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结拜姐妹
闵馨儿沉吟不语，内心真有心动。
如今的她也是左右为难，既不愿离开京城，但又不可能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如今这对年轻的民家夫妇看着倒像是心善之人，如果跟他们一起暂时离开京城，日后在寻觅机会回来，倒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闵馨儿心中想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仙儿姐姐，你和恩公对我已经帮助很多。你们是心善之人，但我总不能赖着不走。况且你我之间非亲非故，若是一直跟着你们，总也不像个体统。”
仙儿心中一喜，连声道：“这有何难？我们之间颇有缘分，又是一见如故。若是馨儿妹妹不嫌弃，不如我们结拜姐妹。那我相公就是馨儿妹妹的姐夫，如此一道同行，还有什么不便不妥之说？”
“结拜？”闵馨儿一皱眉，多看了仙儿两眼，“一凡俗女子也要与本尊结拜？”
仙儿似乎看出了闵馨儿的不愿意，低声问：“怎么？馨儿妹妹不愿意？”
“不是……不是……”闵馨儿一脸思量，“罢了罢了，这户人家也算我的恩人，日后若能东山再起，再寻求报答吧。”
想着，馨儿不再犹豫，笑道：“既然姐姐有意，那馨儿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此事是否该与恩公商量一下？”
“与他商量作甚？这是你我姐妹两人之事。”
说罢，仙儿兴致勃勃地去准备结拜事宜。
夏商在屋中收拾，要准备的东西不多，忙活不久之后就看见院子里两女如男子一般摆出了焚香祭天的架势，大感吃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夏商到了院外。
“相公，我要跟馨儿妹妹义结金兰！”
“这……”夏商一瞬间哑口无言，心说这女人的心思还是真多。
但心中也明白仙儿的打算，没有多说。
“相公，要不你就来为我们见证吧。”
夏商无奈，摇头应允。
结拜事宜并无新奇，除了结拜的二人是女子之外，无甚细说之事。
直到结拜之礼完，仙儿才拉着馨儿到了夏商面前：“相公，现在馨儿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子了！她也是咱们家的人！相公可要好生照顾着。”
夏商看着闵馨儿，这女子虽是虚弱，但脸上表情依旧淡然，没有因为先前的结拜产生过多情绪，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优雅：“既然是内子妹妹，以后就不要见外了，我就称呼你馨儿吧。”
闵馨儿没有因为这过于亲昵的称呼而感觉不适，连她自己都很奇怪，不知是的因为对方长得好看，还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闵馨儿微微欠身，施了一礼，柔柔一声：“姐夫。”
“相公，现在馨儿妹妹无家可归，以后就得跟着我这个姐姐。我跟馨儿妹妹已经商量好了，她就跟着我们一起去苗疆。”馨儿看一眼夏商，莫名有些担心这位“姐夫”有那么一丝不乐意，解释道：“以往行走江湖之事，曾有机会在巴蜀和苗疆之间往过几次。馨儿倒是很乐意做这次的向导，日后也可帮着姐姐照顾姐夫，尽量不给
姐夫添麻烦。”
话到此处，三人往苗疆的计划就敲定了。
此行苗疆，仙儿和馨儿考虑的是安全，其中最大的麻烦就是七绝派。
因为夏商和仙儿都和七绝派的人打过交道，而七绝派在巴蜀的势力十分巨大，到处都是眼线，万一真实身份暴露，少不了会演变出的很多麻烦。
还有就是因为苗疆人排外的特性，不会轻易和中原人打交道，一个处理不好，不但不会求到解除蛊毒的方法，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
夏商倒是不担心这些，作为一个商人，不管去哪里，首要的准备就是银子票子。
前几日，夏商已经写了家书回到苏州，告知家人自己的动向，然后让家里准备一些钱送往成都与自己汇合。
这时候出发，等到了成都，应该能与送钱的人遇到。
简单的准备之后，三人搭上了去往成都的商队，化身百姓混入了其他准备去成都的人群之中。
商队送往成都的是北方的粮食。
据说巴蜀一代属于整个大华最贫困的地区，除了生活在巴蜀山里的山民，包括成都在内的大城市中也每年都会有饥民。尤其是巴蜀以外，入川之前的一些小县城，小村庄，饥荒年年都有。
所以粮食在巴蜀一带的需求非常大，而巴蜀所产的丝绸和药材一直是大华京城大户的最爱，很多游走巴蜀和京城两地的行商都是用粮食去换丝绸和药材，收益颇丰。
途中带上十来个随行的百姓，收取一些马匹的草料费，就形成了京城和巴蜀之间的一条交流通道。
这次的队伍规模不小，一共十车粮食，商队有二十几个人护送，随行包括夏商等人在内一共三十余人。
都是些不穷不富的平民，没有专门的车棚，都是坐在送粮的车上，路程需要一月。
这样的旅行可不轻松，又是炎炎夏日，每个人都要顶着烈日暴晒。
出行不出一周，夏商细嫩的皮肤都多了一层焦黄。
夏商本不愿这样折磨人的旅行，只是随行多了个闵馨儿，如果不表现得寻常一点，这个女子一定会察觉出夏商的身份不简单。
这个女人的身份虽然是个迷，但谈吐间的高傲和不落俗已经暴露出这女人身份不低，加上卓远说过，这个女人功夫和天赋都相当的高，必然也是个心思细密的人。
此行关乎仙儿的性命，夏商不想出一点儿差错，所以每一步都很谨慎，尽量选择最安全最隐秘的路线。
这样不仅能瞒住闵馨儿，也能躲避一些其他的人。
仙儿和馨儿也被晒着，但一路都带着斗笠和面纱，从来没被同行的平民见到过真容，只知道跟着年轻大夫的两个女人身材极好，好几个看似有些好色的汉子都在想方设法地想看看两女面纱下的容貌。
“你们都还没去过川蜀吧？”
时间过了一周，队伍中的人也相互熟络了，一个矮胖的汉子没事跟同行的人吹嘘。
“我跟你们说，川蜀里的娘们儿那叫一个俊，你们看过之后就知道，不是这些京城里养尊处优的小娘子可比的。”说着，不经意地又看了看的不远处坐在车上的夏商和他身边的两个女人。
第728章 入川途中
“既然是川蜀的姑娘好看，为何你这双眼珠子总往人家姑娘身上瞟？”
“额……”汉子有些尴尬，不知如何解释。
周围人看了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夏商倒也没听他们的胡话，一路牵着仙儿，高高坐在车上。
闵馨儿却是不喜言辞，一路说话极少，只有偶尔跟仙儿寒暄两句。
闵馨儿坐在夏商两人的背面，隔着两三米远。
仙儿靠在夏商肩上看似昏昏欲睡，嘴里却在小声说：“公子，仙儿越发觉得这个闵馨儿身份不俗了。”
“为何？”
“因为她冷漠呗，似她这般年纪，能有如此沉稳冷淡的心性，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能做到的，就算是江湖众人，能如此也是极少。公子你说，她会是什么人？”
夏商回头瞥了一眼闵馨儿，摇摇头：“这些于己无关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
仙儿有些丧气地叹了一声：“也是，公子也是个高傲之人。姑娘家就算长得再好，如此一张冰霜脸，公子也是不会喜欢的。”
说着，仙儿又回头看向闵馨儿。
她这一看，却用手肘轻轻地拐了拐夏商，向着夏商的后面使眼色。
夏商先前看过闵馨儿的方向，并没有任何值得看的。
现在再一回头，却看见先前说话的汉字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闵馨儿的左边，隔着约有一两米的距离。
那汉子似乎不怀好意，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在不经意间缩短。
汉子做得很小心，看上去十分隐蔽。
但还是被闵馨儿发现了。
不知闵馨儿的面纱下是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起身，然后从货物上踩着走到了夏商身边坐下，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夏商点点头，轻轻唤了一声“姐夫”。
一切风平浪静，队伍在二更天时开始休息。
又经历了一天的车程，所有人都很疲惫，在车上坐着远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舒服。
队伍中的人下车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四处走走，活动活动胫骨。
从现在的地貌看，队伍似乎已经进入了靠近大华西方较荒凉的地带，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村镇，有的只是黄沙厚土和干草枯叶。
此地夜里风沙很大，熟悉这条路的人都知道提前准备帐篷。
夏商没有准备，但商队的人有卖，但价钱不菲，足足五两银子，是市面上的十倍不止。
这也是商队的生财之道，专门用来坑不懂行情的旅人。
夏商搭好了帐篷，里面的空间足够三人，且还有余。
时间到了三更，队伍变得安静，有帐篷的都钻入了帐篷里，没有帐篷的就硬着头皮靠着货架休息。
夏商的帐篷里黑漆漆的，没有油灯，不过熟悉了月光之后，要模模糊糊看清楚人还是不难。
“听说这样的路还有好几天，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都只有挤在帐篷里面。”仙儿对身边馨儿说着。
“我以前走的不是这条道。”
“呐，馨儿妹妹也不要觉得不便，出门在外，很多事情无法避免。况且那是你姐夫，没有什么干系。”
馨儿点点头：“姐姐睡中间就行。”
正说着，帐篷里忽然钻入一个人头。
吓了仙儿一跳，夏商也皱起眉来：“什么人？”
“嗨！兄弟。”听声音，就是队伍中喜欢说话的汉子，“我看你们的帐篷不小，大哥我没有帐篷，外面的风沙又大，行个方便，让我挤一挤怎样？”
对方说着，却没有丝毫征求夏商意见的意思，径直就走了进来。
但他没能往前走几步，就被夏商起身拦住。
夏商没有说话，可对方的话语却立刻冰冷起来：“小子，不要给脸不要的脸。老子跟你说话那是你狗日的福气。”
“姐夫，我跟他说两句。”这时候，闵馨儿忽然走了过来。
那汉子一间闵馨儿，一双眼睛闪出了精光，一把推开夏商：“对对对，你闪一边去，还是让这位小妹跟我说两句。”
夏商拧着眉，不知闵馨儿想干什么，就已经看她到了那汉子的跟前。
“你不就是想看看我的相貌吗？那好，现在给你机会，有本事你亲自揭开我的面纱。”
“小妹妹都这么说了，那哥哥就不客气了！”
汉子一脸贼笑，伸手就去抓闵馨儿的面巾，但同一时间，闵馨儿的双手也的扣住了汉子的手腕。
她的手法很准，瞬间就抓住了汉子手臂的几处关节，一般人瞬间就会被反手扣住。
可这个汉子似乎练过，在闵馨儿出手的瞬间，脸色一变，冷声喝道：“跟老子玩儿？”
说罢，另一只手抓住了闵馨儿的手臂，猛一用力，一下就将闵馨儿的手给扯开了。
闵馨儿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汉子的力气那么大。
以前的她身怀不俗武功，对付一个莽汉不费吹灰之力，现在她以为自己就算武功尽费，凭借以往对战斗技巧的理解，要对付一个莽汉也是可以的。
没想到现实跟理想的差距这么大。
闵馨儿的手被抓住，一下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那汉子反而冷笑：“哎哟，小妹妹，你这手可真滑呀……就是不知道你这小嘴是不是……”
话还没说话，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影子从汉子的眼前闪过，只听到嘭的一声闷响，壮汉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整个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失去了知觉。
闵馨儿也吓了一跳，就看见夏商手里拿着多余的用来固定帐篷的大木楔子，直接用尖锐的一头砸像了汉子的脸。
这一下可要了亲命！
那孩子的鼻子都被削掉了，整一张脸就像是塌陷的碗，全是血，五官都看不见了，只看到流血的眼睛在翻白，然后往后退了几步，提到了帐篷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尽管是武林中人，也杀不过少人，但也没见过这么血腥的一幕。
闵馨儿娇喘着，看着夏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实在没法想象这个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姐夫，会下手这么狠。
夏商喘着气，装作有些惊慌，扬了扬手里的武器：“打人，还得下手狠。”这时候，队伍里的人听到了动静，纷纷跑了过来，一看到汉子的脸，都吓懵了，纷纷惊叫起来：“不好了，杀人了！”
第729章 突然出现的灾民
杀人了？！
这对普通的百姓而言无疑是天大的事情，听到喊声，所有人都跑了过来。
夏商所在的帐篷外，围观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当人们看到那汉子的惨象，无不抽着冷气，惊恐的不知说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领队的人敢了过来，拧着眉头询问众人。
众人都看着夏商的帐篷，正看见夏商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鲜血淋淋的木楔子。
这可是人赃俱获！
这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还敢拿着凶器出来？
领队一把抓住了夏商：“你杀人了！”
“没有？”
“你还说没有？你看看你手中的东西！”
“是，人的确是我打的，但他还没有死。”夏商平静地回答着。
“还没有死？”领队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汉子，看着他一脸的血，也不免抽了一口凉气。
“他只是昏了过去。而且是他私自闯入我的帐篷，还对我妹妹出言不逊，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打？”
“他私自闯入你的帐篷？”
“这位，与其在这里追问事情的经过，倒不如赶紧让我给他治疗一下。不然等会儿真的会出人命。”
领队看着夏商，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你有把握？”
“我是大夫，我打的人究竟会不会死，我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伤看着恐怖，其实顶多就是面瘫，或者落下个终身残疾。不会有性命危险。”
领队不是断案的知县，对于事情谁对谁错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不要影响队伍的行程。
就这件事而言，多半是地上的人无理在先，因为此人数日来的表现都很蛮横，现在被人打成这样也怨不得人。
想了想，领队松开了夏商衣领：“那我问你，明天一早能出发吗？”
“能！明天一早这儿就躺在一架货车上，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那好，你赶紧给他治疗。如果他要死了，你们也从队伍中离开。我们的商队不带凶徒。”
夏商点点头，拖着汉子进了帐篷。
领队就对围观的人喊道：“好了好了，都不要看了！各自回去休息，明日一早还要的上路。”
夏商回了帐篷，闵馨儿还呆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又是夜里，更不知道她的表情。
仙儿看着夏商将人托回到了帐篷里，有些惊讶：“相公，你真要救他？这人死了正好！”
“罪不至死，救一下无妨。”
“但是现在黑漆漆的，有没有药，怎么救？”
“纱布拿来包裹一下，露出嘴巴鼻子眼睛就可以了。”
“哈？就这样？”夏商一摊手，耸耸肩：“还能怎样？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善茬，难道还有我像供佛一样伺候着？那肯定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有人挑衅，尤其是对着我的女人指手画脚。现在给他随便包扎
一下，能不能活下来看他自己，活下来之后长成什么样也看他自己。”
“相公……仙儿是你的女人不假，但是馨儿妹妹……”
“额……口误口误！但馨儿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们懂就行。”
闵馨儿听这话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之后，也不管拖入帐篷里的男人，一个人去了帐篷的角落里，倒头睡下了。
夏商给那男的包扎的不久，然后将他丢到了外面，随后也是睡下。
这一觉夏商睡得不舒坦，不是因为身边躺着两个女人，而是从外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第二天，队伍重新出发，一切如旧，那受伤的家伙并没有的引来太多关注。
只是人已经醒了，睡在车队的货架上，不停的呻吟着。
夏商坐在后面的一辆车上，听着那人的呻吟声，对有些失神的闵馨儿说：“好在是让你们都带上了面纱，不然更不知道这一路回闹出多少麻烦事来。”
夏商说这话只是为了缓和一下闵馨儿的情绪，夏商见她一直沉着个脸，情绪很低落，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但夏商的话没有引起闵馨儿的回应，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夏商对仙儿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去套话。
仙儿很聪明，自然知道夏商是什么意思，自己主动去了闵馨儿身边，小声地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过了半个时辰，仙儿重新回到夏商身边，小声地在夏商耳边说：“问了，似乎是昨夜对她的打击很大。她是没想到现在的自己连一个莽夫都对付不了。仙儿能理解她，当初仙儿得知自己不能施展武功的时候
，心情也很低落。但这不要紧，时间长了，她自然会接受的现实。公子只需要给她一些单独的时间就可以了。”
得知缘由后，夏商稍微安心，也不再去关注闵馨儿。
路上，商队又遇到了很多灾民，全部围拢过来索要粮食。
商队的领队也习惯了这样，他说每年夏季这片地区都会有一些灾民。
为了应付灾民，领队不得已发放了一些的粮食出去，如果你不给灾民粮食，他们可能就会来抢，导致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夏商第一次真实见到古代的灾民，以往他一直生活在富裕的江南，对古代生活的艰苦了解得并不透彻。
这一路上所见到的灾民远比上一世在电影里看到的灾民要困难得多。
这些灾民有的甚至连树皮草根都找不到来吃。
听说一起的五百人队伍，短短一周就只剩下了五十几人。
也就是看在人少，领队才敢打发他们一些粮食，不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灾民的出现只耽误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车队重新出发。
短短的一个时辰，对夏商内心的冲击也是极大的，看着车队中所有人的麻木，仿佛那些灾民的存在就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包括仙儿和馨儿也是如此。
或许这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区别所在。
也可能夏商心中始终保持这一种纯真。
看着车队后面那些拿了粮食跪在地上磕头感谢的灾民，夏商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他想去改变这些，但又感觉是高看了自己，同时又觉得似乎不关自己什么事。但如果明知道有这样一批人在，却又放任着不管，内心总也不是个安宁。
第730章 改道入山
“救不完的。”
忽然间，商队的领队骑着马路过夏商身边，同样望着那一群灾民淡淡地说了一句。
夏商不明所以，不知对方为何忽然跟自己说话。
“看得出，你在京城也该是大户人家。虽不知道你为何不辞劳苦走我们的商队，但你这样揣着善心的公子哥，我是见过好多。没有出过京城，就不知道人间疾苦，你这样的人很多。”
领队似乎有些感慨，指着那一群灾民。
“那些人不值得你可怜，他们这般千恩万谢，也只是现在而已。你以为他们会念及你的恩情？那就大错特错。”
夏商不喜与人争辩，但领队的话实在有些刺耳，更不能苟同他的观点，便说道：“话虽如此，但总有例外。”“你不信？不信你就惨了。你以为我放粮给他们是因为心善？这不过是交的买路财。你不给他们，他们就会来抢，到时候麻烦更多。这样的灾民和那些抢劫的山匪一样。甚至还更让人觉得可恶，因为他们总
有光面堂皇的借口，不管做了什么，都像是受害者一样。我走这条道已经很多年了。大华的西方没有山匪水寇，但这样的灾民很多，而且是堂而皇之地找你要东西，十分可恶。运气好，一趟遇到一两批，运气不好，一趟遇到五六批。你若不给粮食，那就等着流
血，你若给了粮食，这一趟就算是白跑。如果运气最不好，遇上几个号称劫富济贫的武林中人，那就……”
领队没有说话，看了看夏商一副并不在意的表情，摇摇头：“我跟你说，我的老东家就是死在这些灾民的手头。”
这句话让夏商一皱眉，正色地看向领队的眼睛。“我跟你说这些，那是不想你跟我老东家一样。我的老东家是好人，是善人，在这条道走了几十年的商路，每次遇到灾民都多多地放粮。这一代很多灾民都还记得老东家的名号。但是，有一年饥荒，灾民比
往常多了很多，灾民走了一批又是一批，我们一路带的粮食都散尽了。当我们实在拿不出粮食的时候，又遇到了一批灾民。那批灾民是老东家认识的，已经给过他们好几次粮食。以前他们都称呼老东家为活神仙，结果在这一次没有给他们粮食的情况下，那天夜里，那批灾民就抢劫了我们所有的物资，老东家也死在了那些灾民
的刀下。”
说着，领队叹了口气：“哎，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一句俗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看他们是可怜，我看他们是瘟神，恨不得赶紧送走。”
说完，领队牵着马去了前面，留下夏商想着。
“那个领队是个好人。”仙儿小声地说。
夏商点点头，没有去多想。
而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接下来的三天，队伍每天都会遇到或多或少的灾民。
这跟往常时候的情况截然不同。
领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可能是不知名的地方又爆发了饥荒。
“所有人都看好自己的随身财物，值钱的东西，能吃的事物都要藏好，不要被人看见了。”
刚送走了一批灾民之后，领队开始催促大家保护好自身的财物。
话音刚落，前方旱道的尽头又出现了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队伍里的人都习惯了这样，知道前方又是一批灾民，只是这次出现的人影少了些，粗略估计也就七八人。
“公子，如此多的灾民，这周围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故？”
夏商摇摇头，看着领队焦虑的样子，总觉得此行不会那么平静。
走了一刻钟，前方的灾民和队伍相遇。
和之前一样，灾民都围了上来。
“行行好，赏一口饭吃吧。我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过东西了。”
这一次，领队一改往日做法，冷着脸驱赶这些难民。
队伍中，心善者有，对领队的做法颇为不满，直到那些灾民被驱赶之后，才有人开口质疑。
“之前那么灾民都给了粮食，现在不过就几个，为什么又不给了？他们真的饿死了怎么办？”领队回答：“他们是死是活跟老子有什么关系？老子担心的是你们，你们的命交到老子的手上，老子就要安安全全地把你们送到目的地。现在的情况你们也是清楚的。今年的灾民比我们想象的多，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不知以后还会遇到多少灾民。万一我们的粮食在路上送完了，再遇上灾民，岂不是很危险？先前路过的灾民人数少，我们不用怕他们，剩下的粮食在路上还有其他的用途，所以咱们现
在能省则省。”
领队的担忧是对的，队伍中也有人带着这样的疑惑。
“领队，还有几天，我们能走过这片黄沙地。”“如果按照现在的路线，估计还有五天时间。不过我打算换一条道，这条道上估计还会遇到灾民，我们的粮食是用来卖的，一味给了别人，这一趟就算是亏了。回去我们不好交差，而且我宁可走远路，也要
避开那些灾民，这样安全一些。”
领队的话立刻引来了不满：“喂，不是说好了三十天可以到达成都？现在你突然转变路线，中途耽误多少天？我可是要去成都谈生意的。”
“我这不是跟你们商量！我们不走官道走山道，路程会耽误十天，就这么决定了，就在前面岔口换道入山。”
领队在队伍中还是有绝对的话语权，不顾其他的反对，队伍在一个时辰后脱离官道进入了不知名的山林地区。
就算换道进山，同样在山道上遇到了一些灾民，可以想象如果的继续走官道，遇到的灾民会是多少。
当此事越来越引人注目的时候，夏商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怎么这一带到处都是灾民？
先前领队也问过一些灾民，问他们是哪里的人，都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灾民们的回答却含糊其辞，都说是附近一些村镇的百姓，说是今年大旱，稻田都是颗粒无收。不知为何，夏商总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
第731章 队伍中的命案
夏商了解过这一带的情况。
大华的版图和夏商记忆中的版图不一样，但此时所处的地理位置应该是汉中一带。
只是如今的大华，对这一带发展和见惯属于空白区域，京都所在被称之为京州，版图与雍州和荆州类似。
巴蜀则跟夏商记忆中的巴蜀一样。
汉中一带因治理匮乏，受到更西方的荒漠影响，沙土化十分严重，所以这一带出现饥荒的情况很常见，十分荒凉。
所以称之为荒州，以至于一座郡城都没有。
据说是由一百多个小镇和三千多个村庄组成。
这里虽然荒凉，但这里的人确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加上处于蜀中和京城中间，往来商客很多，总有人是有办法谋得生路的。不至于因为粮食颗粒无收而形成如此大规模的灾民迁徙。
夏商找了个机会，对领队说：“领队，连日来的灾民出现得越发频繁，连在山道上都可能遇到，这是不是有些不正常？”领队说：“不正常是肯定有的。但也不用太在意，这一代的刁民很多，有的人甚至以拦截商队乞讨为生，他们都爱装作灾民，谁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受灾？不过现在不要紧了，就算这山道上也有灾民，也都是
些闲散的人，只要不遇到大规模的灾民，咱们就不用担心。”
“如果我们所遇到的灾民都是真的，真的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他们不得不离开这里？”
夏商这么一问，领队忽然愣住了，想了一会儿，才说：“这不可能！先前问的人说是庄稼没有收成，所以闹饥荒。他明显是在骗人。”
“何以见得？”“凭我的经验！“领队很肯定，”我跟你说，如果真的是庄稼没有收成，这里的确会出现饥荒，但绝对不会遇到这么多人。因为往年出现旱灾的时候，这一代也没有这么多灾民。我想，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一
代的刁民发现在路上拦截商队乞讨我是一种轻松的活法，所以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这么干。“
夏商却不这么认为：“如果是假扮灾民，又有谁会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山道上来？”
领队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看了看夏商：“不错嘛！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可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或者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商沉重地摇摇头：“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没有猜测，但我觉得下次遇到灾民的时候，该是想办法问清楚真实的情况了。”
领队也是个谨慎的人，夏商这番话的确给了他一点警醒，拍了拍夏商的肩膀，然后点了点头。
……
山路有山路的难走，尤其是对辎重的马匹车辆，导致整个队伍的行进变得十分缓慢。
但山路也有山路的好。
不用顶着官道上毫无遮蔽的烈日暴晒，一路还有些低矮的林木，又或是偶然遇到一条小溪，都是让人精神振作的好景致。
因为走得慢，很多人都选择了随队步行。
如此在山道上走了五天时间，当领队有心要找一个灾民来细问究竟出了什么情况的时候，却再也没见到一个灾民。
这样也算是好事一件，队伍中的人再也没有因为灾民的出现而担心。
正值此时，前方山道之下，一条大河奔流，水声呼啸，让队伍中所有人为之一震。
这条河的出现意味着队伍已经进入了巴蜀境内，虽然前方的山势会越来越难走，但也证明大家离目的地是越来越近了。
“今天队伍在河边扎营。好好休整一日，沿着这条河，咱们就到了川蜀境内，再过五天，我们就能踏上去往成都的官道了”
这消息引得队伍精神振奋。
队伍很快在河边停下。
这里的草木茂盛多了，水里还有鱼，正巧队伍中有两个渔民，兴致勃勃地去水中给大家伙捕鱼吃。
夏商依旧死死地守着两个大美女，生怕被别的男人多看了一眼。
这里一切如常，只等第二天出发。
但插曲很快发生了。
队伍中有两个民妇昏倒。
她们很快被送到夏商这边，因为夏商是队伍中唯一的大夫。
夏商看了看两人的情况，有些发烧，气色很不好。
夏商估计是连日来的赶路让她们身体遭不住了，就去附近找了一些治疗退烧的草药来，简单地处理了一下。
此事之后，两个渔民捕鱼回来，因为他们带着工具去成都，所以这一次带回来了很多，足够整一队人吃。
傍晚，队伍中的所有人一起吃饭，这还是众人唯一一次聚在一起共同吃东西。
本来这一顿饭应该是惬意且值得记忆的。
但在半道上，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打破了队伍的平静。
队伍中有人死了！
就是之前被夏商打过的汉子。
听到这消息，夏商也懵了。
“死了？这怎么可能？”
夏商是一百个不相信，心说那人之前还好好的，只是行动不便而已。
当夏商急匆匆地跑到事发地，果然见到那个脸上被裹着纱布汉子死气沉沉地倒在河边的草地上。
一探鼻息，没有一点儿气息。
这是，领队也走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牛眼一瞪，一把将手中的饭碗摔在地上，揪住了夏商的衣领：“怎么回事？你说他不会死的！”
夏商被领队的举动搞得十分不爽，仙儿也冲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以前的佩剑：“放开他！”
那冷冽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即将发飙的母老虎，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否会直接出手。
领队扫了一眼周围，觉得此时不能节外生枝，哼了一声放开了夏商。
夏商拧着眉，看着领队：“我犯不着骗你！那个人好端端地活了这么久，就不应该这时候突然死了。就算是死，也不应该跟我打了他有关系。”
“那他怎么会死？”
“至于为什么，自然要等我查探了之后。”
“人命关天，难道听你一个人说了算？”
“如果你懂，你也可以来看看。”
一句话，领队哑口无言。
好在这个人是没有亲友在，队伍还算安静。
夏商对着汉子的尸体简单的看了看，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这个人的死因和之前两个妇人的病因一样，都是因为出现了发烧症状。
第732章 夏商的猜测
“先前生病的两个妇人在哪儿？”夏商起身问道。
这话让人不明白，领队对夏商问：“现在我们要搞清楚这个人是怎么死的，不是要你现在去看病。”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昏暗的环境下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了一层阴郁。
虽然这个人的死没有人去在意，但终归是发生在自己身边，都想让此事早点画上一个句号。
夏商扫了一眼众人，心中有些担心，压低了声音对领地说：“这个人的死跟之前两个妇人的病有关，他们都有同样的症状。”
“那这说明了什么？关那两个妇人什么事？”
“如果只是发烧，这个人不至于会死。我想可能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两个妇人便是简单的发烧而已。我现在需要重新查探两个妇人的状况，以免同样的事情发生。”
领队表情一变：“你是说，还有可能会死人？”
“现在不敢肯定，但可能性肯定是有的。”
“事情有这么严重？”
“严重不严重我不知道，你是领队，你应该想办法给众人一个解释。安抚他们的情绪，最好不要在队伍中出现恐慌的气氛。”
“这个我心里最清楚！但是……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是你在耍花样。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夏商并不在意对方的威胁，淡淡道：“现在，你应该将之前的两个妇人叫过来了吧？”
领队拧着眉，点了点头。
夏商在几个商队护卫的看护下被送到了一边没人的地方。
其他人都有些奇怪，不知道这究竟是有因为什么。
夏商的判断肯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会引起没必要的恐慌。
也不知领队怎么跟其他人解释，过了没多久，先前来看病的两个妇人再次被送到了夏商跟前。
同时一起过来的，还包括了她们的丈夫。
其中一个中年丈夫还不太明白，问：“大夫，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用药了吗？”
夏商淡淡一笑：“出门在外，咱们能用的药物有限，很难为病人提供最好最专业的治疗。所以，随时关注病人的状态也是我们医者在艰苦环境下进行治疗的常用手段。”
一句话让说话的中年丈夫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大拇指：“大夫，您可真厉害。”
夏商没有再搭理，装作不在意地又看了两个妇人几眼。
从之前检查病症到现在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两个妇人依旧是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还是浑身发热，甚至于有些呼吸困难。
这不是正常现象。
对两个丈夫而言，自己妻子的症状似乎没有任何奇特，估计就是药效尚未发作而已。
但夏商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治疗似乎没有多大的作用。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妻子有些不舒服的？”
“应该是在三天前吧，就是有一些咳嗽，出汗。当时没有注意。”
“我的是在五天前出现的，症状差不多。主要是觉得在赶路，一点小毛病忍一忍就过去了。”
夏商点点头：“现在开始，她们两人都要在我的监视下。我会尝试着用针灸……”
两个丈夫什么都不懂，连连点头：“大夫，你说怎样就怎样。”
这两个丈夫有些默然，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妻子的病症，简单地说了两句就散开去休息了。
夏商却还有些头痛，这是他头一次遇到的病症。
作为大夫，夏商的经验还很少，他最擅长的是处理外伤和毒素，一些疑难杂症还是需要有着多年治疗经验的大夫才行，夏商这种半路出家的郎中现在是真的有些拿不准。
说用针灸，夏商只是尝试，看这两个妇人气息有阻塞的迹象，不知道通过针灸的疏通能不能有所好转。
夏商准备动手，这时候仙儿走了过来，看样子似乎是想关心一下。
但仙儿尚未靠近，夏商就抬手阻止：“别过来！”
仙儿一呆：“公子……仙儿……”
夏商拧着眉头，十分严肃：“别过来，总之现在不要靠近这里的，希望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为何？”
夏商摇摇头：“不要问了，现在你陪着闵馨儿，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听我的话，等事情确定下来，我再跟你解释。”
仙儿很少看到夏商如此严肃，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严重，便不再多问，点了点头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夏商通过一些简单的针灸疗法让两位半昏迷的妇人有了些好转，其中一人的神智似乎清醒了些，看着夏商还艰难地说着谢谢。
“觉得不舒服是什么时候？最开始有些什么症状？”
“大概……大概是在六天以前，进入山道就有些不适应。最开始是认为不适应路程，后面觉得越来越不对。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夏商笑了笑：“放心吧，只是一点儿小问题，伤风感冒，修养两天就好了。”
夏商的话似乎让妇人有些怀疑：“真的吗？”
夏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是真的。”
听完这话，妇人才安心地眯起了眼睛。
这时候，领队走了过来，正看到夏商安抚妇人的情况，脸上露出喜色：“哦？妇人的病有好转？”
夏商没有立刻回答，起身走到了一边，回头问：“那个人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放心，那个人的死不会跟你扯上关系。但你最好要让我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
夏商左右看了看：“实话是我还不能确定，但我猜测她们的病不简单，而是某种比较严重的传染性疾病。”
“传染性疾病？”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瘟疫。”
“瘟疫！”
领队大惊失色，几乎就要叫出声来。
在古代，对人类生命威胁最大的不是战争，而是瘟疫。
关于瘟疫的传说实在是太多，无论是在哪里，一旦爆发瘟疫，无疑都是尸横遍野，染上瘟疫的人，最终结果也都是等死。
因为古代的医疗条件很差，而传统的中医对瘟疫、对病毒性传染疾病的治疗效果很差，所以一旦爆发瘟疫，将会有大量的人死亡。领队听到“瘟疫”二字，脸色都白了：“小子，你可不要胡说，这可是要了命的大事！”
第733章 队伍中的病人
“瘟疫……”
这是个严重的话题，虽然还只是怀疑，但领队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对方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临时搭建的屋棚下的病人。
“你有多少把握？”
“没有把握，但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因为这两人的病很奇怪，不是一般的伤风感冒。更不至于会让那个人死。”
“你就这么确定那人的死跟病症有关？难道不是你为了撇清关系？”
“我没有那个必要。就算那个人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难道这里的人会因为一个不明不白的人死去，而跟我死磕？”
领队皱着眉，半天没有开口。
夏商也有些担心：“我只是猜测，希望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什么时候能有结论？”
“至少要到一个有齐全药材的镇子上，尝试过别的药物治疗之后。总之，先过了今夜再说，我所担心的是，这两个人是否能坚持这么久？”
“最近的镇子也要三天时间才能到达。一切听天由命吧！不过这期间需要我做什么？”
夏桑摇头：“现在不宜轻举妄动，做得越多，反而引起人的怀疑。”
领队点点头，拍了拍夏商的肩膀就走了。
而夏商又观察了两个病人一阵，然后到了河边，仔仔细细清洗了一下自己，随后在河边草地上随便坐下，就开始思考起来。
古代的瘟疫有很多种，但能称之为瘟疫的病症无一例外都是具有极强传染性的。
如果两个妇人真的得了某种瘟疫，那队伍里的人应该都会被传染，那自己也应该感觉到不适才对。
这一点是夏商唯一觉得心安的，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夏商还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有哪儿不舒服。
而且队伍中感觉不适的人也没有，恐怕是自己多心了。
夏商正想着，不觉间夜幕已经笼罩了天际，漆黑的山里只有零星的几点火把，想到这样的长途跋涉，让夏商有些怀念汽车。
思绪飘忽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仙儿略显着急的声音：“公子……公子……”
夏商猛一回神，只见仙儿已经到了自己面前，手里还举着火把。
“仙儿？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了不要到这里来的吗？”
仙儿有些着急：“是……是闵馨儿忽然昏倒了。”
“啊？怎么会是？”“仙儿也不清楚，就在刚才我发现闵馨儿有些咳嗽，本来是准备请公子回来看看的，但是闵馨儿说不要紧，仙儿有想着公子有别的事情在忙，就没有在意。可谁想到才过去一会儿，闵馨儿忽然就晕倒了。公
子，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别是她的旧伤复发了。”
闵馨儿晕倒，夏商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夏商也以为是闵馨儿的旧伤复发，可夏商一看闵馨儿的情况，心头便咯噔一下。
闵馨儿的症状的跟先前的两个妇人一样。
仙儿在一边看到夏商的脸色很不好，心中有些担心：“公子，她怎么样了？”
“之前你有没有发现她身体不适？”
仙儿摇摇头：“没有特别在意，只是发现她最近几天都很沉闷。”
“仙儿，从现在起，你一定要注意，不能再呆在这种空气不流通的地方，更不要接近任何身体感觉不适的人，同时如果你自己哪里觉得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夏商忽然说了这么长一串，让仙儿有些发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瘟疫。”
仙儿愣住了，许久不语。
夏商表情凝重：“现在去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这里你就不要再进来了。”
“可是闵馨儿。”
“闵馨儿我会照顾。”
“公子……可是你……”
“我是大夫，自然要照顾病人。如果我都躲起来了，这些人岂不是等死？”
仙儿欲言又止，知道自己不能左右公子的决定。
一刻钟后，队伍中所有人都被召集到了一起。
现在已经是三更，所有人都已经睡下，面对这样事情，队伍中抱怨的人也是不少。
“大半夜的，这是搞什么？”
“听说入川之后的山路更难走，这个节骨眼儿也不让人好好休息？”
看着噪杂的队伍，最前面的领队大喝了一声：“好了，都闭嘴！这么晚叫大家来自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具体的什么事，还是由夏商大夫给诸位说明。”
夏商走到了队伍之前，想了想开口：“各位，今天两个妇人生病都知道吧？”
队伍中没有谁回应，显然是对夏商十分不满。
夏商接着问：“最近容易生病，大家应该多多小心。今夜叫大家起来，就是想跟大家确认一下。最近队伍中还有谁感觉不舒服吗？任何一点的不舒服都要告知我。这很重要！”
“重要个屁！你大半夜把大家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样的废话？”
队伍中有人骂道。
领队低喝：“不要插嘴！到底谁有感觉不舒服？一定要主动站出来，不然拖久了闹得更那两个妇人一样，别怪这位夏大夫不救你们。”
此话一出，队伍中终于有了些动静。
“领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天昏倒的两个妇人没救了？”
“不可能！”其中一个妇人的丈夫冲了过来，揪住了夏商的领子，“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就没救了？你到底懂不懂医术？就是简单的伤风感冒而已，你居然说没救了。”
“我没说没救，只是你夫人的状况比较严重，现在又处于荒郊野外，药物不足。救治起来十分困难。我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队伍中有没有类似症状的人，如果有可以及时救治。”
听了夏商的解释，众人也就明白了。
不多时，队伍中就有一个男人走了出来，拧着眉头说：“大夫，我感觉有些不舒服，就是最近几天心虚，发汗，有些头晕。”
夏商点点头，指了指一般让他过去。
这时候，又有一个男子走了出来：“大夫，我也有有点儿不舒服，咳嗽。”
夏商同样示意对方去一边稍待。
有了两个人站出来以后，队伍中感觉身体不适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最后，一共有十一人。看着这么多人，夏商心情沉到了谷底，看来瘟疫已经在队伍中传播了。
第734章 艰难的一夜
“现在开始，凡是感觉身体有所不适的人跟健康的人要分开居住，相互之间不能随意接近，不要随意说话。都记住了吗？”
夏商在队伍前，平静地宣布着一些临时的应对措施，在不清楚病因的情况下，也只有做这些简单的应对。
但夏商的话立刻引来了队伍的骚动。
所有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明所以：“搞什么鬼？就是一点儿小病小痛，为什么要分开，还相互之间不能接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为了大家的健康着想，希望大家能够配合。”
“配合个屁，一路过来，就你自己说自己是大夫，你到底能不能治病，会不会医术都没人知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对，就是，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看着夏商为难，领队拧着眉头：“我的话你们总该要听吧？还想继续呆在这个队伍里，就老老实实听我的安排，不然的话，就自己离开，一个人去成都。”
领队还是有些威信的，见到领队如此坚定，队伍中那些议论的声音也渐渐停下了。
领队也显得有些为难，也不能完全肯定夏商的话，补充道：“总之，先分开单独过了今夜再说。”
说完，领队示意众人散去，只留下了那些身体不舒服的人在一起。
夏商走到他们跟前，没有多查探他们的病情：“今天已经很晚了，一切等明天再说。你们先在外面随处寻一个地方睡吧。”
众人也没有多想，听了也就散了。
人群散尽之后，仙儿问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你先去睡吧。我去看看闵馨儿。”
“公子……万一她真的是……公子……你还是不要去冒险。”
“这不是冒险，这是不得不去面对的事。”
“难道公子真的喜欢……”“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放弃他们。有些时候我的确很自私，但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是自私不起来。既然老天安排我遇上了这件事，那我自然是当仁不让地要去闯一闯。再说，还不确定是不是瘟疫，就
算真的是瘟疫，也并非不治之症。”
“那仙儿要跟公子一起。”
夏商摇摇头“仙儿，你应该知道，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
“可是……”
夏商摆摆手，不愿意再说。
仙儿无奈，只能看着夏商往闵馨儿的帐篷里走去。
夏商的内心不如他此刻脸上那么平静，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夫，他所懂得的医术仅仅是为了用毒的而做的准备，他学医术主要是用于害人，而非用于救人。
真正的医者最宝贵的不是读过多少医书，而是在于有过多少救人治病的经验。
这一点，夏商无疑是极度缺乏的。
现在，当下夏商发现自己需要用到医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懂的真的很少。这让他的内心有一丝沉重，只能不断地告诫自己，这恐怕不是瘟疫，而且古代的瘟疫实际上都是一些普通的病症，只是因为古代的医疗条件所限，导致一些普通病症变成了人见人怕的瘟疫。自己这个现代
人，是应该有能力，也有办法能够解决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夏商重新回到了帐篷里。
刚进帐篷，里面就传来了微弱的咳嗽声。
接着里面微弱的烛火，夏商还看不清闵馨儿的状态：“你醒了吗？”
又是一阵轻微的咳嗽之后，微弱的应答声传来：“嗯。”
夏商没有立即过去，而是掀开了帐篷的门帘，尽可能地让帐篷内的空气便好一些。
“我……我这是什么病？”
“一点普通的伤风感冒，不要在意。”夏商回答得很平静，坐到闵馨儿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她发烧很严重。
闵馨儿忽然开口：“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的病不应该是普通的伤风感冒，是很严重的病对不对？”
夏商没有正面回答：“你烧得很厉害。你应该在的几天前就感觉到很不舒服才对，为什么不早点说？”
闵馨儿沉默了一会儿，一双在烛火中显得有些红润的眼睛盯在夏商的脸上：“我……我没有适应当一个拖累的生活。”“你很漂亮，也很高傲。可能你以前的生活都是高高在上，但强者并不代表孤独，不管多厉害的人总是需要别人帮忙的。我知道你现在跟着我和仙儿是不得已而为之，到了合适的时候随时会不辞而别。但你
现在终归是要接受现实的。”
闵馨儿很诧异，纤细如云雾的眉毛仅仅地促成了一团。
“你的现实是跟仙儿结拜成了姐妹，也成了我的小姨子，也算是自己人了。不要总是把自己当外人，也不要总对别人有着排斥之心。”
“咳……咳……你跟我说这些……对我病有什么意义？”
“意义在于希望你这次如果好了起来，希望你能真正振作。”
闵馨儿心头一颤，她没听过如此朴素而又真诚的话，感觉不到一丝阿谀奉承，但话语中的关心之意真的让人心生暖意。
或许夏商没有注意到闵馨儿这一刻的感动，夏商只是拍了拍她有些发烫的肩膀：“睡吧，明天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嗯。”同样是一声应答，但此刻的回应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自然了。
夏商点点头，指了指旁边：“我就睡在这儿，有任何不舒服就叫醒我。”
“你还没告诉我，我得了什么病？”
“你又不是大夫，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治病的事情就交给我来操心吧。”
“可为何仙儿姐姐不进来了？是因为我的病？”
夏商没有回答，此刻已经在帐篷的角落里躺下了。
这一觉夏商睡得并不踏实，准确说是没有怎么睡着。
感觉刚刚睡过去不久，耳边就有人的在叫。
夏商睁眼，发现天还没亮，但帐篷外投射着一个人的影子。
果然是有人在喊“夏大夫”。
听声音，乃是领队的。
夏商看了看身边，闵馨儿睡得很沉，并没有动静。
夏商出了帐篷，看着领队“领队，你没睡觉？”领队声音很沉：“你过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第735章 领队的决定
“已经确认了！”
无人的河边，领队毫不迟疑地说了一句。
“确认什么？”
显然，夏商不太明白。
“确认是瘟疫。”
“这……这种事情可不能随意确认。”
“就在半个时辰前，我抓到了一个灾民。从他们口中得知，荒州一带爆发了瘟疫。死了很多人，因为不想声张的原因，灾民们才说是饥荒。”
夏商心头一沉，仅管这一切和他的猜想相差无几，但真正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还是升起了强烈的不安。
夏商没有说话，领队忽然道：“我已经决定了，乘着天没亮，我们偷偷启程。”
“偷偷启程？你的意思是丢下这些病人？”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留下他们只会害了更多的人。这可不是一般的病症，是瘟疫！一个不好，就会要了所有人的命。”
“但是这些病人之中还没有确认，说不定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病症。”
“现在哪儿管得了这么多？夏大夫，这个队伍中，我最赏识的人就是你，知道你是个有文化懂知识的人的，所以我才回特意来通知你。你现在马上收拾一下，赶紧跟我启程。”
领队说得很着急，显然一刻都不愿多呆。
但夏商却很平静，没有任何表示。
“夏大夫，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去收拾啊！”
夏商顿了顿，平静地摇摇头：“这一次恐怕是要让领队失望了，我要留下。”
“留下？难道……”话到一半，领队止住了话，借着月光，看着夏商平静淡然的表情，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涌上心来，领队拱手，对夏商深深一躬。
“我没有您所想的那么伟大，只因为随我同行的两位姑娘之中有一位也病了，无论如何，我都是不能离开的。我也能理解你，你这时候要走也是正确的选择。”
领队还想说什么，几次准备开口，终究是没有能说出来，最后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哎！”
一声叹息，领队不回头地走了。
夏商也和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回到了帐篷，躺下睡觉。
但他的内心却不能如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如此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如果领队带着其他人走了，那剩下的这些病人岂不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接下来，夏商并没有睡着，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上一世的记忆，在曾经阅读过的繁杂的书籍中寻找着关于古代瘟疫记录。
但夏商已经太久没有想过从前，上一世的记忆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恍惚间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究竟来自哪里。
思绪飘忽时，依稀听到外面商队出发的声音。
等等天明时，相信队伍中会有不少的事情发生。
就在这时，仙儿忽然冲入帐篷：“公子！”
夏商立刻坐了起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仙儿看了看一边熟睡的闵馨儿，压低了一些声音：“公子，商队走了！”
夏商点点头：“这我知道。”
“那我们怎么办？”
“不需要怎么办，留下来，仅此而已。”
“可是……”
“已经确认了，这就是瘟疫。领队有他自己的选择，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的选择。我的选择就是留下来。虽然是有些自私，害得仙儿你不得不跟我一起涉险。但这么做至少能让我的内心安定。”
仙儿明白了，收敛了紧张表情：“仙儿能跟公子在一起就够了，不管生死，其他的都重要。”
夏商点点头。
仙儿直接坐在了夏商身边：“那这个时候，公子总不至于不让我留在这里了吧？”
夏商没有阻止，而是轻轻地搂住了仙儿的腰肢。
两人无声，享受着时间流逝。
“夏大夫……夏大夫……”
没过多久，帐篷外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夏商和仙儿都有些惊讶，心说难道有人发现了商队的动向？
如果商队离开被病人发现，肯定会闹出不小的冲突，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夏商和仙儿相视一眼，一起出了帐篷。
此刻天色已经微亮，夏商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略显面熟的年轻男子，穿着商队的统一服装。
夏商想了想，才记得此人是商队中的一员。
也仅仅知道他是商队中的一员，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你是？”
“夏大夫，小人扁荣，商队的一个小杂役，我们见过的，虽然没有说话。”说着，这个扁荣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夏商大为疑惑：“你的商队不是都走了？你还留在这里作甚？”
“走之前，领队都说了。队伍里有人得了瘟疫，没生病的人必须尽快离开，免得被传染。”
夏商点头。
“领队还说了，夏大夫不肯离开，坚持要留下救人。但夏大夫一个人势单力孤，如果愿意留下的，可以给夏大夫打个帮手。然后，我就留下来了。”
扁荣说得很简单，言语中甚至还有些憨憨的意思，带着笑，似乎毫不在意。
夏商皱眉：“扁荣兄弟，你可知道瘟疫是什么？知不知道你现在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夏大夫，这个我当然是知道的。不打紧，大不了就是死了呗。我是个孤儿，从小无牵无挂，死着活着都不打紧。如果能帮助夏大夫救人，那我扁荣也算是有点儿能耐不是？这个……反正我的意思就是夏大
夫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扁荣绝不含糊。”
扁荣的话让夏商微微动容，点着头，拍了拍对方肩膀：“既然你是自愿的，那就留下吧。现在先休息一会儿，等到商队走远了，我们再把事情告诉剩下的人。”
扁荣没有说假话，他真的不在乎生死，不但不害怕，反而很兴奋，他年纪比夏商稍长，但总以小人自居，夏商多次让他改口，却总是改不过来，久了，夏商也就随着他了。
扁荣话不少，在帐篷外，一个劲儿给夏商讲述他的经历。
扁荣从小就被父母扔了，小时候当乞丐，后来碰巧遇到了这个商队的东家，因为一个算数问题被东家发现，觉得扁荣很聪明，就给了他一份活路。如此一干就是十多年。
扁荣说他有个天大的本事，就是在账目上只要过一眼就能知道结果。说着还有些得意，夏商闲着没事，决定考考他。
第736章 形势严峻
夏商还没来得及测试扁荣，剩下的一个病人却在这时候醒了。
这人病情不重，行动如常，起来之后看到河边不见了商队的影子，立刻惊叫起来：“快！快起来！商队的人都走了！”
听到喊声，夏商的眉头皱起，知道今日的变故比预计中要早。
夏商对扁荣使了个眼色，对方也赶紧收敛了话茬，跟着夏商飞快地往喊声发出的地方跑。
等夏商到了病人的跟前，他周围的七八个人都已经醒了。
所有人看到眼前的情况都变得十分不解和慌乱。
有一人认出了夏商，跑过来问：“夏大夫，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商队的人都走了？”
“这是领队的决定。”
“领队的决定？听这口气，夏大夫似乎知道这件事？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等等！”有一人惊呼，“从昨天夜里老子就觉得不对，大半夜的叫咱们起床，然后有谁不舒服。然后又让咱们跟别人分开，现在那些没有不舒服的人都走了，而我们却单独留下来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
一听这话，几个人的情绪有点儿被点燃，纷纷叫到：“对啊！之前总是觉得哪儿怪怪的，现在一想。姓夏的，你是不是跟那个领队密谋什么？”
夏商扫了一眼众人：“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着各位什么了。领队之所以会带着人先走，其根本是跟各位的病有关。”
“跟病有关？”
“昨天，领队已经调查清楚了荒州灾民的真实情况。不是因为饥荒，而是以为内瘟疫。”
“瘟疫……”站在夏商面前的男人听到“瘟疫”二字脸色瞬间惨白，一下愣在了原地。
“你放屁！你说瘟疫就瘟疫？再说了，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先前死的那个人，真正的死因就是瘟疫。先前我们队伍接触了很多灾民，这些灾民之中就有患有瘟疫的人，之前我们没有察觉，现在瘟疫已经在我们队伍之中传播。先前死的汉子是一个，昨天昏倒的两个
妇人也是。至于你们，在我没有确切的诊断之前，可以说，你们都有可能患有瘟疫。领队为了更多人的安全，所以不得不带着人离开，相信各位也是能够理解的。”
“理解个屁！那厮收了咱们的钱，说要平平安安带着咱们去成都，现在丢下咱们先走，这……这……”
“姓夏的，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跟他们也是一伙的对不对？”
说着，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了夏商。仙儿在一边娇叱一声：“你们是不是傻！如果我家公子跟他们是一伙的，岂不是跟着他们已经走了！我家公子好心好意留下来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们治病，你们这些人倒好，非但没有半句感谢的话，还一副问
我家公子不是的样子！真是好心没好报！”扁荣也说：“各位，这位夏大夫也是刚才才知道领队要带着队伍走的决定。领队也要求夏大夫跟着一起离开，但夏大夫拒绝了，就是为了给大伙儿治病。至于我呢，也是主动要求留下来给夏大夫当下手的。
说完，几个人的情绪有所缓和，但先前说的瘟疫一直让所有人不安。
有一个胆小的，吓得都已经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几乎就要晕过去。
另一人试探着问：“夏大夫，您真的确定是瘟疫？”
“那些灾民的确是因为瘟疫而背井离乡，咱们队伍中的确也有瘟疫患者。至于各位是不是，现在还不确定。”
“那如果真的是瘟疫，我们说了我们还有救吗？”
“瘟疫有很多种，到底是什么，我还不确定，能不能救自然也是没有把握的。”
“夏大夫，你现在给我瞧瞧，看看我这病……”
“各位，你们先各自休息一下，放松放松心情。如果太紧张，就算没病也要瞧出病来。”
简单地说过两句之后，夏商去了病情最重的两个妇人所在的小棚子里。
现在去查探，夏商心里就是一沉。
其中一人一睡就没有再醒过来……
跟着夏商的扁荣看到了也是脸色惨白，有些不知所错：“夏大夫，这可如何是好？”
“告诉大家实情，然后烧了。”
“夏大夫，这事要我一个人去做？”扁荣有些发憷。
夏商点点头：“如果你真心想要多帮我，那就去做吧。”
扁荣道：“夏大夫，我这不是打退堂鼓，我是有一点……有一点没准备好。”
这扁荣还是够大胆，说了之后，看着尸体咕噜咽下一口口水，把心一横，直接把尸体扛在了肩上，出去了。
这时候，死去的妇人身边，尚有一息的妇人似乎还不知道身边的人已经死了，吃力地问着：“大夫，她……她这是怎么了？”
夏商想了想，没有再编制谎言：“她死了。”
“死了？！”妇人很震惊，瞪大了眼睛吃力地想要坐起来。
夏商走了过去，搀扶着她坐直：“到了现在，我也不必在骗你了。你的病很严重，是人们常说的瘟疫。”
“瘟疫……大夫，您就别说笑了，我这小病小痛的怎么可能是瘟疫？我跟您说，这一觉醒来，我感觉自己好多了，不信，我可以走两步给你看。”
说着，妇人就要从床垫上下来，结果却是使不出力气，直接滚到在了地上。
“哎哎哎！你别强撑”夏商吓了一跳，急忙去搀扶她。
可夏商将她搀扶起来后才发现，先前还强装镇定的妇人此事已经泪流满面，表情崩溃。
“大夫……大夫……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我家那口子呢？他在哪儿？我要见见他！”
“你的丈夫已经……已经……”夏商很犹豫，这话真的很难开口。
“已经怎么了？”
“已经跟着商队走了。”
“什么意思？”
夏商耐心地给妇人说了今晨发生的事情。
得知自己丈夫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的时候，妇人忽然嚎啕一声：“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说完，一口气没有提上，顿时倒地，气息全无。
第737章 夏商的赌博
前一秒才把有人死了的消息传出去，后一秒又有一个人死了。
半个时辰后，众人聚在一起，看着在火焰中安静被焚烧的两个妇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
有人说夏商是个庸医，是他将小病看成大病，是他将两个妇人给治死的。
但这样的说法没有得到太多人的支持。
或许就眼下而言，夏商就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谁会去怀疑夏商说的话呢？
焚烧尸体持续了半个时辰，等火焰熄灭，夏商才挥了挥手：“都过来，现在开始检查。”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紧，这一刻无疑是宣布众人死活的时候。
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地排成一列，一个接一个地等待夏大夫的诊断。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夏商对此列瘟疫的症状还算比较有把握，不会出现误诊的情况。
仙儿和扁荣是队伍中少于的健康人，此时在队列两侧不断地安慰着接受检查的病人。
前方，一个病人在接受了夏商的检查后，惴惴不安地问：“大夫，我的病……”
夏商没有回答，表情很沉重，病人也是心知肚明，叹了一口气，死气沉沉地退到了一边。
“大夫，我就不用看了吧。”另一个人上来，显得很轻松，“大夫，我这是小毛病，就是一点儿体虚。都是因为我小时候吃得不好闹的，一直都有这个问题。”
夏商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张嘴。”
“这……”病人有些犹豫。
“如果有人想听天由命，不接受检查，我没有意见，你们可以自行离开。”
病人想走，却又不敢，想了想还是老实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夏商检查完毕。
病人急不可耐地问：“大夫，我是不是没事？”
“的确没事。”
“那太好了！”
“不过是瘟疫病症的初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啊？！”病人脸色一白，“大夫，你不是说笑的吧？我怎么可能有事？”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说笑的吗？还有那么多人等着。”
“不可能！我不相信！你这个庸医，胡说八道！”
这位病人变得很激动，想要上来揪住夏商。
一边的扁荣反应很快，一把将他拦下：“嘿！夏大夫好心好意给你检查，你不信就算了，还想挑事吗？”
此人的举动也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几个身体好些的男人都涌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动手。“好了！”夏商开口，“放了他，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谁不相信我，大可以自己离开。但是，我也要提醒各位，命是你们自己的，讳疾忌医只会害了自己。得了瘟疫也不要担心，瘟疫并非不治之症，相信给我
一点时间，我能找到化解之法。”
说完，扁荣将架着的人放开。
对方的情绪似乎还没有平稳下来，一边理着衣裳，一边自言自语：“我不信，反正我不信！我不相信我这是瘟疫。老子要走了，你们在这儿等死吧。”
说着，病人一个人回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扁荣看着夏商，询问他的打算。
夏商摇摇头，表示不用理会。
“下一个。”
很快，队伍又恢复了正常。
最终的检查结果十分不妙。
十一个人之中只有一人不是瘟疫。
好在这唯一一个不是瘟疫的人没有独自离开，而是自愿留下做帮手。
整个队伍的气氛沉闷到了极点。
那些被检查出患有瘟疫的人需要时间来消化整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夏商则要开始做一些治疗前的准备了。
首先，所有人的生活用品及衣物都要经过清洗和烘烤。
犹豫人数不多，大家要分散居住，相互之间减少往来。
每个人都要非常在意个人卫生。
所有的一切都要确保瘟疫病毒不会再继续传染和扩散。
在治疗方面，夏商准备尝试一下青蒿。
在夏商的记忆中，青蒿是治疗疟疾的药物，而且效果十分显著。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病人的症状与疟疾也十分相似，所以夏商估计这些病人得的就是疟疾。
疟疾传染性强，在古代虽然有医治之法，但治疗方法始终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始终没法广泛传播。所以每当疟疾爆发，总是会出现大规模的传染和死亡。
现在地处巴蜀边境，以前的四川是有青蒿生长的，相信这个时代的巴蜀也应该有。
于是夏商画了青蒿的草图，交给扁荣以及几个病情较轻的病人，让他们去山中寻找。
不管怎样，先用青蒿试试再说。
是不是疟疾，夏商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毕竟夏商对瘟疫的研究不多，能想到的瘟疫病症就疟疾、天花、霍乱、黑死病几种。
这些病人症状跟疟疾、天花、黑死病都有些相似。
到底是哪一种难以下定论。
夏商祈祷的最好就是疟疾，因为疟疾还算有办法医治，如果是天花活着黑死病，就眼下的条件，别说这些病人要死，就算是自己多半也会被传染。
夏商有些犯愁，先是去探了一圈所有人的情况，然后坐在河边发呆，等待扁荣等人的回来。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了闵馨儿的声音：“姐夫。”
夏商回头，正看见闵馨儿摇摇晃晃地站在自己身后，面纱挡住了她惨白的脸，一双眼睛呆滞无神。
“你怎么出来了？你应该好好休息。”
“我都听说了，原来我的病是瘟疫。听说瘟疫是要传染的，姐夫为何要留下来。”
夏商皱了皱眉头，起身，准备去搀扶一下闵馨儿，却又被对方躲开了。“治病救人嘛！哪有贪生怕死的？再说了，瘟疫很多种，不是每一种瘟疫都那么可怕。哎，反正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记住，好好休息，一定会的好起来。身体好了之后，心也要重新振作。就算永远
当一个普通人又如何？这世界的精彩多了去了，不是一定要打打杀杀。”
说着话，夏商重新到了闵馨儿身边，轻轻地将她扶住。
这一次，闵馨儿没有躲闪，小声问：“如果为了救我而染上了瘟疫，你会后悔吗？”“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救所有人。”
第738章 河中的女人
闵馨儿说了两句话之后似乎耗尽了经历，在夏商的搀扶下一摇一拐，不觉间已经靠在了夏商的肩上。
回到她休息的帐篷里，闵馨儿躺下之前拍了拍夏商的肩膀：“你是个真正的好人。”
不知闵馨儿何来的这么一句话，夏商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在帐篷外默默地陪着闵馨儿，一直到了黄昏，出去寻药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这些人带回来的药倒是不少，不过真正的青蒿却不多，很多人没经验，没有找对。
而且现在是六月，并不是青蒿入药的最好时机，只摘取嫩叶，大部分老叶都只能扔掉。
所有人寻药回来之后，一天的量也只够两三人用。
这自然用在了病情最重的两三人身上。
青蒿并非什么新奇之物，对于治疗效果，病人都还保有怀疑。
夏商自己也很是怀疑。
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如果青蒿不能治疗，证明这场瘟疫不是疟疾引发的。
到底有没有用，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今夜的星辰很美，夏商一个人望着夜空却无心欣赏这样的夜。
仙儿过来坐在了夏商的身边：“公子，你还在担心什么？”
夏商沉默了一会儿：“这一刻，我忽然有些后悔。”
“后悔？公子后悔什么？”
“后悔自己的举动。如果我和你都染上了瘟疫，却没有找到根治的方法……仙儿，你怕不怕？”
“只要能跟公子在一起，不论生死，仙儿都不怕。”
“我就知道你又是这句话。”夏商拧眉，“但是我怕。”
“公子也会害怕？”“当然会害怕。只是我的害怕总是后怕。安静的时候，回想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我无不冒着冷汗，不敢细想。仙儿，我跟你不同，我不能像你这样，一想到如果自己死了，家人的感受……总之，就这一点
，我便欠你还有欠关心着我的每一个人。”
仙儿不是很懂，看着夏商：“公子，你是怎么了？”
夏商长叹一声：“希望闵馨儿和其他的病人能好起来吧。”
夏商想的很多，愁的很多，今夜怎么睡去的都不知道。
朦朦胧胧的时候，扁荣忽然大喊：“夏大夫！夏大夫！你快起来。”
夏商出了帐篷，揉着眼睛：“怎……怎么了？”
“你快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扁荣十分着急，夏商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怎么了？”
“好了！好了！”扁荣惊喜难耐，“服用过夏大夫配置的药的病人今天醒来都说自己好了。”
“好了？”夏商一愣，“这也太快了吧？”
夏商也想去看看情况，跟着扁荣一起去了昨天用药的病人地方。
过去的时候，两个病人还在说笑，精气神跟昨日兼职判若两人。
两人忽见夏商，赶紧停止了说笑，走到夏商跟前，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磕头。
“多谢夏大夫的救命之恩。”
夏商看到两人的神色也是大喜，暗想情况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严峻，看来这些人得的真的是疟疾。
“你们快起来，先不要说感谢，快给我看看情况。”
一番检查，果然如夏商所想。
两人的病没有痊愈，但的确是好转了很多。
这个消息让整个队伍精神大震，更多人去山里采集青蒿，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就是有些病重的也精神大好，坐在草地上开心地说这话。
“这有什么嘛！原来瘟疫也不如过如此，在夏大夫手上，仅仅一个晚上就好了。”
“就是！如果早点发现，兴许之前的三个人也不会死。”
“这回我们能活下来，真是全靠了夏大夫。别看夏大夫年纪轻轻，没想到还是个活神仙。”
听着不远处的对话，让夏商心里安稳了很多。
昨天用药的人还有闵馨儿，夏商倒是忘了她，也不知她的情况如何了？
夏商兴致勃勃地去到闵馨儿的帐篷，里面却没有人。
出来找到仙儿，仙儿也说没有注意到她。
河边的草地上视野十分开阔，要找人是很简单的，但夏商看找了一圈，却没见闵馨儿的身影。
这就怪了！
如果她会武功，悄悄离开还算可以理解。
但她现在武功全无，加上又生了病，哪里走得远？
怎么会忽然不见了？
夏商一琢磨，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开始扩大范围寻找。
队伍中剩下的几个病人见到夏商在找人，稍作打听就知道了事情缘由，也帮着夏商找起来。
过了一个时辰，依旧没人发现闵馨儿的身影。
夏商怀疑她是不是跟着队伍里的某人去了山里，结果没多久扁荣就回来了，带回来了很多青蒿。
一问之后，扁荣却说队伍中没有看到闵馨儿。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消失了呢？”夏商真是愁大了，嘴里嘀咕，“不可能想不通跳河了吧？”
夏商就随口一说，扁荣还真当了真，目光在河里搜寻。
没想到局是扁荣的一望，就望到了另一面的河岸上似乎有一个身影。
“夏大夫，你看那边！”
夏商一看，果然见到一个女人一动不动地浸泡在水里，身体拦在一块大石上。
队伍中的三个妇人也看到了，大叫：“嗨呀！真的是那个丫头哇！怎么掉进河里去了？”
夏商准备跳河去救，被扁荣拉住：“夏大夫，你可不能冒险，让我过去。我水性好。”
说完，扁荣脱了外衣就一头栽进了水里。
扁荣的确很懂水性，仅仅一刻钟就将对面的女人拖着游了回来。
这一看，果然是闵馨儿。
此时的闵馨儿不知是昏迷还是死了，脸色惨白，全身湿透，看不到一丝生机。
仙儿看到这一幕也傻了眼：“闵馨儿！”
没有任何动静。队伍中的人没见过闵馨儿的面容，却在此刻瞥见一眼，那惨白的脸蛋儿依旧显露着出落不凡的姿色，扁荣都惊了。赶过来的三个妇人中有一人挤过来试了试鼻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了，没气儿了
。”
“哎，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哟！没想到啊，这姑娘长得是如此的好！可惜呀！”“死了？”夏商站在边上眉头紧皱，蹲下身听了听她的心跳，然后毫不犹豫地解开了她的衣裳。
第739章 馨儿的心结
如果是现代人，自然能明白夏商的举动只是想给闵馨儿做人工呼吸。
但这样的举动落在几个古人眼中，这无疑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期间引发的误会不消细说，自然也是没有人能理解什么是“人工呼吸”的。
闵馨儿的人工呼吸并不顺利，但好在是将她救了过来。
“咳……咳咳咳……”
闵馨儿忽然咳嗽起来，疯狂地吐着水。
众人一看，大惊失色。
“真是神了！如此真能把死人救活？”
“夏大夫真是神医呀！就是这救人的办法有点……有点上不得台面。”
夏商没工夫听这些人议论，抱着闵馨儿飞快地跑到了帐篷里，让仙儿拉上了帘子。
闵馨儿还在咳嗽，还受了寒，不停地发抖。
“拿一身干净的衣裳来。”
夏商的表情很严肃，因为闵馨儿的病还没有痊愈，现在又在水里受寒，保不齐会引发比的病症。
仙儿一边去找衣裳，夏商也顾不得许多，用一边的干燥布料给闵馨儿擦身子，为了方便她换衣裳，也顺便把她的衣裳脱了。
仙儿找来衣裳看到面前的一幕，着实一惊，但看着公子专注严肃的眼神，自己也立即抛下了其他杂念。
不知何时，闵馨儿已经不再咳嗽了，目光停留在夏商的脸上，她似乎也注意到了夏商的眼神，同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一切。
夏商很专注，忽然注意到闵馨儿的眼神，也没有丝毫尴尬，淡淡道：“先把衣裳穿好。”
说着，夏商准备接过仙儿手中的衣裳为闵馨儿穿衣，但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此刻行为的不妥之处。
“仙儿，还是你来吧。”
仙儿点点头，开始给闵馨儿穿衣。
夏商则背过了身去。
身后，仙儿在问：“馨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要不是及时发现你，你都已经死了。”
夏商开口：“不要问这些，先把身子暖起来，得了那样的病，又掉进河里不知浸泡了多久，是很危险的。”
听了公子的话，仙儿一肚子的疑问也都憋住了。
帐篷中一直无话。
直到半个时辰后，闵馨儿气色有所好转，整个人也稳定下来的时候。
夏商终于发问了：“闵馨儿，现在是不是该对你的行为作一个解释了？”
闵馨儿沉默，低头不语。
仙儿很着急：“馨儿妹妹，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夏商看着闵馨儿：“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大胆猜了。你是投河自尽，对不对？”
闵馨儿抬头，看了看夏商，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仙儿一听不信：“投河自尽？这不可能，好端端的馨儿妹妹为何要投河自尽呢？”
“比起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俗人，我宁愿去死。”闵馨儿低着头，沉闷地说了一句。
夏商一皱眉：“看来你始终无法振作起来。”闵馨儿抬起头：“两位是馨儿的恩人。馨儿知道这样做会令两位失望，但如果要馨儿就此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那真的是生不如死。可能是馨儿以前站在高位太久，已经不能适应这么平凡的生活。总之，如
果馨儿一辈子都是不会武功的废人，那真的不如死了的好。”
“武功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
“馨儿从生下来就开始习武，馨儿除了练武什么都不会。现在我全身经脉尽毁，已经是个废人，永远都没法在练武功，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谁说经脉尽毁就不能练武了？”
“嗯？”闵馨儿听了先是一惊，随后就苦笑起来，“姐夫，你就不要安慰我了。天下武者的功夫都是为经脉引动，没有了经脉，就没有了真气，也就没法习武。”
“但这天下总有特例。同样是女子，同样是经脉尽毁，为何水月仙子就能破后而立？”
“水月仙子？姐夫也知道水月仙子？”
“不仅知道，跟她还算熟悉。”
“可姐夫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可听说水月仙子曾受过一次重伤？”
“两年前，水月仙子在扬州柳庄被皇帝身边的高手重创，险些丧命。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水月仙子不但伤势痊愈，功夫还突飞猛进，成了宗师之中的强者。”
“既然你有听过，那是否有想过这其中究竟发生过什么？”
“难道你知道？”
“水月仙子的伤是我治好的。”
“啊？！”闵馨儿大吃一惊，然后看向了仙儿。
仙儿点点头：“的确如此。相公的确治好过水月仙子。”
“不过，我只是保住了她的命，没有保住她的经脉，当时她的情况和你一模一样，同样是经脉尽毁，武功尽失。”
“这是为何？为何水月仙子现在的功夫比之前还高？”
“这就是我所不知道的了。但事情就是那样，水月仙子的确有一段时间不会任何武功。告诉你这个的目的，就是想让你明白，经脉尽毁不等于不能练武，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一样可以创造奇迹。”
闵馨儿瞪着眼睛，苍白的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听了这些，你还想如此随便地死掉？”
闵馨儿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她此刻的震撼。，
似乎是想了很久，闵馨儿沉声道：“姐夫，我不会再寻死了，馨儿从此刻开始振作精神。若有朝一日馨儿能重回巅峰，一定会报答姐夫和姐姐的恩情。”
夏商点点头：“能如此最好，也不枉费我的一番辛苦。”
看来闵馨儿终于是克服了自己的心结，夏商也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对付疟疾了。
到了下午，进山寻药的人陆陆续续回来。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日寻药的人带回来的青蒿多了很多，分量足够整个队伍的人使用。
但治疗疟疾是一个长期过程，疗程比较长，就算好了之后还要有足够长的预防期。
不仅队伍的人需要用药，这途中多半还能遇到一些患病的人。
夏商不是要去拯救天下，但至少遇到的人能救治。所以夏商决定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让队伍中准备好足够多的青蒿，然后在出发入川。
第740章 徐县
十日后，益州境内成都府外，一名为徐县的小县城中。
一风尘仆仆的队伍入了县城。
这一对人显得有些狼狈，显然是走山路入川的，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疲倦。
但疲倦之中也有兴奋之色，看着徐县县城里的一景一物都激动地相互讨论着什么。
徐县有些荒凉，街上人不多，街道上布满了黄沙和枯叶，看样子是许久没有人清理了。
徐县是距离成都最近的一座县城，是入成都的交通枢纽，按理来将不会如此荒凉。
队伍前头，夏商赶着一辆马车，马车后面不是车厢，而是一架用来装货的板车。
板车上面堆满了东西，被一层黑布包裹着，也不知是什么。
夏商身后，仙儿和闵馨儿一左一右，同样有些疑惑的看着县城的街上。
这里是徐县的主干道，笔直向前，不知多远，但这一眼望去，却没看见街上有任何人，唯一看到一个卖劣质首饰的小商贩也在推着货车离开。
闵馨儿在夏商耳边低声道：“姐夫，此处似有不妥。我两年前来过此县，此县人口众多，街上十分热闹。现在正午刚过，该是街上热闹的时间，如此情形不正常。”
夏商点点头，对身后的人道：“大家不要说笑，跟紧点，注意下四周情况。”
一队人走了不久，队伍最后的扁荣忽然跑过来：“夏大夫，那边好像有人。”
“有人？”夏商疑惑，左右看了看。
街道两边家家闭户，没有一个人影。
扁荣指着一角：“夏大夫在那边。”
夏商顺着扁荣所指看去，才发现连个商铺中间的巷子里，黑漆漆的似乎蹲着一个人影。
果然有人！
夏商略带疑惑，对众人道：“你们在这等等，我去看看。”
夏商走了，扁荣也抢着跟了过来。
前方没走几步，巷子里的人影似乎发现了来人，变得有些紧张，飞快地往巷子里面走。
夏商没看见人，但是听到了清晰的咳嗽声，就喊：“那人你等等，我们不是坏人。”
谁知道对方不但没有听，反而跑得更快，转眼就跑到了巷子尽头的转角处，扁荣见人又跑了，有些着急，叫了一声：“夏大夫，你在那等我，我去追。”
扁荣的速度不慢，眨眼就消失在了前面。等到夏商也追到了巷子的尽头，才发现扁荣已经将人给抓了过来。
那人蓬头垢面像个乞丐，可等走近一看，似乎又不是。因为他的衣裳虽然脏乱，但不是很破烂，就看料子，还是质地不错的货。
夏商刚想问就听见那人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人咳嗽起来就没完没了，感觉肺都要炸了一般。
这种情形……
夏商和扁荣相视一眼，一瞬间，两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快去把东西拿来！”夏商道。
“夏大夫还是你去拿吧，我在这边守着，免得这小子又跑了。”
夏商点点头，转身就走。
这种情况他再熟悉不过，这分明就是疟疾。
看来情况不容乐观，竟然在离成都这么近的徐县都能发现疟疾的患者。
说明这是瘟疫还没有结束，而且在不断扩散。
夏商虽然预见到了这一点，却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这种地步。一种不安，由心而生，也不知此次入川还会经历什么遭遇。
夏商跑着会到队伍，什么话都不说，从板车上的黑布下面拿了一包已经配置好的药物，然后飞快地又走了。
队伍中的人看到夏商取药，也是皱起了眉头，估计也猜到了将会发生什么。
过了一刻钟，夏商和扁荣带着病人回来。
众人的急忙围过来看，发现病人已经昏了过去。
只看病人的气色，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瘟疫所制。
或许天下人之中也只有夏商这一队人属于异类，看到瘟疫患者，不但没有惊慌，反而十分平静。
刚刚经历过瘟疫的他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场病给人带来的痛苦。这也是那个病人的命好，能遇到夏商这样能收留他的队伍。
将病人平稳的放到板车上之后，一队人继续前进。
夏商看了看天色，决定先在徐县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发成都。
有人提议今夜住客栈，因为大家在大山里已经很久没舒舒服服的睡过一觉了。而且过了今夜，明天就能取到成都，队伍中的人也不是一点闲钱都没有。所以，这个提议很快被队伍采用。
住客栈虽好，但看徐县眼下的情形，到底能不能找到一家客栈收容这么多来历不明的人，还是个问题？不过总得要试一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问题，夏商带着仙儿和闵馨儿去前方探路，扁荣带着队伍在后面跟着，等夏商跟客栈谈好之后，队伍再跟着过来。
……
徐县的街上虽然冷清，但客栈和一些酒楼依旧正常营业，里面的客人也是不少。
夏商走了好几家，都没有看到合适的。
只有走到了偏僻的街上才发现了一家相对冷清的客栈。
客栈里面人不多，掌柜和店小二都没有什么精神。
掌柜的在柜台前拨弄这算盘打着瞌睡，店小二有气无力地在门前扫着灰尘。倒是里面的客人十分热闹，也不知在说着什么。
夏商带着两女到了店前，店小二见到夏商身边的两个女人精神为之一振，虽说脸都被面纱挡着，但还是看得痴了，连说话都有些哆嗦：“打打打……间还是住店？”
“房间够吗？”
“管够！”
“我们有十几个人，需要至少五间房。”
“五间房！”店小二大喜，丢下扫帚躬着身子示意夏商三人里面请。
“掌柜的！掌柜的！”
店小二跑在前面喊着。
可掌柜的似乎精神不佳，有些不耐烦，打了个哈欠：“你嚷嚷个什么？”
“掌柜的，来大生意了！十几个人，五间房。”
掌柜一听，也来了精神，抹了把嘴角的哈喇子，对着夏商的笑脸相迎，可见到来的只有三个人还是有些疑惑。
“这位公子，听说你们要五间……但是你们的人……”“我们的人在后面，随后就到。”
第741章 大仙的仙丹
“好好好！”掌柜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也不知多久没遇到这么多客人上门了，“五间上房绝对的是有的。咱这马上就跟公子打扫出来。”
说完，掌柜对店小二使了个眼色，店小二飞快地上了楼去。
掌柜笑眯眯地看着夏商：“公子准备住几天？”
“一天。”
“一天呀……那可得五两银子，若是住得久一点，倒是能够少一些。”
夏商摸出了一锭二十两的银子，这也是他随身带着的最后一点钱了，花了这一笔，就得去成都看家里人有没有送钱来。
“今天晚上准备丰盛一点。”
“哎呀！公子真是阔气！”
掌柜满面春风，看着一锭明晃晃的银子，眼睛都开了花。可正当他要去拿，手却停住了，有些委婉地问道：“这位公子，咋们可要事先说好，您的队伍中可不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相信您来到这里多少也都看到了些，徐县状况跟以前不一样，县城里到处都是病人
治好了都没几个，其余的全部都死了。如果您的人当中有人不舒服，那我就不敢放你进来了。毕竟，再多的银子也没有自己的小命儿重要，你说是吧？”
夏商想了想：“掌柜的，实不相瞒？我这十几个人的队伍里大部分都是病人。”
“什么？”掌柜一听，眼睛都瞪圆了，看着夏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你你你……你别给我开玩笑！”
夏商很平静：“掌柜的，你不用紧张。我队伍里的病人都已经好了。我是大夫，我会治病，所以你也不要怕。”“你会治病？”掌柜的一脸不信，“说这话的大夫多了去了，结果没有一个好使的！咱们徐县的人都是听了你们这些大夫的胡吹才死了这么多！徐县的人谁不知道？想要治那种怪病，必须要普渡大仙的仙丹才
行！”
“普渡大仙？”“这你都不知道？咱们徐县……不不不，不仅仅是徐县之内！方圆百里，但凡得了怪病还能痊愈的人，全都是服用了普渡大仙的仙丹。那普渡大仙可真是个活神仙，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怪病，到了普渡大仙
的手里，只需要一枚仙丹，过不了两天那个病人就好了。”
“嗯？”夏商皱了皱眉。
这种戏码他很熟悉，肯定是有不怀好意的人，想趁着这场瘟疫从中牟利。
“既然这个普渡大仙那么厉害，为什么在徐县之中还有那么多病人？为何他不把徐姓中的人都治好了？”“公子啊，你这就说笑了！那可是仙丹！又不是地下的草根。岂能说有就有？现在想求得一枚仙丹，那可不容易！要么成为普渡大仙的门徒，要么你就准备用高价去购买。而且，就算你有钱也不见得你买得
到。
那仙丹可是救命的护身符，谁会轻易卖出来？”
“这么来说，就是普渡大仙卖仙丹赚钱喽？这神仙何时变得如此市侩？”
“不不不……普渡大仙从来不收银子，都是那些假信徒成为普渡大学的弟子之后，求到了仙药，把多余的拿出来卖，而且价格高得可怕，至少要一百两银子。
所有人都不喜欢这样的做法，但是没办法。想要活命，要么出钱，要么出家。”
正说着，客栈外来了一个穿着僧袍的人。这人穿着僧袍，却留着头发，僧袍也穿得歪七扭八，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和尚。
但他一进来，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阿弥陀佛……普渡大仙，普度世人，弟子手中有仙丹一枚，可有缘人取之？”
此人话音刚落，客栈内为数不多的几人立即站了起来：“什么？你有神丹？”
“快快快……给咱们看看？”
“你的仙丹真的假的？”
那穿着僧袍的人，有些别扭地合手作揖：“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仙丹如假包换，此乃先普渡大仙恩赐，仅此一颗，别无它求。”
说着，和尚从身旁里拿出了一个药**，小心翼翼的打开，只在众人面前只晃了一眼。
众人看得眼睛一亮，惊道：“嚯！好像真的！”
“小和尚，卖多少钱？”
“两百两银子。”
“什么？两百两？”众人惊得差点咬到舌头，“之前不是一百两吗？”
和尚装出一副谦卑的姿态，耸耸肩，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一副爱买不买的模样。
众人一看，赶紧将他拉住：“喂喂……小和尚，咱们有话好说嘛！你看咱们能不能便宜点？你这两百两实在是有些贵，咱们也拿不出钱呢！”
众人纷纷附和：“对对对……两百两真的太贵了！”
和尚脸上的不屑一闪而过，作揖之后道：“贫僧先前已经说过了，金丹只此一枚，望有缘人取之。既然各位拿不出这么多钱，说明咱们之间还是缺少那么一点缘分。”
说完，和尚再也不理他们，转身离开了客栈。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和尚踏出客栈的那一刻，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和尚忽然惨叫一声，身子如一片叶子抛飞空中，重重地摔进了客栈，摔在夏翔的面前。
夏商一惊，身体护住身边两个姑娘。同时，三人互相交换一个眼色，心中明了。
外面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
果不其然，就在和尚倒地呻吟的时候，一个健步如风的中年刀客，顶着斗笠气势如虹的走了进来。
此人长得十分壮实，腰间佩刀被粗布包裹，十分严实，但感觉得出这柄刀重量不轻。那斗笠下的脸虽是看不见，但迎面而来的一股肃杀之气就知道这绝非是个善与之人。
此人进入客栈，二话不说就抓住了和尚的衣领，一把将他从地上揪了起来。和尚上一口气还没有喘上来，现在又被人给揪住，吓得是肝胆俱裂，连声大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要的仙丹我送给你！”
“谁要你的狗屁仙丹，老子要的是你的命！”说罢，对方一把将对方手中的药**抢了过来，猛地在地上摔碎，让人眼红的仙丹落在地上，好几个人想要冲上去捡，可还没有人动作，那人一脚就已经踩在了仙丹上，一枚仙丹瞬间被踩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