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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屋外风吹凉     红楼春txt下载     红楼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番八十六:岳婿之仇,不共戴天

    其实不用长乐这般撒娇求救,黛玉等后妃见贾蔷如此反应都有些坐不住了。

    对于女儿奴的某人,她们简直深恶痛绝!

    简直要疯,想把闺女留成老姑娘不成?!

    黛玉几乎是目光森然的看着贾蔷,轻声笑道:“皇上,可是嗓子有些不适?”

    若非如此,哼个甚么?

    贾蔷侧眸看去,只见诸后妃们一个个都面色不善的望着他。

    最让他心痛的是,长乐居然也委屈的望着他……

    不由轻声一叹,目光重新落在殿中跪地之人身上,目光凝了凝,冷笑道:“起来罢。朕听人言,于万洲三子,虽为元辅之子,却最是不屑朝廷不屑官场。朕且问你,若你老子不是礼绝百僚的天下元辅,你可还有资格厌恶官场,可有资格出入东宫,号称甚么东宫双璧?安之是朕和皇后亲手养大的,其才智之高绝,朕最清楚。安之如此出身,尚且不敢这般狷狂,尔有何能,敢与安之并列?”

    于新一还未开口,林安之就忍不住苦笑道:“皇上,于……”

    话未说完,让贾蔷一眼瞪了回去。

    于新一深吸一口气,答道:“回皇上的话,臣……”

    “臣?”

    贾蔷好奇了声。

    于新一闻声一滞,又道:“回皇上的话,草民承认,若非家父为元辅,便无可能轻狂傲慢。正因家父为元辅,草民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才能出入东宫。但若草民之父非元辅,草民应该仍不喜官场上那些繁文缛节。草民其实至今也很难明白,官场上那些虚与委蛇的勾连,到底所为哪般?好似官腔越是晦涩玄奥,越是为官之精髓。云山雾海的万言书,归根到底不过二三言……”

    “等等,就朕所知,朕近年来收到的万言书,就是你老子呈上来的。”

    贾蔷淡淡说道。

    诸皇子哄笑,随即又在长乐的注视下偃旗息鼓,于新一也干笑了声,道:“皇上,草民说的就是草民的父亲。他那封万言书,归宗不过一句:藩土不可封总督,不然必生诸侯之祸。草民相信,以皇上之圣明,看到这一句也就知道了家父想要说甚么。偏上一封万言书……

    这还只是官场上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因为就草民所知,家父不是一个话多的,可其他人却不是如此。

    草民随太子南下,操持些与州县府衙勾连的差事,见多了为了件小事,十数个官员就着酒席,东拉西扯上大半月的勾当。

    当然,草民知道皇上曾说过的,统一想法的重要性。

    可草民还是以为,官场上那一套,大多数都不是在统一思想,纯粹就是敷衍公事。

    草民窃以为,这样的官场规矩,还是改一改的好……”

    “大言不惭!安之,与朕驳倒他!”

    贾蔷冷笑一声斥道。

    诸后妃们闻言,纷纷笑出声来。

    林安之却不觉得好笑,东宫双璧之间并非没有高下之争,或许还不到争的地步,但总有瑜亮之别。

    以他的身份和功绩,其实本不必在意于新一,但此子在几次李銮遇到棘手之难时,以羚羊挂角的新奇角度奇妙化解之,都是年轻人,林安之也难免存了一较高低的心思。

    “官场,不是商场。在商贾之道中,时间、效率,就是金银。但朝廷,尤其是下面的各级衙门,其职能在于牧民,最重要的,是维持安定……”

    林安之微笑说道。

    只是话未落地,于新一就摇头道:“圣天子早有明言:社稷之基石,在于民。民意,即天心!因而断不该再以牧民来形容为官。至于安定,只要百姓日子过的好,自然也就安定了……”

    “噗嗤!”

    李銮在一旁没忍住,笑出声来,见诸人看了过来,便毫无负担的出卖了面色已经开始尴尬的于新一,道:“他在东宫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林安之也嘿嘿乐了起来,贾蔷嘴角浮现讥讽,道:“哦?他在东宫又是如何说的?”

    李銮笑道:“父皇,用修说,社稷之基石在民是对的,民意即天心也是对的,但何为民?启民智者方为民。而世上启民智者又有几人?不是说读了书就算开启了民智,譬如当下士林中有人为藩民、外省之民鸣不平,还有人为秦洲之民鸣不平,这种人读了书都不叫启明智,而应该叫失了智。对这些人,朝廷就应该严加打击,不能放纵成为民风毒瘤,有损……嘿嘿,有损社稷安定!”

    诸皇子们闻言,轰然而笑。

    不过在李晴岚威胁的目光下,还是一一收敛了起来。

    贾蔷却难得颔首道:“还不错,到底没昏了头。若一味的顺从民意,为民意所裹挟,便会出现各种荒诞之政,那离败亡也不远了。只是你为了分一时之高低而争辩,可见落了下乘。”

    于新一沉默稍许后,却还是坚持道:“皇上,便是为了维持安定,下面各级府衙的风气依旧极差。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官府大门是极其难进的。而对于民间商号来说,同样艰难。草民不是说要放松对商贾的警惕,但警惕不是各种吃拿卡要,更不该是遇到好处一窝蜂的扑上去,如鬣狗般争抢,遇到难处就各方推诿,办事之难,难于上青天,最终还是要用银子去开道。

    这不是一例两例,而是普遍性的,是成千上万乃至百万的例子!这等风气,和皇上爱民之心,也是背道相驰罢?”

    贾蔷闻言笑了笑,问道:“这些事,你和你老子说过没有?”

    于新一扯了扯嘴角,点头道:“说过。”

    贾蔷笑道:“那你老子怎么说?”

    于新一有些艰难道:“就八个字: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贾蔷闻言,放声大笑起来,让于新一的面色愈发尴尬。

    黛玉在长乐的乞求下拉扯了贾蔷一下,贾蔷方收敛稍许,看着于新一淡淡道:“你所说的事,朝廷上的大臣难道会看不到?你只看到了弊端,只会抨击弊端,但是却看不到你父亲他们年复一年殚精竭虑的在进行着革新。你去问问那些老人,如今的官场风气和景初年比如何,和隆安年比又如何?哪怕是和元武元年、元武五年、元武十五年比,是不是一直都在进步着?

    一夜之间,天下就能大同了?

    于爱卿这句话说的真好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惜,这等金玉良言,你却听不进去。略有小智,四处卖弄。旁人看在你父亲的面上,给你一个东宫双璧的名头,就自以为孔明、郭嘉之流?

    朕看你……”

    “父皇啊~~”

    贾蔷还未说完,就被李晴岚抱住,看她眼中含泪的望着自己,贾蔷觉得心都快碎了,又见诸后妃们一个个面色严肃的盯着他看,贾蔷觉得白头发都要多了几根,他缓缓呼出口气,道:“当然,你还年轻,这般年纪要是就事事高明,你老子的位置就该你去做了。”

    这话说完,果然,气氛舒缓了下来……

    于新一面色从惨白恢复了大半,他苦笑道:“皇上不必留情面,天下人能得皇上指点者,皆几世所修之福祉也。草民有自知之明,的确无正派之德,所倚仗者,不过小才。”

    贾蔷眉尖一扬道:“那你何不入官场,从底层做起,以你的才智和家世,将来即便难越汝父,也可为一世名臣?”

    于新一摇头道:“草民实不适官场,如今太子错爱,留在东宫做些小事。待铁路铺毕,东宫事了,草民也就恢复自由身了。草民生性散漫,在官场上待一日,几要作呕。宁肯做些商贾事……”

    贾蔷脸色淡漠道:“你想行商贾事?做甚么,德林号内谋事吗?看在长乐的面上,朕可以安排你进去。”

    于新一忙道:“不是,德林号比之官府,没甚分别,甚至犹有过之。草民是想,做一家渡轮商号,因为极看好蒸汽机船。草民窃以为,不出二十年,大洋江河之上,当以蒸汽机船为雄!”

    李銮的声音幽幽传来:“既然如此,朝廷将来必要成立一个分管渡轮的部堂,你来做此堂官就是。”

    林安之极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贾蔷却不再理会他们,摩挲着长乐的头顶,微笑道:“不哭了,那么多小侄儿在看着你呢。那个混帐不好官场也有好处,将来随着你走动就是。你就待在朕和你母后的身边,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不然,朕打烂他的狗头。”

    “皇上!!”

    黛玉着实听不下去了,暗恼道:“说甚么呢!”

    小两口过日子,哪有不争吵拌嘴受委屈的?

    这等事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可一旦有人插手,哪怕是父母,那后果也将是灾难性的。

    自古以来,姑爷也从来都是堂上娇客,要哄着来,君不见林如海待贾蔷是甚么样的?尹家待贾蔷又是甚么样的?

    所为者,就是为了哄好姑爷待闺女。

    哪有这般,初次见面就叫嚣着砸烂狗头者?!

    传出去,天家成甚么了?

    可是涉及女儿的事上,贾蔷连黛玉的话都不准备听了,眉尖一扬就又要开口,黛玉又气又好笑的提前堵嘴道:“你好歹看在元辅的面上,留几分体面才是!”

    贾蔷闻言一滞,不过终究没有再放狠话,只是目光不善的瞥了眼于新一。

    这眼神让于新一毫不怀疑,李晴岚将来但凡受点委屈,天子会亲手捏碎他的骨头……

    黛玉做主,让林安之先送走于新一,她怕贾蔷会吓坏准驸马……

    待出了含元殿后,林安之先是顽笑道:“用修,先叫声舅舅来听!”

    于新一权当没听见,长长呼出口气,林安之宽慰道:“打小在圣上那里,晴岚就是极不同的,宠上了天。你心里有数,莫要生怨……”

    于新一没好气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狗胆包天心生怨念?只是觉得,圣上着实没必要如此,便是他老人家不发话,只看看晴岚有多少兄弟,未来有多少侄儿……不管谁来当这个驸马,都得跪啊!”

    “哈哈哈哈!”

    ……

番八十七:吾儿,皆有大帝之姿,必胜于朕!

    “你怎么回事呀?叮嘱了几千几百遍了,见了驸马不能吓坏人家,你倒是答应的利落,刚才恨不能将人砸破脑袋,岂有这般道理?”

    旁人不敢埋怨,黛玉却忍不得,不无恼火的责备道。

    有她开口,宝钗、湘云、探春等自是接力而上:

    “就是就是,姑爷从来都是门前娇客,哪有这般道理?”

    “便是有一万分舍不得,还能留到三十不成?”

    “长乐都哭了,可见是心疼了……”

    好在看着贾蔷的脸色开始变黑,一众女人识相的闭上了嘴,却也过足了瘾……

    黛玉赶人道:“皇上和铮儿他们去说话罢,晚上御膳时再团圆,左右这次回来,少说也要留半年,有的是功夫……”

    眼见李铮等面色一变,就要开口,黛玉凤眼一瞪,道:“若无火车之利,你们只来回往返也不止半年,怎地,本宫留不得你们?”

    李铮等登时苦笑,齐齐道:“母后说的算!”

    他们却是知道,母后的话,有时候比他们父皇的话还管用。

    因为黛玉一旦开口,尤其是当着贾蔷的面开的口,普天之下,再无人能改变……

    待重回勤政殿落座后,贾蔷看着李铮等成年皇子道:“西夷一战丧师十二万,宋藩海师游弋于西海之上,西夷们此刻断不敢再南下为乱。他们很快就会担心,大燕的百万大军,兵临城下!”

    此言一出,李铮忙道:“父皇,西夷还是留给儿臣们来对付罢。父皇已将他们的羽翼打折,失去了唐藩和秦洲大片殖民地,再加上火器压制,如今的西夷远不如从前强大。虽然还有美洲大陆可以殖民,但那需要横渡一大片大洋,很难大规模移民,资源也不容易运过来。再者,西夷们失去了大片东方的殖民地,资源欠缺,所以加大力度去开发美洲。眼下英吉利和海西佛朗斯牙正在美洲大陆大打出手,也是因为知道此事,儿臣才放松了对西夷的警惕……惭愧难当!”

    贾蔷呵呵笑道:“西夷们内部或许厮杀不留情,对外时却容易聚拢成团。也罢,既然朕的皇儿们有志向,那就留着他们的狗头,交给你们来办。想来,你们也想过当如何复仇了?”

    李铮道:“父皇英明,的确有所筹谋。儿臣们以为,报此仇不必急于一时,仍要以占稳秦洲大陆为先!眼下西夷们在美洲大打出手,秦洲一败,短期内愈发不敢南犯。儿臣们趁此机会,最多三年,就能彻底横扫秦洲。再能得十六弟赞助三条铁路,积累五年,则可攒出与西夷决一死战之根基!但决战的地点,不在欧罗巴大陆,也不在秦洲,而在美洲,或者,应该称之为汉洲。”

    贾蔷闻言,沉吟稍许后道:“大体是没有错的,如今唯一的变数,就是看皇家科学院何时能将蒸汽机船稳定下来,只要能做到依靠大动力蒸汽机的驱动,就能横跨大洋,那么战争基本上就属于天家了,最迟,也将在二十年内结束。最好能在朕和你们手里结束,朕不想将战争留给子孙后代。不过,你们觉得,是不是应该将欧罗巴西夷诸国一并赶绝?”

    能和贾蔷共议国事,是诸皇子们多少年来心神往之的事,未想到今日终于实现了。

    李铮似是沉思,暂未开口,老二李铆就笑道:“能赶绝自然都赶绝,赶不绝也要将他们都赶去罗刹鬼的地方去。”

    贾蔷微微颔首,又听老三李铄道:“最好赶绝!以汉洲为点,进行鏖战!不要一次打光,不断拖延,让西夷们不断的往里添油!”

    老四李锋笑道:“欧罗巴西夷诸国丢了秦洲后,绝对无法再承担起丢失汉洲殖民地的损失。欧罗巴不小,但也不大,据说远不及秦洲大,上面却分裂成数十个小国,无论是丁口还是资源,都不足以支撑起他们的贪婪和野心,所以,他们绝不会放弃汉洲。三哥说的对,攻打汉洲的时候,不要摧枯拉朽的杀,每一战最好都是杀一半留一半,胜三场退两场,得给他们希望。”

    老五李钧哈哈笑道:“父皇,儿臣等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不,算上宋藩那次,已经跌了两回跟头了,总该学着聪明些。往后也不会再拥挤在一起,此次回去后,就开始扩军,分兵。十三弟和十八弟如今是大富豪,且最早就有独立成军的志向。这些年,也是为了……唔!”

    话未说完,被一步上前的十八皇子李锴捂住了嘴,却仍闷声哈哈大笑起来。

    其余诸皇子们也都大笑,皇十三子李铎有些无奈笑道:“五哥最好戏谑!这些年若不是大哥和诸位哥哥们带着,只我们自己,怕连黑鬼们都要棘手。那些人虽多未开化,可也有狡猾的,水淹七军的招数都能想的出来。”

    贾蔷问道:“对于土著,你们怎么处置?”

    李鋈闻言挠头道:“大多数还是往北赶,能不杀就不杀,不过还有不少愿意投诚做事的,加起来都有近两百万了,尤其是跟随儿臣等之后,能吃饱饭,人数就越来越多。大哥说,那些黑鬼们可以做些粗苯的活,比如修路。另外大哥还发现,一旦驯服那些黑鬼后,居然会变得十分忠诚,儿臣兄弟几个都养了几个在身边,当猎犬一样。去岁大战中,这些猎犬们都毫不犹豫的拦在儿臣等身前,死了不少……”

    贾蔷淡淡笑道:“莫要存侥幸之心,黑奴们对主人自然是忠诚的,但他们本性如何,你们也当看清楚。不看对旁人,只看他们对不同的部落族群是甚么样的态度,就能看出一二来。”

    李铭素来不喜黑人,听闻贾蔷这般说,忙附和道:“父皇说的极是,黑奴们彼此间的厮杀,十分惨烈残酷,血腥之极,毫无人性。儿臣总觉着,只能从里面挑猎犬,让一些顺服的做苦力,但绝不能放纵。就好比父皇从来不喜的东瀛人一样,哪怕当初因为彼辈狂悖,反抗天军,东瀛男子已经战死八成,可剩余的两成,也不能轻呼,绝不给他们任何机会。那些人骨子里,就是牲畜。”

    李铮似是才回过神来,看了李铭笑了笑后,同贾蔷道:“七弟好丹青,过去那边时也好画几笔,尤好夜色图。不想有一回,正画着传神,不想被身边讨好他的黑奴给吓了个半死,因而深恨之……”

    诸皇子们都快笑疯了,李钊笑罢道:“父皇,那些黑奴在夜里有时根本看不清人影儿,除非咧嘴笑,一嘴白牙真真唬人!”

    贾蔷也笑了阵,见李铭羞愧的几无地自容,温声道:“老七说的其实在理,黑人可用,可当猎犬,可当劳力,但对绝大多数黑人,不可信。不过,也不必去做屠戮之事。等将来天下太平时,可给予最忠诚的黑奴们一些奖励,譬如在欧罗巴选一处偏僻之土,赠与黑奴们去立国罢。你们还可以保护他们的周全,不许西夷诸国去灭了他们。总之,欧罗巴那边越热闹越好。”

    李铮闻言,心下登时了然,笑道:“看来父皇也未想过要彻底铲除欧罗巴西夷诸国,儿臣料想也是,毕竟那要屠杀太多人。再者,就儿臣所知,欧罗巴洲之所以分裂分散成诸国,而不能如汉家天下一样必要大一统,便是因为彼处地形崎岖,多高山分割成一片片平原,又延伸出去诸多岛屿。虽然力量分散,但若果真想赶尽杀绝,也难,总不好花费大气力去搜山摸海。

    儿臣想说的是,在未开眼看海外诸国前,很难想象欧罗巴西夷诸国,以区区小国寡民,却能纵横大洋数百年,占据十倍、百倍于本土的殖民地,恣意横行。

    他们凭的是甚么?交战多年后,儿臣才明悟过来,他们凭的,便是格物科学之力!这一点,也正是父皇为何当之无愧为万古第一圣皇的缘由!

    儿臣几不敢想象,若等西夷诸国将秦洲、美洲还有唐藩、汉藩、宋藩等诸地全部占尽吞噬后,会强大到何等地步!

    若无父皇,汉家疆土必将会罹受几千年来未有之大变局,将会遭遇无尽的屈辱和痛苦。

    所以,儿臣以为,对于西夷,即便不悉数斩尽杀绝,也要打入欧罗巴大陆,并于彼处至少立三国,行监视分化之用。

    另外,绝不允许西夷们的格物科学之术超过大燕,甚至,根本不允许他们再进行格物致知!

    汉洲战争打到最后,他们一定会投降,会认输。

    兵临城下签条约时,除了割地赔偿外,废除他们的大学,收缴焚烧他们的书籍,索要他们的科学家,为不可退让的条约。

    当然,他们的上帝和圣经,还可以留给他们!”

    贾蔷看着一众皇子,不掩满意的高兴笑道:“都长大成熟了,很好。所以朕早早就同你们说过,不要害怕摔跤跌倒,只要能爬起来,并汲取教训,这种摔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们兄长方才说的极好,见识也极深刻,对付西夷最好最长远的法子,便是他所说的这些。若是失去了秦洲、失去了汉洲,失去了他们赖以寄生的殖民地,再被限制了格物科学之术,那么他们的存在,只会永远的提醒你们,莫要忘记仇敌在侧。

    至于需要本土做些甚么,你们可以和十六去谈。

    至于朕,虽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朕已经老了。

    汉家的江山,终究是要靠你们了。

    吾儿,皆有大帝之姿,必胜于朕!!”

    诸皇子看着两鬓霜白的贾蔷,无比慈爱的注视着他们,一个个心中唯有无限的崇敬和孺慕之情,齐齐跪地,以谢皇父!

    ……

番八十八:汗流浃背

    西苑,勤政殿。

    二十二位成年皇子同太子一道,出席了元武二十四年四月初一的朝会。

    看着朝堂上已经几乎完全不认得的官员们,诸皇子心中还是有许多感慨。

    对于“圣天子垂拱而治”这七个字,也有了更深的认知。

    想来,早些年为这七个字欢欣雀跃口口称圣的那些人,此刻肠子都已经悔青了,更甚者,他们已经没了肠子,唯有白骨……

    也是可笑,那些人怎么就会相信,凭一己之力撼动乾坤的圣天子,会任凭他们摆布呢?

    就他们所知,如今贾蔷在朝堂上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莫说寻常京官,便是三品以上的衣紫大员,一年里也难见几回圣颜,但这并不妨碍,天家对朝堂,对天下封疆乃至道府州县各级官员的掌控,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

    像当初对九大世家的悍然出手,将各级府衙内无数近亲繁殖的窝案连根拔除的肃整行动,历朝历代,也没几人敢为。

    之后朝廷对官场一波连着一波,几乎从未平息的自我审查,也让主流官场始终保持着中等清正。

    然而贾蔷,似乎仍不大满意……

    三年以来,他第一次又对政务开了口,自然让以于万洲为首的军机阁臣们,以及文武百官十分震动:

    “任何时候,只要中枢有了自矜和怠慢的心思,认为眼下的局势已经是最好的,或者为了所谓的稳定,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就一定是走下坡路,滋生腐败,纵容毒瘤悄无声息侵蚀皇朝根基的开始!”

    “天下吃皇粮的官员和吏员加起来已逾百万,今后只会越来越多,但凡纲纪王法松弛一点,下面产生的问题必然多的惊世骇俗!”

    “不止是操弄权柄,以权谋私贪腐败坏者,市面上的青皮恶霸有没有?为富不仁仗势欺人的豪富乡绅多不多?青楼、赌坊、当铺、车、船、店、脚、牙,涉黑欺民的事有没有?”

    “朕相信,一定会有,而且绝不在少数!”

    “有一事,朕要提一提。这些年来,便是市井三岁顽童亦知晓了格物科学之重要。不少激进的官员,甚至上书于朕,请求朝廷废黜科举制度,至少不要再考八股经义文章了,全部换成格物科学之道。朕没有答应,因为朕坚持认为,科举可以改革,可以增设格物科学分类,但不能尽数废黜经义,为何?”

    “因为四书五经,是教人知礼,教人仁义道德,也是教人向善明悟忠义大道的!”

    “朕从来认为,若民间风气不正,世间道德败坏,那么即使能强盛一时,也终难逃自我毁灭之路!”

    “吾皇圣明!”

    百官虔诚跪拜。

    圣天子三年不开口,开口便事关民生之重,他们心中万分敬服。

    于万洲出列躬身道:“圣上金玉之言,臣等领受。其实这些时日,臣于军机处,也曾对诸位同僚谈及此事。过往因交通往返不便,大燕疆域过于辽阔,所以许多事没甚好法子。便是民间也有谚语,道强龙难压地头蛇。但如今南北火车已通,万里之遥也成坦途,再提甚么天高皇帝远,就说不过去了。”

    贾蔷闻言,满意笑道:“爱卿办事,朕是信得过的。是啊,南北铁路已经开通,便是长江天堑,也将以钢铁之桥铺成通途!且从今往后,无数铁路将会勾通大燕每个省,乃至各大道、府。千里之遥,一日既至。既然如此,那么不止京里的御史、刑部的官员、大理寺的官员,便是诸军机阁臣、六部堂官,都可常去下面走走看看,视察一二。不体察民情,怎知民生之苦呢?”

    于万洲笑道:“就怕会叨扰地方啊。京官还是穷,一旦出去了……”

    贾蔷闻言哈哈笑道:“于爱卿倒是敢说真话,不过大理寺和御史台不就是监察百官用的么?如果监察不利,那说明大理寺和御史台有问题,存在漏洞。既然有疏漏,就要想办法解决问题。实在不行,还有绣衣卫在……”

    于万洲忙道:“圣上所言甚是,不过还不必出动绣衣卫。唯有遭遇危及国朝安危之时,方可出动绣衣卫。其实早在元武三年起,朝廷就受圣上之旨意,不断往外派遣御史官员。只是因为大燕着实广阔,言官自京城出发,还未至地方,消息早就传了过去,意义也就不大了。如今却是不同,当有奇效。”

    贾蔷闻言呵呵一笑,道:“好,且听爱卿的。朕也相信,朝廷诸部堂间通力合作,必能解决此难。不过,朕且再最后啰嗦几句。以朕之见,朝廷可不定期的往各省、府派遣巡查小组,小组又可分明暗两队。明者,听取民声控诉。但很显然,许多百姓碍于凶威,未必敢出面,所以还要有暗队,暗中巡查。

    朕于政务一道,并不擅长,能提出的建议,也就这么多了。余下的,都要靠朝廷上的诸臣工们,以不世之才,爱民之心,来不断的完善。

    朕的先生曾与朕言,于爱卿乃不世出之奇才,若将青史上所有名相排个序列,他相信于爱卿可排前三……”

    此言一出,殿内无论皇子还是文武官员,无不哗然一片。

    这个赞誉,着实有些太过惊人。

    而且,若只出自林如海之口,也就罢了,谁都知道,于万洲当年能从藩土直接调入京中为官,三年后直入军机,有林如海的力荐。

    可贾蔷当着满朝文武这般说,显然已是认可了这种说法。

    只是,于万洲这些年虽然做的不错,尤其是在接任突然离世的张潮留下的重担,担任元辅前,就已经以超强的手腕,强势推动义务兵役制,使得大燕每年从本土上往藩土、外省固定输出上百万的义务兵。

    这些义务兵最大的作用,就是成立生产建设兵团,开发藩土、外省的沃土,使得朝廷对四大藩土和诸外省的开发大大加快。

    这可并不是简单的差事,不是只要将人送出去就完事,这个过程中牵扯到方方面面无数条线,杂乱如麻。

    然而于万洲却能以沉稳坚决的手段,将各方面理清理顺,一举抵定了全民义务兵役制的妥善运行。

    但是……

    这个评价是不是仍旧太高了些?

    就治政功绩而言,便不提林如海,韩琮、张潮、李肃等,也都不在于万洲之下。

    于万洲本人显然也大为惊诧,从来不动神色的面上,也颇显动容,他激动的面色涨红,大礼跪拜下去,叩首道:“圣上,臣本草莽寒门鸠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圣上所重,垂古今未有之旷恩,虽肝脑涂地,岂能得报于万一?臣所为者,不过忠于厥职本分之属也,焉敢当得圣上和林恩相如此赞誉?臣羞之愧之,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众臣面色复杂,原以为今日是天子携诸皇子相见百官,想让百官出些力,去秦洲为诸皇子效命出力……

    未想,竟是一出君臣会……

    仅凭今日一场,于万洲便足以千古流芳矣。

    贾蔷微笑道:“其实在朕看来,于爱卿是有机会成为青史第一名相的。只要能在接下来的十年里,不断的完善朝廷各项制度,尤其是自我革新纠错的能力,真正让朕,以及后世之君做到,圣天子垂拱治天下。那么,你必为古今第一名相!”

    这话,却让于万洲额头上的冷汗,一瞬间涌出,汗流浃背……

    ……

    “呜~”

    “库嗤库嗤库嗤~”

    一列皇家专列在直隶大地上奔驰着,铁路两侧绿油油的田野一望无际,远山处处青翠。

    一轮夕阳半边已落西山下,余晖连天上的云朵也染的一片红火……

    贾蔷临窗坐于车厢内,脚下铺着厚实柔软的高山羊绒地毯,不远处,一群三四岁的孩童围坐在一起,相互打闹嬉戏。

    黛玉坐于贾蔷对面,看着他鬓角的霜白,和望着窗外出神的神态,想说甚么,终究未出口。

    虽然心疼长乐,可是她更心疼眼前的男人。

    操持着如此庞大的一座帝国,古往今来第一人,他所耗费的心神和精血,该多么的繁多……

    放在二十年前,黛玉绝不信,贾蔷会这般早早白了头发。

    她那时只担心,她早早容颜老去时,贾蔷正值青壮之年……

    “叹息甚么?莫非长乐那丫头,又跑来央磨你?真正是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还没出阁呢,心就偏到那边去了,可见朕的一番宠爱白白辜负了……”

    贾蔷佯作不喜的说道,只是哪里瞒得过枕边人的眼?

    黛玉没好气嗔道:“你也就在我们面前念叨一句,当着晴岚的面,怎么不说?”顿了顿又轻声道:“前些时日,皇上在百官面前说的那番话,听说引起了极大的风波。那于万洲都快被批成古往今来第一大权奸了,皇上,你心里到底是如何作想的?”

    贾蔷呵呵笑道:“晴岚让你到朕这边套话来了?”

    黛玉眉眼一如当年娇俏可人,看着贾蔷嗔道:“你说的那样骇人,谁敢不惧?莫说长乐,就是我爹爹,还有韩家丫头说她祖父,都担忧不已。皇上也是,原本说的好端端的,可最后一句话,却将人从天上一下打入万丈深渊。也就是那于万洲心底硬实些,换个旁人,此刻怕早就乞骸骨闭门待罪了。”

    贾蔷笑了笑,道:“朕说的分明是心里话,偏世人都误会于朕。但是,朕相信于万洲不会,他终究会明白朕的心思。你当朕为何这个时候带着天家离京南下?朕给他腾出地方来,好大展拳脚。前三年他是接了张潮未尽之职,军机处的人和诸部堂官们多是张潮旧臣。这三年他用尽手腕,将这些人拢住不散,为其所用,但也仅是如此了。真正想做出旷世伟业来,还需要他自己的人手来组阁。

    于万洲之才能,还远未展现出来。林妹妹,你且看着罢,未来十年,才是大燕真正腾飞壮大之始!”

    黛玉吃惊道:“还要壮大腾飞?都已盛世如斯,还要怎么壮大腾飞?”

    贾蔷伸手将她揽入膝上抱住,揽入怀中,一并看着车窗外的远山和落日余晖,微笑道:“不急,不急。先前的日子过的太快了,如今朕终于能偷些闲暇来,与妹妹一起,慢慢欣赏这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黛玉闻言,眼神一下融化了,轻轻将螓首靠在贾蔷肩头,伸手去轻抚,他鬓间的斑白……

    ……

番八十九:内乱

    湖北,汉口。

    大燕天子贾蔷与诸成年皇子,在湖北巡抚、布政使、湖北总兵、鄂城知府等一干湖北重臣的陪同下,一并参观了汉口钢铁厂。

    天家巡视,因早先得了旨意,所以只停了一个机房,以备圣驾视察。

    好大的工坊内,贾蔷指着形形色色的机床,问李銮道:“太子,这些钢铁器具,你可都识得?”

    李銮闻言笑道:“父皇,儿臣岂能不识得?当初为了这些劳什骨子,儿臣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李铮奇道:“小十六,你贵为储君,怎会为这些吃苦头?”

    李銮摇头道:“大哥不知,这些东西看着不显眼,粗蠢的很,实则乃真正的国之重器!要锻造这些器具所需要的钢铁,都是真正的百炼精钢,百炼都不够!这些车床,都是大姐亲自带着皇家科学院最精锐的匠人一手打造出来。彼处护卫之森严,不在东宫之下。

    而正是这些机床,才使得大燕在短短的二十多年时间内,完成了对西夷诸国的全面超越!”

    诸皇子听着玄乎,一迭声的催促李銮快些讲说。

    李銮笑道:“真说破了,其实倒没那么玄妙了。瞧这机床,叫卷板机,就是借助大动力蒸汽机之力,卷动钢板。还有前面这个,叫剪板机。还有冲床、折弯机……这个工坊,正是锻压机房,用来锻造出钢轨来。除此之外,还有各式车床、镗床、刨床等等。外行人只看他们的功效,都会觉得微不足道,但实则其效用之大,足有排山倒海之能。譬如蒸汽机最重要的汽缸,就是由镗床镗制而成。而镗床的另一个作用,就是镗制火炮炮筒!

    没有这些,大燕的火炮想要压过西夷一头,绝无可能。去岁海战,西夷的炮其实比宋藩海师的炮还多,为何被宋藩海师几轮齐射就打崩了?便是因为大燕火炮的精准度,远非西夷可比!当然,子药的威力是另一个重要缘由……”

    不等他说完,李鋈就等不及了,眯起眼来满脸堆笑的看着贾蔷道:“父皇,这样的好东西,儿臣封国上正缺……”

    贾蔷笑骂道:“你那地儿如今连汉人都没几个,最少二十年内和这些无缘。”

    李銮叹息一声,解释道:“诸皇兄,便是父皇和我愿意给,这等极机密之重器想要出本土,都需要军机处和五军都督府的联合同意。连藩土那边几回回请求,都被军机处和五军都督府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并严厉申斥了几大封疆。

    当然,此事小弟我一定会放在心上,会亲自去和军机处、五军都督府去谈。小弟保证,待彻底抵定西夷之祸后,这些东西都将会分享给诸位兄长!”

    李钊还想说甚么,被李铮拦下,道:“十六弟不必强求,国之重器,不可轻示于人。且不说亲兄弟明算账,将来终归是国与国之间,能得一部分相助,已经是极好之事了。十六弟担负社稷之重,不可意气用事。”

    李銮闻言,感动的看着李铮,脱口而出道:“大哥,其实你比我更适合储君之位……”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随行大员们一个个恨不能将耳朵给割了堵住,神情惊骇的看向贾蔷。

    不过贾蔷面色仍是淡淡,倒是李铮哈哈一笑后,随手拍了拍李銮的肩头,笑道:“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也珍惜天家最珍贵的亲情。再者,十六弟你若不努力,将来待哥哥们占据汉洲后,有秦洲、汉洲两块大陆,疆域甚至还在大燕之上,你仔细着我们后来居上!”

    一番话,登时将所有的不安情绪一扫而空,其气魄和人格魅力,让贾蔷心中都产生了一丝迟疑,若选老大为太子,会不会……

    不过这个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

    若不想养龙蛊,嫡子为太子最好不要动摇……

    贾蔷微笑道:“虽然暂时不能分享,但实则没甚影响。宋藩那边已经立起高炉了,以眼下的冶铁水准,一百多吨的煤炭和二十吨的铁矿石,才能冶炼出一吨钢铁。好在宋藩发现了特大型煤田和铁矿,正好得用。锻造机床也会运送过去,制成钢轨后,帮助你们铺设铁路。却也不是白帮你们的,随着特大型金矿、特大型煤田和特大型铁矿的陆续发现,宋藩对于丁口飞速增长的大燕而言,将会越来越重要。但宋藩距离本土着实太远,一旦生乱,尤其是内乱,宋藩军团未必能撑得住。朕在时自当无事,然朕若不在了,你和十三、十八,还要代朕看稳那里!”

    李铮闻言,面色大变,看着贾蔷满眼担忧道:“父皇,您……”

    贾蔷摆手笑道:“不必担心,朕的身子骨很好,有皇贵妃在,朕虽不敢说长命百岁,但再活个几十年,问题不大。只是朕打算快些将大权交给小十六,而后带着你们母后和你们母妃们,四处走走。内务府在秦藩的新城、唐藩的博城,都建好了行宫。汉藩那边朕虽然也想去,但军机处和五军都督府怎么也不肯通过,只能作罢。今儿正巧说到这里,就叮嘱你们两句。”

    李铮闻言海松了口气,不过随即心里一动,想到贾蔷先前说的“尤其内乱”四字,他心中隐有明悟,虽然这一刻很有些悲伤,但也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和李锴、李铎在世时,绝不会去吞下宋藩这块绝世宝地,甚至他们的儿子也不可能,可是他们的子孙后代呢?

    按历史的教训来看,封国后人们吞掉这块肥的流油的藩土,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待诸皇子们纷纷表态让贾蔷安心后,李铮看着贾蔷笑道:“父皇,此事恐怕还要靠十六弟多努力用心。不是儿臣不知孝悌,只是将来儿臣们去汉洲后,秦洲这边,多半是要分封给不怎么争气的子嗣的。父皇分给儿臣的封土上,至少要分出五六个小国来。十三弟和十八弟他们兴许也差不离儿……”

    李铎、李锴已经开始表态,李鋈也明白过来,嘎嘎笑道:“咱们都是父皇的儿子,旁的能为或许没继承多少,但生儿子的本事都不弱!这次回京的,都是三岁以上的皇孙。实则秦洲那边还留了不少三岁以下的。儿臣们才二十来岁,将来还不知要生多少。所以秦洲的封国,将来肯定是要分成许多份的。十六弟要自己用心才是,父皇也别偏心忒过了!”

    有些未反应过来的皇子闻言大惊失色,骇然的看向李铮几人。

    不过也都非蠢人,看到李銮眼圈泛红的低下头去,就觉得哪里不对。

    随后却见贾蔷依次拍了拍李铮、李鋈、李铎、李锴等皇子的肩膀,温声笑道:“走罢,去江边看看。长乐今日在这边试船,以纯钢铁骨龙打造的蒸汽铁甲舰,一旦成功,百年内大洋将为我天家所有!”

    李铮等看得出贾蔷眼中的歉疚,不由纷纷笑了起来。谷

    以他们父皇今时今日之权势和实力,大燕甚至可以独占整个秦洲,乃至汉洲和欧罗巴!

    谁敢说一个不字?

    可是为了他们这些皇子,还是克制住了大燕扩张的脚步。

    给了他们这些非嫡出的皇子,无限的父爱。

    这是历朝历代的皇室中,都绝无可能出现的。

    他们又怎么会怪他们的父皇呢?

    ……

    半年后。

    香江海湾……

    这里,亦有天家行宫。

    仿佛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那时贾蔷还很年轻,远未有今日寰宇独尊的地位,为了避免抄家灭族之祸,他带着家眷来到此处。

    在世人眼里,他形同自我流放,以避绝地。

    现在故地重游,无限感慨在心头……

    “你们瞧瞧这位,原当他只是疼姑娘的,如今看来,连儿子也都宠爱的不成。老大他们一个个都当父王了,又是出去开疆拓土开国称王的,离开都三天了,这位还缓不过劲来,还是英明神武的圣天子呢!”

    海滩边的棕榈树下,黛玉指着贾蔷与子瑜、宝钗等诸姊妹们戏笑道。

    尽管诸皇子们重新离去她们心里也不受用,自古多情伤离别……

    但总的来说还好,因为已经定下行程,最迟后年,天家就要一起前往新城。

    到时候,自有再见的时候,所以不至于低落许久。

    黛玉倒也不是真的取笑贾蔷,只是心疼罢……

    上半辈子,一直都是贾蔷在哄着她,逗趣着她。

    也不知何时,似乎就是贾蔷的两鬓愈见霜白后,就颠倒了过来,成了黛玉时时哄着贾蔷开心,逗趣着他了……

    贾蔷在一片哄笑声中,摇头笑道:“哪里是在舍不得他们?朕只是在思量一些朝中事……”

    黛玉信他个鬼,李銮都被打发回去了,便是这半年来于万洲在京城掀起一场滔天巨浪,但有林如海和韩琮这两个伯乐在,军机阁臣的更换连有惊无险都算不上。

    宝钗嗔怪道:“上月还在念叨,朝中事都交给太子,皇上日后便好生清闲几年。怎转眼过来,又操心起来?”

    黛玉冷笑道:“必是以为太子不肖,难当大任!”

    贾蔷生生气笑,随手从沙滩上捡起一个小贝壳,丢向了黛玉,又趁她未发作前笑道:“朕只是在盘算着,韩邃庵的身子骨能不能撑得住。若是能再撑二年,今年过年咱们就在这里过罢,等明岁开春京城雪化后再回京,也好多偷偷懒。并且,若是晚些回去后,朝中局势彻底平稳下来,就说明真的可以撂开手了,咱们回京歇息些时日后,就再出京,四处逛逛去。总要看尽江山美景,尝遍世间珍馐才好。”

    众人闻言皆拍手称赞,不过也多是存了哄慰贾蔷的心思……

    黛玉柔声笑道:“何必着急?又何必处处计划着?得闲就早些走,不得闲晚些也不值当甚么。随心所欲,顺其自然,方见真谛哩。瞧瞧此处,虽是二十余年再回首,倒也不必伤怀感慨,合该高兴才是。怎地,如今倒轮到你悲春伤秋了?”

    贾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上前握住黛玉的手,又与子瑜等笑道:“道理都在她,也罢,咱们就都听她的,一起走走罢。”

    一行海鸥,在半空中翔舞啼鸣着。

    海浪一层又一层的涌向沙滩,卷起朵朵浪花。

    秋日的海风拂过,暖煦的阳光下,行人的背影渐渐走远……

    ……

番九十: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元武三十四年,冬。

    这也将是元武年的最后一年,因为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大燕圣天子贾蔷,将传位于太子李銮。

    过去的十年,李銮已经当了十年的监国太子。

    主持了长江大桥的连通,铺设了逾二十条铁路,尽管代价是每条枕木下都埋葬着一具藩民的白骨……

    另外,在大燕和诸皇子联军于汉洲同欧罗巴联军长达七年直至今日的旷世鏖战中,李銮的表现,获得了大燕军方的一致认可。

    而这十年里,李銮还参与了以于万洲、林如海、韩琮为首,并诸国老、诸军机、诸封疆大臣们组成的第一届国法司,一同订制,并最终获得贾蔷过目批准,从而实施的大燕皇朝治国安邦第一法令。

    第一法令第一条就明确了,大燕天子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尤其是对军方,有着绝对的统治权。

    但是,第一法令也明确的,清晰的确定了军机处阁臣和五军都督府都督的权力和地位,以及不可跨越的红线。

    譬如,要遵守绝对的政军分离,以及严厉的任期。

    还有,拥有相应的权力的同时,要承担分管范围内巨大失败事件的责任。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对于大燕公民《人身保护法》、《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保护法》、《知识产权保护法》、《公民义务兵役制》《继承法》《税务法》等一系列政治惯例、司法判例的融合,共同组成了大燕最神圣的帝国第一法令!

    其中最令人瞩目的,自然就是对军机阁臣和五军都督府都督们权力、地位的确定。

    因为这意味着,天家将下放巨大的权力,尤其是对军机处下放的权力,使得他们能够独立处置分管范围内的任何事。

    尽管,他们要为此背负上相应的责任。

    可无论如何,这都是千百年来,臣子们能够光明正大获取到的前所未有的权力!

    这些权力,将无法被天子一言而废之……

    士大夫们呼唤了几千年的圣天子垂拱而治,竟在本朝得到了实现!

    贾蔷圣皇的浩浩隆望自然响彻万古,哪怕曾经无数次被儒家诟病,但这一次,却唯有令士大夫阶层顶礼膜拜的声音。

    无数士人自发的于圣像前行三拜九叩大礼。

    他们必会用尽整个士大夫阶层的力量,将第一法令捧上神坛,辟为万世不易之法!

    而太子李銮因为亲身参与并认可了这部第一法令,也一举尽收天下士子官绅之心。

    即便贾蔷登基的三十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为百姓谋福祉,无时无刻不再提高百姓的地位,但治理天下,终究要靠官员。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如今的士子读书人及官员,和过去的士绅已经天壤之别了。

    贾蔷以宋藩那座几乎挖不见底的金山为底,以参加科举考试为诱迫使生员、秀才、举人们成为“乡村教师”,推动了六年制的全民教育,至今,已过去十五载。

    从底层百姓中诞生的官员比例,得到了爆炸式的喷发!

    且在可见的未来,还会越来越多!

    世界,真的不同了……

    ……

    西苑,勤政殿。

    已过了知天命之年的贾蔷随意坐于玉台龙椅上,除了霜白的两鬓外,其余的头发也白了大半。

    操持着如此庞大的一座帝国,超过八亿丁口、举世无敌的皇朝,又岂是等闲事……

    而在他御座下方不远处,特设的三席座椅上,是远比他更苍老的林如海、韩琮和于万洲。

    谁能想到,当年的“扬州病虎”,居然能活到近九旬高龄?

    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十年前就已经重病卧床的韩琮,竟生生拖到了今日……

    于万洲倒还好,虽然和十年前远不能比,这位七旬老人已不复当初的硬朗和风华,但眼眸中仍有如深渊般的智慧目光。

    这也的确是一个五百年一降的不世奇才,在第二任期的第二个年头,就开始将手中大权移交,一心二用,除了倾心编纂《第一法令》外,就是亲自出面,规劝年龄到站,任期到站的国朝大员们交班。

    “权力”二字普天之下都有莫大的魅力,而在华夏这片土地上,尤其如此!

    多少锦绣人物,打熬了一辈子,度过多少磨难坎坷,最终才熬了一身紫衣,位列三品之上,却要在六十岁这个坎儿上没有余地的退下去……

    要知道,绝大多数封疆和部堂尚书,熬到这一步的年龄,都在五十以上。

    大好时光,还不到十年就结束,谁能心甘?

    只是,在这个国朝平均寿元勉强才到五十的年代,六十岁的花甲老人,着实没有多少精力理政了。

    眼下国朝的这些老人瑞们,只是特例罢……

    所以,于万洲在任的最后三年,虽然已将大权移交出去,但是所作出的贡献,绝不下于前十年全面执政时期。

    这也是他能够在贾蔷跟前,与林如海、韩琮并坐的缘由。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两位恩相,仆已年过七旬,且元辅权柄于五年前开始过渡与郑杰,三年前就基本上全部交权了。再留在相位上,又有何意?况且,近三年来仆劝退了大批年事已高的官员,结果如今仆到点了,却恋栈不去,岂非要沦落成为千古笑柄?”

    面对林如海和韩琮的劝留,已经担任十三载大燕元辅的于万洲,去意坚决,甚至连国老之任都不想再留。

    贾蔷呵呵笑道:“有爱卿看着,郑杰、赵思阳、李春城他们,总还是能走的稳当一些。眼下大燕在册丁口逾八亿,其中本土四亿四千万,唐藩两亿上下,秦藩近六千万丁口,汉藩一千万,宋藩四百万。另有安南省两千万、暹罗省两千万、掸省一千万、吕宋省四百万、新罗省一千五百万、东瀛省两千万……局面何其复杂啊。

    尤其是唐藩,那片土地着实是得天独厚,粮食怎么种都丰收。精良的钢铁打造出的优质农具,以及千万藩民作劳力进行了为期三年的大型水利兴修,让那片土地的潜力,甚至还在本土之上。

    还有秦藩,常年爆发的火山灰带来了极其肥沃的土壤,一个小小的爪哇岛,洒下种子就能丰收粮食……

    几个外省朕倒不怎么担忧,今后十年内,铁路很快就要铺设过去。可四大藩土……郑杰、赵思阳他们,能不能经得住考验,还是未知之数。

    有爱卿看顾着些,朕更放心些。”

    于万洲却笑道:“皇上,多虑了。藩土官员皆自本土出,本土官员三成出自藩土和外省。况且,吏部有比较完善的官员调任机制,不会出现尾大不掉之势。更不必说,藩土军团轮调制度比文官还要完备。百姓们大都安居乐业,也没有造反的土壤。铁路的铺通,和铁甲蒸汽船的畅行,已让大燕的江山,成为了铁打的江山!

    实际上,即便丁口再多一倍,变成十六亿、二十亿,也是远远不够用的。连秦洲都填不满,更遑论汉洲?

    臣之所以竭尽全力,让官员,尤其是重臣的年岁不能超过花甲之年,就是因为国朝远还不到盛世之巅!

    国运在不断突飞猛进向上走的时候,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能阻拦。

    而想要真正达到盛世的巅峰,臣以为,非三五百年之功,不可得也。

    所以,圣上和两位恩相心怀担忧,不如且相信后来者。

    以八亿丁口之数,再加上全民义务教化的推行,国朝只会英才辈出!!”

    贾蔷闻言,与林如海笑道:“朕虽比于爱卿年轻上二十多岁,但这脑筋活络,还不如他。胸中格局气魄,也不如。”

    劝慰住连连谦逊的于万洲后,林如海同贾蔷颤巍道:“皇上好戏谑之言,可见心态还是年轻的多。所以,于相可致仕,皇上却不必急着退位嘛。皇上与于相君臣相得,可为千古佳话。只是一起退位,对社稷而言,并非好事。晚几年,又有何不可?”

    一直好似睡着了的韩琮这会儿却突然开口道:“算了,咱们两个老货,年岁越大,胆子越小,远不如于相看的明白。如今是顺风顺水的时节,都要他们照看着,那以后起了风波,那几个还能经得起?”

    林如海闻言,沉默片刻后,抬起眼来,透过老花镜近乎贪婪的看着殿外的一切,良久之后叹息一声道:“老夫是胆小呐,时常会担忧,如今的盛世,只是老夫的一场臆想,一场虚妄之梦。所以,老夫不想醒来,哪怕是梦,也想维护到闭眼之后啊。”

    贾蔷笑着宽慰道:“先生放心,不是梦。想想安之那小子,先生就当知道,这必不是梦。因为在先生的梦里,他可做不出这样的勾当来!”

    此言一出,连韩琮、于万洲都笑了起来。

    林安之,当初李銮身边的东宫双璧之一,谁都以为他前程远大之极,毕竟他的家世,近乎无解……

    但谁也没想到,林安之的前程的确远大,几乎以一己之力,坐镇数倍于大燕本土辽阔的秦洲大地,身上挂着几十个相位,调动无尽的资源,供朝廷海师和诸皇子联军,与西夷联军鏖战汉洲。

    其才华之惊艳,使他成为了当世最璀璨的风云人物之一。

    甚至在年轻人眼中,还在林如海之上。

    唯独可惜者,人无完人,林安之风流成性不说,还好藩女和西夷洋女。

    林如海能活到这么高寿,极有可能是被气的……

    听闻贾蔷的打趣后,林如海摇头道:“那个孽障,还有西夷皇子李错,臭味相投,做下那等混帐事来,实在是岂有此理!看看邃庵公家里子弟,人人成才,羡煞老夫。”

    韩琮闻言,气都喘不匀了,还是反驳道:“不过是一窝教书匠,成甚么才?你如海公当年险些就成了绝户,林家传五世成单,到了安之这一辈,让你林家子孙繁盛,你还有甚么可气的?”

    虽好西夷大洋女,但正经事林安之未落下,倒是和汉女生了不少子嗣,这才是林如海勉强能容他的缘由……

    于万洲也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恩相且看开些罢。”

    于万洲话音刚落,就见李春雨老猫儿一样的进来,禀道:“万岁爷,皇后娘娘又派牧笛前来催了……”

    贾蔷微微颔首后,同林如海等解释道:“今日薛家要为德妃母亲大祝寿,朕先前应下了随皇后她们一并去一遭……”

    林如海笑道:“去罢,去罢。当年的老人,不多了。”

    ……

番九十一:高人

    不知为何,以薛家如今的家世财富,这么些年来,却依旧住在居德坊荣宁二府的后街香儿胡同内。

    当然,这条胡同除了薛家在此外,还有一门大户,长公主府。

    贾母去后,薛姨妈就很少往国公府去了,改临长公主府,和天家舅母春婶儿说说古,话话家常。

    随着贾母去世,尹家搬离本土,大燕地面上最超然的家族,便是长公主府。

    其实便是贾母在世时,贾家也无人敢对公主府不敬,只是因为刘老实一家着实太低调,低调到拒绝和任何高门来往,才显得那样无名……

    但谁都知道,只要在京,贾蔷每年都会往长公主府来几遭。

    刘家唯一让进门儿的,也就是老邻居薛家这位老太太了……

    若非知道根底的,谁又能想到,在这条平平无奇的西城胡同里,住着两户通天人家……

    今日一早,御林军早早戒严居德坊。

    周遭百姓就知道,必是圣驾降临。

    只是未想到,一直快到午时,天子龙车和皇后、诸皇妃的凤辇方至,直入薛宅……

    ……

    “老薛啊,你还敢回京?”

    入正门后,见薛蟠顶着一颗已见花白的脑袋跪在路边请安,贾蔷从御辇上下来,打量了番后叫起笑道。

    薛蟠是真的老了,贾蔷的老只在头发,面上仍像是三十来岁,可薛蟠一张脸看起来简直成了沙皮狗,唯有那一双眼睛,仍看得出跳脱的性子,一如当年。

    “嘿嘿,托皇上洪福!再者臣打进京起,在外面就没骑过马没在街上露过面,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所以侥幸还没出事!”

    薛蟠赔笑说道,颇有几分小得意。

    随后又将身后一个模样和他年轻时有八成像的大头年轻人拉扯出来,介绍道:“皇上,这是臣的大犬子,薛仁贵!”

    贾蔷:“……”

    似看出贾蔷的无语,而十七八岁的薛仁贵仿佛和他老子不是一个路子,羞臊的满面通红,跪拜见礼。

    薛蟠乐呵呵道:“皇上,如今的大燕在圣上的治理下,远迈汉唐。汉唐那样盛,也不及大燕呐!臣是不行了,这些年能厮混出一些面皮来,也都是托皇上的洪福。就这样,那些忘八肏的背后一样骂臣。不过臣不在乎,臣有一个好犬子!臣给他起这个名儿,就是想让他将来做大燕的薛仁贵,给皇上效命!原是想叫霍去病的,那位更得劲,可惜霍去病不姓薛……”

    贾蔷哼哼笑骂道:“行事虽粗糙了些,忠心倒是难得。”

    这句话,让随驾的内侍、宫人们无不艳羡的看了薛蟠一眼。

    普天之下,便是三品以上的封疆大吏衣紫大员,乃至军机阁臣们,怕都会羡慕这一句话……

    薛蟠自然是喜的无可无不可的,近花甲之年了,还抓耳挠腮道:“臣也断不会叫皇上为难,大燕的功名没有白白赏赐的,就叫他去打熬!去藩土,去外省,去秦洲、去汉洲都成!”

    贾蔷满意的点了点头,薛蟠就这点最好,虽混不吝,却为人义气,不会为难朋友。

    他目光落在薛仁贵身上,问道:“你想去哪里?”

    薛仁贵显然比不得他老子的大神经,此刻仍紧张之极,被贾蔷注视后,更是感觉三魂七魄都消散了大半。

    不过,好歹还是哆哆嗦嗦回了句:“回,回皇上,学生……学生想去秦洲。”

    贾蔷闻言笑了笑,微微颔首后不再多言,目光往后移,笑道:“宝玉,又胖了?啧,你这幅模样,可一点也不女孩子了。”

    何止不女孩子,看起来分明成了草莽肥汉!

    原本满月一般的脸,两腮凸起成了葫芦,再加上有些花白的胡子和头发……啧。

    宝玉被打趣后,悻悻一笑,倒是薛蟠“悄声”道:“皇上,二年前他老婆没了,跟了一辈子的小妾也没了,他就这样了……”

    贾蔷闻言笑容一淡,看着低着头的宝玉,淡淡道:“人老了,都会没了的,活着的好好活着才是正经。”

    却也不多说,目光看向最后一人。

    见其畏畏缩缩赔笑的模样,摇了摇头,没开口,在薛蟠的陪同下,径直往里面去了。

    走了两步顿住脚,回头看去,就见那孙子正一脸埋怨,嘴里嘟嘟囔囔念叨着甚么。

    不过看贾蔷回头看来,差点没把魂儿唬飞了,“噗通”一下跪地磕头。谷

    贾蔷嗤笑了声,折身继续入内。

    等背影消失后,宝玉身后浑身吓的瘫软之人,才强撑着挣扎起来,见贾蔷已不在,海松了口气后,又得意起来,也不理失魂落魄的宝玉,大摇大摆的出了薛府,去寻他的狐朋狗友扯臊去了。

    开顽笑,刚和天子会过面,我环三爷甚么牌面!

    ……

    萱安堂前,满头银发的薛姨妈和春婶儿、刘大妞、王磊妻子白氏并薛蟠妻子宋氏、薛蝌妻子赵氏一道簇拥着黛玉和诸皇妃,候在门前。

    说了两句吉祥话后,贾蔷又单独同薛蝌妻子赵氏道:“薛蝌在宋藩五年了,即将回归本土。以其功勋,可以封爵了。”

    赵氏闻言自然大喜,余者不管何等心思,都纷纷贺喜。

    黛玉奇道:“先前不是说,薛蝌坐镇宋藩,调度宋藩一应钢铁军工,皇上才放心的下么?这些年开往汉洲的兵船,多由宋藩所造……”

    贾蔷微笑道:“汉洲鏖战七年,西夷们终于还是打不下去了。西夷诸国丢失了秦洲殖土后,就凭他们本土那点资本,拿甚么和大燕拼?打到今年,他们也发现了大燕的战略目标,就是为了拖死他们拖垮他们,西夷也的确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更何况,二十四、二十九和三十九三人各领一军,已经从陆路打穿中亚占领了乌克兰,如今正兵分三路猛攻波兰立陶宛王国,欧罗巴诸国腹背受敌,寝食难安。

    小四十九和小五十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更是不畏虎的'霍骠骑',从朕这里央磨哄走三千御林后,一路西进,竟组建了八万仆从军,而后挥师北向,生生将厄罗斯罗刹鬼们截断在乌拉尔山以西!

    用了不到二年的光景,将乌拉尔山以东十万里江山上的厄罗斯人杀的魂飞魄散,非死即降!

    如今厄罗斯王都的人,直将二人称为地狱来的撒旦!

    求和的使者已经到达京城。战争,就要结束了。”

    众人闻言,无不大喜过望,黛玉则抿口笑道:“原来如此……前儿我还听太子埋怨,小四十九和小五十两个小的,最是让他头疼。前面那么多皇兄、皇弟,加起来都没这两个能缠人。离的那么远,还一天三封加急文书,甚么都要。小的如粮食、衣裳、布帛、马匹、药材甚么的倒也罢了,居然连炼铁、锻造器具也要。还说甚么打算修一条几万里的铁路,从罗刹鬼的地方,直修到京城,太子生生气笑了,问他两个,他这个太子哥哥要不要一并送过去,帮他们修铁路。”

    贾蔷闻言,神情却有些微妙,道:“朕倒还没听说此事,这条铁路,却是非修不可的。啧,主要还是因为,谁都没想到这两个小家伙这么能打,朕都没瞧出来……”

    黛玉听的心花怒放,小四十九李銁是她的次子,小五十李鉳是子瑜次子,原以为两个打小顽皮淘气的无法无天,被她和子瑜从小打到大的逆子这辈子就是在秦洲寻个地方糊弄一生了,没想到竟有如此造化!

    要知道这么多皇子,连前面那些大的做出这样大的事业,都没听贾蔷这般夸赞过。

    难道儿子果真是小的淘的好?

    旁人倒还好,独和黛玉已经“斗”了一辈子的宝钗着实气不过,道:“皇上,怎就銁儿和鉳儿争气,李锻呢?”

    贾蔷闻言,却是叹息一声,仰头望天道:“德妃啊,李锻在京时就酷爱珍馐,还有孝心,亲自下庖厨,为朕和皇后做了许多美味。偏你,不知好歹,非逼着他上进。前年李锻去了秦洲,在他哥哥李鋈的地方得一城独成一国,开国之名为美国,取美食之国之雅意,自号饕餮王!此事旁人都不敢同你说,但朕觉着,这又有甚么不好呢?”

    宝钗闻言,身子都晃了晃,在一片惊呼声中,仍觉天旋地转……

    此时就听薛蟠大声道:“贵妃娘娘,我觉得皇上说的最是道理。皇上口含天宪,原就是金口玉言,偏你不听!四十二殿下这孩子有孝心,眼里也没个高低人,连我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他也从没啐过我,还专门跑到金陵城看我!见我老的厉害,也是赶到点儿上了那段日子身子正不爽利,四十二殿下就亲自去厨房里,给我连做了三天的饭,这等孝心,一下就让我康健过来!这样的好孩子,娘娘还不知足,还想怎样?”

    薛姨妈也含泪劝道:“我也这样说,再没见过这样心善的好孩子了,离京出海前,也来瞧我了,哭的甚么似的,明明是他要去那荒凉之地,还几百回叮嘱我,是放心不下我这老太婆啊!娘娘,你哥哥说的是啊,这样好的孩子,还要怎样呢?非要称王称霸才是好的?”

    周围指责的声音也纷纷响起……

    “小二十六儿也没去征战,也成不好的了?”

    “我生的那两个都这般,我还不得活活怄死?”

    “德妃娘娘怎能这样看?小四十二这样好的孩子,竟还不知足?”

    “非要逼孩子做甚么?”

    这就是相知相熟半辈子的好处,都知道外表谦和,内里如冰莲的宝钗心气极高,若是大家一味的相劝,说些让她看开的话,那宝钗指定要被羞愧的无地自容,甚至大病一场。

    而现在这般“以毒攻毒”才是对付她的王道!

    果不其然,宝钗的脸色由惨白渐渐恢复了过来,甚至有些羞红惭愧,她都没想到,李锻的人缘能有这样好?

    她自然不知道,李锻临出海前,特意去寻了贾蔷和黛玉,以求自保之计,便是为了今日。

    而去看望薛姨妈哭诉,去探望薛蟠等等,都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

    这个高人,自然就是贾蔷和黛玉!

    此刻,俩年过半百的男女对视了眼后,都悄悄扬了扬眉尖,难掩得意……

    ……

番九十二:战争结束了

    西苑,勤政殿。

    贾蔷、李銮、李堂天家祖孙三代俱在,李堂自十五岁起开始初步观政,至今已逾三载。

    明岁起,在成为大燕皇太子后,便要前往唐藩军团参服兵役,并督导唐藩铁路的大修建。

    如今大燕朝野上下其实都已经形成了共识,铁路是维护如此庞大之帝国稳定的根基!

    本土在京城修通通往各省,以及各省利用地方财政自发修通各府、州、县间的铁路之后,本土已经成为铁打的江山,再无人怀疑。

    兵贵神速,还有甚么样的兵马,能快过铁路运兵?

    在这个时代,铁路运送再加上轻骑火枪兵和炮兵的配置,举世无敌!

    殿内还有于万洲、郑杰、赵思阳、李春城、张博荣、王正新等军机大臣,并宣德侯董川、全宁侯张泰、东川候陈然等一干五军都督俱在。

    除此之外,还有工部尚书贾兰、户部尚书于新云、铁道军都统马捷等重臣。

    殿中正一面高架上,悬着一副舆图。

    却不是大燕本土舆图,而是寰宇周天社稷舆图!

    除了本土之外,还有秦藩、汉藩、唐藩、宋藩并诸外省,以及秦洲、汉洲、厄罗斯以及欧罗巴。

    当然,舆图远没有贾蔷前世所见过的高清地图精密。

    但大致轮廓还是差不离的……

    而在这张舆图上,用黑笔勾勒了许多线条。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贯穿了秦洲、汉洲、秦藩、汉藩、唐藩、宋藩以及厄罗斯自乌拉尔山以东直至京城的最长的黑线!

    “诸卿都看看罢,朕昨晚和太子聊了一宿,李堂也在侧。我们爷仨都同意,这几条黑线,就是朝廷今后三十年,慢一点的话,是五十年内,大燕的主要前行方向。”

    “以举国之力,开通这些铁路!”

    “李燕的江山能维持多久,朕不知道。或许能久些,或许,仍难逃三百载轮回之厄。”

    “但只要开通了这些铁路,那么朕可以肯定,必将夯实汉家江山万世不易之钢铁基石!!”

    “即便,今后再发生战乱,也是汉人的内战,朕不会死不瞑目,后悔枉来这世上一遭了……”

    这骇人之言被一众臣子们好生相劝了番后,于万洲走到舆图前,一脸震撼的看着那几条黑粗的线条,尤其是横穿北疆厄罗斯的那条,良久之后,方缓缓道:“皇上,秦藩的铁路好修,汉藩的,也好修。唐藩的就更不用提了,两亿多丁口,地势平坦,修好后朝廷掌控力将会再度增强,强盛可期。至于秦洲和汉洲,据这些年传送回来的卷宗来看,铁路修起来,也不难。可是皇上,北地这一片,那都是冰天雪地啊!”

    赵思阳紧跟着点头道:“不是修不得,只是眼下诸皇子出外开国,所属想要七成以上皆汉民,朝廷的负担极重,尤其是海运。但仍值得,因为皇子封国虽只认大燕为宗主国,大权独立,可正如圣上所说,只要是汉家江山,都值得。

    那些地方,肥沃之土无数,无人耕种。各种资源丰富,总将为大燕所需。

    所以,以借贷的方式助诸王封国修路,以开采资源作为回报,而不是大燕单方面的付出,即可帮助诸王立国,又可提升大燕国力,此双全之法。

    可是,北疆之土,辽阔数万里,冰天雪地,飞鸟难渡。

    修一条这样的铁路,耗费之巨,超乎想象,包括修路工人。

    这些年,唐藩留给我们的藩民红利,已经不足四千万了……就这,还分布天南地北。”

    “不然!”

    宣德侯董川忽然沉声道:“北地虽是苦寒荒野之地,但绝非无利可图。”

    此直白之言,让殿内不少人忍俊不禁。

    于万洲亦是哂然一笑,却未打断董川之言。

    董川继续道:“本督于北疆驻扎逾十年,不断派斥候、暗探前往当初厄罗斯之地,得回的消息就是在伊尔库茨克的列娜河附近,有为数不少的厄罗斯人在那里淘金,有大量的黄金。除此之外,铁矿和煤炭更多。

    不过在本督看来,这些还在其次。即便没有这些,仅从战略意义上而言,北地这一片广袤的疆土,如果不能握在汉家手中,那么将来这一片土地,一定会成为我们的仇敌、敌对势力的大后方,大纵深!

    在失去秦洲,汉洲等重要殖民地后,西夷们一定会觊觎此地。一旦得逞,后患无穷!

    纵使大燕能占据世上绝大多数膏腴之地,也不能真正做到无敌,断绝最大的后顾之忧。

    而如果能够修通铁路,将这片无限广阔的冰天雪地死死掌控在手,那么千百年后,大燕的敌人唯有靠着阴私诡计,去挑唆诸封国之间的战争,以图颠覆我们,再无他法。

    最重要的是,将这片土地掌握在手中,大燕的北疆,才会真正实现再无忧患!

    早在一百年前,北疆之患的背后,站着的便是厄罗斯人。

    所以臣的意见是,这条铁路,一定要修通,修好!”

    东川候陈然颔首附和道:“是啊,这条铁路可谓神来之笔!四十九和五十两位殿下也真是太能打了,谁能想到,两位小殿下能打出远超当年霍骠骑的功业来!这一片疆土对大燕本土的意义而言,绝不在秦洲甚至是汉洲之下。一旦铁路修通,除了沿着铁路线上的城镇进行驻军外,陈列北疆的八大军团皆可调离!今后,只需改建生产建设兵团即可。如此一来,朝廷的负担也将大大减轻。

    臣还要再啰嗦一句,两位小殿下了不起,是真了不起!在冰天雪地中攻克厄罗斯堡垒要塞,着实超乎了臣等想象,也超乎了厄罗斯人的想象。

    要知道,两位殿下并没有充足的后勤补给,完全是就粮于敌,甚至连子药供给都要从罗刹鬼手中夺取。

    难以想象,实在难以想象!

    千百年后的兵家史册上,必将留有两位殿下之名!”

    全宁侯张泰也笑道:“正是这个难以想象,才让两位殿下打出了惊天之局!以奇袭奇计攻占一处要塞后,后面的也就顺理成章了。其他的自然出彩,但臣最看重的,还是两位小殿下的杀性。

    厄罗斯就以凶狠著称,罗刹鬼的名声多来自哥萨克铁骑,便是早年间的喀尔喀蒙古铁骑,都屡屡败在他们的铁蹄之下,动辄剥头皮以头骨为酒杯。结果遇到两位殿下,连正经活口都没留下几个。

    杀的好啊!听说在乌拉尔山那边,杀的更狠,罗刹鬼子都没见过这么能杀的军队!”

    贾蔷闻言,不掩得意道:“小四十九和小五十两个,虽是胆大包天,却也天生富贵,战法毫无踪迹可循,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怎么打都赢!厄罗斯那位女大帝,号称一代英主,厄罗斯在她手中不断的扩张再扩张,如今又如何?除了派使者在理藩院里哀嚎控诉,还能做甚么?朕早就命二十四他们输送兵马补给过去,眼下那两个小东西麾下兵强马壮,弹药充足,必叫厄罗斯那老娘们儿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随即眼神又变得深沉起来,道:“前些年朕费了多大的气力,想尽法子让人说伏了西夷伯努利家族、欧拉学派、惠更斯学派前来大燕治学。可惜,竟为那老妇所止。这一次,朕倒还想看看,她还能不能阻止吾家万里驹!”

    李銮笑道:“数术和格学物理之妙,的确超乎想象。父皇如此重视这些人,看来都是大才。”谷

    贾蔷颔首道:“对这些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大燕皇家科学院这些年进步迅速,颇有些所得。但比起他们,还差相当一截。如果不将这些人引入大燕,未来是有可能动摇大燕根基的。”

    不说旁个,只谈欧拉一人,就是惊艳一个时代的存在。

    前世谁人都知道老毛子的数学堪称顶级,老毛子散伙后,经济已经拉垮到那个地步,依旧不妨碍军工之强大,可与美丽国叫板,便是因为其强悍之极的数学。

    而毛子数学之所以这么强,只因为一人,那便是欧拉。

    是欧拉的徒子徒孙们,支撑起了后世老毛子强悍的底气。

    李銮闻言,面色凝重起来,道:“若如此,无论如何都要为大燕所有!”

    张泰笑道:“直接攻克厄罗斯拉倒!不差再灭一国!”

    下任元辅郑杰却缓缓道:“想要得到的人或其他甚么,可以谈。两位殿下可也以在乌拉尔山做出继续进攻的姿势,但战争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进行下去了。汉洲战争鏖战了七年,消耗之大,超乎想象。纵然国力还未被竭泽而渔,但也耽搁了发展。

    更何况,随着疆域的极大扩张,八亿丁口实际上也捉襟见肘。

    未来十年,大燕的首要任务,仍是丁口的繁衍。

    其次,是对现有疆域的建设,譬如大铁路的铺通,义务兵役制和义务教育的进一步完善,各级有力清廉官府的建立……

    每一项,都是当务之急!

    而战争,一定是末选。”

    李銮见贾蔷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笑道:“郑相说的甚是,算下来,大燕实际上已经进行了数十年的大战了,哪怕近二十年来,多是在帮诸王开国,敲边鼓,实则也未断过战事,尤其是汉洲鏖战这七年。但是,小四十九和小五十他们打下的北地,失不得啊。”

    郑杰颔首道:“殿下明鉴。北地之重要,臣亦知之。但臣的建议,仍是以唐藩、秦藩、宋藩和诸外省的铁路为先。其次是秦洲,汉洲,最后是北地。理由有三:

    其一,劳力不足。藩民和外省之民的确好用,但谁也不是傻子。这么多年的消耗下来,近乎耗费了一亿数的藩民和外省之民。元武十年以前,藩民暴起为乱案例还是鲜见的,纵然有一些,但多不成气候。可元武十年,尤其是元武十五年之后,藩民和外省之民作乱的事,几乎每个月都能听到。而能传到中枢耳中的乱事,其规模绝不会小!

    如果这么多条铁路同时开工,所消耗藩民数将会骤增,必然大大激化矛盾,短期内,藩民和外省之民作乱的新闻,必呈星火燎原之势!

    纵然可以反手平叛,但也将会埋下不安稳的后患,除非朝廷准备将数千万藩民悉数斩杀。”

    “其二,仍是国力积累不够,绝无法支撑这么多铁路同时开通。无论是运力,还是钢铁出产,亦或是枕木所耗用的优质木材,都不可能同时供给这么多铁路的铺设。”

    “其三,技术积累不足。据臣所知,在铺通西域和漠北草原的铁路时,劳力的损耗极大,尤其是在冰雪之土上,想要铺通钢轨,十分棘手,进度也极慢。所以臣以为,何不循序渐进,先将唐藩、秦藩和诸外省的铁路铺通,再铺通秦洲、汉洲铁路,有了充足的技术手段积累,再铺通北地冰原的铁路,岂非更合适?

    大可不必担心北地丢失,既然四十九殿下和五十殿下这般能打,就请他们卡死乌拉尔山,修建王城,堵死罗刹鬼东进之路!一应粮草供应和耗费嚼用,本土可以供应!

    支撑上二十年,大燕和诸王封国必将强盛之极,到时候,修通北地铁路,将不在话下。”

    贾蔷眼神淡淡的看着这位接下来十年,操持天下权柄的大学士,见其目光坚定,并不因他的注视而退缩,微微眯了眯眼,好一阵后,就在殿下气氛愈发压抑之时,贾蔷看向于万洲,就见于万洲微微颔首,笑的很是欣慰,贾蔷也洒然一笑,道:“郑卿之意,倒和太子不谋而合。昨晚和朕争执了很久,今儿朕才来问问诸卿之意。也罢,朕马上就要禅位了。天下事终究由你们来顶起,就按你们的主意办罢。

    只是你们要订好计划,以五年为一期,设立一个目标,五年后回头看一看,哪些完成了,哪些没完成,也好总结反省。再进行第二个五年……

    总之,朕龙御归天前,这面舆图上的那些黑线,要落实了。

    不然,朕是不依的。”

    ……

    含元殿。

    黛玉看着满面笑意的贾蔷进来,面上也泛起了笑容,奇道:“皇上今儿怎么这样高兴?”

    即便儿媳韩氏亦在,贾蔷也未避讳,自然的牵起黛玉的手来,笑道:“太子得贤臣,朕甚是欣慰。”

    在黛玉的追问下,他将今日事大致说了遍。

    不过黛玉却是先喜后忧,道:“连皇上当面,他都敢坚持己见,那将来和太子起了异见,恐怕也难调和。”

    贾蔷笑道:“朕怕的不是不可调和的元辅,朕怕的是应声虫似的宰相。一个没有军权的元辅,再怎么不可调和,也没有造反的根基。这条红线,这条死线,朕已经划死了!当然,千百年后,或许会发生动摇。但至少近三百年内,发生的可能不大。

    朕其实还很想看到,在太子在位期间,有强硬的元辅和他对着干,并最终没被他给干掉。如此一来,就能巩固了元辅的地位。不至于将来出现了昏君,整个大燕帝国随即崩塌。

    而出现昏君的可能性,远远超过出现一名权臣。”

    黛玉闻言,气个半死,盖因后世之君必是她的嫡子嫡孙,怎就会出现昏君?

    她怒嗔贾蔷一眼后,又问道:“海外诸王这次果真都要回来?那可是要大团圆呢!”

    贾蔷笑着点点头道:“战争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漫长的和平缓冲期。等传位后,咱们就去新城,住上二年,再往唐藩博城去住,随后再往宋藩去。沿途一路都是儿孙封国,都有美景美味,该咱们尽享天伦咯!”

    黛玉闻言,抬眼望着贾蔷,抿嘴轻轻颔首。

    不远处,太子妃韩氏濡仰羡慕的看着这一双世间至尊至贵的舅姑。

    曾几何时,天子私德在士林间的风评并不算好。

    多少人暗中嘲笑他,姑姑、婶婶、嫂嫂的,乱七八糟一锅炖,着实不堪入目,实在色中之王!

    但是数十年过去了,天子后宫中居然再未增添一人。

    多少礼部大臣,甚至提出了后宫不可偏宠一姓女,否则于社稷不利这等直白的意见,却仍未动摇天子之心,一次大选都未进行过。

    而天子和皇后之间的许多生活相处点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去后,也让天下女儿家羡慕的流泪。

    何谓只羡鸳鸯不羡仙,不过如此罢……

    韩氏更庆幸的是,丈夫李銮处处以天子为榜样,与她也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嫁与这般人家,当真是几世所修之福也……

    ……

    PS:还有俩章?

番九十三:倾覆之忧

    元武三十四年,腊月二十三。

    小年。

    今日皇城外青石码头上,人山人海!

    即便御林军已经将警戒线拉直五百步开外,却仍难挡京城百姓的热情。

    也不知信儿是怎么传出去的,竟让百姓们得知了在海外征战了十数年,将汉家江山开拓到天边儿的皇子们终于要回来了!

    这等热闹的伟事,岂有不来捧场的道理?

    谁都不是傻子,想想历朝历代的皇子们都做的甚么事,再看看本朝皇子们的作为,也由不得百姓心中不敬服。

    更让百姓们欢喜的是,那些尊贵的皇子们,并未让他们等太久……

    “呜~~”

    随着蒸汽铁甲舰的汽笛声响彻码头,很迅速的,庞大的战舰甲板上出现了一队身着青绿色军服的将校。

    举手投足间的军伍之气,行动之利落,让人根本无法将他们和雍容尊贵的大燕皇子联系到一起。

    直到他们在高高的甲板上对着下面的官兵以及人山人海的百姓,庄重的敬了一记军礼,而紧邻码头的官军们竟齐齐拜下时,围观的百姓们才确认,那数十名男子,并非寻常将校,而是大燕皇子之身!

    因为,如今的大燕,文武官员之间早已不必相互跪拜,除非面对礼绝百僚的军机大学士,和五军都督们。

    而随着身份的确认,本就热火朝天的气氛,随着皇子之礼,场面瞬间炸裂!

    “万胜!”

    “万胜!”

    “万胜!!”

    几乎在一刹那间,数以十万计的民众,就齐齐陷入了狂欢中。

    这般动静,显然震撼到了李铮等一众皇子。

    即便他们这些年已经经历过太多大阵仗,在汉洲杀的白骨盈野,人头堆积起来,不会逊于泰山之高。

    却也正常,历来开国称祖的,没有一个不是用敌人的头骨铸就的王座。

    只是和过往几千年来华夏的枭雄不同的是,李铮他们是用西夷的头骨,铸就出来的秀丽山河!

    然而连他们自身都觉得,他们是屠夫,人人身后都是一汪血海之时,未曾想到,在祖国故地,会有如此多的百姓,这样的敬爱他们。

    这让离开故土多年后重回大燕的诸皇子们,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好在,都是心性坚如钢铁般的大人物了,收拾好心绪,再度齐齐一礼后,就依次下了战舰,在漫天欢呼声中,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皇家马车,径直前往了西苑。

    ……

    西苑,勤政殿。

    五十四位成年皇子分六列立于殿上,煞气之重,让满朝文武侧目。

    尤其是皇太孙李堂,看着如此多位气势惊人的皇叔皇伯,几乎一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怖!

    而他还用余光留意了下殿上文武的神情,面色凝重者绝不在少数。

    这愈发让李堂感到深深的不安……

    他甚至开始怀疑起玉台金椅上那位在他心中便是圣皇在世的皇祖来,这般做,果真正确么?

    不过随即他又发现,他的父亲,当朝皇太子的神情,却唯有激动和喜悦!

    这又是为何……

    “儿臣等,恭请父皇圣安!!”

    五十四位成年皇子的请安声之烈,直冲云霄!谷

    一个个也再不遮掩心中的激动,心智稍弱些的,已是红了眼……

    玉台龙椅上,贾蔷同样神情有些动容,眼神中也丝毫不避讳浓浓的疼爱和想念,叫起道:“朕安,吾儿也安好?经年未见,朕已老,然吾儿们皆成参天大树,朕心甚慰!”

    温润慈爱的气息,仿佛一下就洗脱了诸皇子身上惊人的戾气和锋芒,以李铮为首的诸皇子们,纷纷难忍垂泪道:“父皇丝毫不见老态,犹如当年!如今天下已平,大燕万世之基已经铸就。儿臣们只盼今后能常伴父皇、母后膝下,以尽孝道!”

    此番言论,又让李堂和不少朝臣面色微变,心情也愈发凝重。

    贾蔷却是哈哈笑道:“你们的心思,朕来成全!待七日后,朕将皇位传与太子,今后便得大自在!将与你们母后、母妃们一道,周游列国!你们回去后,一个个的都好好治理国事,莫要等当父母爹娘的去做客时,发现一团糟,那就失了体面了!”

    李铮等纷纷大笑起来,笑罢,李铮正色道:“父皇,儿臣这些年几乎丈量了汉洲大陆,实在是觉得……叹为观止,又匪夷所思!”

    见他如此郑重,贾蔷笑道:“何处匪夷所思?”

    李铮正色道:“和大燕不同,和秦洲也不同,整个汉洲大陆,几乎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土地之肥沃、气候之温润、河水之充足、物产之丰富,都超出了儿臣等的预料!最让人震惊的,就是那片大陆上,到处都是巨大的野牛,成群的野鹿,飞舞的水鸟和巨大的鱼群……不是成百上千,而是不计其数!儿臣甚至认为,只要不恣意屠杀浪费,光这些野物提供的肉食,都能供养起一个国家不饿死!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土地?”

    听闻这番话后,文武百官中面色惊疑不定的人数,又增加了许多。

    贾蔷却仍是喜悦,笑道:“若非彼处乃天选之国,朕又怎会让皇儿们去如此遥远之地搏杀?其实汉洲优越,秦洲也并不差。便是小四十九和小五十所占据的那片北地,也绝非不毛之土。”

    见李铮等似有些不能认同,毕竟汉洲那片大陆的条件,实在过于优越。

    贾蔷笑道:“若那里果真是天选之国,怎地过往几千年来,从未诞生过强大无可匹敌之王朝?正是那里条件过于优越,所以当地土著仅仅靠猎杀野牛,就能够存活下去。既然如此,他们还会耕田?他们穿兽皮即可,他们还愿意织布?更不必说读书科举格物致知了。所以说,过于优越的环境一旦让人沉迷进去,只会养出无数废物来。”

    李铮等恍然,随即笑道:“儿臣等自不会如此!不过,父皇,儿臣们都以为,那片土地若是能在大燕手中,一东一西,分立两朝,天子主东方,太上皇主西方,则宇内皇权,必永固大燕!!父皇,儿臣们诚心恭迎父皇传位十六弟后,起驾往汉洲大陆主宰乾坤!”

    不给其余皇子附和的机会,也不给骚动的朝臣们开口之机,李銮就激动道:“大哥!这叫甚么话?父皇果真愿意主宰乾坤,十六我根本不会接大位!!”

    诸臣面色都凝重到了极点,目光审视的看着一应皇子。

    更有心思繁杂沉重的臣子们,此刻已经开始联想起“盛极而衰”的天道规律来,就从诸王之乱开始……

    李铮却哈哈笑着摆手道:“小十六,你别多心。哥哥们恳求父皇西向,实则是为了求助。汉洲大陆实则太过辽阔,而我们的丁口就远远不足完全占据。这是个死结,我们着实无力应对,只能回来求父皇前去解此难题。十六弟,这些年父皇殚精竭虑,不说全是为了你,可也大半是因为你罢?咱们家兄弟众多,因母后之故,父皇偏疼你一些,哥哥们都无话可说。只是如今都已经偏疼一辈子了,总不能继续偏疼太孙,也该疼我们一疼了。都是父皇的儿子,我们也不能吃亏太狠。”

    贾蔷不等李銮面红耳赤的分辩,就摆手笑道:“越大越孩子气了。汉洲虽广阔富饶,但既然是你们兄弟们打下的江山,就该由你们封国,为一国之主。这个时候请朕一个头发也白了的老人去当太上皇,岂非没志气?至于合并大燕,更是大可不必。朕是偏疼了太子一些,却也不会偏疼到这个地步,况且,他也不会要。而丁口方面,也不必担忧。至少未来一百年内,天下将无大战事,你们有大把的时间,去繁衍丁口,何须用朕去教?老大,你们心里藏的甚么名堂?”

    李铮苦笑道:“圣明莫过父皇,儿臣们只是想请父皇、母后们去汉洲过几年悠闲自得的日子。儿臣明白,若父皇仍留在东方,就一定还会牵挂社稷之事。忙了半辈子,哪里能歇得下来?再者,汉洲景色着实壮美,也大燕相比别有一番滋味……”

    贾蔷笑道:“你们纯孝之心朕已知矣,汉洲也的确会去,不过不是直接去,而是沿着你们小兄弟的封国,挨个逛过去,且放心就是。好了,你们还有甚么说的?”

    最后一言,是问向一应军机大学士。

    余者多不敢妄自开口,贾蔷皇威太甚,且爱子之心深沉,他们也怕触怒。

    于万洲沉吟稍许,却仍是缓缓出列,微微躬身道:“皇上,眼下之大燕,已开千古以来从未有过之盛世,若能安稳行进下去,此盛世只会愈发强盛,直到连臣等都不敢想象之境地。但是,臣以为,仍有倾覆之忧患。”

    贾蔷闻言,微微眯了眯眼,一时未言。

    而诸皇子们,一个个也都收敛了面色。

    这个忧患,其实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不会看不清楚,但谁也不敢提。

    离间天家骨肉,原本就是历代天家之大忌,而在本朝,显然是大忌中的大忌!

    果然,就见李銮面色一变,忙就要开口,转圜此局势。

    却不想李銮尚未开口,立于其身后的李堂就躬身道:“于师傅,皇爷爷和曾外祖父都夸赞您,是不世出的人杰,青史名相可排前三,乃至第一!您所能看到的方向,一定超出常人。既然如此,还请于师傅明言,我大燕强盛如斯,又怎会又倾覆之忧?”

    孰料,这番好话未得到好结果,于万洲看着李堂呵呵笑了笑,目光让李堂心中忽地一激灵,一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随即就听这位走到人臣巅峰的千古名相笑道:“殿下能够说出这番话来,不正说明倾覆之忧已现?”

    李堂:“……”

    圣皇仍在世,贤太子才刚刚准备继位,而第三代,却已经防范起同宗之国了。

    这不能说是对是错,所以才叫忧患深埋……

    ……

    PS:喜提孩子闹整晚套餐,最后两天更新可能跟不上了……

番九十四:疯了罢

    勤政殿上,太子李銮看向李堂的眼神简直阴沉的可怕。

    他都无法相信,这个自幼勤学聪慧的长子,居然能蠢到这个地步。

    李銮甚至觉得可笑,这座皇宇大殿内,荟聚了普天之下才智最顶尖的巨擘人物,如于万洲之流,便是圣明如圣皇天子和他外公林如海都自觉不如。

    而李堂会不知道这些?

    不可能,李堂绝非蠢货,怎会不知这些天子亲口所言之事?

    那他为何还会如此卖弄伎俩?

    因为,恐惧。

    因为,忌惮。

    想明白这些,李銮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天家一派精诚亲爱手足赤诚的局面,竟要坏在这个逆子手中!

    “李堂,你不堪社……”

    未等他咬牙将“社稷之重”四个字说出,肩头就被李铮一把揽住,另一侧李鋈也一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嘻哈笑道:“十六弟,你和父皇差的还有些远哦。当初咱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为此皇贵母妃不惜拿十三弟做筏子,狠狠下了重手,咱们才慢慢明白过来一些道理。亲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眼下隔了一辈。你便是能管得了这个,以后照样还会有这等事,人性如此,不必苛责。”

    李铮亦点头道:“先议正经事,回头我们这些叔伯们,再亲自和他好好理论。到时候,你和弟妹莫要心疼才是。”

    李銮咬牙:“大哥便是不出手,我也要叫这没出息的东西,长长脑子。且先不提天家骨肉亲情,只说眼下大燕雄踞世间,也无敌于世间,强盛至此,他居然会怕成这幅德性,果然就该早些派出去磨砺打熬,久留都中,他怕真叫人奉承着圣孙类祖了。往日里不好多说,如今终是显露了原形。我看也别去唐藩参军了,直接去宋藩罢。真金不怕火炼,到底是真金还是废铜,全看他自身本性。”

    说罢,也不理面色惨白的李堂,又对李铮等道:“皇兄,当年咱们兄弟,不也是自宋藩摔了大跟头,而后才爬起来,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李铮虽然心中想笑,不过到底给李銮体面,也知道他想要锤炼太子的苦心,便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看向玉台龙椅。

    贾蔷一直未开口,有诸子在,这等事原也不需要他再啰嗦,除非李銮方才真要行废立之事……

    他看向于万洲道:“爱卿继续说,这隐忧内患,到底如何解决。既然问题是咱们这一代人看出来的,最好能在这一代想出解决法子,不给下一代添麻烦了。爱卿虽然总说,一朝新人换旧人,郑杰他们强于你。朕以为,他们或许以后能超过咱们君臣,但眼下嘛,还差一些。”

    郑杰、赵思阳等军机阁臣们自然诚惶诚恐,岂敢与圣天子、贤相君臣比肩?

    却未料于万洲竟笑道:“皇上,此事臣还真是准备留给后继元辅去谈。”顿了顿,又同哑然失笑的贾蔷道:“臣近年来多得圣上和老恩相之过誉,难免心生骄矜之心,起了自大轻狂之意,果真自以为千古名相,开始褒贬起古今名相来。”

    贾蔷知其言必有深意,哈哈大笑问道:“哦?爱卿褒贬了哪位名相,可有所得?”

    于万洲呵呵笑道:“皇上,臣之幼孙不过七岁,却酷爱三国。最敬仰之人,便是诸葛孔明。臣人老雄心在,毕竟得圣皇和恩相亲口褒赞过,故而颇为不忿,便以诸葛武侯为第一例。臣以为,孔明虽多智而近妖,看似完美无瑕之人,但也有三大疏漏之处。”

    李鋈笑呵呵道:“于相,你老还真来?”

    于万洲呵呵一笑,道:“所以才说,生了骄矜轻狂之心嘛。”

    “老八,不要打岔。”

    贾蔷淡淡说道。

    李鋈忙住口,连连与于万洲作揖道:“你老继续,你老继续!”

    他自是看得出,自家父皇对此人有多欣赏,多重视。

    于万洲微笑道:“其一嘛,不必多说,武侯以文臣而行武事,败之不亏。”

    这一点,即便满朝文武中有不同意见者,也不会脑子抽抽了站出来反驳。

    文武有别,已是基本国策。

    大燕数百万无敌天军的唯一统帅,只能是天子,不能是元辅。

    这是绝不可践踏的红线。

    “其二嘛,也不必多说。孔明事无巨细,皆要亲自过目,举轻若重。行事负责当然是好事,可若不能放权于下,又如何培养后继之人?遍观青史,皇朝之败亡,多出于此因,后继无人。”

    此言一出,李堂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在说他?谷

    当然,显然是他想多了……

    贾蔷颔首道:“爱卿所言极是,这一点,孔明不及爱卿。虽有蒋琬、费祎、董允为继,但并未为蜀汉建起一套真正行之有效的人才选拔,皆由孔明一纸《出师表》来定,又岂是长治久安之策?”

    于万洲谦逊谢过恩赞后,再道:“这其三,就是对君上要求过苛。不止孔明,便是蒋琬、费祎、董允等,皆以敢正颜厉色匡谏幼主而闻名。不是说臣子不该劝谏君上,但要求天子做圣人,做道德完人,就很可笑了。尤其是,臣子自身德行远谈不上道德圣人之时。

    当然,孔明之德行,无法诟病。但他一味的将刘禅养于宫中,让董允之流去教诲,严厉到令之生惧的地步,实非智者所为。需知,无论是天子还是人臣,宝剑锋自磨砺来,靠深宫教诲,又岂能教出明君圣君?”

    郑杰迟疑稍许,却还是出面问道:“元辅,若文臣不能厉谏规劝,莫非只能纵容君主误入歧途?”

    于万洲呵呵笑道:“衡臣,你的胆子,比老夫想的还要大。”

    郑杰面色一变,就想解释,却听高台玉阶金椅上传来声音:“朕即将退位,今日算是收尾,君臣之间无话不可谈,也最好开诚布公的将事情说明白了,想出解决之法,才是最好的。前些年士林清流总是骂朕,当然也骂你们,说甚么堵塞言路,只能听好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等等。但诸卿应该知道,在朕这里,从没甚么因言获罪的说法。只要心系社稷,便是一时方向错了,和中枢之政相悖,朕也容得下等得起。

    且,郑爱卿所忧之事并非没有道理。

    自古而今,哪一朝没有昏君?大燕果真出现了亡国之君,又该如何?”

    其他人开口,李堂还能坚持稍许。

    贾蔷口中出现了“昏君”和“亡国之君”的字眼后,李堂眼前一阵发黑,几摇摇欲坠。

    贾蔷看在眼里,却没多说甚么。

    天资这种东西,强求不得。

    不过好在,至少还有中人之姿,算得上小聪慧……

    于万洲笑道:“圣皇既已立下《治国安邦第一法令》,如今又何须疑虑?只要此法不破,朝廷政事自有军机内阁来运转。而如今最大的破绽,无非就是后世之君,可废黜,亦或是修改此法。”

    贾蔷摊手道:“朕知道,可朕有甚么法子?果真有不肖子孙要以革新为由,更改法令,朕总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亲手捏死他。再者,朕也不认为,第一法令果真就是至善至美的,少不得后继之人不断完善,这就是矛盾之处……这世上原不可能有万世皆准的不世之法啊。”

    于万洲正色道:“皇上,世上是无万世不易之法,但在第一法令中,有两条却可以万世不变,至少,皇朝内不可变。”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爱卿是说,前两条?”

    于万洲颔首道:“正是。天家至尊至贵的法令不可变,便是只荫封圣上之恩泽,天家也该安享万世之尊。而确保第二条不变,则可给予军机阁臣和五军都督足以安身立命的根本,可以在天子不贤时,维持住朝政的根本底线不破。”

    贾蔷闻言眉尖扬起,问道:“也就是说,除了那几条红线外,便是天子也不能随意废黜军机阁臣?”

    见大殿上百官为之噤声,无不面露骇然之色,贾蔷却又摆手笑道:“今儿是朕的最后一朝,也是于爱卿的最后一朝,言者无罪。”

    于万洲在百官惊骇的近乎麻木中,再度开口道:“没错。既然已经有数条红线约束住军机处的权力,譬如文不涉武,譬如严格的任期限制,譬如对政策后果的责任承担,对于选拔用人的背案……那么,如此重臣,又岂能随意废黜?当然,臣也知道,将来必会出现君权和相权之争。但臣以为,这就是代价,是李燕皇室可传百世的代价。皇上,这世上原没有只享受好处,不付出代价的道理。”

    贾蔷闻言颔首一笑,道:“此言是正理。李銮,你意下如何?”

    李銮躬身道:“儿臣素来知晓,此千古之难为父皇心头大患。今日于相提出此法,虽有损皇权之威,但正如父皇所言,有得必有失,此为正理!故而儿臣以为,此法大善。”

    群臣们一个个心神激荡到连大气都不敢多喘,这算甚么?

    自斩皇权么?!

    然而李銮开口后,贾蔷就已经不再多谈此事,道:“既然你也认可,具体如何施为,你和郑卿自去鼓捣就是,朕和于爱卿不再过问。于爱卿,可还有其他要谈之事?若没有,朕要和诸皇子团圆了。一别经年,朕很想他们。”

    此言一出,李铮等皇子无不面色动容期待,可是却听于万洲沉声道:“皇上,还有最后一事。”

    “何事?”

    “为免今后重现八王之乱分封之祸,臣以为,圣上最好在今日还在位,诸皇子在君父当面时,说个清楚明白,若后继之君不贤,海外的龙子龙孙们,有没有资格折返大燕,继承大统?亦或是,大燕出了权臣,海外诸国,有无举兵回国清君侧之权?”

    诸皇子身上几乎同时升起煞气来,一双双铁血眼眸死死盯着于万洲清癯的身形。

    这个老家伙……

    疯了罢!!

    ……

    PS:就剩最后一章了。

番九五:终章(新年快乐)

    “《万国公约》?”

    贾蔷愕然的看着于万洲,道:“听这名号,爱卿,你准备了不少时日了罢?”

    许是因为最后一朝,于万洲倒也洒脱,笑道:“皇上,近三年来,臣有三成的功夫,在这纸《万国公约》上。毕竟,臣得幸,能在乞骸骨前,亲眼目睹大燕皇子开万疆为国!但天道从来福祸相倚,若不早早定下社稷之计,将来难免骨如相残。”

    六皇子李钊听不下去了,皱眉道:“于大人,孤王越听越听不下去了。父皇对你何等倚重,你又是何等居心,怎敢离间天家骨肉?”

    “老六!”

    于万洲面色淡淡,仍带微笑,贾蔷却皱眉喝了声,道:“哪那么些废话?”

    见李钊面色一僵,隐隐泛白,贾蔷又笑骂道:“论治政之能,天家又怎么能和于爱卿还有你外公这些当世奇才相比?天家要做的事,就是用好这些人,尊重他们,但又不被他们所左右,即为明君。不要瞎吵吵,暴戾之心,驾驭不好一个王朝。于爱卿所言显然不是说你们弟兄,而是三五代,乃至三五十代之后,子孙后代间,哪里还有甚么亲情在?”

    李钊闻言不敢多言,他身旁的李锋苦笑道:“父皇,就是传一百代下去,也都是一个祖宗!且各家封国将来七成往上都是汉家子弟,同文同种的,得多缺心眼儿才会相互厮杀?况且天下这样大,还不知几百辈子才能开垦完。”

    李鋈都附和道:“汉洲之广阔肥沃,便是将整个大燕八亿丁口都丢过去也填不满。父皇,于大人这说法,没甚由头。”

    李锴亦点头道:“秦洲同样肥沃富饶,不比本土差多少。最重要的是,以本土之强大,至少三百年内,诸封国不可能赶的上,尤其铁路大兴之后,举世无敌!”

    于万洲呵呵笑道:“那么,就当这纸《万国公约》,是为三百年后准备的便是。老夫想来,与其将难事留于后世,不若今日一并解决了。其实,也不过点点头之事。”

    李铮拦下其他皇子,拱手道:“于相,所谓契书,说破了天,也就三五条要紧处就了不得了。商契在于收成分割,国契在于疆界划定。您这《万国公约》有几条要紧的,且先说来听听。果真在理,孤等也绝不会拂了于相的明智远见。”

    于万洲深深看了李铮一眼,其实在贾蔷近百皇子中,不乏智者、贤者、勇者,但真正能入于万洲眼的,或者说,最能入他眼的,就是这位皇长子,李铮!

    论心性,论才智,论武略,都是年轻一辈中最拔尖儿的,尤其是这份心性,实在难得。

    可惜,非嫡出……

    顿了顿,将繁杂心思略去,于万洲道:“殿下所言极是,笼统起来,的确就几条,且容老臣略略道来。”

    李铮笑道:“虽然孤等惦记着和父皇、母后团圆,却也不赶这一时,于相大可慢慢道来。”

    于万洲微微一笑后,直言道:“这《万国公约》,其一,便是万国共教化!只一大燕本土,山东与河南不同音,两广与两湖不同音,各族之间,又不同文,更何况相隔十万里之遥的万国之间?若放任不理,则用不了百年,虽同为汉家子孙,相见难相言。故而,万国当同文、同史、同礼、同言、同祖!”

    贾蔷坐于高台上,心中不由为此老臣之言激赏。

    此“五同”若能贯彻下去,则万国实为一国!

    李铮自无不可,道:“原也未曾想过,开国后便成了异族。”

    于万洲见无人反对,心中巨石落下大半,微笑道:“其二,万国之间,实为兄弟之邦。可分强弱,但不该分高低。强者不可倚强而凌弱,不可垂涎他国之利。违者,天下共讨之!”

    “理应如此。”

    李铮颔首道,余者亦纷纷点头。

    都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之人,他们不可能认识不到,别说百十代,就是三五代后,兄弟之邦的情分还有几分?

    未免日后不肖子孙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糊涂事,早早立下法约也是好事。

    就是不知道,有用没用……

    于万洲最后笑道:“如今诸位殿下与大燕,实则已是国与国的干系,所以没有自主勤王一说。但是,若有国主遭难,可传书兄弟之邦,借精兵强将前来平叛。”

    李铮忽然笑了起来,道:“于相,你虽说了三条,实则只为了第一条罢?只要万国共教化,则必将永宗大燕。不枉父皇如此厚爱于你老,单此一条,先生便当得无双国士之称。可敬,可佩!”

    于万洲哈哈笑道:“殿下言重了,不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皇上待臣之厚恩,千古未曾见矣。老臣所为能为者,尚不能报君恩之万一。不过,第二条第三条,也是为了诸皇子封国所谋。果真能将《万国公约》贯彻下去,李燕皇族血脉,必将万代不衰!”

    此言落罢,贾蔷与李銮并李铮等皇子道:“代朕谢贤臣。”

    李銮等闻言,齐齐与于万洲躬身一礼道:“谢贤相之谋!”

    于万洲忙避开此礼,却被诸皇子们笑着围起,从四面八方拜下。

    不仅如此,连满朝文武都笑吟吟的跟上,齐齐躬身礼下,山呼道:“谢贤相社稷之谋!”

    何谓礼绝百僚之贵?

    莫过如此罢!

    千古以来,或有权势超过于万洲者,但论人臣之尊荣,可谓当之无愧的第一!

    贾蔷自龙椅上起身,目光在李铮等皇子面上扫过,淡淡笑道:“没甚异议了?”

    李铮等笑道:“并无异议。”

    老实说,这个所谓的《万国公约》,虽然目前只知道三条,但已经比他们料想的要好的太多……

    诸国要发展开拓,绝离不开本土的支持,尤其是人口。

    又有贾蔷在,这个时候,其实不管于万洲开出甚么样苛刻的条件,李铮等都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但是于万洲提出的三条,其实所重的只一条,对诸封国而言,至少目前而言,几无足轻重。

    所以,对李铮等皇子来说,这一次归来所背的包袱,已经去了大半……

    “好,既然连此事都了了,那就如此罢。”

    贾蔷笑着说完,声量忽地提高,朗声道:“诸卿,朕本布衣,逢党争乱国之时,得先生所重,以未及弱冠之身,甘为暴虐之刀,以平乱世。诛不臣,伐可汗,济灾祸,开海疆。时为暴虐所迫,退无可退,才坐上了今日之大位。天下与我何加焉?是宮室之美,妻妾之奉耶?

    在位三十四载,俯仰无愧天地,褒贬且随春秋!

    诸卿,君臣之义到此为止。今后无论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不必再见。”

    “皇上!”

    “皇上!!”

    “皇上啊!!!”

    百官闻言无不大惊,纷纷失声痛呼,更有甚者,以头抢地几不欲生。

    或有造作者,但绝大多数,其悲其痛,皆出自肺腑之深。

    “李銮!”

    “儿臣在!”

    “今日起,你要扛起大燕的江山社稷!”

    “父皇,不是七日后才……”

    李銮听明白贾蔷之意后,大为惊动,慌忙说道。

    贾蔷哈哈笑道:“果真等到那会儿,还不知要出多大的动静。大可不必如此,当年朕登基时,就悄摸进行的。人头都没落几颗,就改朝换代了。如今退位,又何必闹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动静?好了,你是新君,朝廷的事,就交给你了。铮儿……”

    “儿臣在!”

    李铮躬身应道。

    贾蔷道:“你们这些年长的皇子,去西山行宫,带上年幼的皇子和诸皇孙,直接前往西城车站,朕的专列还停在那。你们先行一步,朕和你们母后、母妃,随后就到,今晚就出发。逛遍大燕北山南水后,就开始西巡了!”

    “遵旨!!”

    诸皇子们神情振奋,一个个咧嘴大笑着应下后,先一步离去。

    “父皇!”

    “皇上!!”

    李銮和文武百官们仍为贾蔷的决定而震惊慌乱,一时间纷纷想要挽留。

    岂能如此儿戏?

    可是,贾蔷又怎会再羁绊下去?

    “诸卿,朕今年已经五十有五了,是将要花甲的老人。大半辈子,都为了社稷黎庶谋福祉。朕不兴土木宫殿,未曾选秀天下,虽好珍馐美味,却也未曾花过国孥分毫。朕为了这江山,耗尽心思。余生已不多,朕也不愿学秦皇汉武,去炼劳什子金丹,学乱七八糟的佛道。诸卿,且随朕去罢。”

    贾蔷温和的与一片兵荒马乱的文武百官们说道。

    于万洲忽道:“皇上,不知林相和韩相二人,何去何从?”

    贾蔷呵呵一笑道:“不愧是朕的于爱卿,先生和韩卿二人,要和朕一道去逛逛。哪处没了哪处烧了,骨灰洒遍大燕的山山水水,与朕的打算一般。”

    于万洲躬身道:“臣厚颜乞求,与皇上同行。”

    贾蔷想了想,道:“也罢,那就一并走罢!留下来,他们未必能伸展得开手脚。”

    于万洲直起身来笑道:“皇上圣明!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

    ……

    含元殿。

    贾蔷到来时,箱笼正如流水一般往外搬去。

    凤姐儿、探春等指挥着一应宫人们忙碌着。

    黛玉、子瑜、宝钗、宝琴等,则站于白玉月台上,目光留恋的看着这一切……

    见到贾蔷近前,黛玉温声笑道:“可还回来不回?”

    贾蔷笑着看了看诸后妃,颔首道:“必是要回来的,一二十年后,咱们逛遍了,顽累了,想家了,就回来。可好?”

    “好。”

    黛玉抿嘴浅笑,颔首应道。

    贾蔷挽起她的手,道:“那就出发,从今而后,朕再不问国事,只陪你们,览苍山观秋水,赏尽世间风月。另外,朕在唐藩博城,新铸了一座大观园。一路行进过去,正好落脚歇歇。”

    黛玉等闻言一个个眼睛登时明亮了,看向贾蔷道:“果真?可是一模一样的?”

    贾蔷呵呵保证道:“连砖石,都无二样。”

    黛玉与宝钗等相视稍许后,都笑了起来。

    虽半生已过,可如今回忆起,仍难忘当年豆蔻年少时……

    “走罢!”

    “嗯!”

    ……

    五十年后……

    神京西城,居德坊。

    皇家别院内。

    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的甬路尤在。

    上面小小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杌椅案仍新。

    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

    后院墙下,忽开一隙,得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千百株凤尾竹,还是森森幽幽……

    屋内,一满头白发,但身形依旧挺直的老人,左手拄着一根竹杖,右手轻轻的在为月牙窗前一位玉雕的姑娘擦拭着不存在的落尘。

    老人身旁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小姑娘,看着眼前嘴角噙笑,就烛读书的玉像,悄声问道:“老祖宗,您说人死后去了天上,一定是过好日子去的,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是真的吗?”

    老人闻言,布满斑痕的手轻轻一顿,随即又继续擦拭,并微笑道:“当然是真的。”

    小姑娘不解道:“这是为甚么呢?”

    她可是知道,好些人都怕极了死,根本不许她提,还教训她……

    老人闻言笑了笑,老迈浑浊的目光落在雕像上,良久之后方缓缓道:“若非那里是极好的去处,那为何,她们去了后,就再也不肯回来呢……”

    ……

    PS:回头,还有个感言,咳咳~

完本感言

    前两天刷后台,看到一个评论给逗笑了,说头一回看到有鸽完本感言的,哈哈哈。

    倒不是已经浪到这个地步,是因为母亲大人在重庆实在待不习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就只能送她回家了。老婆大人要上班,有时还要出差,儿子汤圆儿才十个月大,在保姆阿姨照顾和爷爷奶奶照顾之间,还是选择了由爷爷奶奶去带,所以也一块送了回去。

    这段日子一直在老家带儿子,直到汤圆儿和爷爷奶奶很亲近了,昨天才坐飞机飞了回来,啧,当真心如刀割。

    再说说《红楼春》罢……

    这本书带给了我太多,老实说,开书之前并没想到会取得这样的成绩,因为总觉得很难写出《庶子》的风流。

    记得开书前就同媳妇打好招呼,再写红楼,大红大紫就不要想了,但应该不会饿死,估计怎样也能写个三千订,够生活了。

    媳妇说,让我怎么开心怎么写,不用想太多,就算是失败了,她单位还有一套房,卖了也能顶好几年用……

    这是真事,所以也就愈发用心的写书,不敢辜负。

    万幸,没有辜负到让她去卖房……

    从20年2月22号开书,到今天,将尽两年光景,均订近一万五。

    其实我心里清楚,要不是后期执拗的往一统全球的方向去写,而且是近乎任性的扩张,成绩应该还能提高很多。

    我知道那样写会影响成绩,甚至鲁莽的连一个正经反派都没设计,就是各种平推,恨不能将历史上的那些敌人斩尽杀绝。

    但我也明白,这终不过是一个于国无用的二货中年心中难以抚平的歇斯底里罢了。

    可是不这样写,又实在是意难平!

    所以到了后期,就没有再看成绩了,就想着在自己书里过把瘾。

    到了番外,更是放开了写,自己怎么开心就怎么写。

    可惜,母亲的水土不服,和儿子出生后带来的喜悦、紧张,还是牵绊住了手中的笔,未能写尽兴……

    不过世上事哪里又有十全十美的?

    知足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红楼春》今日算是正式结束了。

    春入红楼,经两载雪月风花,历一世之风流。

    却不知,何日再观朱楼。

    书友们,下月见!

开新书了啊!

    开本都市,《最长一梦》。

    一直想莽一本都市,不写心不甘啊。

    主要还是都市生活,也许像我这样没有生活的人,只能在书里去寻找生活了,这可能是我非常想写都市的原因……

    上推荐了,虽然还不到五万字,希望大家能支持一下,点个收藏。

    很认真写的一本书,老实说,感觉又回到了当年写《醉迷》时的感觉,挺好的,有点像找回初心的意思。

    至于红楼呢,以后肯定还是会写,下本,或者下下本。

    其实这本都市书里,也会涉及一些,毕竟就算是平行的世界里,也不该缺少《红楼》和林妹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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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介绍:
隆安五年,二世为人的贾蔷为保清白身,从虎狼之巢宁国府夺命而逃,自此,一名万年工科单身狗,迎来了他在红楼世界的春天……红楼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