。
苏琉玉记得,初见时,他在斜阳余晖间执手点茶,眉眼间全是淡泊于疏离,真正让人亵渎不得。
“我们先生,自然也配的上最好的。”
世安打了个圆场,不想漏了自家公子老底。
主仆二人多年,他还不知道吗?
先是一心读书,而后出门游历,连个姑娘小手都没碰过。
但凡哪家闺中小姐表现一丝热情,保准躲得远远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这么多年,公子喜怒不表于外,但自打遇到玉哥儿,就完全变了。
以往,哪里看到公子笑过。
更别说震怒了,上次玉哥儿逃跑那出可没把他给吓死。
也就玉哥儿做的事让这位主情绪不稳,不受控制。
苏琉玉听了世安的话,了然的点点头。
“如果有一位师娘就好了。”她可惜的开口。
温婉贤淑,自己做错事还能劝劝。
最主要的,别让他总盯着自己啊。
现在,她课业被沈怀舟管着,想多赚点钱都不行。
“怀舟是要抓紧了,倒是咱玉哥儿婚事不急,待业将成,再仔细挑选便是。”
宋丞相也插了一句嘴,还顺带瞅了宋彦之一眼。
皇夫之位嘛。
还是要和殿下年岁相当之人。
自家孙子就不错。
宋彦之当没看到,少年脸上一如既往的冷傲。
他位极人臣,日后辅助君王,皇夫后宫之位,他可不想当。
众人的心里活动苏琉玉没听到,她吃完饭,吩咐一句明天想吃糖醋鱼,就回屋了。
她一走,气氛立马冷淡了不少,众人草草吃完饭,也休息了。
......
自初十五还没过五日,所有店铺前三名大奖全部一扫而空。
四府掌柜的没办法,赶紧按照苏琉玉的吩咐,把聚宝盆给安排上,里面还放了打底的铜钱,让人一看就有抽奖的冲动。
自打,那聚宝盆一上。
长白书斋那可是门庭若市。
赶集庙会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那些个花两文钱拿走全部聚宝盆的,高兴都疯了,还不肯走,还要继续抽。
最后赢了的又冲了公,他反倒不觉得可惜,还说明日再来。
这抽奖模式,价格不高,所有人消费的起,几乎老少皆宜。
只是对于读书人来说,兴趣倒不大。
郑从文自从那日回家说不娶妻,被他老爹拿着家法抽了一顿。
他也硬气,被那三寸厚的木板子打了数十下竟硬生生没松口。
养了几日,哼哼嗤嗤的又像没事人一样,追着苏琉玉要求补课。
他一回来,岭南五大才子算是凑齐了。
四个小弟一看到郑从文,仿佛有了主心骨。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咱们州中三等奖已经没了。”
“大哥,咱们是不是要解散了,这琉玉兄的限量版狼毫笔我等都没有,还怎么服众啊。”
“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四个小弟贴心的找了个鸭绒垫子垫在座位上,那狗腿架势十成十。
郑从文揉着屁股坐下来,疼的龇牙咧嘴。
“被谁抽到了?你们知道吗?”
“知道,我们出钱让他卖,价格开到一百两银子他都不卖,真是气死我了。”
靠!
真的假的。
那可是一百两。
“听说那狼毫笔从选材到设计皆出琉玉兄之手,我是属鼠的,好想要一只自己的生肖笔啊。”
小弟惋惜的开口。
郑从文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感觉自己屁股不疼了,只是心却在滴血。
他也想要自己的生肖笔!
而另一边,秦山书院。
甲字班刚刚晨读完,下一节照例是写策论。
元文昭从书包里掏出笔墨纸砚,依次摆好。
摆好后,还拿出其中一支笔,大声的对着同桌梁怀说了一句。
“梁怀兄,这笔我用的不错,今日写策论,借你用用。”
梁怀奇怪的看着他。
“我自己带了笔。”
“但这笔可不一样。”他扬了扬手中的狼毫笔,笔身精雕一只盘龙,栩栩如生,一看就非俗品。
“这笔可是琉玉兄亲自设计的,一套十二只,限量版。”
他显摆完,甲字班所有人立马围了过来。
“这笔,莫不是琉玉兄的状元笔?”
笔的名字苏琉玉压根没取。
只是看十二生肖寓意好。
但没想到,这叫着叫着就把这笔叫成状元笔,大家听这名字喜气,就传了开来。
“当然,这笔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元文昭自豪的挺了挺肚子。
“多少银子啊文昭兄。”
众人好奇。
梁怀也分神往这边看了看。
“不贵不贵,也就三百两银子吧。”
卧槽!
三百两!
文昭兄豪气啊。
众人一脸羡慕。
而梁怀脸直接黑了。
他赶紧离元文昭远一点。
他最讨厌元文昭这幅土大款的样子。
虽然他两关系好。
但他瞧不上元文昭炫富。
元文昭又爱现,一般这时候梁怀就躲得老远的,等他现完再回来。
以往元文昭炫富他只当没听到,但今日,他还忍不住把目光落到那笔上。
心里也有点酸酸的。
听说还是琉玉兄亲自设计的。
不知道自己属相的笔长什么样子。
三等奖一扫而空,几家欢喜几家愁。
苏琉玉赚了一波钱,虽然没收到账本,但还挺开心的。
只是她开心,有人不开心了。
郑从文最近恹恹的,她都注意到了。
“怎么了从文兄,听说你挨了打,可好了?”
“早就不痛了,琉玉兄,你那笔还有的卖吗?”
说完一脸可怜巴巴看着她。
“没得卖了,限量版嘛,你懂的。”
看着自己这位小粉丝眼光瞬间黯淡下来,她有点好笑。
前世,是听说有人有收集癖,现在倒是让她见到了。
“从文兄,别灰心了,下次这种限量版的我给你留一份,当然,价格好商量。”
她冲着郑从文眨眨眼,轻声开口。
“真的假的!”
郑从文两眼放光,一下子站了起来,却因为动作太大,屁股痛的龇牙咧嘴。
苏琉玉淡定的拍了拍郑从文的肩。
“谁让咱两是好兄弟呢。”不宰白不宰嘛。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开设晚自习
【,稍后替换,首发起点,qq阅读。】
沈怀舟今年二十有一。
祖家显赫,生来地位尊贵,举止投足皆一派大家之风,讲究非常。
又因拜入丞相名下,自小受大儒熏陶,气质出尘儒雅,绝世无双。
更别说,他长的极好。
俊逸之姿玉雕天成,如仙似谪。
苏琉玉记得,初见时,他在斜阳余晖间执手点茶,眉眼间全是淡泊于疏离,真正让人亵渎不得。
“我们先生,自然也配的上最好的。”
世安打了个圆场,不想漏了自家公子老底。
主仆二人多年,他还不知道吗?
先是一心读书,而后出门游历,连个姑娘小手都没碰过。
但凡哪家闺中小姐表现一丝热情,保准躲得远远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这么多年,公子喜怒不表于外,但自打遇到玉哥儿,就完全变了。
以往,哪里看到公子笑过。
更别说震怒了,上次玉哥儿逃跑那出可没把他给吓死。
也就玉哥儿做的事让这位主情绪不稳,不受控制。
苏琉玉听了世安的话,了然的点点头。
“如果有一位师娘就好了。”她可惜的开口。
温婉贤淑,自己做错事还能劝劝。
最主要的,别让他总盯着自己啊。
现在,她课业被沈怀舟管着,想多赚点钱都不行。
“怀舟是要抓紧了,倒是咱玉哥儿婚事不急,待业将成,再仔细挑选便是。”
宋丞相也插了一句嘴,还顺带瞅了宋彦之一眼。
皇夫之位嘛。
还是要和殿下年岁相当之人。
自家孙子就不错。
宋彦之当没看到,少年脸上一如既往的冷傲。
他位极人臣,日后辅助君王,皇夫后宫之位,他可不想当。
众人的心里活动苏琉玉没听到,她吃完饭,吩咐一句明天想吃糖醋鱼,就回屋了。
她一走,气氛立马冷淡了不少,众人草草吃完饭,也休息了。
......
自初十五还没过五日,所有店铺前三名大奖全部一扫而空。
四府掌柜的没办法,赶紧按照苏琉玉的吩咐,把聚宝盆给安排上,里面还放了打底的铜钱,让人一看就有抽奖的冲动。
自打,那聚宝盆一上。
长白书斋那可是门庭若市。
赶集庙会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那些个花两文钱拿走全部聚宝盆的,高兴都疯了,还不肯走,还要继续抽。
最后赢了的又冲了公,他反倒不觉得可惜,还说明日再来。
这抽奖模式,价格不高,所有人消费的起,几乎老少皆宜。
只是对于读书人来说,兴趣倒不大。
郑从文自从那日回家说不娶妻,被他老爹拿着家法抽了一顿。
他也硬气,被那三寸厚的木板子打了数十下竟硬生生没松口。
养了几日,哼哼嗤嗤的又像没事人一样,追着苏琉玉要求补课。
他一回来,岭南五大才子算是凑齐了。
四个小弟一看到郑从文,仿佛有了主心骨。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咱们州中三等奖已经没了。”
“大哥,咱们是不是要解散了,这琉玉兄的限量版狼毫笔我等都没有,还怎么服众啊。”
“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四个小弟贴心的找了个鸭绒垫子垫在座位上,那狗腿架势十成十。
郑从文揉着屁股坐下来,疼的龇牙咧嘴。
“被谁抽到了?你们知道吗?”
“知道,我们出钱让他卖,价格开到一百两银子他都不卖,真是气死我了。”
靠!
真的假的。
那可是一百两。
“听说那狼毫笔从选材到设计皆出琉玉兄之手,我是属鼠的,好想要一只自己的生肖笔啊。”
小弟惋惜的开口。
郑从文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感觉自己屁股不疼了,只是心却在滴血。
他也想要自己的生肖笔!
而另一边,秦山书院。
甲字班刚刚晨读完,下一节照例是写策论。
元文昭从书包里掏出笔墨纸砚,依次摆好。
摆好后,还拿出其中一支笔,大声的对着同桌梁怀说了一句。
“梁怀兄,这笔我用的不错,今日写策论,借你用用。”
梁怀奇怪的看着他。
“我自己带了笔。”
“但这笔可不一样。”他扬了扬手中的狼毫笔,笔身精雕一只盘龙,栩栩如生,一看就非俗品。
“这笔可是琉玉兄亲自设计的,一套十二只,限量版。”
他显摆完,甲字班所有人立马围了过来。
“这笔,莫不是琉玉兄的状元笔?”
笔的名字苏琉玉压根没取。
只是看十二生肖寓意好。
但没想到,这叫着叫着就把这笔叫成状元笔,大家听这名字喜气,就传了开来。
“当然,这笔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元文昭自豪的挺了挺肚子。
“多少银子啊文昭兄。”
众人好奇。
梁怀也分神往这边看了看。
“不贵不贵,也就三百两银子吧。”
卧槽!
三百两!
文昭兄豪气啊。
众人一脸羡慕。
而梁怀脸直接黑了。
他赶紧离元文昭远一点。
他最讨厌元文昭这幅土大款的样子。
虽然他两关系好。
但他瞧不上元文昭炫富。
元文昭又爱现,一般这时候梁怀就躲得老远的,等他现完再回来。
以往元文昭炫富他只当没听到,但今日,他还忍不住把目光落到那笔上。
心里也有点酸酸的。
听说还是琉玉兄亲自设计的。
不知道自己属相的笔长什么样子。
三等奖一扫而空,几家欢喜几家愁。
苏琉玉赚了一波钱,虽然没收到账本,但还挺开心的。
只是她开心,有人不开心了。
郑从文最近恹恹的,她都注意到了。
“怎么了从文兄,听说你挨了打,可好了?”
“早就不痛了,琉玉兄,你那笔还有的卖吗?”
说完一脸可怜巴巴看着她。
“没得卖了,限量版嘛,你懂的。”
看着自己这位小粉丝眼光瞬间黯淡下来,她有点好笑。
前世,是听说有人收集癖,现在倒是让她见到了。
“从文兄,别灰心了,下次这种限量版的我给你留一份,当然,价格好商量。”
她冲着郑从文眨眨眼,轻声开口。
“真的假的!”
郑从文两眼放光,一下子站了起来,却因为动作太大,屁股痛的龇牙咧嘴。
苏琉玉淡定的拍了拍郑从文。
“谁让咱两是好兄弟呢。”不宰白不宰嘛。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院试前的模拟考
自苏琉玉宣布了晚自习开始。
所有人几乎都感觉到了紧迫感。
挑灯夜战打消耗战,前几日大家还好,如是过了五六天,就有人撑不住了。
但撑不住也要撑啊。
那些读书底子差的同窗,被四大课代表轮番补课,抄书更是抄的手都麻了。
铅笔都不知道削掉多少根。
林斐是最有压力的,苏琉玉现在一有空就抓他课业,他做梦现在都在背题。
而且,为了让大家很好的代入到考试气氛当中,苏琉玉还和府学的先生商量,在院试前给所有考生安排三次模拟考试。
类似高考的一模,二模,三模。
一模,体验高考流程和氛围,降低考生紧张,也为了反应成绩,查漏补缺。
二模,试卷难度明显提高,这成绩,一般来说,和高考成绩相差并不大。
三模,也就是最后一次模拟考,难度会小一点,让考生放宽心态。
这个提议还是史前第一次。
但苏琉玉说的有理有据,府学先生们只犹豫了一会,便立马答应下来。
就连郑大人都同意这模拟考的提议,并且安排官兵过来,要和院试审查一个级别。
“听说了吗?官府那边说要我等初一参加模拟考试,这主意还是琉玉兄提出来的。”
“当然了,告示都贴出来了,务必让我等全部参加,我这会正复习呢。”
“会有三次模拟考试,和院试规模一样,苏琉玉为了我们争取到这个机会,我们必须好好考。”
巷学的读书人现在虽然不能听苏琉玉的课。
但是苏琉玉偶尔也会画个重点,积累成册,卖给他们。
所以他们只有感激,却没有怨怼。
官府告示一出,州学同窗就彻底的紧张了。
近日来,他们连夜苦读,而反应成绩的时候就要到了。
“院试模拟考三天,按号拿试卷,再按号找考棚,吃饭和如厕要摇铃,不能外带食物,你们这些都了解了吧。”
苏琉玉在院子里第二次嘱咐甲一班众人,她倒不紧张,主要是怕这群小子紧张。
“一模,你们给我拿出真正的实力出来,每个人的卷子我都会看,针对性的抓你们弱项,不懂的题,不要瞎写,那判卷大人也不是傻子。”
“琉玉兄,这话我们都被会背了,我们一定好好考。”林斐当先开口。
“咱们甲一班自秦山书院都是你亲自带的,这次也不会给你丢脸,当然林斐我就不知道了。”于良拍着胸脯保证道。
“除了林斐,我感觉咱们班没问题。”张广彪也难得调侃一句。
张震也在旁边腼腆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林斐那吊车尾可是出了名的。
哪次考试不先看他成绩。
“我最近也有进步的好吧。”林斐反驳一句。
“院试脱层皮,来年不复习,就这两个月了,就算脱十层皮,咬着牙,你们也给我考好了,落榜后我可不会再过来给你们补。”
当年高考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过来的,一天就睡五个小时,拿下省内理科状元。
所以作为她教的第一批学生,也是时候给他们警醒一下。
班里又聊了一会就各自回院子休息了。
第二天,正是一模开始。
几乎所有考院试的考生全部报名。
分批次拿学号入场。
场地,不是院试的场地。
院试场地由官府上头批准,但知府大人却把几年前废弃的院试考试园子给打理了一番,每间考棚也都是院试的规格。
州学同窗拿到号,领到试卷,再看官兵搜身检查,一脸严肃的样子。
是真正的体会到了院试的气氛。
不少人还因此紧张,仿佛真的要院试了一般。
“琉玉兄说的没错啊,如果不是这次模拟考,估计我那天要紧张死。”
“可不是么,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不能带饭,里面都是银子买饭吃。”
“这场考试好好考,虽然我等不是琉玉兄的学生,但也可以和他们比上一比。”
巷学读书人交头接耳,发誓这次一定好好考。
巷学今日是第一次万人空巷。
沈怀舟把苏琉玉送到门外后就在房里看书,只是心却没静下来。
“先生在担心玉哥儿么?左右三天就回来了,里面有郑大人照顾,想来问题不大的。”
“考棚条件简陋,饭菜也不是很好,不知道琉玉适不适应。”
“先生担心太多了,您就放宽心吧。”
世安是真的服了,自家主子现在真的像养了个儿子了。
那担心的模样,和林家娘子差不了多少了。
其实沈怀舟说的一点都不错。
因为他自己就参加过科考。
那考棚是真的简陋。
苏琉玉这次还好巧不巧分到了臭号。
那厕所就在旁边。
一股子腌渍味儿,又是五月,天气热,那味道,压根让她根本吃不下饭。
更别说那考棚的床了,睡的全身都痒,感觉还有跳蚤,又一股子怪味。
郑大人还说那院试里的环境和这里差不了多少。
这样能考好,那也是怪了。
好在苏琉玉意识坚定,这样环境下硬生生挺过了三天。
一出闸,脸色都惨白惨白。
而再看同窗,也是一副要死的样子。
宋彦之脸色是最好的,毕竟年少习武,什么苦都吃过,和这些个读书人可不一样。
他第一个看到苏琉玉。
少年看到苏琉玉脸色灰败,马上走上前,扶住她。
“别碰我,我怕我身上有跳蚤。”
三天不洗澡,苏琉玉觉得要疯了。
“脸色怎么这么差。”
“分到了臭号,吃不下饭,饿的很了。”苏琉玉虚弱的说的几个字,就不想再说话了。
现在,她只想洗澡。
苏有余也出来了,看到苏琉玉这幅样子也是震惊不小。
他比较直接,立马在苏琉玉面前蹲下来。
“琉玉,大哥背你回去,快上来。”
要不是苏琉玉饿的发晕,此时真想说,还是大哥最好。
她上前走了一步,准备趴在苏有余背上。
“不用了,我带她先回去。”
身边,宋彦之的声音冷的掉渣,下一秒,苏琉玉只觉得脚下腾空,被拧到了天上。
卧槽!
老子要吐了!
“彦之兄,你喜欢大哥,吃我的醋,也不能这样报复我啊。”
苏琉玉晕之前,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吐出这句话。
以后,一定要离宋彦之远一点。
第一百二十六章 模拟考成绩出来了
苏琉玉落地后,也就晕了那么一会儿。
她撑着精神,必须好好洗个澡。
她感觉自己身上全部都是那茅厕的臭味,已经忍不了了。
特别是头发,痒得难受。
不是她洁癖,那真不是人待得地方。
好在沈怀舟和宋丞相知道那考棚环境,提前让世安和甲二烧好了热水。
一进家门,就能直接洗。
苏琉玉换了整整三桶水,这才感觉自己身上清爽了。
“要我说,这后面两场就别去了,平白受罪,咱哥儿又不是考不上。”
宋丞相是坚决不同意苏琉玉去吃这苦了,看着苏琉玉那脸色,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肉。
“自古科考向来如此,琉玉这主意好,咱们应该支持。”
说完,沈怀舟舀了一勺子汤,喂到苏琉玉嘴边,哄道:“喝口汤,别噎着了。”
“支持也不能这样支持,状元我都带过,还怕这小小的院试不成?”
宋丞相筷子用力一放,是真的生气了。
沈怀舟喂完汤,无奈看着宋丞相。
老师当年门生无数,教导学生更是严苛,就连自己,也挨了不少罚。
怎么到了这徒孙面前,就这样惯着?
上次也是,犯了那么大错,打了两下,也是心疼的要死,背地里没少给自己摆脸色。
这待遇,还能再偏心一点么?
苏琉玉看着两人气氛不对,赶紧把嘴里的饭给咽了下去。
“这次偏巧抽到臭号,这才饿了两顿,如今已然大好,这下有了心理准备,后面两次应该没问题。”
沈怀舟满意的点点头,还是自家徒弟有分寸,也不娇贵。
宋丞相听到苏琉玉这样说,一双昏黄的眼满是欣慰,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彦之兄,你考的如何?”她有点好奇。
“尚可。”
“......”
算了,问了也白问。
一模考试,这次是彻底的让众人体会了一把院试的滋味。
每个人出来都感觉要脱层皮。
过了一晚上才缓过来。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这模拟考,那些心里承受能力差的,肯定要发挥失常了。
这次考试,是由府学先生判卷,府学先生都是两榜进士出生,学问了得,自然也不会有人有异议。
成绩三日后才出来。
一般院试考完,是不放榜的,都是由官兵去报榜。
但毕竟是模拟考,就按照考府试的规格,贴告示。
知府衙门外这天是挤了不少人,特别是州学同窗们,生怕考的不好,丢了脸。
就连州学先生和秦山院长都过来了,他们也很看重这次考试。
“先看看林斐,看看他进了没有。”
“然后看看琉玉兄考的如何。”
“张震你比较瘦,你往前挤一挤。”
州学同窗挤在人群,一致同意给身材较为瘦弱的张震开路。
张震长的秀美,身姿文弱,他往那里一站,旁人倒是不好再挤了。
“出来了,成绩出来!”
红榜一出,所有人的心都紧了紧,盯着那官兵的榜单,一寸都不挪。
张震也很紧张,他律法注解都没背完,这次考的也感觉不是很好。
不知道琉玉兄会不会罚自己抄书。
自己要是考不上岂不丢脸。
等会还是自己先承认错误好了。
红榜马上贴了出来,张震只觉得自己鞋子都要挤掉了,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他第一个想看苏琉玉考了第几。
只是,当他看向一甲等榜单的时候愣了。
案首是宋彦之,一甲第二是苏有余,而第三竟然是于良!
他再看二甲等,从前一个个数,竟然发现苏琉玉只得了二榜第十六!
怎么可能!
一定哪里出错了!
他根本无心再看后面,急急的退了出来,还挤掉了一只鞋。
“张震兄,你怎么出来了,大伙考的怎么样?”
“你脸色怎么白了,快擦擦汗。”
“琉玉兄考的怎么样?”
张震秀美的脸上有点不知所措,他长的本来就白皙,肌肤更是一点瑕疵都没有,此时被吓着,那张脸愣是惨白惨白。
“琉玉兄考了二榜十六。”
卧槽!
卷子批错了吧。
“于良兄一甲第三。”张震勉强扯了个笑意,恭喜了一句。
但于良黑脸上一点都不高兴。
“你们在这里排队拿卷子,我和林斐去通知下琉玉兄,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州学同窗也想回去。
但待会要拿着学号领卷子,只能在这里等着。
张震都要哭了,比自己没考上还难过。
“我也去看看。”
说完,也跟着于良赶去回去。
苏琉玉今日没去看榜,反正到时候会知道,也不急。
苏有余也是,他向来不关注这些。
更别说宋彦之,一点兴趣都没有。
三人此时正难得的坐在一起吃早饭。
突然,院门被林斐一下子推了开来。
“琉玉,出大事了,你快出来。”
林斐是跑回来的,鬓角全是细汗,喘着粗气,哪有平日里贵公子的样子。
他跑到苏琉玉身边,一下子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外面带。
只是还没走一步,一只筷子猛然定在自己脚下,立在青石板碎裂的缝隙上,生生止住了他的脚步。
“林斐兄,你拽疼我了,出了什么事,你慢点说。”
林斐也知自己着急,立马放开了手。
“琉玉,那帮子府学先生,文墨不通,判的卷子也是乱七八糟,你和我一起,我带你好好去理论理论。”
“这什么和什么?林斐兄,你没考好吗?”
哪里是我?
林斐急了。
而此时于良和张震也跑了过来。
“琉玉,你考了二甲十六,咱们州学同窗很是不服,决定去和府学先生评评理。”
就这个?
苏琉玉一脸无奈。
“府学先生都是两榜进士出身,判卷自然是不差的,我这次确实没发挥好。”她安慰三人,又问了一句:
“一甲等是谁?”
张震看了眼苏琉玉旁边冷着脸的少年,小声说了一句。
“案首宋彦之,其次是苏有余。”
真的假的?
“彦之兄,你竟然考了案首,连我大哥都比过了,这次考的不错啊。”
苏琉玉难得的夸了他一句,小脸神采奕奕,完全没有考上二榜的失落。
但这样子,落在宋彦之眼里,却格外的刺眼。
少年站起身,一身黑衣趁着他孤绝陡峭,俊朗之眉微皱,漆黑如墨的眸更是带着一丝犀利。
他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
“去找他们理论理论。”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考的不好,被请家长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琉玉兄就考了二甲十六,竟比我还低一名。”
“我早就说过,她向来持才傲物,其实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就她那样还教学生,还卖教案,那府学先生又不是傻子。”
巷学里,人满为患。
大多都是看完榜回来的考生。
有些人还嫌事不够大,专门在苏琉玉院子门外宣扬。
“我当是谁呢,腿瘸了不好好养着,在这里闹事,信不信我把你舌头给拔了。”
巷口,五个少年清一色月牙白长衫,怒气冲冲的摇着扇子,把几个说话的给围了起来。
为首的郑从文,盯着拄着拐杖的一名青年,眼眸间满是凶狠。
其他四名少年也是一副撸着袖子要打架的模样。
闹事,他们可从来不怕。
“郑从文,你爹是知府就了不起吗?我说的话有错吗?你们拜苏琉玉为师,结果呢?不过一个二榜十六,我考的都比她高,不如你拜我,我好好教你。”
瘸着腿的青年正是那日爬墙听课摔断腿的考生。
“琉玉兄也是你们这帮子人可以说的?兄弟们,给老子揍他!”
“大哥,你别动手,不然你老爹揍你。”
“大哥让我们来,你歇着。”
“大哥,你一边去,让我给他点厉害看看,让他诋毁琉玉兄。”
四名少年把折扇宝贝似的别在腰上,撸着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够了!”
突然,一声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转头一看,只见那人穿着一身藏青色官袍,官袍上绣着一只朝天鹭鸶,附手而立,不怒自威。
“爹!你怎么来了!”
郑从文立马怂了。
巷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琉玉她考的怎么样,还用不着旁人插嘴。”
秦山书院的院长跟在郑知府后面,一脸生气。
“只不过是发挥失常,这还没科考呢。”
徐老也忍不住护短一句。
“都散了,我们先进去。”
郑大人扫了一帮子考生,又看向郑从文:“回家再找你算账。”
郑从文吓的缩了缩脖子,感觉屁股又要痛了。
只是,他老爹过来干嘛啊。
这个问题,在场的巷学考生都很疑惑。
而另一边,苏琉玉对着众人解释一番,生怕宋彦之这个脑子冲动的要上门找茬。
终于安慰好这几个,就看到郑大人带着一帮子先生过来了。
什么情况!
怎么这么兴师动众的?
“琉玉!你怎么考的!考个二甲,你好意思么你,沈怀舟就是管你管的太松了,以后我亲自监督你!”院长一看到苏琉玉,一双老脸一沉,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遍再说。
“发挥失常也不能考成这样,我等让郑大人把你卷子拿过来了,咱们一起研究研究。”徐老道出来意。
苏琉玉尴尬了。
自己抽到臭号,饿了恹恹的,确实感觉考差了。
她自己也知道考的不好,但没想到这群先生这么负责。
以前作为班里的尖子生,要是有哪次考的差了,自己班主任好像也这样。
回忆前世场景,苏琉玉觉得心里暖暖的,礼貌的行了一礼。
“给各位老师丢脸了。”
“别整这些没用的,怀舟呢,让他出来,怎么教书的,我非得好好说说他不可。”
“......”
院长,你这是要请家长吗?
我有点慌了啊。
沈怀舟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他身穿一身淡青色长袍,温儒秀雅,迎着早初晨光,走到众人面前。
“考的如何?”
他摸摸苏琉玉的头。
“你还不知道呢,你宝贝徒弟考了二甲十六,要是旁人也就罢了,这是她考的成绩吗?整天教别人,自己课业都耽误了。”
“发挥一次失常没什么。”
他把苏琉玉护在身后,淡定开口。
“郑大人,你给他看看卷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徐老插嘴一句。
郑大人点点头:“去书房吧。”
一帮子老先生又闹哄哄的挤到书房里,准备好好研究研究,哪里考差了赶紧补上。
宋彦之和苏有余不好进去,只能立在回廊里,听里面的动静。
被封存的卷子当着众人之面铺展开来。
院试考四项。
分四张卷子。
分别是《诗》《律》《经纶》《策论》四项。
“徐老你诗赋极好,你帮她看看,怀舟你看看她策论,四经这块我来看,还有律法,就交给......咦?”
院长手里正拿着苏琉玉卷子,却愣了一下。
“怎么了?可有哪里不对?”郑大人问了一句。
“这......这考卷里,没有律法啊。”
怎么可能!
郑大人一脸不相信,这卷子都是批完封好的,怎么可能会少。
他正准备查验查验,却发现书房门被大力的推了开来。
“都在那,可算跑死我了,我这老腰都要断了。”
“王老,你不在府学教书,跑这边来干嘛?”郑大人疑惑。
“你们看看这笔记是不是小三元的笔记。”
王老先生判卷先生,清瘦清瘦的,四十多岁,但却很精神。
他把卷子递给郑大人。
老先生们也凑过去看了眼。
卷面上,龙凤凤舞的大字苍劲而大气,确实是苏琉玉的笔记。
“这卷子怎么在你这里?”
“不是封存起来了吗?”
“别提了,这卷子压根没写名字,我等判卷,都按名字封存排名,这才遗漏这张,你们看看这卷子是小三元的不。”
沈怀舟把卷子拿了过来。
大魏律法,也是判卷之重。
考为官下任处理案情,此项,琉玉最为精通。
他只不过扫了一眼,就肯定开口:
“是琉玉的卷子。”
随后,他转过头,看向躲在他身后的苏琉玉。
几位兴师动众的老先生也盯了过来。
苏琉玉此时冷汗都觉得要冒出来了。
只觉得成为众矢之至,那些目光如芒在背。
“咳咳,那什么,院长,我刚才想到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大哥喊我有事,我先走一步,各位告辞。”
溜了溜了,赶紧溜了。
太可怕了。
怎么就忘记写名字了。
她溜得快,众人愣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等出了房门,内里传来一声怒吼!
“苏琉玉,你给老子回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拜文神
苏琉玉揉揉耳朵。
院长这声音也太中气十足了吧。
她得赶紧找个地方先躲会。
等那几位消消气再说。
“你也不管管她,这事是闹着完的吗?”
“是啊怀舟,小三元大造之才,可不能因为马虎,造成遗憾啊。”
“怀舟先生,令徒是我府连进两元高榜学子,这三元案首可都靠你了。”
沈怀舟手指摩挲卷边,声音清缓而慎重:
“怀舟谨记,会好好教导。”
院长心里嗤了一声。
还是有点责怪沈怀舟不尽心。
还得自己好好嘱咐嘱咐。
徐老也是,他和沈怀舟不熟,但苏琉玉怎么说也是他学生,他得好好监督监督。
“正好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在,咱们研究研究她考的怎么样。”
院长主持局面,拉过一帮子州学先生转到苏琉玉卷子上。
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偶尔传出几声不适宜的喊叫。
“此句甚秒!”
“破题大才!”
“论述竟犀利如此!”
书房回廊外,苏有余嘴角微翘,眼眸看了身侧冷傲的少年一眼,清朗的声音,缓缓开口:
“彦之兄的案首,做的可还实至名归?”
少年倚在回廊上,手指轻轻拈起肩上的一片残叶,讽刺一笑:
“比你好。”
“那等正式放榜再说也不迟。”
苏有余眸色渐深,笑的淡雅。
两名少年人都是同辈之间佼佼者。
自然谁都不服谁。
但互相刺一句,还是很痛快的。
苏琉玉考卷没写名字这件事情,并没有传开。
实在太过丢人,几名先生也没想给她澄清。
只是对那几个骂的很的暗暗记下,顺便在郑大人面前打了几次小报告。
苏琉玉不在乎,也告诫州学同窗们不要惹事。
他们倒也听话,知道苏琉玉考的不好,也不敢惹她,只希望自己考的好点让她开心开心。
“于良这次考的不说,律法这块破题精准,以后是往刑政这块发展的料子。”
苏琉玉一天都在看同窗的考卷,看到于良这张,还特意表扬了一句。
能得到她的夸赞并不多。
又是当着甲一班众人的面,于良黑脸都要羞红了。
“琉玉兄,我一直记得好好考,不给你丢脸。”
苏琉玉点点头,这小子倒是来事的很。
“这律法卷子林斐和张震各抄十遍,也学学于良的破题思路,林斐你这次落了榜,二模要再考不好,你就收拾收拾东西别学了。”
林斐苦着脸,也不敢讨饶,他向来是吊车尾,这次单他落了榜,也有点不好意思。
张震这次考了三榜最末,此时听到苏琉玉的话,一张秀美的脸满是羞愧。
琉玉兄生气了。
琉玉兄还要罚他抄卷子。
怎么办,他最讨厌抄卷子了。
苏琉玉又点了几个人的名,该罚该补的都讲了一遍,又宣布一件事情。
“二模三模我就不去了,外面传的正好,就更没人打扰咱们,最后时间好好抓紧,我会看你们二模成绩。”
什么!
琉玉兄竟然不考余下两场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脸震惊。
不会是因为一模考的不好,失望了吧。
只是这话没人敢说啊。
只能拼命读书,希望给苏琉玉争口气。
倒是无一人质疑她水平,给了十足十信任。
时间过得很快。
二模三模一考完,眼看就要到八月,所有人神经都紧绷着,生怕自己泄了气。
八月初,院试前期,也到了拜文神的日子。
这是往年科考的习俗。
院试,是正式科举门槛,所以每年八月初一,所有考生都过来拜会文神。
求个好寓意。
州中文神庙在大庆山顶。
初一这日,更是人声鼎沸。
其中往来,还有不少女眷,都是为了家中少年们求个红榜而来。
山庙下,一排排吃食和玩意儿如同长龙一般热闹。
“斐哥儿说和同窗一起过来,娘,咱们先上去吧。”
“也好,我抄了佛经,到时候给文神送过去,让他好好保佑咱们斐哥儿和小三元高中。”王氏拄着拐杖,看着大庆山的一排排盘云梯,目光坚定。
那盘云梯有九百九十层,最层最高峰,就是文神庙。
王氏和周氏带着家眷上前,后面又行来一辆雅致的马车。
马车后面刻着鹭鸶花纹,乃知府亲眷规格。
“小姐,您何必亲自过来。”
丫鬟跳下马车,对着车上的少女伸出手,又看着那一排排盘云梯,有点埋怨。
郑淑婉蒙着纱面,听到这句话,露在外好看的眉眼瞪了瞪。
“越发多嘴了。”
丫鬟吐了吐舌,俏皮一笑。
郑淑婉下了车,目光看着苍穹之上的文神庙,神情怅然。
知道他考的不好,她日夜忧心,生怕他卸了底气,院试一日发挥失常。
她早早过来,希望尽自己绵薄之力,替他求个心愿。
她攥紧手中的帕子,莲步位移,准备踏上盘云梯。
“小姐!是大少爷,大少爷来了。”
她豁然转头,远远遥望间,看到一帮少年人,行了过来。
上百名学子,清一色云墨长衫,竖着发,发带随春风肆意飘扬,一派书生儒雅之气。
而最中间的少年人,身姿挺秀,如竹似松。
他踏着春意而来,明眸含笑,大气而尊贵。
一眼望去,耀眼的让人赐目。
“咦,妹妹,你怎么过来了。”
郑从文最近特别骚包,因为他拿到了苏琉玉亲自定制的学服。
这可是只有苏琉玉学生才有的统一服饰。
水清云墨的长衫,再加上一柄折扇,他觉得自己帅翻了。
看到自家兄长过来,郑淑婉笑了一声,礼貌开口:“求个红榜,希望兄长高中。”
“那谢啦,琉玉兄,你们年纪相仿,你照顾照顾我妹妹,等下上山,可别让她被狼叼走了。”
“放心吧,狼要叼走也就叼走我,你妹妹身材纤细,狼看不上。”
苏琉玉笑了一句,礼貌对郑淑婉行了一礼:“一起上去吧,仔细台阶。”
郑淑婉只觉得此时心跳如鼓,连回礼也忘记了。
她轻轻点点头,跟在她身侧。
她觉得此时,春风明媚,花开如火,连空气都带着蜜意。
甜到心底。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二品学政提督
两百多名读书人,又是清一色云墨长衫,行在那盘云梯上,浩浩荡荡,甚是壮观。
“琉玉兄就在前面,我等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有什么值得打招呼的?你看她理你吗?”
“书墨兄说的不错,此等人心高气傲,等院试红榜出来,看她能蹦到几时。”
几名巷学的人对那群背影嗤之以鼻,很是不以为然。
苏琉玉考了二甲十六,之后两次竟然弃考了,他们只当她怂了,更是瞧不起她。
“我们也赶紧的吧,一会儿回巷学温书,我买了府学的教案,大伙一起研究研究。”
谭书墨指挥了一句,巷学不少学子附应一声,俨然成为其中之首。
拜完了文神,八月初八,就是正式院试的日子。
此时卯时还未到,但因为八月暑热,天已经大亮。
秦山书院院长起了个大早,拉着那帮子州学老先生,早早进了巷学,准备给她送行。
几个老头一个个精神抖擞,大伙忙活了两个多月,终于要把这群不省心的送到考场了。
巷学里外,水泄不通,都是准备去院试赶考的考生。
叽叽喳喳的,甚是闹腾。
院长老远就看到苏琉玉那小身板,慌慌张张挤上前,生怕晚了一步。
几个老头也是,也赶紧跟了过去。
苏琉玉看到先生们竟然过来了,心里一暖,快步跑上前,礼貌行了一礼。
“此次考学,多亏先生们鼎力相助,琉玉定不负众望,考个好成绩。”
“别整这些虚的,你笔墨检查了没有,银子也别忘了。”
“你小子最是马虎,我们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一定要记得写名字,仔细看题,不懂的先做后面的,不要提前交卷。”
“徐老!你把老子话给抢了!”
院子老眼一瞪,这明明是他的台词!
徐老当没听见,仔细看了苏琉玉一眼:“好好考,不要有压力。”
“一定要写名字啊琉玉,不然老子凑死你。”
院长中气十足的吓唬一句,心里担心的要死。
“知道了,这次肯定忘不了。”
苏琉玉笑了一句,一张小脸满是自信。
此时,州学同窗也赶过来集合了。
几位先生又嘱咐了自己班上众人,这才浩浩荡荡把这群学生送去考场。
......
大魏正式院试,比以往都要严格。
不仅要搜身,更要两名作保人,作保必须是秀才以上,这样可以防止枪替。
毕竟古代没有身份证,还是很容易找枪手的代考的。
一旦发现代考,就要连坐,担保秀才撤销一切政府福利。
好在州学同窗不用担心,他们先生可都是进士出身。
考场外,先作保确定身份,身份无误后进去搜身,然后依次拿学号,加盖印章,登记姓名,找考棚。
有了前面两次的搜身经验,苏琉玉并不慌。
毕竟现在有了一层作保人,到院试作弊的,少之又少。
苏琉玉拿到卷子,很快找到了考棚。
考棚是真的简陋,但比模拟考要好很多。
苏琉玉不是臭号,但暑天炎热,内里更是闷的不像话。
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方是窗户,用于巡察。
此时,官兵正在派发蚊香,八月屋内如蒸笼,蚊子也多的不像话。
随后,监考官入场。
监考有六人,首位为京城派下的正二品提督学政,又称学台大人,每府一名,其后是知府以及知州。
考铃一响,所有考生拆封试卷。
苏琉玉还是按照自己考学步骤,先把所有题目看了一遍,脑内拟定破题思路,再开始动笔。
先写策论,这会子天还未到正午,等到正午烈阳正热,下笔难免分心。
她做题很快,从破题开始就思如泉涌,不骄不躁。
等策论答完,正好正午,棚内火烤如蒸笼,再难下笔。
她只能闭目养神,趴在桌子上。
“院试科考,竟然睡觉,还不专心答题。”
突然,一声斥责之声在耳边响起,苏琉玉睁开眼,首先入目的是一双团云皂靴。
再往上,是一身锦绣绯袍,绯袍正中绣着五彩锦鸡,代表大魏文职,正二品。
他附手而立,面容英俊,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看什么看,本官脸上有字,能替你答题?”
被骂的苏琉玉赶紧坐起身。
心想,这正二品大官,这太年轻了吧。
看到她起身,学台大人英俊的眉又皱了起来。
竟然现在才看卷子?
这考生,怎么考上府试的。
他摇摇头,这届学生不过如此了。
苏琉玉满头大汗的在磨墨,被叫起来只能把草稿上的策论仔细抄录在卷子上。
这抄完,也到了饭点,她桌上铃铛,准备买饭。
“又是你!不好好答卷,又整什么幺蛾子。”
“......”
这学台大人,这么闲的么?
“学生饿了,想买份饭。”
“饭食正午会分配,等着吧。”
原来是这样,苏琉玉点点头,礼貌回了一句:“谢过学台大人。”
年轻的提督学政站在窗户边,扫了苏琉玉一眼。
还算知礼。
就是科考态度极差。
他看着面前的人,随意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苏琉玉抬头,对上他英朗的双目。
“学生苏琉玉,岭南人氏。”
“你说.....你叫什么!”
“......”
这学台大人,太奇怪了吧。
考场不能喧哗,他怎么不守规矩啊。
旁边的官兵也忍不住侧目。
苏琉玉只好重复一句。
“学生苏琉玉,岭南人氏。”
刚刚说完,那学台大人竟然手伸进窗户,狠狠给了她脑袋一个暴栗。
“好好考试!再偷懒,我就上报取消你资格。”
苏琉玉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下极狠,她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这学台大人,怎么这么严厉。
打完人的学台大人官威一摆,附手于身后,再也没看她,径自走了过去。
只是身后之手隐隐握拳,那双明朗的双目,也是微微泛红。
他强忍着泪意,只觉得心中酸涩,但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长的真像啊。
他怅然的想。
就是性子淘了点,不知道那老学究怎么教的。
等考完试还得接回家去,自己亲自管教。
就不知道这位侄子,认不认他这个舅舅。
第一百三十章 学台大人日常找茬
大伙都是考了三场模拟考试的学子。
此次院试,倒是无一人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
第三日傍晚,开闸铃声一响,所有人都感觉松了一口气。
苏琉玉好好检查试卷,确定再没有没写名字后,也跟着众人交了卷。
考场外,许多考生在对答案,对破题思路,苏琉玉一出来,所有州学同窗一下子围了过来。
“琉玉兄,好在有模拟考,二模成绩我都以为我考不上了,结果院试破题轻松,我答得甚好。”
“是啊,我感觉我考的也不错,琉玉你帮我补的课我感觉我都会。”
“琉玉兄,咱们考完不如去吃酒,这会是真的放松了,这两月我抄书手都起茧子了。”
苏琉玉看着林斐一脸兴奋的模样也是答应一声:
“咱们找从文兄,他家开酒楼,不差钱。”
“这个主意好。”
“我赞成!”
所有州学同窗一致附应,甚是热闹。
“不好好回去休息,一考完就想着吃酒,这就是你们考学的态度?”
学台大人手里拿着密封的卷子,身后跟着知府和知州,听到这句,驻足看向考场完众人。
“苏琉玉,你过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看你,以为要找苏琉玉麻烦,赶紧解释道:
“学台大人,我们就是想放松放松。”
而且少年人吃酒,也没什么吧。
怎么感觉像被长辈抓住的感觉。
苏琉玉也很无辜,走上前一步,行了一礼。
“学生苏琉玉,拜见学台大人。”
“考试睡觉,考完喝酒,你一整天的,到底在干嘛?”
身边的知府吓了一跳,这苏琉玉好好的,怎么惹到这位阎王爷的?
他赶紧开口:“大人,此人是我府两元案首,学问极好,而且同窗喝酒,也就放松放松。”
“是啊,学台大人,不过少年人玩乐罢了。”知州大人也劝了一句。
学台大人抿嘴不答。
这才多大,就喝酒。
被那老学究给惯得。
他冷哼一声,剑眉微蹙,决定以后再找她算账。
苏琉玉看到一群大人又浩浩荡荡的走了,一脸懵逼。
她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一直找自己茬。
考场外,学台大人责骂苏琉玉这事,被不少人看到,都纷纷宣扬开来。
“你们听说了,苏琉玉被学台大人骂了,说她考试睡觉。”
“做不出题呗,不睡觉干嘛?她二模三模都没考,你指望她再得案首吗?”
“倒是宋彦之有可能,三轮模拟,次次案首。”
巷学考生议论纷纷。
对苏琉玉的遭遇甚是觉得痛快。
特别是谭书墨,现在苏琉玉名声毁了,而他俨然成为巷学之首。
二模三模他拿了一甲第三,除了那帮州学子弟,就他声望最高。
而且此次考试,他虽觉得策论有点困难,但好在解的也十之**,不会太差。
就等红榜下来,再见分晓。
这红榜,可不是县试府试的榜单。
而是有官兵,去登记的居所,报榜。
报榜有个习俗,从最末开始报,一直到一甲等案首。
而且还不是一天,还要分好几日,所以等的人,心都焦躁不安。
趁着批卷这几日,不少考生亲眷都赶了过来,就要沾沾报榜的喜气。
顺便准备了银钱打赏官兵。
苏琉玉这院子也准备了好些银钱。
而且还不是她自己出。
四大代理自她考完就赶了过来,大掌柜考院试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想要第一个知道。
“壮子爹,你脚程快些,不知那州中报榜几日,咱们别错过小三元报榜。”
“晓得了,你带着孩子慢点,礼物都准备没有?”
“准备了准备了,还用你说。”
他们这些瑜南流民,经过四个月,终于是缓了一口气了。
家中壮力找个活并不难,善粥发了两月,差不多够他们安顿了。
洪水退后,虽然田荒了,但现在夏季,也可以种点好活的吃食。
一家人攒了几百文钱,买了觉得精贵的礼物,准备送给苏琉玉。
不止壮子一家,几乎四府的流民都派了人过来,想看苏琉玉报榜的喜讯。
此时州中人满为患,乃大魏开国以来人口基数顶峰。
连知府都惊动了,知道他们是赶来的流民,还好心的安置临时居所。
“我们府的小三元啊,真是大造之才啊。”
他欣慰的摇摇头,从案台上重新拿起朱笔,开始批阅。
“什么大造之才,这小子考的如何,还不一定呢。”
“学台大人,一甲等三名,你这次真的不亲自审么?”
审什么?
学台大人从案台上抬头。
他也是要避嫌的好吧。
“知府大人的学问毋庸置疑,我自京城而来,不过当个主考,这些杂物,还得知府大人忧心才是。”
这就压力大了。
他也想避嫌啊。
他是判卷,要是一甲等三名相差不大,那怎么判?
算了,到时候还是和各州知州商量好了。
一甲等卷子难判。
但是三甲等报榜已经开始报了。
一封封红榜自衙门由官兵送到巷学,那喜报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王氏和周氏自八月初一拜文神之日就在州中住下。
此时唱榜,老太太心里就像揪着一样。
手指盘佛珠的动作,一直持续,连院子,都走了好几回。
“娘,进屋歇歇吧,唱榜的话咱们都能听见。”
“我还是在院子里呆着,要是官兵大人来了,也能第一个把喜钱派出去。”
周氏看劝不过,只能陪着。
心里也是一阵紧张。
只是这一等,就等了一整日。
直到三甲子两百名末报完,都没有自家儿子名字。
老太太叹了口气。
“咱斐哥儿啊,还是没那命啊。”
“娘,来年考,也是一样的。”
那哪里一样,来年有小三元辅考没有?错过今年,哪里还有明年。
自家孙子怎么个脾性,她还不知道。
她拄着拐杖,开始一步步往院子里挪,想着等着怎么安慰孙子。
“报,岭南府考生林斐,于乙亥年院试得二甲子第一百三十七”
“报,岭南府考生林斐,于乙亥年院试得二甲子第一百三十七”
林斐!
老太太佛珠一下子掉在地上。
激动的握住周氏的手。
“咱斐哥儿,考上了!考中秀才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醉不归!
周氏用力点点头,一边握住母亲的手,一边指挥一句。
“快,快把大门打开,把炮竹放上,喜钱封好没有,别怠慢了官爷,把少爷快点喊过来。”
丫鬟婆子高高兴兴的去喊人,院子一下子闹腾起来。
不仅仅是林斐这院子,今日几乎巷学所有的院子,都热闹非常。
本来以为是报三甲等,结果连报了二甲!
官兵震耳欲聋的唱报声响彻天际。
那炮仗声更是冲天。
炸的震耳欲聋,一派喜气。
苏琉玉在屋里喝茶,看着苏有余和宋彦之,笑了一句。
“二甲子已经报完,想必你俩拿一甲应该没有问题。”
苏有余执手拿盏,轻轻吹了吹茶中浮叶,随后看向宋彦之。
“彦之兄三轮模拟,次次案首,不知这院试,名次如何。”
宋彦之擦着剑,头也未抬。
“话多。”
苏琉玉看着两人又呛了起来,有点无奈。
刚准备劝劝,却听见院子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
这时候,还有人敲门?
苏琉玉疑惑,和两人一起,打开院门。
院门外,林斐咧着笑,傻兮兮的看着苏琉玉。
鬓角有稍许薄汗,一看就是跑了过来。
他脸微红,少了那份纨绔,狭长的眼定定的看着她。
“考上了?以后你就是......”
她还未说完。
就被林斐一把抱住。
那怀抱温热,带着汗意,让她愣了一下。
随后只觉得一滴滚烫的液体滴在她耳颈后面。
她还没缓过神,那怀抱就退了出去。
林斐脸上还是一脸傻笑,退后一步,跨在院子门外。
苏琉玉发现,此时甲一班所有人几乎都站在林斐的身后,分作几排,齐整的站在院门外。
林斐站在最前面,撩起衣袍,一下子跪了下去。
紧跟着,整个甲一班众人,全部乌压压的跪在苏琉玉面前。
少年们眼眶微红,带着激动和喜悦,看着她。
“秦山书院林斐,携甲字班一众学子,承蒙恩师苏琉玉教诲,不负所望,今朝入仕,特此跪谢师恩。”
“特此跪谢师恩”
“特此跪谢师恩”
巷子里,二十多号学子,清一色云墨色长衫,齐齐朗声开口,响彻整个巷学。
那声音,把周遭震耳欲聋的炮仗声都淹没起来。
这二十几人,是苏琉玉自秦山书院带的第一批弟子。
从乙字班开始同窗。
两月考过甲字班入门。
又一路从县试咬牙入仕,其中辛酸苦楚,只有少年们自己才知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拿到红榜的激动和高兴,在看到苏琉玉时一齐迸发出来。
他们,真的做到了。
考过了!
全考过了!
“你们......”
苏琉玉看着跪在她身前的少年们,心里一酸,一下子流下泪来。
她赶紧侧过身,偷偷用袖子擦掉。
不少少年人也是一脸泪意,特别是张震,一双眼哭的和兔子似的。
“起来吧,都中了秀才的人了,还跪,告诫你们的话需记得,以后同门师兄弟,互相帮助,莫要离心。”
她把林斐拽起来,身后不少少年也都站了起来。
刚刚闹出的动静,让巷学考生全部赶到这里围观,其中还有不少家眷和百姓。
“听说没有,苏琉玉名下所有弟子,全部考中了!”
“这会子正在人院门外跪着呢。”
“乌压压一遍,场面甚是壮观,我看的都激动的要死。”
黄鹏飞也赶了过来。
暗骂林斐这小子不通知自己,就知道集合自己班人。
他们也是苏琉玉弟子,这会子,倒是知道排外了?
当他们州学同窗是外人是吧?
要跪,也是大伙一起跪,单单他甲一班跪像什么。
黄鹏飞带着州学的人一过来,巷子是一点都挤不下了。
苏琉玉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往这边敢,这都堵在巷子里,算什么?
刚准备劝一句先回去,就看到郑从文那小子,骚包的要死,大喊一声。
“各位师兄,今日高中,师弟诚邀众位入府上一聚,可否赏个脸啊。”
“呸,你小子要不要脸,我们都是正式拜的师,你可是死皮赖脸赖上的。”黄鹏飞怼了一句。
“能赖上也是我本事。”郑从文摇着扇子,自豪的很。
“大哥说的对,那是我们本事。”四名小弟也附和一句。
苏琉玉看着这群少年,笑了一句,开口道:
“从文兄你可得备好酒,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琉玉兄说的好,各位同门,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少年人哄闹一声,激动的起哄声一声一声传了出去,让旁的考生羡慕的要死。
宋彦之站在他们身后,抱着剑,漆黑如墨的眸盯着苏琉玉挺直的背脊。
嘴角难得上扬。
苏琉玉带着高兴的少年人去吃酒后。
热闹的巷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世安烧了壶开水,进屋子给自家先生和宋丞相泡了杯新茶。
“玉哥儿今个儿高兴,要是回来醉了,先生可别骂她。”
沈怀舟轻轻一笑。
“琉玉有分寸。”他说完,又叮嘱一句:“醒酒茶先备着,热水也烧着,她爱干净,肯定要洗过再睡。”
“咱们玉哥儿估计要中一甲,衙门那边怎么说,一甲卷子排名排了没有?”宋丞相不便出现在人前,到外面的动静可是一字不落。
看到殿下学生有出息,他也高兴。
沈怀舟听后摇头:“迟迟未定,听说此次学台大人并未审卷。”
“哼,他倒知道避嫌。”
一提到学台大人,宋丞相冷哼一声:“听说在院试门口,还训斥了玉哥儿,真当他自己是殿下什么人了?”
要论亲疏关系。
还轮不到他。
......
夜深,知府衙门。
五个审考判官对着三张卷子犹豫不定。
其实也不是犹豫不定。
这三张卷子并非排不出名次。
而是坐在旁边的学台大人气压太强,他们生怕得罪了这位阎王爷。
最后,还是郑大人站了出来。
把三张卷子拿到学政面前,摊在案台上:
“大人,我等都认为此卷当得案首,不知学台大人意下如何?”
学台大人看着三张卷子,忽略郑大人手上那份,随意一点:
“我倒觉得,此卷当得案首。”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魏第一个小三元
苏琉玉喝醉了。
昨晚谢师宴,和同窗几个疯了一场。
少年们第一次没有约束,也不用担心点卯,上百个学子把郑大人府所有的梅花琼酿全部搬空。
开始宋彦之还劝劝,但到底苏琉玉是主子,见她高兴,也不敢扫她的兴。
一伙人喝的醉熏熏的,醉的不狠的就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回巷学睡觉。
倒在地下的,就被府上奴才拖着找间客房,睡下了。
苏琉玉属于倒在地下的,她酒品好,就安安静静的倒在酒桌上,但是如果人一扶,就想吐。
没办法,只能就近歇了下来,消息卯时才传进家里,沈怀舟放心不下,亲自准备过来接人。
而另一边,卯时刚到,知府衙门门前一派热闹。
三匹高头黑色骏马绑着大红绸带,马头也被拴上了大红花。
为首的拿着锣鼓,声音洪亮而浑厚,一边敲着锣鼓,一边准备唱榜。
他的身后,一排官兵开道,把州中所有的主街全部空了出来。
“妈呀,这衙门也不通知一下,今天唱一甲子的榜!”
“快起来快起来,咱们快去看小三元中了没有。”
“老爷,不能睡了,唱榜了,今天咱们大掌柜高中啊!”
这官府,怎么不通知人就唱榜了。
他们好多人,从外地过来,走了几十里路,就是要看唱榜的。
这会才卯时,好多人连脸都来不及洗,就冲进主街,要凑热闹。
元大老爷听到外面的锣鼓声,也不让小厮伺候了,外衣一套,靴子一蹬,赶紧跑了出去。
“快快快,把喜钱搬上,咱们大掌柜今日要是中了,就全部发出去!”
要死人了,这可是他们长白书斋大掌柜的大喜事,他怎么能不在。
州学那些先生也听见了,平日里连路都要颤颤巍巍的一群老头子,一听到今日一甲子唱榜,赶紧爬起来。
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你们几个老家伙能不能快点,咱们琉玉估计都上马了,磨磨唧唧的,徐老,你那身子骨还凑什么热闹。”
院长边走边穿鞋,山羊胡子一吹,还不忘让后面的快点。
“这衙门也是的,唱榜就唱榜,也不晓得通知一下。”
院长翻翻白眼,以前唱榜也没通知好吧,只是因为咱们琉玉人气高,所有人都想过来沾沾喜气,凑凑热闹,你们这群老家伙,太没见识。
那锣鼓声从衙门一路往巷学而去。
他们走的很慢,还饶了不少路,这才把州中所有人都聚集了起来。
一进巷学的主街,所有人都仰着头等着。
站在前面一排的,都是粗布衣衫的百姓们,全是四府的流民。
他们等的早,几乎每日在等,听到锣鼓一响,就团结起来沾了位置。
后面的大多是州中的百姓,骂骂咧咧的,不爽自己来迟。
主街被空了出来,两边人挤人,卖花的小商贩一张脸笑意止都止不住,卯时两刻出来,这花都卖了三四轮了,他等下还得往回跑。
这小三元,人气也太大了吧。
“别说话!要唱了,要唱了,不知道咱们小三元,能不能中案首!”
“文神保佑,咱们小三元一定要中啊!”
“咱们大魏还没出过小三元呢,要是真中了案首,咱们岭南那得多风光。”
今日,万人空巷,齐聚主街,每个人都盯着为首敲锣鼓的官兵,一脸期待和激动!
拿锣鼓的人在进巷学主街的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他看着众人,唱榜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也突然激动起来,自胸腔发出浑厚之力,震在初期的晨光之上。
“报,岭南府考生苏有余,于乙亥年院试得一甲子第三。”
场中,因为这一声,压抑了不少,说话声都低了许多。
锣鼓又响了一声,唱榜人继续走了几步。
“报,岭南府考生宋彦之,于乙亥年院试得一甲子第二。”
街道内,声音更小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所有人心里悬着,不少人双手合起,嘴里小声念叨。
院长也几个老头觉得自己考院试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唱榜人又走了几步。
吐出一口气。
看着接上每个渴望的众人,他不自觉的笑意裂到嘴角。
唱报声震天,他要用自己最洪亮的声音,说出最后一句!
“报,岭南府考生苏琉玉,于乙亥年院试得一甲子案首!”
一甲子,案首!
案首!
苏琉玉,中了案首!
刚刚还针落可闻的街道,陡然之间爆发出一声震吼之声。
院长鞋子被挤掉了。
元大老爷肚子被撞青了。
挤在外面的瑜南流民直接哭了出来。
“案首啊,壮子爹,咱们小三元,真的中了案首!”
“老爷!咱们大掌柜,厉害啊!咱们大掌柜,是大魏第一个小三元!”
“徐老,你听到没有,我教出来一个小三元!”
“也是我教出来的!”
舒服了,这下舒服了!
这案首!
众望所归!
“快快快,咱们看小三元骑马游街!”
“喜钱!喜钱!咱们大掌柜这喜钱应该我们包!”
街上,热闹的不像话,所有人仰着脖子,准备看苏琉玉接红榜。
终于,三匹骏马走到了巷口。
唱榜人敲了敲苏琉玉院门。
又唱了一遍。
“报,岭南府考生苏琉玉,于乙亥年院试得一甲子案首!”
他咧着嘴角,声音一声比一声洪亮,准备第一个接喜钱。
只是,无人开门!
百姓们脖子都仰酸了。
唱榜人看看四周,以为自己声音不大,又报了一遍!
“报,岭南府考生苏琉玉,于乙亥年院试得一甲子案首!”
“......”
这什么情况!
怎么没人啊!
唱榜人尴尬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众人也傻了,小案首呢?
人哪去了?
州学同窗被外面锣鼓声震得头脑发疼,昨晚醉酒,迷迷糊糊起来看看时辰。
怎么那么吵?
再一听那锣鼓声的唱榜声,吓的直接跳了起来。
卧槽,今天报榜!
他们琉玉兄还在知府大人府上醉着!
靠,出大事了!
这还怎么游街!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游街去!
黄鹏飞是第一个起来的。
没办法,林斐那小子在郑大人府上醉着,这里也就他可以带头。
他胡乱摸了一把脸,衣服扭着皱巴巴的也没管,直接跑了出去。
苏琉玉院子门外,依旧没人开门。
场中都有人闹了起来。
生怕他们小三元出了事,官兵也在维持秩序。
黄鹏飞挤了进来,看着那官爷,一脸抱歉,正了正竖着的发带,开口道:
“不好意思啊官爷,琉玉兄昨晚喝了酒,在郑大人府上醉着,不在这里。”
他胡乱在胸口摸了摸,掏出自己全部家当,也就一百个串在一起的铜板。
他窘迫的笑了笑:“大人,这是喜钱。”
官爷愣了。
一百文钱!
他这次唱榜,可是挤破头抢过来的,这案首啊,就给一百文!
他苦着脸压下心中难受,一百文就一百文吧,自己为小三元高兴,也不在乎多少就是。
但那钱还没塞进兜里呢,就听见人群里响起苍老的一声怒吼。
“要你小子逞什么能,喜钱当然我这个先生来给。”院长也不顾读书人仪态了,挤到最前面,掏出自己准备好的五两银子。
五两!
官爷深吸一口气,这可是比得上自己一个月俸禄了!
“卧槽,院长你凑什么热闹,咱们大掌柜喜钱当然我们自家来出!”
元大老爷挤上前,一身华贵的衣服都皱的要死,他往口袋一模,掏出准备好的金元宝,往那唱榜人手里一放!
这一下,又有人不满意了。
“元老爷,这喜钱怎么你给带头了,当我们其他掌柜不存在是不是。”
“是啊是啊,院长,当我们先生不存在呢。”
不仅仅是州学先生和长白书斋掌柜们,围观的瑜南流民也看不下去了。
“小三元为了咱们流民散尽家财,大义赈灾,这会小三元高中,这喜钱理应我们瑜南人来出!”
“凭什么你们瑜南人!当我们岭南不存在是不是!”
说着,竟然吵着掏钱,那钱不多,一人一个铜板,都放在身边官兵手里,每个开道的官兵竟然手里都有!
什么情况!
这喜钱,还能抢着给的。
“各位官爷辛苦,劳您受累,咱们现在去知府大人府接小三元吧!”
“劳您受累,再跑一趟。”
“这点钱希望官爷们别介意。”
百姓钱是不多,但一人几个铜板那数量也惊人了。
唱榜的反应过来。
锣鼓声赶紧敲了起来。
当下下令。
“走!咱们去郑大人府,接小三元上马!”
“走走走!咱们接小三元上马!”
“爹,快跟上,一起看游街!”
所有人又浩浩荡荡准备跑去知府大人府,这一趟,又让那些没赶上的凑了过来,现在几乎所有州中百姓,都赶了过来!
而此时,不知道外面情况的苏琉玉。
正在呼呼大睡。
她睡觉喜欢踢被子,沈怀舟守在旁边,一边给她盖被子一边等她醒。
八月暑热,那被子蹬的欢快,沈怀舟不厌其烦的一次次给她盖上,最后她皱着眉,索性抱着被子,死死夹住。
沈怀舟摇摇头,一身素衣如雪,带着无奈和笑意,准备重新给她盖上。
刚刚起身,就听见外面哄哄闹闹的。
“先生!不好了!快点喊玉哥儿起来,今日唱榜,咱们玉哥儿中了案首,那唱榜的已经到巷口了。”
世安激动的满脸通红,大声嚷嚷起来。
“小点声。”沈怀舟不满的低斥一声,吩咐道:“我伺候琉玉起身,你把热水准备好。”
“好勒,先生!”
锣鼓声震天,也吵醒了忙了一晚上的郑大人。
昨晚,学台大人竟然要点苏有余为案首,他气的直接和那位吵了起来。
现在平静下来,不由得唏嘘不已,自己当时怎么有这个胆子的?
都是那群知州,带头吵起来的,我们据理力争到半夜,这才把那阎王爷劝服了。
他们又不是包庇,那案首卷子破题思路比其他两名好太多,明眼人都分的出来。
他知道学台大人不爽苏琉玉,但他也不能埋没人才!
“门外再吵什么?唱榜怎么唱到咱们府上了?”
“老爷,因为小三元在我们府啊,昨日大少爷相邀,这会一甲等三位公子都在府上醉着呢。”
靠!
郑大人险些没被气死。
“这逆子!这逆子!”他气的脸色通红:“等这畜生起来,给我好好打,反了天了!”
睡在梦里的郑从文抖了抖,这八月暑热,怎么感觉后颈生风呢。
外面唱榜的人已经到了,苏有余和宋彦之也被那些家仆伺候起了身。
今日一甲等要游街,他们当先骑在马上。
但是他们来了有什么用,众人想看的可是小三元!
“玉哥儿张嘴,漱漱口。”
“主子,抬脚。”
“琉玉,伸下胳膊。”
苏琉玉迷迷糊糊的被人喊了起来,还有点起床气。
她好困啊!
昨晚被灌了酒,现在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
那眼皮,就像被灌了铅,一点都睁不开来。
现在她只想睡觉!
无奈耳边被一个长辈和两个少年吵着,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
“一会儿游完街,回家睡。”沈怀舟看着闭上眼的苏琉玉有点不忍:“帕子沾点冷水,她还困着。”
今日,可是大喜事,作为小案首,又是大魏第一个小三元,游街自然要风风光光的。
凉水一上脸,苏琉玉这下真的清醒了不少。
三人松了一口气。
终于把这祖宗哄起了。
“玉哥儿模样真俊,即使没睡好,也是风姿卓越的主。”
世安给苏琉玉束好发,看着眼前的少年,笑着夸赞一句。
苏琉玉如今十一岁,那肌肤犹如无暇美玉,眉眼更是如画似仙,即使不打扮,在人群里也是最为突出的一个。
“世安哥你别夸了,我这眼睛都肿了,等下游街,肯定要被笑死了。”
苏琉玉揉揉眼,她眼里还有血丝,哪里好看了?
“哪有,我们琉玉自然是好看的。”
沈怀舟笑着替她正了正衣领,拍拍她的肩膀。
“去吧,让大伙看看,咱们大魏第一个小三元!”
第一百三十四章 岭南五大美男图
郑大人府前,所有百姓伸长脖子往府里望。
苏琉玉这会儿出来,靠近门口的百姓一下子吼了一声。
“小三元出来,咱们岭南府小三元出来啦。”
“小三元快上马,让咱们百姓好好看看。”
“小三元一会儿我丢花你可要接啊。”
男女老少的声浪在苏琉玉出来之后一声高过一声,喝彩的,呐喊的,拍手的,众民狂欢。
元大老爷又买炮仗了。
只是今日掏钱的确实孟家掌柜。
孟大掌柜今天是死都不会让这大胖子再出头了。
十里长街,自知府门前一路到城门,全部是炮仗声。
苏琉玉为首骑在马上,身后是宋彦之和苏有余。
这是苏琉玉第二次游街,所以还算是坦然自若。
偶尔有人朝她挥手,她也笑着应了。
“小三元朝我笑了!”
“小三元真好看。”
“我砸中小三元了!”
一帮子少女叽叽喳喳的在酒楼一早占好位置,身边的嬷嬷也少有的没有呵斥。
今日高兴,礼数什么的过后再说。
郑淑婉也在其中。
看着高手大马上的少年人,一颗心小鹿乱撞一般。
如此盛世光景,都是因为那人。
怎么能让她不激动。
仿佛那人应该如此,理应受万民敬仰。
游街整整绕城绕了一圈,主街上全部都是丢出去的花,卖花的小贩一张脸笑的都要僵硬了,但内心的欢喜止都止不住。
从卯时开始卖花,现在他真是赚的盆满钵满。
跑的满头大汗,但也乐在其中。
三个俊朗的少年游完街,下了马,回到家,外面余温还未断,文人大抵把这盛世光景画了下来,要么是作诗一首。
百姓就口口相传,说的绘声绘色。
这其中,瑜南人说的最欢,仿佛是自己高中了一般。
但这传着传着,就一下子变了味道。
秦山书院现在已经是文人墨客或者世家闺秀买书买笔墨的首选之地。
但就在近日,有一家书斋却是声名鹊起。
当然,和秦山书院没办法比,而且那书斋也不抢秦山书院生意,只卖两本书。
一本书,叫做《农家科举之路》,主角自然是苏琉玉,此等励志之书一出,所有人都争相购买。
还有一本画册,这画册,已经到了人手一本的地步,还有人进出书斋投票,很是火了一把。
“哈哈哈哈哈,这画册真是太逗了,大哥,还别说,这还挺像你。”
苏琉玉笑的肚子都疼,不是画不好,而是实在太好了,太像了。
苏有余笑的温润,接过那画册,翻到苏琉玉那一页。
“琉玉的画像自然也不差。”
苏琉玉把画册合上,画册封面赫然出现七个烫金大字。
《岭南五大美男图》
开卷首页,还排了名次,苏琉玉是第一,宋彦之第二,苏有余第三,林斐竟然也在榜上,还是第四。
这第五就好笑了。
听说前四名都是闺中小姐偷偷让家仆去投票,而第五名,竟然很多读书人亲自投的。
“张震兄的美貌,现在是有目共睹了啊。”
苏琉玉长的小,很是仙气。
而宋彦之,黑衣轻剑,孤傲绝世,也是受不少人追捧。
苏有余更不用说,身子如竹,温润如玉,深受世家小姐所喜爱。
林斐嘛,典型的贵公子,除了在苏琉玉面前傻里傻气,不笑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尊贵仪态不用多说。
而张震,就和其上四人完全不同。
弱不禁风,身姿纤细,一双杏眼趁着他秀美非常,如若近看,那皮肤如凝脂,光滑而细腻,如暖玉一般。
加上他不张扬,性格软糯腼腆,和他相处只会点头含笑,偶尔还会嗯嗯两声表示知道,更加让人讨喜。
苏琉玉都怀疑那投票的不会都是巷学考生吧。
而且有了岭南五大美男,不得不说岭南五大才子。
这也是当下一景。
隔着老远,五个云墨长衫少年人排成一排,手上摇着刻有长白书斋四字折扇,走路潇洒肆意,骚包的不行。
就是太骚包了,这五大才子往往一出场就被和五大美男相比。
他们也不在乎,成为岭南府一绝。
这些,苏琉玉听过不过笑笑,笑过也就算了。
没怎么放在心上。
近日在州中暂居,本来要放榜回乡的,但被拦了下来。
因为仅此一别,怕是要到乡试才能再见。
甲一班众人倒是还好,都是秦山书院的,也住在一处。
但那州学同窗就不是了,几个好兄弟特别不舍得苏琉玉,说好好在州中玩一玩。
免不了又是吃饭喝酒,苏琉玉日日出去,晚了又带着醉意回来。
沈怀舟向来宠溺着她,只是今日,这气氛倒是不一样。
苏琉玉一进家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往日里,世安看她进来,老远就跑了过来。
怎么现在,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主屋亮着灯,苏琉玉准备过去看看。
刚刚踏进回廊,就听里面传出一声怒喝。
“你还知道回来,天天跑出去喝酒,当没人管你是吧。”他茶盏重重一放,英俊的脸看着苏琉玉,骂了一声:“还不滚过来。”
“......”
苏琉玉这才发现,屋子里坐着谁。
绯红官袍,胸口一只五彩锦鸡,他端坐在桌边,剑眉飞峭,带着凌冽之气,要不是穿着文官服,怕是以为是历经沙场的武官。
这学台大人,怎么跑到她这里来了。
她怎么了她。
屋里子,还有沈怀舟和宋丞相。
他骂完,宋丞相老脸一垮,顿时呵斥一声。
“江鹿芩!你当我这里是你大理寺不成?”
沈怀舟也是一脸冷意。
“江大人,请慎言。”说完,亲自把愣神的苏琉玉拉到怀里,护在身侧。
“我说的有错吗?你们这帮子老学究管不了,我这舅舅还不能管了?”他冷哼一声,眉宇浮现出一股讥讽。
“让你们惯成什么鬼样子。”
苏琉玉心里一惊。
舅舅!
她什么时候跑出来一个舅舅。
而且一看,就不太好相处。
前世里,苏琉玉因为学习好,家里亲戚哪个不是见面夸夸她。
从小家里长辈就是宠着哄着,就穿越到这里,林秀芸也是打心里疼她。
这突然冒出个凶巴巴的长辈。
苏琉玉第一反应,很是抗拒!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准备去京城
江鹿芩听到两人的话,并不在意。
看着苏琉玉躲在沈怀舟身后,又骂了一句:
“怎么?说你一句都不能说了?过来,站直了!”
苏琉玉没动,抓紧沈怀舟袖子没松手。
“我才不,站过去,让你打么?”
她也记仇的好吧。
江鹿芩被气笑了:“再不过来,信不信我抽你。”
沈怀舟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他拉着苏琉玉坐在江鹿芩对面,让苏琉玉站在他面前,把她护在怀里:
“江大人有事直说便是,教导之责,还无需插手。”
江鹿芩也懒得废话:“今日过来,是通知你们,我要带琉玉回京。”
“不要!”
“不行!”
“不可能!”
苏琉玉和宋丞相还有沈怀舟一齐开口,立马拒绝。
江鹿芩脸上被这话一堵,神色忽明忽暗,苏琉玉都怀疑他要立马打人了。
不愧是大理寺的人,刑案文官,那脸色煞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哼,现在晓得怕了?知道她身份,还不藏着捏着,考了个三元案首,现在邢坤指明让她进京,这位,可不是好说话的主。”
宋丞相脸色一惊:“邢坤!这佞臣贼子,又想干嘛!”
当年宜安王上位,这位可是有从龙之功。
四大世家之首,掌管整个帝都军用储备,权利滔天。
如果说林大老爷不过是揣测圣意的一条狗,那这邢坤就是背地里执掌权势架空帝王的一把利刃。
围剿皇城,调动锦衣卫,这位可是带头冲锋陷阵。
野性极大,甚是难缠。
“刑琛?可是刑琛的大哥?”苏琉玉问了一句。
沈怀舟脸色不好,听到这句,点了点头。
苏琉玉想起来了,从刑琛口中,是特别怕这位大哥,谋划那么多年,就是想着逃跑,逃的远远的。
但因为是二品大员,占了家里高官的位置,被分配到瑜南,酿造大祸。
仔细想想,刑琛这人,没野性,没能力,脑子简单,怎么会那么大胆贪污?
而且,朝中缺钱,怎么会那么巧,分下一笔巨款?
如若,没有洪灾,那这贪污一案,也够杀头了。
屋里气压一下子变低了不少,还是沈怀舟先开口。
“什么时候去?”
“九月十五太后生辰,此前必须入京。”江鹿芩看了苏琉玉一眼:“怕了?”
才没有。
苏琉玉心里回了一句。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交代完事情,江鹿芩也不便久呆,就准备离开了。
苏琉玉松了一口气。
可算把这位大神送走了。
此时,月亮正圆,江鹿芩一个走在回廊上,月色把他身影拉的纤长,带着一抹萧瑟。
苏琉玉走出房门,看到这一幕,又看了看挂在黑幕里的月亮。
突然喊了一声。
“舅舅。”
绯红的身影停了下来,转过头,语气还是恶狠狠的:“干嘛?想挨打了?”
苏琉玉跑上前。
从怀里掏了掏,半响才掏出一个油纸包。
“呐,给你。”
一只大手接了过去,那手不如沈怀舟和云崖儿的好看,虎口有茧,粗粒沙磨的。
“什么鬼东西?”
他骂骂咧咧,打开油纸包。
里面躺着几块有点被挤的变形的月饼。
样貌不太好看,但被揣在怀里许久,还带着稍许的温热。
昨日八月十五中秋,世安给了好几个月饼,苏琉玉不爱吃甜的,一直揣在怀里。
江鹿芩隐在月色下的双眸忽明忽暗,分不出喜怒。
他把油纸包叠好,看了苏琉玉一眼。
非但没高兴,还狠狠的给了她脑袋一下。
“你小子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以后再看你喝酒,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他骂骂咧咧,把东西揣在怀里,直接走了。
苏琉玉被打的眼泪又出来了。
靠!
又来!
早知道不给了!
夜深。
江鹿芩回到驿站,把油纸包拿了出来。
他手很大,那油纸包被托在掌心,显得小巧不少。
他打开那月饼,此时,这模样更碎了。
拈起一块还算完整的,放在嘴边。
仔细嚼了嚼。
“真难吃。”他又骂了一句,一脸嫌弃。
但还是一块一块吃了个干净。
“甜死了!”吃完,又不忘数落一下,这才准备休息。
此时,月亮正圆。
......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喝了几场酒,少年们准备回乡了。
考了个秀才,可以想到回乡有多风光。
就是走的时候郑从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舍不得苏琉玉。
身后,四个少年也跟风嗷了几嗓子,这才把人送走了。
苏琉玉和甲一班同窗一路,大伙都是一个镇子的,到了镇子上,又约定可以去画舫玩。
苏琉玉回来没有通知谁,实在是有点怕了。
怕被人再丢花,她受不住啊。
看到久违的苏家小院,苏琉玉心里忍不住的雀跃。
终于可以看到娘了!
马车还没稳住,她当先跳了下去。
用力拍门。
林秀芸此时还在和三个姐姐给苏琉玉缝制夏衣,听到拍门声吓了一跳。
“娘,是不是玉哥儿回来了?”苏玉华立马站起来,一脸高兴:“肯定是了,咱们小院可没人敲门。”
林秀芸略带苍老的脸干净把绣线篮子放下:“对对对,肯定是玉哥儿。”
几个姐姐马上迎了上去,门外,长了一截的小人立马窜了进来,扑在林秀芸怀里。
“娘,我想吃糖醋鱼。”
林秀芸被这一扑,干净抱住她,摸摸她的头,嗔怪一句:“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见胖。”
“玉哥儿又长高一截呢,那袖子还得再做做。”
“是呢,裤腿也要再放放。”
“光长个也不见长肉,娘,哥儿回来一定要好好养养。”
三个姐姐也把苏琉玉围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很是高兴。
回家就是好,有娘疼,有姐姐宠着,苏琉玉是哪都舒服。
宋丞相和宋彦之回了趟家。
沈怀舟也趁着这时候去了京城。
这会,就苏琉玉一个人,只是身边带着甲二。
苏琉玉决定趁这闲暇的时候好好和家人聚聚。
但是还没过几日,方钱就跟了过来。
这会再见到方钱,可跟上次不同。
一身锦绣长衫华贵非常,腰间,配着一个金算盘,行走间,背脊挺得笔直。
“主子啊,这产业你管的也太好了吧。”
一见面,他甚是狗腿的巴结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