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幸福村
上午《心墙》完成开机仪式，在网上掀起不小波澜。
下午，宁译谦率领剧组，和李微微告别，向拍摄地赶去。
坐在大巴车靠窗户的位置，宁译谦看着车外一景一物快速的朝后掠去，前方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不知道拍摄地点具体在哪里。
不知道车上谁应该饰演剧本上的哪个人物。
不知道拍摄周期。
临别时，李微微只是把宁译谦叫到旁边，告诉宁译谦，尽力就好！
“宁导，还是大学生？”
老戏骨王学勤车上的座位被安排在宁译谦旁边，面对这忽然的发问，宁译谦有点不知所措。
王学勤是他很喜欢的演员，演技很好，但有些时候，他面对着自己越是向往，越是想要靠近的人物，心中弥漫的顾忌就会越多，他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坐下后才发现旁边是王学勤，本来想提出和陆铭琨换座位，感觉有点不敬，又放弃了。
所以，对宁译谦的结果是，全程坐着不舒服。
“嗯，王老师，你叫我小谦就好了。”
宁译谦笑着给出答复。
他从来没有和职业演员交流，也不知道王学勤私下的为人，不知道这样的答复，是否可以让对方满意。只是谈话，都感觉很新奇。
“听说你是第一次当导演拍戏？”
“嗯，如果有做的不够好的地方，希望王老师帮忙指正。”
“确实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没开拍就有毛病了。”
听到王学勤变得肃然的语气，宁译谦眼睛都睁大了些。
“宁导，你太客气了。性情温和，本不是什么坏事，但在片场，不适合，有些演员就像是一匹烈马，你这样，驾驭不住。万一遇上，拍戏都不好拍。”
宁译谦松了口气。
随即皱眉，一脸认真。
“那我应该变成片场暴君吗？”
……
大巴车下了高速，开上乡镇路面，速度降了很多。
把窗户打开，可以闻到一股新鲜的空气渗透，车内昏昏欲睡的各位都来了精神。
拍摄地点，是在村里。
看到周围特有的乡村建筑，和城里相比全然不一的人来人往。
全车的人都明白，他们快到了。
柳明桥坐在宁译谦的座位后面，他受李微微的吩咐，过来玩玩。
说是玩，主要还是维护片场秩序，变相保护宁译谦。
从上车到现在，宁译谦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和王学勤交流。
从电影聊到生活，两人有种一见如故的忘年交感觉。
这么“健谈”的宁译谦，这么会“交流”的宁译谦，柳明桥觉得，这完全不用保护，什么危机不能够凭借“电影底子”化解？他一路想睡觉都没睡着。
伴随着大巴车的前进，宁译谦的眉头一点点的皱起。
这不会就是微姐说的惊喜吧？
车窗外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宁译谦都可以嗅出熟悉的感觉，这条道路，分明就是通向他家的。难道拍摄地点，就是自己的家？不会这么巧吧？
宁译谦发了消息向李微微求证，果然被宁译谦猜中。
八九不离十。
拍摄地点在幸福村。
而宁译谦的家乡名叫天堂村，两村之间，一山之隔……
确实是个惊喜。受过惊吓之后，才感觉到喜悦。
宁译谦加速的心跳渐渐变得平复，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
天堂村，听名字倒是不错，与地狱相对的就是天堂，天堂理应存在很多令人向往的事物，比世外桃源更加高级的地方，应该就是天堂，那里多姿多彩。
然。
宁译谦从小就在天堂村长大，明白这个天堂村，欺骗性很强。
在这里，民风淳朴，真民风淳朴，因为淳朴，所以善良，每个留在家里的人都认真工作，努力农耕挣钱，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是种常态。
这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以前站在这片土地，宁译谦的心情是复杂的。
为什么旁边村落，他们可以无所事事的休闲娱乐？
为什么只有天堂村的人，这么拼命，这不是误了一片净土吗？
伴随着年龄的增加，他慢慢的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人是不同的……
“宁导，到站了，想什么呢？该下车了。”
“我知道了。”
宁译谦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整个大巴车上，只有王学勤和他两人坐着。
其他人都下去了。
陆铭琨站在车窗外的空地，对宁译谦笑着招手示意。
大巴车只开到镇上的汽车站，到达目的地幸福村，还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
走路半个小时。
“明桥，下面怎么安排？”
“宁导，下面怎么安排？”
宁译谦下车后，找到柳明桥，柳明桥年纪不大，也就两位数，两人从李微微介绍后，就这样互相称呼。现在两人面对面，开口说着一样的疑问句。
柳明桥除了保护宁译谦外，还有个作用，引路人。
作为引路人，不知道怎么安排人上路，这倒真的成了问题。
“宁导，走路还是安排车，全听你的。”
柳明桥把决定权让出，从镇上到幸福村，大巴车通不了，只有小车，像三轮车，小汽车这样的车可以通过，在进村的地方，设置有两个水泥桩限制车型。
感受着周围投射而来的视线，带着期盼，宁译谦也很快做出决定。
……
钱，都是省出来的。
整个剧组，负责拍摄器材的道具组，被安排车，扬尘而去。
剩下的人全部徒步。
轻装上阵。
本想把王学勤安排在车上，但王学勤根本连脚都没放上去，表示自己还没到倚老卖老博取同情的份儿，和宁译谦等人一起，徒步，走在乡间田垄上。
风儿微拂，空气清新。
忍不住贪婪的多吸了两口。
宁译谦走在最前面带路。
剧组的人，都多才多艺，一路上，歌声连绵，风格交替，倒也不觉得沉闷。
一曲曲悠扬的歌声落下，大家伙儿的目光，忽然变得幸灾乐祸。
齐齐看向宁译谦。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陆铭琨对这些眼神表示心领神会。
“谦总，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表示什么？”
“大家都高歌一曲，你身为boss，是不是应该唱一首？”
“对对对，宁导来一个。”
听到关键部分，马上有人附和，并且附和的声音不断增加。
最后统一形成。
“宁导，来一个。”
一起一落。
如果作曲家稍微介入一下，他们这样的呼喊声，已经可以自成一种曲风。
宁译谦不会唱歌。
他把话题转开。
“幸福村，到了！”
第十七章 男女关系
柳明桥负责和村长交涉。
幸福村作为《心墙》的主要拍摄场地，宁译谦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交涉内容，这些琐事，他不想关心，他明白自己的职责，把《心墙》拍好。
至少令自己满意。
剧组人员，被分散安排在村民家里，晚上村长招待大家，吃了具有农家特色的饭菜，全剧组除了宁译谦，都是啧啧称奇，他们要么第一次吃，要么怀念。
那种用柴火煮熟的饭菜，味道是不一样的。
宁译谦从小就吃，不觉得新奇，只是吃着，他开始想家。
明明就只隔了一个山的距离，他却不能翻过山，回到思念的地方……
他身上有责任。
对工作的责任。
“什么？”
“谦总，这里是你家乡？”
陆铭琨对自己偶然听到的消息，第一时间跑到宁译谦面前确认。幸福村的村长，不认识宁译谦，但看到宁译谦这张脸，他就觉得熟悉，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后来细想，明白宁译谦就是以前在自家院子后面偷核桃被发现的那个小子。
一晃就长这么大了……
“你怎么知道的？”
宁译谦没有否认，他偏头看了眼，村长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手里拿着旱烟，微笑点头，心中了然，忍不住长吐了一口气，看样子还是被认出来了。
“核桃好吃不？”
“……”
“真是羡慕你啊，谦总，从小到大能够生活在这样人杰地灵的地方，连空气都透着芬芳。”
“没有人满足现状。”
“是啊，家里钱多又有什么用？每次用完不是自己挣的钱，心里都是空的。”
陆铭琨这话，分明就是在炫富，宁译谦不想说话了。
宁译谦和陆铭琨挨着坐，两张小椅子，在他们面前是燃起的火堆，嗤嗤声响，交替传出，火星伴随着火焰升腾，消失在漫天星光下。
大院中，篝火旁，剧组人员多数都围坐在这里。
说说笑笑，十分享受。
乡村生活中的那种静谧，是他们羡慕的部分。
现在《心墙》还未开拍，可以感受，开拍后，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厌烦这里。
“谦总，什么时候回家一趟？想去你家玩玩。”
“不回了。”
“翻过山就到了，你不回？”
“拍摄完再说。”
“人是活的，物是死的。”
宁译谦整个暑假都留在学校，在打暑假工，是一个咖啡厅。
过程中，陆铭琨没少去光顾生意，每次都带不同的妹纸过去。
真要算起来，宁译谦上次回家，应该是寒假。
快一年了。
“好吧，我知道你，也不劝你。我角色的戏份不算很多，等把我拍摄完，我抽空，替你回家看看，他们应该也挺想你的，天下父母的心，长得其实都差不多，红色，肉做的。”
陆铭琨看着宁译谦一脸沉着，盯着燃烧的火苗，俊逸的脸庞被映照的通红。
无助、迷惘。
宁译谦是寝室五个人中最闷的一个，也是和陆铭琨关系最好的一个。
原因很简单，以陆铭琨这种跳脱的性格，平日除了接触的不同妹纸，余下的，就是一些酒肉朋友，心悬着去酩酊大醉一番，回头可以说心里话的地方，只有宁译谦这里，因为宁译谦是个很真的人，在他面前去伪存真也最合适。
“随便吧。”
听到宁译谦的答案，陆铭琨转头找人喝酒去了。
宁译谦这种性格，也不是无可挑剔。
待得久了，会闷。
前脚陆铭琨刚走，黎子琪就过来了，坐在陆铭琨坐过的小椅子上。
“宁导。”
“你叫我名字或者随陆铭琨叫我吧，宁导，听着别扭。”
“那我叫你小谦可以吧？”
“可以。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小谦，我还不知道我饰演的角色是什么……”
“啊？”
宁译谦忍不住拍了拍脑袋，他这两天忙晕了，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过不要紧，他看过黎子琪的微视频作品，里面是她主演的，演技各方面都可以。
宁译谦在《心墙》里面给她安排的角色，并不复杂。
黎子琪微微点头。
看着宁译谦。
“黄瑶，是个青春活力的姑娘，土生土长的农村人，略微有一点点作。这大概是人物性格，我把剧本发给你，你空的时候可以稍微揣摩一下角色……”
宁译谦把剧本发到黎子琪的手机，黎子琪点头离开。
不多时，黎子琪又回来了。
“小谦，关于角色，我还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陆渣男饰演的角色，难道是陈高远？黄瑶的男朋友？”
“对！”
宁译谦微微一笑。
宁译谦倒不是故意这么安排的，《心墙》的故事框架，是聚焦在农村的，陈高远和黄瑶这两个角色，算是《心墙》最适合陆铭琨和黎子琪的了。
而且，宁译谦觉得使用他们，还有点小违规。
陆铭琨太帅。
黎子琪太美。
那种与身具有的独特气质，很难令观众信服，这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
宁译谦必须这样做，电影市场是复杂的，很多人看电影是为电影品质买账，优秀的故事，震撼心灵的内涵，终究还是免不了一部分爱电影的颜狗。
安排陆铭琨和黎子琪，主要目的是把颜狗征服了。
“我可以饰演黄瑶的闺蜜吗？你也知道，我和陆铭琨不对付，这要是饰演男女关系，免不了发挥不好，这对电影的拍摄进度，也会造成负面影响……”
“不用了，我相信你。”
宁译谦一口咬定。
如果这不是电影，或者是一件其他事，来自生活，或者个人，宁译谦可以就无条件妥协了，但这是电影，这是艺术，宁译谦相信自己对电影的感觉。
这种感觉，错不了。
篝火嗤嗤燃烧，火苗跳跃，剧组高声歌唱，笑声起伏。
眼前光景，显得普通。
却容易令人沉醉。
这个夜晚，对宁译谦来说，注定是难以忘记的。
这是他在剧组待的第一个晚上。
陆铭琨喝了要醉不醉，不知道是从那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他要和黎子琪饰演男女朋友。
顿时间，酒也不喝了。
跌跌撞撞的跑到宁译谦面前求证。
别的女生，不管是谁，陆铭琨都可以接受，唯独黎子琪不行，这是第一个让他感觉不对付的女人。
“我之前不是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吗？这就是惊喜。黎子琪是全剧组最美的女生，我把她安排着饰演你的女朋友，你还不高兴了，难道？”
宁译谦视线微瞥，看到不远处黎子琪正朝这边张望，显示是她把消息告诉了陆铭琨。
陆铭琨先前只知道自己饰演的角色名叫陈高远，当时他就对陈高远的女朋友饰演者好奇，觉得到时候还可以玩一玩因戏生情的把戏，显然，他想多了。
宁译谦的这个惊喜，对陆铭琨只有惊，没有喜。
陆铭琨又劝说了很久，宁译谦死咬不放，没有同意。
最后，陆铭琨抱头长啸一声，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谦总，宁导，你人太好了，到时候千万不要给我加床戏，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第十八章 拍摄
哗啦啦。
窗外下着雨。
不算大，但连绵不断。
今天准备是拍室外戏份的，既然下雨，只有改变计划，先拍室内戏份。
天气阴沉沉的，室内光线本就不够明亮，这倒是给道具组帮了不小的忙。
他们没耗费多久，就把一个卧房布置成了夜晚的模样。
把灯按灭。
窗户外仿佛透着月光。
宁译谦把自己对《心墙》电影质感的要求，告诉摄影师。
“偏写实，冷色调，不要伪纪录片那种风格。千万注意，一定要有电影质感，我说的这种电影质感，就像是拍照时的滤镜，缺一不可……”
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
摄影师听得频频点头，宁译谦很认真，礼貌也很恭敬。
不像一些出名的大导演，在提要求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姿态很高。而且，对方一旦表现的不好，可能就是一顿怒骂，但宁译谦温文谦恭，待人和气。
摄影师对宁译谦的第一印象不错，笑着点头，表示明白。
卧房，室内，晚上。
很适合拍摄床戏，一场床戏拍了十二遍，当宁译谦看回放点头的时候，床上的两位演员都松了口气，互相摊在了床上，为了画面感拍的床戏，实在太累。
“休息十分钟！”
宁译谦招呼大家。
出现在片场，带着黑色鸭舌帽，手里拿着对讲机，宁译谦一脸认真的给演员说戏。
从角色性格，角色心理活动，角色表情，等等，全方位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不是宁译谦不愿意给演员自我发挥的余地，主要是这些戏份，不适合自我发挥。当然，这种绝对的控制力，也可以算得上是宁译谦的一种导演风格。
连续拍好五场戏，休息的时候，宁译谦躺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望着外面的连绵小雨。
片场由我主导。
呆着很舒服。
这或许就是自己的理想生活状态吧……
宁译谦心中总结。
拍摄过程，NG的次数不少，但他们从宁译谦的表现，都可以看出，这是个认真负责的导演，虽然演员们心有抱怨不满，好在都没有向宁译谦倾诉发泄。
柳明桥穿着黑衣黑裤，站在宁译谦身边，像个保镖。
这可能才是大家心有怨言而不敢发泄出来的原因……
“明桥，你站着不累吗？”
“累。”
“那你坐着休息啊。”
“相比坐着，我更愿意站着。”
听到柳明桥的答复，宁译谦没有管他，继续给演员讲戏，拍戏。
早上醒来，宁译谦就发消息，向李微微确认拍摄日期。
李微微回答一个月，后面跟了个问号。宁译谦回复了恩恩俩字。
一个月拍摄完《心墙》，在宁译谦的推算中，没有毛病，实际如何，他不知道，李微微后面还回复宁译谦，尽力就好，显然宁译谦把“尽力就好”忽略了。
一连三天，每天拍摄时间长达十二个小时。
白天戏，夜戏。
可能是初涉剧组，心中还有兴奋感，也可能是片场让宁译谦感觉到轻松，这种轻松的感觉，让他忙碌起来，甚至是舍不得休息，他很珍惜这种感觉。
第五天，雨停了。
早上起来，宁译谦吃了早饭，回屋子把陆铭琨拍醒。
他们两个睡得一个房间。
“今天穿这一身，明白吗？”
“明白，谦总。”
宁译谦把衣服放下就走了。陆铭琨身上穿的衣服太过奢华，不符合饰演角色的定位，所以宁译谦叫工作人员到镇上买了一套衣服，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块。
陆铭琨穿好衣服出来，在院子里面看到了宁译谦。
“谦总，今天早上吃的什么？有蒸蛋吗？”
“有。但是你不能吃。”
“啊？为什么？”
并没有完全睡醒的陆铭琨，听到此话，精神一振。
“没有为什么？今天你有戏，这场戏你不能吃饭，我需要那种自然的状态。化妆的话，终究还是太过虚假，不真实。这辆电瓶车，就是你今天的道具。”
宁译谦笑着，从银白色的电瓶车上站起来，拍了拍。
“不要啊，谦总！”
……
陆铭琨骑着电瓶车，从乡间小路开过来。路是水泥路，车是二手车，能骑，但没骑多远，电瓶车倒了下去，陆铭琨跳车了，电瓶车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咔！”
宁译谦拿着扩音筒。
范儿十足。
陆铭琨活了二十多年了，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宁译谦把电瓶车拿给他的时候，他只是目光有些闪躲，没说什么，当真正开拍的时候，车就开始倒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宁译谦走过去。
盯着陆铭琨。
“不会骑？”
“不…不怎么会。”
“你早说啊。”
“我…我家电瓶车是黑色的，这个白色，太晃眼了，不会骑……”
神TM的理由。
你家车库里面有电瓶车？
宁译谦眉梢跳动。
也没有责怪陆铭琨。
宁译谦开始现场教学，让剧组其他人先停下休息。
陆铭琨这场戏本来就很简单，只需要让他骑着电瓶车从乡间小路驶过即可，几分钟便可以拍摄完毕，但偏偏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完成。
学电瓶车就学了大半上午。
针对这样的情况，宁译谦本来可以先拍其他戏份，抓紧拍摄时间，但他没有放弃陆铭琨。
把陆铭琨一个人扔在这儿学车，倒是让这个剧组显得太过冰冷。
大家都是一个整体，不容分割。
把陆铭琨骑车的戏份拍摄完，剧组开始收拾拍摄器材，准备离开。
陆铭琨知道，他今天因为隐瞒，拖了大家的节奏，主动过去帮着拿器材。
大家也没有怪罪，嘴上说着没事，但很明显，在陆铭琨帮忙拿器材，说上一些认错抱歉的话后，大家的脸色变得更加的自然，跟着宁译谦，回家吃饭。
剧组的伙食，主要是由村长负责，每天的用餐，都在大院子里面。
像剧组一些老伙计，习惯了以前拍摄时，盒饭加盒饭的日子，现在每每坐在大院子的餐桌上，眼眶都会忍不住的黯然湿润，和那相比，这儿简直是天堂。
顿顿大鱼大肉，他们甚至怀疑，拍完戏自己不会长胖吧？
第十九章 拍摄进行时
今天是拍摄的第十天。
宁译谦呆在片场的第十天，当导演的第十天。
他发觉自己的心境，慢慢的变了。
过程中，宁译谦可能意识到，片场是自己喜欢的工作场所，当时只是很懵懂的跳跃了一下这种想法，而现在，他可以拍着胸脯对别人说，除了电影，片场是他最热爱的东西，这份热爱，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生命尽头。
在来之前，宁译谦还想着，会不会有人不买账，在片场折腾。
从第一天拍摄，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感觉到那种反叛力量，有出现预警。
宁译谦偏头看了眼。
柳明桥站在旁边，像座山。
不管日夜，柳明桥都在，说到底，他是这里最自由的人，不用拍戏，不用负责道具等等，但他从第一天到现在给宁译谦的感觉，都是最不自由的一个。
嘭。
场记报完场数和次数，然后打板。
“开始！”
宁译谦拿扩音筒，喊了声，进入状态，全神贯注的盯着监视器。
月光稀稀疏疏，小树林中，陆铭琨背着斜跨单肩包，小跑过来，气喘吁吁，一把将藏在大树后面的黎子琪抱住，很是亲昵的把脸往黎子琪脸上蹭了两下。
“想我没？”
黎子琪似乎并不高兴，把陆铭琨的手推开，转过身去。
“咋一见面就生气了？”
“咔！”
陆铭琨话音未落，宁译谦便是喊了咔。
陆铭琨从始至终就没有进入角色，第一句，是他生活中的常用语，还凑合，说第二句，他脸上就露出一丝丝的厌恶，很轻微，但还是被宁译谦察觉到。
陆铭琨的潜台词仿佛是在说，不想我就拉倒，谁不会生气啊？
宁译谦站起，走到陆铭琨和黎子琪身边，目光扫视。
“黎子琪表现的还行，脸上的厌恶情绪不错，继续保持。”
“陆铭琨，你的演技呢？这不像你的水平啊。”
陆铭琨听着，心头愤愤不平，黎子琪哪里需要演，分明就是本色表现。
厌恶我，不用演。
“听好了，你从那边跑过来的时候，你的眼睛要有环视的动作，害怕被别人看到。你们现在是年轻小情侣，深夜约会，当做偷情理解好了，全程都应该心里难以平静。这里又是你们的家乡，不排除被熟人看到的几率，明白吗？”
“明白。”
“明白。”
“还有，陆铭琨，当黎子琪转过身去，你说台词的时候，要靠近她，有虚抱的动作。换句话说，你爱她，她嫌弃你了，你要保持舔狗的感觉……”
宁译谦进一步把两个角色的立场，给陆铭琨和黎子琪说了一遍。
几分钟后，陆铭琨和黎子琪对视一眼，皆是点头。
拍了几天的戏，他们都明白，宁译谦说戏时说的话，可能达到他们认识宁译谦的最高了。
他很敬业。
“记住，这是拍戏，身为演员，要有职业素养。你们千万不要因为自己不是表演专业的学生就气馁，生活即舞台，你们生活中的自信可以带到拍戏中来。”
“好了，准备三分钟，三分钟后开拍。”
“好的，宁导。”
“明白，宁导。”
三分钟后，拍摄继续。
这一次，陆铭琨表现的很好，把生活中对黎子琪的反感，收敛的彻彻底底，尽职的当了个“舔狗”。
黎子琪把她对陆铭琨的厌恶，发挥的淋漓尽致，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嫌少。
“咔！”
“收工！”
宁译谦举起扩音筒，剧组所有人听到这俩字，都松了口气。
今天是连续的拍摄第十天，高强度工作的第十天，大家伙身心俱疲，已经撑不住了，很多要求低的岗位，工作人员站着打盹，十有八九的事情。
陆铭琨和黎子琪跑过来看回放，宁译谦笑着夸了两句，表示满意。
这是拍摄的第十八次。
“大家都辛苦了，已经很晚了，回去早点睡，明天早上七点开始拍摄。”
“另，明天下午开始放假。”
宁译谦的声音，在这个小树林回荡，第一句认真听的人不多，但第二句，让很多人听到，精神一振，心花怒放，终于，终于他娘的可以休息了。
不少撤退的剧组人员，过程中，回头望了宁译谦一眼。
连续十天，高强度的拍摄，大家伙付出的努力，宁译谦都看在眼里。
他问了李微微，片场的休息情况，全部由他说了算。
虽然宁译谦可以再战二十天，但他害怕剧组其他工作人员身体吃不消。
维持良好工作状态的关键因素就是激情，对职业的激情和热爱。
在剧组，和宁译谦有相同感觉的人，不多。
……
早上天刚刚亮。
剧组人员集合完毕。
今天这场早戏，主要的拍摄对象是王学勤。
王学勤并不像陆铭琨这种小年轻，每次他都会提前到现场，如果是需要布置，他也不会坐着观看，会亲自去帮忙，哪怕工作人员表示不用，他们能行，王学勤也会坚持搭把手，帮帮忙。
这都是老一辈演员身上的优良风骨。
“王老师。”
“早，王老师。”
“不用了，王老师，这棺材我们来抬吧。”
今天的戏份，道具就是棺材，为了把棺材摆放到对应的位置，王学勤站过去在帮忙。
在王学勤身边，那个把手放在棺材上的人是宁译谦。
他是个喜欢亲力亲为的人。
宁译谦在剧组没有一点架子，但平时工作强度很高。
剧组对宁译谦是又爱又恨。相比之下，爱肯定还是要略胜一筹。
“王老师，你……”
宁译谦看到王学勤一脸的疲倦，本来想说，这么快就化好妆了，但敏锐的他察觉到，王学勤脸上这不像是妆容，很真实，这种疲倦之中，还透着困乏。
“看了一晚上的电影，没有睡觉，我就觉得，这样比较贴合今天早上这场戏，人物的角色状态。”
“王老师，你太敬业了。”
“小谦，你倒是太生分了，不给陆铭琨吃早饭，喊他滚泥土，说难听点是折磨他，说的好听点是为了符合角色需要。但你想想，你什么对我提过要求？”
宁译谦笑笑。
在很多时候，宁译谦都想提，只是他不敢。
王学勤是电影圈的前辈，老戏骨，而宁译谦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子，连代表作都没有。他害怕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在前辈眼中显得稚嫩，露怯。
“你以后要是再这样给我开绿灯，我可是要生气了，小谦。一视同仁，该怎样就怎样。”
“我明白了。”
宁译谦有些犹豫。
盯着王学勤，微微一笑。
“那王老师，麻烦你今天晚上，再看一晚上电影，今天早上的戏，我们明天早上再拍，两晚不眠，那种困乏感觉，应该会更加到位，辛苦王老师了。”
“……”
第二十章 剧组的日常
陆铭琨本来打算睡会儿午觉，然后去宁译谦家打个招呼。
他一觉醒来，天色渐晚，夕阳西下。
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把女朋友发的消息回了，然后逛了会儿微博。
本来还带着困倦之色的陆铭琨，看到某条微博的时候，精神一振。
“这也太帅了吧！”
陆铭琨忍不住喃喃。
微博由龙门影业发出，配图是一张经过后期制作的海报。
海报中，主要人物是宁译谦，他正坐在监视器前，全神贯注，只见侧颜。
文案：每个人心中，是不是都有一面墙？
微博发在《心墙》话题。
显而易见，通过这样的方式，增加《心墙》的曝光度。
宁译谦是块香馍馍。
“宁导侧颜无敌。”
“肤浅，你们这些颜狗。”
“监视器里面的内容，才是重点，通过演员身上的着装和取景，本人认真分析得出，这里应该不在魔都，也不是帝都……”
“那面墙，指的是什么？”
“俊男靓女，我对《心墙》的期待更高了，什么时候上映？”
“我也很期待，这么帅的导演，看他的电影是种享受。”
“我心里没有墙，只有土。”
“据说还有王学勤老师加盟，我是他的小粉丝，不说了，《心墙》我看定了。”
“宁译谦，爱你三千遍。”
“……”
陆铭琨翻看评论，很火爆，监视器画面上，是他和黎子琪对戏画面，两人都露脸了，俊男靓女，这不是为了把天下颜狗屠灭吗？这宣传方式，真的老辣。
“真是太帅了！”
陆铭琨的视线，落回到监视器上面，看着自己。
再次发出感慨。
“睡够了吗？”
宁译谦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陆铭琨抱着手机，露出痴迷。
“睡觉是不可能睡够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但我已经被帅醒了，我也很无奈。”
说话之间，陆铭琨把手机屏幕递给宁译谦。
“你被我帅醒的？”
“NoNoNo~~~”
“这个配图不是我？”
“真正优秀的人，都不会轻易的抛头露面，谦总，你睁大眼睛看仔细了，在那个监视器中，有个两个头，其中一个，就是本帅，天下第一帅，陆铭琨。”
“……”
宁译谦看过去，还真是陆铭琨，角度真刁钻。
陆铭琨把衣服裤子穿好，跟着宁译谦出了房间。
路上，两人肩并肩。
“你被偷拍了。”
“我知道。”
“柳明桥干的。”
“无所谓，龙门影业的这条微博，也是为了增加《心墙》的热度。”
“谦总。”
“嗯？”
“我们这个电影，什么时候才上映啊？”
“还没有定档。现在十一月，电影制作完成，可能刚好赶上春节。电影内容涉及棺材等死人元素，根据华夏人的习惯，过年不会进影院看《心墙》。”
“那就是年后了？”
“或许吧，怎么了？”
“我给我妈发条消息，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靠自身实力，当了男主，她可以在大银幕上看到我了，我要用这部电影为我正名，我不是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小孩子，我很懂事。顺便，我喊我妈带着她的闺蜜们，到时候多包几场。”
一路说说笑笑。
走到座位上坐下。
大家早就落座，等着宁译谦和陆铭琨过来。
桌上菜肴丰富，热气腾腾。
剧组各位都低着头在玩手机，当宁译谦和陆铭琨过来，他们的目光，统一的集中在了宁译谦身上。他们刚才刷了微博，看到了《心墙》的相关内容。
经过这些时日，宁译谦和大家变得熟络，对于这样忽然间，所有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宁译谦非常的熟悉，所以现在他并没有如芒在背。
他成长了。
刚开始，出现在剧组，承受到这样的目光，他可能不敢与投射而来的目光之一对视几秒钟，他的视线很飘忽，然而现在，他没有任何的畏缩，环视众人。
“怎么了？”
宁译谦发出疑问。
他也明白，自己来到剧组后的这种蜕变，当导演执导的这些日子，不长不短，十天，却改变了他很多，潜移默化……
恍然回首，想到自己最初的模样，宁译谦就感到好笑。
原来自己以前是那般……
他不知道脱离片场后，自己是否会变得和以前一样。
“宁导，你太帅了。”
不知道是哪个女性忍不住发出声音，透着花痴的成分，让大家伙听闻，顿时笑了起来。
声音因为花痴，扭曲成了很尖锐的状态。与原声相差甚远。
“把你的口水收一下。”
“你很过分诶。”
“你那不是口水是什么？”
处于下风的女化妆师，瞪了对方一眼，把头埋下，用勺子刨饭到嘴里。
大家伙见状，笑的更大声了，他们都很放松。
彼此都很熟悉。
互相可以称呼一声同事，为了相同的目标，共同努力，最后产生一种令团队都喜笑颜开的结果，回想着那种努力过程的艰辛，只会觉得是过眼云烟。
这种过眼云烟是点缀效果，缺了它，没有灵魂。
《心墙》的拍摄过程，虽然很累很累，但因为这个剧组的别致，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可以忘掉那种一天累计的疲惫感觉。
这个剧组，呆着很舒服。
导演的任务，不光是在片场执导，发命令，剧组的氛围多多少少也会受到导演的影响。
就拿《心墙》剧组来说，因为宁译谦，平时在工作中，使用的最多的词汇便是“谢谢”“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客气”“不用谢”诸如此类。
大家都很礼貌。
如果只有说不尽的礼貌，氛围难免就沉闷了，陆铭琨这个活宝在，给大家带来了很多的欢乐，他和宁译谦结合起来，给剧组营造的氛围就很不错。
调动了大家的情绪。
和和睦睦，时有玩笑。
“宁导，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存在心头。”
“有话直说。”
“你是怎么从微微姐手里拿到签约的？先是签约编剧，后是签约导演……”
有人问出疑惑，宁译谦听着，微微皱眉。
陆铭琨看了宁译谦一眼。
快言快语，代为回答。
“这还用问吗？当然和屁股脱不了干系！”
陆铭琨一脸坏笑。
站起来，目光环视众人。
当他坐下——
嘭。
摔倒在地上。
宁译谦把陆铭琨的凳子偷偷拿了，直接坐空。
“哈哈哈~~~”
大家的声音变得更大。
笑弯了眉，笑眯了眼。
“呵…呵呵……”
陆铭琨坐在地上尬笑。
第二十一章 母亲来访
太阳照常升起。
假期结束，拍摄继续。
剧组刚抵达幸福村的时候，不少村民出于好奇，站在远处瞭望。不围观是因为他们签了协议，听村长说，签了字后，在拍摄期间就不得打扰别人。
切忌保密。
等剧组走了，有钱进兜。
为了钱，幸福村的村民们都很懂事，自开拍以来，就没有过去骚扰。
保密也在进行中，但再严密，也不敢保证没有不透风的墙。
幸福村有人在拍戏。
这条消息，还是扩散了出去。
天堂村和幸福村就一山之隔，宁译谦的妈妈，叶丽发，听说了消息。
刚开始她还不相信，后来通过向幸福村村长确认，方才知晓。
她不知道宁译谦为什么在距离家这么近的地方都不愿意回家一趟……
宁译谦一年没有回家了。
得知宁译谦在幸福村，叶丽发高兴的一晚上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上街去买了一大口袋砂糖橘，穿戴整洁，翻过山，朝幸福村赶去。
在村口的时候，叶丽发被拦了下来。拍摄期间，村长把村子封锁了，闲杂人等不得擅自出入。村长名叫余文，和叶丽发算是同学，往昔岁月，也是情分。
“你儿子出息了啊，做了导演，在村子里拍戏。”
“我都一年没有见到他了。”
“年轻人是这样，忙事业，回家次数少，我女儿也一样。”
村长把叶丽发带进村子，聊着家常，走到宁译谦剧组平时住的院子。
叶丽发抓出一把砂糖橘，面带笑容，递给村长。
“来，尝尝，老同学。”
“不用了，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通知你儿子，老妈来了。”
“你忙你的吧，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快到饭点了，你刚才说他们中午都会到这里来吃饭，我等一会儿就好了。”
“也行，中午你就留下来吃饭，我多添一双筷子。”
村长可以看出叶丽发脸上的期待之色，他让叶丽发坐会儿，他去去就回。
他没有明说倒茶，叶丽发这个人向来很客气，就连倒茶的举动，也觉得是对对方的麻烦，她不会同意。
等待的间隙，叶丽发坐在凳子上，她的视线，朝四周张望。
这个院子，在村里算是古老的建筑了，墙壁都是泥土建造的，叶丽发不敢相信，宁译谦晚上就睡在这里，也太辛苦了。顿时感到心疼。
“谦总，我上午那场戏帅不帅？我的天，那表情呈现，情绪转换，真的找不出半点毛病，你说下一届奥斯卡是不是应该邀请我去走个红毯啊？”
“等着吧。”
“等着就等着，等着等着，奥斯卡威尼斯戛纳柏林的影帝，全部收入囊中。”
“希望如此。下午还有一场戏，你的戏份就杀青了。”
“哇哦，真的吗？”
“不骗你。”
“那我就可以去你家，和伯父伯母打一声招呼了。”
“不用了。”
“不用了？”
宁译谦忽然停下脚步，听到沉稳的话语，陆铭琨皱眉。
视线顺着看过去。
在宁译谦面前，不远处，一个中年妇女，穿戴整洁，脸上笑容柔和。
她的视线，望向宁译谦。
宁译谦看着她。
轻轻的喊了一声，声音低到只有站在身旁的陆铭琨可以听清。
“妈。”
“小谦。”
“妈，你怎么来了？”
宁译谦走过去，看着比自己矮很多的妈妈，面带微笑。
陆铭琨刚想迈步过去，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站在他的角度，这一幕看着很温馨啊。
他和宁译谦收工走在最前面，剧组其他人都走在后面，陆铭琨这时转过身去，把其他剧组人员都拦在了院子门口。
刚开始，他们不理解很疑惑，后来陆铭琨说明，他们都觉得陆铭琨做的很好。
母子相会，需要安静。
“你没吃饭么？小谦，你又瘦了。”
“我每天三顿都吃。”
“吃点砂糖橘，我早上买的，新鲜。我也是偶然间知道，你在这里拍戏。村长还是我老同学，但他哪里有老同学的情谊，这事儿，他都不知会我一声。”
“妈，签了保密协议的，你也不要怪村长。”
宁译谦和叶丽发坐在凳子上，村长在房间里面倒茶，看到这一幕，笑了笑，没有端茶过去。
“刚才和你走一起的人，也是和你一起拍戏的？”
“他是我同学，也在一起拍戏。”
“我看到他把其他想要进院子的人，都拦在了门口，你要不过去看看？”
“没事的，不管他。”
宁译谦偏头看了眼，陆铭琨对着他挤出一个笑脸。
宁译谦和叶丽发坐在这里，又聊了几分钟家常，他们已经快一年没见。
朝陆铭琨招了招手，宁译谦让他把剧组带进来用餐。
大家陆陆续续的进来。
洗手，落座。
叶丽发坐在宁译谦旁边，原本陆铭琨坐的座位上。
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母亲。
“阿姨好。”
陆铭琨首先站起来，朝叶丽发弯腰行礼，这样突兀的行为，把叶丽发搞得想要以礼还礼的准备站起，但她被宁译谦按着，宁译谦告诉她，不要太客气。
宁译谦看着陆铭琨。
眉梢微跳。
“正常点说话。”
“Yes，sir。”
全剧组人员，分别向叶丽发问好，年轻人喊她阿姨，年长的去掉称谓，直接说你好。
叶丽发在那一声声的问好中，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些声音很诚恳礼貌，应该都是儿子的地位所致，只有地位高，实力强，才能够让大家心悦诚服。
儿子出息了。
叶丽发偏头看向宁译谦的时候，一脸的欣慰。
“阿姨，有小谦在，你们以后，就不用太劳累了。该玩儿就玩儿。小谦他才华横溢，才华等于钱，横溢的才华代表了无数的钱，以后家缠万贯都很普通。”
陆铭琨委婉说道。
刚才有个间隙，他看到了叶丽发的手，上面满是裂纹和老茧。
比男人的手还要粗糙。
生在天堂村，叶丽发的手，放在外面可以让人感到惊奇，回到天堂村，她的手没毛病，稀松平常，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泥土养育的人群，日日接触泥土。
高强度的农活，没有护理，手裂是正常的。
宁译谦对此，多次黯然神伤，父母为了家庭，付出的实在太多。
在宁译谦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他的家庭，只是普通的农村家庭，三个子女，全靠父母的双手养活，他被养育的这么多年，父母做了那么多，也够了。
以后，由他挣钱。
宁译谦看了眼陆铭琨，今天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话。
“妈，他说得对，你们辛苦了那么多年，是时候该放下心来休息休息了。”
“我闲不住。”
“没事儿，小谦过两年给你生个大胖小子让你带着，就不闲了。”
陆铭琨这个助攻，让叶丽发展颜一笑，目光憧憬。
宁译谦见状，暗叫不好。
第二十二章 暴躁的宁译谦
吃完饭。
宁译谦把叶丽发送到村口。
“妈，之前我说的话，你要记在心上，每天不要太劳累。”
“你别光顾着说我，我可是听说，你们拍戏有时候晚上十二点都还不收工，你也要注意休息。”
“我知道了。”
“天气冷了，要记得添衣服。生活上，不要亏待了自己，衣食住行都不要吝惜，吃好喝好。小谦，你爸爸经常晚上吃饭的念你，说你怎么一年到头都不回家一趟？他那个人，嘴笨，其实他就是很想你，想见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看看？”
“等我把这边忙完，就回家一趟。”
“好，那我就先回家去了，小谦。”
叶丽发迈开步子，但没走几步，她又停下。
转过身，看着宁译谦。
“小谦，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谈朋友了。你两个姐姐都结婚了，你也不要掉队了。”
“我知道了。”
宁译谦有些不耐烦，他大姐大十岁，二姐大八岁，他今年才21就被催婚？
叶丽发把手机拿出来，咔擦一声，拍了一张宁译谦，然后才喜笑颜开的回家去，这张照片拿给宁译谦的爸爸看，自从开始使用微信，智能机的时代来临。
叶丽发也没有落伍。
把宁译谦拍的很帅气。
一直目送叶丽发到视线尽头，宁译谦才缓缓的转过身去。
拍戏，休息，吃饭，睡觉，讲戏，作息很不规律。
拍摄到第二十三天，宁译谦失眠了，很莫名其妙。
他忽然想到，自己这部电影，要是不卖座怎么办？
电影史上，可没有少出现电影不卖座的血淋淋的例子。
《美国往事》被奉为黑帮经典，但当时赛尔乔.莱昂内作为导演，因为失去最终剪辑权，破坏了电影的完整性，上映时并不卖座，后回到家乡郁郁而终。
宁译谦在凌晨三点给李微微发了一条消息。
“微姐，《心墙》成本多少？”
“三百万！”
令宁译谦很意外的是，李微微居然秒回。
“怎么了，小谦？”
“没怎么，最近有点焦虑，这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状态，我正在努力的调整。”
“放几天假休息一下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嗯嗯。”
第二天，拍摄继续，宁译谦没有选择休息。
三百万的成本，到影院上映，按照规则，票房要到成本的三倍，才能够回本。
九百万的票房打底，这点信心，宁译谦还是有的。
“停停停。”
宁译谦拿着扩音，大声喊到，他皱着眉头，从座位上站起。
“这拍的是什么狗屎？”
“你们可以认真点？情绪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单一？”
“现在不是装无辜的时候，已经NG第三十八次了！”
因为焦虑，最近宁译谦的脾气，变得很暴躁，他心里明白。
剧组也是深有体会。
几天前一个演员，群演一枚，需要他出镜，所以他的面部表情不能够太僵硬，然而，他全程僵尸脸，拍了五十次，还是僵尸脸，当时宁译谦就冒火了。
这什么水平？
一顿说教，把那个群演说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群演是个男生，因为宁译谦，他顶不住压力，转身跑远，后来柳明桥出马，将他从荒山野林找回来。
他和宁译谦，谁也没有道歉，保持着那种陌生人的状态，继续拍戏。
继续拍戏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因为当时的变故，最近几天，全剧组的氛围都很压抑。
今天这场戏，那个演员也有出场。
只是宁译谦喊停，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另外一个小角色。
他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有点幸灾乐祸。
几天前他是被无数视线盯着被骂的人，而今天，他终于可以成为无数视线之一，盯着被骂的别人，感觉差别很大。
“对不起，宁导。”
“不好意思。”
两位演员低头道歉。
宁译谦长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两秒后缓缓睁开，没有再说他们。
转过身去。
声音扩散开。
“休息五分钟，继续！”
大家听到，都松了口气。
氛围显得很沉闷。
就连站在距离宁译谦最近的柳明桥，在这时也选择性的后退三丈，害怕无缘无故的成为出气筒，但哪怕他站的远，还是一脸认真的注视宁译谦的方向。
看到柳明桥的模样，宁译谦被气的嘴角上扬。
只是一下，便收敛的彻底，满脸冰寒。
“helloeverybody！”
“surprise！”
陆铭琨来了，戴着墨镜，一脸喜色，他扬了扬手里提着的透明塑料袋子。
袋子里面装了很多饮料。
这是他戏份杀青的第七天，他回南华城潇洒了一圈，见了见女朋友，还见了很多其他的女性朋友，分不同的场合，玩够了，无聊了，他又开车回来了。
探班。
对，他把自己现在的行为定义为探班。黎子琪的戏份和陆铭琨一起结束，但黎子琪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她留在这里，想要从宁译谦身上学习到更多的东西。
每天都和宁译谦走的很近，交流经验，单纯的交流。
黎子琪坐在宁译谦身边，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消消火。
陆铭琨走过来，感觉到氛围不对劲，把袋子扔给场务，因为之前拍戏的经历，关系相对熟络，让他帮忙给大家伙发发水，大家伙都辛苦了。
“来，陆总请大家喝水！”
陆铭琨取下墨镜，晃动的视线，只是一下，就发现了宁译谦的踪迹。
隔着人群，他正好看到宁译谦从黎子琪手上接过水杯的一幕。
不管怎么说，看着怪怪的。
“等等等，黎子琪，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你在我就不能在么？”
“能，但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对我说的话？”
“什么话？我给宁导倒杯水怎么了？”
陆铭琨小跑过来，言语间，针锋相对，谁也不愿意承让。
吵吵闹闹，宁译谦看了一眼他们，从座位上离开，去到后方的空地。
“谦…谦总，他这是怎么了？”
陆铭琨感觉到了宁译谦的异常，忍不住皱眉，抬手指了指。
“宁导最近很焦虑，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几天前拍戏的时候，宁导发火，把全剧组的人都吓了一跳，我们都猜测，是不是压力太大导致的……”
“你想为谦总排忧解难？”
“有话直说，别藏着掖着，大家都是明白人。”
“你还是馋谦总的……”
“不要把我和某个喜欢用下半身思考的物种混为一谈，这几天，不知道某人又去祸害了多少单纯姑娘。奉劝一句，懂得节制，不然因果报应，年纪应验。”
看着黎子琪骄傲的背影，渐行渐远，陆铭琨收回视线。
暗骂了一声可恶。
朝宁译谦的方向而去。
陆铭琨在旁边坐下。
“听说你最近有点焦虑。”
“有点。”
“因为李微微在电影方面，给你制造了压力？不平等条约限制？”
“没有。”
“我还不知道你吗？小谦，如果是钱财方面的问题，你尽管开口，要多少都行，或许会超过我的小金库上限，但你不要忘了，本少浪迹天涯，结识了无数的红颜知己，她们的钱就是我的钱，救济了你，我日后必定答谢她们……”
“谢谢你啊，陆铭琨，但我真不是钱的问题。”
宁译谦偏头看了陆铭琨一眼，声音低落。
陆铭琨有时候很畜生，有时候很禽兽，有时候又很有正义感，是个很复杂的个体，这种感觉，显得很真实。看到漂亮女人，他也不喜欢掩藏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经常走在大街上向宁译谦坦白，这个美女什么什么一定什么什么。
“那是什么问题？”
陆铭琨皱眉，还有什么问题是用钱都无法治愈的？
“心理问题。”
“心理问题？”
“只有靠我自己调整，其他什么都没用。好了，我该继续拍摄了，你坐在这儿歇着吧。”
宁译谦站起来，拍拍屁股，回到片场。
剧组所有人，都在宁译谦的口令下，忙碌起来。
导演，场务，摄影师，演员，灯光师，化妆师等等。
每个职位，各司其职。
陆铭琨坐在这里，看到剧组忙忙碌碌，过程中，他拿起可乐，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还未吞下，身为导演的宁译谦又开始发火了，对着众人一阵狂喷。
大家都无奈的低下了头。
噗嗤。
陆铭琨口中可乐喷洒。
眨了眨眼。
这还是我认识的谦总吗？
这么暴躁一老哥？
第二十三章 黎子琪的悠闲时光
经过几天时间调整，过程中，宁译谦给剧组放了一天假。
他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在一点点的恢复，在他房间看最近几天拍好的内容，有满意的，但多为不满意，针对不满意的那一部分，他选择了补拍。
对此，全剧组都是一肚子苦水。
明明发火的是你，最后劳累的还是我们……
唉。
他们都不敢抱怨，每天宁译谦出现在片场，柳明桥就会准时出现，就算宁译谦把柳明桥的行为当做是一种消遣，但剧组其他人员心理也明白，这是监工。
李微微派柳明桥来的。
谁要是敢不听规则，违抗宁译谦，指不定什么时候一个小报告传送到李微微手上。
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背景深厚，真是福分啊。
暗自吐槽完毕，他们该给角色上妆的还是得上妆，该扛机器的还是扛机器，该演什么角色什么身份地位还是得演，这是他们改变不了的事情。
为别人打工，就需要把别人伺候舒服了。
当当当~~~
手机响了，宁译谦拿出来一看，是李微微的视频电话。
滑动后接通。
“hello，小谦，现在不打扰吧，我看你还在片场。”
“没事儿，微姐。”
刚拍完戏，坐在这里休息，宁译谦手里端着水杯喝了一口。
通过李微微身后的背景，宁译谦可以大概判断出，李微微躺在龙门影业办公室沙发上的，状态很放松。
“最近太忙，前几天说打电话过来问问你，一直拖到现在。你的状态怎么样？调整好了吗？听说你最近拍戏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暴躁，很吓人。”
“都过去了。”
“那就好，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我们的大帅哥发脾气的样子呢。”
“……”
“不开玩笑了，还有一天时间，《心墙》的拍摄周期就到一个月了。现在进度怎么样？”
“不好意思啊，微姐，原定的一个月拍摄完成。现在看来，规定时间内我恐怕无法完成剩下的部分，可能还要一周左右的时间才行。”
“我又没催你，只是单纯的关心一下，你不要多想。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你忙你吧，累了注意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保养好身体才最重要。”
“好。”
挂了电话，宁译谦松了口气，视线从剧组各色人群身上掠过，朝远方看去。
这就一个月了。
真是快啊。
说到底，宁译谦还是一个新手，这是他的电影处女座，哪怕对流程再熟悉，终归心里还是有一种陌生感，这种陌生感，需要长年累月的经验来打破。
拍摄到现在，宁译谦都很努力，一个月时间，确实很紧张。
尽管如此，宁译谦可以抱着胸脯说，他拍出来的这些镜头，没有瑕疵，至少达到了他的要求和标准。
宁译谦的标准，常常被陆铭琨取笑为高标准。
不管是电影还是女朋友……
陆铭琨不知道宁译谦到现在还不耍朋友的原因，但每次，他给宁译谦介绍的妹纸，全部凉凉，和宁译谦加了微信之后，再没有下一步举动，聊都没聊。
有些妹纸倒是很主动，但宁译谦根本连消息后面都懒得回。
不是对的人。
久而久之，这被称作宁译谦的高标准，电影方面更是苛刻，首先看豆瓣评分，少了七点五的电影，不看，院线电影少于七分，不看，客观时候是这样，但不绝对，有些时候，作为影迷，只要评分不低的离谱，都会选择性的进影院。
拍摄进行，时间流逝。
陆铭琨隔三差五的来探探班，黎子琪一直跟在宁译谦身边学习。
在某些方面，黎子琪确实渣，但是她在宁译谦身边学习，也很认真。
在宁译谦空闲的时候，她会问出一些自己的疑惑，让宁译谦来帮忙解答。
比如：为什么镜头要从这个方向切入，而不从对面切入？
每次听完宁译谦的解答，黎子琪都豁然开朗，觉得里面蕴含了很多。
学无止境。
在片场呆累了，她就会回到房间看电影。
前段时间，她和宁译谦逛校园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很多都是胡编乱造的，但是有一点，却非常的真实，她想要成为演员，当大明星，迎接璀璨星光。
踩在红毯，站在领奖台上，向父母证明自己。
那就是向往的生活。
总之，她和宁译谦认定的努力方向是有重叠的，宁译谦喜欢电影，走的导演之路，她喜欢电影，走的是演员之路，而她这条路，和陆铭琨的方向相同。
相比之下，又有区别。
黎子琪对演员之路，坚定不移，认定不变。
而陆铭琨对此的看法，又仿佛带有玩票性质，能否获封影帝，随缘。
他不是很在意。
现阶段，他这个年纪，心思多数都还妹纸身上，来这里闭关拍戏的日子，可苦了他了。
黎子琪在闲暇，还会去村里闲逛，因为她陌生人的身份和长相颜值过高，每当她出现在一些村民多的地方，都会吸引很多的视线，看她仿佛是看猴一般。
中途甚至还闹了几个笑话。
有些当家做主的男子，看到黎子琪的时候，面若痴迷，回家后就被媳妇儿一顿问责。
后来这些消息传回，黎子琪忍不住会心一笑。
黎子琪本就擅长交际，来来往往，她和村里的小朋友成了好朋友，玩的很好。
对幸福村，她有感情了。
傍晚，她可以坐在河边，看云卷云舒，夕阳西下，听河水潺潺流动，回头望去，炊烟袅袅升起，路上行人是在田地劳作的农民，他们疲倦、劳累，但迎面遇上乡邻，还是会笑着点头，回家看到自己的亲人，他们脸上的笑容溢于言表。
一些年轻爸爸回家时，迈步的频率总是会更高。
这就是乡村生活。
慢节奏，很舒心。
黎子琪很感谢宁译谦，如果没有宁译谦点头，她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
从小到大，她的心从未如此安宁，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舒服。
在家里，什么都感受不到，在外面，都带着伪善的面具。
只有在这里，才是真正的面对面交流，只有这里，才可以真正的感受到自然之美，人性之美。
第二十四章 杀青
晚上吃完饭。
宁译谦找到村长。
村长房间灯都关了，正准备睡觉，听到敲门声，把门打开，看清宁译谦的面容后，他愣了愣，不知道宁译谦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宁译谦可从没找过他。
“村长。”
“宁导，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不用了。就是我们剧组拍摄马上就要完成了，我们这一个多月在村里对你们也很打扰，我就在想，明天中午我可以请全村的人，到大晒场吃一顿饭？”
“请全村的人？”
村长愣了愣，有点意外。
“村长，吃饭只是过程，宁导演员不够，他想拍一场集体吃饭的戏。”
陆铭琨的声音，从宁译谦身后传过来。
村长听到，瞬间明白。
对拍戏什么的，他不是很懂，但这一个多月，他也见识了很多，明白有些时候为了拍一场戏，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宁译谦偏头看了陆铭琨一眼，眼帘拉得很低。
“没问题，我明天安排。”
得到村长的答应，宁译谦和陆铭琨折返，睡觉去了。
陆铭琨今天下午来的，他早就给宁译谦说了，剧组杀青的时候，他想要在场。
而算算时间，明天那场吃饭的戏拍完，《心墙》就拍完了。
第二天。
幸福村的大晒场，地盘空旷，一张张凳子和桌子，从货车上放下来。
准备做一场流水席。
今天这场戏份很简单，但宁译谦还是带了整个剧组过来，中午这顿饭，不想冷落了任何人。
“来，搭把手。”
“两手不空。”
“……”
“左手拿瓜子，右手递瓜子到嘴里，嘴还忙着咬瓜子呢。”
听到陆铭琨的回答，宁译谦差点一把掌拍下。
太可恶了。
宁译谦一个人捧着一张大圆桌，实在拿不起了，只好将其放在地上滚起走，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逮住一顿教导，宁译谦小心翼翼，到最近的位置放好。
父老乡亲都在帮忙。
场地很快搭建好了。
宁译谦招呼两个演员过来，准备拍一场戏，女的坐着嗑瓜子，男子过去找茬，失败后还被泼水，女的气冲冲的走了，男子想追，被其他人抱住无法动弹。
一气呵成。
只拍了一次就完成了，宁译谦都感到意外，从开机至今，这是拍的最顺利的一场戏。苛刻的他，坐着看回放的时候，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把戏拍完，父老乡亲开始落座，一共摆了十八桌，一桌十人，全部坐满了的。
对父老乡亲来说，这一顿，等于是免费的午餐。
他们都很开心，和邻座的人交流着，吵吵闹闹，显得很热闹。
十二点，厨师准时上菜，一盘接一盘的菜肴被端上来。
宁译谦和摄影师打好招呼，等会儿拍几个大家吃饭的镜头，全景，拍好之后就落座吃饭。其中，宁译谦特别强调，他要上镜，算是群演身份的客串。
宁译谦走向陆铭琨的时候，看到了黎子琪，她在陆铭琨座位的左边，中间隔了一个，两人龇牙咧嘴，针锋相对，宁译谦都不想过去了，他只想安静吃饭。
“这是我占的位置。”
“我占得。”
“我再说一遍，我占得。”
“我占得我占得。”
听听这对话，和幼稚园小朋友有什么区别？
宁译谦站在背后，视线在两人身上扫动了几下，还是悻悻然的在位置上坐下，四周已经没其他空位让他选择。
“谦总。”
“小谦。”
陆铭琨和黎子琪看向宁译谦，同时打了声招呼。
“啥？你喊啥？小谦？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就像我喊你渣男一样，同样的道理。”
“渣女说谁呢？”
“你不要血口喷人！”
宁译谦总觉得自己妨碍到了他们，很主动的把座位往后挪了挪。
这张桌子的其他人，看到陆铭琨和黎子琪的模样，感到好笑。
终于，开饭了。
“大家吃吧，别客气。”
宁译谦说了一句，拿筷子夹起菜往嘴里送。
陆铭琨和黎子琪对望一眼，他们没有说话，但都没有动筷子，他们可是见识了刚才后厨的环境，想到那种环境，再对比着满桌的菜肴，他们就下不去嘴。
“嫌不干净？”
陆铭琨和黎子琪不置可否，他们从小养尊处优。
“算了，爱吃不吃。就这样的，我小时候，不知道要隔多久才能吃上一回，要么寿宴，要么生日，小时候那些花里胡哨的菜，一上桌满座小孩哄抢，那吃的叫一个热闹。”
宁译谦夹菜吃，没有理会身旁两人，他饿了。
“谦总，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谦，我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异口同声，有些惭愧，后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肚子饿得慌，终于，他们拿起了筷子。
残羹剩饭也是美味。
途中，摄影师朝宁译谦打了个OK的手势，便落座用餐。
吃好喝好，村民们三三两两撤退回家。
全剧组的人员，全站在旁边的空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宁译谦身上。
“杀青！”
没有任何的铺垫，宁译谦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全剧组都沸腾了，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可以推开了。旁边路过的后厨被忽然而起的欢呼声，吓了一跳。
今天是2018.12.15，历时三十五天，《心墙》拍摄完毕。
三十五天的拍摄时间，并不算长，但经历了很多，就是宁译谦，也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渐入佳境，再后来的火冒三丈，到现在的如释重负。
这个过程，弥足珍贵。
空地旁边是稻草堆，宁译谦走到稻草堆旁，偷偷地抓出一些稻草，铺在地上，自顾自的躺在了稻草上，蓝天白云，映入眼帘，他的双瞳，没有焦距。
“结束了。”
“都结束了！”
这个感觉是复杂了。
陆铭琨很过分，直接把稻草堆掀倒在地，躺在上面，软绵绵的，很舒服。
双手枕着。
偏头看了宁译谦一眼。
“是啊，都结束了，宁导，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我就想知道，我和黎子琪的演技，你更满意谁？”
陆铭琨看到从旁边路过的黎子琪，突发奇想的问了一句，他等了很久，宁译谦都没有回答，偏头一看，宁译谦双眼已经闭上，可以看到呼吸一起一落。
一脸的困乏。
剧组的人都在欢呼，想要马上庆祝，很开心，唯独宁译谦，在角落默默睡去。
第二十五章 少看点电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宁译谦嘴唇张动，而后猛地惊醒，坐了起来。
把躺在旁边看电影的陆铭琨吓了一跳，手机都掉了。
“做噩梦了？”
“没事儿。”
宁译谦抹了抹额头的虚汗，环视一圈，夕阳已经落坡，天色渐晚，步入十二月，到这个时间点，空气中会弥漫着一股寒气，沁人心肺。
“谦总，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是舒服，剧组的人全走了，就剩我俩了。”
“啊？他们全走了？”
“也不是全走，黎子琪说她想要在村里呆一段时间，再回学校，她已经喜欢上了这里。总的说来，只剩我们三个，不过她又不能按照人的标准来算……”
宁译谦听闻，叹了口气。
本来在他的计划中，全剧组的人明天早上再出发回家，而他可以趁晚上吃饭的时候，向剧组认个错，他前段时间无故发火，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幼稚。
只是，他搞忘嘱咐大家，明天早上再离开了。
电影制作，可以大概的分为前期筹划，中期拍摄，后期制作等三个步骤，现在完成了两个，还有最为至关重要的第三步，宁译谦不想把权利交给他人。
当年斯皮尔伯格拍完《大白鲨》，自掏腰包请大家出去旅游，等他们旅游完，电影成片也就剪辑好了。很多导演都在剪辑上吃过亏，宁译谦心里明白。
掏出手机。
翻出李微微的号码。
犹豫两秒，拨通。
都到这一步了，再迟疑，万一剪辑权利让出，成果不尽人意，那拍摄过程全剧组的努力将付诸东流，宁译谦不愿意看到那一幕的发生。
“喂，小谦。”
“微姐，我有点事儿想……”
宁译谦声音弱了下去。
“直说吧。”
“就是《心墙》的后期剪辑工作……”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是我长期的合作伙伴，你拍戏也累了，休息一段时间吧。”
不管剪辑交给谁，多么权威，宁译谦都无法安心。
对《心墙》最了解的人，宁译谦并不认为除了自己还有第二个。
所以，他一定要争取到剪辑权利才行。
“没事，微姐，我不累，我就是想把《心墙》剪好，监督大家完成后期制作。”
“你身体吃得消吗？过两天，我们后期制作就要开始了。”
“我可以。”
“你是导演，电影剪辑这些权利，你确实也应该拥有。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如果你执意想要拥有剪辑权利，我不反对……”
这下宁译谦放心了。
挂了电话，松了口气。
“怎么了？”
“问微姐要到了剪辑权。”
陆铭琨竖起了大拇指，很是佩服的看着宁译谦。
但是他觉得这样还不够，赶忙起身，跑到宁译谦身后，给他按摩，锤肩。
怎么舒服怎么来。
“谦总，到时候，给我多剪点镜头进去，你懂得。”
“看你表现了。”
宁译谦难得戏谑一笑。
果然，陆铭琨手活儿变得更加灵动，按摩着宁译谦的双肩非常舒服。拍摄这一个多月，时间很紧张，压力很大，全身都紧绷着，这一按，就舒服多了。
天上星星闪烁。
月光倾洒下来。
一片静谧和谐。
陆铭琨忍不住感慨。
“这么美的环境，这么好的时间，为什么我的身边是个雄性啊？我连说月色真美的机会都丧失了……”
“你的镜头没了。”
“不，不是，谦总，你等等我啊，咱们有话好好说。”
……
“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喋喋不休，再也唤不回温柔。”
“为何记不得，上一次是谁给的拥抱。”
“在什么时候。”
“我没有刻意隐藏，也无意让你感伤。”
“……”
陆铭琨歌声悠扬，飘荡在山林之间，音色透着沧桑。
不得不说，这一枚有才华的渣男，唱歌演戏都堪称厉害。
跟着宁译谦，翻山越岭，今晚准备到宁译谦家里去。
过夜。
一路上很安静，只有歌声，以及路过挂着山路两旁树枝枯草晃动的声音。
现在不比当年，当年入了寒冬，每家每户只能够烧柴火，路面被清理的很干净，山面光秃秃的，而现在，村里通了天然气，山上凋残的枯木落叶没有人捡，久而久之，道路被丛生的杂草掩埋。
“谦总，我忽然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
“刚才离开时，该把稻草堆烧了。”
“……”
“我刚才在看《燃烧》，就是今年戛纳场刊创下史上最高分数的那部，我也想试试放火的感觉，可惜了，要不你现在陪我回去一趟，那个稻草堆正合适。”
“我在这里等你。”
宁译谦说完，陆铭琨居然真的屁颠屁颠的往山下跑去，并传回一声好。他们都已经爬到山顶了，宁译谦还以为他这样说，可以阻拦陆铭琨，倒是大意了。
不多时，陆铭琨折返。
山下稻草堆熊熊燃烧，火焰升腾，肆虐而开。
“谦总，谦总。”
隔了好远，陆铭琨就开口大喊，听得出，很兴奋。
“看到没有，我的杰作。”
“看到了，你偷偷把别人的稻草堆烧了，留钱没？”
“留钱？没有，这个稻草堆他们还有用？”
“要不然呢？没用他们为什么把稻草从田里收集起来，搬运，堆积……”
陆铭琨皱了皱眉。
望向宁译谦。
“有现金没？”
“有。”
“先借我，我回去留钱，这样的亏心事，扫码可付不了钱。”
宁译谦把身上的现金都摸了出来，五百块，全部被陆铭琨抓了去。
“谦总，你等等我。”
声音飘荡，陆铭琨又灰溜溜的下山去了，迎着月色，因为稻草被烧，村里狗咬的厉害，陆铭琨这一次真的是单刀赴会，避开重重狗道，才把现金送到。
稻草堆边，大家都忙着救火，人影绰绰。
陆铭琨心虚，把五百现金压在附近的石头下，准备离开，却被眼尖的村长认出了背影，一声招呼，陆铭琨就自愿的加入救火大队，提起水桶去打水。
宁译谦等的不耐烦，都准备坐下看电影了，陆铭琨回来了。
灰头土脸，垂头丧气。
听陆铭琨说起缘由，把宁译谦笑的前仰后倒。
去的路上，有三条狗围攻陆铭琨，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脱离狗口，裤子还是被咬出了洞，还好没伤到腿。
送去的现金，因为他在被抓壮丁救火的过程中，把水桶打倒，全部湿透。
前前后后，全是无用功。
“少看点电影！”
宁译谦警告陆铭琨。
第二十六章 晚上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五十八，这个时间，宁译谦的父母早就睡了。
每次宁译谦回家，都不像他的姐姐们会提前打电话通知，很多时候，他都是到家的时候，父母才知道，哦，原来儿子回来了，儿子居然回来了……
又惊又喜。
今天也是如此。
叶丽发穿好衣服起来开门，本来都很不耐烦，一脸困倦，但看清站在门口的两个小伙，其中一个是自家儿子，顿时间，困倦全无，大声知会宁译谦父亲。
“妈！”
“阿姨好。”
“外面冷，你们快进屋。”
叶丽发侧过身子，宁译谦和陆铭琨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宁译谦的房子在几年前推倒重修，没有了以前老房子那种年代感，崭新一片，陆铭琨走进去，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左右环视，充满新奇。
进门处，有个小院子，院子里面，重着很多的花果树木，奇花异草。
都是宁译谦的父亲，宁礼元栽种的，除了工作，他就喜欢玩些花花草草。
不多时，宁礼元穿好衣服，下楼来了。
宁译谦当中间人，把陆铭琨和宁礼元分别介绍一番。
宁礼元的身高比叶丽发还要矮一些，两人脸上都留下岁月肆虐的痕迹。
陆铭琨的个子和宁译谦一样，一米八五左右，放村里算长得高的了，他在打招呼的时候，还是低下了身，很客气。
只是，宁礼元和叶丽发看到陆铭琨浑身的狼狈，忍不住指着他，露出疑惑。
“我没事，叔叔阿姨，你们不用管我，就是走山路摔了一跤。”
陆铭琨的谎话非常圆滑，他才不愿意透露先前被狗追的系列事件。
宁译谦上楼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陆铭琨，把他送去洗澡。
“电影拍完了吧？”
“完了。”
“你们没有吃晚饭吧？”
“没有，爸，妈，你们不用管我们，进去睡觉吧，我待会儿自己去煮面吃。”
宁译谦知道，按照爸妈的作风，明天照例是不会睡懒觉，每天睁开眼睛，他们就有做不完的事情，忙不完的工作。
宁译谦很想改变这一切，但不知如何下手。
有点无力。
“好好，既然电影拍完了，你就和同学呆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吧。”
“明后天休息一天半，后天下午回去，电影还有一些工作等着我收尾。”
听到宁译谦的话，叶丽发的目光明显黯淡了少许。
这么快，又要走。
宁礼元坐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不善言谈，在这点上，宁译谦很多时候和他一脉相承，只是这样看着归家的儿子，他心里就很满足。
有些时候，不必多言。
感觉就很到位。
“你不是经常在我耳边念叨儿子儿子么，现在儿子回来了，你怎么不说话呢？”
叶丽发瞥了老宁一眼，他们结婚三十多年了，风风雨雨，磕磕绊绊，都过来了，在生活上，免不了一些拌嘴的举动，宁译谦发现，这都是老夫老妻的习惯。
优良习惯。
“你不是再说么？一直叨叨叨，我想开口还没机会呢。”
宁礼元不愿落了下风。
但只是怼了一句，便转头看向宁译谦，笑容温和。
“你们爷俩儿聊，我去给儿子和小陆煮碗面。”
叶丽发起身，进了厨房。
“小谦，你妈妈说，明天你姐姐要回来，正好，明天你也在，中午一起吃饭。”
“雯姐还是姝姐？”
宁译谦两个姐姐，大姐叫宁倩雯，二姐叫宁红姝。
三姐弟，一个妈生，却是全然不同的命运。
宁倩雯大宁译谦十岁，从小就是好吃懒做的类型，成绩更是不用说，三个字概括所有，非常差，小时候没少拿着妹妹宁红姝的作业本偷偷抄。
值得一提的是，她们尽管差了两岁，从小就是同班同学。
那个时候，家里还养兔子，她和宁红姝会出去割草，用来喂兔子。
割好的草，会用竹篮装起来，她偷奸耍滑，把竹篮扔给妹妹背，自己一身轻松。
后来，成绩实在太差，在初二的时候，她的人生拐点出现。
她辍学了。
据母亲向宁译谦回忆，那是因为父亲宁礼元说了她两句。
她喜欢看电视，当时窝在家里，不知怎么惹宁礼元不高兴，宁礼元气急，顺口就说，她这个样子，成绩又差，还不如就呆在家里看电视好了，省钱。
一晃多年，宁倩雯在社会上漂泊，换了很多的工作，直到结婚才安定下来。
宁译谦听到大姐宁倩雯和自己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读书认真，那是你的未来。
唯一的路。
生在农村，除了读书，真的很难有其他出路。
二姐宁红姝和宁倩雯截然相反，从小做事认真，勤勤恳恳。
成绩优异。
一次偶然的机会，宁译谦同样是从大姐宁倩雯的口中得知，二姐宁红姝初中的时候，月考前的假期还在家里和自己割草喂兔子，星期一开始月考。
后来公布成绩时，宁红姝全校第二名，这是她的随便考考。
尽管如此，宁红姝在高考的时候失足了，发挥失误，只考取了二本院校，她很气恼，觉得那绝不是自己的真实水平，后来经过劝导还是勉勉强强的入学。
考研，毕业，结婚，生子，一切都在轨迹上。
她是一名医生。
市上的医院。
工作稳定，工资收入这些就不提了，宁译谦很惭愧，他试想，以自己学习的专业毕业了之后，和大姐宁倩雯的存款加起来，恐怕都难以企及二姐宁红姝。
不过。
以后的事，可不好说。
宁译谦和大姐宁倩雯两个人的命运轨迹，都充满了变数。
大姐因为青春期的叛逆无法自我掌控，宁译谦因为太笨。
学习成绩一直不好，宁译谦心知肚明，当别人都以为他从未认真学习的时候，他也不想反驳，因为自己很认真的在学，可即便很认真，为什么成绩这么差。
说出去也没几个人会信。
还不如不说。
太多没有意义的解释，需要浪费一些不必要的口舌。
这一切，仿佛都成为了定局。
喜欢在耳边叮嘱说认真学习的父亲，在高考结束后，从来不曾谈过一次学习。
因为失去了意义。
“你大姐，倩雯。”
宁礼元说话时，嘴角露出的笑容，宁译谦看在眼里。
自从宁倩雯和宁红姝相继出嫁了之后，一家五口，很难齐聚一堂，除了一些大型节假日，真的是三三两两，零零落落。
终于，明天在这个安静了这么长时间的家，又可以听到熟悉而思念的声音。
“那我明天早点起床，去镇上买菜。”
宁译谦面带微笑，陆铭琨洗完澡出来了，用浴巾擦着头发。
第二十七章 她
吃了叶丽发煮的鸡蛋面，陆铭琨第二天早上起来都还在念叨。
“谦总，你妈妈你煮的面太好吃了，今天我还要吃。”
“还行吧。”
“还行？生在福中不知福，糟蹋了这美妙的人生。你要是我，只能够吃到我妈点的外卖，她在锅里煮个泡面，都像是打仗一样困难，色香味俱不全。”
宁译谦骑车，陆铭琨坐在电瓶车后坐，叶丽发叮嘱一句注意安全，目送他们远去，消失在视线尽头。
去买菜。
陆铭琨的宝马车，停在山对面的幸福村，翻山越岭开车去买菜，倒是多余。
龙裔镇，据说这个小镇在很早之前，有人看到过龙出没。这些话当然是当耳边风听听，无据可考，主要是解释龙裔镇命名的来历，这是周边最大的小镇。
当宁译谦他们到龙裔镇，差不多九点过，这个时候，街上人来人往，仿佛只要在街上蹲上一天，可以看到人生百态，即便如此，宁译谦也没有这样做。
他骑着电瓶车，长驱直入，去到联华超市门口。
龙裔镇最好的超市。
呜呜呜呜……
把电瓶车停好，锁好。
陆铭琨跟在宁译谦身后。
“买什么菜？谦总。”
“不知道，进去看。”
“我想吃零食了。”
宁译谦看了陆铭琨一眼，忽然感觉自己身边跟了一个一百多斤的孩子。
这个超市，宁译谦不是第一次来，哪怕上一次光顾是在去年，内部构造翻新了不少，但他还是很快的把陆铭琨带到了零食区，推着购物车。
“随便挑，今天我请客。”
听到宁译谦放话，陆铭琨的手上正拿着一包薯片，顿时间，他把货架上面的一排薯片，全部推到了购物车。
香脆原味，墨西哥鸡汁番茄味，意大利香浓红烩味，法国脆香鸡翅味，德克萨斯烧烤味，香辣海鲜味……
“谢谢谦总。”
“野蛮人！”
陆铭琨喜笑颜开，又把目标对准了身后的货架。
不过，在这个间隙，陆铭琨的视线，从货架的空隙掠过，眼睛放光，透过对面货架上摆放零食的缝隙，看到了对面，有个美女。
马上回转视线。
她穿着黑色羽绒服，头发扎成了丸子头，手里推着购物车，和身边的人在交谈，有说有笑。
“谦总，看，美女。”
陆铭琨无耻的伸手过去，把对面货架上摆放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弄落，这样他和宁译谦的视野就开阔了，可以看到不远处推着购物车走在海鲜区的美女。
“哦。”
宁译谦下意识的回了一声，但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不自然。
心跳出现了紊乱。
是她？！
“谦总，你的意中人出现了？这是你喜欢的类型？”
陆铭琨看着宁译谦问话。
宁译谦仿佛僵住，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的望向不远处。
在宁译谦眼瞳焦距的中心，是那个女孩，周围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陆铭琨伸手在宁译谦眼前晃了晃，直到宁译谦眼睛恢复眨动。
“这些举动，可瞒不过我，谦总，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陆铭琨说完，就灰溜溜的离开，他去往女孩的方向，和女孩说了些什么话，然后抬手，指向宁译谦的方向，但这时，陆铭琨已经看不到宁译谦站在这里。
“打扰了。”
“没事。”
陆铭琨和女孩子错身而过，陆铭琨回来的时候，一副沉思状，他不知道宁译谦去了哪里，但忽然间，他的手臂上，多了一只手，是宁译谦。
他被宁译谦抓住，朝远离女孩的方向而去。
“你和她说了什么？”
“说的越多，暴露的越多，很显然，你是认识她的，谦总。”
“没错，我认识她。”
“也没说什么，就是想要她的微信，觉得她长得挺漂亮的……”
陆铭琨微抬眼皮，瞥了宁译谦一眼，想要看后者的态度。
“你的手，不要伸的太远了。”
“你喜欢她？”
“没有。”
“你不喜欢她，就代表你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关系，我多认识一个女性朋友也没什么。”
“不，她不一样。”
“你喜欢她？”
“没有。”
“你可以不承认，但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比我当年也没好到哪儿去。”
陆铭琨笑着摆手，推着购物车，朝蔬菜区走去。
宁译谦犹豫，跟了上来。
“哥当年，也年轻过。”
陆铭琨说到这里，宁译谦就不想再听，又是一些风流往事……
把菜买好，装到电瓶车，装不下的，放到前面踏板上。
陆铭琨看着低身解锁的宁译谦，扶着下巴。
“谦总，让我猜猜，刚才那个美女是你以前的同学？”
“一个朋友。”
“相好的朋友？当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成为了朋友之后，他们的关系会慢慢变好，成为好朋友，当成为了好朋友，总会有一方会逾越界限，下一步就是男女朋友，知根知底，当然了，这也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颜值是基础，我就觉得谦总你和刚才那美女，俊男靓女，挺配的。”
“走不？”
宁译谦把钥匙插进电瓶车，坐上去，整装待发，陆铭琨还站在旁边没有一点点愿意离开这儿的意识，陆铭琨点头说要，但他发现，每次自己伸脚，电瓶车的位置都会前移，刚开始他以为是电瓶车在小斜坡的缘故，后来明白，是宁译谦在搞他。
一迈脚，电瓶车前冲。
当把陆铭琨的耐心消耗完毕，宁译谦才让他上了车。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
“不…知道知道！”
陆铭琨上气不接下气。
“那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今天你干了什么？”
“和全地球最帅的谦总从天堂村出发，骑电瓶车到联华超市，购物超过半个小时，买了黄瓜，金针菇，猪肉，排骨，鱼，很多谦总请客买的零食……”
“你真是个人才。”
宁译谦暗暗吐槽了一句，把电瓶车开出集市，耳中听到陆铭琨的声音。
在脑海之中，却是勾勒出了一道苗条倩影。
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日夜思念的她，还好吗？
第二十八章 家
把买的菜和零食全部卸下，宁译谦借故上厕所。
进自己房间，房门反锁。
摸出手机，翻通讯录，最终把手机界面定格，中央有个名字。
林雨彤。
“发消息说在吗？好像很愚蠢。说今天我好像在某某地看到你了，感觉故弄玄虚，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当面打招呼？直接打电话又很突兀……”
宁译谦两难，把手机扔到床上，他躺了下来。
林雨彤，他患得患失的梦。
脑海中往昔时光流转，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醒来时，他感觉外面很吵很吵，大姐宁倩雯来了，带着四岁的儿子。
从床上坐起来，宁译谦抹了抹眼角，湿润了。
明显先前有泪水滑落。
深呼吸两口气，他开门出去。
“谁的青春没有遗憾呢？”
……
“雯姐。”
“施离。”
宁倩雯的儿子，名叫王施离，今年四岁，被宁译谦招呼，躲在宁倩雯身后。
宁译谦长得这么帅，身为姐姐，还是大姐，宁倩雯的颜值又怎么可能低？
她很漂亮。
完全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女生，看上去，估算年龄最多也才二十出头。
“小谦，听妈说，你前段时间在幸福村拍电影？”
“嗯。”
“厉害啊，演员还是什么？”
“导演。”
宁译谦也没有隐瞒，宁倩雯听到，微微一惊。
就算不知道剧组其他职务是干什么的，编剧导演演员这三个职位她还是明白。
知道导演很厉害。
平时她也没少追剧，结婚后就在家里带孩子，天天刷剧。
“可以可以。”
宁倩雯笑着夸赞，伴着时间，她面上的笑容渐渐僵硬。老二宁红姝是医生，老三宁译谦是导演，都有出息，而自己又是什么？全职妈妈，算得上什么？
三姐弟中最早结婚的是宁倩雯，最不幸福的一个也是宁倩雯。
宁译谦听到叶丽发说，宁倩雯甚至有过离婚的念头。
老公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干着外卖员的工作，在工作上还算恪尽职守，但是他有个坏毛病，喜欢赌博，线上赌博，那都是无底洞，一旦陷进去……
后来催债人的电话，居然打到了宁倩雯的手机上。
她的日子，得过且过。
为了四岁大的孩子，她强忍着，把离婚的念头压下。
老公数次跪在面前求情，她没有心软，他们已经没有感情了，只是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在孩子面前，他们会尽量的表现像是一对夫妻。
“雯姐，你跟我过来，我有些话要说。”
“什么话，这么神秘？”
宁倩雯跟着宁译谦，到旁边的空地，王施离在屋中玩玩具，陆铭琨陪着。
“把手机借我用用，打个电话，我手机坏了。”
“拍戏时弄坏的？”
宁倩雯也没怀疑，把手机递了过去，解开锁，看到宁译谦的眼神，宁倩雯戏谑了两句选择回避，很快，宁译谦说好了，把手机还给宁倩雯。
“这么快？”
“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女朋友？”
“雯姐！”
“该耍朋友了，小谦，你条件这么好，难道还要坐等相亲？”
“知道了。”
宁译谦说完，去厨房看叶丽发煮什么去了，叶丽发向来如此，不会让人进厨房帮忙，哪怕自己的儿女，也当做客人对待，只需要坐着等吃。
长大就是客。
这话不假。
宁倩雯来了条微信消息，老公问候她到了没，她本来不想回，但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回复，退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宁译谦发的消息，她点进去一看。
转账记录。
三千块。
还是几分钟前才接收的，她恍然明白，宁译谦用自己手机的目的。
她并没有当面找到宁译谦，而是发了一条消息。
“小谦，你这是什么意思？”
“发福利。爸妈都有，你现在没有工作，生活上肯定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平时在吃穿上，不要有什么拘泥，我不常回家，很忙，你常回家看看。”
“这也太多了吧？你现在还在上学，哪来的这么多钱？”
“雯姐，你忘了，我现在的身份可是导演。前段时间拍了作品，得了一等奖，奖金丰厚。”
“不行，这么多我不能要。”
“不要就算了，还回来吧。”
宁倩雯把钱转给宁译谦，但宁译谦拒不接收，二十四小时后，钱又回去了。
不然为啥宁译谦要撒谎用宁倩雯的手机？
转账不接收，白转。
叶丽发真的很客气，每次子女回来，哪怕只是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桌子上的菜碗，至少也要叠满两层，摆满桌子，多的时候，三层也不再话下。
每次都只能尽力吃十分之三，剩下的夫妻俩要吃很长时间。
今天也不例外，菜端上来，摆满了整张桌子。
全员落座就餐。
陆铭琨一坐上来就打嗝，受到注目，先前抱着薯片吃，吃多了。
可怜兮兮的望着宁译谦，为什么要给我买那么多的薯片？
显然，和薯片相比，这满桌子的佳肴，更加诱人。
只是可惜，陆铭琨快饱了，吃不了多少。
“谁让你要吃那么多的？”
“我乐意。”
“嗝嗝~~~”
王施离坐在宁倩雯身边，也开始打嗝，先前他跟着陆铭琨吃了不少薯片。
“妈妈，我饱了。”
王施离生无可恋。
“哥哥的薯片好不好吃啊？”
陆铭琨忍不住一笑。
“好吃，我还想吃。”
“不准吃，给我吃饭。”
宁倩雯一声令下，本来都准备离开座位的王施离，悻悻然的坐回来，捧起了碗。
“没事没事，施离先把饭吃了，下午哥哥再带你吃更好吃的。”
陆铭琨和孩子也能够玩得很好，身上具有很强的亲和力，相比之下，宁译谦就做不到，四年了，王施离还是不会喊他舅舅，每次随他妈妈喊小谦。
王施离乖巧的说了声好，开始低头吃饭，宁倩雯都诧异。
居然这么听话？
平时要王施离吃个饭，宁倩雯真的是煞费苦心，百般手段。
有时候还要端着碗，追着去喂，不然根本不吃，不开心了也不吃，不想吃了也不吃，不好吃也不吃，孩子就是这么难带，但父母大多都会选择迁就。
宁倩雯用手机拍了一张满桌子的各色菜肴。
然后发到一家五口的群里。
宁红姝刚下班，中午休息，看到消息，顿时酸了，开始念家。
回了消息，带流泪的表情。
“我想吃妈弄的泡鸡爪！”
第二十九章 出发
“……拜拜！”
“好了，妈，小谦，我们走了。”
宁倩雯和王施离坐在车上，说完后，车窗缓缓上滑。
叶丽发目送车辆消失在视线尽头。
宁译谦站在旁边。
“妈，雯姐回来干什么？早上来下午又急急忙忙的走了。”
“她现在呆在老公上班的地方带孩子，一日三餐至少需要煮两餐给老公吃，全职妈妈当得也不轻松。至于她回来干什么？我倒是不清楚了，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她语气低落，说回来休息一趟，我总感觉是出什么事儿了，她坚持要当面说，我当时也没多问，今天中午洗了碗，我问她，她说没事儿，就回来休息下。说不上来，总感觉怪怪的，你说休息怎么可能上午来下午走，岂不是舟车劳顿吗？”
“是啊。”
宁译谦似乎已经隐隐明白，宁倩雯十有八九是回来拿钱的。
说好听点是借。
借了父母的钱后，能够成功如数奉还的又有几个？
自己不主动还钱是常态，就算你主动，父母未必愿意接受。
拿了钱，目的提前达成，倒是不用在家里多休息……
宁译谦转身回屋，发出叹息。
……
第一天送走宁倩雯。
第二天送宁译谦走。
下午的时候，宁译谦和陆铭琨需要翻山去到幸福村开车离开，叶丽发照例，给宁译谦准备了很多自己做的菜，卤菜和泡鸡爪等等，可以直接吃，方便。
分量上，不比给宁倩雯准备的少，都是自家孩子。
“好了，妈，我们出发了，你回去吧。”
宁译谦坐在副驾驶上，把安全带捆好。叶丽发坚持要翻山送宁译谦，知道叶丽发热情的性格，宁译谦知道拒绝没用，老宁今天倒是一大早就出门忙了。
“阿姨，你回去吧，上山下山慢点啊，我会帮忙照顾好小谦的，他要是不吃饭，我长鞭伺候，再说了，你给我们准备的菜那么好吃，他怎么拒绝得了？”
陆铭琨身体前倾，透过宁译谦身边的窗户，看向外面。
叶丽发站在车旁，静静看着。
她没有说话，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朝他们挥了挥手。
宁译谦把车窗关上，陆铭琨开车，车辆缓缓出发。
在乡间差不多只有一辆车宽的水泥路上驶过，七拐八绕。
叶丽发选择目送。
“孩子们这个年纪，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忙，人真的是很复杂啊。没事业，虽然可以天天陪在我们这些老年人身边，但是呆久了，总会觉得烦，觉得他没有出息。而有出息了那自然是好，但有出息了就意味着工作忙成狗，哪里有时间陪伴家人啊。自古两难全啊，老同学。”
村长站了过来。
叶丽发偏头看了眼村长，这话，她是赞同的。
在有出息和没出息之间，她更愿意让子女有出息，时代不同，娇生惯养，他们此生总不至于和自己一样呆在田里耕作，日日背太阳过山吧？
我这么努力，付出这么多，不正是想改变现状吗？
……
“阿姨年轻时很美吧？”
“你想干啥？”
“你说我想干啥？我就说阿姨年轻时肯定很美，不然怎么可以生出这么帅的谦总，和那么美的雯姐？每个人都年轻过，每个人年轻的方式都不一样。”
“忧郁陆？”
陆铭琨的车上，罕见的没有放说唱，而是切换到了电台，正在放一首上世纪的经典老歌，主题是青春，陆铭琨跟着轻哼，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
“我想我生错了时代。”
陆铭琨拿纸擦了擦。
“你想活在上个世纪？”
“不不不。人活着，怎么可以有这些倒退的思想？我想要活在未来，你想想，现在是充气娃娃，而未来AI高速发展，那岂不是可以体验到更不一样……”
“恶心！”
“我就个俗人，我想体验《银翼杀手2049》里面那种感觉……”
宝马开在乡镇等地，懂得人会多看两眼，不懂的人，也就是一辆四个轮子的车，不稀奇。
经过乡镇，开上高速。
车上的音乐，逐渐的变成熟悉的说唱，渐渐地，宁译谦的思绪飘远。
回家两天，细算一下，有三十多个小时，用电影计算的话，连续至少可以看十五部电影，作为一个狂热的电影爱好者，宁译谦居然一部电影都没看。
在家里，他想好好的放松一下，但眼睛一闭一睁，感觉就到了离别的时候。
很多时候，都是不舍。
当未来和责任压在肩上，步子自动迈开，没有选择的余地。谁不想玩？谁不想休息？被说成工作狂，闲不下来的人，无非是肩上需要扛起的东西太多。
宁译谦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但他现在事业刚刚起步，不想松懈。
刚坐上车离家时，心中的情绪还是复杂的，渐渐地，伴着车速，伴着音乐，伴着视野，心里释然了。
未来，是好的。
宁译谦的视线望向车窗外，那是开阔的田野，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过了隧道，是连绵的群山，高耸壮阔，插在山上的电线杆就像一根根绣花针……
一个半小时。
宁译谦和陆铭琨到了，他们选择的目的地是学校。
一个多月不见，当宁译谦和陆铭琨拿着吃的喝的回到寝室，里面还是那么的沉闷，味道是复杂的，陆铭琨振声说上一句惊喜，抬头看过来的人一个没有。
晚上吃饭的时候，听到章桥说起缘由，让陆铭琨和宁译谦笑不可止。
点名三次不到就挂科，并不是每堂课都会点名，章桥惯犯，一学期快期末了，上课的次数还不到三次，齐文是真的只逃了三次课，逃一次遭一次。
两人今天都挂科了。
两人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一天无法自拔，直到宁译谦和陆铭琨把他俩拽起来，吃着宁译谦老妈亲手做的卤菜，他们的精神才算有所恢复，状态还是不好。
这不是齐文和章桥的风格，挂个科而已，谁不挂科啊？
“你们这是怎么了？”
“昨天晚上看剧通宵了。”
“昨天晚上看直播通宵。”
齐文和章桥脸上挂着很浓的黑眼圈，看着很颓废，头发还乱糟糟的。
这才是不愿起身相迎的主要原因……
吃了饭，陆铭琨就离开了，有个女性朋友约他吃饭。在某些时候，虽然吃了饭了，还很饱，但如果对方是个很舒心的人，多吃一顿也没什么。用渣男陆的话来说，如果她的颜值长相能够惊艳到我，她吃火锅，我吃火锅底料也无所谓，前提是自己这不是无偿的付出。
第二天一早，寝室还陷入沉睡，宁译谦轻轻关门离开。
往龙门影业赶去。
今天开始后期制作。
出去拍了一个多月的电影，重新走在校园，看到那些校友们，宁译谦总感觉自己的身份和他们出现了差别，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享受，而自己却做不到。
当被推上社会路，便没有回头路，只有闷头一直走。
第三十章 开始后期制作
宁译谦下了公交，直奔龙门影业。这条路，是他第二次走，但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进门处的小姐姐，还是先前的小姐姐，嘴角笑容美丽。
她仿佛是认出了宁译谦，在说早上好的时候，目光出现迟疑。
总感觉宁译谦身上多了些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早上好。”
“早上好。”
宁译谦回以同样的礼数。
在闸机处，拿出先前办好的卡，从未使用过，刷了一下，闸机打开，走进去，电梯来了，走进去，再刷二十二楼，显得磕磕盼盼，但只有他一个人在电梯。
今天就要开始后期制作，李微微喊宁译谦先去找她。
当当当。
宁译谦敲门。
“进来。”
“微姐，早上好。”
宁译谦推开李微微办公室的门，侧身进来，抬眸看向坐在沙发吃早餐的李微微。
李微微手里拿着面包和牛奶，偏头看到宁译谦，微微一愣。
宁译谦面带微笑，浑身散发的气质都出现了变化。
和一个多月前不一样了。
或许……多了自信。
“微姐，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宁译谦在李微微对面坐下，李微微目光怔然，听到宁译谦的声音，她才稍稍敛色。
“没……”
李微微喝了口牛奶，把嘴里的面包吞下。
盯着宁译谦。
“小谦，你变了。”
宁译谦皱眉，不明所以。
“这样说，或许显得很突兀，那我简单点说，你变帅了。”
李微微笑了笑。
“吃早饭了吗？我桌上还有一个面包。”
“吃了，吃的面。”
“吃面还可以怎么早出现在公司？算了，这都是年轻人的一大优势。长得帅多迷妹，也是年轻人的一大优势，不对，这只是你的优势，小谦。这一个月，我用龙门影业的官方微博，发了至少五次关于《心墙》的内容。你不玩微博，可能还不知道，这五次中，有四次配图都有你的身影，每次都冲上热搜。”
李微微喝了口牛奶，牛奶不小心从唇齿滑落，她抬手抹了抹。
“最令我讶异的是，其中有一次，我发《心墙》相关内容，配图没有用你，那条微博直接炸了，不仅冲上热搜，还登顶第一，维持了三十二个小时。”
“都是因为我？”
宁译谦不玩微博，对这些数据，还是可以做到心里有数。
“当然了，你现在可是我们龙门影业的金字招牌。你说你有这样的流量，我怎么不把你推到幕前，做一名演员，发展影帝之路呢？那样可赚的更多。”
李微微叹息，做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从这几次微博的状态，可以看出宁译谦身上的潜力。
就算这次《心墙》拍摄搞砸了，他此后也不可能碌碌无为。
有些时候，流量可以决定很多东西。
所以，这一次，李微微决定作出一个大胆的尝试。
《心墙》的宣发，只使用微博，不耗费任何的成本。说实话，这有点冒险，微博再火爆，相比起来，终究还是只能够把消息推送给一小部分电影观众。
这样还可以测试出宁译谦导演电影的水平，电影质量好，和宁译谦的名声，加起来就是流量，就算加起来不能保证票房……
不可能没有票房。
李微微相信自己的眼光，二十多年来，从未走眼。
“微姐，我不喜欢幕前，最多客串一些龙套或者小角色。”
如果拍片之路顺利，宁译谦可能会像希区柯克那样，每部电影都进去客串一下，算是在自己的电影中留下一个印记，多年后回首，肯定有不一样的感觉。
“小谦，你坐我旁边来。”
“怎么了？”
当宁译谦坐过去，李微微右手拿着手机，左右比划着剪刀手，咔嚓一声，一张照片定格，宁译谦的视线，正好看向摄像头的方向，李微微很满意这张照片。
“我发个微博。”
“……”
李微微登上龙门影业的微博，发了一条微博。
文案：今天开始后期。
配图：宁译谦的照片。
李微微把自己从照片中剪掉了，只剩下一个帅帅的宁译谦。
“到底什么时候上映？”
“【发怒发怒发怒】我要知道，谦谦旁边的女人是谁？”
“气死我了。”
“《心墙》可以排的上2018年最具期待的十大电影之一。”
“我要杀尽天下颜狗。”
“你有长刀？借你四十八米。”
“这个女人，是谁？”
不出意外，伴随着时间，这条微博冲上热搜。
而李微微在剪照片的时候，故意露出一点点女性的长发，增加神秘感。
引发猜测，保持热度。
李微微带宁译谦去往龙门影业的剪辑室。
路上。
宁译谦偏头问。
“微姐，《心墙》什么时候上映？”
“后期制作一般需要三个月左右，现在十二月，我目前计划的是五月一号。”
“五一档吗？”
宁译谦微微皱眉，五一档就在五一节，五一节一般公司和学校都放三天，算小长假，吃喝玩乐的地方流量肯定会比平时大，电影院也是一个消遣去处。
“小谦，对自己的电影有信心吗？”
李微微忽然停下脚步。
宁译谦略一迟疑，点头。
目光坚定。
拍摄一部电影，对他来说，就好比是养成自己的一个孩子，有感情的，对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信心。
宁译谦连女朋友都没，但他可以想到那种感觉。
“那好，我们提前一周，把《心墙》定在2019.4.23，口碑过硬，口口相传，持续发酵，到五一节的时候，口碑扩散，自然可以让影院排片率增加，如果口碑不行，扑街了，五一节大家对电影的期待感都没了，只会一扑到底……”
“我明白了。”
“4.23？”
“4.23！”
宁译谦坚定不移。
如果口碑不好，定在五一节，会比提前一周上映稍微好点。
选择4.23，是个挑战。
坐在剪辑室中，宁译谦发了一会儿呆，眼瞳中的神色渐渐恢复。
影片剪好，后期还需要配音，人声加背景音效，加字幕送审等等，《心墙》不是大制作，不用加特效，可以缩短很多的时间。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宁译谦都在这里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