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指条明路
林蒙听的冷汗直流，没想到自己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原来早就破绽百出，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自己的伪装之上这一处一处原本细小的破绽和疑点，连起来居然会让自己所有的伪装和努力化作无用之功！
“唉！”
林蒙无力的叹息一声，心知事已至此无力回天。
难怪那些圣人都不出世。
圣人若是要想用手段伪装要潜藏，暗中行走于世的话，比起自己的那点微末手段和伪装计策来说，高明了何止百倍！
可他们却宁愿一个个窝藏在自己的洞府、秘境或是圣地之中不出世，也不愿用点手段隐藏谋划暗中行走。
还是因为圣人的眼界远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蒙反思起来觉得林进说的这句话真的在理。
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伪装和谋划，只要存在那便会有因果，这点是抹不掉的。
只不过是这瑕疵的大小的问题罢了，圣人伪装潜藏，瑕疵要小一些，而自己的瑕疵则要大一些。
可不管这瑕疵大还是小，终究是有的，因果终究是抹不掉的，终有一天会显露出来，就算是圣人也会暴露，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这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林蒙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那怪那些圣人手段智谋高绝都不愿出世，原来是早就看明白了这一点，想自己还空有自大，觉得伪装天衣无缝，真是可笑！
圣人的智慧很简单，若是存在便会有因果，那就不存在好了，所以他们一个个将自己藏起来，在典籍中也是默默无闻，几乎就没有在时间存在过。
大智若愚！大智若愚啊！
林蒙又是哀叹一声，觉得自己就算饱览圣人法坐拥师尊的圣人底蕴，可比起真正的圣人来，那眼界那智慧，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敢问先生，那我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林蒙有些无奈的继续问林进，眼下林进算是他唯一的出路和救星了。
鸿天监能在实力上和风雨楼掰掰手腕，林进更是号称天下第一智计之人，更是唯一一位有本事在智谋上能和那位蛛老掰掰手腕的人了。
眼下林蒙就指望林进能给自己指一条出路了，否则有风雨楼这么个庞然大物窥窃，林蒙是修行都不踏实。
虽说老龙之前说了自己是他们那群圣人和全性圣人博弈的一个关键之点，也亲自布置下了手段给自己。
可林蒙还是不放心，毕竟那也是圣人对圣人，若是自己对上风雨楼有什么危险或者麻烦，他想老龙那种圣人也是不会亲自下场沾染这些因果的。
即使有那一片气运龙鳞护身，可挡一次杀劫，可那也是一次性的东西，林蒙不能全然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上边，到头来想要一条阳关大道，还得看林进的谋划。
只见林进微微皱眉，抬头望向东方，开口道：
“自从我猜到你的身份后，我便知道风雨楼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身上的造化和秘密要比那动千山上的秘密还要有诱惑的多。”
“这也正好解开了我的疑惑，先前我还疑惑风雨楼为何会再度不惜大代价再度截杀与你，现在倒是明白了。”
“而往后风雨楼必定会再有一些行动，只不过你且不用过多担心，你一行去东洲千星殿参加江湖百闻榜大会，越往东走，前来参会的队伍和宗门世家便越多，江湖正道齐聚你便越安全。”
“起码在这段时间内你不用担心，至于江湖百闻榜之后如何，那就得到时候看情况再说了，林某也无法给你一个全然的答复。”
林蒙还是不放心，接着问道：
“那若是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呢？还有就是这动千山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这一切都是从风雨楼盯上动千山开始的！”
林进闻言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缓缓摇头道：
“就算是林某被世人美誉为天下智计第一人，可也终究不是这老天爷，不能料尽天下事。”
“不过你要记住，若是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甚至有可能掀桌子，那你一定要在风雨楼之前自己把你的身份曝光出来，这才能占据主动！若是风雨楼一直不成事，他们必定会掀桌子，用你的身份来鼓动天下贪婪之人，从而渔翁得利！”
“至于那动千山的秘密，回到鸿天监后，我再同你细说，那也是我从一些野史秘闻中看到的只言片语，残本还在我的书房之内。”
林蒙点点头，默默跟在林进的身后飞回鸿天监，心情却是沉重的很。
风雨楼以自己的身份鼓动天下贪婪之人，这是林蒙最为担心的最坏的情况。
毕竟一门一派的贪婪和窥窃还好阻挡，可这天下人的贪婪和窥窃，那就不好办了。
林进倒是有妙计，让林蒙先风雨楼一步掀翻桌子，自曝身份以占据主动，可林蒙是万分不想走到那一步。
天知道这占据主动，最后是羊入虎口四面楚歌之局，还是能就此破局打破风雨楼处心积虑的谋划和算计。
林蒙使劲摇了摇头，将这些烦心事从脑袋里甩出去。
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林蒙就是想的神思枯竭也想不出那么多的道道来。
唉，罢了罢了，先去瞧瞧林进所说的那野史秘闻，这动千山到底有什么秘密，就连老龙都不愿意多说，让自己去慢慢找。
林蒙在心底劝慰自己一声，默默跟着林进回到了鸿天监内。
内院中又见了任平生和沈梦舟二人，还是在当初那座水榭之中，只不过二人正颇有雅致的琴笛合奏，林进和林蒙也没有打搅，径直便进了林进的院落内，二人落在了书房门前。
“请！”
林进礼数周全，在门前做了个请的姿势，将林蒙请进书房内，随后从房中桌案之下的一处暗阁内，取出一份发黄的皮卷，递给林蒙，也不知是由什么野兽的皮囊所制，不过一看就年代悠久不少。
“这就是我在鸿天监内偶尔看到过的一份野史秘闻，其上内容和圣人有关，真假不知，估计风雨楼那边夜孤云也得了相似的记载。”
林蒙接过这泛黄的皮卷，拿到手上手指撺动，只觉得这皮卷的质地坚韧，估计不是寻常的猪牛羊皮，若是也得是经过一些秘传手段加工而成。
展开这皮卷一看，只见其上用青墨刺青镌刻的手法镌满了不大不小的字迹，这一观之下，林蒙顿时面露诧异之色，惊呼道：
“这名剑榜上位列第四的动千山和第五的碧海生潮居然是一对雌雄剑！而且其中还有圣人之秘，有成圣契机？”
第四百三十七章 软柿子
这动千山和圣人有关林蒙是能猜到的。
当初老龙也曾说过，这动千山和千年前那位有缘得见他从他哪里取走一份造化，又和林蒙渊源颇深的一个人有关。
能得了老龙手里的造化，又能让老龙一直三缄其口，想必也和圣人有关，估摸着那人当初是成了圣的。
就连林蒙如今琢磨其动千山上那核心的三层剑意中最为玄奥的第三层剑意，对比起自己所读的其他圣人法，也感觉其中的玄妙已经摸到了圣人的层次。
再加上林蒙也一直认为，单凭一柄天下第四的名剑动千山，还不足以让风雨楼如此大动干戈，风雨楼内可是持有不比动千山差多少的天下第六名剑风吹雨！
也只有圣人才会让夜孤云如此疯狂，如此不惜代价了。
只不过这碧海生潮和动千山是一对雌雄剑的消息，林蒙倒是第一次听闻，属实有点惊讶。
至于这皮卷上所写的后半部分与成圣之秘有关，林蒙则是一笑置之，完全不信。
对出身圣人门庭，圣人亲传的林蒙来说，有关圣人的事情他是再了解不过了，成圣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或者说其中的玄奥和秘密是不可言的，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这就和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一样，就连一位活着的货真价实的圣人都不能说能教出几位成圣的弟子。
在记载之中，哪怕是在圣人诸多的仙灵时代和圣陨时代，一门双圣、一门三圣都已经算是一个大传承的美谈了，想要光凭一些圣人之秘成圣，简直是痴人说梦！若是自己悟不出自己的成圣之道，就算是日夜聆听圣人讲道也是无用！
“不错！我也是上次偶然路过南洲，碰见了夜孤云对传承碧海生潮的潮生阁动手，这才想到了这门野史记载。要不然像这种真假不知，就连一个撰写之人的名号都没留下的野史，在鸿天监内也就当一个乐子看看，不会当真的。”
林进摇了摇头，似是颇为无奈，随后灵机一动，反问林蒙道：
“你可是出自一位圣人亲传，对这方面的事了解颇多，依你看这野史秘闻是真是假？”
林蒙嗤笑一声，将那皮卷递还给了林进，道：
“一半真，一半假，剩下一些还不清楚。”
“哦？说来听听。”
林进接过皮卷，重新将其放到桌案下的暗阁中藏好，挑眉向林蒙一问，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世上没人会不对有关圣人的消息感兴趣。
“这动千山和圣人有关是真，至于成圣之秘是假，不过这动千山和碧海生潮到底是不是一对雌雄剑，又是不是如这秘闻中所说，是从北地昆仑一代传出的，则有待考证，目前不知不敢妄下断论。”
林蒙公正的评了一句，听的林进点了点头，讪笑调侃一声道：
“那倒是这夜孤云白忙活一场了，估摸着他也是多半为了这成圣之秘才废如此辛苦！”
林蒙也是被逗乐了，幸灾乐祸的讥讽一声道：
“就连圣人亲自讲道收徒，都不敢说能将弟子培养成一位圣人，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成圣之秘！”
“可是世人都会为了这么一个不可能的事不惜性命，只求那渺茫的一缕成圣之机，都是无知惹的祸啊！”
林进接了一句，摇头感叹了一声后正色起来，告诫林蒙道：
“可这种事情就算同夜孤云说了让他知道了，他也不会信，还当我们骗他罢手，他反倒会愈发的笃定这动千山和碧海生潮之中有成圣之秘，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日后你还需小心！”
林蒙也收了笑，点头道：
“的确如此，至于那些我还不确定的事，我也想日后有机会探寻一下，我对这动千山也是颇为感兴趣的，不知这碧海生潮的当代剑主，可否也会来参加这次江湖百闻榜大会？”
“会的，盘算着时间，也快到东洲了，指不定你往东去再过几日就会碰上。”
“那就好，只是不知他们那里可否安全？”
林蒙一点头，想到了自己的这些遭遇，不禁牵挂起了有着碧海生潮的那一行人。
这两把剑在秘闻中是一对雌雄剑，都和千年前那个与自己颇有渊源之人有关，甚至可能想要了解那人究竟是谁，这两把剑会如同两把钥匙一般缺一不可，林蒙可不想对方有什么闪失。
“不会的，你且放心。”
林进笑呵呵的摇摇头，示意林蒙宽心，随后解释道：
“那潮生阁祖师带队，这师徒师祖三人同行而来，阵仗可比你这边还要大。”
“夜孤云上次处心积虑下手却在南海碰上了我，必定会心有忌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必会觉得我会盯着潮生阁那里，不敢轻易再对潮生阁出手，以免落入我的谋算之中，反倒是先啃起你这个软柿子来了！”
林蒙听了有些无奈的耸耸肩，笑道：
“我这边有着任平生和沈梦舟二人保驾护航，更何况又有先生照看着，这阵仗还算软柿子啊！”
林进摇头，摆出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神情，随后缓缓开口道：
“正所谓灯下黑，夜孤云见我给你派了玄护令，又是钦点了沈梦舟这位大高手，必定会觉得我对你这边是绝对的放心，从而会有所松懈。”
“而我在潮生阁那里又没有布置丝毫的手段，那夜孤云则必会意为我是亲自盯着潮生阁，暗中布置了谋划，甚至会亲自出手保驾护航，因此他才会选你下手。”
林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些算计和反算计之间的弯弯绕绕实在搞的自己头疼，这种心计谋略自己还真搞不来。
随后只听林进又笑一声，指尖敲了敲桌面，看着林蒙道：
“再说了，你当真以为潮生阁的阵仗会有多弱，任平生加入你的队伍之中与你同行，也只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是超乎我和风雨楼意料之外的事情。”
“在任平生到来之前，你的依仗可就只有沈梦舟一人罢了！而潮生阁那里不仅他们的当代阁主韩清悦是一位不弱于沈梦舟的高手，若手持碧海生潮则必沈梦舟还要更强几分。”
“除此之外，韩清悦的徒弟，也是新一代碧海生潮剑主的师傅，乃是当今天下第三的术师，金乌榜内名列前茅的高手，有着雾隐魔女之称的江九波！”
“她虽说远不如天下第一术师杨庆来的那般厉害，可凭借她的手段，就算对上风雨楼的那大统领和副统领以一对二都游刃有余，就连左成凰她都能挡的下一时半刻！”
“现在你想想，你这一支的队伍，到底是不是软柿子？”
第四百三十八章 林进之请
林进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蒙，林蒙沉吟片刻，按照林进的分析来看，在任平生到来之前，不仅在明面上自己这一支的队伍阵仗确实不如潮生阁。
更主要的是依照林进所说，在夜孤云的眼中，怕是要在潮生阁这般阵仗之上，再加一个万卷书林进，这就更恐怖了。
如此看来，自己这一行还真是个软柿子！
“我明白了。”
林蒙苦笑两声，确实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自大了，老是想着有任平生和沈梦舟二人便可以高枕无忧，实际上还是个软柿子！
“多谢先生为我解惑，接下来该怎么做，如今在下也有了些方向！”
林蒙向林进抱拳一礼。
经过这么一番交谈，林蒙对江湖百闻榜后自己要做什么，也有了些打算。
且不说老龙所说让自己稳固这天下气运，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该怎么去做。
不过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一便是再打探打探自己师傅的消息，就算不能帮师傅提早破关，好歹知道一下具体的情况也能安心不少。
二便是要赴无禅之约，一同去见识一下这千年后天下江湖的壮丽，见识一下那传说中的八大奇景。
在这途中正好也可以去探寻一下这动千山和碧海生潮的秘密以及与自己渊源颇深的那个人的消息，去往秘闻中动千山和碧海生潮的出世之地，北地昆仑一带去寻找一番。
“是要走了？”
林进闻言挑眉向林蒙一笑，心思机敏如他，一下子便听懂了林蒙的弦外之音，这是在向自己告辞。
“还要赶路，此间事了，再无理由留在此地，不必再多麻烦先生了。”
林蒙倒也实诚，被林进挑明了直接便实话实说向林进请辞。
“去吧，我也无甚理由留你了，且送你一程！”
林进点头，伸手一请，带着林蒙朝外走去，出了书房。
快走到鸿天监内院中任平生和沈梦舟等候的水榭时，林进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朝林蒙说道：
“临走之前，林某还有一事相求。”
莫不是要求我莫要多打听他师兄的事？
林蒙神思一转，拱手道：
“先生但请吩咐无妨，在下若能办到定当竭力而为。”
只见林进微微叹息一声，仰头望天苦笑道：
“林某孑然一身，当世之中无牵无挂，唯一宝贝的就是我哪小徒弟。他性情娇纵顽劣，遇事莽撞不知礼节不懂谦逊，难免会招惹来一些麻烦，若是你在去江湖百闻榜的路上碰到他，还请劳烦服照一二。”
林进的弟子，莫不成就是那位当今麒麟榜上，要和凌天枪仙一争那天下第一天才的卓林？
林蒙顿时来了兴趣，可却也疑惑万分，问道：
“莫非先生就没有在弟子身边布置什么手段，倒要劳烦我这么一个实力微末之辈？”
林蒙没听出林进的话外之音，林进只好摇头苦笑道：
“怎能没有，一直以来他若要出行，变都是由我亲自跟着以防万一的，不过次数多了后，也倒被他发现了端倪，这次说成什么也不许我再跟着了。所以我只好派了我的师弟，江湖上人称踏云仙的李羡鱼暗中跟随保护。”
“踏云仙李羡鱼！”
林蒙惊呼一声，这个名头可在江湖上乃是如雷贯耳鼎鼎大名，那可是身法遁术天下第一之人，传说能踏云而行，轻盈如风，来去无踪！
“有踏云仙李先生保驾护航，先生又何必担忧？”
林蒙反问，言外之意便是有李羡鱼那般高手保驾护航，就算是打不过跑路也是一流的，都远比沈梦舟和任平生来的实用，自己又能有什么用处？
可说起这李羡鱼，林进的面色更加的无奈起来，耸了耸肩摇头道：
“你有所不知，我这师弟虽说身法一流乃是天下绝顶，若他要跑，莫说是我，就算是乱天尊裴老爷子都拦不下来，看起来是安全至极万无一失。”
“可是我这师弟却为人逍遥，性情跳脱，常贪饮酒风流误事，实在是令人放心不得。”
“反观是你，能以微末之身为五岳剑宗挺身而出，甚至不惜露出一些破绽也要力保五岳剑宗和无禅和尚，想来是重忠守义之辈，又为人谦逊谨慎，交代给你我倒是放心不少。”
“再者说你乃圣人高徒，千年前复兴枪道万世共尊的枪神，底蕴深厚手段无穷，届时若能尽力而为，想必比我那师弟要靠谱的多！”
林蒙听了苦笑一声。
哪门子的圣人高徒，自己那些底蕴全都是一些能看不堪用的东西，就连圣人灵宝都没一件！
林蒙感觉林进这夸的不像是自己，反倒像是当代金乌榜位列第一的那位凌天枪仙白凌旭。
比起自己来，人家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圣人高徒手段无穷，自己如今被风雨楼虎视眈眈，尚且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尚且需要他人保护，哪有什么手段和本事去服照他人！
林蒙刚想开口推辞，却看到林进看向自己的那笑眯眯的眼神中，有一缕显得反常的莫名神光意味在其中。
这让林蒙想说的话到嘴边豁然一顿，神思一闪之间想到了关键所在，林进再三提起自己的圣人底蕴和处事谦逊谨慎。
这般说来，林进让自己服照他那弟子一二，好似不是让自己当一个护道人一般的角色，为他弟子挡灾避火，而是想要自己指点他那弟子一二，帮其收服一下桀骜的心性！
林蒙顿时一拍脑门，彻底想明白了。
是了，以林进的心智，岂能不知我如今自身难保的情况，必然是要我抽空指点他那弟子一二助其收心，而不是充当一个沈梦舟般的角色！
林蒙顿时会意，心领神会的冲林进笑笑，拱手道：
“先生安心，届时我必会多多服照那卓林一二的！”
林进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抬脚继续带着林蒙朝外走去，可林蒙却是想到一点，开口一问。
“只是不知在下该如何寻到先生的弟子，先生可有画像一观？还是有什么信物线索能让在下先与那踏云仙李先生接头？”
林进脚步一顿，想起他那弟子顿时苦笑起来，摇摇头道：
“不必如此麻烦，你和他一样如今都是从鸿天监出发，目的地也相同，路线也必然大同小异，他虽比你早走些时日，可一路上游山玩水速度却慢不少，以你们的脚程是赶得上的。”
“到时候也不用你认识他，你且见一位身穿青衣儒侠装扮，时常抱胸一脸傲气，满眼的目中无人，鼻孔都能冲天的十三四岁少年，身边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同他年纪差不多的，身穿黑袍同样傲气惊人，眉间有一点菱形红砂的少年，便能认的出他们来。”
“这身穿青衣者便是我那娇纵徒儿，身穿黑袍者则是与我那徒儿同行的，无双尊王林的嫡孙王云飞。”
“届时或许你都不用主动去寻他们，以你一剑入神游的名头，江湖上早已传开，往东一路参加江湖百闻榜的修士和宗门日益同流，到时候会有不少人认出你来，你的行踪到时候一传开，我那弟子肯定会主动找上你，欲要同你切磋一二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 六大才子佳人
林蒙点头道：“原来如此！”
现在林蒙是深感有这么一位智计通天的聪明人从旁做辅就是舒服，会剩下自己不少的功夫和麻烦，难怪自古以来帝王之流多崇文而不尚武，儒士的地位在江湖上也从来不低。
林进再度迈步带着林蒙朝外走去，边走还边说道：
“再提醒你一句，若是到时见了我的那位师弟，可别称其为先生。你若称他为先生，他必然放不下脸面，要装腔作势和你拿捏其那些礼数和规矩来，让他难受不已。”
“你若称其为前辈，他倒是会洋洋得意起来，心情好了关服一下你这后辈，还会赏你一壶美酒常常，他在酒上的造诣可是不凡，手里藏着掖着的那些美酒可谓都是天下极品美物，就如同他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林进有些一时想不起来，沉吟了一阵，林蒙眼前一亮，不假思索的开口往下接道：
“不愿人称云中仙，但成世间酒中仙！”
踏云仙李羡鱼的这句潇洒名言在江湖上也是广为流传。
“对的对的！就是这句！你瞧我虽被人称天下博闻之第一人，可有些时候还是会想不起来一些事情。”
林进大笑着自嘲，林蒙也是随之笑了起来，摇头道：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也！”
“哈哈！”
二人就这么聊了两句的功夫，便一边谈笑着一边就走到了任平生和沈梦舟等候的那座内院水榭之中。
正好任平生和沈梦舟也一曲刚歇，正坐着饮茶交谈，林蒙二人这个时机前来也倒没有打搅到这二人的雅兴。
随后林蒙便同林进告了辞，同任平生和沈梦舟二人再度启程，被林进一路送出了鸿天监的大门，往东洲千星殿的路上进发。
在路上，三人御空而行，任平生温笑着朝林蒙问道：
“你这次与林师兄交谈，时间可是不短，可有收获？”
“那是自然，收获颇丰，收获颇丰啊！”
林蒙心情愉悦，大笑两声。
此行他的收获不可谓不少，不仅得知了不少的江湖趣事秘闻以及自己空缺的那一千年历史的详情。
更为主要的是，此行不仅化险为夷，让一个知晓自己身份之人变成了自己的一份大助力，还得知了有关动千山和碧海生潮的些许秘密，为日后自己的打算指了一条路出来！
只不过比起林进的收获来说，林蒙倒是觉得自己这点收获反倒没多少成就了。
此行林进不仅揭破了自己的身份，还让自己欠下他一个大恩情，许诺了日后会向师尊一求这令死人复生之事，更是答应下了要服照他的弟子一二。
相比之下，这林进的收获才算得上是惊人。
果然天底下那些玩弄智谋心计之人，从来便不会让自己亏了，只不过有些是损人利己，有些是如林进这般一样的互利共赢罢了。
见林蒙笑的开怀却未细说，任平生也知礼的没有细问，反而打趣道：
“你方才与林师兄都聊了些什么，怎么出来时见你们二人都高兴成那般样子，真是少见。”
“聊起了他的师弟李羡鱼和他的弟子卓林罢了！”
林蒙实话实说，忽然灵光一闪，将先前自己忽视的一点疑惑，开口向任平生反问道：
“就是不知以林进那般谦逊有礼的大儒之士，怎会教出像卓林那般骄横跋扈的弟子出来？先生可知其缘由？”
“这……”
任平生脸上的笑容一僵，犹豫了片刻后说道：
“这一来是林师兄一直对他那宝贝弟子有些娇惯放纵，就连出行都要他这么一位大人物亲自跟着，前段时间听闻还力排众议，允下了卓林在江湖百闻榜后会送他一只新生的信天游当做玩物。”
“这二来嘛……”
任平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这二来，林师兄乃是鸿天监之主，更是当朝国师，事务繁多少能脱身，因此在卓林幼时，大部分的时间便是由踏云仙李兄照看着的，李兄也算那卓林半个师傅了。”
“而林师兄的那位师弟啊，虽说常驻与鸿天监内，又是林师兄的师弟，可却不同林师兄一样是儒士，而是江湖上的儒侠出身，年少时去鸿天监求学，在一次大比中竟力压群雄拔得头筹，这才选了上任鸿天监之主当了师傅，成了这半路师徒，也成了那位大先生还未退位入圣明祠前的最后一位弟子。”
“他这性子想必林师兄也同你说起过了，乃是一副江湖散修的逍遥性子，不受约束心直口快，就连那些风花之地都是常去得，可谓是天下最不守礼数的儒侠之一了。”
“虽说在当时这踏云仙李羡鱼也是在江湖上颇有美名，乃是被称为‘琴棋书画，美酒佳肴’的六大风流才子佳人中的美酒，可却心性如此洒脱不羁，你想着卓林从小跟着这么一位人物，耳濡目染之下会学到多少礼数规矩？”
林蒙点点头，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却是对这六大才子佳人感兴趣的很，接着问道：
“任先生，这六大才子佳人都是何人？莫非先生便是这其中的琴字？”
任平生有些得意的笑了笑，点头说道：
“不错，在前两代的江湖上，任某不才就是这琴字，而你的沈大人则是棋字，林师兄则是书字，还有一个画字乃是南海边陲之地的潮生阁内的韩清悦仙子，乃是我们六人中唯一一位佳人啊！”
任平生说起这些事，好似回忆其了自己的青春岁月一般，目露追忆之色笑道：
“想当初，李兄还曾追求过我们之中的这唯一一位佳人，可奈何清悦仙子性子冷艳高傲，最见不得有人顶着一张热脸上来，她就是连冷屁股都懒得给，时常一脚便将李兄踹开，怒骂其为登徒浪子。”
说起这些趣事，任平生的脸上有些偷笑之色，林蒙也跟着笑了起来，心中愈发的对这位代表着美酒的天下第一身法高手踏云仙李羡鱼感兴趣起来。
林蒙打趣道：
“倒是不知沈大人是这棋字，在下虽在五岳剑宗内沈大人悉心打造的居所之中，乃至那艘小舟之上都能见得到一副棋盘，可却从未见沈大人下过呢！”
“哈哈哈！那是他没有对弈之人罢了！”
任平生指着沈梦舟大笑，随后道：
“想当年，常与梦舟对弈之人也就只有我了，也只有我能与梦舟在棋盘上打个有来有回了。”
“这六大才子佳人中，除了我之外，也就林师兄是梦舟的对手了，只不过林师兄饱览群书，对棋谱一类的书籍也是读了不下万卷之多，梦舟与他对弈不出一会儿功夫便会被杀的片甲不留，虽是梦舟是这棋字，可却从没赢过林师兄一盘。”
“这久而久之，梦舟自然也就不与林师兄下棋了，没人会自取其辱，至于其余几人则棋艺都不如梦舟，相差甚远，自然也不会同梦舟去下这棋，也就我能同梦舟旗鼓相当了。”
“所以在当时，我与梦舟近乎形影不离，每日除了饮酒作乐琴笛合鸣，也就是他拉着我一盘一盘博弈了，只是在五岳剑宗少了对弈之人，他路上又不会随身带上一盘棋，所以你不曾见识过。”
第四百四十章 君子欺之以方
林蒙首次听闻如此趣事，不由想到以棋艺自豪的沈梦舟与林进对弈，被杀的片甲不留一盘都没有赢过是副什么样子。
估计当时沈梦舟脸会拉的老长，黑的同锅底一般，不服输的再三要求对弈，最后被杀的信心崩溃，灰头土脸的离去，而林进估计依旧会是那副淡然至极中带些得意的笑容。
一想到这些，林蒙也跟着任平生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指着沈梦舟说道：
“我还当那是装饰，原来沈大人摆那么些个棋盘，是在睹物思人！”
“去去！陈年旧事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何必反复提起嘲弄我！”
沈梦舟没好气的挥了挥袖子，似是在赶苍蝇一般的赶着任平生和林蒙，脸也黑了下来。
自从沈梦舟解开心结执念之后，以往那些陈年旧事就好似成了他的污点一般，谁提起他就同谁急。
不过任平生乃是沈梦舟的至交好友，二人之间关系甚好无所禁忌，自是不怕沈梦舟，反倒笑的更加开怀。
而有任平生陪着壮胆，林蒙也就接着笑，气的沈梦舟轻哼一声，黑着一张脸甩甩袖子，加快了速度往前飞去，不管任平生和林蒙二人。
任平生和林蒙这才收了笑声，可脸上的笑容却是收不住，也加快了速度跟上了沈梦舟。
这时林蒙忽然想起，任平生所说之中，“琴棋书画，美酒佳肴”这六人之中，琴棋书画和美酒这五人倒是齐聚，唯独少了这佳肴，便好奇的问道：
“先生，这最后的佳肴是何人啊？”
可林蒙一说起这个，任平生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僵住，面露些许难堪之色，竟是摇摇头闭口不言。
林蒙感到奇怪不已，却猜不出什么东西来，见任平生不说，自己也就不好再问，便换了个话题问道：
“那先生可知林进为何如此娇纵他那弟子，就连信天游这等宝物都能送出当做玩物？”
起初林蒙听说这林进居然许诺在江湖百闻榜会后送一只信天游给卓林把玩之后，也是被惊的不得了。
信天游可谓是江湖上有名的传信神物，速度比玄悟境的高手都要快上不少，若非提前布置封锁，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拦截的下信天游。
这可谓是天下最快、最安全的传信宝物了，而且数量极其稀少、繁殖极其困难，野生的信天游基本已经灭绝，全部垄断在了一些大势力手中，可谓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的宝贝！
这可是能当做一个宗门底蕴的宝贝啊，有了信天游，任何情报的获取和命令的下达都会快他人一步不止，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不说是五岳剑宗这等中等宗门势力，就算是在万山府内，林蒙都没听说过有哪个宗门世家可以拥有信天游这等神物的。
将这等神物赠予弟子当做玩物，不说一句暴殄天物都对不起天下修士！这是何等的底蕴，何等的大手笔，何等的气魄！数天下也就只有像鸿天监这等传承悠久底蕴丰厚的势力有这般实力了。
可林蒙却是十分疑惑为何林进要如此娇惯那卓林，甚至都不惜赠出信天游这般宝物，就好似本就欠了那卓林的东西在不遗余力的偿还一般。
虽说林蒙心中有些猜测，可也不好断定，但这么一问之下，任平生面色上的难堪和无奈之色更重，仍旧闭口不言，摇摇头示意林蒙不要再问了。
这让林蒙沉默了起来，同时也沉思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任平生都不能开口去说，而且接连两次如此就更加奇怪了。
莫非这两件事之中有所联系？
林蒙脑海之中瞬间灵光一闪，想起了林进同他所说的一句话。
“君子欺之以方。”
任平生身为天下音律造诣第一人，实力不说通天彻地也算得上是这天下之中数一流的人物，在这种人物眼里，天下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限制他了。
就算是像乱天尊裴济一类真正天下绝顶的人物，在任平生这种存在眼中，也只不过是忌惮罢了，还不至于能让限制住他的一言一行。
除非……是某种规矩和礼数在作祟！
君子欺之以方，任平生早年在鸿天监内求学过，虽不是完全的儒士，可也是在鸿天监内院之中登记在册之人，算是半个儒士，当然也算是一位君子。
而卓林的身世，林蒙想起先前听杨庆所说血婴一事时，曾提起过不知真假的一句，那就是卓林乃是林进的大师兄的血脉。
而有关林进大师兄的事则是鸿天监内的禁忌，这件事是林进亲口承认过的，虽然他本人不将这当成禁忌，但也拦不住天下儒士和鸿天监把这当成禁忌。
有关那位大师兄的一切记载的消失，也几乎可以让林蒙笃定是鸿天监这般庞然大物在暗中影响干预的结果。
那么这般想来，林蒙豁然开朗，能让任平生闭口不言面露难堪无奈之色的，很可能就是鸿天监内的这般不成文的禁忌规矩！
君子欺之以方，便是如此！
在沉思些许过后，林蒙突然朝任平生说道：
“在下知道先生乃是君子，而君子欺之以方，先生受某些规矩和礼法的束缚，不便开口直言，在下也不会为难先生，但是请问先生可否以点头或者摇头来告诉在下一些事情？”
任平生愣了一下，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头道：
“可！”
林蒙欣喜，直接便问道：
“敢问先生，林进娇惯放纵他那弟子卓林可否是和他的大师兄有关？”
任平生动作滞涩了些许，僵硬的点了下头。
这意味着林蒙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件事和林进的大师兄有关！
林蒙更喜，再度问道：
“那么那位六大才子佳人中的佳肴，可否就是林进的那位大师兄？”
任平生硬着头皮又点了下头，在心底反复告诉自己：反正自己又不是真正鸿天监的儒士，也没有直接说出一些隐情，不逾矩不逾矩！
“在下明白了。”
林蒙点了下头，向任平生拱手一礼，现在这些事情在林蒙的脑海中便清晰多了。
林进同他那位大师兄不仅关系甚好，还好似将他那位大师兄的死归咎到了自己身上，就好似沈梦舟将自己不知情下杀害任平生的老师一般，从而自责愧疚。
不过沈梦舟采取的方式是逃避，几十年来躲着任平生不敢去见，而林进采取的方式是弥补，自觉亏欠了大师兄，便连带着补偿到了同他那位大师兄有血脉联系很可能是其子嗣的卓林身上！
第四百四十一章 山与崖
那么林蒙此时最感兴趣的便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湖人永远无法打消自己对各类奇闻异事的八卦之心。
任平生顾及鸿天监的禁忌和规矩不能说，这不是还有一个沈梦舟嘛！
林蒙便朝着沈梦舟抱拳，开口问道：
“沈大人也是常在中州走动，早几十年便成了神玄境高手，成了这大元的护国玄师，不知沈大人对当年的事，可知晓一二？”
沈梦舟倒是一时没有回应，反倒是有些犹豫的同任平生大眼瞪小眼，两人看来看去。
“唉！”
任平生无奈，叹息一声后道：
“我乃鸿天监内院登记在册之人，算是半个鸿天监的人，也算半个儒士。可你却不同鸿天监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我不能说，不代表你不能说。你若想说那便说好了，何必和我眉来眼去。”
沈梦舟闻言讪笑着干咳两声，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他在顾及任平生的感受，因此有些犹豫不决。
这件事若是自己的好友任平生不说，自己反倒百无禁忌的说了出来，沈梦舟倒是觉得不妥失了礼数使人心生芥蒂。
可二人的身份有所不同，虽说君子欺之以方，但鸿天这个方圆的规矩，就算是欺也欺不到沈梦舟头上去。
有了任平生坐井上观的首肯之后，沈梦舟才是向林蒙娓娓道来。
“上任鸿天监之主，也是林进的师傅，他所收的开门大弟子姓卓名远山，先前乃是南洲境内的游学之士，后到鸿天监求学，因其才情优异，对治理天下民生又颇有想法和见解，抱负远大，因此被当时的鸿天监之主一眼相中，收入了门下。”
“而卓远山的道侣便是林进同父同母的亲姐姐，林海崖，也是当时在江湖上颇有美名的血菩萨。虽修血咒邪道，可却使之以邪用之以正，从不残害生灵。反倒是依靠血咒治病救人，被百姓当做大慈大悲的女菩萨，因此有了这血菩萨的美名。”
“说来也巧，这林进姐弟也是南洲人士，并非是同平生一般土生土长的中州人士，而林进也可谓是真正的寒门贵子！”
“传闻当初林氏姐弟的父母早亡，皆是平民百姓地里乡头出身，而要长林进十几岁的姐姐林海崖便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血咒传承，踏入修行之路，林进也是从小由他姐姐一手拉扯长大，一路护送至中州鸿天监求学，其中的艰难困苦想必你也可以想象一二。”
林蒙听的点了点头，心道一声原来如此。
卓林卓林，便是把卓远山和林海崖这二人的姓氏给合在了一起，能起这个名字的，想必林进是在这卓林身上寄托了他自己对师兄和姐姐的思念之情。
这一切都和先前杨庆所说没有差别，只不过沈梦舟说的倒是更细一些，让林蒙有些意外的是这林进居然是出身寒门，由姐姐一手拉扯长大护送至鸿天监内求学的。
天下五洲，属南洲地界最广，北洲次之，也属南洲民风最为蛮荒不曾开化，地势行路也是最险，也是天下异兽凶禽最多之地。
而要从南洲跋涉到中州，这其中百万里的路程，在加上要克服险峻的地势、随时可能出没的异兽凶禽，以及那些凶悍的南蛮之人，这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而由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带着一个孩子这般跋涉，沈梦舟虽说林蒙可以想象一下这其中的艰难困苦，可林蒙却根本想象不出，这其中的艰难和困苦必定远超常人所能料得。
不过这般想来，林蒙基本可以肯定，林进姐弟的感情关系应该是极好的。
沈梦舟给了林蒙一些消化这些消息的时间，随后才接着往后说道：
“在当时，鸿天监内无论才学、天资、还是品行，卓远山皆是最优之人，基本就是内定了的下一任鸿天监之主了。”
“可是却出了一个意外，那就是林进姐弟的到来，林进不仅在品行之上与卓远山无差，更是在才学天资之上远胜于他，虽是年少却能一头扎到藏书阁里几天几夜不合眼不吃饭，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
“也正因此，这林进也经过选拔之后被上任鸿天监之主相中，收为了弟子，为其大开方便之门。他的出现也让当时鸿天监内的那些老一辈的大先生们开始重新思考，是否有比卓远山更适合接任鸿天监之主位置的人。”
沈梦舟笑了笑：“只可惜，以林进当时那性子，放到咱们江湖上，用个不太好听的词，那就是书呆子，一门心思就钻到鸿天监藏书阁里不出来，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好在林进的资质奇佳，又好的功法打底，就算是每日不怎么修行，光是一门心思读书，这修为也从没有落下过。”
“可这般性子，怎可能做得鸿天监这般玄门仙首之主啊！要做这一门一宗甚至一家之主，所要考量的，可不仅仅是修为如何天资如何，就算鸿天监乃是诸子百家的儒士门庭，择主也不会只选一个光有满肚子学问什么事都不会做的人！”
林蒙听的在理，附和一声道：
“看来在当时鸿天监的那些大先生眼里，林进乃是将才，而非帅才！”
“不错！可林进最终还是做了鸿天监之主，他们姐弟二人的到来，所带来最大的变故并非是带来了林进这么一个天才人物，而是林进的姐姐林海崖，和一直以来被鸿天监寄予重望的卓远山相恋了。”
沈梦舟一点头，接着便带上了些讽刺的语气，笑着揶揄道：
“你也知道，这诸子百家的儒士最是墨守成规，最是食古不化之流！甚至一些史上一些修为高绝的儒士，都能出现被皇帝赐死而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鬼事出来！”
“这种人，越老越糊涂越顽固，称一句腐儒不为过。而当时林进的姐姐林海崖修的乃是天下三大邪术之一的血咒一脉，虽说其为人良善在江湖上和民间颇有美名，被称作血菩萨，可在那些大先生眼里，这林海崖仍旧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魔道修士！”
第四百四十二章 惊人变法
沈梦舟这里所说的“大先生”几个字，咬字中讥笑的语气更为浓重，说罢之后又是讪笑起来，接着说道：
“你用脚指头都可以想想，在那群老头子眼里，他们门中被寄予厚望甚至几乎内定了下一任鸿天监之主的天才修士，沦陷与一位魔道女子的怀中，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大的奇耻大辱！”
“卓远山和林海崖的这段关系受到了鸿天监的极力反对，可是当时卓远山的师傅也就是上任鸿天监之主却默不作声，没有发表丝毫意见和看法，所以最后也没有对这二人产生多大的影响。”
沈梦舟咂舌有些感叹道：“只是这色令智昏，或者说爱令智昏，卓远山当时竟不顾鸿天监上下的强烈反对，也强硬起来不愿放弃自己的心爱之人。”
“最后在上任鸿天监之主一直没有发话的前提下，那些老头子也只能暂时将卓远山和林海崖驱逐出鸿天监，希望卓远山能吃点苦头落魄一下后翻然悔悟。”
“可是那些老头子们没想到的是，这卓远山和林海崖离了鸿天监，反倒越活越滋润了。他们二人回到了他们的故土南洲，在南海之边以他们二人的名字相合，建了一个书院，名为山崖书院。”
“这书院有卓远山这么一位学究天人的大先生坐镇，还有林海崖这么一位在民间和江湖上美名远传的血菩萨佐佑，自建立之时起便名声远播，吸引了诸多江湖上和民间诸多学子来投，一时间人声鼎沸。”
“他们二人不仅创办了一个名声远播的书院，还在这被驱逐的十几年里，先后在南海之边迈入了神玄之境。”
“这卓远山虽处南洲偏僻之地，可却也没有放下心中抱负和理想，在被驱逐在山崖书院的这十几年里，他虽远离了朝堂，却仍旧鼓动百姓和江湖中人推行自己的变法，让南洲诸多百姓信奉尊崇他的政法。”
“这反观下这十几年里，虽说鸿天监也培养过林进想让林进能接替卓远山在鸿天监内的地位，可奈何林进当时是个书呆子，除了书本之外那叫个油盐不进，又有他师傅为他大开方便之门，竟是十几年里都没出过藏一步。”
“那群老头子这才慌了，眼见林进这边不见起色，十几年如一日就窝在藏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卓远山在南洲施展教化可谓风生水起，在民间和江湖上威望愈盛。”
“这下他们坐不住了，只好请着卓远山的师傅，当时的鸿天监之主亲自出面去南洲，将卓远山和林海崖这一对道侣请了回来。”
林蒙有所不解，皱眉问道：
“为何鸿天监这般着急要将他们请回来？莫不是上任老监主寿元将尽，恐监主之位后继无人？”
“非也！”
林进摇摇头，道：
“并非是上任监主寿元将尽，而是鸿天监内有规矩，每一任监主必须在两百岁前退位，进入圣明祠中当做鸿天监内的底蕴留存，研究秘术学问，将时代和权力留给年轻一辈。”
“而你想想，那老监主收的三个弟子，当时林进是个书呆子，李羡鱼又是野路子出身的儒侠还不是儒士，只是靠大比头筹硬选了老监主当师傅罢了，这两个都不能用，也就只有这大弟子卓远山能靠的上了。”
“当时的老监主已有一百九十多岁了，虽说放在神玄境中也不算太老，可按照规矩也快要退位了，他们必然要急的。”
林蒙明白了，点了点头示意沈梦舟接着往下说。
“而这卓远山虽说在南洲也是风光无限，可地处偏僻远离朝堂，他也难免憋屈施展不开手脚，又有他的师傅亲自来请，不论是于情于理他都是必兴然应允的。”
“在南洲憋屈了十几年的卓远山，这一回中州鸿天监，重新进入朝堂之中，便开始将这十几年的憋屈发泄出来，大展拳脚推行变法。”
“可他这变法……”
沈梦舟说起这变法来，话音竟是一顿，眉头开始紧皱起来，一旁的任平生也是面色之上浮起一阵哀重之色来。
“这变法……”
沈梦舟欲言又止，最后哀叹一声道：
“唉！只可惜他估计是憋屈了十几年想大干一番，有些太着急了，这变法又触动了朝堂之中皇室之内太多人的利益，甚至是要改变整个天下的格局！”
“因此不仅给他们这对神仙道侣惹来了杀身之祸，甚至就连当时最有希望继承皇位也是最为优秀的一位皇子，也因支持他这变法直接被上一任皇帝贬到了南海边陲之地封了一个海闲王！”
林蒙听了骇的双目圆睁，惊呼道：
“他变的到底是什么法？怎么会如此！莫不成朝廷敢派人暗杀一位鸿天监的下任监主！”
“暗杀？你以为是和我当初接的朝廷的暗榜一样吗？那都是对付小人物用的，对付像卓远山这般大人物，根本不用这么费力！”
沈梦舟讥笑一声。
林蒙皱眉不解，道：
“那是……”
“君子欺之以方。”
这时任平生在一旁幽幽的叹息了一句。
林蒙顿时挑眉惊问道：
“莫不成那卓远山也是迂腐之辈？”
林蒙感到不可思议，君子欺之以方，可能提出变法的人，怎可能被一些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迂腐规矩所左右！
沈梦舟听了，脸上的讥笑之色更重，抬头望天说道：
“那卓远山虽不是迂腐之辈，可鸿天监里的那群老头子大先生们是啊！”
林蒙瞬间惊醒，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脊柱窜上了脑门，一刹那间便明白了过来沈梦舟和任平生的意思。
这就和当日万佛城外，众僧对无禅见死不救一般！
君子欺之以方，好一个君子欺之以方！人心险恶至此！
林蒙心中发寒，在心底感叹了一声，难怪江湖上都说朝堂才是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这危险的便是人心的算计！
沈梦舟幽幽叹息一声道：
“当时上一任的大元皇帝派出了两位神游境的护国玄师和一位被大元季家自小种下禁法培养，用大量资源堆出来的一个玄悟境的死士来围剿卓远山和林海崖，而鸿天监的那群老顽固都一个个顾及规矩礼法只能旁观，无法出手相助。”
“而当时的林海崖传闻已有身孕，虽是神游境修为可一身实力受限十不存一，而卓远山在当时也只不过是瞬息境的修为罢了，根本无力抗衡那玄悟境的死士。”
“以至于最后他们道侣二人双双被擒，不日便被大元皇帝安了个祸乱朝纲叛国离道的罪名，在天启城内被处死。”
林蒙一惊，想不通大元皇帝为何要下如此大的功夫都要弄死这二人，问道：
“那他到底变的是什么法？竟会陷入如此孤立无援之地，就连一位杰出皇子都连带受累！大元皇帝还不惜出动这么大阵仗！”
沈梦舟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
“卓远山乃是雄心壮志心怀天地之人，他要变的非一朝一代、一部一类的微末之法，而是要变的是这天下之法。”
“他主张的乃是还天下与万民，不仅要削藩撤侯，还要让朝廷放弃江山诸多领土，以修士宗门世家治世，而皇朝则缩小边幅主以提升实力，讲究一个在领地和力量在精不在多。”
第四百四十三章 刺皇杀驾
林蒙听了大惊，这种变法可谓是闻所未闻，若说史上有相似者，也就只有在仙灵时代如此，重宗门而轻皇朝，的确是在那个时代开创出一片盛世，仙灵时代也是这片天地中最为繁荣，百花齐放的一个时代。
在那个时代中，皇朝林立，天下并非一统，可每个皇朝都有着极其强悍的实力和底蕴，足以和各大宗门以及其他皇朝争锋。
而自仙灵时代之后，天下便开始重皇朝而轻宗门，宗门世家也都无心争这普通百姓和领地，此后的皇朝虽说大多一统，但却华而不实，空有万里江山，实际却没多少实力，若非有国运佐佑，就连一些顶级的大势力都硬碰不得。
林蒙也是清楚，这怕就是所谓的没有竞争没有压力就会懈怠的道理，若是将如今的大元放到仙灵时代中去，少了这全天下的国运加持，估计会被顷刻间覆灭掉，这样的皇朝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林蒙也能看得出，这样的变法，最大的受益者还是天下的百姓，可是少去不少的赋税以及多出不少的机会，甚至都能自立为王开疆拓土，这般竞争之下必会开创出一个繁荣的盛世。
而大元皇朝虽说会因此损失不少的国运加持和江山领土，可却力量会便的更为凝实，真正的实力会不断的提升，这种受益是长远的。
林蒙不由得佩服卓远山的先见之明，可却也不相信大元皇朝之中会无人能瞧得出这受益万世的变革，只不过是那群人不愿放弃眼前的肥肉罢了。
现在细想来，卓远山在这种情况下推行这样的变法，无疑是以一人之力企图对抗整个天下，招来杀身之祸也是不足为奇，甚至很有可能卓远山早已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
“那林进呢？他的师兄和亲姐姐遭如此大劫，难道他就没有出手相助？”
林蒙奇怪为何在沈梦舟所说之中，完全没有出现林进的身影，按道理来说林进也不是迂腐之人，又和他的师兄和姐姐的关系甚好，没道理见死不救的。
“林进他……”
沈梦舟的话音有些犹豫，面色之上竟是罕见的出现了一抹心有余悸之色，沉吟了半晌后才说道：
“我也不知为何林进没有出手，或是那群老顽固不想下一个好苗子被拉下水故意没有告诉他，又或者是他的大师兄和他的那位亲姐姐不愿连累他罢了，这其中详情只有林进他自己知道。”
“只是他在那段时间里一直在鸿天监内的藏里闭关，等到他师兄道侣二人被处决时才反常的突然出关前去劫法场，可却……还是晚了一步。”
沈梦舟说的模糊不清，想来这鸿天监内的一些隐秘他也是知道的不是太清楚，不过对于林进反常的突然出关，林蒙倒是有些猜测。
在江湖传闻中常有一些血脉关联极其亲近之人，会在遭遇一些变故之时，哪怕远隔万里也会互相心有所感，例如双胞胎便常有这样的记载。
而在血咒一脉上，也有一门据此创出的秘术，名曰血脉心引，便是可以在一段距离之内牵动同自己有血脉关联之人，使其心生感应，血脉越紧密感应便会越强。
想来林进是在自己的姐姐林海崖被处决时心有所感才反常的突然出关，只可惜……终是晚了一步。
“沈大人缘何对林先生如此忌惮？”
林蒙问到，不曾想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不愿被人压一头的沈梦舟，居然也会有面露心有余悸之色的时候。
沈梦舟摇头叹息。
“非我对他林进如此忌惮，只是……只是他当时所作所为和其惊人表现，让我至今想起来都感到不可思议和震惊罢了。”
沈梦舟看向林蒙，说到：“你可知世上有一句话，叫‘藏行千万载，出世即巅峰’吗？”
林蒙点点头，却是眉头皱起，不知沈梦舟要说什么，只等他的后话。
“这说的便是林进。”
沈梦舟又是一声叹息，语气之中似是对林进佩服不已。
在一旁的任平生也是罕见的补充了一句。
“他的万卷书之名也是自此而来。”
林蒙眉头一皱，问到：“劫法场一战？”
任平生和沈梦舟都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可他不是晚了一步，为何会爆发战斗……”
林蒙还没说完，突然脑海里想到了一点，猛然问道：
“这就是当年那场变故？”
任平生和沈梦舟又是闷闷的点了下头。
林蒙脑海里瞬间思绪万千，一条条线索连结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链条。
瞬间，林蒙的双眼猛然睁大，他感觉自己好像发觉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之秘，顿时惊呼出声，朝任平生和沈梦舟问道：
“上一任大元皇帝便是死在这一场变故之中，是林进亲手所杀？”
任平生和沈梦舟依旧是那样点了点头，林蒙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嘶……没想到，没想到……”
林蒙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他见过也听过不少因一己之私坏了自身规矩和礼法的监守自盗的儒士，可还从没听说过这世上有刺皇杀驾的儒士！
儒士最重规矩和礼法，诸子百家的学说中，不论哪一种都将君臣之礼尊卑之别作为了规矩和礼数的重点之一，还从没有儒士敢坏这般规矩的！
更何况，林进如今乃是鸿天监之主，他若是当初做了这般犯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为何鸿天监内的那些顽固老儒没有出面阻止，为何事后又会顺利当上这鸿天监之主之位？
若非此时一连串的线索串联起来，林蒙是怎么也想不到那般温驯谦和令人如沐春风一般的林进，居然做过这般胆大包天犯天下之大不韪之事！
林蒙感觉此事之中疑点众多，再度抱拳向沈梦舟请求道：“还请沈大人为我细说一二！”
沈梦舟点点头，颇有感慨之色的说道：
“林进出世即巅峰，原本在江湖上默默无闻只是一心窝在藏书阁里读书，江湖上都甚少有人知道他这么号人物，可谁能料到，他竟然一声不吭默默的就修到了玄悟之境，这般天资比他的师兄何止是强了一筹！”
“当时林进出世劫法场，那一战之中，也正是他今生在江湖上的第一战，也是成名一战，在这一战过后，正式在江湖上便传出了他万卷书的美名，更有‘一生未持兵，却能持剑成剑仙，持刀成刀仙，持枪成枪仙’这般佳话流传。”
“至于当时战局之详细……”
沈梦舟话音一顿，思略片刻后摇摇头道：“那般惊人之景非用言语可以概之，待我施展一幻境手段，让你能亲自见当初我之所见。”
第四百四十四章 斑斓幻境
沈梦舟说罢，微微阖眸，眉心之处绽出斑斓之光，如一朵艳美的毒花一般，这流光在缓缓流传，蕴而不发，似是在酝酿什么东西。
林蒙看的倒是眉头一挑，他知道这是沈梦舟的魂光。
神玄境修士可以动用神魂之力，可以使用诸多神魂秘术，修行也主修神魂之道和印证天地感悟，可使魂光外显施展秘术。
而魂光的色彩越丰富，光晕越浓重，便代表此人对天地感悟的感悟越深，对神魂的造诣越高，神魂之力越强。
沈梦舟眉心间流传孕育的斑斓魂光色彩万千却在不断变化，林蒙看得出这是在酝酿一种秘术，这些万千的色彩并非是沈梦舟所修出的魂光之色。
但这魂光里厚重的光晕却是做不得假的，照林蒙看来也是颇有惊讶，只觉得观沈梦舟这般魂光的强度，快赶得上一些玄悟境的高手了，真不愧是天下有名的天才高修！
林蒙不经意的又望了一眼一旁的任平生，在心底嘀咕起来，沈梦舟的魂光都已经如此雄厚，那么在神魂造诣上比沈梦舟还要强一筹的任平生的魂光又是什么水准？怕不是已经比肩玄悟境的大修士了吧！
真是两个天才！
林蒙在心底赞叹一声，像沈梦舟和任平生这般天赋才情卓绝之人，自己在千年前都少见。
只见沈梦舟眉心的斑斓魂光孕育了片刻时间后，便猛然绽开，迅速笼罩了林蒙和任平生二人。
林蒙抬头放眼所及，四周天地皆是一片不断变化的斑斓之色，而在神魂之上的感知，也失去了对原本天地的感知和联系，自己的神魂能够感知到的，只有这片斑斓的魂光！
好高明的神魂秘术！
林蒙默默赞叹一声，仅仅是一观之下便看出了沈梦舟这手段的底子，乃是一种用雄浑的神魂之力做支撑的，一门类似领域一般的幻境秘术，比影响对方神魂植入脑海的幻境秘术还要难以摆脱，称得上是一门大杀招了！
只是这门秘术……
林蒙刚想开口，却见眼前的一切景象忽然一变，那四周斑斓的魂光猛然消失，再看去已不是原本的那处天地，而是在天启城中。
林蒙用神魂感知了一下，还是无法感应到原本的天地和环境，虽说明知这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都是不真实的，可不论怎么感知得到的反馈都和真实的情景无二。
梦杀剑仙沈梦舟精通幻术，果真名不虚传！
想破除这处幻境，以林蒙的眼力看来，除非是直接取巧用圣人法一类的巧妙到极致甚至另辟蹊径的秘术破除。
除此之外对于世人来说只有两种方法了，第一种便是用远超沈梦舟的神魂之力，硬生生在这片领域幻境之中撕出一道裂缝来。
只不过想要有远超沈梦舟的神魂之力……
林蒙咂咂嘴，感觉沈梦舟光凭这一手幻术，就连玄悟境的高手估计他都能一搏，好歹也会有拖延之力，而且估计这还不是沈梦舟的最强底牌。
而那第二种……
林蒙看向沈梦舟，正好沈梦舟也看向林蒙。
沈梦舟率先开口解释道：“此术名曰斑斓幻境，乃是一门领域类神魂幻境之术，可以凭我心中所想构建幻境世界，也可以将我的记忆投影到现实中来形成幻境，从外看来也只能看到斑斓的光晕罢了。”
“你如今所见的，便是我当年所见，往前走走，你便会见识到当年的那场变故，你就会知道，当时的林进有多么的惊人！”
林蒙点点头，这些他早就看出来了，轻笑一声道：
“只是沈大人要维持这一秘术，恐怕不容易吧。”
这就是破解这门秘术的第二种方法，只要能不为所动做好防护稳住自己的心志，不让沈梦舟有机可乘，那便能硬生生拖垮沈梦舟，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领域性的神魂秘术，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对神魂之力的损耗极其剧烈，尤其是幻境秘术，还需要快速运转心神构建幻境世界，对心神的损耗也颇为剧烈。
而沈梦舟的这斑斓幻境虽是不俗，可照林蒙看来，在同类型的世间法秘术之中也算不得多么精妙，只能称得上是中庸，完全就是仰仗自身的神魂之力雄厚来欺负人的手段。
沈梦舟看了林蒙一眼，眼神之中多有惊讶之色，似是在奇怪林蒙居然能看穿他这一秘术的缺陷所在，可还是摇摇头说道：
“无妨，以沈某的神魂之力，撑到你看完这一场，还是没什么大碍的。”
“还是先谢过沈大人了。”
林蒙向着沈梦舟一礼道谢。
虽说对方嘴上说着容易，可林蒙也知维持这一秘术有多疲累，不好就那么心安理得的坦然受之。
沈梦舟一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径直便带着林蒙和任平生朝前走去。
在幻境之中，当年沈梦舟记忆中的天启城里，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而且越往前走人群便越拥挤，好似在围观着什么一般。
林蒙心知，估计前方就是法场了。
虽说街上的人群拥挤，可毕竟这一切都是在沈梦舟的幻境之中，由沈梦舟操控，三人如若无物的穿过拥挤的人群，没有丝毫的阻碍，一切前方阻挡着的人影，全都会在三人通过时变成虚影，随后才凝实起来。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穿过了一大群虚幻的人影之后，前方便是一层高台，就是大元皇朝在这天启城中的法场所在，四周围着一圈黑甲禁卫军士，肃穆严明。
其上正中两侧分别立着两位身穿白色宽大囚服的一男一女，想必就是林进的大师兄卓远山和林进的亲姐姐林海崖了。
而在这法场高台往后又有一座更高的高台，其上围着的军士更多，还有身穿朝服的文武官员在侧，正中则坐着一位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
竟是大元皇帝亲自督刑，可见其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有多大，倒也难怪会不惜余力的抓捕卓远山道侣二人。
只不过卓远山道侣二人的姿势有所不同，右侧的林海崖乃是一位身材高挑样貌秀美的年轻女子，眉心还有一点红色朱砂，此时乃是被绑缚在一根柱子上，脚下还有一堆浸了火油的干柴，看样子是要处火刑。
虽说火刑在大元的历史上很少动用，但在民间江湖上，将妖女烧死或者是投河，已经是五洲之内的风俗了。
此时对林海崖这么一位在朝廷和那些腐儒眼中的魔道妖女处以火刑，想来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而卓远山则是一位面容中正刚毅的中年男子，正被一位黑甲军士压跪在高台左侧，看样子是要斩首，倒也是历代皇朝最惯用的一种处刑方式了，没什么稀奇的。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一战成名
卓远山道侣二人的修为都被用禁制封锁，只不过这二人的眼中都没有常人临死的绝望或者恐慌之色。
林海崖的神情多有哀伤和忧愁，似是在担忧什么。
而卓远山则是满面的遗憾和愤恨之色，大有壮志未酬身先死之意。
林蒙三人挤在虚幻的人群之中静静等候，没过多久便从高台一旁传来一道响锣声。
随后紧接着便有一位尖细嗓音的宫人从后方皇帝所在的高台上来到法场正中，拿出一卷黄帛圣旨宣读。
“午时三刻已到，魔道妖女林海崖修行血咒妖法，祸乱苍生，按大元律例，处火刑，行刑！”
话音落下，从高台下便走上一位手持燃烧火把的黑甲军士，上前点燃了林海崖脚下浸没火油的干柴。
有着火油的助势，烈火一瞬间便炸裂腾起，顺着林海崖的衣物顷刻间便席卷了她的全身，原本树立的木柱，此刻成为了一道火桩。
“海崖，是我害你。”
卓远山有些呆呆的回头望着被烈火笼罩着的林海崖，呢喃了一声。
若是常人受烈火焚身之苦，必然惨叫连连，可修行之士却心志坚定，少因**上的苦楚而惨叫出声，跟何况能像林海崖那般能修到神游境的高手，更是心坚若铁之辈，此刻被烈火席卷全身竟是连一声响动都没有发出，好似早已死去一般。
宣读完林海崖的判决，哪位宫人紧接着开始宣读起有关卓远山的判决。
“佞臣卓远山，祸乱朝纲枉为人臣误国误民，按大元律例斩首示众！”
说罢，卓远山身后哪位黑甲军士抽出了腰间长刀，用力按了一下卓远山的肩膀，使其低头向下，随即挥刀便要斩下。
就在此时，在天启城皇宫旁的鸿天监内，猛然爆发出一阵惊人的修为波动，属于玄悟境的强悍气息瞬间席卷整个天启！
“慢！”
一道大喝从鸿天监的方向传来，那强悍的气息波动在迅速的逼近法场！
正主林进要来了！
林蒙在台下看的双眸一缩，心情激动起来。
当年的那场变故，要开始了！
“阿进？”
听到这声音，高台上的卓远山面露惊诧和疑惑之色的微微回头望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而在其身后行刑的黑甲军士却面色陡然一变。
他乃天仙境第一重御空境的修为，面对一位天下绝顶的玄悟境高手的修为气息，如何能够心不发颤。
可他也仅仅是面色一变，手中出刀之势顿了片刻，随后仍旧一咬牙，挥刀朝卓远山的脖颈砍去。
这就是为什么行刑之人并非是普通的刀斧手，而是要用军中甲士。
若是寻常的刀斧手，面对玄悟境的骇人威视，恐怕早就被吓的手脚发软，血脉喷涌之下昏厥过去了。
而军中甲士底子则要雄厚一些，又久经操练和厮杀，心志更为坚定，哪怕会受到一些影响，可却不至于什么事都做不了。
林蒙心中有了些猜测，怕不是哪位皇帝早就防着林进这么一手。
“慢！”
“慢！”
林进的慢字高呼了三声，每一声的距离更近许多，直到三声过后，法场高台之上猛然一闪出现了一位白衣胜雪的少年郎身影。
林进，到了！
可是正如他所高呼的一般，他终是慢了一步，三声过后他赶到，放眼所见只能看到卓远山滚落的头颅和一旁已经火势渐小的火炬，其上有一具焦黑的骸骨。
霎时间，林进身上涌动的雄浑气息一敛，好似消失的无影无踪，天地为之一静，所有人气息都是一窒，就连台下的众多百姓也都被吓的无人敢出声。
下一刻，还是少年郎模样的林进，清秀白净的面容之上猛然浮现出极度恐惧的大惊恐之色，双目睁的老大，开口惊呼道：
“师兄！阿姐！”
就在此时，林进身上那雄浑的气息波动卷土重来，且变的更加骇人狂暴，惊的台下许多百姓四散而逃，还有许多老幼当即昏厥了过去。
“你们，好胆！”
林蒙目眦欲裂开口咆哮，四周军士皆是面色大变。
他们预料中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擒拿！护驾！”
场中一位神游境的大将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挥剑朝空中少年郎模样的林进一指，下达了命令。
他乃天启城中禁卫大统领，同守城统领一般，都是这天启城中唯二的神玄境将领。
只是……擒拿一位玄悟境高手？
这话只能是说说罢了，他们身为一国之将，退是不能退的，可心底也真的不敢想这样的事。
下一刻，场中上千的黑甲军士齐齐登上高台，手持刀枪剑箭朝林进围拢而来。
“我要你，死！”
林进完全无视围来的一群军士，咬牙切齿瞪眼看向先前将卓远山斩首的那位军士，下一刻便毫无征兆的猛然出手。
只见林进身形一闪，速度快到就连台下林蒙都只察觉到了虚影晃过，为之一惊。
下一刻，少年郎模样的林进，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便拍到了那位军士的头盔之上。
那一只如羊脂美玉一般的少年文人的手掌，此刻却成了夺命的杀气，看似不着力的轻轻一拍之下，却蕴含了林进含怒而发的玄悟境真气。
那位军士根本来不及反应，头颅便被一掌拍了个稀碎，头盔崩裂碎片飞射，少年白皙的手掌之上也沾上了些许血污。
杀了一个行刑军士，林进又抬起头来，看向前方更高的那座高台上，充满恨意的目光直视那位大元皇帝，咬牙切齿的咆哮着。
“你们全部都要偿命！”
林进已然陷入疯魔，身形如电射般朝高台上的皇帝冲去。
这下那皇帝慌了神，慌乱不跌的从座椅上站起朝后跑去，口中连忙惊呼。
“护驾！快护驾！”
在皇帝身边的三位神游境护国玄师互相对视一眼，终还是硬着头皮挡了上去，迎战林进。
而皇帝则一边被一些军士簇拥着往皇宫的方向逃去，一边口中咒骂道：
“该死！鸿天监的那群老家伙怎么搞的，到底还是把林进这个祸害放出来了，是谁给他通风报信的！那群老家伙都不出来拦一拦，他们都是一伙的！都是谋逆之贼，全都该死！朕要把他们通通处死！”
林蒙在台下看着听着，眉头直跳不停。
处死一位玄悟境的绝顶大修士，谁给你这么大的勇气？
看来这任皇帝已经是被混淆的国运侵蚀到神昏智庸，病入膏肓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无为先生
不过林蒙也是疑惑为何鸿天监的那群人之前恪守规矩对卓远山见死不救，如今怎又放任林进不管。
又奇怪林进当时的样貌缘何会和如今有如此之大的差别，按道理来说修士的形貌只要长成定型之后，除非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是不会衰老或者有太大的改变的。
林蒙皱眉朝一旁的沈梦舟问道：
“这几十年前，当时林先生也有四五十甚至更多的年岁了吧，为何还是这般少年郎的模样，如今却是那副样子？”
沈梦舟回头看向林蒙，四周的景象全部静止下来，为沈梦舟所操控。
“林进在这之前几十年的时间，几乎都是在藏书阁中度过的，一个人研读古来经典，不与外人所通，自是不沾染人情世故，心境保持着赤子之心纤毫不染，如孩童少年一般的纯净，相由心生他的样貌在这之前也便一直保持着这样。”
沈梦舟叹息一声，又道：“只是经此一战过后，林进的样貌便一夜之间变成了如今我们所看到的那副样子了。”
林蒙点点头，心道这和江湖上常有的一夜白头颇为类似，都是心境巨变所致，而修士相由心生，心境变了，样貌也就变了。
只是可惜，能让林进在当年一夜之间从一副少年郎的模样变成如今那副成熟儒雅的样貌，不知他心中的苦楚又有几分。
“那鸿天监的那群老儒，又为何没有出面阻拦林进，沈大人可知一二？”
林蒙接着发问，只听沈梦舟有些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
“呵呵，你自己看便是。”
沈梦舟一挥手，三人周遭的景象便变的朦胧，重新变成了最开始的斑斓变换之光彩，下一刻又凝实起来，场景却是变成了鸿天监的正门院内。
只见一位头戴玉簪，身着青衣儒袍的一位青年男子，面朝着鸿天监的正门之内，盘坐在院内，身子挡在门前，闭目养神。
而在他的对面，则是一些修为气息雄厚，同样身穿儒袍之人，不过大多样貌都为老者，少数有些中年之人。
这群人从气息上看都是神玄境的高手，大多是神游，还有三两个瞬息境，数目足有七八位之多！
“这些，就是鸿天监的底蕴？”
林蒙眉头一皱，着实感到骇人，不曾想鸿天监内的神玄境居然有如此之多，而看那盘坐门前的青袍儒士，气息同林进一般也是玄悟境的修为，不过却要比林进的气息深厚的多，看来是一位老牌玄悟境高手了。
带上林进算两位玄悟，加上已死的卓远山就是四位瞬息，还有六七位神游高手，这就是鸿天监的底蕴实力吗！
不愧是天下江湖正道三大玄门仙首之一，不愧是天下最昌盛的教派，属实厉害！
林蒙在心底赞叹一声，看向那位一言不发闭目养神盘坐门前的青袍儒士。
“此人是谁？虽是玄悟境的修为，但却能以一己之力挡住鸿天监的全部高手令其不敢妄动！”
沈梦舟呵呵笑了两声，指向那人，说道：
“此人便是上一任的鸿天监之主，林进的师傅，他的身份，你看对面那群人的脸色还猜不出来吗？”
林蒙起先还没注意，被沈梦舟这么一提点，朝鸿天监内看去，只见在青袍儒士对面的一群神玄境高手，个个都是面露纠结之色，少数老者模样之人叹息连连。
“原来如此！”
林蒙道了一声，他早该猜到的。
“只是这林进的师傅为何先前不出手帮那卓远山，此时却要坏规矩替林进出头，不是为时已晚吗？”
“并不算坏规矩。”
沈梦舟摇摇头，又补充了一句。
“起码不坏他自己的规矩。”
“你可知这林进的师傅，修的是什么道，守的是什么规矩？”
沈梦舟卖了个关子，反问林蒙。
林蒙摇头不知，只见沈梦舟讥笑两声道：
“他修的是无为之道！”
林蒙恍然大悟，原来是修的讲究无为的学问和心道！
怪不得先前不替他的大弟子卓远山出头，此时却要替林进出头。
林蒙算是明白了，在这位大先生的眼中，不替卓远山出头是无为，自己不插手干预。而此时替林进出头也是无为，是不让他人插手干预。
这种做法实在是弊端明显，也难怪沈梦舟言语之中颇有瞧不起对方的意味，不过既然林进的师傅能替林进出头，想来也不是太过迂腐之人。
“回去吧，哪里接下来的才是最精彩的，这些老家伙们也没什么看头。”
沈梦舟讥笑一声，一挥手，场景又是变幻，回到了当初法场上静止的那一幕，下一刻所有人又动了起来。
那三位硬着头皮顶上林进的护国玄师，都是神游境的修为，比起玄悟境的林进来，这三人力有不逮。
虽说三人手持各样兵器，欺负林进手无寸铁，可却也不堪大用。
林进的战斗经验没有多少，可却眼光十分独到，博览天下万般兵器武技谱的他，一眼就能看的穿这三人招式中的破绽，轻而易举的能在三人的攻势中游走，且一出手就打在三人招式的破绽上，又有高出三人甚多的修为做辅，几乎是在刹那间就将这三人打的溃败。
而这三人从头到尾几个呼吸的功夫，不仅没有摸到林进的一片一脚，更是连手中的兵器也被林进擒拿了去。
此时在林进脚下，数千军士已经聚集，禁军统领和守城统领都已经赶到，两位神游境的大将率领着数千军士就要对林进发起合围。
“挡我者死！”
林进手持从一位神游境护国玄师手中收缴来的一柄宝剑大喝一声，全然无视数千军士的阻拦便朝逃走的皇帝杀去。
“拦住！拦住他！”
禁军统领大声呼喊，组织其数千军士要用人墙挡住林进，这是不要命的打法，乃是不惜这群军士的性命也要用人命硬生生拖住林进的步伐。
可林进不是那么简单的任务，从未用过兵器的林进此时手持一柄宝剑竟能立地成就剑仙之位，手中挥出的剑招层出不穷，剑意可谓是五花八门，竟没有一种重样的。
只可惜那宝剑算不得什么真正的神兵利器，有些受不住林进玄悟境雄浑的修为灌注，林进发狂之下也顾不得兵器的损耗，竟是没多时手中长剑便碎裂一地。
没了兵器的林进丝毫不慌，随手擒拿便夺下了身旁众多军士的兵器，或剑、或刀、或枪、或钺、或戈、或槊。
不管哪一种兵器，持到林进的手上，都能流利的施展出属于各自兵器的各种招式，并且其中的武道意境同样雄浑，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位从未手持兵器修炼过的人！
第四百四十七章 季家死士
“原来林先生那‘读书破万卷，万法犹自通’的美名便是由此而来，持剑成剑仙、持刀成刀仙、持枪成枪仙，果真厉害！”
林蒙赞叹一声，只见林进杀入数千军士之中行动毫不滞涩，速度丝毫不受阻碍，其身旁的军士却是成片成片的倒下。
而林进手中的刀兵武器也碎了一柄又一柄，不断的夺下新的武器用着。
大元皇帝这下慌了，看着越来越逼近的林进，口中气急败坏的咒骂。
“这群废物！食我大元俸禄却这般不堪大用！一群人连一个书生都挡不住！季卫！季卫！快出来帮朕杀了此贼！”
说罢，在大元皇帝身旁突兀的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是一位铁塔般的中年汉子。
此人便是大元皇帝口中的季卫，乃是大元皇室季家从小用禁制秘术控制，用资源硬生生堆积培养起的玄悟境死士，每一任都日夜不离历代大元皇帝的身边，暗中守卫其安全。
铁塔汉子季卫面无表情，冷冷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林进，开口一声沙哑的嗓音说道：
“不一定能杀，皇上还是快去请黄首尊出关，我且尽力拦住他。”
季卫虽说是死士，从小经过残酷的训练而出，几乎被抹去了所有的感情，成为了冰冷的刀刃一般，可却也不傻。
他看的出林进的不凡，自认他这么一个凭借秘术和资源催生堆积出的玄悟境，绝非林进的对手，只能尽力一拦。
可大元皇帝却不乐意了，气急败坏道：
“不要尽力！要拼死！你就是死也要给朕拦住他！”
季卫默默一点头，什么也没有多说，便飞身上前阻拦林进。
其后在大元皇帝一旁的文武官员慌乱起来，连番向大元皇帝进谏。
“皇上，季卫大人说的有理，还是快下令去请帝师出关吧！”
“是啊，只有帝师出关才能解此危局啊！”
大元皇帝咬牙说道：“请……去请老师出关！快去请老师出关救驾！”
谕令一下达，四周文武官员纷纷吆喝着往后传话。
“快请黄首尊出关救驾！”
“请黄首尊出关！”
黄首尊李长义自上次解决天下枪修逼宫一事后，便心有所感开始闭关，至今几年时间都不曾出关半步。
众官员闻声呼唤，接力式的传话，最后由最边缘的一小卒快马加鞭的赶往天启城中黄首尊李长义的府上报信。
这边季卫对上了林进，他不同先前那些人，在修为上不弱林进，手段也是更高，战斗经验丰富，出手狠辣至极，着实是给林进造成了一些麻烦，拖住了林进的脚步。
林进见了季卫，却是陡然间变的更为暴怒，本来就几近疯魔的林进此时双眸赤红如血目眦欲裂，面目狰狞的朝季卫咆哮道：
“就是你！一定是你！若非有你出手，凭大元那几位不成气候的护国玄师和一些军中莽夫，岂能拿的下我师兄和阿姐！我要你偿命！”
林进怒气更盛，出手更强几分毫不留手。
季卫一言不发，双眸紧盯着林进片刻不移，默默承受着林进的猛攻。
他心知自己的落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季卫虽说手段高明一些，修为也更强，战斗经验丰富，可奈何他的修为乃是用秘术和资源催生出来的，底蕴不稳，不如林进。
而林进虽说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可他饱览天下数万武技兵器谱，对各种武技都是手到擒来，眼光毒辣至极。
季卫的手段在林进的眼力之下破绽百出，就算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以佯攻发动奇袭，也是能被林进轻松化解，正面对敌之下他处于完全的劣势。
季卫能够拖住林进，只不过是硬靠他的**和修为在硬抗林进的攻势罢了，不出几个呼吸之下，他的身上便遍布伤痕，有几处剑伤还深可见骨，内脏已然破裂。
这般下去，他是离死不远了，可林进依旧身上一处伤势都没有，这是他的必死之局。
即使这样，季卫的目光仍旧坚定不移的锁在林进身上，丝毫没有退后半步。
他是季家的死士，从小被季家种下禁制秘术操控，本就逃脱不得，又从小经历各种残酷的训练，情感已经被磨灭，只剩下对命令的绝对执行。
大元皇帝既然说了要让他拼死，那他季卫今天就必须死在这里！
季卫越战，身上伤势也就越多，破绽也就越多，也就越难守的住林进的攻势。
忽然见只见一道淡黄色的巨龙虚影被林进一掌拍出，正瞅中季卫胸前破绽狠狠朝他身上撞去。
鸿天浩气！
这是鸿天监内院中秘传的内功秘术，主以威力凶猛可攻可守著称。
这一招轰的一声便将季卫硬生生锤进了地下，砸塌了高台，嵌入地底之中形成了一个大坑。
如此凶悍的内功秘术，就连林蒙看了也觉得心惊。
习内功之人善养气，也就是修为要比同境界的剑修枪修一类的武者要雄浑的多。
而内功秘术所用雄浑的真气做手段，一般也是打出的真气越大越强，像林进一掌便拍出百丈巨龙的真气法相，如此雄浑且凝实的真气，数林蒙生平仅见的。
更何况林进这一招鸿天浩气不仅是一种内功秘术，更是有结合聚意凝势的巧妙手段，威能更强不少！
其中凝聚的便是天下读书人做常称的一种名为浩然正气的气势与意志。
这一招下去，这季卫怕是要去了。
林蒙在心底嘀咕一声。
这一招作为压轴手段，释放的时机正好，且打击的也正是季卫的胸膛要害之处的破绽。
更为重要的是先前季卫已经身上伤痕累累接近油尽灯枯之地，在这关头这一招足以要他性命！
片刻后，场上烟尘散去，令林蒙感到惊奇的是季卫仍未死去，却已是气若游丝，半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他怎么还能站起来？”
林蒙突然惊呼一声，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随时可能去见阎王的季卫，此时竟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继续阻拦林进。
空中的林进也是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这一招无论是在当时的林进看来还是如今的林蒙看来，都是可以决定胜负和生死的一招，不可能有任何的意外才对。
第四百四十八章 黄首尊李长义
“他还能站起来。”
林蒙皱眉，语气笃定了起来。
他感觉到了季卫虽说气若游丝胸膛凹陷，五脏六腑几乎毁成烂泥，可却身上气血如龙不断蒸腾起红色血雾。
这是在拼尽自己最后一丝气血，在燃烧自己全身的血肉要重新站起战斗！
“如此死士……”
林蒙有些感叹道：“可怜啊！”
林蒙摇了摇头，似是不愿见这一幕。
若是这一幕放在天下正道豪杰或者魔道中人身上，林蒙还要赞上对方一句不屈英雄。
可若是放在一个死士身上，林蒙所感到的，只有可怜了。
只是季卫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在他挣扎着快要站起的那一刻，他停下了，随后身躯缓缓重新倒在了地上，意志冷漠面无表情的脸庞上划起一道微微的笑容，闭上了他的双目，气息……停止了。
这并非是他没有能力再站起来和林进战斗做这般无用之功，而是在这最后关头，他放弃了。
季卫在临死的最后一刻，在作为一个死士遵循的命令和自己的本我之中，他选择了后者。
他没有像大元皇帝命令一般，在最后一刻拼死也要再站起来一战，而是选择了找回自己的本我，放弃了战斗与命令，选择了解脱。
“可怜啊！”
林蒙又是一声叹息。
只见天空中的林进见季卫再度缓缓倒下，闭上双眼死去也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飞身朝大元皇帝追去，口中暴喝道：
“狗皇帝，给我死来！今日必要你替我师兄和阿姐偿命！”
大元历代皇帝虽说都是玄悟境的修为，可都是由气运硬堆起来的，除了打江山的开国皇帝之外，其余的后世皇帝不管放在哪一个皇朝里也大多是饱食终日之辈。
他们虽都有玄悟境的修为，可却也只空有玄悟境的修为罢了，平日里都几乎不曾动用过，更别提修习什么武技秘术遁法一类的东西了。
就连大元皇帝他自己都忘记了他是一位玄悟境修士，忘记了若他以玄悟境的修为极速飞驰，就算是慢也不会比林进慢多少的，不会被这么轻易追上。
林进持剑的身影转瞬即至，那一张不再清秀白净，狰狞如魔鬼一般的面孔在大元皇帝的眼中飞速放大。
皇帝彻底慌了，再不顾什么帝王威仪皇家脸面，一边跌跌撞撞的朝后跑去，一边惊呼道：
“你不能杀朕！朕乃天子，乃一国之君，而你是臣！臣不能刺君，你不能这么坏规矩！”
皇帝企图以诸子百家的规矩来压林进，可林进既然来了，既然动了手，如今陷入快要疯魔的境地，又岂会管什么规矩，速度丝毫不减的继续朝皇帝冲来。
硬的不管用，大元皇帝连忙再用软的，尖叫求饶道：
“你不要杀朕！只要你不杀朕，朕……朕给你师兄和姐姐平反！追封你师兄当国师，给你姐姐塑金身神像，录入礼部神仙祠谱中去！”
“聒噪！”
林进一声大喝，什么都没听进去，抬剑就朝着大元皇帝的头颅斩来。、
这一嗓子吼的大元皇帝腿脚发软，一时间被吓的再也跑不动，跌坐在地，而他身边的文武官员眼见林进马上就要杀到，也纷纷自求保命四散而逃。
就在此时，天启城北侧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真气波动，是玄悟境的气息在弥漫！同时有一声苍老的大喝传来。
“留他一命！”
“天留我不留！”
林进咬牙，执意要一剑取大元皇帝的头颅。
这是黄首尊李长义出关了！
这道苍老的声音给大元皇帝的心中燃起了一线希望，发疯似的高呼道：
“老师救我！老师快来救我！”
“鼓动你全身修为形成防御，用国运做对抗，撑住片刻我便到！”
黄首尊苍老的声音回应了一句，听其声音也在飞速接近此地，只不过话语中多了不少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之感。
有黄首尊这么一提醒，大元皇帝这才想起来自己有着玄悟境的修为和国运加持，顿时一个激灵，鼓动浑身修为在身前形成防御，并且用国运对抗，操使气运朝林进阻拦。
可奈何这大元皇帝乃是一个空架子，空有一身玄悟境修为和国运加持却不会用，就如同手持铁块砸人，而寻常的玄悟境高手却是将这铁块炼成了刀兵，差别可谓天壤之别。
“破！”
林进大喝一声，一剑斩过，如削烂泥一般的轻而易举的划破了大元皇帝用玄悟境修为堆砌的防御。
同时在他的身上闪动起一阵白光，如同一条漂染的白色仙带环绕在他身边守卫，将大元皇帝催动一国气运形成的金色龙影阻拦在外。
“好强的文运，竟能在一时间挡的住一国之气运！”
林蒙看着这一幕惊叹一声。
林进身上环绕着的白光仙带便是文运。
都说读书人读的书越多，学问越高，文运便越多，但林蒙也只是在记载和传闻中看到过这样的说法罢了。
哪怕是在千年前，林蒙都没见过有哪位读书人能将文运修到如此之强，不仅能显化在外还能对抗一国之运的！
眼见着林进这一剑直直斩来，自己的防御又没有丝毫用处，大元皇帝面露大惊恐之色，慌叫道：
“老师救我！老师救我啊！”
这次黄首尊没有回应，只是从北方极速飞来一只好似精钢所致的镯子，朝林进这一剑砸来。
天圆琢！
传闻黄首尊李长义有三件秘法炼制的灵宝，不同于寻常兵器，功效灵异不凡。
分别是能施展封禁之法禁锢人身，又能收缴他人神通兵器的天圆琢。
还有能勾结山川大势地脉之气将人镇压封印的地方印。
以及最后一件传闻和普通朽木拐杖一般，却能轻易引动地势天时使其连通布置阵法禁制的通天杖。
这是人来不及赶到，先一步让自己的兵器宝物用御物之法前来救场了。
林进也深知这天圆琢的神异，不好对付，若让着琢子拖住自己，等到黄首尊赶来，就无望让大元皇帝偿命了。
林进心一横，不惜用上了一种燃血秘术，浑身真气迅速外泄，速度却更快不少。
这一剑，终是赶在黄首尊的天圆琢赶到之前，斩下了大元皇帝的头颅。
霎时间，帝王血喷洒，在场无数人瞠目结舌面露惊骇之色。
皇帝被人杀了，今日里不仅有一位站在武道尽头的玄悟境高手血洒长空殒命与此，就连千古未见的刺皇杀驾一事，也是让人成功得逞了。
真乃千年未见之奇闻异事，真乃百世罕见之惊人之景！
连同林蒙在内的每一个人看到这一幕都在心底想着这一句话。
第四百四十九章 择定新君
“当！”
下一刻，黄首尊的天圆琢赶到，直接敲在了林进手中之剑上，庞大的力道瞬间将林进震飞吐血，而琢子上也是闪动一道白光浮现出一道道细碎的黑纹，瞬间将林进手中之剑粉碎。
这是这一战以来，林进第一次负伤，伤在了黄首尊李长义手下。
琢子在击退林进之后，在大元皇帝的尸首旁突然闪出一道人影，那银亮亮的琢子飞回了那人的袖中。
那是一位须发枯黄，面容沟壑纵横，身穿棕色宽大朝服礼袍，手持一根好似朽木一般拐杖，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
黄首尊李长义，到了！
正如林进晚了一步，黄首尊也晚了一步。
林蒙不由感叹真是造化弄人。
随着黄首尊李长义的到来，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又或者是大元皇帝已死的缘故，那些人数众多的军士失去了需要拱卫的人，一个个都停了下来，不再求死一般的朝林进围攻。
黄首尊李长义不进在朝廷中位高权重是历代帝师，更是在江湖上封尊的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大修士。
有他出面，没人敢多言语，只等李长义开口。
可李长义只是默默注视着大元皇帝的尸首和滚落的头颅，杵杖站立一言不发，半晌后才幽幽叹息一声，抬头望向林进。
此时少年郎模样的林进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与李长义的目光相交对视。
“见过李公！”
林进朝着李长义一拱手做礼。
斩掉大元皇帝后，林进的心中郁结和魔念也已消散不少，此时眼中的猩红褪去，神智恢复了清明，从疯魔发狂的状态回到了正常。
李长义点点头，依旧默默不语，回首望鸿天监的方向看去，目光似是穿过了重重建筑阻碍，落在了鸿天监大门内盘坐的那位青衣儒士身上。
青衣儒士心有所感，睁开了双目也回头望去，似是在隔空和李长义对视。
片刻后，一道裹挟着真气如洪钟震响又显露着些许温和的声音从鸿天监内传出，响遍了天启城。
“吾崔淼今日退任鸿天监监主之位，退任大元国师之位，入圣明祠研学，即日起传位给吾之二弟子林进，此刻开始，林进便为鸿天监之监主，大元皇朝之国师！”
“老师！”
少年郎模样的林进一惊，面露不可思议之色，回头望向鸿天监的方向。
李长义则是收回了目光，再次叹息一声。
“唉！”
四周文武官员和诸多军士面面相窥不知所措。
“见过林大人！”
身为大元帝师的黄首尊李长义竟是率先朝林进拱手道礼。
有着李长义这么一位大人物的率先表表态，四周的文武官员和军士也都纷纷随之附和不敢有异，齐齐朝着林进躬身拱手道：
“见过林大人！”
林进也是机敏之辈，猛然改口，再次朝李长义拱手还礼道：
“见过李大人！”
李长义点点头，杵杖走了几步，走过了大元皇帝的尸首，环顾四周开口说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众位还请在此商议一下由何人接任大元皇帝之位，即日起择定新君！”
大元皇帝此次督斩卓远山道侣二人，可谓是声势阵仗甚大，一些位高权重的文武官员都来了个齐全，也正好不缺人，可以商议一二。
至于那些没到场的小官就无关紧要了。
群臣面面相窥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李长义有些心急了。
先帝尸骨未寒，甚至都何止为寒，人家的尸首还在哪儿摆的没人收，这边就要择定新君，怎么看都有些不合规矩的。
可林蒙却是一点都觉得奇怪，看到这一幕反倒还在心底称赞起李长义的高明。
如此突然的择定新君，不仅能少去不少权术相争的麻烦事，还能及时稳固大元的国运。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句话，在林蒙这类眼界高绝深远之人眼中可不是一句空话。
皇帝遇刺身亡本就对国运有不小的损伤，若再空上几日皇位，那么少了皇帝这个主心骨，没人凝聚这天下国运，皇位空一天，国运便会流失一天，更加不稳几分，无疑会加快大元的灭亡。
黄首尊李长义此举乃是一箭双雕之计，林蒙不得不赞其高明。
而他张口便是要立新君，绝口不提林进刺皇杀驾一事，也是彻底表明了他的态度。
人已经死了，抓住个林进不放得罪鸿天监又是国师，还是一位前途不可限量的玄悟境高手，这般蠢事只有傻子才会做。
李长义辅佐过几代的皇帝，只会为大元出力，或者为活着的皇帝出力，而不会为一个死了的皇帝出力。
四周的文武官员个个都是人精，没人会不长眼的在这个风口上抓住林进不放。
此时林进乃是国师，李长义乃是帝师，都是大元朝廷里顶天的人物，若是同时得罪这两位，不说他们的小命走到头了，起码官命算是到头了。
“下官以为，当宣海闲王进天启登皇！”
一位自以为聪明的三品官员上前一步，率先向李长义禀告。
这一言出了，四周群臣都炸了锅，顿时议论纷纷，却没人敢说的太明白。
“海闲王？这……”
“若是海闲王的话，这恐怕……”
那位提议的官员还沾沾自喜，自以为站对了队。
海闲王乃是这任大元皇帝的子嗣中论才情、天赋、才学和品德，都是最优秀的皇子。
却因为支持卓远山的变法被贬到了南海边陲荒野之地封了海闲王。
如今林进登国师之位，杀了这任大元皇帝为他的师兄卓远山报仇，李长义又承认了林进。
这般眼下大势便在林进的身上，若是能凭海闲王搭上林进这条大船，往后还能背靠皇帝，有扶龙之功，日后岂不是乘风破浪平步青云？
提议的官员得意不已，却没有注意到李长义和林进的眉头却是紧锁。
林进并非不同意海闲王上位，相反他希望能够替师兄完成未尽的遗憾，继续推行变法，可他却看到了李长义的眉头皱起，自己也便觉得有些难办。
李长义是不同意海闲王上位的，他摇头道：
“不妥，海闲王虽杰出，可却要从南海边陲赶来，路途遥远时日颇多，又恐生变故，还是另选他人吧。”
李长义要的是即日便要有人上位，他不能去等海闲王慢慢进天启，就连一日也是等不得。
眼下最需要的不是一个贤明的君主，而是一个能及时顶包的替罪羊，把大元的江山和国运顶起来，不让国运动荡流失。
第四百五十章 择定新君
提议的官员这下懵了，啊了一声后，又望向林进，企图获得林进的支持。
可林进仍旧一言不发，他最清楚眼下虽说表面上看起来是自己得势，可实际上大势仍旧掌握在李长义的手中。
自己初出茅庐又新官上任，若是李长义不首肯，他就是点头也是无用，他与其说是继任了鸿天监监主和大元国师的高位，不如说是继任了他师傅留给他的烂摊子。
李长义否决了海闲王后，群臣又活跃了起来，争先恐后的进言道：
“下官以为三皇子当立！”
“下官以为六皇子当立！”
“十三皇子当立！”
……
这任大元皇帝生前并没有立太子，因此各大皇子中的派系众多，足有四五人争这太子之位。
李长义听的烦了倦了，摆摆手说道：
“都别说了，叫那几个皇子前来，看看他们有什么打算。”
这么争下去没一个头，又不能和摇签似的瞎眼摸一个皇帝出来。
与其听众人七口八舌的各执一词，倒不如听听他们背后的那些个皇子有什么打算。
四周的文武官员即刻便派人请了各自派系中的皇子前来，几乎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大元皇帝的那些个皇子都在这法场废墟上来了个齐。
此时大元皇帝的尸首才让李长义派人抬了下去，择日准备丧葬。
除了一些类似海闲王被分封放逐远地不再天启的皇子，以及一些早夭意外身亡的皇子之外，这任大元皇帝所剩的皇子中仍在天启的八位皇子齐聚法场废墟之上。
“你们哪位愿坐这万人之上龙椅宝座，坐拥大元江山的啊？”
皇子们一到齐，李长义便开门见山的直接开口发问，杵着他那根朽木拐杖环视一周那衣袍华贵的八位皇子。
这八位皇子之中有一些年纪稍大的中年人，也有一些刚有十多岁的少年人，多数则是一些青年。
李长义这一发问，这群皇子之中竟没有一个作答的，不管之前他们派系中的那些文武官员怎样进言，到了现在却没一个人敢说话的。
八位皇子中一些本就无望皇位没有竞争心思的皇子，直接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而那些先前被群臣叫嚷的最凶的，也是最有实力争夺皇位的几个皇子，也都面面相觑，无一人开口。
敢争这皇位的，无一不是心思机敏城府极深的人精。
只因这李长义此举太过突兀反常，让这些有心一争皇位的皇子感到不安，唯恐有诈。
谁都不愿意去做这出头鸟，去探一探李长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算是李长义没诈，此时也是万万不能出头的，若是此时出头还争不过，那就代表着往后自己的派系绝对会遭到新任皇帝的清洗，下场会很难看。
这些皇子都深谙此道，一个个都做了闷葫芦。
李长义杵着杖在这些皇子面前走了两圈，还是不见有人开口，林进也在其后一直默默站立着一言不发。
场面就这么尴尬的静默着，那些皇子不急，他们派系中的文武官员们却是一个急的火上眉梢。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那些官员们个个都在朝着各自派系的皇子疯狂的挤眉弄眼打眼色，想要提醒那些皇子争上一争。
可那些皇子却视若无睹，仍旧低头不语。
时间一长，在这八位皇子之中有一位青年样貌的皇子打起了机灵，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竟是主动上前一步，向李长义拱手道：
“李大人！您看我如何？”
此人一出头，那些皇子中有一些人面露惊诧之色，而那些有实力竞争皇位的皇子却是顿时噗嗤笑了出来，面露轻松之色。
“你？”
李长义挑眉看了看站出来的那位皇子，眉头皱了皱。
他乃是历代帝师，对当朝皇帝的几个皇子的底子都清楚的很。
这站出来的是当朝皇帝的八皇子，根本不是那几位有实力有资格争皇位的皇子之一。
此人在李长义所知中可谓不学无术，每日就喜花天酒地，不论是天赋才情还是学问德行都没多少，还是一个从小就爱打小聪明的投机取巧钻营之辈。
照李长义看来，此人估计是等的不耐烦了，想出来试上一试，看看能不能投机取个皇位下来。
这种人若是当了皇帝，那必定是昏庸无道之君，李长义还是想立一个明君的，这样他辅佐起来也会轻松一些，更不会像之前那任皇帝一样过早的被国运侵蚀，到头来接二连三的给他惹麻烦。
可李长义又抬头看了看其他的皇子，都是一副幸灾乐祸坐井上观的样子。
那些有资格有实力争皇位的那些皇子个个人精，想来都是打着用八皇子这么一个出头鸟探探李长义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然后再做打算。
看到这一幕，李长义也不想再废功夫了，当机立断点头道：
“那就是你了，即日起你便继位大元皇位，为新一任的皇帝，今日便举行登基典礼，一切从简。”
李长义要的是一个能顶上大元皇位这个烂摊子的替罪羊，只是要一个能凝聚维持大元国运的工具人罢了，是不是明君反倒是其次了。
与其和那些个人精皇子浪费时间和精力，还不如立一个昏君要来的爽快，比较治国的乃是臣子而不是皇帝。
朝政，甚至是帝王之位，都把持在他帝师李长义和国师林进手里，又这样的臣子，不管皇帝怎么样，这个天下的治理都是差不多的。
李长义此话一出，那些原先坐井上观有实力一争皇位的皇子们却是顿时慌了神，一个个有些慌乱的上前朝李长义进言。
“李大人不可啊！八皇子无德无才，怎能胜任帝王之位！”
“还请李大人三思！”
这群皇子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小人之心度李长义的君子之腹。
李长义根本没有什么算计，位置到了他这个层次，权力和实力都是天下顶尖之人，哪里需要和一些个皇子玩弄什么算计。
李长义先前乃是真心实意的发问，可奈何那些皇子不这么觉得，如今倒是那些皇子后悔了。
此时那些皇子和各自派系的群臣炸了锅，一个个吵吵嚷嚷的朝李长义进言，所说都是有关八皇子的各种坏处和毛病，要李长义收回成命。
而那八皇子愣了一下神，随即狂喜起来，连忙向李长义躬身道谢。
“多谢李大人！多谢李大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