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进退维谷(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无数的眼睛盯着郑成功,等着他做决定,这种感觉直是让郑成功窒息。
这个决定他该怎么下达?
郑成功只觉得头顶悬着一把钢刀,随时可能坠下。
时间过得很慢,郑成功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可清兵却不会给郑成功思考的时间。
他们趁着郑成功和铁人军犹豫的时间发起攻势,充分诠释了趁人之危四个字的意义。
不过在他们看来,礼义廉耻就是个屁!
只要能够赚取赏银,便是把自己亲娘卖到黑窑子里也没有问题。
总督大人和施将军承诺,擒获郑成功者赏银万两。斩下郑成功首级者赏银五千两。
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有奖赏,奖赏还不菲。这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郑成功那面帅旗就是个靶子,吸引清兵如蝗虫般涌来。
铁人军虽然身材魁梧,但此刻却成了一个个木桩子,根本无心阻止清军入侵。
郑成功见状心下一狠咬牙道:“放箭!”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任由清军这么入侵,结果就是军队崩溃。这是郑成功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亲兵愣了一愣。
这个时候放箭不是逼清军杀掉家眷吗?
可军令如山,哪怕他再不想接受也得咬牙传令。
“殿下有令,放箭!”
一声令下弓箭手就位,弓拉如满月,箭射似流星。
万箭齐发下,箭矢编织成一张细密的网越过铁人军魁梧的身躯朝清兵射去。
清兵身穿的皆是绵甲,根本抵抗不了羽箭的穿透力。
“啊!”
一声声惨呼传来,不时有清兵倒下。
有些清兵没有一时死透,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
还有一些被射穿了眼睛,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以明军箭雨的密度,突击的清军根本无法继续朝郑成功靠近。
施琅见状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他不怕郑成功下狠心,就怕郑成功不下狠心。
如此一来他便有了杀戮的理由。
“斩杀五十人!”
施琅冷冰冰的下达了命令。
他的亲兵们便抽出腰刀走到最前一排毫不犹豫的挥刀砍下了五十名铁人军家眷的首级。
被杀害的家眷中有六十来岁的老妪,有总角之年的孩童,有怀孕的妇孺。
她们无一例外的被一刀砍掉脑袋。
鲜血喷涌而出,脑袋滚落在地上有些到死都没合眼。
“日你奶奶!”
一名铁人军的汉子霎时间爆了粗口。
死掉的那个是他的闺女,今年刚刚十岁。
他的闺女十分懂事听话,不但能操持家务,还能替他照顾老母亲。
去年他老母亲病逝后,他闺女便是唯一的亲人。
舟山失陷的那一刻他已经心灰意冷了,觉得女儿必死无疑。
在重新见到女儿的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花了很久时间才确认女儿真的活着。
那种狂喜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但欢喜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很快他便跌入了地狱。
他的女儿就死在他的眼前,而他竟然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他还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父亲!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啊啊啊!
在那一瞬支撑他的信念彻底崩塌了。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此时此刻报仇便是他全部的念想!
跟他同样想法的袍泽自然不在少数,他们聚在一起本能的朝清军阵中冲去。
只是由于人数太少,这些铁人军被牢牢围在当中。
“杀光他们!”
施琅冷笑一声命令道。
这就是他的真实目的,将明军分而击之。
几十只老虎便是再凶猛也斗不过群狼。
只要施琅肯花费力气一定能够把这五十人活活耗死磨死。
“再杀五十人!”
施琅奸计得逞,自然是得寸进尺。
紧接着清军的刽子手便走到了第二排将捆绑的明军家眷拽了出来。
“斩!”
噗!
钢刀砍过脖颈,一个个首级相继滚落。鲜血喷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
虽然知道清军的目的是激怒他们,但那些被杀害亲眷的铁人军士兵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奋力杀向前去。
至于那些还没被杀害亲眷的士兵则显得畏手畏脚,丝毫不敢动弹。生怕因为他们的原因激怒清军,直接将其家眷杀害。
“杀千刀的施琅!”
郑成功下达命令的时候料到了施琅会报复,却没想到施琅这么阴险。
他没有一次将明军家眷杀光就是为了将铁人军分而击之。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让人痛苦不已,而且铁人军还会畏手畏脚。不杀到自己亲眷头上,他们谁也不敢妄动。
但事已至此,已经不可能走回头路了。
郑成功现在唯有一条道走到黑!
“全军压上!”
既然铁人军不敢上,郑成功只能调动其余军队。
但这么做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铁人军的士兵们会感到异常的愤怒,甚至仇视郑成功。
但郑成功必须这么做。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时间拖得越久明军遭到的危害便越大。很可能演变成失控的局面。
只是可惜了那些家眷。
施琅显然没想到郑成功这么果决,直是愣住了。
乖乖,他竟然真的敢下令。
既然如此,施琅也不会犹豫,当即下令将剩下的铁人军家眷全部斩杀。
家眷的哭喊声瞬间响破天际。
他们本来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但在看到至亲之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而现在希望就要被浇灭了。
他们手无寸铁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只能引颈就戮!
这种感觉令人太绝望了!
噗噗噗!
清军刽子手们熟练的挥刀斩下,就如同切西瓜一样。
一颗颗首级滚落,血水直是浸湿了地面。
施琅心中得意不已。
郑成功啊郑成功,你不是号称铁人军是最得意的亲军吗?不是号称铁人军天下无敌吗?
老子现在倒要看看这些你十分信任的铁人军现在还信任不信任你,信任不信任一个亲手害死他们亲人的人!
比起家国天下那些大义,手足至亲显然更值得他们维护。
在这一刻,郑成功仿佛是他们的仇人。
施琅只想放声大笑。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明幸有何守义(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军心一旦溃散再想聚集几乎是不可能的。
铁人军是郑成功一手培养起来的。眼下他们虽然对郑成功满是恨意,但也不至于倒戈相向。
只是他们确实就像泄了气的羊皮筏子,再也没有冲锋陷阵的心气了。
作为先锋和主力的铁人军这副模样,自然会影响到其他明军。
清军利用这个机会开始包围渗透,通过肉搏战消耗明军的体力。
总体来说他们是以逸待劳,而明军是长途跋涉,十分之疲惫。
这种情况下时间拖得越久对清军越有利。
施琅的真实目的也是如此。
只要能够拖下去,这场仗他觉得是稳赢的。
作为久经沙场的统帅,郑成功自然明白施琅的真实目的。
但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士兵们自己找到克敌制胜的节奏。
毕竟他现在属于多说多错。什么都不说反而会有一丝机会。
当然,郑成功也清楚他战胜施琅的机会不大了,此役能够功成身退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郑成功已经想好,如果此战惨败他就以死谢罪。
是他对不起铁人军的弟兄们,如果再不能把这些弟兄带出苦海,他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但郑成功会坚持到最后一刻,他要和施琅斗到底!
此刻清军在猛攻明军的两翼。
夹击之下明军的阵型出现了一定的变形。
郑成功及时做出调整才没有让两翼出现一个大口子。
不然清军若是钻进来直捣中军就全完了。
不论如何这个阵型他得守住!
远处的施琅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一切。
以他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万军从中直取郑成功首级,但他偏偏要慢慢折磨郑成功,让他感受到身边扈从一个个倒下的痛苦。
没有什么比一点点接近死亡却无能为力更痛苦的了。
这就像砧板上的一条鱼,虽然不断扑腾却无能为力。
施琅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希望一刀刀的将郑成功片成肉片!
...
...
铁人军的将士们渐渐从巨大的悲痛中缓了过来。
看到清军不断的蚕食突进他们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隐隐的他们也觉得有些羞愧,郑成功的举动虽然有些残酷,但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换做他们在那个位置也会做相同的决定吧?
再说他们便是为了自己,也得活下去。
继续这样浑浑噩噩只能惨死在鞑子的屠刀之下。
他们的仇人是鞑子不是国姓爷啊。这个道理怎么现在才想明白。
虽然醒悟的有些晚,但好在中军还没有被攻破,铁人军企图填补上这个缺口。但他们已经失去位置,再想补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一仗他们还是要尽力打的,不然便是亲者痛仇者快。他们要化悲愤为力量,多杀几个鞑子告慰亲人在天之灵。
至于他们与国姓爷之间的问题...虽然他们想明白了一些问题,但要做到真正的释然也不容易,只能说慢慢来吧。
铁人军的突然雄起让人始料未及,围攻郑成功中军的清军瞬间反被包夹。
明军与清军之间就像一层层烙饼一样彼此纠缠在一起。
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谁也无法立即杀死对手。
施琅见状眉毛皱起来,啐骂道这些狗一样的东西,亲人死在面前都有力量战斗的吗?
还真是铁人不成?
“给本将压上,不要给郑贼喘息的机会。”
施琅十分清楚,一但让郑成功调整好阵型再想击溃明军就难了。
他必须利用这个时间点的优势把明军阵型彻底冲垮。
一旦阵型垮了,便是神仙也难救!
绝望之中又看到希望的郑成功自然要奋力自救。
他命亲兵前去阻击清军突进,把最锋利的矛头切断。
“给本王顶住!”
现在双方拼的就是一口气,谁先顶不住谁就会先溃败。
郑成功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和施琅死战到底的准备。
在来杭州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但事已至此,也唯有死战到底了。
...
...
“施将军,你快看!”
管效忠指着远处腾起的烟尘,十分担忧的问道:“那是什么!”
“似乎是军队...”
施琅面容瞬时石化了。
在这个位置出现的军队是友军的可能性很低,那么只能是明军了。
难道郑成功还留有后手,只带了一部分军队打头阵,还有一部分做后应,见势不妙就赶了过来援助?
施琅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恨的牙根发痒。
郑成功这个老狐狸,真是太可恶了!
他早该料到此人诡计多端,不会轻易把自己置于险境,现在局势瞬间逆转,清军反倒成了弱势的一方。
“施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管效忠面色苍白,声音里透露出无奈羸弱。
施琅不是计划的天衣无缝吗,怎么会出问题的?
“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有硬着头皮打到底了,我们未必会输。”
施琅虽然嘴硬,但他也知道要想击败郑成功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这支新出现的生力军对清军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本已经陷入绝境的郑成功现在肯定跟打了鸡血一样,发起凶狠的反扑。
...
...
“殿下你快看!有人来救我们了!”
郑成功的亲兵兴奋的呼喊道。
郑成功只觉得清军阵脚大乱,起初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但经由亲兵这么一说却是恍然大悟。
但是是谁来救的他呢?
眼下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郑成功必须利用这难得的混乱尽可能的将清军分割开,然后各个击破。
“杀虏报国!”
郑成功抽出宝剑高呼道。
...
...
“妈了个巴子的,施琅这个狗杂种真不是东西,竟然设计伏击国姓爷!”
何守义啐了一口浓痰兀自咒骂道。
他在赶往杭州的路上感觉情形有些不对,似乎有军队在交战,便命斥候前去查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吓了一跳。
原来国姓爷被施琅这个卑鄙小人围困于此!
何守义如何能忍当即率领大军杀了过来。
他虽然只有万余人,但乃是生力军士气又盛瞬间扭转了明军不利的局面!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天降神兵(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在鏖战之中双方拼的就是一口气。
在兵力、实力、体力都相差无几的情况下任何一方有生力军的加入都会立刻改变战场上的局势!
几百人尚且如此,何况一万人乎?
何守义的出现十分突然宛如神兵天降一般。
施琅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一点!
背后被狠狠捅了一刀,让清军元气大伤。
他们本来在围攻郑成功的中军,眼瞅着就要得手,现在却不得不腾出手来应对身后的敌人。
“妈了个巴子的,给老子杀!狗鞑子不是人,二鞑子更是为虎作伥。帮鞑子做事的没一个好东西!”
没有人比何守义更痛恨这些绿营兵的了,作为四明山总兵,他亲眼看到绿营清军一次次的对四明山进行围剿。
本是同根生,却为了异族残杀自己的同胞。
这还是人吗?这简直是牲畜啊!
至于施琅这个狗贼就更不用说了,背主求荣的一条老狗罢了!
郑成功对何守义有大恩,曾经给四明山提供了不少的枪炮,帮助四明山抗击鞑子。
便是冲着这点,何守义也要拼死去救郑成功!
国姓爷现在已经成为了东南抗虏的旗帜,是无数反清人士的标杆。无论如何这面大旗不能倒!
哪怕他何守义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救下国姓爷!
何守义和绿营兵交战的次数很多,十分清楚这些二鞑子最是欺软怕硬。
你越是怕他们他们越是有恃无恐,变本加厉蹬鼻子上脸。你若是无所畏惧占据了气势上的优势,反而能够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何守义深谙此理,从一开始就采取了搏命的打法,完全不做保留!
哪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无妨,他就是要和二鞑子死磕到底。
“杀鞑子,救国姓爷啊!”
何守义本身就是一员猛将,此番更是身先士卒。
四明山的将士们和施琅及所部绿营有着血海深仇,不用何守义动员都会拼尽全力。
他们中不少人的妻儿都惨死在施琅手下。这厮别的本事没有,欺负老弱妇孺却是一绝。
论厚颜无耻施琅简直是第一人。
何守义看施琅十分不顺眼。
一个汉奸在这里耀武扬威,竟然还敢打国姓爷的主意,谁给你的脸了?
要不是国姓爷你能有今天?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何守义越想越气,越杀越起劲。
先后死在他手下的绿营兵已经有十几人。
四明山明军也打的十分卖力,他们虽然甲胄兵刃不如铁人军,但此刻心气极盛,清军完全不是对手。
施琅面色越来越沉,攥起的拳头咯吱作响。
“管提督,你觉得本将是不是失算了。”
施琅确实没有想到何守义会突然杀出。
这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把何守义当做一回事。
在他看来何守义不过是一只蚂蚁,可以随时一脚踩死。
而他施琅则是一头大象,大象怎么会去怕蚂蚁?那不是令天下人耻笑吗?
谁曾想这只蚂蚁竟然是一只毒蚂蚁,狠狠的在施琅的脚趾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很痛,如果处理的不及时还可能会送命!
“这,这...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管效忠本以为这是个碾压局,谁曾想打着打着却变成了僵持局,现在竟然隐隐有了要被翻盘的意思。
顺风转逆风,他们究竟遭受了什么?
“施将军,要不我们先撤吧。”
管效忠见势不妙主动建议道。
如果继续打下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总督大人本意是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剪除郑成功这个后患。
但现在形势不允许,勉强是没有意义的,反倒是会把自己搭进去。
反倒是保存实力来的较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何必死磕到底嘛。
施琅却是连连摇头道:“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此次再想寻觅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稍顿了顿施琅接道:“再说现在双方拉锯战打的这么惨烈,要想撤离谈何容易。真要强行撤离怕就不是自断一臂那么简单了,到了那时管提督去和总督大人亲自解释吗?”
“这...”
管效忠被问的哑口无言,愣在当场。
这确实是个问题。
这场伏击战是朗廷佐、管效忠、施琅一同商议精心策划的。
朗廷佐的目的是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消灭郑成功,然后向顺治皇帝请功。
这就需要一场大胜。
现在倒好,大胜没见到,惨败倒是很可能。
若是损兵折将回到杭州也没法跟总督大人交代。
总督大人可是说的很明白,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若是总督大人被皇上降罪了,他肯定也会迁怒于施琅和管效忠,而不会独自背这口锅。
难,做人可真难啊。
管效忠叹了一口气道:“真就得死战到底?”
“那也不必。但至少得探一探底线。”
施琅摇了摇头:“这样总督大人那边也好交代。”
施琅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他自然不会把自己牢牢栓死在朗廷佐这条船上。
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朗廷佐还是两江总督,他的顶头上司。
所以施琅该做的还是得做。
大不了小胜变大胜,小败变小胜,大败变小败。
上下一心齐心协力,瞒着朝廷呗。
...
...
何守义已经可以看到郑成功的帅旗了!
他的心情无比激动!
相较于刚刚交战时,现在何守义更有自信了。
这些绿营军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堪一击,难道是因为国姓爷提前消耗了他们的体力?
不管怎样这对何守义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由于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四明军将士们杀得十分卖力。
地上到处都是绿营兵的尸体,还有一些身首分家死状极为可怖。
四明山将士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不断向前推进。
而清军就像被夹在中间的饼子,都快被挤压扁了。
这自然是何守义想要达到的效果,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国姓爷汇合了!
“杀!”
奋力挥刀砍下一个清兵的脑袋,随即何守义推刀将刀尖捅进另一名清兵的小腹。
何守义攥紧刀柄狠狠搅动,随后一脚将那清兵踢飞!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反败为胜(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杀虏报国是每一个汉家儿郎的理想,四明山的将士自然也不例外。
从扛起锄头来到四明山建立据点起他们就将死生置之肚外。
他们自知不会影响大局,抱着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的心态和绿营清军斗智斗勇,总算是存活了下来。
但郑成功攻陷南京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可是大明的陪都啊!
在何守义的命令下,四明山积极吸收抗清新鲜血液,逐步壮大了自己的实力。
当然训练新兵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何守义也知道不能揠苗助长,故而此次带兵出征他只带了部分新兵,绝大部分仍然留在了四明山!
这支军队的主力都是能征善战的老兵,论战力可谓是明军中的佼佼者了。
在何守义的指挥下,明军凶狠推进而清军节节败退。
此刻的战场俨然是一个巨大的绞肉场,绿营兵想要逃,但被死死咬住根本就逃不掉。
当一个人无比接近死亡的时候,恐惧感会急剧放大。
钱小六便是如此。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柄刀捅进他的小腹,那名明军士兵又用力将刀柄绞动,钱小六只觉得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想要将刀柄拔出,但这显然是徒劳。
那名明军士兵随即又夺过他的刀狠狠在他脖子上抹过。
“呃...呃呃...”
钱小六想要呼救,但发出的却是一声声闷响。
他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身体越来越冷,整个人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瘫倒在地身子不断抽搐,没过多久眼前便是一片漆黑,也没了动静。
像钱小六这样的清兵很多,他们本身战力并不突出,打打顺风仗没有什么问题,但逆风压力局是一定打不了的。
面对四明山明军的步步紧逼他们一退再退。
经过不懈的努力,何守义终于和郑成功汇合了。
郑成功充满感激的冲何守义抱了抱拳道:“何总兵,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了。”
他这真不是客套,如果不是何守义率部及时赶到,他别说反败为胜了,很可能死在这里。
只能说何守义出现的恰到好处,在郑成功最无力最需要支援的时候杀了出来!
“国姓爷说这些就真的见外了。大伙儿都是替朝廷效力的,还分什么彼此?鞑虏嚣张至此,若是我们再不合力抗敌,是要做亡国奴吗?汉家儿郎,誓不为奴!”
何守义慨叹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到我们打赢了这仗好好喝一顿!”
郑成功点了点头道:“好,就叫我们一起联手杀虏!”
...
...
郑、何合兵一处,清军败势已定。
哪怕施琅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这个败局。
该做的努力他已经都做了,再坚持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与管效忠对视一眼叹声道:“管提督,我们撤兵吧。”
管效忠心中暗骂了施琅一通。
老子还以为你能打赢,弄了半天还得撤兵,这样还不如早点走。
等到了杭州他一定要把责任都推给施琅,好保全自己。
施琅自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他准备向总督大人奏报,说因为管效忠轻敌冒进没有按照计划行事,最终导致失败。
二人各怀鬼胎,但在撤退时还得保持和睦,实在是太难了。
其实清军说是撤退,实际就是仓皇逃命。
这种混乱的局面下很难做到井然有序,互相之间推搡起来有不少跌倒的清兵就被同伴生生踩死。
明军自然不会放弃追杀的机会。
落在后面的清兵轻而易举的便被追上割了脑袋。
明军根本不去浪费时间清点首级,而是尽可能的杀掉更多的清兵。
现在多杀一个鞑子攻打杭州的时候就可以少浪费一些力气,少死一些弟兄。
清军绿营兵也是完全放弃了抵抗,只管闷头逃命。
到处都是哭喊叫嚷求饶声,但明军士兵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就在不久前这些清兵冲他们举起屠刀时,一心想的是把他们弄死用他们的首级来换赏钱喝酒吧?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们发力了!
“弟兄们,杀虏报国啊!”
“为死去的亲人们报酬!”
“血债血偿!”
“杀杀杀!”
这一刻他们尽情发泄心中的愤懑。
...
...
一场大战过后,满地狼藉。
望着遍地尸体,郑成功的心情并不好。
因为这一战他虽然胜了,但却把铁人军的心伤了。
虽然铁人军最后仍然站了出来和清军死战,但郑成功能够明白他们心中的憋屈。
但是回过头来想一想,如果在给他一次机会郑成功还是会这么做。
被施琅挟持照他说的做就能救下那些家眷了吗?
那只会让施琅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所以对郑成功来说他必须做出这个痛苦的决定。
既然一定要有人来背锅,那就让他郑成功来背好了。
将士们要戳脊梁骨就来戳他郑成功的脊梁骨,要去骂娘就去骂他郑成功的娘。
现在打赢了郑成功还是要面对铁人军的。
他命人去掉他的甲胄趴在地上,每一名铁人军都可以选择打他一军棍。
一时间铁人军的士兵都愣住了。
铁人军的士兵少说有几百人。真要是几百军棍打下去,郑成功肯定会被打死。
郑成功这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铁人军啊!
郑成功趴好后就下令开始。
众人皆是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何守义连声叹息扭过头去不敢去看。
沉默了良久终于有一人拿起军棍走到郑成功身后。
他将军棍高高举起狠狠砸下,军棍抡圆了砸在郑成功的臀腿上,郑成功肌肉本能的收缩闷哼了一声。
有人打头阵,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都站了出来。
当然也有不少人弃权。
最终选择打军棍的有七十三人,也就是说郑成功挨了七十三棍,比上一次在南京时挨的还要多。
行刑之后郑成功忍着剧痛表示如果铁人军的将士不再想从军可以选择退出,郑成功可以给他们提供盘缠。
令郑成功感到惊讶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还要跟着殿下杀鞑子!”
...
心寒
我是没想到现在读者这么脆弱,连写点挫折都不行。郑成功历史上更惨,连南京都打不下来,我写个挫折就各种骂是吧。真就是无脑爽文一路平推是吧?我上个月写了十七万,兢兢业业。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吧?现在六百多高订,三百多均订。这个成绩跟我以前根本没法比。要不是想写好这个故事,对这个故事有感情,早就不写了。
还欺负读者...那我还说你们在欺负作者呢...各种喷,各种骂,太监了就爽了是吧。
读者都是小学生?只能看一路平推爽文?
这个成绩一个月最多一两千块,也就勉强够交电费。
还既要质量又要数量。我倒是想一天两万字,不好意思实在没这个动力。
这本书会写完,但按照我的节奏写。我从来不水文,但也不写无脑爽文,谢谢。
第二百二十七章 郑经大摆鸿门宴(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镇江,守备府。
世子郑经和大将甘辉及家将郑奎齐聚一堂。
郑经清了清嗓子道:“据线人回报,前锋镇提调余新有反心,其暗中结交叛贼施琅,欲献城投虏,其心当诛!”
甘辉闻言直是皱眉道:“这厮是国姓爷一手提拔起来的,怎么如此狼心狗肺!”
郑奎冷冷道:“有道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有的人就是蛇蝎心肠,你便是待他再好他也会反过来咬你一口!”
“世子殿下,消息来源可靠吗?”
郑经微微颔首道:“是直属我的暗探奏报,确切无疑。”
“嘶!”
甘辉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
“枉我跟他兄弟一场,不曾想这厮竟然阴险如斯。真是人心难测啊!世子殿下,您决定怎么处理这厮?”
郑经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甘辉心领神会。
有一句话说的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时候狠辣是对自己和军队的负责。
况且国姓爷也给了世子一定自主权,准许他在紧急时候当机立断。
虽然余新是前锋镇提调,但世子依然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像这种忘恩负义的狗贼斩了便斩了,不但没有损失反而大有益处。其军队还能打散整编,战力不降反升。
“只是余新毕竟是前锋镇提调,手里攥有重兵,要想制服他并不容易。最好还是不要火并,不然死的都是自家兄弟。”
郑奎的建议还是很有道理的。
毕竟现在镇江守军都是郑家军一脉,自相残杀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我决定诱骗余新前来赴宴,然后趁机一举将其拿下。”
郑经虽然很年轻,但是已经显露出十足的魄力,这一点和乃父郑成功十分相似。
郑成功也是从一个国子监监生迅速蜕变成了一个统兵大将。
郑经现在的环境肯定是比郑成功当年要好的,至少他不用担心募兵筹粮的事情。
如今明军兵多将广,粮草充足。
可谓是要地盘有地盘,要军队有军多。
郑成功又给了郑经极大的自主权,就是希望郑经能够展现出一些不同寻常的能力。
镇守镇江便是郑成功考验郑经的一次大考,如果郑经表现的出色,郑成功会给郑经更多任务。
所以余新的人头便是郑经向郑成功证明自己能力的最好东西。
“余新会来吗?”
甘辉却是有些担忧。
从余新的表现来看,此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违诡计多端。
这种人一般警觉性都很高,轻易不会相信别人,尤其是在如此敏感的时间点上。
“便说本世子很欣赏他,想要宴请他。他肯定以为我是有意拉拢自己的班底,会放松警惕。”
郑经的这个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
如今郑经即将成年,急需要组建一套自己的班底,余新手握重兵被盯上也很自然。
这套说辞只要余新不是太狡猾应该不会猜到。而且余心现在肯定不想暴露自己,如果借口不来那就太明显了。
“那就试一试吧,我提前在守备府里埋伏重兵,只要他一到我们就将其拿下!”
甘辉攥紧拳头道。
“有劳甘将军和郑将军了。”
郑经其实内心是很紧张的,不过他没有丝毫表露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挑战,父亲不在身边他能靠的只有这两名忠臣的将领。
能否诛杀余新,整肃军队就看这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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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新府邸,郑经派来的人刚走,余新便召集心腹商议。
“世子这个时候邀我前去赴宴,不知是何用意啊。”
余新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悠悠说道。
“将军,别管世子是什么用意,您借口不去就是了。这种时候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妙,以免发生不测啊。”
发声的是余新的部将柴武。作为最早就跟着余新混的人,柴武牢牢的绑在余新的利益链上。
不管余新作出什么决定,柴武都会跟着他。
余新降清,柴武自然也会降清。
余新觉得有些道理,点了点头道:“只是本将以什么理由不去呢?称病?可刚刚来的信使已经都看到了,本将不像是得了病啊。这个理由怕是蒙混不过去。”
柴武眼珠子转了转道:“就说您忽然染了一种怪病,会传染。世子肯定也不想被传染吧?”
就在这时,余新的军师郝文摇了摇头道:“非也。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夸张了,定会被人一眼识破。眼下余将军绝对不能引起世子的怀疑,不然前功尽弃矣。”
论绝对实力,余新所部肯定不及郑经。区区一个前锋镇,要是和郑经、甘辉统领的中军火并基本没有胜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施琅大军攻打镇江之前,余新都必须有所收敛,夹起尾巴做人,绝对不能让郑经怀疑他的忠心。
这下余新有些犹豫了。照理说他不想去赴宴。但军师说的也不无道理。
现在顺着郑经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万一让郑经有了警觉,岂不是全完了。
“只是万一世子已经怀疑我了,那该怎么办?”
“那将军就更应该去赴宴了,在宴会上极尽谄媚奉承之事,拍的世子飘飘欲仙,让他不再怀疑将军。”
在郝文看来,郑经最多只是对余新有所怀疑,并不能断定余新有反心。
这种情况下,余新是不用太担心的。
余新背负双手在屋子里踱起步来。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郝文和柴武说的都很有道理,但到底如何选还要他自己定。
思来想去,余新还是决定前去赴宴。不过他要做好一应准备。
“本将去赴宴的时候,统兵权就交给柴武你了。如果一有异动,你立刻前去包围守备府!”
“末将得令!”
柴武直是大喜。
余将军这是对他充分信任啊,这种时候把统兵权临时交给了他!他一定要报效余将军的知遇之恩!
“罢了,便是一场鸿门宴,本将军也得去。”
余新叹了一声道:“不然若是真拼起来,胜算不是很大。区区一个小娃儿,不会有那么多的坏水吧?”
再说刘邦赴鸿门宴不也是没有什么事吗?有惊无险,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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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请贼入瓮(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时近黄昏,镇江守备府里人声鼎沸。
到处都是忙碌的下人,他们正在为今晚的宴席而准备。
花厅之中,郑经坐在上首。
他下首左右两侧的分别是甘辉和郑奎。
“殿下,想不到余新这厮答应的这么干脆,不会其中有诈吧?”
郑奎有些担忧的说道。
“不怕,本世子已经做了周全的安排,余新只要进了这守备府,便是插翅也难飞!”
郑经之所以这么自信,在于余新赴宴不可能带太多士兵,最多带上一些亲兵。
届时郑经可以找理由把这些亲兵隔在守备府外,如此一来余新即便反应过来想要反抗第一时间也无法召集人手。
理由嘛也很简单,赴宴岂有带甲士的道理?
这个余新只要不蠢到要撕破脸,就应该会同意。
“殿下好计谋,此獠做贼心虚,肯定不敢跟世子殿下起冲突。只要他进了这守备府,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们宰割了。”
甘辉一边称赞一边道:“届时酒宴之上世子殿下可以摔杯为号,一举拿下此獠!”
郑经也是这么想的,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曹操曹操到,三人正自聊着便有下人奏报称前锋镇提调余新余将军已经到了。
但是他却坚持要带手下携兵刃入内,被郑经手下拦住了。
郑经便问道:“他带来了多少人?”
“回禀世子殿下,余新带来了十几名手下。”
郑经还以为有多少,得知余新不过带了十几个心腹,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便落了地。
“不过是十几人,本世子允许他带人进府。”
“殿下!”
郑奎和甘辉闻言一齐劝道:“不可啊世子殿下。万一余新带人赴宴,察觉出不对先下手,是有可能伤到殿下的。”
郑经摇了摇头道:“如今守备府中埋伏了五百刀斧手,如果本世子连十几个人都怕,那将来还怎么替父王分忧?”
二人觉得郑经说的也有些道理,便不再坚持。
不过他们又再三确认了守备府中的防备,确保万无一失。
因为是晚宴,郑经提前命歌姬舞姬来到府中起舞助兴,此刻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莺歌燕舞颇有几分江南韵味。
便在这时余新率部来到了花厅外。
他们人手配置一柄腰刀,在余新的带领下虎虎生风的走进花厅内。
余新瞧了一眼上首的郑经,随即抱了抱拳道:“末将余新参见世子殿下。”
他虽然行了礼,但态度极为傲慢,言语中满是不屑。
甘辉有些看不下去了,斥责道:“余将军你就是这么跟世子殿下说话的吗?”
郑奎也在一旁冷笑道:“带兵刃赴宴,也真有余将军的啊。你这是来赴宴的呢,还是来杀人的呢。”
余新有些尴尬的说道:“二位将军真会说笑。”
见气氛有些紧张,歌舞皆是停了。
郑经大笑道:“无妨,本世子不在乎这些。来人呐,接着奏乐,接着舞!”
丝竹管弦声这才复起。
“余将军,入座吧。”
郑经淡淡道:“不过本世子可没有给你的随从准备坐席。”
余新暗自思忖了一番,朗声笑道:“这是自然。”说罢扭过头吩咐道:“你们便站在本将的身后好了。”
甘辉心道这个余新还是留了一手的,此番是有备而来啊。
不过无所谓,反正他只要进了这座守备府就绝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余新掀起袍衫下摆在坐席之上坐定,随后举起酒杯道:“世子殿下,末将敬您一杯。”
说罢高高举起酒杯,只不过在饮酒的时候刻意用袖子将脸挡住。
甘辉心道这厮果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这是怕世子殿下在他的酒中下毒啊。如果甘辉没有猜错的话,余新一定没有喝着酒!
其实世子殿下根本没有在酒中下毒。世子殿下要的是在三军之前将这叛贼明正典刑,而不是用下毒这么阴损的招数。
余新这厮明显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饮罢”余新将酒杯朝向郑经,意思是我已经干了您请便吧。
郑经笑了笑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本世子没记错的话,余将军应该是弘光元年从的军吧。”
余新闻言愣了一愣,这郑经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楚?
“世子殿下英明,末将是弘光元年投的军。”
“起初你是父王麾下一小卒,因为作战勇猛,渐被父王器重。永历五年,你以前卫镇统领的身份跟随父王进攻漳浦,立下大功。永历六年,你率部收复海澄,父王升你为援剿右镇统领。”
郑经顿了顿,接着说道:“永历九年,父王驻守思明州,你改任前锋镇提调。马信是你的副手。我没有说错吧。”
“世子殿下好记忆。”
余新由衷的说道。
“不过从此以后你的官职就没有变过,你私下里会不会对父王有所埋怨?”
“末将不敢。”
余新不知道郑经为何要这么问,连忙狡辩道。
“不过马信可不是这么说的。”
郑经话锋陡然一变道:“他举报你暗中降虏,意欲献出镇江。来人呐,给本世子将把他拿下!”
随即将手中酒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瞬间从屏风后冲出了上百名全副盔甲的士兵,将余新等人团团围住。
余新冷笑道:“马信?我就觉得他这几日情况不太对,总是刻意避开我,还找出生病的理由。原来内鬼是他。”
郑经摇了摇头道:“余新啊余新,怎么你死到临头了还不明白,你想要献城降虏是不得人心的。马信只不过是良心过意不去,这才会检举你。你军中的人马就真的跟你一条心吗?他们有几个愿意背叛大明去做鞑虏的奴才?你就为了一己私利就要带他们往火坑里跳吗?”
“黄口小儿,休要在这里聒噪。事已至此,尽管放马过来!”
余新冷笑道:“我也把话放在这儿。马信即便反水,我在军中仍有极强的掌控力。你们要想兵不血刃的拿下前锋镇就是痴心妄想!”
“放箭!”
郑经也不跟他废话,当即下令道。
早已埋伏在甲士身后的弓箭手弯弓搭箭朝余新等人攒射,余新却只是护住面部并不刻意躲避。
箭矢射在他们身上随即滑了下来。
甘辉惊呼道:“你穿了软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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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诛杀叛贼(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余新身着软甲前来赴宴,既在郑经意料之外,但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看来余新还是对这场宴席有所防备,这才会做了相应准备。
不过在郑经看来这无所谓,软甲能防得住弓箭,却防不住刀斧。
他的这五百甲士可不是吃素的。
一番乱砍之下不把余新这十来号人砍成肉泥都对不起自己。
“把他们全部杀光!”
一开始郑经是想要擒杀余新,明正典刑的。
但现在看来余新早有防备拼死抵抗。
这种情况下一味的要求擒杀难度太大。
倒不如直接将余新斩杀来的痛快。
反正之后也可以把余新的首级割下来示众,效果不会差太多。
郑经一声令下,厅内的刀斧手步步紧逼。
余新被团团围住却也不慌,他冷笑一声道:“郑经小儿,你以为有了马信反水便能拿死我?我不妨告诉你!只要一个时辰内我不能走出这守备府,我的人就会把守备府团团围住。你想要杀我立威,我便和你鱼死网破!”
郑经摇了摇头道:“余贼,你以为本世子是被吓大的吗?且不说马信已经分走了你的部分兵力。便是你麾下满员要想跟本世子扳手腕也是不自量力。杀光!”
余新见多说无益也抽出腰刀准备死战。
他的十余名亲卫将余新围在中间。
他们皆是身手矫健以一敌十之辈,此番自知九死一生,也要和郑经手下甲士死战到底,以报答余新知遇之恩。
如此近距离的搏杀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就是最原始的方式。
凭借本能的力量、兽性进行殊死一搏。
面对挥砍来的刀斧他们拼尽气力,但事实证明是无济于事的。
软甲防得住弓箭,却完全防不住刀斧。
一斧子下去连人带甲被劈开一个巨大的豁口。鲜血从豁口里涌出,空气中瞬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
哪怕是再勇敢的汉子,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会露出惊恐的神色。
余新的这些护卫也不例外。
他们脸色苍白,口中喃喃念着什么。
尽管奋力支撑但失血过多仍然让他们力有不逮坐倒在地上。
“郑经小儿!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余新见心腹一个个倒下,眼神中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他现在真的有些后悔没有听部下的建议,来参加了这个鸿门宴。
原来郑经早就怀疑他了。
他这一来等于是羊入虎口,送到了郑经面前啊!
自知是必死,余新自然是要过一过嘴瘾。
他破口大骂,污言秽语相继喷出,端是将老郑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你郑氏本是一海贼出身,却在这里装什么忠义臣子。你祖父郑芝龙不是亲手把隆武帝卖了降清的吗?我这么做和你祖父有什么区别,你凭什么这么对我!真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余新这句话却是戳到了郑经的痛处。
郑氏一族因为郑芝龙降清而四分五裂,这也是郑成功心中永远的痛。
他起兵反清便是希望能够弥补郑芝龙犯下的过错。
这样郑氏一族在百年之后青史之上还可以不至于那么难堪。
这件事在郑家军中已经是禁忌一般的存在,根本不容许外人提起。
而如今余新想疯狗一样不断揭短,郑经如何能不怒!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全部杀光!”
这下郑家甲士们不会给余新再聒噪的机会了,他们一拥而上将余新乱刀砍死。
余新到死都张着嘴想要逞一时口舌之快。
“把余新的首级割下,去他军中宣告,余新已死,只究其心腹首恶,普通士兵不究。”
“世子殿下英明!”
甘辉由衷的说道。
郑经的这一系列布置可谓是完美,临场处理也很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甘辉自问换做是他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都是自己人,尽量还是不要再起冲突的好。”
郑经叹了一声道:“把尸体拖出去这里处理干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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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将军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柴武见天色已经黑透,心里十分焦急。
按照之前的约定,余将军应该已经回来了啊。
“柴将军莫慌,或许是酒宴之上余将军起了兴致,贪杯了呢。”
郝文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悠悠说道。
柴武却是心里忐忑不已。
余将军走后他的右眼便一直在跳,总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的简单。
“柴将军尽管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郝文端起一杯茶水有滋有味的酌了一口。
便在这时屋外响起了一阵喊杀声。
柴武大骇,破口大骂道:“你这狗军师劝余将军去赴这什么狗屁宴会,现在出事情了吧。”
“唉,柴将军你怎么骂人呢。有话好好说啊!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郝文还在摇头晃脑的说着,柴武一把将其推开叱责道:“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这里说这些废话!我当初怎么没把你一刀捅死!给老子闪远一点!”
柴武心道余将军肯定已经出事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把余将军的部众组织起来跟郑经拼上一枪。
哪怕实力不济也不能坐以待毙做那砧板人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柴武绝不会引颈就戮!
郝文被推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实在搞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郑经不过是十几岁的娃娃就有这般手段,这也太恐怖了吧。
那他现在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郑经是个狠辣之人,那他留下来多半也是难逃一死,不如趁着柴武还在抵抗,他趁乱跑路吧。
两军交战激战之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开溜的人。
说干就干!
郝文这便赶忙去收拾包裹。
作为余新的首席军师,郝文平日里没少得赏赐,钱财还是收敛到了一些的。
他将金银细软一齐塞到包裹里,又在上面塞了一些衣物,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这才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此刻大营乱作一团,到处都是互相砍杀的士兵,郝文吓得两腿发软只得暂且躲在一颗槐树后面,他刚打算把包裹放下,便觉得后心一凉。
他扭头去看,只见柴武恶狠狠的盯着他,啐骂道:“狗军师还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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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平定叛乱(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你...”
郝文指着柴武,又惊又气嘴唇张张合合,身子不断发抖。
“我什么我,狗贼去死吧!”
柴武一脚将郝文踹飞,将刀抽了出来。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痛快!
他一直在暗中观察郝文,见其想要跑路便决定亲手结果了这狗贼。
柴武知道此战十有九败,在他死之前一定要亲手宰了这狗军师。
如果不是这狗军师蛊惑余将军,余将军也不会去赴这鸿门宴!
读书人真是误事!
杀完郝文,柴武将其尸体丢在一旁径直朝辕门处杀去。
余新麾下前锋镇共有五千人,此刻马信调走了两千余人,还有三千人左右。
柴武的目的就是调集这三千人跟郑经死战到底。
但等到他来到辕门前却是傻了眼。
只见马信和甘辉一起骑着高头大马立于大军阵前,俨然一副郑经忠臣良将的意思。
“马信,你这狗贼背叛了余将军?”
柴武气的牙根发痒,厉声质问道。
“你这却是在说什么?这军队是属于郑家的,我只听命于国姓爷和世子殿下。余贼意图降虏,某作为副将自然不能坐视不管。马某这是行大义,你在这里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是何居心?”
柴武冷笑道:“狗贼,你狡辩的本事倒是不差,但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是因为余将军的知遇之恩!”
“我马某人只认郑家人!”
马信毫不示弱针锋相对。
骂仗双方是打足了,甘辉咳嗽一声道:“马副将别跟他废话了,如此冥顽不灵之徒格杀勿论!”
“得令!”
马信急于立功,便要下令进攻。
便在这时甘辉提醒道:“先把余贼的首级拿出,看看有哪些想要投降的。这些士兵都是被贼人蒙蔽,罪不至死。”
马信立刻赔上一副笑脸道:“甘将军说的极是。”
他顿了一顿,随即冲亲兵吩咐道:“把余贼的首级拿出来!”
亲兵闻言便将割下的余新首级提了起来。
“叛贼余新意图献城降虏,现已被世子殿下诛杀!世子殿下只诛首恶,从犯不究,尔等若是放下兵刃可免罪责!”
余新的首级被斩下不久,仍是血淋淋的。
士兵们见到后骇了一跳。
原来余将军真的被杀了!
他们面面相觑,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余将军已经死了,马将军也站在了世子殿下那边。
他们真的要跟柴将军一条道走到黑吗?
柴武见身边的士兵有些动摇,心里又急又气。
这三千士兵是他现在最后的凭恃,如果连这三千士兵都反水了,他就真的只能徒呼奈何了。
“余将军对我们有知遇之恩,我们应该替余将军报仇。不要听信什么从犯不究的鬼话,你们也当了这么久的兵,基本的判断力也没有吗?”
柴武咽了口吐沫,继续苦口婆心的说道:“你们要是放下兵刃,便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郑家人心狠手辣,很可能将你们全部杀光。即便郑经不杀你们也可能将你们贬为辅兵甚至是苦役。这难道是你们想要的吗?”
柴武这一番话算是说到这些士兵心坎里了。
他们现在最担心的莫过于甘辉、马信不会信守诺言。
他们现在万一投降了,二人翻脸就不认账对他们进行疯狂打击报复,他们找谁说理去。
老实说他们也不想被绑在余新这艘船上,但事已至此不是他们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在于郑经怎么看。
郑经只要想反悔,完全可以借口是马信、甘辉二人的问题,他作为主上完全不知情。
这么一推责任就推了出去,郑经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处置这些降兵。
所以他们心中很没底,不知道应不应该听信甘辉、马信的话投降。
“不要相信他们,只有把刀子攥在手里才有话语权。”
柴武见士兵们已经有了动摇,遂趁热打铁的继续怂恿道。
“马副将,还要再等吗?”
甘辉显然有些不耐,催促马信道。
“甘将军要不要再等一等。我看军心已经动摇了啊。”
马信咽了口吐沫道:“还是尽量避免内耗吧。”
“也罢,我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如果还没有结果便进攻!”
甘辉显然不打算再拖下去,不然恐怕夜长梦多,便给马信限制了一个时间点。
“好,就照甘将军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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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叛军之中果然出现了分歧。
不少士兵选择投降,但也有一些余新的死忠选择抗争到底。
这些人数大概在一千多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马信还是感到有些惊讶的,这余新是给这些士兵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死心塌地的要替他卖命。就连余新已经死了,这些士兵还要抗争到底。
这也太妖了。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他们调集了一万大军包围了军营,十个打一个便是老子打儿子随便打!
“把不肯投降的顽固之徒全部杀光!”
慈不掌兵,何况对付的是叛军。
马信有些庆幸自己做出的决定,不然他现在肯定会落得余新一样的下场。
一样的甲胄,一样的兵刃,两军相遇搏杀时显得那么刺眼。
你无法把他们归于一类,但也无法把他们彻底分开。
他们本来是兄弟袍泽,但此刻俨然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一名士兵奋力的挥起腰刀朝对方的脖子砍去,血水瞬时从伤口喷涌而出。
另一名士兵被扑倒,他狠狠的朝对方的耳朵咬去。
“啊!”
伴随着一声惨呼,对方的耳朵被生生咬了下来。
混杂着血水的腥甜,那士兵放肆的大笑着:“老子便是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随即与对方扭打在一起。
“杀杀杀!”
人数占优的一方显然迅速控制了局势,但柴武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们在拼死力搏,企图多拉几个垫背。
“跟他们拼了,便是死也不能白死!”
柴武放肆大笑着:“想要拿咱们的脑袋去请功便要付出代价!弟兄们跟他们拼了!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十八年后咱们又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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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尘埃落定(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甘辉本人并不是一个喜好杀戮的人,尤其是对自己人。
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不然做叛徒没有任何惩罚,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人们会争相效仿。
所以甘辉下的是死令。
对那些不肯投降的士兵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柴武虽然叫嚣的很凶,但本身战力有限终究不会对甘辉造成什么威胁。
一千多名叛军被尽数杀死。
甘辉命令手下把这一千多名叛军士兵的首级斩下。
一开始士兵们还有抵触情绪,毕竟他们是一起并肩战斗过得袍泽。
这些人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死后如果连一具全尸都不能留也太惨了。
可在甘辉的坚持下他们只得照做。
对甘辉来说他要帮助世子殿下立威,那么这些人头便是最好的选择。
这也是在警示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世子殿下并非是长于妇人之手的迂腐书生,而是一个有胆识有魄力的将门之后。
虎父无犬子。
世子殿下将来不会比他的父王差!
若能做到这一点,甘辉将会很欣慰。
毕竟郑经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他教的郑经骑马、射箭。
所以说郑经是他干儿子也没有什么问题。
甘辉是真心希望郑经越来越好,也希望郑家越来越好。
这种内耗自然是越少发生越好。
“马副将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去向世子殿下交差了。”
马信谄媚道:“甘将军雷厉风行,让人佩服!”
甘辉内心对马信鄙夷不已。
在他看来马信之所以背叛余新并非是因为出于对郑家的忠心,完全是因为他觉得郑经已经发现了余新的叛意。
在对比了一下双方的战力后,马信觉得余新无论如何没有获胜的可能,这才背叛了余新。
从这个角度看,马信甚至比余新还卑鄙。
余新已死,马信却活了下来。一想到世子殿下甚至会因此奖赏他,甘辉便觉得一阵无可奈何。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以后紧紧盯着马信。
马信能够背叛余新,未必就不会背叛世子殿下。
在此人眼中只有利益二字,谁能够给他带来利益谁就值得他效力。
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就是这种人。
甘辉只能做好自己该做的,尽力辅佐好郑经。至于郑经能成长成什么样子,就看郑经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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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守备府。
郑经一边敲着手指一边听着甘辉和马信讲述平叛的过程。
“叛贼全都死了?”
“回禀世子殿下,除了临阵投降的,其余叛贼皆被诛杀!至于投降的这些士兵如何处理,还请世子殿下发落!”
马信一脸堆笑的谄媚道:“世子殿下英明神武,颇有王爷之风。想必王爷率部回南京后一定会对世子殿下大加赞赏。”
人人都是爱听好话的,郑经虽然知道马信是在奉承,还是很得意。
这次叛乱他的处理确实很得体,雷厉风行毫不犹豫。
便是换做父王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吧。
“本世子觉得这些叛贼俘虏便打散去做苦役吧。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既然认识到了过错便留他们一命。”
“世子殿下英明!”
郑经话音刚落,马信便拍起马屁。
其实他早已准备好了两套说辞。
不论郑经选择杀俘还是不杀俘他都能把郑经拍的飘飘欲仙。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
马信擅长的便是拍马屁。
“世子殿下,有一点末将不知该不该说。”
甘辉犹豫了片刻,还是沉声道。
“甘将军但说无妨。”
对甘辉郑经是无条件信任的。
如果这世上除了郑成功还有人对他好那一定是甘辉。
“王爷出征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却一直没有消息,末将有些担心。是不是派出一支偏师前去接应一下?”
“自该如此。”
郑经点了点头。
如果说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诛杀余新平定叛乱上。现在已经尘埃落定,自然该考虑考虑父王的安危了。
施琅这个人虽然人品很渣,但领兵打仗的能力还是首屈一指的。
加之浙江清军有十余万人,父王此去还真不是十拿九稳。
“不知派谁去接应比较合适?”
“末将觉得马副将就很合适。”
“这...”
甘辉刚刚说完,马信面上就露出难色。
他好端端的在后方驻扎,却要被派到浙江接应郑成功。这是闹哪样啊!
郑经显然也没有料到甘辉会推荐马信,直是愣了一愣。
“怎么,马副将有意见?”
甘辉望向马信,似笑非笑道。
“啊末将不敢...”
马信苦着张脸,十分无奈的说道。
其实甘辉就是想要考验马信一下。如果马信不同意去,就证明马信做贼心虚,不可重用。
当然,即便马信同意去了,也未必证明他就是什么忠臣,只是说勉强还能一用。
郑经心领神会,微微颔首道:“既如此,便劳烦马将军了。”
“瞧世子殿下说的,这些都是末将该做的。”
“择日不如撞日,军情紧急不如马副将即刻启程吧。”
马信见甘辉一刻也不让他在镇江城多待,心里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谁叫甘辉官位比他高,又得世子殿下的信任呢。
这世道还是看人情的啊。
“好,末将这便点兵出城,前去迎接王爷。”
说罢马信躬身退下。
马信走后,郑经郑重其事的问道:“甘叔叔是要考验一番这马信吧。”
甘辉点了点头道:“然也。看来这个马信倒是不笨。不过末将还是觉得殿下不可以过于信任此人。”
“怎么讲?”
“殿下只需要记住一句话。此人可以用重,不可重用。”
“只可用重,不可重用...”
郑经反复默念了几句,觉得十分有道理,欣喜道:“甘叔叔真是一妙人耳。这句话真是精髓了。”
甘辉叹了一声道:“余新这件事后殿下更要小心提防左右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便是末将说的话,殿下也不可尽信。”
“甘叔叔怎么会害我,甘叔叔对经儿最好了!”
郑经却是神色一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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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好,永历十四年(第四更,求订阅,求月票!)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不知不觉间,朱由榔已经来到这个时代第二个年头了。
从永历十二年末的穷途末路到永历十四年初的形势大好,这其中经历的心酸苦楚只有朱由榔自己知道。
战争是残酷的,并不是动动金手指就能一路平推,也不是虎躯一震就万邦来朝。
那些只有在小说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生。
大明打下来的地盘都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
对此朱由榔自然十分感慨。
他设立忠贤祠就是为了激励将士们为国效力。
从现在来看,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更让朱由榔欣喜的是锦衣卫和虎贲军的成长。
虎贲军自不必说,装备最精良枪炮的虎贲军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丝毫不比李定国的部众差,端是给朱由榔争足了面子。
虽然李定国的忠心毋庸置疑,但天子手中掌握一支王牌军队还是很重要的。
至于锦衣卫,在朱由榔刻意的整肃下也渐渐发挥出了获取情报的作用。
这其中最让朱由榔欣赏的就是暗卫。
暗卫不同于明面上的锦衣卫,他们并不暴露身份,而是在暗中执行任务。
这样益处是显而易见的,可以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刺探情报。
而且朱由榔一般会把暗探派到清占区这种相对较为危险的地方。
朱由榔并不是一个自负的人,要想在战争中抢占先机就必须尽可能的做到知己知彼。
王贺年是其中的佼佼者。
克重庆、定武昌,这其中都有王贺年的身影。
可以说王贺年总能出现在朱由榔希望他出现的地方。
对此朱由榔自然很是欣慰。
他也把王贺年列为了重点培养对象,准备将来将其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
当然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以王贺年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
说曹操曹操到。
新年一大早王贺年便入宫面圣。
朱由榔身着一套大红色衮服端坐正殿接见了王贺年。
王贺年行到殿中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臣王贺年恭请陛下圣安,祝陛下新年安康。”
朱由榔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新年同乐。”
“陛下,臣听闻陛下想要攻打长沙,臣愿意自荐前往。”
朱由榔确实有攻打长沙的打算,但还没有最终确定。具体章程还得和李定国商议过后再决策。
不过王贺年愿意提前去刺探情报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可惜刚刚过了个新年王贺年就得启程,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啊。
“就是有些辛苦爱卿了。”
王贺年见天子这么说,更是坚定了信念道:“这都是臣该做的,能为陛下分忧臣荣幸之至。”
“这样吧,过完了十五再走。你现在即便到了长沙也会惹人怀疑。毕竟新年期间很少有人会赶远路。”
“臣谢陛下恩典。”
“此去长沙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遇到情况不对提前回来,朕现在可缺不了你!”
朱由榔这番话倒是真心的。
王贺年的能力在年轻一辈中绝对可以排在前列。
“臣谨遵陛下旨意!”
王贺年心情十分激动。他能走到今天固然和天子提拔有关,但和他自己拼命卖命也是分不开的。
像他这样没有背景的人要想出人头地就得比别人更努力。别人不敢拼的他要去拼,别人不敢做的他要去做。
只有不断去搏才能搏出机会。
王贺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商贾成为了简在帝心的锦衣卫暗卫,这其中经历了无数的心酸。
不过现在是苦尽甘来了。
但王贺年时刻不敢放松。
因为他知道自己得来这一切的不易。
要想守住这份富贵荫及子孙,就必须不断的立功。
天子身边一定有不少人想要出头上位。
而上位是需要踩人的。
王贺年可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上位的垫脚石。
对天子来说任何好用的人都能用。
但对王贺年来说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一旦被天子遗忘他以前便是立有再多功劳也是徒劳的。
“留下来陪朕用午膳吧。”
朱由榔的心情很不错,沉声吩咐道。
“臣谢陛下隆恩。”
王贺年强压下心中的喜意,拱手领命道。
...
...
凄冷的正月,一支残破军队灰头土脸的在山旮旯里行进。
如果不是这支军队皆是骑兵,且装备精良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们是寻常的山贼马匪。
“阿嚏!”
鳌拜打了个喷嚏,随即皱眉狠狠的抽了一记马鞭。
这鬼天气!
想不到长江沿线的冬天也这么冷!
虽然不像辽东那种刺骨的干冷,但这种湿冷同样很让人难受。
尤其是如果出了汗湿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那种感觉真是让人绝望。
对于伤员来说情况就更糟了。血水变干后粘着皮肤根本撕不开,一撕就是连着皮肉。
鳌拜怎么也没想到夔东这根骨头这么难啃。
他本以为攻打夷陵、襄阳受挫后可以在夔东找回面子,谁曾想这次却是把面子彻底丢光了。
不论是兴山还是巴东、巫山,明军的战力都很强。
八旗军虽然精于骑射,但在攻城战中却完全发挥不出优势。
鳌拜一连试了几次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的兵力折损超过一成,且粮草已经见底。
见再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鳌拜只得下令撤离。
但因为已经进入寒冬,大军移动起来并不容易。
山里虽然不会结冰,但溪水冰冷刺骨,让人难以忍受。
但要想回到贵州,山路是必须要走的。
只是进山容易出山难。
翻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山,鳌拜起初还会骂上几句。但走的山路多了已经习惯了。
长途跋涉粮草告急,八旗军从一日三餐变成一日两餐,再到一日一餐。
照着这个样子下去,怕是一日一餐也保持不了了。
更可怕的是不仅人在挨饿,马匹也吃不饱。
出征的时候马骠养的很足,个个肥头大耳,现在却是瘦骨嶙峋。
一些战马支持不住摔倒了,鳌拜便下令把马杀了给士兵们补充一下肉食。
只是马肉并不好吃,有一股酸味。
鳌拜真不知道这种鬼日子要多久才能结束!
...
第二百三十三章 船渡汨罗江(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过了十五,正月便过了一半。
按照天子的圣旨,剃了光头的王贺年收拾行囊正式启程前往长沙。
和前往武昌前一样他准备了全套的度牒等伪造的身份信息。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清占区除了和尚和道士,一切男子必须要留那金钱鼠尾。
王贺年觉得恶心,便只能在和尚和道士里选一个。
其实他更想选道士。无奈道家典籍他一本也没有读过,便是想装也装不了。而因为父母信佛的缘故,王贺年从小耳濡目染,也是读过几本佛经的。
真要是和旁人谈论起来,至少王贺年不会立刻露馅。
他去长沙是为了刺探情报的,自然是要扎下根来待得时间越久越好。
从武昌去长沙,最顺的路线是沿着长江先到巴陵,然后一路南下坐渡船经过汨罗江便到了长沙府的地界。
巴陵所在的岳州府还是明军控制范围,汨罗江便是一道天然的分界线,将岳州府和长沙府清晰的分隔开。
王贺年的行进速度不快也不慢,他用了十天到了汨罗江渡口,花钱包了一艘渡船乘船渡江。
这里曾是三闾大夫屈原投江的地方,王贺年对于屈原是很推崇的,触景生情颇是想吟诗作赋。但顾及他现在出家人的身份只得作罢。
楚怀王楚襄王两个昏君让屈原这样的忠臣义士郁郁不得志,在郢都被秦国大将白起攻破后屈原愤而投江。
王贺年很能理解屈原那种郁郁不得志的感觉。
早年间的王贺年和屈原一模一样,他和重庆商会的商人一样巴结清廷的四川巡抚,虽然知道是在静待时机可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幸运的是王贺年等到了机会,等到了雄主永历皇帝攻打重庆。
在那一刻王贺年便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是苟延残喘巴结东虏做一辈子奴才还是奋起反击为自己和后代争出一条出路?
王贺年选择了后者。
王贺年亲眼看到了天子的姿容,那种俾睨天下的气魄绝不是装出来的。
后来果然天子一路东征收复湖广北部,攻破武昌安定人心。
在那一刻王贺年很庆幸自己当初作出的选择。
在他看来当今天子就是汉光武帝一样的雄主,一定能够中兴大明。
“船家,这汨罗江畔以往也是这么萧条的吗?”
王贺年见汨罗江两岸几乎没有什么人家,到处是生出的杂草遂开口问道。
这船夫约莫六十来岁,已经在汨罗江上摆渡四十多年了。
他叹了口气道:“不瞒这位法师,小老儿我打小便跟着父亲在这汨罗江上摆渡,那时候还是万历四十年。这汨罗江两岸全是村庄,还有打渔的渔夫、行商的脚商。虽然比不了长沙府的繁华,但在这乡里乡间也是一等一的存在啊。那时候好啊,光是像你这样传授佛法的大德就有许多。小老儿闲时也跟着小伙伴去听法师们讲经,听得累了在集市上买些绿豆糕吃。这日子,好嬲塞啊。”(注1)
王贺年惊奇道:“这才过去四十年,就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那船家叹气道:“看法师的年纪也就三十来岁吧?你可能没看到过万历年间的景象。那真是国泰民安啊。神宗皇帝如果晚死几年,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他虽然说的隐晦,王贺年还是听明白了。
这里的百姓也有很多不满东虏的统治啊!
只要人心可用就好!
现在毕竟距离东虏入侵也就过去十几年,许多百姓还是念着大明的好的。
虽然崇祯皇帝可能不太得人心,但是万历盛世还是留给许多百姓美好的回忆的。
“但是到了崇祯朝一切都不一样了。小老儿我清晰的记得汨罗江两岸到处闹匪患。土匪山贼各处打劫,吓得商人们不敢再来此地行商。渐渐的集市就衰败了。”
“官府难道不管吗?”
王贺年还是感到有些惊讶的。
“官府怎么管?土匪占着个山头便能立住。官兵来了他们往深山里那么一钻,等到官兵走了他们再大摇大摆的出来,该吃吃该喝喝。”
船夫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再说了,当时真正想做事的官员也没几个。有剿匪的那个工夫还不如多捞点银子。那些个官员,基本没一个好东西。”
船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王贺年咳嗽两声道:“然后汨罗江沿岸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也不是。再怎么样,崇祯朝也是比顺治朝强的。崇祯朝的时候这里还能看到人烟,可现在呢?不知道法师有没有注意到,这沿江到处都是坟头,孤魂野鬼那个多啊。小老儿有时候一个人在江上晃悠的时候都觉得瘆得慌!”
“这里是不是基本已经没有百姓居住了?”
“是啊,到处都是无主荒地。便是有人胆子大来了也得被吓走。”
船夫梗着脖子道:“小老儿我活了六十多了,已经半截子入土了,也不怕说一句真话。鞑子再怎么样也是外人,他们就根本没把百姓们当人。我们和牲畜有什么区别?崇祯皇上虽然也有些问题,但至少是把我们当子民啊。鞑子来了以后汨罗江的百姓十室九空,这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王贺年没想到这船夫这么敢说,直是骇了一跳。
“船家,遇到旁人你也这么说吗?”
“那也不是。祸从口出这句话小老儿还是晓得的。我是看法师你宅心仁厚,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应该是不会掺和这种世俗事情的。便跟你多念叨几句。”
船夫咽了口吐沫道。
“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汨罗江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真是可悲。南无阿弥陀佛...”
王贺年连忙双手合十道。
船夫一边划桨一边道:“法师乘船过汨罗江,是要去长沙吧?”
王贺年点了点头道:“想要去那边传授佛法。”
船夫咽了口吐沫道:“有句话小老儿得提醒法师,听说北边被明军攻占了。故而长沙府最近的气氛很紧张,法师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王贺年笑了笑道:“无妨,小僧乃是一云游僧人,走到哪里算哪里。”
船夫见王贺年的态度如此坚决,便也不再劝说。
...
...
注1嬲塞:长沙方言舒服的意思。
第二百三十四章 长沙府内纷争多(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长沙知府高天爵近来心情很不好。
因为湖广总督胡全才带着一干残兵败将来到了长沙驻扎。名曰督军,实则就是把长沙当成了临时的总督驻地。
要说高天爵是不想掺和这趟浑水的,实则是被逼无奈。
他是辽东铁岭人,隶属于汉军镶白旗,后改汉军镶黄旗。
顺治十一年经洪承畴推荐高天爵做到了长沙知府。顺治十三年,高天爵因为父病假归。之后他于顺治十六年起复,做的却是江西建昌府知府。
因为明军猛攻湖广,连克诸镇。胡全才无奈之下带领余部逃到了江西,忐忑之下等到了顺治皇帝命他戴罪立功的圣旨。
胡全才大喜,这才经由江西一路辗转来到长沙府,准备大干一场。
只是这时的长沙知府不是胡全才的嫡系,胡全才用着不顺手。他便向朝廷请旨,将高天爵重新调回长沙府听勘。
高天爵心里苦啊,他在江西建昌干的好好的,却被胡全才调回了湖广这个火坑。
虽说他和胡总督都是洪承畴的门生,但也不是这么个同气连枝法啊。
胡全才一门心思北伐立功,高天爵只能顺着总督的意思。
只要胡全才还是湖广总督一天,高天爵就只能尊令行事。
头顶有这么一尊大佛压着,可实在是太难受了。
由于长江的缘故,湖广兵力的重心明显倾向于北部。
整个湖广南部的守军只有八万,其中长沙府占据了一半。
胡全才抵达长沙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规模扩军。
在他看来明军此番至少有十数万人,要想守住长沙乃至北伐,最少得有二十万的兵力。
湖广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当初洪经略围剿永历,粮食基本都是湖广出的。
胡全才要想养活二十万军队也并非不可能。
但高天爵担心的是兵员素质问题。
刚刚训练的新兵战斗力是没有保障的。拉着这么一支新军跟明军干?怕是得了失心疯吧?
但有的话他又不能说的太直接,毕竟胡全才是他的顶头上司。
是以高天爵命伶人精心策划创作了一场戏,邀请总督大人前来看戏,借着戏把道理讲给胡全才。
时近黄昏,总督的轿子终于落在了知府衙门前。
高天爵早早等候在外,见胡全才从轿子里出来,连忙上前迎去。
“总督大人能够赏脸前来,下官真是荣幸之至啊。”
他瞥了一眼胡全才身边的周培公,心中极为不屑。
周培公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原本只是湖广武昌的一个小吏,因为抱上了胡全才的粗腿得到赏识,成为了胡全才最信任的幕僚。
但高天爵觉得还是走科举路数是正途。
虽说他自己只是个监生出身,但那也比小吏身份高。
“听说高知府养了一个戏班子,这下本督可以见识见识。”
虽说如今胡全才的压力极大,但也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苦中作乐还是要的,是以他接受了高天爵的邀请前来听戏。
“总督大人里面请!”
高天爵单臂延展,态度十分恭敬。
胡全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背负双手踱步进了衙门。
唱戏自然是在后院,胡全才在周培公、高天爵的左右簇拥下一路穿庭过院来到后宅。
受到江南的影响,长沙的整个园林构造十分精致。
这长沙府衙的后宅就是一个十分精巧的园林,亭台水榭应有尽有。
胡全才笑道:“高知府真会享受啊。本督在武昌的衙门也没你这么精致。”
“总督大人说笑了,这都是前人之功。”
高天爵一句话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锅都让前任背了。
他心道胡全才真是厚脸皮,刚刚把武昌丢了还有脸提武昌的总督衙门。
“既如此,我们入席吧。”
“总督大人请!”
戏台和看戏的亭子正对着,隔着一片池塘。
胡全才来到上首坐定,周培公和高天爵分别坐在了他下首的左右位置。
众人皆已入席坐定,高天爵遂拍了拍手道:“开始吧。”
一时间管弦丝竹之声响起,戏子伶人们纷纷甩着水袖登台。
“好!”
胡全才本人是非常爱看戏的,这个架势一摆出来他就知道这些戏子伶人有真功夫。
高天爵心道希望你一会看完戏还能笑得出来。
“总督大人,这绿蚁酒您尝尝,冬日里喝这酒最暖胃。”
高天爵将一壶温好的酒给胡全才倒上,十分恭敬的说道。
胡全才端起酒杯浅浅酌了一口,连声赞叹道:“好酒!”
“这戏我怎么没有看过?”
周培公眯着眼睛听戏,连着听了一段也没有听出什么所以然来。
“周先生真是慧眼如炬啊。”
高天爵咽了口吐沫道:“这戏是一曲新戏,周先生没见过就对了。”
“哦?”
周培公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那我可得好好瞧瞧。”
三人身边都有暖炉,又熏着香别提有多惬意了。
可周培公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扭过头去瞧胡全才,发现总督大人的脸也变得黑了。
这个高天爵,这是在搞事情啊!
“咳咳,高知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讥讽总督大人吗?”
这个话胡全才不好开口,那么只能周培公来说了。
高天爵却是丝毫没有惧意,总得有人来挑破这层窗户纸,既然没人敢做他高天爵来做!
“周先生言重了。下官对总督大人可是十分敬重的,怎么会讥讽总督大人?”
“还说没有?那这出新戏是怎么回事?应该是高知府命他们编排出来的吧?”
周培公阴阳怪气的问道。
“这戏是下官命他们编的,目的自然是劝谏总督大人莫要冲动!”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高天爵也不想藏掖了。
他朗声道:“总督大人想招募新军来对抗明贼,这自然是极好的。但训练军队需要时间,刚刚招募的新军战斗力很差,根本无法上阵杀敌。靠这样一支军队别说北伐了,能守住长沙就不错了。总督大人戴罪立功心切,下官可以理解。但还得另想办法,最好是能从贵州、两广、江西借兵!”
“你放肆!”
一直沉默的胡全才这下忍不住了。他厉声责斥道:“你说的这些,你以为本督就没想过吗!”
...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欢而散(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胡全才的暴怒自然是在高天爵的意料之中的。
他叫人排这出戏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个结果,故而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他微微笑道:“总督大人,能否先听下官把话说完?”
胡全才冷哼一声道:“你说,本督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高天爵摆了摆手,示意戏子伶人们退下。等到众人皆离开,高天爵才朗声道:“总督大人觉得以长沙府等地的兵力能否抵抗北边的明贼?”
胡全才冷冷道:“能又怎样,不能又怎样。皇上给本督的旨意是限期剿贼,戴罪立功。难道因为贼人实力强大本督就不去剿了吗?”
“总督大人这么说,下官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高天爵叹了口气道:“既然总督大人不想说,那下官来说。以长沙府的兵力固守还有一些可能,只要出城野战必输无疑!”
周培公阴阳怪气的说道:“高知府也别怪总督大人生气。这大敌当前,高知府不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把我军描述的如此不堪。若是如此,为何现在坐拥天下的是大清而不是残明?”
高天爵最是看不惯周培公,见他主动挑衅遂把话头挑明了。
“实力自然是一方面,可周先生有没有想过,大清的实力来源于什么?真的就是八旗子弟吗?高某是旗人,故而可以说一句大言不惭的话。如果光靠八旗兵,大清现在还在关外呢!”
八旗战力一直都是个迷。
你说他不强吧,他确实在关键战役中都能取胜。
但你说他强吧,入关之后八旗基本就待在京师周围,除了关键战役基本不会出动。
“总督大人,在下官看来,八旗并不是关键,关键是绿营。而绿营是怎么来的?不都是原先的明军吗?这些军队数量众多,攻城略地自然不在话下。有天下钱粮供养,养着几十万兵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绿营本身战斗力有限,靠的是数量。可如果仅靠长沙等地的绿营,对上明军真的没有什么优势。所以在下官看来总督大人要想剿灭明贼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借兵,二是调集八旗主力。”
高天爵顿了顿道;“调集八旗主力不是总督大人一句话能办到的,不仅总督大人不行,就是洪经略也不行。”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总督大人要想剿贼只能借兵!下官该说的都说完了,至于总督大人怎么做就不是下官能够左右的了。”
高天爵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却是把胡全才逗笑了。
“哈哈,本督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高谈阔论,还不是陈词滥调的老东西。借兵?管贵州借?洪经略是本督的恩师不假,可贵州现在的情况你不知道吗?吴三桂率部进入云南,鳌拜领兵出征。如今贵州只有洪经略一人坐镇,这种时候你还要向他老人家借兵,不是动他的命根子吗!”
高天爵嘴唇微微耸动想要说些什么,胡全才却抢在他之前说道:“再说从江西借兵。江西跟湖广毗邻不假,但现在郑成功拿下南京,控制安庆,随时可能进军江西。江西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借兵给本督。至于两广...你觉得那两位老狐狸是好相与的?”
“可这并不是总督大人盲目求战的理由啊!”
道理是那么个道理,但高天爵就是认为盲目求战是送死的行为。
新兵蛋子懂什么?他们能够把阵列弄清楚就不错了。
“盲目求战,谁跟你说本督要盲目求战了?”
胡全才冷冷道:“朝廷催的那么急,本督若不做点什么,弹劾的奏折就要像雪片那样飞到皇上面前了。本督这么做,无非是权宜之计。”
“总督大人的意思是,只是让这些新兵去送死?”
高天爵连连摇头道:“就为了做给朝廷看?”
“对,就为了做给朝廷看!”
胡全才毫不犹豫的说道:“本督就是要告诉朝廷,告诉皇上湖广缺兵少粮,不敌明贼不是本督的问题!”
胡全才其实想清楚了。这种时候一味求稳没有任何意义。皇上见他没有动静,一定会认为他是在消极怠战,若是遭小人记恨弹劾,说他养寇自重也没有什么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退为进,主动打给朝廷看!
这下本督不是畏敌避战了吧?
这下本督主动出击了吧?
结果呢?还不是一样惨败收场。
朝廷要想夺回武昌,好啊,拨钱给人。
又要马儿跑又不叫马儿吃草,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见高天爵还要争辩,胡全才立即打断道:“高知府,本督念在你跟本督出自同门,这才将你调来长沙。还望你不要拖本督的后退。”
高天爵心道你以为我愿意调来长沙吗。虽然说江西现在也不一定安全,但比长沙还是要好不少。
我真是谢谢你啊!
“既然总督大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下官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高天爵顿了顿道:“有什么需要总督大人尽管吩咐,下官一定竭力配合。至于朝廷那边,就得总督大人自己去解释了。”
胡全才点了点头道:“就这么办吧。本督也乏了,今日便到这里吧。培公,我们走!”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胡全才起身拂袖而去,周培公白了高天爵一眼亦跟随而去。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高天爵摇了摇头,心道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如果人人都是胡全才这种心态,恐怕明贼能够拿下的就不止一个湖广了。
满清政权和历史上的很多汉人政权不同,他虽然依靠绿营军,但却没有给绿营军应有的待遇。
以汉制汉的国策从根子上就是有问题的。
真要是明军全面反攻,高天爵并不是很看好清军。
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些太远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可能的稳住阵线,把明军封在汨罗江之北。
只要能够守住这条防线不叫明军进一步入侵扩张,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
怕就怕明军一路势如破竹。这样清军完全军心溃散,各地反清势力揭竿而起,节奏就全乱了。
高天爵如今能做的事情有限,也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做好后勤事宜。旁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
...
第二百三十六章 潜入长沙(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进入长沙城后,王贺年的第一想法便是长沙府城真大啊!
便是比起省城武昌,长沙也是丝毫不予多让。
当然王贺年首要考虑的问题不是熟悉城池的结构,而是先找一个地方落脚。
反正他要在长沙待很长一段时间,有的是时间走街串巷熟悉街坊市集。
落脚嘛无外乎几种选择。
其一是购置一套宅子,其二是租住,其三住客栈,其四借宿于庙中。
王贺年的身份是云游僧人,照理说第四种是最合适的。
但王贺年对佛法只是一知半解,对付些外人连蒙带骗的还可以,对付业内人士就有些难了。
所以王贺年第一个就把借宿寺庙这个选项排除了。
不然真和当地的僧人大德谈论起佛法来,王贺年肯定会穿帮。
至于住在客栈之中也不是太合适。
客栈天南海北的人都能住,三教九流混杂其中很容易暴露身份。
而且似乎和尚很少有住客栈的吧?听上去就不怎么靠谱。
至于买房子嘛一开始王贺年确实是想买一套。
他身上带的盘缠也应该足够,但如此一来岂不是露富了。
云游僧人不应该这么有钱的吧?
他又不是酒肉和尚...
思来想去只剩下租宅子一种选择了。
王贺年也不想拖拉,当即来到城中牙行准备租一套宅子。
他寻到的这牙行名叫惠来牙行,在城中四方街,最热闹的地段。
见一名僧人走了进来,伙计有些不耐烦的上前挥手道:“这位师父,我们这里不化缘的,你还是去别处吧。”
王贺年心道这人原来是会错了意,遂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乃是云游僧人,正好到了这长沙城中,想要租一套宅子。不知贵店可否相助?”
“租宅子?”
那伙计听了王贺年的来意,眼神中的轻蔑总算消散了几分。
“这位师父要租宅子?那可真是来对了地方。我们这惠来牙行在长沙城中那是一等一的存在。城北城内,城西城东,只要您点个名字,我们就能给您找到宅子。”
“善哉善哉,如此甚好。”
王贺年微微颔首。
“不知师父想要租哪里的宅子?”
“呃,小僧初来乍到,还请施主指教。”
那伙计见王贺年态度如此谦和,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得意洋洋的介绍道:“咱这长沙城啊北贵南贱,西贫东富。不同的地段,宅子租金差了许多倍。还得看法师能出多少钱,小可才好给你推荐啊。”
王贺年暗自思量了一番,心道这伙计说的倒也在理便和声道:“不知有没有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宅子?”
一个月一两银子!
那伙计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看不出这僧人还挺有钱的。
在长沙城中,买一套差不多的一进院子也就是几十两。
王贺年要花一两银子租一个月的,那至少得是上好地段的二进宅子。
“法师,这个钱可以住到城北了。您就是一个人还是有同伴?”
“就小僧一人。”
“那可不必租那么贵的。我看法师也是个实诚人,不妨跟您明说了吧。便是在这寸土寸金的北城,租一套一进宅子,一年也只要六两银子。”
王贺年点了点头道:“一进的宅子足够住了。不知现在可有现房。”
伙计欣喜的点了点头,随即将一本厚厚的簿子拿了过来。
“这里是城北的宅子,都在上面了。法师你先看看有没有瞧上眼的。”
王贺年自然不会在长沙住一年这么久,但为了不引人怀疑只能包年了。
反正六两银子也不算太多,就一次性付了好了。
“这个宅子不错...”
对于宅子王贺年是没有太多要求的,他随意点了一个,谁料伙计当即接过话头道:“法师真是好眼光,这宅子是崔秀才家的。崔秀才乡试中了举,来年要赴京赶考。这宅子便想着租出去。读书人的宅子最是干净,您都不用收拾当即就能住下。这真是在合适不过了。”
王贺年不曾想他随便挑了个宅子竟然挑了个秀才郎的,心中暗暗称奇。
“现在可否去看房?不会耽误这位秀才的读书吗?”
王贺年知道读书人是很看重时间的,故提前问道。
“无妨,崔秀才已经把宅子全权交给了我们,我带您去看宅子即可。”
王贺年点了点头,不和这主家见面也好,不然他真不知道见面说些什么。
“那现在我们就去看看吧。”
“好,小可就喜欢法师这种爽快的主顾!”
那伙计心道今天运气真不错,一大清早就有生意送上门。
虽然是个和尚,但人挺豪爽的,看来他以后得改变一番对僧人的成见了。
“法师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找找钥匙。”
说罢那伙计一溜烟的进了里间。
王贺年心道他在长沙人生地不熟的,还得多仰仗这位伙计,便打算抽出一份钱来打赏这伙计。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那伙计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串钥匙。
“不好意思,让法师久等了。您也看到了,干我们这行的,手里的钥匙太多一时分不清楚。”
王贺年微微笑道:“无妨的。”
“我现在也还没分出来,我带着这串钥匙,我们边走边说。”
王贺年惊讶道:“这宅子距离这里不远吗?”
伙计连忙道:“就隔着一条街,不能再近了!”
王贺年点了点头道:“好吧。”
二人先后脚出了牙行,伙计走在前面,王贺年走在后面。
“听法师的口音,应该是江西那边的人吧?”
王贺年连忙道:“是的,我是江西吉安人。”
王贺年的母亲是吉安人,故而他会说江西话。
四川话是肯定不能说的,不然容易惹人注意。
如今江西尚在清军手中,说江西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江西好啊,吉安更是文气荟萃。听说前明不少状元都是吉安人呢。”
王贺年心里咯噔一声,这个前明二字真是刺耳。
难道在这些市井百姓眼里,大明已经是一段回忆了吗?
“我这人啊会看面相,法师你这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啊。要是你还俗读书,说不准还能考个功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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