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米大人失宠了
尚书台三人组失宠了!
米大人不过去巡视了一趟酒厂。
一回来,发现自家皇上身边多了两个老头!
这三人日日夜夜都泡在御书房。
这还得了!
在京城,谁不知道,这皇恩向着谁,谁就是京中新贵。
一年多来米大人春风得意,乍然失宠,别提多憋屈了。
难道以后又要巴结送礼不成!
上折子!
必须上折子!
他愁白了头,晚上洋洋洒洒写了千余字的折子,直接递了上去。
皇上,国本为重,河道总督他们能有微臣有钱吗?
微臣家底的银子都给皇上!
这折子写的那是慷慨激昂。
政三省表示很感动。
然后直接给拒了。
“皇上最近要开新政,这折子先压一压。”
“尚书台最近不忙吗?哦对,老臣这记性,皇上有月余没传召你们了吧。”
“米大人你差不多歇歇了,别往皇上跟前凑了。”
政三省老臣如今是一个阵营。
这尚书台受宠三人组可没少在他们面前嘚瑟。
如今失了宠?
该!
活该!
上折子是吧。
没大事,咱们内阁可不上报。
排队去吧。
米大人瞬间委屈了。
“听听,你们听听,这沈埕安说的是人话吗?”
他气的要死,拉着郑大人和钱大人一顿吐槽。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本官不过去了州府半个月,回来这京城的天都变了。”
可不是变了吗。
都快被打入冷宫了。
“你急什么?”郑大人一脸无所谓。
米大人苦着脸,酸了一句。
“你当然不急,皇上亲自把你儿子调回来,最近日日夜夜都在一起,你郑家,真是圣宠不衰。
“瞎说什么。”郑大人看了眼钱大人,有点尴尬。
他儿子都是订婚的人了,什么日日夜夜,这也太让人多想了。
“皇上最近在忙什么?听说是在学经算?但为何整军?”
钱大人年纪最大,比郑大人和米大人还要大上一旬,是以,说重点向来都是他。
“是在学经算。”郑大人肯定道:“貌似准备开新政,这个我也不太了解,估计政三省那边知道,青龙军也是皇上和政三省商议的。”
什么!
米大人一惊。
以前皇上有新政都是和他们商议的。
失宠了。
真的失宠了!
“米大人你别太在意。”郑大人拍拍了同僚的肩膀:“年节前,酒厂新酒出来,皇上还是会宠幸你的。”
“真的?”
“放心吧,皇上只是最近忙,你多赚点钱,酒厂多费心就是。”
郑大人还是比较了解自家皇上的。
毕竟米大人兜里的钱,皇上可一直惦记着呢。
“是啊,米大人还是做点实事,别再送礼了,没用。”
钱大人也宽慰一句。
他们三兄弟总是要互相扶持的。
小老弟伤心,怎么也要安慰一下。
米大人看着两人,心中感动。
“等我重获圣宠,一定不会忘记二位。”
“......”
米大人你说这话,也太让人误会了。
得到两位同僚安慰,米大人满意了。
也不想着往御书房凑了。
苏琉玉最近忙教书,有好一阵子耳边没人烦,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最近礼部没过来?”
她看着外头的天色。
秋收后,一日比一日冷。
差不多下了一个月的雨,阴霾之天持续到十二月,今日总算放晴了。
陈韶柔替苏琉玉锤了锤了发酸的肩膀,笑着回了句。
“外头说米大人近日在操持酒厂,快年节了,总是要安排的。”
米大人竟然会做事!
苏琉玉吃惊不小。
她还以为这位大臣只会送礼呢。
“左右今日放晴,朕也不批折子了,去看看他。”
瞬间问问酒厂怎么样了。
“那奴婢替皇上更衣。”
苏琉玉换好常服,准备去米大人府上转转,只是刚刚出了门,传报的小太监在门外跪下,报了句:
“大元太子殿下请皇上入府一叙。”
二哥?
自上次家宴后好像就没去二哥那里了。
苏琉玉看着放晴的太阳。
二哥还是比较有钱的。
等明日再去找米大人吧。
米大人在府里打了个喷嚏,搓了搓鼻子。
难道皇上想他了?
他有点哀怨,皇上都快两个月没找他了。
愁!
特别愁!
苏琉玉可不知道自己这位爱卿的心思,她入了太子府,宜欢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她过来,如水的眼眸一亮,但还是谨守礼态,莲步轻移的迎了上来。
“近来天不好,好不容易这会晴了,就让人传了话,嫂嫂好想你。”
她轻柔的嗓音婉转,惦记思恋之情溢于言表,还亲切的拉着她的手。
“在府中憋闷厉害,不知皇上今日可有空,嫂嫂最近做了件衣裳,想让你试试。”她又补充道:
“是男装,你穿一定好看。”
苏琉玉看着宜欢笑了笑,拽着她往里走:“二嫂嫂太见外,想朕便传唤一声就是,朕即使再忙,也会过来。”
宜欢手被拉着,脸上笑意更深。
上次家宴,还以为她生了气。
如今看她没有放在心上,还是如开始那样,心就放在了肚子里。
她是真的想亲近她的。
这小妹举止言行皆儒雅大气,和寻常女儿家完全不同。
“最近天凉的快,做了一套冬装,等年节给你再做一件狐裘斗篷,配上这衣服,一定好看。”
宜欢进内,拿着一套锦绣大袍比了比苏琉玉的身形。
“嫂嫂绣活太好了,这刺绣,废了很大的功夫吧。”
这锦绣大袍,大气而儒雅,双臂和下摆绣着朝天云鹤,栩栩如生,简直活灵活现。
又是祥云滚边,一针一线都要废心废力。
“你喜欢就好,嫂嫂是个妇道人家,也只有绣活拿得出手了,夫君府里有绣娘,无需我添置衣物,倒是躲个清净。”
苏琉玉手抚摸着祥云之上的云鹤,笑了一句:
“嫂嫂在这府里不开心,不如朕带你出去逛逛。”
“可以吗?”
宜欢眼睛一亮,但又甚觉得唐突:“怕是与礼不合,我已成婚,若是私自出府,怕是会让人闲话。”
太子妃一言一行皆是被人看管的,礼数复杂繁多。
自嫁给毓贞,便一直在府中主掌中馈,因太子不受宠,皇家宴席都少去。
“怕什么,嫂嫂和朕出去,谁若是议论,朕砍了他。”
小妹这句话好帅!
宜欢心情立马雀跃了。
“真想和小妹一直在一起。”
“那朕常来,左右这几年那老皇帝死不了,在大魏呆着,没人管束,岂不自在。”
宜欢眼眸立马黯淡下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退出皇储之争
不过也只是一瞬,又立马压下。
苏琉玉看这位二嫂嫂在府里确实寂寞,左右今日无事,就带她上街逛逛。
她身边少有女眷,此时结交这位小姐妹,自然心中愉悦。
而且她发现。
这位嫂嫂人前恪守礼数,端庄优雅,大气十足。
但私下不过是小姑娘的性子。
并且这位二嫂嫂实在出手阔绰。
只要瞧上一眼,花钱手都不带眨的。
“小弟,这衣服料子很配你。”
“小弟,这玉扳指也不错,你试试。”
“小弟,快来带上这腰佩,我看极好。”
和她出来,身边没带伺候的人,二嫂嫂说实在多的可以。
关键,完全就是给她买。
苏琉玉赶紧摆摆手:“嫂嫂,你也给自己看看啊。”
“嫂嫂又不缺。”
她吃穿用度都是有规制的。
“那给二哥买。”
“给他买干嘛,他更不缺。”
“......”
好吧,嫂嫂你实在太有钱了。
苏琉玉还是头一次陪女孩子逛街,脚都走疼死了,这位还是一脸兴致。
“好几年没这么痛快了,好像只有十岁之前才能如此肆意畅快,小弟,有你真好。”
她拉着她的手,一张柔美的脸带着笑意,涟水之眸神采奕奕,嗓音都带着上扬的愉悦。
“对了小弟,听说你特别能喝酒,能带我喝一次吗?自入太子府,便少有饮酒,还未痛快过。”
宜欢这一生使命,便是替皇家传宗接代。
本来也是认了命,寻常人家女子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在后宅一方天地,操持中馈,寥寥一生。
但来到大魏,完全不一样了。
大魏三年教育,女子可如男子一样上学堂。
大魏巾帼军,女子也可如男子一样为国捐躯。
大魏家中,女子也可如男子一样挣钱养家,抛头露面。
她怎能不震撼,怎能不感触。
“嫂嫂竟然想喝酒,便回宫一起同饮,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回宫?不回府吗?”
“回府你这性子便被拘着,哪能痛快畅饮,醉了就在朕的承明殿睡下,一切由朕做主。”
小弟懂我。
宜欢心里感动。
即便是夫君,或者娘亲,都觉得女子便要温婉尔雅,也就只有小弟,肯站在她这边,完完全全替她考虑。
“那听小弟的,难得此生有次放肆的机会,一定要尽兴一回。”
她握住她的手,绣花鞋踩得欢快,沉重的金簪头饰在暖阳一下微微摇曳,染上从未有过的华光。
苏琉玉本来今晚是要处理朝政的。
但为了嫂嫂,还是把两年如一日的勤政放下,陪她喝酒。
国酿一坛一坛的端到承明殿。
屏退了宫女太监,两人畅快对饮。
“二嫂嫂,你太能喝了,朕服了。”
苏琉玉是能喝酒的。
千杯不醉,两人自午饭后一直对饮畅谈,这国酿度数高,两人三坛子酒已经空了。
苏琉玉看了眼月色,有点微醺了。
“改日再与二嫂嫂喝,今日就算战到天亮,也分不出个胜负。”
宜欢脸色发红,眼眸中也带着微醺的酒意。
她纤纤玉指执起杯盏,仰头惯了一口酒。
“那就改日再喝,这国酿真是名不虚传,等回府一定要在整个地窖都备上。”
“......”
整个地窖!
二嫂嫂,朕就喜欢你有钱。
国酿一坛酒可不便宜。
“话说,嫂嫂,二哥的私库,有多少银子,方便透露一下吗?”
苏琉玉凑到她身边,哥俩好的搂着她的肩膀,又道:“以后小弟可要靠嫂嫂罩着了,小弟最近实在太穷。”
大使馆要银子。
这郑和宝船更不用说,几乎一年税收都花上了。
她穷啊。
新政下,这银子根本留不住啊。
宜欢被她这么亲密的搂着,一张小脸登时红了,瞪了她一眼拍开她的手:“什么罩着不罩着,你二哥的钱,你自然想用就用,哪能少得了你。”
“听说二哥私库在嫂嫂手里掌管?”
苏琉玉笑的十分无害。
“自然。”
“不如嫂嫂借朕一点银子。”
讨好嫂嫂还是有必要的。
嫂嫂真好。
嫂嫂龙床你睡不睡,今晚和嫂嫂一起同睡,交流交流感情。
“等我回国把银子送给你,你啊,省着点,别马上霍霍出去了。”
“回国?”苏琉玉一脸不解:“为何要回国。”
“......”
宜欢微醺的眼眸一下子清醒不少。
避开她的眼,没有看她。
但苏琉玉哪里肯放过她。
“嫂嫂,为何要回国?你和二哥,要回大元?为什么?蔺王那厮不是好鸟,回国焉有活路?”
她说话又急又快。
连续四个问题砸下来,让空气瞬间凝固住。
宜欢自知失言,稍整脸色。
“私库的钥匙在太子府,自然要回国去取,你以为是什么?今夜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赶紧起身,苏琉玉一下子拉住她。
“嫂嫂,你有事瞒着我。”
宜欢脸色一白,微醺的酒意一下子退个彻底。
本来今日想好好道个别,结果喝了场酒,说漏了嘴。
自家小弟,到底是九五之尊,观言察色也太厉害了。
“过几日,你二哥和我,就要回去了,不回国,不太像话。”
她苦笑一声,又坐了回去。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只觉得刚刚如仙酿琼露般的美酒此时饮来,苦涩非常。
“小弟不用担心,此次回国蔺王不会拿你二哥怎么样,你二哥准备自请封地,退出储位之争。”
其实不退又能如何。
大魏秋收国宴,大元原是看不上的,蔺王此行,不是来贺顺帝,而是来拿走自家夫君的兵符。
此时手里无兵,如失去手足,若不去封地,还能如何。
“我去找二哥。”
苏琉玉立马起身。
她不相信二哥会如此。
他是大元太子,自请封地,简直是耻辱。
难道让全大元知道,他太子就是个窝囊的性子,怕皇储之争,所以躲得远远的不成。
她的二哥,那样骄傲的性子,怎能受辱。
宜欢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吓了一大跳,直接拦在她面前。
“小弟别去。”
她脸色一阵焦急,也特别后悔。
“这件事夫君会处理,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十足的偏心
“去封地,只是暂缓之策,小弟你别急,你二哥自有主意,你相信他。”
宜欢怕她还不行,又补充一句。
“你二哥手里有兵,无人能欺的了他,而且这是大元内政,若是别国插手,岂不更让人有机会弹劾。”
苏琉玉盯着她,看她眸色认真,再次确认一句。
“真的只是暂缓之策?”
宜欢笑着瞪了她一眼:“当然,若真有事,还有小弟呢,是吧。”
“二哥的事就是朕的事,若是二哥有难,朕自然相帮。”
宜欢顺着她,又附和几句。
随后宫道外报更的声音响起,宜欢此时无醉意,也就告辞了。
苏琉玉亲自送她去宫门外,待看车马走远才唤出来暗卫。
“让小宋大人打听一下怎么回事。”她一身烫金龙袍在月色之下灿然生辉,行走摆动间,龙纹可现,她看着马车背影,眉宇微皱。
“顺便打听下,二哥什么时候回国。”
她总归是不放心。
直觉有什么事。
......
夜深。
风更大了些。
宜欢笼罩在月色霜华之间,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回来了?”毓贞提笔在案台上写信:“府里打点好了吗?”
宜欢走进屋,拿过一件斗篷,给他披上,轻柔道:
“一切都安置妥当,随时便可出发。”
她又看了眼案台上的信。
“这信,是留给小弟的?”
毓贞点点头,转头拉过身后的宜欢。
看着她,抱歉一笑。
“以后,怕是要委屈你了,漠北蛮夷之地,你身子又不好。”
太子毓贞,少有说如此贴心之话,宜欢眼眶一热,赶紧借着整理发梢的动作把眼眶的泪拭了去。
“成婚多年,我们还说这些作甚。”
两人成婚,是皇家之令,大婚是他们初次见面。
十年载,两人感情虽不轰轰烈烈,但却胜在长久。
毓贞拍拍她的手,没在多话,继续提笔写信。
“夫君,为何此事,不能让琉玉知道,凭她的势力,想来有办法......”
“不用。”
毓贞没有等她说完,便立马打断。
“大齐和大魏本是一国,所以大哥和小弟之间,感情颇深,而本宫......”
他叹了一口气。
“本宫有自知之明,况且,即便小弟重视这份兄弟之情,本宫也无颜开口。”
太子毓贞,皇后嫡子,出生受封太子之位,骨子里便带着一份尊贵。
如今,权利被下,手中无兵,落魄自此,便不想让人怜悯,可怜。
“伐金一战,大哥把虎符给小弟,两人是过命之交,而本宫这个二哥,不过是有点银子,让小弟看重两眼,如今各方打点银两所剩无几,便连最后一点用都没有,何必再自讨没趣。”
终究是隔了一层的。
毓贞心想。
熹帝和小弟之间,三天一封信,从未间断。
而自己在大魏久居,两人却少有见面。
“情分这东西,实在太过寡淡。”
他摇摇头,只觉得心中憋闷,又说了一句。
“等去了封地,若是小弟需要银子急用,便给她凑凑,别马上拒绝,本宫来想办法。”
说完,他又觉得不妥,苦笑一声。
“本宫这二哥,当的实在没用,如今,还强撑着面子,不忍断了这份兄弟之情,你说本宫,是不是疯了。”
他握紧她的手,声音艰涩。
“得来不易才知弥足珍贵。”
这句话,让宜欢泪再也止不住,落了下来。
她是懂他的。
这十载,她都懂他的隐忍。
当初,元后生下毓贞,挣来太子之位,正宫皇储人选,身份尊贵,无人非议。
但偏偏,元后老来得子,生了相差十岁的蔺王。
两位嫡子,说一碗水端平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生蔺王几乎去掉元后大半条命,自然是疼到骨子里,要什么给什么。
太子自小承袭帝王之道,极为懂事知礼,而蔺王,则截然相反。
会说话,会哄人,自小为人处世都是极为通透,性格张扬,做事雷厉风行,与沉稳有礼的毓贞相差甚大。
但偏偏元帝和元后宝贝的不得了。
即便自小蔺王对着兄长不敬,也多是一句:
你是兄长,就该让着弟弟。
更为可笑是。
太子毓贞手里的兵权,也被元后这一句你弟弟喜欢,剥夺而走。
实属荒谬。
更别说原先的太子党。
两人都是一母所出,正宫嫡子,更别说再加上蔺王野心极大,从未掩饰,朝堂更是全数倒戈。
宜欢收回愤恨的思绪,拉过他的手。
“臣妾都明白,若是去了封地,小弟需要银子,臣妾嫁妆还是有的。”
她笑道:
“小弟是大魏明君,能助她一臂之力,臣妾很高兴。”
“委屈你了,小弟确实很穷。”
真的很穷。
太子毓贞又补了一句。
破烂小国一个丰收之年就这样庆祝,在他们大元可是年年丰收。
国土辽阔,经济繁荣。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在太子毓贞眼里。
感觉还是小弟要更可怜一点。
毓贞写完信就去睡了。
宜欢走到床边烛台边,把烛火拨亮了些许,自衣柜之中,拿出一件做了一半的狐裘大氅。
她揉了揉稍微发困的双眼,拿起针线。
明日就要回国,此去一别,怕是今生再难相见。
她压下心中的怅然,打起精神,摸了摸这狐裘,细细缝制起来。
......
十二月初五这一日,
京城下起了大雪。
阴霾之天持续了几日,在晨起时,陆陆续续飘下雪渣子,然后越来越大。
风席卷皇城,大雪纷飞,又是祥瑞之年。
苏琉玉下了朝,陈韶柔在金銮殿外抱着汤婆子,看她过来赶紧把东西递上。
“皇上,天冷路滑,仔细身子。”
“有心了。”她笑道:“今日大雪,适宜烹雪煮酒,朕二嫂嫂是个能喝的,待会朕出宫,拿两坛国酿,去太子府,你们无需跟着了。”
“是,皇上。”
陈韶柔撑着伞,替她挡去风雪,御驾浩浩荡荡回到承明殿,而承明殿外,传报的宫人却捧着一封信,跪着递上前。
“是大元太子府的信。”
二哥?
好好的写什么信。
传唤一声就是了。
她狐疑的接过,入目一排字扫过,她眼神猛的一沉。
“速速备马,朕要出城。”
第三百三十三章 动武了
狂风席卷衣袂烈烈作响。
纷飞的鹅毛冰雪迎着寒风呼啸。
苏琉玉迎着大雪,纵马狂奔。
“京城不得打马!速速停下!”
两名守城官兵枪刃一挡,大喝一声。
苏琉玉马步未停,一拽腰佩丢了出去。
“让开!”
玉佩划过一个弧度,精准的落到官兵手上。
两名官兵还未细看。
只摸到其上篆刻的‘受天’二字,就立马跪了下来。
随后冲着身后官兵,大吼一句。
“快让让!御驾出行,清理官道!”
什么!
皇上!
他们看着狂风暴雪之中逐渐远去的少年,立马反应过来,开始安抚受惊的百姓。
出了什么事!
皇上亲自出城!
脸上好可怕!
而另一边。
大元太子的仪仗已经出了北城门。
一路往北,入北荒,再入大元漠北。
那里,是比北荒更加苦寒的无人之地。
常年冰雪,极度困苦。
宜欢摸了摸手里的狐裘大氅,叹了口气。
“走时太忙,忘记把衣服给小弟了。”
“不急,等去了前面的驿站,再拖人也不迟。”
毓贞搂过发妻,轻柔的安慰一句。
“算了。”
宜欢叹了一口气。
掀开车帘,看着随行的将士。
这将士身穿玄色铁甲,各个带着煞气。
这是元帝身边的血滴子,是元帝的专属亲兵。
由他们亲自护送入漠北,怕太子临阵反悔。
即便是送去宫中的那封信。
也是被这帮人,细细查看。
“太子妃有何吩咐?”
随着车马的大将冷眼一扫,嗓音极为低沉。
宜欢被吓的一跳。
但表面还是强作镇定的开口。
“无事,车里闷的慌,开着透透气罢了。”
“风雪太大,路途遥远,为避免路上耽搁,还希望太子妃注意,别感染了风寒。”
宜欢袖下的手一下子握住。
深吸一口气。
把帘子放下。
“别气,这些人,就是这样。”
毓贞有些不忍。
这血滴子,是父皇的一只精兵,专为父皇清理朝堂乱党之用,真没想到,胞弟竟然可以调动他们。
说是护送。
对待他们,如乱党之流,简直是欺辱。
他压下心中不快。
饮了一口烈酒。
“听说年节大魏又要出新酒了,原还想带几坛,如今怕是没机会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怒吼在车外炸开。
“二哥!”
宜欢和毓贞猛的一震。
小弟怎么过来了!
不行!
不能过来!
宜欢反应最快,急忙掀开帘子,冲外喊了一句。
“停下,快停下。”
但她的话,并无人在意,身侧穿着玄甲的将士看到打马的来人,直接沉声下令。
“无关人等,若惊扰太子,直接杀了!”
“住手!”
宜欢心脏都吓的停了停。
“她是......”
顺帝两个字淹没的风雪当中,御驾未停,但两侧兵马已经出列四位,挡在苏琉玉面前。
“大元太子御驾,生人勿近。”
四名玄甲铁卫蒙着面,对着打马的少年,冷喝一声。
“让开,朕要见太子。”
“小小大魏,也敢拦大元御驾,快滚。”
在大元眼里,即便是大齐大金也不放在眼里。
更别说,还曾是附属之国的大魏。
并且,蔺王国宴之事,他们也略知一二。
他们奉皇储为主,自然也不会对眼前破烂小国的帝王客气。
苏琉玉眼眸一沉,直接纵马迎了上去。
但她还未近身,这四人瞬间自马上袭了上来。
刚劲的内力裂开暴雪,似一枚利刃,朝苏琉玉面门袭来。
不好!
她弃马一跃,堪堪躲过。
那御马被这内力横扫,直接嘶鸣一声,跪倒在地,呜咽一声啼啸,死了。
苏琉玉脸色一震。
这些人,内力竟然强悍如此!
比胡清扬都要略高一筹!
她脚步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不能动武!
她不能动武。
退!
赶紧退!
她不能死,她肩负百姓,不能逞能。
她看着御驾,死死一咬牙。
但刚刚退后一步,只看马车上跳下一个女子,滚在雪地里,姿态狼狈,周身全是冰雪。
二嫂嫂!
“你们别动她!”
宜欢看了那匹死马,心狠狠一颤,只觉得周身骨头都要碎了一般。
“小弟。”她语气艰涩,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把护在怀里的狐裘斗篷朝前递了递。
“小弟,别送了,以后书信联络,大雪风寒,仔细冻了身子。”
她额发间全是雪。
往常端庄大气的样子,此时落魄又狼狈。
她原就不是端庄的性子,拘着礼,如今心中担心害怕,倒生出从未有的果敢与勇气。
两人离百米之远。
宜欢想把衣服送给她。
但只前进不到五步,就被停下来的玄甲将士一下子拦在身前。
“所托衣物,照例扣押,太子妃,还请速速回到马车之上。”
语气蛮狠,毫不客气。
哪里是对待太子和太子妃该有的属下之态。
苏琉玉只觉得自胸腔而上席卷一股怒气,烧灼她的五脏六腑,痛苦不堪。
“这只是一件衣服。”
宜欢额发的间化在她的脸颊之上。
她抖了抖大氅斗篷。
“只是衣服,为何要扣押!”
那将士却是面色不改,一把夺过,强硬之态,直接让攥紧大氅的宜欢脚步踉跄,一下子摔在雪地之上。
而那群人还不罢手,随行伺候的嬷嬷还准备把人强硬押进马车里。
“住手!你们敢动她试试!”
苏琉玉怒喝一声,但她话音刚落,身侧四名铁卫又迎了上来。
内力席卷雪浪滚滚,苏琉玉本就五识惊人,一个轻巧转身,快速躲了开来。
那四名蒙面之人脸色一变。
好快!
能在他们手下躲过之人,几乎少有。
几乎是立刻,这四人又缠了上去。
掌风快准狠剧绝,根本不像起初的威慑之力。
好强的杀意。
苏琉玉脸色一变,这掌风自四方袭来,根本躲无可躲!
沉浸已久的丹田之力一下子苏醒过来。
带着撕裂的痛楚和钳制经脉的压迫,猛然之间发动,以燎原之势,爆发开来。
体内的尘封力气苏醒。
如酣睡已久的巨龙。
沿着残破的丹田和破碎的经脉怒吼而出。
暴雪飞骤,戾啸而卷,以撕裂苍穹之势,爆发出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本宫,不会善罢甘休
京郊官道之上。
狂风暴雪之间。
少年体内散发的力量,如龙腾出海,势无可挡。
雪越来越大。
但原本纷纷扬扬的大雪,却如利刃一般,瞬间袭向周遭玄甲铁卫!
内力崩腾咆哮,让眼前四人呼吸一窒。
好强悍的功法!
他们赶紧大退几步。
但面门还是被这极戾之风扫过。
空气间,立马弥漫了血腥之气。
“御驾先走,我们拖住,她支持不了多久。”
为首一人大喝一声,自腰间拔出冷冽的刀鞘,迎面直击。
场中局势一下子变了。
所有玄甲铁卫全部迎了上来。
原本的四人武功已经巅峰造极,更何况此时又加了不少。
苏琉玉脸色一变,准备拼死一搏。
只要把二哥带回京,就有余地反击!
撑住!
她一咬牙,正准备上前。
却只觉得眼前一晃,一个身影,挡在自己面前。
空气一下子凝固住。
“住手!停下!”
太子毓贞一身四爪金龙龙袍,头戴宝冠,尊贵非常。
白雪落在他发梢肩头,他把苏琉玉护在身后,坚定的挡在她面前。
玄甲铁卫攻势一下子止住。
抱拳半跪与地。
“请太子殿下随御驾回国。”
语气冷硬,毫不尊敬。
苏琉玉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二哥。
只觉得心里没由来生出一股怒气。
如今这幅样子。
竟还想着瞒着她。
“本宫会跟你们回国,无需再言。”毓贞嗓音低沉,扫向他们:“但今日,你们若伤她一丝一毫,本宫自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说完,又冷笑一声。
“本宫再不济,也是大元皇太子,正宫储位,只要父皇一日未撤本宫朝中身份,尔等违逆,便是抗旨,本宫旧部如今虽是蔺王党派,但若本宫相求,连番上奏,论斩众位,怕也不难。”
他说的是。
若本宫相求......
这般骨子里透着傲气尊贵的人。
即便落魄,都不想人怜悯的人。
如今,用了求字。
不惜在众人面前,撕开他仅剩的自尊,只为了护住心中想护的认,放下脸面,放下尊贵。
他身姿消瘦,文人做派。
但就是这样的身子骨,如今挡在这些号称阎王铁血的血滴子面前,一寸不移。
四人互相看了看。
随后无声退后一步。
毓贞深吸一口气,心放了下来。
一旁的宜欢赶紧把斗篷给苏琉玉披上。
又唤了一匹马,把缰绳递给她。
“小弟,回去吧。”
宜欢戳戳手,哈了一口热气,让掌心稍暖一点,捂住她的手。
“没事了,别怕,二嫂嫂在的。”
苏琉玉反手一下子抓住她的手。
“嫂嫂,不能回国。”
她骨节泛白,手掌全无血色,但语气却分外沙哑。
“等朕,朕调军,拦住......”
“小弟!”
毓贞脸色一变,一下子截住她的话。
暴雪呼啸。
苏琉玉嗓音淹没在风里。
她抬眼,眼色通红看着他。
“慎言。”毓贞叹了一口气,替她搂紧大氅:“知道你这性子如此,便一直瞒着你,大魏刚有起色,切记以后,不可冲动。”
“二哥,但你......”
“只是去封地,哪有你想的那样。”他嗓音轻缓,安抚一句:“父皇不会容许手足相残,你放心。”
他拍拍她的肩膀。
“等大局已定,本宫再找你喝酒。”
蔺王一旦上位,大局已定,他便也能恢复自由了。
如今,不过是拘在一城,有什么要紧。
苏琉玉听到这话,只觉得喉咙一甜,她赶紧压下,看着他。
眉梢发间肩头,全是雪,和二嫂嫂并排站着,两人身姿狼狈,但眼眸全是担心。
她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拳,深吸一口气,扯了一抹笑。
看着毓贞的双眼。
“二哥,等我。”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
只是后面这句。
唇启却无声。
随着狂风暴雪淹没在呼啸的风里。
毓贞眼神一变。
按住她肩膀的手隐隐颤抖。
“相信我,二哥。”
她后退一步。
冲着毓贞行了一礼。
“此去,请二哥二嫂千万保重。”
她拉着缰绳,翻身上马,临走时,看向那身玄甲铁卫,突然开口:
“素闻元帝身边有只暗杀铁卫,号称血滴子,功夫绝顶,可是众位。”
那伙人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小儿还会冲着他们开口。
真是好大胆子。
“正是我等。”
为首那人回了一句。
苏琉玉立于马上,轻笑一声。
她长的本就极好,一身狐裘大氅,玉冠束发,出尘又尊贵。
她握住缰绳,周身笼着皑皑白雪,更添一份仙资傲然之气。
“领教了。”她说:“改日再会。”
说完,一夹马腹,决然而去。
“这性子,哎......”
毓贞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
牵住宜欢的手。
“走吧。”
宜欢压下不舍,一颗心扑通的扑通的跳。
小弟刚才,无声说的那个句话,她也看到了。
她不自觉的看向夫君。
夫君他,会愿意吗?
“别放在心上。”
似乎知道宜欢心中所想,他笑的拍拍她的手:“等回国,本宫会劝她,她是大魏顺帝,不可弃百姓不顾,不可为一人如此,不值得。”
不值得的。
为他。
怎么值得。
......
天渐渐暗了下来。
雪还未停。
暗夜里,雪地上泛上一层银白之光,如月华之晖。
苏琉玉骑着马,回头看了看。
待再也看不到御驾的影子后,赶紧翻身下马。
她喉咙一甜,胸腔间,压着的一口淤血再也止不住,吐了出来。
空气里全是血腥之气。
滚烫的鲜血在雪地之上尤为刺目。
她连忙扶住树干,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体内那股力在四肢百骸间流窜,刚才骤然压制,更是犹如焚火中烧。
好痛。
要死了。
靠。
她站立不稳,只能倚着树干,坐了下来。
雪水透过狐裘大氅渗入肌体,冰凉刺骨。
但苏琉玉身体里,却如一团大火,焦烧不绝。
冷静。
冷静。
想想办法。
她丹田,碎痛难忍,根本无法把这股气引入进入。
必须想办法,让这狂窜的内力,平息,平静。
她闭上眼。
没有压制它们,而是感受自己的四肢百骸。
让这股气,顺着四肢百骸,循环往复......
“琉玉!”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云崖儿回来了
雪地与长天一色。
银白素裹,泛着月华之光。
周围树木萧绝。
一个消瘦的身子,孤零零的倚在树下。
玉冠少年披着狐裘,近看去,脸却无半点血色。
但唯独地上那摊血,在这暗夜里,鲜红而刺目。
“琉玉!”
沈怀舟心中大震,如遭雷击。
几乎不容他有片刻反应的余地。
他看着地上那摊血,赶紧下马。
“琉玉,醒醒。”
他指尖颤抖,把她发梢的雪拂去,又去探她的呼吸。
呼吸绵浅,几乎弱不可闻。
怎么会这样!
沈怀舟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一般。
平生第二次尝到害怕的滋味。
还是亲眼所见。
周遭大雪遍地。
沈怀舟赶紧脱下斗篷,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只是刚有动作,就听怀里人痛苦的痛吟出声。
“玉儿。”
他眼里一片自责。
但嗓音却异常轻柔和安抚。
“没事了,师父在。”他说:“师父带你回家。”
苏琉玉意识此时有点模糊,直到听到这一句,才稍微反应过来。
她闭着眼,凭着本能去抓住他的衣襟。
“别回宫。”她虚弱开口:“不可惊动旁人,传朕令,休朝一日。”
“如今你这般样子,惦记什么朝政!”
他骂了一句,把她又搂紧了些。
翻身上马,疾驰回京。
暴雪之天。
老太医房中点了火炉,被窝里被又放上汤婆子,滚烫滚烫的。
他舒心的叹了口气。
正准备就寝。
院门外却突然被一股大气敲响。
砰——
砰——
砰——
声音又快又猛,让他吓了一大跳。
土匪吗!
这半夜三更!
谁这么没规矩。
“来了,别敲了,敲得老夫头都要炸了。”
他极为的不情愿的起身,批上常服,颤颤巍巍的跑到院子里开门。
“别敲了,哎呦,这不是来了吗。”
这院子不隔音,里头人喊一遍,外头绝对可以听见。
但这敲门声却不断,似乎不开门,便不罢休。
“大半夜的,谁这么没规矩!”
老太医骂骂咧咧的开口,一开门,直接傻了。
“太傅!”他苍老的声音一下子变了:“你怎么过来了。”
沈怀舟直接冲了进来,礼态全无,径自进了主屋房里,把人放下。
又嫌弃那老太医脚步慢,直接把人拽了过来。
这......
这真是太傅!
他不自觉的揉揉眼。
心中震颤。
沈怀舟为人品性,礼数,仪态,皆京中世家规矩楷模。
但如今。
半夜砸门,闯人私宅,拖拽老人!
哪一项,是他沈太傅日来会干的事。
说出去,根本没人会信。
“皇上受伤了。”他把人一把拽到床上:“快诊脉。”
什么!
皇上!
老太医定眼一看,这才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屋里火炉正旺。
两人自京郊回京,周身全是大雪,如今被这热浪一滚,雪水全浸在衣服和发间,带着一片湿气。
老太医也顾不上自个儿床被浸的透潮了。
他赶紧坐下,开始把脉。
只是三只手指搭上那脉搏时,表情一下子变了。
眼前人,是大魏顺帝。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他年迈的心口扑通扑通的跳。
脑海内,迅速思考可行办法。
但竟无一条,能够救治。
“如何?”
沈怀舟担忧的问了一句。
老太医颤颤巍巍的收回手,仿佛一下子垂垂老矣:
“皇上这脉象,乃大限之脉,且内里经脉俱损,医药如今怕是无力回天。”他又道:
“照脉象看,此症怕是旧疾所发,经脉损伤之痛,非常人能忍,太傅可知,皇上这旧疾,是何时开始发作。”
大限之脉。
经脉俱损。
无力回天。
三句话。
仿佛一道惊雷。
击垮沈怀舟所有心神。
怎么会这样。
还有旧疾......
他从不知道琉玉受过伤。
什么叫非常人能忍......
琉玉从未表现受过伤的样子。
等等!
他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
琉玉失踪半月,两人自大齐赶赴国内。
路上,琉玉睡梦中偶有苦楚之色,他那时只当她噩梦惊扰,并未放在心上。
花楼醉酒当夜,琉玉家中就寝,她素来爱踹被子,那晚守在房中,也有细细声响。
两次。
他听到了两次。
竟从未留意......
他看着床上苍白瘦弱的人,自责席卷五脏,只觉得心神碎裂,剧痛无比。
“不过,老夫医道尚浅,若是玄门圣手或长生殿相助,想来还有希望。”
他又道:“玄门医道,结合五行,内里乾坤精妙,想来有救治之法。”
沈怀舟灰败的脸色立马燃起希望。
还有救!
“劳太医照看,本官即刻出发。”
......
周遭嗡嗡的吵扰之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琉玉被火炉热意熏得头脑发沉。
只觉得置身一片虚无之境。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
黑暗里,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四肢百骸之间的痛楚。
但此次。
却是比任何一次,都要疼!
刚才,在雪地里,她脑中一闪而过的思绪被师父打断。
如今,她试着细细调动体内狂躁冲撞的那股气,让那股气,流入四肢,流入百骸!
不再用丹田之力。
而是让所有气,逐一分流于每条脉络。
这就像水利。
洪水,需分流而泄,让它渐渐平稳。
痛楚随着这个想法的实施一下子小了不少。
有效!
苏琉玉心中一喜。
不是痛到麻木。
而是真的小了许多。
这股气,顺着经脉,循环往复,苏琉玉觉得,经脉涨涨的,但尚且能忍。
关键是,这涨涨的感觉,不是痛。
就好像,伤口结痂那样,酥酥痒痒一般。
丹田碎裂之感随着这股气融入体内,而渐渐消散,不仅如此,因为丹田没有内力,内力流入经脉,反而让她精神不少。
这感觉实在形容不出,只觉得太过于精妙。
仿佛有个东西,隐隐被撬动一角,出现了裂缝。
苏琉玉来不及细想。
只觉得睫毛痒痒的。
她睁开眼。
月色正浓。
龙床锦被旁,坐着一位少年。
素衣道袍,一把拂尘,周身一片闲散之态。
只是那避世绝尘之容略显苍白,连带那唇色,都清淡不少。
“醒了?”
他嗓音清澈,如玉石相碰,极为动听。
“你怎么不睡死?”
第三百三十六章 崖哥,你是不是在笑
承明殿内未燃烛火。
月色顺着雕花镂空的窗户撒进来。
披在云崖儿素软的道袍之上。
宛如披上一层九天清霜。
“云崖儿?”
苏琉玉嗓音干哑,喊了一句。
“嗯。”
“崖哥?”
“嗯。”
“云仪?”
“你烦不烦。”
惯常骂人的话一出口。
苏琉玉舒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
五个字。
声音不大。
却似松了口气一般。
云崖儿看着她这样子。
握住拂尘的手,微微攥紧。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两人都没再开口。
如今道破这一层,再私下独处,气氛总会有点尴尬。
苏琉玉收回目光,盯着龙床顶上,雕刻着木雕盘龙。
“你用武了。”
“嗯。”
“以后,不可冲动。”
“好。”
“......”
云崖儿看她这样。
心中没由来生出一股怒气。
两人半年多未见。
好不容易见了。
又这幅冷淡生疏的态度。
“你说句话会死,摆这幅样子给谁看。”
说完,还不解气,又补了一句:
“你的死皮赖脸呢。”
“......”
苏琉玉目光从木雕盘头上移开。
看向他。
“我什么时候死皮赖脸了。”她说完,恍然大悟:“崖哥,你是不是想提醒我,要我还钱!”
当初,确实死皮赖脸借他五百万两来着。
她一下子精神了。
如今,她可太穷了。
还钱,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不可能。
她赶紧坐了起来,冲他讨好一笑,不自觉的揪住他的袖角:
“好崖哥,好云仪,这钱,不然先缓缓,最近手头有点紧。”
云崖儿看着她揪住自己袍袖的手,又顺着这指尖,看向她露出被子的胳膊。
两人离的远。
“躺好了。”他把她被子拉上,坐的近了些。
“缓缓可以,加利息。”他又道:“双倍。”
“......”
你怎么不去抢!
这可是五百两万的利息!
还双倍!
“还是不是兄弟了!”
“谁和你是兄弟。”
“你又不娶媳妇,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立刻还钱!”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
苏琉玉打量一下子周围,疑惑道:
“伺候的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无需伺候的人打扰。”
嗯?
这句话,怎么好像哪里听过?
苏琉玉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又道:“我睡了多久。”
“五日。”
“什么!”
那还得了。
如今大雪,各州府的补助和年关的节礼都没有分配,还有船厂选址和酒厂新酒,一大堆事情。
她一想到这些事,便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爬了起来,准备叫人来问问。
“要死了,做什么。”
云崖儿拉住她的手,皱着眉:“滚回床上去。”
“朕五日未早朝,那帮文臣肯定闹的厉害,你别管朕了。”
云崖儿看她着急。
只好替她拿衣服。
“这龙袍不是这样穿的。”
“这带子好像不是这样系的。”
“这是挂腰佩的地方,崖哥,你又穿错了。”
云崖儿十指纤细,格外修长好看。
但如今,却跟个带子较上劲。
左右都不对,他直接把那带子丢在地上,气的要死。
“不弄了。”
他骂了一句:“你会你自己弄。”
“......”
龙袍繁琐,即便是常服,都有讲究,有特质的规制。
以往更衣,都是陈韶柔贴身伺候。
苏琉玉自己都没怎么研究过。
她捡起地上的带子,按照以往的记忆,随便打了个结。
云崖儿瞟了一眼。
那个结,歪歪扭扭,又丑又难看,把龙袍的扯的都皱皱巴巴。
“你也不会。”
他肯定的开口。
“崖哥你是不是在笑。”
“你看错了。”
“你又笑了。”
“你能不能闭嘴。”
云崖儿凑近前,又把那带子解了,开始研究这龙袍的穿法。
“好像,是从里面系的。”他道。
“对对对,好像是这样。”苏琉玉夸了一句:“还是崖哥你能耐。”
他嗤笑一声,理了理这龙袍的衣摆,一脸嫌弃。
听说朝服还要繁琐。
寅时就要起身穿戴。
朝珠,宝冠,都要有严格的要求,不容丝毫差错。
他看她一眼。
“你朝服呢?”
“在外面,怎么了?”苏琉玉一脸疑惑。
“穿那个试试。”
“好麻烦,朕就披个折子,常服即可。”
“......”
爱穿不穿,他还不乐意伺候。
“你饿了。”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多嘴。
苏琉玉看了看天色,来到承明殿的桌案之上,打开折子。
“有点,让宫人送碗粥吧。”
云崖儿没说话,径自走了出去。
承明殿外,雪已经停了。
往日殿内殿外伺候的人,此时一个都没有。
显得格外的空旷。
始作俑者却不觉得。
治病救人,本就不喜外人打扰。
他来到小厨房,开始亲手熬粥。
冰凉的水让他指尖冻的通红。
连带着身子都一片冰冷。
他忍不住咳了咳。
马上,自胸腔而上一股血腥之气,他赶紧咽了下去。
或许是咽的太急,那股血腥之气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格外剧烈。
他捂着口鼻,点点殷红自指缝流下,滴在淘米的竹篓上。
一滴,两滴,三滴。
缓了好一会,他自怀中拿出一枚药,咽了下去。
身子未大好,又长途跋涉千里日夜兼程。
连日休息不过四个时辰,如今,旧疾新症复加,让他额发间,疼的渗出一丝虚汗。
半响,胸腔的血气压住,他又开始点火。
木柴啪啪作响。
他看着这火,思绪忍不住渐渐飘远。
好奇怪。
他忍不住看看自己指尖。
刚才诊脉,竟隐隐有修复之效。
他这数日,研读遗册,学会修复丹田之法。
但经脉损伤,不能动武,却迟迟找不到法门。
如今,这经脉为何会修复?
不仅如此。
此次动武,气海外泄,丹田收纳不住,经脉应该断裂,人至大限。
所以他才会不管不顾赶了过来。
但现在,人却好好的。
虽探测不到内力,以后怕不能习武,但好在活着。
他顺着窗户看了眼承明殿的方向。
活着就好。
凭他所学,自然可以细细调理。
“崖哥,你饭做好了吗?”
大殿外,伸出一个脑袋,喊了一句。
“饿不死你。”
他回骂一句。
第三百三十七章 揍回去就完事了
云崖儿收起思绪,在厨房做了一碗粥,送到了大殿内。
又顺手把火炉拨旺了些,这才端了个凳子,坐到她身侧。
米香之味浓浓的,苏琉玉放下朱笔,去端御桌上的碗。
“烫不死你。”
拂尘轻扫,打在她手背上。
“好久未尝到你的手艺,不如今日,烧个鱼?”
苏琉玉舀着勺子,问了一句。
云崖儿厨艺了得,他自小随师父修行,事事亲力亲为。
就拿这碗粥。
也是细细熬煮,炖的稠稠的,软糯适宜。
云崖儿斜睨她一眼。
你倒不客气。
“先把脉。”
苏琉玉把手腕递过去:“朕觉得身子好了不少,精力充沛。”
云崖儿三根纤细的手指搭在她的脉上。
“如今没了内力,就别冲动送死。”
他不咸不淡嘱咐一句。
“朕什么时候没了内力?”
苏琉玉指尖轻轻一动,暗含无形内劲之气,轻轻的打在他手背上。
“这内力不是在这里吗?”
怎么可能?
云崖儿眉宇微皱。
又让她换了一只手,闭目细探。
丹田碎裂,气海如一汪死水,根本波动不了。
怎么还会有内力。
似是看他不解,苏琉玉喝了一勺子粥,解释一句。
“当时痛的实在厉害,就把气海里的内力引入经脉,倒有点见效。”
引入经脉?
饶是镇定如云崖儿,也被这番话惊的隐隐皱眉。
胡清扬总说她是武学奇才,今日他算是真的认识到了。
他忍不住打量她一眼。
又看她被那热粥烫的不断吸气样子,骂了一句。
“慢点喝会死!”
“......”
苏琉玉吹吹了勺子,凑近他,小声道:
“崖哥,听闻你喜爱四处云游,朕有件要事,想像你讨教讨教。”
她神色认真无比,云崖儿身子忍不住端正起来。
“快问。”
“你可知,京城附近,哪里有断崖,此事尤为重要。”
断崖?
做什么?
“京郊北面七百里荒山处,你问这些做什么?”
苏琉玉一脸严肃。
“朕想跳崖。”
“......”
“你不知道吗?坠崖是每个绝世高手的必修课,一旦坠入崖底,轻则拾获灵丹妙药,重则坐拥神兵秘籍,实乃高手速成的不二之选,对了,崖底肯定还有个修炼百年的老头,死皮赖脸要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你。”
苏琉玉用胳膊捅了捅他的肩膀,笑的那叫一个哥俩好:
“这可是江湖不传之谜,朕分享给你,改日咱两一起去跳崖。”
“......”
“崖哥,你那是什么表情,朕怎么感觉你想揍人。”
“你给我闭嘴吧。”
避世小白花发火了。
还坠崖剑法。
话本子写多了吧。
他信她就有鬼了。
云崖儿起身,不想多呆,免得被她气死。
“崖哥,你去哪。”
“太医院。”
“你通知下,明日早朝。”
“烦死了。”
他一扫拂尘,闲闲散散的走了。
大殿又空旷出来。
苏琉玉稍整心神,研了墨,开始一封一封的批折子。
夜深。
太医小院。
云崖儿推开尘封已久的院门。
开始打量起这个小院。
药架之上积满了雪。
院子里,摆放着两把椅子,椅子中间,是一张小几。
小几上,一壶酒,一盏杯。
他踏了进去。
来到小几前。
顺启一年大雪,国酿出窖,第一窖,与她在院内同饮,往日种种,他都记得。
他拿起酒壶,开了坛。
果香酒酿之气扑鼻而来。
紫红的琼酿倒入杯盏,发出涓涓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他抿了一口酒。
把拂尘放下,看向酒壶下方一排小字。
七月三日封坛。
每一坛酒,都会标注入窖日期。
这酒,是她在家中酿的酒。
第一坛,第一窖。
他看着这几个小字,唇角浮出一抹浅笑。
这抹笑。
如九天瑶华仙池被暖风拂过,又如霜冷之巅积雪瞬间消融。
任何词语,都不足形容这份美。
“大忽悠。”
少年轻轻骂了一句。
“哪有万金。”
......
十二月初十。
罢朝五日的顺帝,开始宣布早朝。
自入朝来。
顺帝日日勤政,除了伐金和鄂北之疫,几乎从无休朝之例。
这五日。
文臣可是操碎了心。
京中这几日,送礼的,走家拜访的,数不胜数。
这些文臣还不敢张扬,万一被百姓知道,那还得了?
首先,他们想到的就是新贵得宠的两位河道总督。
两老头表示,最近忙着教书,他们也不知道。
其次,是尚书台受宠三人组。
三人久不获宠,也是摇头,特别是米大人,都被打入冷宫了,皇上的事,他不知道啊。
最后,一帮人轰轰烈烈的来到沈家大宅。
“太傅在吗?”
“沈大人快点让太傅去宫里打探打探消息吧。”
“臣这心里悬的慌,这后宫没人,总是不安心那。”
皇宫的人,嘴巴都严的很,又撤了御林军和锦衣卫,想收买都收买不了。
沈埕安也急。
“怀舟近日出了远门,不在府里,政三省也未听皇上宣召。”
这事整的。
大伙像热锅上的蚂蚁。
焦急了五日。
这会一听要上朝,赶紧赶到金銮殿,要亲自看看皇上没事再说。
“朕这几日,偶感风寒,没大事,爱卿们不用担心。”
苏琉玉一身五爪金龙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
手扶着烫金龙头扶手,又开口道。
“年关将至,边防将士近日凯旋而归,兵部要操心一些将士们的军粮补助,上个折子给朕看看,大家今年过个好年,明年朕准备揍大元。”
兵部尚书武大人被点名。
正喜滋滋的准备跪下来表场忠心,但听到最后一句,直接吓了一大跳。
不仅是他,满朝文臣都吓的不轻。
“皇上,大元太子不是咱们一伙的吗?”
闹掰了吗?
“皇上,大元不比大齐大金,那可是强国,皇上三思啊。”
咱们抱大腿就完事了。
“皇上,不如咱们先揍大金。”
吞了这块肥地再说。
苏琉玉指尖轻点龙头,眼中坚决。
这场仗,她是打定了。
昨晚想了一夜,还是决定先揍回去再说。
欺负她的二哥,就是欺负她私库,自己银子都要飞了,这口气怎么能忍。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大军凯旋而归
【,稍后替换。】
【,稍后替换。】
【,稍后替换。】
云崖儿收起思绪,在厨房做了一碗粥,送到了大殿内。
又顺手把火炉拨旺了些,这才端了个凳子,坐到她身侧。
米香之味浓浓的,苏琉玉放下朱笔,去端御桌上的碗。
“烫不死你。”
拂尘轻扫,打在她手背上。
“好久未尝到你的手艺,不如今日,烧个鱼?”
苏琉玉舀着勺子,问了一句。
云崖儿厨艺了得,他自小随师父修行,事事亲力亲为。
就拿这碗粥。
也是细细熬煮,炖的稠稠的,软糯适宜。
云崖儿斜睨她一眼。
你倒不客气。
“先把脉。”
苏琉玉把手腕递过去:“朕觉得身子好了不少,精力充沛。”
云崖儿三根纤细的手指搭在她的脉上。
“如今没了内力,就别冲动送死。”
他不咸不淡嘱咐一句。
“朕什么时候没了内力?”
苏琉玉指尖轻轻一动,暗含无形内劲之气,轻轻的打在他手背上。
“这内力不是在这里吗?”
怎么可能?
云崖儿眉宇微皱。
又让她换了一只手,闭目细探。
丹田碎裂,气海如一汪死水,根本波动不了。
怎么还会有内力。
似是看他不解,苏琉玉喝了一勺子粥,解释一句。
“当时痛的实在厉害,就把气海里的内力引入经脉,倒有点见效。”
引入经脉?
饶是镇定如云崖儿,也被这番话惊的隐隐皱眉。
胡清扬总说她是武学奇才,今日他算是真的认识到了。
他忍不住打量她一眼。
又看她被那热粥烫的不断吸气样子,骂了一句。
“慢点喝会死!”
“......”
苏琉玉吹吹了勺子,凑近他,小声道:
“崖哥,听闻你喜爱四处云游,朕有件要事,想像你讨教讨教。”
她神色认真无比,云崖儿身子忍不住端正起来。
“快问。”
“你可知,京城附近,哪里有断崖,此事尤为重要。”
断崖?
做什么?
“京郊北面七百里荒山处,你问这些做什么?”
苏琉玉一脸严肃。
“朕想跳崖。”
“......”
“你不知道吗?坠崖是每个绝世高手的必修课,一旦坠入崖底,轻则拾获灵丹妙药,重则坐拥神兵秘籍,实乃高手速成的不二之选,对了,崖底肯定还有个修炼百年的老头,死皮赖脸要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你。”
苏琉玉用胳膊捅了捅他的肩膀,笑的那叫一个哥俩好:
“这可是江湖不传之谜,朕分享给你,改日咱两一起去跳崖。”
“......”
“崖哥,你那是什么表情,朕怎么感觉你想揍人。”
“你给我闭嘴吧。”
避世小白花发火了。
还坠崖剑法。
话本子写多了吧。
他信她就有鬼了。
云崖儿起身,不想多呆,免得被她气死。
“崖哥,你去哪。”
“太医院。”
“你通知下,明日早朝。”
“烦死了。”
他一扫拂尘,闲闲散散的走了。
大殿又空旷出来。
苏琉玉稍整心神,研了墨,开始一封一封的批折子。
夜深。
太医小院。
云崖儿推开尘封已久的院门。
打量起这个小院。
药架之上积满了雪。
院子里,摆放着两把椅子,椅子中间,是一张小几。
小几上,一壶酒,一盏杯。
他踏了进去。
来到小几前。
顺启一年大雪,国酿出窖,第一窖,与她在院内同饮,往日种种,他都记得。
他拿起酒壶,开了坛。
果香酒酿之气扑鼻而来。
紫红的琼酿倒入杯盏,发出涓涓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他抿了一口酒。
把拂尘放下,看向酒壶下方一排小字。
七月三日封坛。
每一坛酒,都会标注入窖日期。
这酒,是她在家中酿的酒。
第一坛,第一窖。
他看着这几个小字,唇角浮出一抹浅笑。
这抹笑。
如九天瑶华仙池被暖风拂过,又如霜冷之巅积雪瞬间消融。
任何词语,都不足形容这份美。
“大忽悠。”
少年轻轻骂了一句。
“哪有万金。”
......
十二月初十。
罢朝五日的顺帝,开始宣布早朝。
自入朝来。
顺帝日日勤政,除了伐金和鄂北之疫,几乎从无休朝之例。
这五日。
文臣可是操碎了心。
京中这几日,送礼的,走家拜访的,数不胜数。
这些文臣还不敢张扬,万一被百姓知道,那还得了?
首先,他们想到的就是新贵得宠的两位河道总督。
两老头表示,最近忙着教书,他们也不知道。
其次,是尚书台受宠三人组。
三人久不获宠,也是摇头,特别是米大人,都被打入冷宫了,皇上的事,他不知道啊。
最后,一帮人轰轰烈烈的来到沈家大宅。
“太傅在吗?”
“沈大人快点让太傅去宫里打探打探消息吧。”
“臣这心里悬的慌,这后宫没人,总是不安心那。”
皇宫的人,嘴巴都严的很,又扯了御林军和锦衣卫,想收买都收买不了。
沈埕安也急。
“怀舟近日出了远门,不在府里,政三省也未听皇上宣召。”
这事整的。
大伙像热锅上的蚂蚁。
焦急了五日。
这会一听要上朝,赶紧赶到金銮殿,要亲自看看皇上没事再说。
“朕这几日,偶感风寒,没大事,爱卿们不用担心。”
苏琉玉一身五爪金龙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
手扶着烫金龙头扶手,又开口道。
“年关将至,边防将士近日凯旋而归,兵部要操心一些将士们的军粮补助,上个折子给朕看看,大家今年过个好年,明年朕准备揍大元。”
兵部尚书武大人被点名。
正喜滋滋的准备跪下来表场忠心,但听到最后一句,直接吓了一大跳。
不仅是他,满朝文臣都吓的不轻。
“皇上,大元太子不是咱们一伙的吗?”
闹掰了吗?
“皇上,大元不比大齐大金,那可是强国,皇上三思啊。”
咱们抱大腿就完事了。
“皇上,不如咱们先揍大金。”
吞了这块肥地再说。
苏琉玉指尖轻点龙头,眼中坚决。
这场仗,她是打定了。
昨晚想了一夜,还是决定先揍回去再说。
欺负她的二哥,就是欺负她私库,自己银子都要飞了,这口气怎么能忍。
第三百三十九章 治太傅的罪
沈怀舟听到这句话。
眼眸暗了一下。
他看向御书房窗棂外被积雪快压垮的枯枝。
那枯枝枝丫脆弱,被这大雪覆盖,承受千般重的外力,终于咔嚓一声。
断了。
枯枝掉在雪地之上,被门外的小宫女捡起来,丢在了火炉灰堆的墙角,蒙上一层灰烬,再无人注意。
突然,掌心被指尖刮了一下,沈怀舟收回目光,看向身侧,一直牵着他的手的琉玉。
年少的帝王,一身滚云盘龙金袍,并肩坐在他身侧,个头已经长高不少,褪去稚气,气质沉稳,又庄重。
“两年前,朕第一次早朝,入金銮大殿,坐在那龙椅之上,师父知道当时朕想的是什么吗?”
他收敛心神,问了句。
“什么?”
“朕在想,这龙椅太过宽大,左右无依,后背无靠,坐在上头,还要时时刻刻保证龙威,当真难受的要死。”
她想到当时的心境,忍不住苦笑出来。
“但若朕不坐在这龙椅上,我大魏百姓,便被苛政所扰,被贫瘠所累,朕很不甘心。”
“入朝那几日,几乎夜夜无眠,对内,国库空虚,对外,奸佞乱臣,当真没一事顺心,但那时,师父竟然和朕说,要请辞,朕当时真是......”
她不自觉的捏紧他的手。
“特别生气。”
四个字。
几乎可以说的上咬牙切齿。
连回忆都不想回忆。
沈怀舟看她这样,心里想笑,但又怕惹她不快,只好拂袖,轻咳一声。
苏琉玉一想到当时,就气的不轻。
“即便朕再苦,至少心里想着,还有人可以陪着,遇到踌躇不定的政令,还有人可以商讨,只要师父在朕身边,不管是考学还是勤政,都无太大差别。”
她认真看着他的双眸:
“现在朕亦是如此,不管是隐居,还是当朝,对朕来说,都一样的。”
“有师父辅佐在侧,朕心中安稳。”
或许是这大殿的炉火烧的太旺。
又或许是掌心交握的手太紧。
沈怀舟浮躁而担心的心,慢慢落在地上,踏踏实实,又滚烫滚烫。
“师父自然会一直陪着你。”他接了一句。
“一直陪着?”
“一直。”
“那好。”苏琉玉抽回手,拿起小几之上的两份路引,啧啧两声:
“竟然师父答应不走,那朕便要好好和师父算账了,这伪造路引之罪,还望师父坦白从宽,哪个这么大胆子,敢在朕当政之下,做违法之事,朕定不轻饶。”
沈怀舟:“......”
苏琉玉一脸严肃,看着这路引。
“朕来看看,是哪位知府的加印。”
她把路引翻了一面,但还未细看,就被沈怀舟劈手夺了一步。
“如今,你倒反过来,治师父的罪了。”他笑的一脸纵容:“那还望皇上,可以从轻发落。”
苏琉玉瞬间怂了。
她咳了一声,龙威不减。
“罢了,念在太傅教导朕良久,朕就不追究了,但罚肯定是要罚的。”
她凑近他,小声开口。
“年节三日,和师父一起在家中过,可以吗?”
“依你。”
他说完,又想起一事。
“五日前,你去京郊送太子殿下,为何重伤?”
提到要事,苏琉玉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元帝身侧的血滴子,意图杀了朕。”
......
暴雪已经停了。
沈怀舟进宫的消息,又传入了各个衙门。
那些个文臣下了职,一窝蜂的往沈埕安府上跑。
“太傅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皇上为何要打大元?”
“咱们好不容易国库有点钱,可不能重创啊。”
政三省的老臣把沈埕安围住,前厅吵吵闹闹,沈埕安被这帮子烦的没办法,老声如钟的吼了一句。
“各位大人别吵了,容本官说一句。”
前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大人快说,我等都急死了。”
尚书令又催了一句。
“本官觉得,这大元该打。”
九个字,让这帮子老臣吓了一跳,险些没给气死。
“沈大人,你老糊涂了,那可是大元!”
“咱们大魏,百姓安乐,干嘛要打仗。”
“本官觉得,咱们应该拼死谏言。”
“谏言个屁!”
沈埕安活了五十多岁,第一次爆粗口。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刚刚脸红脖子粗的老臣吓的直接闭嘴了。
老沈,说脏话了?
老沈,骂人了?
老沈,疯了吗?
沈家的家规,那可是像教科书一样照搬到各个世家里头的。
礼仪典范,看看沈太傅就知道了。
如今,沈埕安竟然骂了脏话!
这猪上树了吗?
沈埕安气的要死。
“你们真以为,皇上这五日是感染风寒?”
“皇上那勤政的样子,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都窝在御书房,还罢朝?”
“这五日,皇上差点没命,被大元那帮狗贼,差点杀了,好不容易养好伤,你们这帮老头,还惹皇上不痛快!”
喝——
众老头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
敢杀他们皇上!
反了天了!
不要命了!
跟他干!
刚刚闹的最凶,说拼死谏言那一位,立马站了出来。
“这大元太猖狂了,国宴之上就那么放肆,皇上要出征,是对的!”
沈埕安:“......”
你这个墙头草,倒的太快了吧。
“尹老说的对!咱们皇上招谁惹谁了,敢在我大魏地盘,欺负咱们皇上,同僚们,本官建议,立刻出征!”
沈埕安:“......”
喂喂喂,尚书令,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
你不是说国库空虚不能折腾吗?
“不行,本官要进宫看看,皇上估计还在批折子,本官心中难安,必须劝劝皇上。”
“对对对,皇上那小身子骨,不能再折腾了,正好可以同皇上商议下出征时间。”
“你们两个等等本官,本官也去,哎呦,我这老腰不能走快,你们帮我叫个车。”
一帮子老臣一下子哄闹散了。
边走还边抱怨。
“皇上真是的,被欺负了,都不吭一声。”
这就像自家娃嚷嚷去路上揍人,家长肯定拦着,但自家娃要被路上人给揍了,家长保证抄家伙直接带头第一个上。
那根本不一样。
“这后宫,还得有个人。”
“尚书令说的对。”
第三百四十章 大魏英雄,回来了。
这后宫有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圣上的皇宠,哪有定数的。
看看京中的米大人就知道了。
往日府上,那可是门庭若市。
皇上但凡下个新政,那送礼的,巴结的,打探消息的,就他们这帮政三省老臣,都去了几次。
但如今,还不是倒台了。
如今米大人府,谁还惦记?
再拿这次来说。
沈老头,虽当朝一品,但内阁就是起草文书的部门,没半点实权。
更别说皇上削了世家的权。
他沈家,在京城,还真人没人注意。
但偏偏。
这沈家出了个沈怀舟。
那可是教导皇上四年的太傅,和皇上关系匪浅,又是近前的人。
这不,虽这两位不常打交道,但他们这群人愁了一天,这沈家就可以老神在在等他们上门巴结。
还把他们骂了一顿。
那不都是宫里有人的缘故吗?
这沈家,只要皇上还敬重太傅,绝不会像米家那样倒台。
这都是宫里有人的好处。
“皇上今年过完年节,要十五了吧。”
“不如我等,让皇上选秀吧。”
“尚书令这话没毛病。”
有好大家一起分嘛。
这都是皇上尝尝挂在嘴边的。
也不能让他沈家,独占鳌头不是。
几个老臣准备表一场忠心,再把选秀的折子送上去,但偏偏不巧,第二日,大军准备入城的消息,一下子传入了京城。
雪已经停了。
下了早朝后,风依旧很大。
自正午门前,传报的小兵一路经过三大殿,把这个好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苏琉玉听到传报,连折子都懒得批了,直接问了句:
“什么时候入京,如今到哪里了?”
那传报小兵打马到京城,跑的气喘吁吁,看到自家皇上,赶紧跪了下来,连汗都来不及擦,笑着开口:
“大军已经出了鄂北,约莫后日就能回京了。”
后日就能回京!
苏琉玉也是一脸喜气:“一路辛苦了,去兵部领赏吧,今年年节,朕也和将士们好好过个年。”
大军回来,苏琉玉心里那是踏实不少。
首先,大魏军队,是苏琉玉皇权直属,比文臣要更加忠心。
更何况,如今苏琉玉的布局,还需要和各位主将商讨,是一点都怠慢不得。
大军回京,让许久无喜事的京城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百姓们开始聚在一起,嚷嚷讨论。
“大军回城,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听说一直在大魏十五城训练,造国墙呢,真是辛苦。”
“就是天太冷了,我这身子骨,怕是受不得风寒,在家里听着喜气,热闹也一样的。”
最近是真的冷。
一到十二月,光暴雪都接连下了三场。
现在天都是阴阴的,大风凉飕飕的刮,像个冰刀子似的。
“不过我听说,皇上这次要亲自带百官接大军回城。”
什么?
真的假的?
皇上要出宫!
“我觉得,这天也不是很冷,多锻炼锻炼走走也没什么。”
“听说京郊如今风景不错,咱们不如去逛逛?”
“不知道咱们皇上,身子好些没有,听说前阵子,感染了风寒。”
老百姓对自家皇上,那是掏心窝的疼。
听到自家皇上要出宫,赶紧想凑个热闹。
这看看圣上圣颜也是好的。
让他们心里也安稳安稳,过个好年。
“大军回来,咱们新酒眼看着也要出窖了,今年又是个好年。”
茶馆老板娘笑的皱纹都出来了,听着茶客嚷嚷去看皇上,也插了一句嘴。
“那可不,咱们皇上当政,这日子可是越来越好,你们晓得不,我那娘子,在酒厂做工,年节还发肉呢,还有红包。”
“你都说多少回了,看你嘚瑟的,开了春,我让我家二妞也进厂。”
“对,不准说了啊,嘚瑟几回就行了,见了谁你都要嘚瑟一句。”
几个人骂骂咧咧,看眼里又很是羡慕。
在大魏,谁不知道,跟着皇上后头办事,福利最好。
十二月十三那日,京郊送别亭外,大魏雄师和那如雷震天响的铁蹄,缓缓踏入京城边境。
黑甲红袍的大魏虎狼之军,伐金一战,破敌拿下十五城。
如今终于,光荣回国。
将士们骑在骏马之上,各个身姿挺得笔直。
这些儿郎们,为大魏固国拼头颅撒热血,是真正的铁骨英雄。
当然,行军之中,一抹赤红铁甲之军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那是大魏巾帼女英雄。
她们拖下襦裙,摘下发簪,穿上战袍,和男儿一般,上阵守国。
她们有不输男儿的勇气和胆识,此次回京,照样让人潮欢呼,涌动。
姑娘们这次上了沙场,眼眸都不一样了。
眼里那果敢英气,甚是逼人。
谁敢说她们女子不如男儿?
她们女子,照样可以为大魏,出一份力,守一次国!
“将军,前面是不是皇上!”
孟衡骑在马上,指了指遥遥一个小身影的少年,惊叫一声。
“是皇上。”元戈将军一张刀疤的脸一下子柔和起来:“皇上,来接我们回家了。”
回家了。
有国,就有家。
他们回来了!
“皇上来了!将士们,皇上来接咱们回家了!大伙腰板给老子挺起来。”
“妈的,你孟衡就晓得表面功夫,新军营将士听令,都给我列军阵,把士气给我整出来。”
“哈哈,老胡,你还说人孟将军。”水大娘一身戎甲,朗笑一声,回着头,冲着各位姑娘嘹亮的吼了一句:“姑娘们,也给本将把腰板挺直了,各自检查仪容,别丢我巾帼军的脸。”
“是!将军!”
姑娘们清脆的应了一声,看着前面的文武百官,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但内心滚烫滚烫的。
当兵守国,被皇上惦记,那是殊荣。
“来了来了,咱们大魏铁骑,可算回来了。”
“真帅气,看那铠甲,又霸气又威猛。”
“你们看,咱们巾帼女将也不差的。”
来京郊的百姓被这一幕深深的触动。
这是大魏守国之兵。
他们大魏,有不输任何一国的,精兵强将。
这是他们百姓的后盾。
是他们百姓的前锋。
是顺帝给他们的保障和安稳!
突然,一匹快马自军列瞬间出征,马儿嘶鸣一声,带着铁蹄哒哒作响。
“小宋大人,你慢点。”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小宋大人被叁了
马踏尘沙滚滚。
少年一袭黑衣,握着剑,疾驰在官道之上。
风卷束发飞扬,连带着腰佩,都被这狂奔的动作,弄的肆意摆动起来。
这腰佩,暖玉制成,其上篆刻长白二字,字样下首,是个小小的“琉”字。
此玉,掌大魏大齐两国情报网,控四方铁骑,是顺帝第一支民间武装兵力,与虎符无异。
人群越来越近了。
少年墨色的眸子遥遥朝远处望去。
年少的帝王,立于百官之中。
一身烫金五爪龙袍,金冠束发,锐利,尊贵,龙威天成。
“是小宋大人,他跑的倒是快。”米大人在一忙嘀咕一句。
话音刚落,马蹄声已经到了近前。
苏琉玉看宋彦之下了马,走近几步,迎了上去。
她轻轻抬手,止住他下跪的动作,准备说一句爱卿一路辛苦。
却不想着手还没抬到半空,就被一股大力,扑了个满怀!
少年身姿高大,这一扑,饶是练武多年的苏琉玉,都硬生生的倒退了半步。
“你没事。”他说。
喧闹的场面一下子凝固起来。
但不过须臾之间,百官和百姓立马炸开了。
“小宋大人,你混账!”
“小宋大人,你放肆!”
“小宋大人,你把皇上放开!”
怀里的少年身子微凉,带着尘沙灰土味,苏琉玉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爱卿,一路辛苦。”
......
这场迎军的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
大军凯旋,这是大事。
顺帝今晚钦赐群英宴,邀各位大将,举杯同饮。
“听说了没有,小宋大人被参了。”
保和殿内,御驾还没来,米大人赶紧把受宠三人组成员拉了过来。
“被谁参了?”郑大人疑惑。
“还能有谁?内阁沈埕安带头,新军营副统领紧随其后,连大理寺丞都被惊动了。”
“为什么呀?”钱大人一脸不解。
米大人白了他俩一眼。
又指了指天上。
“冒犯天子,对皇上不尊,大庭广众......”米大人老脸一红,咳了咳又道:
“反正,沈老头现在是铁了心要把小宋大人给调走,等这群英宴一过,参本的折子就会放到御书房,小宋大人完蛋了。”
郑大人和钱大人对看一眼。
“这关咱们什么事啊?”
米大人险些被气死。
“活该你俩不受宠。”他骂了一句,又道:“一看你们就不了解圣意,那宋家,有从龙之功,小宋大人入住承明殿,又掌文武两职,能外调就怪了。”
“就算如此,那也不关你我的事啊。”
他们管什么小宋大人。
身为人臣,遵圣令,自然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米大人看着这两人,想退出群聊。
他猛的灌了一口茶,又耐心开口:
“小宋大人外调还好,要是不外调,政三省就有借口把选秀的折子顺理成章的递上去,等过了年关,咱们皇上就十五了,总是要选皇夫了吧。”他捅了捅郑大人:
“咱们要是后宫有人,也不会动不动就失宠了,这贴心近前人说句话,那是比什么都管用。”
看看新军营副统领就知道了,那小报告打的,哪回皇上不是亲自过问。
还有前几日,皇上要打大元,太傅进了一趟宫,探听了圣意,这沈家门栏都要被踏平了。
这都是关系户。
和皇上有关系,提前知道圣意,避免触怒龙颜,那可是天大的诱惑。
米大人这方面深有体会。
他也是受过宠的。
知道这方面好处。
“你不会,也上了折子吧。”两人问道。
“当然。”米大人一脸委屈:“本官久不获宠,真是急死了,本官老脸不管用,怎么的也要选个可心的人,送给皇上,帮本官说句话吧。”
“......”
这怨气,怎么那么大呢。
郑大人不想打击他。
他为人通透,又和皇上打过不少交道,圣意也是能摸清楚的。
皇上对感情方面,压根不开窍。
根本想不到那一层。
自小当做男儿养大,奉同窗为知交好友,要动心早就动心了。
现在。
皇上脑子里,正想着怎么造大船,怎么打大元。
哪有功夫管什么选秀。
朝政以外的事,除了赚钱,皇上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他也是年轻过的。
这眼里,喜不喜欢,那是一眼都能看的出来。
等等!
不对不对。
他突然想到,去年御花园秋收盛宴那一次。
皇上当晚,喝的有些多了。
他坐在太傅旁边,听太傅让小太监换酒。
当时,酒换了后,皇上立马尝了出来。
几乎杯盏碰唇的那一刻,就朝太傅看了过来。
两人对望那一瞬间,皇上的眼里,是不同的。
但只有那么一次。
太傅出现在人前并不多。
而且两人又几个月才见一面,他也很疑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但这印象还是有的。
对比对比也知道。
今日,小宋大人抱皇上。
皇上眼里,就没有什么波动。
不仅没波动。
还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揉了揉自己被撞的腰。
反观,小宋大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他铁定喜欢皇上。
这不用看就晓得。
他心里忍不住为小宋大人担心了一把。
这喜欢,就明说嘛。
皇上那脑子,不开窍的。
你不直白,弯弯道道,那是一点缝都没有的。
算了,还是看看小宋大人会不会外调好了。
要是不外调。
他俩同为尚书台同僚,他总是要提点提点一句的。
不过就算明说。
希望也不大。
皇上如今,有新政要下,小宋大人这条路,估计要走挺久的。
这边郑大人心里嘀嘀咕咕想着事。
那边御驾已经行到了保和殿。
浩浩荡荡的御驾左右两侧开道。
正中央的帝王一身龙袍,行至大殿首位,金樽龙椅之上。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齐声高呼。
苏琉玉带着笑意,抬了抬手。
“今日不必拘礼,都是自家兄弟,当做家宴庆祝庆祝,不分君臣。”
她看向扫向将军席,又笑道:
“元戈叔和大哥此番辛苦了,还有我巾帼军将士也是好样的,水大娘带兵带的好,不比大哥差,当然,斥候军最近也进步不小,改日朕亲自磨炼磨炼,各军都是我大魏功臣。”
第三百四十三章 米大人复宠了
这句话一出口。
大魏四军已经闹起来了。
第一个说话的元戈。
他护了苏琉玉十四年,如今听到自家皇上要忍气吞声去大元,哪能不生气。
他直接出列,抱拳半跪下来。
“末将元戈,请求出征大元。”
元戈将军一身黑甲红袍跪在保和大殿中央,话不多,但立场却明确。
胡清扬不乐意了。
他没元戈那么好脾气,直接骂了。
酒盏砰的一下砸到桌面上,那吼声,震的保和殿的龙柱都在颤抖。
“特么的,老子真是服了,皇上你要打就打,和他们解释个毛,我胡清扬把话放在这里,谁要惹你不痛快,那老子就不给他痛快。”
司马锐也气。
黑熊一样魁梧的身子也站了起来,粗犷开口。
“老胡你特么总算说了句人话,我司马锐,糙人一个,对皇上你说的弯弯道道不懂,但皇上你说打大元,我司马锐可以带头上,这条命,皇上拿去,尽管用。”
水大娘也站了起来。
四军向来心都是齐的,虽然平日骂骂咧咧,但大事上从不窝囊。
“皇上,我水轻柔是江湖儿女,不是很懂朝政,但我是在苛政下熬过来的,穷过苦过,我想让我大魏人人**米,餐餐食荤肉,皇上,末将,愿意当您左膀右臂,助您完成盛世大业。”
“末将,愿当皇上左膀右臂,助皇上完成盛世大业!”
所有武将,全部跪了下来。
齐声震天响。
雷动之声,在整个保和殿内炸响。
苏琉玉心口滚烫。
大魏将士,是她的前锋,是她的后盾。
是她心中报复的左膀右臂。
是她所向披靡的刀和刃!
如何不激动,如何不畅快。
她大魏,何必忍气吞声,何必窝窝囊囊,有人懂,有人和你一起与强权抗争,她很高兴。
“喝酒!朕解释也解释完了,朕今晚上,和将士们不醉不归。”
文臣不乐意了。
米大人第一次委屈的开了口。
“皇上,将士们是和您有过命的交情,但臣也是忠心皇上的,皇上要打谁,臣全力支持。”
卧槽!
马屁精!
所有文臣都愣住了。
这明晃晃的拍马屁的样子,米大人,也就你能做出来。
“皇上,我户部也是只忠心皇上一人,皇上若出征,这兵粮由臣和各州府商谈。”
众臣:“......”
钱大人,你不一向老实忠厚吗?
怎么现在也拍马屁了。
“皇上,工部也听候调遣,争取让皇上无后顾之忧。”
众臣:“......”
尚书台受宠三人组,表忠心就是不一样。
一个比一个快!
他们瞅了眼皇上,心中大震。
皇上看起来很高兴!很满意!
“米大人最近怎么不来朕御书房了?是酒厂很忙吗?朕好些日子不见你,明日来朕承明殿,咱们好好说说话。”
苏琉玉又看向其余两人,笑道:
“你们两个也过来,朕的新政,还需要你们两人筹谋。”
这两句话一出,米大人不争气的直接哭了。
“皇上,您终于想起微臣了,微臣不敢打扰皇上,这几日想死皇上了。”
米大人委屈。
米大人难过。
米大人想哭。
这几个月,京城中,他米家被人踩在脚底下,那是一声不敢吭。
如今皇上想起他,语气还没变,还和以前一样,他这段日子畏畏缩缩不敢说话的种种委屈,都想嚎出来。
这整的苏琉玉直接懵了。
“米大人也不用这么难过吧,来来来,坐到朕身边,正好聊聊新酒,几号开窖来着?”
米大人老脸一红,赶紧摆摆手。
“皇上和将士们先喝吧,微臣明日自个儿去承明殿和皇上亲自说。”
说完又瞅了眼郑大人和钱大人。
意思不言而喻。
本官复宠了,两位兄弟这次表现也不差,好样的。
他心里高兴,酒也喝的欢快。
但有人不高兴了。
特别是沈埕安这帮子老臣。
群英宴散了后,这些老家伙聚在一起,长长叹了口气。
“你们看到今日没有,知道皇上,为何和咱们解释吗?”
“沈大人不说,我等都懂的,在政见上,是真的跟不上皇上了。”
“咱们是穷怕。”尚书令叹了口气:“皇上一动国库的钱,我等就急了,生怕国库空虚,和以前一样,说到底,还是不信任咱们皇上。”
真的是穷。
大魏穷了十三年。
国库一有钱,就被伪帝挥霍掉了。
他们怕啊。
皇上花钱,那和伪帝是一个样子。
今年税收一到手,安排春耕,一笔银子,安排养老教学,一笔银子,安排官员俸禄,将士补贴,又去了一笔银子。
这国库,又空了。
他们能不急吗?
“皇上现在在等酒厂的银子下来吧,不然出征,没钱啊。”
几个老头忍不住又思索起来了。
毕竟他们不是户部,皇上赚的钱,用了多少,怎么花的,只知道个大概。
不然怎么说尚书台三人组受宠呢。
他们门清似的。
“咱们还得和尚书台那三个小子打好关系,这皇上一句话,他们又嘚瑟上了。”
可不吗。
真的烦死了。
他们这些老臣给米大人穿了不少小鞋,如今还要巴结人家。
真的气。
“老沈,你的折子还上不上了?”
提到这件事情,这沉重的话题又带了丝不一样的味道。
“糟糕,本官给忘了。”他止住步子,摸了摸袖中的折子:“小宋大人呢?”
“本官看他往承明殿方向去了,还有副统领,也跟在后面。”
“皇上呢?”
“喝的有些醉,听掌事说,去请云崖儿道长了。”
“那明日再递吧。”
几个老臣颤颤巍巍的出宫,宫道上一下子安静下来。
但承明殿,却热闹起来。
苏琉玉今日高兴,喝的有点多,被陈韶柔搀扶到承明殿,准备更衣睡了。
但没想到还没进门,就被云崖儿堵住。
他手里端着一碗药,还带着热意,斗笠随风而动,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却不善。
“又喝酒,成天喝酒,这么晚回来,你怎么不醉死。”
他一只手把她胳膊扶住,陈韶柔赶紧制止他的动作。
“皇上喝醉了,道长你轻点。”
“滚。”
第三百三十四章 顺帝,一根筋
云崖儿一脸嫌弃的把她拽进大殿。
他天**洁。
就算早年在北荒行医,看惯腐尸烂肉都未曾改掉这个习性。
但自打遇到苏琉玉。
底线那是一降再降。
不仅共用杯盏碗饮。
就当初在长清村,苏琉玉喜在晴好天,下河摸鱼,回到家,那身上一股泥沙腥味他也能容忍。
每每看到苏琉玉一身泥沙,带着鱼回来。
他必然先痛痛快快骂上一骂,再把自己洗干净的衣服递上去,又回小灶拿碗筷。
此时,看到她一身酒味,嘴也惯常不饶人。
“你怎么不醉死!”
他骂骂咧咧拽着她,把她推到龙床之上,又去解她的龙袍。
朝服的烫金滚云龙袍制样繁琐,光里衣就有五层之多,云崖儿忍着耐心,给她把朝珠环佩解了,又去拖她衣服。
“云仪,你先缓缓,别动朕。”
她头晕的厉害。
边防将军们,都是豪爽的性子,那酒是不要命的喝,饶是她酒量惊人,也抵不住这样敬酒。
她轻轻蹬他一脚,又道:
“让朕睡会。”
“你给我起来!”
云崖儿嫌弃死她这死样子。
一身酒气,还爬到床上。
他气的要死。
决定给她扎一针,让她老实一点。
避世小白花是带着刺的,隐在斗笠之下的绝世少年,坐在床边,掏出金针,准备动手了。
“云仪。”
突然,掏针的手一顿,床的人,正睁开眼,瞪着他。
“你给朕止住。”
别以为她醉了!
她闭上眼更晕,刚刚一直睁着眼的!
把针给朕收回去!
“洗过再睡!”
“那也要缓缓。”
“......”
空气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大殿之中的三鼎铜炉炭火烧的正旺。
苏琉玉睁着眼,决定缓过这阵子微醺的劲。
她看着龙床顶上那条盘龙。
趁着酒意,终于还是喊了一声。
“云仪。”
“又做什么?”
“你......”她盯着床雕,小声问了一句:“是不是因为朕说了混账话,所以你要避着朕。”
“你在说什么鬼话?”
“难道不是吗?”苏琉玉毫不避讳看向他:“为了躲开朕,回长生殿闭关修道,与世隔绝。”
她深吸一口气,坐起来。
“你大可不必如此,派人寻你,也是听你受了杖责,何必连封信都不回,若不是这次,你是不是还想一直避着朕,朕知你心意,又岂会强求?”
云崖儿听了她的话。
只觉得自胸腔而上一股血腥之气,怄的他如火中烧,嘴里全是腥甜。
缓了半响都没缓过来。
什么叫连封信不回?
这半年来,他浑浑不知何处,醒来也是沉眠在塌。
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转好,便听到她受伤的消息。
连忙不顾劝阻,强行赶过来。
她倒是说的痛快。
他咬咬牙,硬生生把这怄出来的血,咽了下去。
云崖儿从不是摇尾乞怜之人。
他生性闲散淡薄,做事随心,讲究无愧,讲究不悔,即便看到她质问,他也一个字不会说出口。
说什么呢?
说他回长生殿为她寻药,差点被打死?
又或者,没死成,日日研读遗典,只为救她这条破命?
“你干嘛不说话。”
苏琉玉看他好半响没回,凑近一点。
云崖儿赶紧避开她。
如今,嘴里全是血腥之气,她五识又敏感,知道便又要多问。
他起身,把床头的药端起来,递给她。
“治治你的脑子。”
“......”
这就像,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之上,苏琉玉看着这碗,心不甘情不愿喝了。
“苦死了。”
“活该。”
他从怀里掏出个麦芽糖,硬塞到她嘴里。
到底还是怕她这脑子多想,又道:
“你记不记得,先前喂你一颗丹药?”
丹药?
苏琉玉皱着眉。
“是不是那个贵的要死,要一万两黄金,我压根不愿意,你强行塞给我,然后我欠你银子到现在没还的那一颗丹药?”
“你少说一句会死?”
他骂了一句,又坐回床头,看着她。
“你听着,我素来只擅长按方配药,这练炉化丹,是道家之法,我无缘涉及,但要压制药性,需找到当时开炉炼丹密记,此去,并非闭关。”
“真的?”
“废什么话?”
苏琉玉酒一下子醒了不少,直接盘腿坐正,哥俩好的锤了锤他肩膀。
“可以啊,崖哥,没想到你这么够兄弟,害我担心老半天,可把我矫情坏了,我知道你不能娶媳妇,那以后,养老送终的事情,就交给兄弟我了,保准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
蠢货!
他心里咬着牙,骂了一句。
“崖哥,你怎么感觉有点生气的样子?”
“还钱,立刻,马上!”
“!!!”苏琉玉一脸不敢置信:“崖哥,刚刚夸你够兄弟,怎么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崖哥,变脸变的也太快了吧。
不过她也不在意,只是看着他,抱歉的开口。
“崖哥,我知道,长生殿掌罚极重,若不是因为我,想来你何苦要受这份罪,是我不对,如今话说开,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话说开?
云崖儿被气笑了。
就你这一根筋的脑子。
还要怎么说开?
他深吸说一口气。
决定再说明白点。
只是刚刚准备开口,就被一声小声的传唤之声打断。
“皇上,要就寝了。”
陈韶柔看承明殿内,烛火还未熄,实在是担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又看到皇上朝服都没脱,靴子也未脱的直接坐在龙床之上,心疼的要死。
她心里瞪了云崖儿一眼,又道:“奴婢伺候皇上更衣吧,明个儿还要早朝。”
云崖儿握住拂尘的手,微微握紧了一点。
他看着苏琉玉点点头,站起来,自然而然的把手展开,准备让陈韶柔伺候脱衣。
他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动作,没有动。
“崖哥,这么晚,你不睡觉吗?”
“等一会。”
拖个朝服这么麻烦。
一套一套的朝服,朝珠,帝冠被拖下,苏琉玉坐在龙床上,又被伺候着洗了脸,烫了脚,这才准备睡了。
“崖哥,新酒要出了,第一窖,还是一起喝吧。”
“嗯。”他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用拂尘挑起一件里衣:“这带子,怎么系的。”
“不大记得了。”
“你能记得什么?”
“......”
这崖哥,变脸也变的太快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酒卖的这么火?
大魏四军一回来。
年节封赏一下。
国库直接空了。
老臣们最近心里着急,头发都愁白了。
这手里头没钱,是走到哪里腰板都直不起来。
穷怕了,是真的穷怕了。
沈埕安第二日早朝听户部把国库情况一汇报,那叁小宋大人的折子都给压下去了。
直接带着一帮子老臣,赶去御书房,准备让自家皇上,先缓缓。
至少再等两年。
打大元,他们支持。
但至少,资金要雄厚吧。
沈埕安带头,颤巍巍的下了朝,跟着一帮子老臣,走到宫道之上。
这帮子老头子脚步慢,但米大人,四十多岁,步伐稳健,一下子,一溜烟功夫,立马拉着两个好兄弟窜到了御书房。
所谓有好大家分。
自个儿受宠还不忘记兄弟。
三人来到御书房,正好看到元大老爷胖胖的身子跪在御书房门口。
明明是腊月的天,这风都凉嗖嗖的,但元大老爷却是一脑门的汗。
糟糕!
难不成出大事了。
米大人心里一慌,大手赶紧把两兄弟拽了回来。
“咱们等下再去。”
要是龙颜大怒,他们就赶紧溜了。
但元大老爷那眼神正好和米大人对了个正着。
两人在八月是见过一面的。
元大老爷一看到他,就喊了一句:“米大人。”
糟糕!
你个元胖子干嘛喊我!
米大人心里气炸了,又不得不扯了一抹笑,上前。
“元大老爷跪在这干嘛?”
“哎,草民有罪。”
果然!
他赶紧撤了。
“草民把皇上的酒厂都搬空了,如今年节无酒,草民该死。”
“......”
什么情况!
“什么叫做搬空了?”
他刚想开口问,却见宫道之上,又急急忙忙赶来一群人。
“元胖子!你真是掉进钱眼里了,这不声不响就把酒给搬了,你让我们怎么办?”方钱着着急急的赶了过来,带了一大帮人。
身后,看衣服式样全是商贾。
“主子好脾气,不代表我方钱好脾气,我今个儿把话给放这了,这酒,你怎么搬空的,就给老子原原本本给搬回来,少一坛子都不行。”
方钱气的要死,又四处打量了一眼。
“薛贵那混蛋呢,还有周扒皮,这两个都不是好货色,你们三个串通一气,真当我国粹堂是摆设呢?”他气势汹汹的捅了捅身边的孟大老爷。
“你给句话,哑巴了。”
孟大老爷刚要开口,瞬间闭嘴了,直接跪了下来。
“参见皇上。”
一大帮子商贾还有米大人一看到皇上自御书房出来,赶紧跪了下来。
“一大早上的,吵什么吵,怎么了?”
“主子!这产业您可不能不管啊!”
方钱一看到苏琉玉,立马嚎了嗓子,直接跪行几步,到她身侧,那眼泪,是说下就下。
米大人:“......”
高!
实在是高!
同道中人啊!
这哭的样子,那是丝毫不做作。
有待学习。
他有待学习。
方钱一哭,苏琉玉头都要炸了。
她赶紧掏了掏耳朵。
“别哭了,吵的朕头疼,有事说事,朕忙着呢。”
苏琉玉在里头换朝服的时候就听到这群人在嚷嚷。
什么搬空了酒?
方钱立马打起小报告来。
指了指元大老爷。
“元胖子和那薛贵还有周扒皮把酒全部卖了,这十六府,愣是一坛子酒都没了,这年节,我们那国粹堂的订单,都排满了的,如今,这没有货,全完蛋!”
国粹堂和酒楼是有合作的。
大元和大魏的国粹堂,所有州府县镇的酒楼,几乎这国粹堂五大掌柜都打了照面。
年节,酒水那是必备的。
国酿出的本来就少。
更别说,国宴之上吹的厉害的玉仙酿,和上了头条的花雕。
这全大魏和大齐百姓,都在等年节出酒。
这三人倒好,串通一气,直接把酒全部给卖了。
这不是让他们毁约吗?
这拿不出酒,怎么办?
“皇上,您别听方钱瞎说。”元大老爷擦了擦汗,心里害怕,跪的更是臣服:
“皇上和列国的订单,是早早就下了的,怎么也要先紧着他们,这些小国虽小,但对咱们的酒那是痴迷的不得了,上个月出窖的玉仙酿不仅全部一扫而空,连花雕都给全预定了。”
方钱冷笑一声。
“什么叫要先紧着他们,原来列国的订单,那都是各州府格外备下的,订单以外的酒,那就是新的订单,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国粹堂这边年节缺酒,要是拿不出货,你元胖子给皇上提头来见。”
“我哪里知道国粹堂有订单?我这几个月,都在跑大元的线,就前几日才晓得你应了那么多酒楼,你还说我。”
元大老爷也委屈。
这酒厂,他们国粹堂占一股,这一股,还要五个人分的。
而且皇上缺钱。
他自然想要把酒卖贵一点。
上个月,他把酒送到列国使臣手里头,准备和周扒皮出趟海,但谁晓得,这一回来,这列国的订单就如冬日飘雪,一封接着一封。
皇上的酒,走出大魏,在外头,那是彻底的火了。
他伙同薛贵把包装又精致了一番,卖出了高价,比原先要赚了三倍不止。
但谁知道,这方钱把国内的酒楼订单全部拿到了,这如今没了酒,就是损失信誉,这找谁说理去。
他也冤的要死。
说到底,还是信息不通畅。
还有就是,怕酒卖不出去。
毕竟是第一次这样大规模生产。
八府三十二州,一共三十二个酒厂,这样大的规模,饶是经商多年的这些大掌柜,都怕货压在手里。
毕竟这酒厂如今没有进项,且日日在生产,酒库里压的可不是一窖子酒。
都十几窖了。
这第一窖没回本,他们慌啊。
“我不管你元胖子怎么说,咱们国粹堂,那是老名号了,这要拿不出酒,我还要不要脸了。”
方钱气的要死。
孟大老爷也说了一句:“原先,我们五个都是自己管辖自己铺子,如今合成一股,交流不便,总归是祸患,元大老爷心是好的,但我孟家,也签了不少订单,哎。”
可别说。
孟老爷那单子,比方钱可签的多多了。
如今供不应求。
这找谁说理去?
他要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