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1 欠收拾的寇妖精
两女一人一条腿,小手轻轻的揉着。
“我没事,歇息一会儿就好。”祝修远看着殷勤的两女,他干脆两手同时揽住她们的脖子,挂靠在两女身上。
这下果然又舒服了许多。
两女都看着他傻笑,她们也喜欢这种亲昵之举。
“夫君,要不妾身背你吧,这山路难走,但妾身却如履平地。”董淑贞一边给他揉腿一边建议道。
“夫人不可,这事还是由奴家来吧,公子上山,毕竟是为了奴家的事,怎么好意思劳烦夫人呢?”寇婉婉说道。
“你……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进了密道后,你还要学习秘法呢。”
董淑贞又看向祝修远,没有说话,但“夫君选我”四个字已经刻在脸上。
寇婉婉也是这个表情。
祝修远一时间为难。
不过这时,他忽然看见了言大山。
他眼前一亮,忙对言大山招手:“大山,你过来。”
“恩公。”言大山走过来。
“我实在走不动了,待会儿你背我上去吧。”
“是,恩公!”
言大山体壮如牛,背祝修远走山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他也乐意接受这样的任务。
但是,当言大山拱手行完礼之后,猛然发现两道不善的眼神,正直直的盯着他。
他心里一凸,预感到不妙。
抬头一看,果然是两位恩母……
休息一会儿后,众人再次启程。
言大山背着祝修远慢慢走着,前面是寇婉婉,后面是董淑贞,他夹在中间感觉好害怕。
他是真怕。
虽然他的身手,与恩母们不相伯仲,但打起来的话,他哪敢还手,还不是只有乖乖挨打的份?
言大山不想变猪头。
心里回忆着那些恐怖的记忆,言大山那庞大的身体,竟开始微微颤抖……
“嗯?大山你这是作甚?你背不动我吗?我怎么感觉你随时就会倒下去呢?”祝修远觉察到了言大山那丝颤抖。
“恩公,属下……没事的,很快就好。”
又走了一段路。
抬头看天,日当正午了。
于是众人再次停下,取出水壶,拿出干粮,原地休息,顺便吃着简单的午饭。
“我们走了这半日,还不到整个路程的三分之一。”寇婉婉站在一个地势高处眺望了一会儿。
“慢慢走吧,那密道藏在后山几百年了,都没人发现,我不信你师姐或者大蕃公主会在这两天发现它。”
“公子说得对。”
寇婉婉返回,坐下默默吃干粮。
吃罢干粮,休息一会儿后,众人再度启程,往山顶攀登而去。
还是言大山背着祝修远走。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开始擦黑,众人便寻了个地方安营扎寨。
祝修远的帐篷中。
“我们赶了一整天的路,应该走了大概一半的路程,如果顺利的话,我们明天晚上就能抵达密道的出口。”寇婉婉说道。
“对了寇姑娘,你怎么知道那密道是在轻泉宫的后山呢,还知道有个出入口?”
祝修远吃着饭问。
“以前很小的时候,我曾看过母妃藏起来的一幅图,可惜当时年幼,好多都记不全了,只隐约知道,密道在后山,以及出入口的大体位置。”
“但密道究竟在哪?那图上好像也没有标记,只提示有可能在密道中……所以我们进了密道之后,还要耗费一番周折寻找。”
“这都不是事,我们人多,可以慢慢找。”祝修远笑道。
“嗯。”
“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啊,赶紧吃,不然都凉了。”董淑贞捧着一根骨头棒子啃得欢。
晚饭后,洗漱完毕,众人开始休息。
祝修远躺好后,他敏锐的预感到,董淑贞和寇婉婉两女,又将互怼、互相揭短,上演昨天晚上的那场戏码。
他灵机一动,趁着两女还没有开始之前,他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要不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一听说讲故事,董淑贞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
寇婉婉也欣然同意。
于是祝修远便开始讲故事。
并成功吸引住了两女。
将昨天的戏码化解于无形。
他心里暗乐,心道:“我真是一个天才!”
不过刚感叹完,祝修远忽然惨叫一声:“嘶!”
“夫君你怎么了?”董淑贞吓了一跳。
寇婉婉则发出“噗嗤噗嗤”的笑声,花枝乱颤。
“寇姑娘,你掐我作甚?”祝修远无语的望着她。
“什么,寇妖精你竟敢掐夫君,你好胆!看我不收拾你!”
董淑贞激动,翻身爬起来,越过祝修远,与寇婉婉重叠并打闹在一起。
寇婉婉不知发了什么疯。
掐了祝修远还不够,趁着与董淑贞打闹的间歇,她还将脑袋伸过来咬祝修远的手。
就是那种轻轻的咬,浅尝则之的那种。
因为灭了蜡烛,帐篷中黑漆漆一片,祝修远没注意,所以被寇婉婉的轻咬吓了一跳。
“公子你叫什么啊,公子不是喜欢奴家咬你么?”寇妖精娇滴滴的说。
“胡说,哪有人喜欢被咬的。你个寇妖精,胡说八道。”董淑贞按着她不停打闹,偷袭她那一对傲人的欧派。
不过很快,寇妖精翻身,将董淑贞按在下面。
她还不忘看向祝修远,笑道:“公子不是很喜欢轻轻的咬么?还是说,要奴家把刚才咬过的位置……舔一舔?”
祝修远咧嘴。
这寇妖精当真什么都敢说。
然后,祝修远就感到刚才被咬的手,还真被舔了一下……
祝修远蛋疼。
他很想按住她,狠狠的打屁股!
这寇妖精真的越来越欠收拾了。
……
翌日。
还是赶路。
终于在傍晚时分,众人来到一个相对平缓的山腰。
这里方圆数十丈的范围内,都没有茂密的丛林,虽然土地上也长满了杂草,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块地曾经过人为的平整。
“应该就是这里了!”
寇婉婉在这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处山坡前,“我料想密道的入口就在这山坡里面。”
“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大家都很疲惫,还是就地休息一晚吧,待明日一早,再挖开这山坡瞧瞧情况。”祝修远说。
于是众人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892 又手贱了
今天晚上,祝修远还讲故事。
故事讲完,临入睡之前,祝修远忽然与董淑贞对了下眼神。
然后董淑贞忽然暴起,一举控制住了寇婉婉。
再将寇婉婉翻身,变成俯卧,两手抱着寇婉婉小腹,往上一提。
祝修远不懂董淑贞是如何制住寇婉婉的,她们练武之人的事,祝修远搞不太明白。
接着,董淑贞翻身骑坐在寇婉婉那凹陷下去的腰肢上,背对寇婉婉的脑袋,面朝祝修远。
并笑道:“夫君我制住这妖精了,夫君可以打她屁股了,狠狠的打,嘿嘿……”
“公子,夫人,饶命啊……”寇婉婉则求饶。
不过祝修远总感觉寇婉婉是在……是在有意的配合呢?
别忘了,寇婉婉本来就是一个戏精,也非常贪玩儿。
祝修远不理会她的求饶,也懒得想太多,径直走过去,扬起巴掌就来了那么一下。
啪的一声响很是清脆。
手感不错。
“哦……公子轻点,弄疼奴家了,公子饶命啊,奴家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公子放过……”
“你这妖精,还敢求饶,瞧你这副妖精的样儿就该挨打,嘿嘿,看我的。”
说着,董淑贞也扬起巴掌来了那么一下。
啪的一声同样清脆。
寇婉婉再度惨叫。
但祝修远总感觉从惨叫声中听出了一丝兴奋。
寇婉婉也不停摇晃与扭摆。
然而董淑贞骑着她的腰肢,将她固定得死死的,寇婉婉根本动弹不得。
“寇妖精你该减肥啦!”董淑贞压抑着兴奋,“拍上去全是肉,再胖下去的话,夫君就不喜欢了,是不是啊夫君?”
“呃……这个问题。”
祝修远随手又拍了一下,笑道:“其实还好,只要腰不胖就行。”
“这样的吗?”
董淑贞惊讶,然后用两手去丈量寇妖精的腰肢,随后惊呼:“哈,原来你个小腰精的腰这么细,难怪夫君喜欢你。”
“娘子你的腰更小更细呢。”
“……”
玩闹一阵,三人终究睡去。
转眼来到第二天。
众人吃了简单的早饭,便聚集在那处山坡之前。
“从这儿开始往前挖。”
寇婉婉亲自指挥。
十余魁梧的家将手持铁锹上前,像不知疲惫的机器人似的,抡起铁锹就是一阵猛挖。
刹那间,泥土翻飞,众人后退了十余步。
翻出来的新鲜泥土偏红,与地面长满了杂草的泥土截然不同。
这些铁锹,是在赶往清泉山后山的途中购置的,为的就是预防要挖土,没想还真派上用场了。
这些家将也真不是盖的,他们连续挖了十多分钟,愣是没有停一下,好像永远不知疲倦似的。
这其实这得益于言大山平时对他们的操练。
身为侯府的家将,不仅仅是待遇丰厚,更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
言大山平时对他们的操练,可以用残酷、苛刻来形容。
所以挖土而已,都是小意思了。
祝修远等人在后面默默的看着。
没有人说话。
探寻密道入口之事,没有人能十拿九稳,说不定家将们在这儿挖了半日,也找不到密道的出入口。
祝修远他们都做好了到处挖土的准备。
忽一时,一个家将手中的铁锹,用力插入泥土中后,只进去了数寸,便被阻挡,并发出咔嚓一声响。
“挖到石头了!”家将大叫一声。
“轻轻的挖,先将泥土挖开看看情况。”祝修远等围拢过来,众人精神都是一震。
“是。”
家将放慢了速度,轻轻将泥土刨开,一块竖立的石板逐渐显露真容。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石头!”
“继续挖,我感觉密道的出入口就在这里了。”
很快,家将们清理出一道门户,可以看见洞穴的砖石结构,封住它的“门”,就是那块平整的大石板。
家将们小心翼翼移开大石板,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展现出来。
高约两米多,宽度可容纳四五人并排通过。
是很大的一个洞口。
“准备火把!”
一声令下,家将们立即行动起来,他们就地砍树,用以做火把的手柄。
至于火油及其他材料,他们也携带着有。
另外还有火折子、打火石等物,准备可谓充足。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人多,可以携带很多东西。
很快,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寇婉婉手持火把,当先进入。
小环跟在后面。
然后是董淑贞,祝修远,言大山,以及家将等。
祝修远和寇婉婉也商量,留下了一半的家将和女属下在外面,以防不测。
“这密道中竟然不怎么潮湿,还有微弱的风,这墙壁也挺光滑,一点也不粗糙……由此可见,当初打造这密道的工程,究竟该有多么庞大。”
祝修远一边走一边感叹。
“公子有所不知,数百年前,甚至千余年前,轻泉宫就已经存在了。据说最鼎盛的时期,轻泉宫拥有精兵十万,黔中各州的土官无不臣服。”
“正是因为如此,轻泉宫才有足够多的人力与物力,打造出这样一条密道。”
“但,最近这数百年,轻泉宫逐渐没落了,竟被八千大蕃将士堵住了正门……”
寇婉婉的语气有些伤感。
她每走过一段路,就用匕首在墙上划刻做标记。
祝修远看不懂这是什么标记,但也知道,大概是用来预防迷路的吧。
走了一阵。
不知道来到了何处。
祝修远忽然发现,墙壁上有个凸起来的东西。
他好奇,但只盯了它一眼。
又走了一段路,祝修远又发现了一个凸起的东西。
这次他又盯了一眼,忍住了手贱的冲动。
又走了一段路,第三个凸起物出现了,这次祝修远没有忍住手贱的冲动,抬手轻轻按了一下。
前面的董淑贞发现了他这个动作。
本着夫妻同心的原则,董淑贞也伸手按了一下。
或许是两个人一起按,力道变大了,那凸起物竟发出咔嚓一声响,并被按进了墙壁,凹陷下去了。
这一声咔嚓声,在安静的密道中格外清晰。
前面的寇婉婉、小环,同时回头看来。
后面的言大山及家将等,也抬头看去。
893 掉入密室
然后,众人就看见祝修远和董淑贞的手,同时按在一处的场景。
祝修远面色略有茫然。
董淑贞则缩着脖子,自我感觉做了一件坏事。
她对此十分敏感。
“公子……”
寇婉婉刚说了两个字,这时惊变发生——
密道下面竟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地面也摇晃了一下。
紧接着,祝修远和董淑贞所踏足的那块区域,就那么塌陷了。
两人同时往下掉。
“啊!”
“恩公!”
“公子!”
“小姐!”
“……”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
祝修远感觉落地了。
他是背部着地的,但奇怪的是一点也不疼。
还软乎乎的。
怎么回事?
“恩公……恩公你没事吧?”下面传来言大山的声音。
“我没事……哎呀,原来是压着你了。咦,我身上的人是谁?”
“夫君,是我。”
“娘子,你没事吧?”
“还好……”
“公子?”
“小姐。”
“小姐!”
“寇姑娘和夏舞小环,你们也掉下来了?”
“咳咳,恩公,如果没事的话,是不是……”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还压着你呢。”祝修远先拍了拍董淑贞,董淑贞下去后,他才翻身爬起来。
这时,有人掏出了火折子,甩了两下,这黑漆漆的空间中就有了光明。
祝修远看去,原来是寇婉婉打开了火折子。
众人起身,各自检查,发现都没受伤,众人都松了口气。
“我们先检查一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能不能爬上去。”
祝修远说完,就感觉一个身子紧挨了过来,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董淑贞,正缩着脖子,一幅害怕的模样。
祝修远搂紧了她,并拍了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
言大山又点燃了一个火折子,更亮了。
众人这才看清,这里竟是一个四面封闭的空间,方圆三四丈,除了他们几人外,没有任何东西。
地板是石头砌成的,因为岁月的缘故,地板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四面墙壁也是石头砌成,非常平整光滑,祝修远特意看了看,再也没有凸起物了。
“我们应该是从那儿掉下来的。”众人仰头望去。
“你们看,那里的石板明显凹陷了下去,那应该是伸缩出来的石门,将入口封闭了!”
“那我们该这么出去呢?”
寇婉婉说:“我们敲一敲周围的石墙,看有没有空鼓的。”
于是众人绕着墙壁一通乱敲。
咚咚咚咚的声音此起彼伏。
“恩公,这里的墙有问题。”言大山敲到了一处空鼓的地方,忙回头喊叫。
众人围拢过去,曲起指节一起敲,最后大致确定了一个空鼓的范围。
“这空鼓的区域,看样子应该是一道门!”
“大山你来试试看,能不能推动。”
言大山走来,双手撑在石墙上,用力一推,但石墙纹丝不动。
然后寇婉婉、董淑贞、夏舞和小环,甚至祝修远都上去搭了把手,但还是推不动。
这石墙就像是铁汁浇铸而成。
“对了,大山你身上带震天雷没有?”祝修远忽然想起这一茬。
“带了!”
言大山立即反应过来,忙在身上到处摸索。
“姑爷,奴婢也……也带了一些。”夏舞忽然说道,并在身上掏出两颗震天雷。
祝修远和董淑贞都一愣,奇怪道:“你怎么带着震天雷?”
“侯爷,小姐,奴婢也……也带了一些……”
这时,小环也从自己身上摸出两颗震天雷。
祝修远看了眼两个丫鬟,苦笑摇了摇头。
将她们的四颗震天雷都交给言大山后,第一次教训她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们两个丫头争个什么劲儿,你们只看见娘子和寇姑娘打闹,那其实只不过游戏罢了!”
“以后不许再私藏震天雷这种东西,也不许暗中争执与斗气,不然家法伺候,再赶出府门!”
祝修远霸气的说。
“奴婢不敢了!”
两个丫鬟忙低头。
“罢了,下不为例!”
祝修远作为家主,教训完了两个丫鬟,然后董淑贞和寇婉婉又拉着各自的丫鬟一通说教……
言大山则摆弄着震天雷。
加上他所携带的,一共有八颗之多,他得想个办法,尽量消耗更少的震天雷,将石墙炸开。
一刻钟后。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烟雾满天。
那堵坚固的石墙被炸得粉碎。
在墙体上露出一个长方形的洞。
“咳咳!”众人挥袖捂鼻。
待烟雾散尽,寇婉婉叫道:“这堵墙后面果然是个房间。”
她当先打头,举着火折子,慢慢走向那个门洞。
这里已经有数百年未曾有过光线了。
众人穿过门洞,定睛一看,原来这是一个比方才的房间更大的房间,方圆五六丈,地面也不再空无一物。
一侧的墙角处,堆着几个大铁箱,另外一堵墙前面摆放着一张石头打造的八仙桌,后面有石椅。
再然后就是四个树枝造型的铁烛台,分布在房间各处。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从地上积的灰来看,这里已经数百年没有人光顾过了。”
“但一点也不觉得闷,这里面应该有通气孔。而且数百年了,还能保持通气……”
寇婉婉手中的火折子,加上言大山手上的火折子,火焰虽小,却将这密室照得很亮,内里情景一览无余。
借着这丝光线,众人聚成一团,在密室中轻轻走动,到处观察。
因地面积灰严重,不能走得过快,以免空气中充斥着灰尘。
“嗯,这个烛台上还有蜡烛!”走在侧边的言大山忽然说道。
众人看去,果然,就近的一个树枝造型的烛台上,起码插着五六支蜡烛,都是燃烧了一半的样子,上面落满了灰尘,但依稀能辨出,蜡烛很白,灯芯是燃烧过后的黑色。
这些蜡烛上一次被点燃,应该是数百年前了吧。
“这密室中既然有气流,那就点燃蜡烛吧,火折子消耗完,可就没有了。”祝修远吩咐。
言大山应了声“是”,轻轻拂去蜡烛上附着的灰尘,凑近火折子,将蜡烛一一点燃。
呲!
灯芯爆出点点火花。
一簇小火苗静静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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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4 得来全不费功夫
幽暗的密室内顿时大亮起来。
“那里有个石桌。”寇婉婉盖上火折子的盖子,举步往一侧的石桌走去。
祝修远等跟随其后。
“桌上有个东西,看起来像是个盒子。”
借助明亮的烛光,众人能明显分辨出桌上的物品,除了一个盒子样式的物体外,就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
那盒子样式的物品,高一寸左右,长半尺,宽数寸,表面挤满了白色的灰尘,看不出它的本来面目。
寇婉婉亲自动手,用一块手帕擦去盒子表面的灰尘。
“这应该是一个石盒!”寇婉婉断定。
祝修远等众人都围拢过去,瞪圆了眼睛仔细盯着。
寇婉婉用手帕继续擦拭灰尘,终于,石盒表面竟显出两个字:“传蟏”。
“传蟏?”祝修远惊讶,“这是什么?”
“找……找到了!”而寇婉婉却大吃了一惊,捏着手帕擦拭灰尘的手,都是一阵颤抖,然后丢开手帕,以指尖轻轻抚摸着那两个字迹。
“什么找到了?”祝修远不解。
“公子。”寇婉婉转头看着他,一脸的兴奋与激动,还有万分的不可置信,“这就是那个秘法,我们进入这密道中要寻找的东西,就是这个!”
“传蟏就是我们要找的秘法?”祝修远等众人都吃惊。
“快打开看看,别是空的。”祝修远提醒。
于是寇婉婉顾不得灰尘,研究了一会儿,就将石盒的盖子揭开。
众人仔细看去,食盒内里应该衬了黄稠的,但因为年代久远,黄稠都腐朽了。随着石盒盖子揭开,腐朽的黄稠就纷纷脱落。
不过众人的视线都不在脱落的黄稠上,而是石盒内部的一个油纸包裹的圆柱体物体上。
外层的油纸已经泛黄,这是岁月的摧残。
寇婉婉激动,两手拿起这个圆柱体,还没怎么动手呢,捆绑油纸的绳子就断裂。
寇婉婉更加小心翼翼,一层一层展开油纸,内里的油纸越来越新,就好像刚刚裹上去似的。
终于,随着层层油纸展开,寇婉婉从最里面取出一本小册子,卷成了筒状。
“就是它!”寇婉婉压抑着激动,轻轻翻开小册,它毕竟已经数百年了,若保存在外面的话,说不定早就腐朽。
得益于油纸的包裹,小册才能保存如此完好。
但寇婉婉丝毫不敢大意。
轻轻翻开一页,仔细看了一会儿后,寇婉婉看向祝修远:“这不是传蟏之法,但据这小册上说,真正的传蟏之法,藏在那边的箱子之中,而黑玉钥匙,就是开启箱子的钥匙。”
“上面还说,这箱子是天外陨石提炼的精铁打造,千年不锈,意图强行破坏箱子的话,内里的机关会启动,将传蟏之法毁灭……”
寇婉婉说完,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另外一处墙角的箱子。
那是一个大箱子,也落满了灰尘,看不出材质,但应该就是那所谓千年不锈的精铁吧。
众人走到那箱子附近,蹲下身来,仔细观察。
擦掉灰尘,箱体显露出斑驳的纹饰,是苗疆异域的风格,但数百年过去了,这些纹饰已经腐朽脱落。
箱体下方,有一个锁眼,非常大,看其尺寸,应该是与黑玉钥匙配套的。
“这是天意,黑玉钥匙正好在我们身上,事不宜迟,寇姑娘你用黑玉钥匙插入看看,看能不能将之打开。”
祝修远说道。
寇婉婉平复了心绪,从贴身的荷包中取出一块精美的手帕,层层展开,里面包裹之物就是那黑玉钥匙。
在众人的注目下,寇婉婉手捏黑玉钥匙手柄,将之缓缓插入箱体上面的锁眼。
严丝合缝。
果然插进去了。
随着钥匙逐渐推入,直至到底。
寇婉婉没有妄动,而是抬头与祝修远对了下眼神,祝修远则点了点头。
于是寇婉婉捏着黑玉钥匙的手柄,往左边轻轻旋转。
咔嚓。
箱体中传出清脆的响声。
“成了。”寇婉婉凝眉说道,但没有立即打开。
“夫君小心暗器。”
董淑贞和夏舞一对主仆,将祝修远护在身后,并后退了数步。
言大山受此感染,也跑过来护主,但却不敢挡在董淑贞前面,只在旁边暗暗戒备。
小环则站在寇婉婉身边。
“寇姑娘你打开看看吧。”祝修远将手搭在董淑贞肩头。
寇婉婉点了点头,凝神戒备,与小环一起,一人抓住箱盖一边,轻轻用力往上。
吱嘎!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这箱子应该有几百年都没有打开过了,荷叶什么的恐怕都快坏了,现在还能正常打开,也算是一个奇迹。
不愧为天外陨石提炼的精铁。
随着箱盖被打开,众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里面的暗器没有触发,他们毕竟是用钥匙开的箱,并非蛮力破开。
“嗯,里面又是一个箱子。”寇婉婉凑近看了后说道。
“东西应该就在里面。”
于是寇婉婉再次开箱,里面的箱子,也是铁制,没有锁,成色也新了一些。
“里面又是一个箱子!”
“无限套娃呢这是。”祝修远吐槽。
“夫君什么是无限套娃?”董淑贞立即问道,两眼亮晶晶,她现在对“娃”这个字十分敏感。
“哦,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一个箱子里面还有一个箱子。寇姑娘你继续开箱吧。”
“好。”
寇婉婉继续开箱,然后箱子里面又是一个更小的箱子……
“保存得这么严密的吗?”
不过这样做也的确有些好处,因为越小的箱子,看起来越新,虽然表皮上也生了一些绣,但直到最后,寇婉婉从里面取出一个人头大的小箱子时,它几乎都没有锈蚀了。
“这么小!”
“这应该是最后一个箱子了!”
寇婉婉小心翼翼打开,果然,这次里面果然没有更小的箱子,而是一个卷成筒状的油纸包裹,看起来非常厚实。
包裹的油纸只有表皮微微泛黄,其余看起来来一切都很好。
寇婉婉小心翼翼,将包裹的油纸一层层展开,最后得到一本小册!
“这就是真正的传蟏之法了!”寇婉婉翻了一页后惊喜道。
895 想做女皇帝
“太好了,我们这是阴差阳错的达成了目标,寇姑娘你快看看,这秘法难不难学?”祝修远说道。
“公子,我觉得我只需半个时辰,就能学会这传蟏之法。”寇婉婉看了一会儿后说道。
“这么快?”
“是的,我在很小的时候,母妃就曾教了我一些东西,当时我极不愿学,认为那是无用的东西……”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母妃的苦心……”
“你小时候学的东西与传蟏之法有关?”祝修远猜测。
“正是如此。”
“很好,那你快学吧,我们也仔细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于是众人分工行动。
寇婉婉加紧时间学习小册子上的内容。
祝修远他们则仔细寻找密室的出口。
半个时辰后。
“公子,我学会了!”寇婉婉将小册子合拢,一脸的笑容,就跟在路上捡到几千块钱似的。
与此同时。
黔中各个州县的世袭土官府邸中。
那些世袭的刺史们,不管他们此刻在做什么,或喝茶,或看书,或吃饭,或搂着女人,他们都在同一时间身体一震,保持片刻不动。
然后凝眉长身而起。
纷纷丢下方才正在做的事……
密室中。
祝修远说道:“那太好了,没想到阴差阳错,竟完成了我们计划的第二步。可惜我们找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找到出去的出口。”
闻言,言大山等人也都有些气馁。
不过寇婉婉脸上的笑容不减,笑道:“公子莫急,这本小册中,不仅记载了传蟏之法,还有出去的办法,以及整个后山密道的地图!”
“哦!”
祝修远等人立即提起了精神。
“既然如此,那我们快些出去吧,上面的家将们还不知道怎样了。”
“嗯。”
寇婉婉从身上掏出一张精美的手帕,将小册子包裹了,贴身藏好,然后走到一个树枝造型的烛台边,素手轻扬,抓住一个烛台轻轻往上一提。
咔嚓咔嚓。
震耳欲聋的响声自头顶传来。
还伴随着下坠的灰尘细沙。
众人聚在一起后退,然后仰头望去。
只见密室顶部一角,一块石板缓缓收缩,有缕缕火光自打开的门户中透下。
“侯爷!”
“是侯爷吗?”
“……”
同时,还有许多人的叫声传入,那应该是随从他们进入密道的家将们。
很快,咔嚓的声音消失。
头顶的石板也收缩完毕,漏出一个很大的洞。
透过那个洞,祝修远他们看见了燃烧的火把,以及一张张焦急且惶恐的脸庞,那是侯府的家将们。
“真是侯爷他们!”家将们松了口气。
祝修远他们也准备上去。
从地面到天花板,约有两丈的高度,但这点高度难不住寇婉婉言大山他们,他们都是高手,可以轻松攀爬上去。
他们之中,就只有祝修远比较难上去。
不过好在家将们带着有绳子……
不一时,众人纷纷离开地底密室,踏足上层的密道。
“终于上来了。”祝修远感叹。
寇婉婉随手在墙壁上的某处一按,伸缩进去的石板又咔嚓咔嚓的弹出,将密室的出口封死。
显然,寇婉婉翻阅那本小册后,已将整个密道的构造了然于胸了。
“秘法已经习得,密道的构造,寇姑娘也烂熟于胸,那我们就不用再胡乱摸索了,经此一事后,我看大家都有些累,不如先退出密道,休息一会,顺便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祝修远说道。
寇婉婉等众人都点头同意。
于是众人按照原路退出密道。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众人找了个树荫坐下,取出水壶喝水,也吃点干粮。
“眼下,大蕃八千将士正围攻轻泉宫正门,想必师姐她们也是疲于应付。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从密道进入轻泉宫内部吧。”寇婉婉说。
“嗯,那我们所有人都进密道,我们有五百家将,还有你那两百手下,突然杀入轻泉宫内部,应该能制服你师姐她们。”
“对了,你师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对付吗?家将们身上还带着一些鞭炮,应该能吓唬吓唬人。”祝修远说道。
“我师姐……诶,我们此去,是为了宫主之位去的,我与我师姐间,恐怕必有一战!”寇婉婉略有伤感。
“你和你师姐感情好吗?”
“不算好。”
“她的为人呢,不会和你二师姐差不多吧。”
“大师姐和二师姐不同,她一心重整轻泉宫,想恢复轻泉宫几百年前的盛况。”
“所以自邵州王起兵造反,黔中无人压制之后,师姐她认为机会来了……”
“但实际情况复杂得多,因为蛊毒的失传,传蟏之法也不见天日,轻泉宫再也不能约束黔中各州的世袭土官。”
“再加上岭南西道的土司王、极西之地的大理国、北方的梁国,以及眼下的大蕃等,各方势力登场……”
“对了寇姑娘,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你和你师姐毕竟都是轻泉宫的人,那她为什么要将黑玉钥匙在你手中的事抖出去呢?”
“你们是师姐妹,应该互相帮助才是啊。”
祝修远疑惑,董淑贞等人也望着寇婉婉。
“因为我和师姐的想法不同。”寇婉婉说道:“我师姐一心重整轻泉宫,取得传蟏之法,约束黔中各地州县世袭土官,并赶走大蕃人。”
“师姐的想法是,黔中之地不再依附于谁,或者说被谁压制,师姐要黔中之地与梁陈燕等国并列。”
“恢复黔国?”祝修远惊讶。
“也不是,大概……师姐她想做黔中的女皇帝吧。”
“原来如此……那寇姑娘你的想法呢?你想重建黔国吗?”
寇婉婉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以前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但自从遇见公子后,我就没有这个想法了。”
“这是为何?”祝修远感觉奇怪。
“公子,若奴家要重建黔国的话,公子身为陈朝派来的黔中道观察处置使,公子将如何行事?”寇婉婉笑问道。
“若姑娘要恢复黔国,我自然是支持的。至于陈国那边,我自有应对之法。”祝修远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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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6 新宫主上位
“有公子这句话,奴家心里就满意了。但我坐上轻泉宫的宫主之位,并收服黔中各州的世袭土官后,奴家就归顺陈国。”
祝修远稍感诧异。
“这自然是公子的功劳!”寇婉婉又笑道:“公子是陈国朝廷派来的黔中道观察处置使,完全能做主接纳轻泉宫。”
“这样也行吧,若事成,我一定替你争取特权。”祝修远也笑道。
“那就多谢公子了。”
又聊了会儿天,众人再度起身,这次所有人都进入密道。
由于寇婉婉已经熟知密道结构,因此在寇婉婉的带领下,他们这几百人径直来到了密道中的一处地方。
“公子,这面墙后面,就是清泉殿。”寇婉婉指着一面石壁,“清泉殿是轻泉宫最重要的地方,是宫主的议事之所。”
“那……我们直接破开这面墙?”
“嗯,据地图上所示,这里是没有门的,那就只有蛮力破开。”
“那好,言大山,这事儿交给你了。”
“是恩公!”
之前在密室中,言大山收集到了八枚震天雷,破开密室的墙壁,用掉了两枚,剩下六枚,应该是足够了。
轰!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面石壁被炸出一个大洞,可同时容五六人并排通过。
烟雾散尽,祝修远等人捂着鼻子,透过大洞往外面看去。
大洞外面原来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
其豪奢程度,以及格局布置,堪比陈国皇宫中的奉天殿。
也有类似御阶、龙椅的布置!
另外,那大殿中还有许多人,全都是红衣女子,她们面露震惊之色,纷纷看向这个大洞的方向。
只一眼,祝修远便看清楚了。
那“御阶”的“龙椅”之上,正端坐着一位中年女子,化了浓妆,打扮得像个尊贵的皇后,不过那是苗疆异域的装扮,看起来竟十分好看。
不过现在,这中年女子正侧身看着大洞的方向,面色惊疑不定,祝修远貌似从她面色上看到一种疲累的感觉。
“御阶”之下,则是站成两排的“大臣”,全都是女子,身穿红衣,不过她们的形象略显狼狈,有的红衣上还染了血迹,此刻也吃惊的望着大洞的方向。
祝修远他们在洞中与他们对视。
现场一时间竟陷入了安静。
“师妹?!”
中年女子猛然站起,面色十分震惊,“你怎会出现在此,你们这是……”
她望着这个被炸开的大洞,面色茫然,显然她并不知道,原来这堵墙后面有条密道。
“师姐,好久不见了。”
寇婉婉一步跨出洞口,来到大殿中。
祝修远也一步踏出,董淑贞、言大山等,则将祝修远牢牢护住。
同时,五百家将,以及寇婉婉的两百手下,如鱼贯般从洞口中快速走出。
在此期间,大殿中的红衣女子“大臣”,还有大殿中的女护卫,纷纷亮出兵刃,与家将们对峙起来。
大殿中的气氛顿时凝固,剑拔弩张。
那位中年女子正就是寇婉婉的大师姐,同时也是轻泉宫的现任宫主。
她没有去理会对峙起来的女护卫与家将,而是凝眉盯着祝修远等人,“师妹,你为何在此,暂且不说,你是知道宮规的,怎可带男子上山?还踏足圣洁的清泉殿?”
祝修远一愣。
怎么地,身为男子还是一个错误不成?
不过转念一想,祝修远忽然想起了以前在京城的花满楼,第一次见寇婉婉的时候,貌似也有一个女人,说寇婉婉私藏男子、违背宮规之类的。
还要来杀他。
然后她就被寇婉婉杀了。
貌似……她们这个轻泉宫,不喜欢男人呢!
不过就算如此,祝修远心里也不爽。
他正想说两句话的时候,却听寇婉婉说话了:“这位并非凡人,乃陈朝皇帝亲封的黔中道观察处置使,这些人是他府中的家将。”
宫主眼神一凝,她不喜欢陈国。
更不喜欢男人。
不过她正要发号施令杀了这些臭男人的时候,宫主忽然眉头一皱,紧盯寇婉婉,然后不顾形象的跑下“御阶”,脚步蹒跚。
众人一愣。
尤其是清泉殿中的红衣女子们。
宫主为何如此?
“你……”宫主往寇婉婉的反向走了两步,然后驻足,扶着御阶旁的一只铜鹤,颤抖的手指着寇婉婉:“你……你学会了传蟏之法?”
传蟏之法,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宫主刚才感应到了。
“传蟏之法……”清泉殿中的红衣女子们纷纷大惊失色。
“不错!”寇婉婉展颜一笑,“师姐,此乃天命所归,我习得传蟏之法,这宫主的宝座,就该是我的。别忘了,当初师父传宫主之位给你之时,说的是代掌!”
宫主那只颤抖的手撤了回去。
她好像站不稳了似的。
竟推到了那只铜鹤。
两个女长老过来扶住了她。
“宫主……”殿中的红衣女子们纷纷看向宫主。
“哈哈哈……”宫主忽然大笑,并摆脱了女长老的搀扶,她摇摇晃晃,说道:“师妹,恭喜你,希望清泉宫能在你的手上发扬光大。”
“你要小心大蕃国师!”
“本宫这就成全你!”
话毕,宫主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一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下。
血溅三尺!
宫主旋转着身体倒下。
“宫主!”女长老们和那些红衣女子们大惊失色,现场差一点就混乱起来。
但宫主当场就死了。
……
寇婉婉迅速掌握了局势。
杀了几个不服的女长老,以及一些红衣女子等。
并直接跳过宫主登位的仪式,坐上了宫主的专属的宝座。
当然,在此期间,祝修远的家将也帮了不少忙。
至傍晚时分,轻泉宫一切尘埃落定,寇婉婉坐稳了宫主的宝座。
新宫主登位,寇婉婉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稳定人心,宫中重要的位子,都替换自己的心腹……
忙碌中,转眼就到了晚上。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但清泉殿中却灯火通明。
寇婉婉高高坐在宫主的宝座上,“御阶”下面,另设了一席,那是祝修远的座位,他以陈国黔中道观察处置使的身份,全城参与了寇婉婉决策轻泉宫的重要之事。
897 神雷在手
再下面一点,则是站着的红衣女子们。
她们是清泉宫的得力干将。
但其中许多位置都被寇婉婉的心腹替代。
“宫主,山门外围困的大蕃将士……”这时,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这也是上一任宫主万分头疼之事。
这也是寇婉婉坐稳宫主宝座之后处理的第二件事。
因为这件事非常严重。
万一大蕃将士攻入山门,轻泉宫可能就毁于一旦了。
“山门外的大蕃人是什么情况?”寇婉婉问道。
“宫主,山门外共有大蕃将士八千,由大蕃公主统领,大蕃将士能征善战,若被攻破山门的话,只怕……”
寇婉婉的眉头逐渐收紧。
她今天刚坐上宫主的宝座,就遇上这么一件棘手之事。
诶,真难。
“我宫中可用之人,加上处置使大人的五百家将,也不足一千,大蕃将士的人数是我们的八倍。”
“而且山门轻易不可破,不然有损我轻泉宫千年以来的清誉!诸位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度过此次危机?”寇婉婉问道。
下面众人沉默。
要是有好的办法,早就打退八千大蕃将士了。
寇婉婉见此,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本宫和处置使没来之前,这宫中只剩下三百人,三百对八千,而大蕃将士却没有攻破山门,这是何故?”
“宫主有所不知,那大蕃公主之所以迟迟不动手,其实是在等待大蕃国师的到来!”有人禀报道。
“大蕃国师!”
寇婉婉愣了一下,并与下面的祝修远对了下眼神。
那属下接着说:“大蕃将士在我黔中大地上,之所以能大败我轻泉宫,靠的就是那邪门的大蕃国师。”
“有此人在,我轻泉宫的优势荡然无存,各种手段几乎失效。而大蕃国师的手段,我们又招架不住……”
“我想,应该有一个办法。”这时,祝修远站起,看向坐在宝座上的寇婉婉。
“处置使大人又什么办法?”公众场合,寇婉婉称呼他为处置使大人。
“我的办法,就是这个!”祝修远从荷包中取出那枚印章。
正是数日前在荒野小城下,杀了大蕃国师之后,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那枚印章。
寇婉婉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关节,而大殿中的其他人还处于疑惑中。
“嗯,正是大蕃国师的印章,我们可借此吓退那大蕃公主,以及八千大蕃将士。”
“不错,既然大蕃国师是他们的支柱,现在支柱已经被本官杀掉,他们有很大的可能撤兵,逃回大蕃。”
“什么!”
大殿中的红衣女子震惊,“杀……杀了大蕃国师?大蕃国师已经死了?!”
她们呆呆的盯着祝修远。
祝修远转身看着她们,手里惦着那枚印章,咧嘴一笑:“在神雷面前,任何高手都难逃一死!”
这个笑容给红衣女子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者说阴影。
大蕃国师将她们打得龟缩在山门中不敢出去,而人家反手就灭了大蕃国师,这……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平南侯果然恐怖得离谱啊。
其实这群红衣女子中,有部分人对寇婉婉带个“野男人”上山之事,感觉不爽,因为她们把宮规看得比她们的命都要重。
对祝修远也满是轻视与敌意。
但经此一事后,绝大部分红衣女子都收起了轻视之心。
“此法甚好!”寇婉婉赞了一句,然后派人手握大蕃国师的印章去山门,按计划惊退大蕃公主及八千大蕃将士。
一刻钟后,属下汇报说印章已经送到山门。
然后没过几分钟,就有人前来汇报。
最终的结果,也如祝修远所预料的那般。
大蕃公主及八千大蕃将士,果然撤兵了,而且撤得还略显仓皇,转瞬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轻泉宫之危暂解。
但寇婉婉初登宫主宝座,真的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处理。
她今天晚上一定会忙得很晚的。
于是祝修远就先去休息了。
祝修远的下榻之所是一套非常精美的小院。
明显这是用来接待顶级贵宾的。
祝修远挺满意。
“嗯,这是安排了多少人啊?”祝修远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发现整个院子都被家将们围了起来。
“恩公,恩母虽然已经稳住了局势,但属下还是担心有人铤而走险,所以安排了兄弟们在小院周围守夜,以保证恩公安危。”
言大山说道。
“那倒是辛苦你们了,等回头,你们都有重赏!”
祝修远自然没有拒绝,外面这么多人守着,他心里也感觉安全感爆棚。
毕竟,他手无缚鸡之力,保护他的人越多,他心里才越安。
走进院门,言大山忙疑神疑鬼的将院门关上,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祝修远嘴角直扯。
“夫君回来啦,妾身准备了沐浴香汤……”这时,董淑贞从一个房间走出,那房间冒出阵阵水汽白雾。
夏舞则留在里面,立在浴桶边悄悄探头望来。
祝修远看见她后,夏舞就立即低头。
……
第二日。
据探马回报,昨日晚间,连夜撤走的大蕃公主,以及八千大蕃将士,果真是撤走了,一夜间就跑了上百余里,往大蕃所在的方向狂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目前,轻泉宫所面临的外部威胁,正就是那八千大蕃将士。
如今大蕃将士纷纷溃逃,那就说明外部威胁已经彻底解除。
寇婉婉松了口气。
但她没有停下来。
外部危机解除,内部事务还需要进一步整顿。
这天早上,在清泉殿,寇婉婉召集了宫中所有大小头领议事。
讨论的主要内容,正是待黔中恢复稳定之后,轻泉宫率整个黔中所有世袭土官归顺陈国之事。
此话一出,整个清泉殿中,有小部分人沸腾了,纷纷劝寇婉婉三思。
其中更有小部分人当场大闹,极为不满归顺陈国的提议。
这部分人,其实是寇婉婉的师姐,也就是上一任宫主的得力干将。
对于寇婉婉夺权之事,她们本来就心存不满。
现在正好凭借此事,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但寇婉婉也不是吃素的。
她直接动用强力手段,当场灭杀了这小部分人,血腥手段镇压,这才镇住了场子。
在此之后,余者之人再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
寇婉婉很满意。
接着,寇婉婉又下令,凡黔中各州县所有世袭土官,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在做什么事,都需即刻赶来轻泉宫,觐见新一任宫主。
命令一下,数十使者立即飞身上马,分赴黔中各个州县,传达新一任宫主的命令。
……
寇婉婉在清泉殿中处理宫中事务的时候,祝修远与董淑贞等人,则在小环的带领下,在轻泉宫中各处闲逛游览。
轻泉宫历史悠久,起码已经存在了上千年。
其中不乏一些古迹。
加之这清泉山上环境清幽,可以坐在亭子中,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山腰下的云雾翻滚。
还可以站在石拱桥上面,聆听山涧泉水的流淌……
这轻泉宫竟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好去处。
祝修远和董淑贞都流连忘返。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晚上。
寇婉婉还在忙碌宫中事务。
祝修远和董淑贞等人吃了晚饭后,便回房休息。
董淑贞很高兴,因为寇婉婉不在,没人来与她枪夫君,她可以独占,因此整个晚上都是笑眯眯的。
祝修远奇怪,问她笑什么。
董淑贞只抿嘴微笑,一句话也不说。
一夜无话。
第二天醒来时,时间已经来到登上清泉山的第三天。
这天上午,寇婉婉还在忙碌个不停。
直至傍晚时分。
祝修远居住的那所精致小院中。
客厅里。
祝修远一边喝茶,一边发呆,显得有些无聊。
因为客厅中就只有他一个人,董淑贞和夏舞都不在。
“恩公,恩母来了……”言大山忽然推开院门,并往客厅走来,声音压抑着,并转头四顾,显得小心翼翼。
“哦,娘子她们回来了么?”
“不是……”言大山跑到庭院中间的位置后,脚步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干脆立在那里不动了。
并说:“是准恩母,宫主大人来了。”
“寇姑娘?”祝修远从椅子上站起,笑道:“她来此寻我,想必是宫中事务忙完了。”
说话间,那院门已被彻底推开,发出吱嘎的声音。
因方才言大山进来,只推开了一扇门,现在另外一扇门也被推开了。
祝修远和言大山一起看去,只见院门处,走进来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身着异装,充满了异域风情,满头珠翠与首饰等,也与陈国的大为不同。
祝修远一呆。
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寇婉婉么。
还有她现在这幅装扮,祝修远曾在上一任宫主身上见过,就是在三天前,他们从密道中炸出一个洞,出现在清泉殿中的那次。
当时,祝修远就觉得,寇婉婉的师姐那套装扮非常抢眼。
现在同样的装扮穿在寇婉婉身上,果然更加完美了!
寇婉婉身后,还有小环,及一大群红衣女子等,但她们都留在院门外没有进来。
只有寇婉婉一个人迈步而进,迎着祝修远那副目瞪口呆的目光,她笑容灿烂。
祝修远则持续发呆。
很快,寇婉婉走到了言大山身边。
并瞪了言大山一眼。
言大山浑身一个激灵,忙转身跑出院门,并将院门关上。
这时,寇婉婉也已到祝修远身前。
“公子这是……这是不认识奴家了么?噗嗤!”寇婉婉两眼都笑成了一条缝。
“自然认识!”
“公子喜欢么?”
寇婉婉伸开双手,挥动衣袖,原地做了个曼妙的舞蹈动作。
寇婉婉现在这幅装扮,除了明艳之外,其实还非常端庄、非常高贵,有种统御天下的霸气之感。
因为这毕竟是轻泉宫宫主的正式着装。
宫主大人,统御整个轻泉宫,还能约束整个黔中的世袭土官,她实际上就是整个黔中的土皇帝。
宫主大人的着装,并非是为了娱人而设。
现在的寇婉婉,是端庄的,是高贵的,是大气的。
但寇婉婉现在,却将绣着凤凰图案的长袖,当成舞衣中的流云水袖,做了个舞蹈动作,挥袖一甩,给了祝修远一种强烈的反差。
“咳咳,寇姑娘,现在你都是轻泉宫宫主了,还是正经一些吧。”祝修远左右扫描了一眼,见整个庭院中就他们两个人,祝修远这才松了口气。
“公子喜欢么?”寇婉婉却不正面回应,而是又换了个更加撩人的舞姿,然后眨巴着眼看着他。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呢……”祝修远摇了摇头,“不过现在不比以前了,你还是注意一下吧。”
“噗嗤……”寇婉婉掩嘴,“这里又没有外人,奴家就是奴家,不是什么轻泉宫宫主呢。”
寇婉婉踩着舞步,忽然欺身近前,像个男人似的,将祝修远搂住。
就跟以前祝修远搂她的样子。
环着他的腰,还把他的脑袋按低,以便她的下巴能挨着祝修远的额头。
祝修远咧嘴。
“当然,公子也可以选择留在轻泉宫中,做宫主丈夫……”寇婉婉笑道。
“现在都是宫主了,还玩儿呢。”祝修远推开她,往客厅中走去,并说道:“宫主的装扮很配你!”
寇婉婉也笑着跟进客厅,左右看了两眼,问道:“咦,怎么不见夫人?”
“她今天中午误食了一枚野果,然后闹肚子,现在估计……正在茅厕吧。”
“误食了野果?看过大夫没有,严不严重?”
“已经看过了大夫,并喝了一碗药,现在已经好了许多。”祝修远苦笑。
“原来如此……”
这时,祝修远已在椅子上坐下。
寇婉婉在客厅中慢慢走动,慢慢靠近他,忽然,她看准时机,竟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并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
“既然夫人不在,那奴家就能好好的伺候公子了。”寇婉婉两手又环住了他的脖子。
“你呀……”
祝修远嘴上责怪,但却一手扶住了她那腰肢,一手搭在她腿上。
笑道:“你这个样子,被你的属下看了去,她们不知会作何感想。”
“奴家不怕,再说了,以后奴家始终都是要嫁入祝家门的,她们不能接受,也必须得接受……”
寇婉婉将脑袋侧靠上他的肩头,并在他脸侧说话,呼出的气息都是香甜的,吹动他脸上的汗毛,总感觉痒丝丝。
祝修远心里急速升温,扶着她腰肢的手,不由在那乱掐。
“哎哟,公子轻点……”寇婉婉笑道。
“对了,宫中的事务都处理好了么?你都忙了两天了。”祝修远脑袋一侧,他的脸颊就挨上了寇婉婉的额头。
额头滚烫。
“处理好了……院子外的家将,应该可以酌情减少一些。清泉宫中应该已无危险。师姐留下的人马,几乎都被奴家清除啦!”
“呃……”祝修远略显尴尬。
“待黔中稳定之后,轻泉宫率各州世袭土官,归顺陈国之事,宫中众人也已知晓。这会儿,各州的土官,应该都在赶来轻泉宫的路上了。”
“很好,看来一切顺利。”祝修远笑道。
同时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停。
美人在怀,他有些控制不住。
“不过,驻扎在蜀中的那十万梁军,始终是个威胁,待见过了黔中所有土官,就该着手处理这个问题了。”寇婉婉说道。
“这两天来,我仔细想过了这个问题,要让梁军退兵,其实不难。待黔中归顺陈国之后,至少在名义上,黔中就是陈国国土,而梁陈两国……”
“想必,看在每年无数贡品的面子上,梁军最后会撤兵的。另外,我们入黔已有多日,想必我那五万神雷军,也应该进入黔中了吧,到时候我们数万大军在手,就算梁军南下,我们也有足够的把握应付。”
祝修远将怀中美人搂紧,侧着脑袋,脸颊紧挨着寇婉婉那滚烫的额头。
笑道:“所以你就放心吧,蜀中的十万梁军,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听公子这么一说,奴家心里压着的石头,果然全都去掉了……”
寇婉婉抿嘴一笑,鲜红的烈焰红唇拉伸成了一条两端上扬的红线。
祝修远侧着头,盯着她看一眨不眨。
寇婉婉星眸绽放,笑道:“公子……想不想……亲我?”
唔……
祝修远俯身下去就是一顿狼吻。
良久之后。
“呼……看来奴家这幅装扮,让公子兴奋啦,奴家方才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寇婉婉一边娇喘,一边盯着他,一脸皎洁的笑容。
祝修远没有吭声。
“奴家现在这幅装扮,可是轻泉宫宫主的正装呢……”
“以前在庐州的时候,奴家就说过,公子喜欢什么,奴家就做什么……既然公子喜欢奴家这幅装扮,那奴家以后就都这么装扮了。”
“大可不必。”祝修远咧了咧嘴。
“可是公子方才不是?”
“换着来,才有新鲜感。”祝修远老脸微红。
“公子……”寇婉婉看似嗔怒,一双剪水眸盯着他,但随后她又妖媚一笑,“那……奴家装扮成别人如何,比如……比如那陈宫中的尤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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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8 都不叫我
“咳咳……”祝修远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哈,公子,你果然与尤贵妃有了一腿儿!”寇婉婉震惊,目瞪口呆。
“胡说什么。”
“公子你骗不了我的,方才那一刻,公子的心跳……”
“我那是被你吓的。”
“切!”寇婉婉不信,随后又笑道:“那……那我扮成梁国的安乐公主如何?奴家与安乐公主的身材样貌颇为相似,只需稍稍装扮一番,看起来绝对像!”
“到时候,奴家就用安乐公主的装扮,和公子玩亲亲,然后以尤贵妃的装扮,为公子‘治病’……”
“别胡扯了。现在,我只想要你……”
“唔……”
良久之后。
寇婉婉叫道:“公子又‘犯病’啦,可是这里不行……”
寇婉婉白了他一眼,然后两人起身,离开小院,往另外一个地方走去。
他们什么人都没有带,只有他们两个。
不过这时,闹肚子的董淑贞刚好返回,一眼就看见了鬼鬼祟祟的他们。
“夫……”
董淑贞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感觉祝修远和寇婉婉两人有问题。
心道:“他们两个在干什么?不行,我得偷偷跟上去瞧瞧……”
心中有了计较,董淑贞便蹑手蹑脚,悄悄跟在两人后面。
因为他们什么人都没有带,所以董淑贞的跟踪之举,并没有人发现。
另外,夏舞也跟在董淑贞身后,一起跟踪。
“小姐,姑爷他们这是去哪啊?”夏舞小声问道。
“不知道。”董淑贞身手敏捷,如猫咪一般灵活,但却满脸狐疑,“我猜,他们可能是背着我偷吃什么好吃的美食!”
“美食?”
“不错!”董淑贞做出这个猜测后,心里越发觉得,她的猜测很准,于是又说:“我发现他们偷偷的吃东西,已经不是一次了!”
“哦。”夏舞满脸疑惑。
“哼,有好吃的东西,竟然偷偷背着我。这次看我不当场拆穿你们!”董淑贞挥舞着小拳头,嘟着嘴,圆圆的小脸儿上一幅正经之色。
“小姐……”
“别说话,以免被发现。”
如此两人又跟踪了一阵。
祝修远和寇婉婉两人一前一后,竟来到了不远处的另外一座小院,这里更加隐秘,环境也更清幽,同时没有一个伺候的下人。
“这里是宫主的静养之所……”
隐隐约约,董淑贞听见了寇婉婉的话。
“究竟是什么好吃的?竟跑来这么清幽的地方?”董淑贞越发狐疑了。
祝修远和寇婉婉推开这小院的院门,走了一段路,又推开一道院门,进入内院。
董淑贞则一直跟踪在后面。
不过,就在祝修远和寇婉婉推开内院一间房的房门,并先后走进房间后,董淑贞忽然手捂肚子,轻声叫道:“哎哟!”
“小姐怎么了?”
董淑贞立即停下脚步,眼睁睁的看着那扇房门关上,她撤回脚步,靠在一面墙上,弓着腰,面露苦色:“不行了,夏舞快,快扶我去茅厕……”
夏舞没想太多,扶着自家小姐就飞快跑出这所院子,赶往茅厕……
……
大约一刻钟后。
董淑贞终于舒坦了,走出茅厕后,她直奔方才那座院子。
“也不知道夫君他们偷吃完没有,要是吃完了,我就不能当场拆穿他们了……”
如此一想,董淑贞心里着急起来,便不由加快了脚步。
三两步潜入那所院子,董淑贞和夏舞都放轻了手脚,逐步逼近内院,然后来到那间房门外的走廊上。
房门还是紧闭。
董淑贞蹑手蹑脚,躬着身子,猫着腰,慢慢趴在一面墙上。
正准备弄破窗户纸,往里面偷窥的时候。
耳中却听得“吱呀”一声响。
董淑贞吓了一跳,忙侧头看去,原来是那扇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了。
祝修远先一步走出。
他脸色通红,但嘴角却戳着久久不消散的笑意。
然后是寇婉婉,同样也是面色潮红,还用一块干净的手帕子擦着嘴角……
“娘子?!”
祝修远走出房门两步,一眼就发现了正趴在墙上的董淑贞。
董淑贞猫着腰,躬着身子,蹑手蹑脚的,不是在偷看是干什么?
祝修远错愕,目瞪口呆,然后老脸又再微红。
“夫人!”
后面的寇婉婉也大吃一惊。
面色顿时十分精彩,擦着嘴角的手帕,也急速收了回去,然后低头,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饶是以寇妖精之放得开,此刻也想找根柱子一头撞死。
方才,为了让公子更舒服,她可是……
一想到方才的羞人情景,竟被人看了去,寇婉婉就想哭。
这所小院,是宫主大人的静养之地,平日里无人敢乱闯,所以说,这里也是轻泉宫的禁地。
凡宫中之人,无人不知,也不会有人擅闯。
因为擅闯禁地的罪责不小。
但是,董淑贞并非宫中之人,哪里知道这些?
总之,祝修远和寇婉婉两人,都呆在那里了,认为方才的事已经败露,被趴在墙上的董淑贞看了个通透。
但实际上,董淑贞也被吓了一跳。
她就等着谜底揭晓呢。
心里也满怀期待,她嘴角的弧度始终都未曾消散,将此事当成了一个好玩的游戏。
但祝修远忽然开门而出,彻底打断了她的游戏。
并且,因为“偷窥被发现”,董淑贞更是吓了一跳。
她还保持着躬身,蹑手蹑脚,趴在墙上的姿势,但脑袋却扭过来看着祝修远他们,一脸的错愕,还有偷窥被当场捉住的赔笑。
所以一时间,现场的氛围十分诡异。
三人都保持原有的姿势未动。
心思各异。
“娘子你……你在这儿多久了?”祝修远最先打破沉默。
也正是这句话,令董淑贞猛然回神。
对呀,首先是他们两个鬼鬼祟祟,往这个无人的地方跑的,偷偷的吃美食,而不通知她,所以她才偷偷跟来的……
心里这么一想,董淑贞瞬间理直气壮起来。
“刚到!”
董淑贞身形陡然拔高,面容古怪,一双漂亮的大眼中闪烁着点点睿智的光芒。
她现在化身为了“福尔摩贞”。
迈步往祝修远和寇婉婉走去的同时,一双漂亮的眼睛也盯着他们,眼珠乱转。
好似已经看穿他们的把戏。
祝修远和寇婉婉顿时被唬住了。
隐晦的对了下眼神,然后立在原地不动。
他们都以为,方才的事铁定被董淑贞看了去……
好尴尬啊!
“夫君和寇妖精,你们两个……”董淑贞面色古怪的从两人中间穿过去,先围绕祝修远走了一圈,然后又围绕寇婉婉走了一圈。
“你们两个来这个地方作甚?有什么事瞒着我?”
董淑贞围绕两人转了一圈后,重新站在两人面前,左右转动脑袋,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
祝修远扯了扯嘴,这种事……怎么说呢?
寇婉婉则脸色潮红,然后看着祝修远,大有“是你惹出来的事你负责搞定”的样子。
“嗯?”
这时,董淑贞忽然弯腰,将脑袋凑近祝修远上衣的下摆,挺立的琼鼻轻轻皱着,并伴随着嗅探的动作。
祝修远脸色一黑。
董淑贞越凑越近。
最后干脆把整张脸都贴在了祝修远的衣服上。
像只小狗似的。
“又是那个味道!”董淑贞蹲在祝修远脚边,脸蛋离开祝修远的衣服,仰头看着他,一双大眼十分明亮。
“我再闻闻寇妖精身上……”
对寇婉婉嗅探过一番后,董淑贞起身,面色古怪的说:“夫君,寇妖精,你们是不是……”
董淑贞拉长了尾音。
同时歪着头,脸上有一种“谜底即将揭晓”的激动,一双漂亮的大眼死死盯着祝修远,并伸出一根手指。
祝修远脸色更黑了,然后与寇婉婉隐晦的对了下眼神。
“你们是不是……是不是偷吃了一种好吃的?!”董淑贞终于将自己心里的猜测提了出来。
祝修远错愕,目瞪口呆。
寇婉婉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而董淑贞见两人这幅表情,心里下意识认为,她猜中了!
于是她那圆圆的小脸儿上立即绽放笑容,并凑近祝修远,激动道:“是不是?夫君你说是不是?妾身是不是猜中了?”
祝修远茫然半晌,最后憋住笑,赞道:“娘子真聪明,这都被你猜出来了,好厉害!为夫万分佩服!”
“哈哈!”
董淑贞得意的笑了,“我就说嘛,哈哈……”
祝修远又与寇婉婉对了下眼神,两人皆松了口气。
“可是夫君。”董淑贞忽然止住大笑,面色隐隐不满,“夫君和寇妖精偷吃什么呢?为什么不给妾身吃?夫君,我也要吃……”
“夫人多虑了。”寇婉婉开口,“那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味儿特怪,尤其是对现在的夫人来说。”
“为何?”
“因为夫人的肚子……现在还没完全好呢,吃了那东西,可能还会继续……”寇婉婉没有将“拉肚子”三个字说出口。
“夫君真是这样吗?”
“自然是这样的。”祝修远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有了好东西,为夫怎么舍得不让你吃呢,就是怕你吃坏了肚子……”
“……”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第二日。
宫中事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于是寇婉婉就多了许多时间,陪着祝修远董淑贞等,在清泉山上各处游玩。
游玩途中,有二美相伴。
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
二美虽经常打闹,但总归还是和谐的。
祝修远夹在中间,有时候也挺难做。
但却也能享受到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无论董淑贞,还是寇婉婉,两女都是妙到毫巅的美人儿。
祝修远这个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可真常人难以想象的。
也是这天,祝修远收到了神雷军副将林伯昌差人送来的消息。
林伯昌在消息中说,他们率五万大军,已经进入巫州地界,正按照原计划,往矩州城进发而来。
祝修远大喜,命神雷军加快行军速度。
神雷军早一日到来,祝修远就能早一日解决北方梁军的问题。
如此又过了数日,在他们登上清泉山的第七八日头上,黔中各州的世袭土官,已经陆陆续续赶到轻泉宫。
这一次,祝修远直观感受到了轻泉宫的规矩。
那些世袭土官,自然都是男人,所以他们不能随意踏上清泉山半步。
他们只能聚集在山脚下,那里有一个小型的市镇,在客栈中暂住下来,等待轻泉宫的召唤。
若有人胆敢贸然踏足清泉山的话,轻泉宫的处罚是直接处死!
就更不用提踏足轻泉宫的范围了。
在他们的眼中,轻泉宫是圣洁的地方,男子不能轻易踏足,除非得到了宫主的准许,比如这次,寇婉婉下令所有世袭土官来觐见。
等他们人数到齐,寇婉婉就要统一见他们了。
……
清泉山山顶,清泉宫。
宫主大人居所的客厅中。
祝修远、寇婉婉,还有董淑贞,三人在坐。
一个红衣女子汇报完山下世袭土官们的情况后,刚刚才离去。
“黔中各州的世袭土官,已经来了十之**,最后的几位,都是离轻泉山较远的州县,相信再等一两日,人就该到齐了。”
寇婉婉盛装打扮,坐在那,气质高贵、雍容、端庄。
面容宛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肌肤吹弹可破,鲜红的烈焰红唇格外惹人眼球。
祝修远心里总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
寇婉婉说话的同时,祝修远和董淑贞则嗑着瓜子。
“对了公子,等召见各州世袭土官的时候,公子要去吗?”寇婉婉问道。
祝修远停止嗑瓜子,想了想说道:“我此次入黔,是以黔中道观察处置使的身份来的,而接见各州世袭土官,最主要是商谈归顺陈国之事……所以,我还是去吧。”
“嗯,公子所言有理。”寇婉婉点头。
董淑贞左手上抓了一小把瓜子,右手则捏着一颗瓜子较大的一头,送到嘴边,将瓜子较小的那头卡在上下门牙间。
上下门牙轻轻一用力。
清脆一声响,瓜子壳破裂,瓜子仁就掉入了口中。
董淑贞做这套流程十分熟练。
所以嗑瓜子的同时,董淑贞那一双漂亮的大眼,就在祝修远和寇婉婉脸上来回流转。
她忍住了“夫君,妾身也想去”的话头。
毕竟,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比起在江州的时候,她已懂事了许多。
“对了,那些世袭土官之中,应该没有反对的人吧?”祝修远又问。
“这一点请公子放心,那些世袭土官一定无人反对。”寇婉婉笑道,“毕竟,那传蟏之法,可不是说来玩的。”
“如果,有人不听话呢,会如何?”祝修远好奇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那些世袭土官,祖上中了我轻泉宫的蛊,这蛊毒比较特殊,会跟随他们的子孙后代而延续,并且毒性不减。”
“若有人胆敢不听话,奴家只需发动传蟏之法,他们立即便会死去,并且是彻底断后!”寇婉婉笑道。
“啊,好残忍!”董淑贞插嘴道。
寇婉婉嘴角的笑容顿时僵硬,然后对董淑贞说道:“夫人有所不知,黔中地势复杂,民风彪悍,跟他们讲礼义廉耻,是没有用的。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保证黔中的稳定。”
“……”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便聊到了轻泉宫的宮规上面。
祝修远笑道:“若真按宮规的话,我和我的五百家将,只怕早就死了吧?”
“公子说笑了,奴家怎么舍得公子死呢?再说,这宮规针对的是黔中之民,而且公子身份非凡,是可以登上清泉山的。”寇婉婉笑道。
“我看这轻泉宫中,除了我和五百家将外,全都是女子。这个宮规是怎么来的?这些女子长年待在山上,难道不会寂寞吗?”
“这是从古流传至今的宮规,奴家也不知道设立此宮规的那位宫主是怎么想的。至于她们常年待在山上是否寂寞……这个问题倒是也有……”
“哦,那寇姑娘就不怕我在这山上待久了,拐走你几个女属下?”祝修远笑道。
“公子若看上了哪位,可以尽管领走,我就当看不见好了。”寇婉婉也笑道,又说:“就算公子将山上所有女子都娶进家门,奴家也没有任何意见的,就怕公子吃不消,噗嗤……”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
但董淑贞听了,却当真了。
她忙丢下手里的瓜子,两手抱住祝修远的腰,怒视着寇婉婉:“呸呸,谁要你这山头上的村姑野妇。”
说完后,董淑贞又回转头来看着祝修远,苦瓜着一张小圆脸:“夫君……”
“哈哈,放心吧,为夫就开个玩笑而已,娘子不必当真。”祝修远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
时光飞逝。
转眼来到第二天。
黔中各州县的世袭土官,全都到齐了,聚在山脚下的客栈中。
这天上午,寇婉婉在清泉宫的清泉殿中,接见了这些土官,祝修远以黔中道观察处置使的身份也参加了。
过程十分顺利。
对于归顺陈国的决定,他们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
另外,还有寇婉婉要求的,让他们出钱、出人、出物,一起重建轻泉宫的大计划,他们也恭敬的点头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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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有丝毫迟疑。
寇婉婉又吩咐了一些事后,世袭土官们就退出清泉殿,下山,返回各自的州县,想尽一切办法完成寇婉婉交代给他们的任务……
陈国京城。
也是今天上午,一道奏折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入了宫中。
因此份奏折的封面上写着“黔中道观察处置使”的字样,所以第一时间就送到了陈皇的手上。
这时,陈皇和尤贵妃正在钦安殿的书房中处理政务。
陈皇已经勤政了许多。
要是往常,恐怕这个时候,陈皇还在龙塌上呼呼大睡呢。
少时,陈皇看罢祝修远的奏折。
“太好了!”陈皇放下奏折,长身而起,激动的在书房中走来走去。
“陛下?”
“爱妃你看这份奏折,是祝爱卿亲笔手书,整个黔中道……竟又重归我大陈了!”陈皇激动。
尤贵妃吃了一惊,忙取过奏折一看。
“祝爱卿深入黔中后,先灭了大蕃国师,及其千余大蕃将士,然后寻到轻泉宫少宫主,并助其夺得宫主之位,还想办法让黔中各州的世袭土官重新接受轻泉宫宫主的制约……”
尤贵妃慢慢合上奏折,同时将祝修远在黔中所为之事念了一遍。
面色激动且震惊。
她感觉不可思议。
“黔中之地,朕本来都打算放弃了,毕竟,那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又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
“却没想到,祝爱卿深入黔中才十数日,便一举扭转了整个黔中的乾坤!祝爱卿快刀斩乱麻,将这事办得十分漂亮!”
陈皇说着就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前段时间平定东南五州之乱,现在又收回黔中,这连番的大喜事,让陈皇感觉十分爽快,有种掌控一切、盛世即将到来的感觉。
“臣妾恭喜陛下……”
尤贵妃适时一个马屁拍上去,她嘴甜,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而且每次都能戳中陈皇的痒筋。
于是陈皇便更加高兴了。
随后大手一挥:“来人啊,宣文武百官,谨身殿议事!”
陈皇现在心情喜悦,急于将收复黔中的好消息告诉给群臣知晓。
而在这时的京城中,还是一片波平浪静。
祝修远的奏折,是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京城的,加之黔中多山,消息传播不便,这段时间也内乱得厉害,于是便没有消息传出。
自然,整个京城中,知道祝修远已经收复黔中之事的人,就只有陈皇和尤贵妃两人而已。
国相府。
国相大人李忠,正在书房中与众文官会面。
这些文官大多来自朝廷六部,是李忠的得力干将。
“诸位,那平南侯……深入黔中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了,你们说,平南侯……是不是死在黔中道的大山里了呢?”
一个文官眯着眼睛,捋着颌下山羊须,一幅老奸巨猾与奸诈的模样。
“我看很有可能!”另一人接口,“据说,那黔中的大山之中,山路陡峭,还有瘴气、野兽、毒虫等。那里的民风也十分彪悍……”
“就算平南侯侥幸命大,得以存活,但黔中局势如此复杂,他又如何能有所作为呢?”
“不错!黔中局势的确非常复杂,那是一个大泥潭。先不说外部的大蕃、大理国、邕州土司王等势力。”
“单单说黔中内部。自邵州王起兵造反之后,黔中各州县的世袭土官,就各自为政,谁也奈何不了谁!这就足以令人头疼了。”
“数百年前,据说有个什么轻泉宫,有法子制约各州县的土官,虽然那轻泉宫是个诡异的所在,但至少也能保证黔中不乱。”
“但现在不成了,轻泉宫无法制约各州的土官。”
“那些土官各自为政,加之山又高,路又陡,老夫倒要看看,那平南侯如何收拾黔中之乱!”
“……”
“诸位,我们先议一议,看看这弹劾平南侯的奏折,应当怎么写……”
在坐的文官们闹哄哄。
但高坐上首的国相大人李忠,却始终都没有发言。
等文官们的议论声稍停,李忠这才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言。
文官们听了这咳嗽声,便立即闭嘴,纷纷看着李忠。
“相爷,相爷,府外来了宫里的公公,说是陛下召集百官入宫议事……”
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入内,打断了李忠的话头。
“陛下又召集百官……”文官们顿时议论开了。
最近一段时间,陈皇过于勤政,三天两头就召集群臣入宫,并且,不分时间地点,也不管你大臣在做什么。
就算躺入了被窝,也一定要起来!
“诸位大人,陛下召见,非同小可。”李忠发话,“诸位请依次从后门离开,先返回各自府中,换了朝服,再入宫议事。”
众文官纷纷起身,朝李忠拱手一拜,便纷纷迈步。
他们脚步匆匆,从国相府的后门离开。
乘坐马车,返回自己的府邸,更换了朝服,舒了口气。
这才出府门,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
皇宫,谨身殿。
文武百官已经齐聚,站在大殿中,按照文武分列两队,皆垂手而立,显得恭敬肃穆。
御阶之上,陈皇与尤贵妃也已经就位。
陈皇和尤贵妃都笑容满面,乐得合不拢嘴,这让满殿文武大臣摸不着头脑。
“诸位爱卿,今天召集诸位入宫,实有一件天大的喜事,朕已经急不可耐,要分享给众爱卿知晓!”
君臣见礼后,陈皇笑眯眯,挥动明黄色的龙袍长袖喊了“平身”,然后就急不可耐的直入主题。
龙椅之旁,安置了一张凤椅,尤贵妃端坐其上。
尤贵妃珠翠满头,明艳动人,与陈皇相视一笑。
“陛下,不知是何等喜事,竟令陛下龙颜大悦?”一个臣子出列拜道。
其余众臣心中也十分好奇,心里做着各种猜测。
“有关黔中道之事!”
“黔中道……”
群臣哗然,咀嚼着“黔中道”三个字。
这三个字,对李忠及其心腹来说,太熟悉不过了,方才他们在国相府中聚会,所议之事,正与此有关。
但他们哗然一阵后,很快就闭嘴,并隐晦的对了下眼神。
“事关黔中之事,而陛下又龙颜大悦……这?”他们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就连李忠那稀疏与泛白的眉毛都是一动。
“祝爱卿以黔中道观察处置使的身份,深入黔中十余日,已经快刀斩乱麻,肃清了黔中各方势力!黔中各州县的世袭土官,也全部归顺了我大陈!”
“诸位爱卿,我大陈收复了整个黔中!”
陈皇兴奋,不待臣子开口询问,他就急不可耐的自己说了出来。
“什么!整个黔中道都收复了……”
话音一落,整个大殿中就像是炸开了锅。
文武百官沸腾,彼此交头接耳,大殿中顿时便闹哄哄起来,犹如菜市场。
不过,满殿大臣中,也有部分臣子保持了“冷静”。
这部分人,正就是李忠及其心腹。
他们懵了,一脸痴呆,完全不能相信。
不应该啊,黔中局势如此复杂,那平南侯就算本事通天,也不可能快刀斩乱麻般肃清整个黔中,而且,还是在十余日内……
这根本不可能!
“朕也是不久前,才收到祝爱卿从矩州送来的奏本。十余日前,祝爱卿深入黔中,第一步就灭杀了大蕃国师……”
陈皇很是兴奋,竟当庭细述祝修远在黔中的所作所为。
他脸色不自然的潮红,声音很大,每说到关键之处,声音更显激昂。
仿佛收复整个黔中的过程,是他亲自参与其中的般。
陈皇说得太嗨,自然没有注意到,大殿中的大臣们,一半大臣面色茫然,一半大臣脸色铁青……
他更没有注意到,武官序列中,暂居第一的韩清山,面色更是奇怪,那是一种欣喜但又死死压制住欣喜的模样。
“祝爱卿身为黔中道观察处置使,代天巡视地方,他既然扶持了那轻泉宫,并为现任宫主请功,朕自然无有不允。”
“嗯……现任轻泉宫宫主寇婉婉,官居一品,其仪礼规制,皆视同国主。另赏赐……”
陈皇这话一出,大殿中再度哄闹起来。
按国主的规制?
“陛下,万万不可!”李忠的心腹们立即跳了出来。
他们声音很大,很激动,就好像在维护一条真理似的,然后七嘴八舌,拽文、掉书袋,说了一大堆。
总结一句话,就是请陈皇收回成命。
陈皇的脸色立即便沉了下来,笑容消失,不愉之色肉眼可见。
陈皇根本就没想到,这种大喜事,竟有人跑来添堵,这就像一盆冰凉的冷水,直接给他兜头罩下。
凤椅之上的尤贵妃见此,满脸的笑容也顿时收敛。
然后开口说道:“祝爱卿身居黔中道观察处置使之职,出使黔中,犹如陛下亲临,他的一言一行,皆与陛下亲至无异!”
“再者,陛下方才金口玉开,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之理?”
“你等还不退下,陛下今天好不容易高兴一回,你等身为臣子,不思为陛下分忧,却专扫陛下的兴……”
尤贵妃虽然权势滔天,掌握了一小半的朝政,但尤贵妃的势力范围,很难延伸出后宫外。并且,这些大臣,都是李忠的心腹。
所以大臣们尽管被训得无话可说,但也没有依言退下。
“此事朕心意已决,你等不用多言。”
陈皇接着开口,说道:“黔中之地的治理,数百年以来,都是按照这种方式,此乃祖宗成法,不可妄改!”
大殿中间的臣子们互相对望一眼,皆摇了摇头,然后默默退回原位。
因为陈皇所言十分在理。
维持祖宗成法,也是他们这些文官义不容辞的“责任”。
陈皇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的笑容复现,然后又安排殿中的大臣们,着手准备黔中道的收复事宜……
不一时朝会散了。
很快,有关黔中的消息,已在京城中不胫而走,到处流传。
整个京城又一次沸腾了!
平南侯入黔才十余日而已,便就收复了整个黔中道……啧啧,那些说书先生们立即忙碌起来,将这一条传奇故事,融入《神雷风云录》。
随着全城沸腾,这条消息也传入了平南侯府。
董诚和董漱玉都重重的松了口气。
若说这京城之中,谁最担忧祝修远一行人的安危,自然就属董诚和董漱玉了。
……
京城在沸腾中迎来了天黑。
但有关黔中的热度丝毫不减。
城中某间茶楼,地下的密室中,却显得极为静谧。
三只蜡烛被点燃,静静的光芒驱散了黑暗。
一张小桌两边,韩清山和陈东义再次会面了。
“天选之人就是天选之人!”韩清山笑着摇头,“他自己就能逢凶化吉,并且时有惊人的之举,我们这些人,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
陈东义没有吭声,只摇动着一柄羽毛扇,眉头紧锁,像是陷入了沉思。
“那黔中的局势,的确非常复杂,单单黔中各州县的世袭土官,就是一个令人无比头疼的问题,更不用说大蕃等其他势力。”
“就算是我去,恐怕也处理不好。更不用说,在十余日内解决这一切了!”
“啧啧!”韩清山接着摇头,喝了一口茶水,看着陈东义苦笑道:“陈兄啊,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提前,找一处环境清幽的世外桃源了?”
“陈兄?”
“哦,韩兄……方才愚弟出神了,还望韩兄不要见外。”陈东义回神,手里还握着羽毛扇,拱手慢悠悠的赔了个礼。
“诶诶。”韩清山连连摆手,笑道:“你我兄弟之间,不拘小节。对了陈兄,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陈东义继续摇动羽毛扇,笑道:“韩兄正值壮年,还不是世外隐居的时候啊!”
“嗯?”
“那位虽然是天选之子,运气也极好,但他终究年少,年少之人,指不定哪天就阴沟里翻船!还是需要我们在暗中保驾护航才行。”
陈东义笑道。
韩清山缓缓点了点头。
“再者,那位了结了黔中之事,顺道就要去岭南了,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朝中,这就更需要我们。”
“而且韩兄,愚弟几日前,又有所新发现,那国相大人李忠,似乎又有了新一轮的阴谋。”
“什么阴谋?”
……
金陵王府。
黔中道之事,也传入了府中。
这时,正值金陵王宿醉酒醒。
他到底对太子之位耿耿于怀,加之又听了这消息,于是金陵王便得了启发——
带兵打仗,获取军功,进而谋夺太子之位!
金陵王心里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凭什么那平南侯能带兵打仗,本王就不行呢?本王也一定行的,并且还能比平南侯更厉害!”
金陵王在心里反复念叨这句话。
最后他自己都信了。
于是金陵王快步去了书房,吩咐笔墨伺候,挥笔写了一本奏折,在里面说了他想带兵打仗的请求,还不忘了自吹一番。
“哈哈哈!”
金陵王搁笔,两手拿起奏折,向尚未凝固的墨迹吹了口气。
然后笑道:“我这奏折,文彩飞扬,并且本王也是真心实意要带兵打仗的,想必父皇看了,心里一高兴,当即就同意了本王所请……”
奏折送入宫中了。
然后金陵王就在府中痴痴的等待。
硬是等了一个晚上。
但结果却什么消息都没有等来。
第二天早上。
金陵王实在心痒难耐,便派出府中的太监,假借呈送罚抄的《论语》为由,入宫打探奏折之事。
由于最近陈皇勤政,那太监很快就回来了,面色十分难看。
“父皇同意了本王所请了吗?”金陵王抓住太监的手着急问道。
“没……没有……”
“没有?!”
“是……是的。”太监的手都抖了起来,他怕挨揍。
“父皇到底是怎么说的?一字一句的详细说来!”
“陛下说……说……”
“到底说了什么?”
“陛下说……断臂之人如何能带兵打仗?还说让王爷……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金陵王:“……”
随后,金陵王手捂心口,整个身体都萎了下去,表情难受。
“王爷……”
金陵王府中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
五日后。
京城中,平南侯在黔中道的壮举,还在被京城百姓们津津乐道,茶楼酒肆中,说书先生们唾沫横飞,一本《神雷风云录》都快翻烂了。
但听书的听众们,依旧乐此不疲。
茶水、瓜子、糕点,搭配这一套故事,简直绝配。
与此同时。
黔中道,矩州城。
城门大开。
“还真是巧了,宫里来的公公,与神雷军竟同在今日赶到。”
祝修远身着朝服,看了眼身侧的寇婉婉,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寇婉婉同样盛装打扮,是轻泉宫宫主的装束,闻言侧头看着他说:“看来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宫里来的太监……其实来不来都无所谓。”
“主要是公子的神雷军。五万兵马入黔,我心里就踏实多了,对了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会一会驻扎在蜀中的那十万梁军?”
“过两日吧,我们先礼后兵,我先休书一封,送入梁军大营,且看梁军如何。若梁军迟迟不退,我们再挥师北上。”
祝修远脸上挂着的笑容并未消失。
“夫君,我也要去。”这时,祝修远另一边的董淑贞,捏着他的袖子,轻轻拉扯与摇晃,做委屈状。
祝修远、董淑贞,还有寇婉婉,他们三人一起,坐在一辆四面敞开的大型马车上。
马车有个顶,四周有柱子,整个马车装饰得异常华丽,车顶和柱子上都挂着红绸,看起来非常漂亮。
这马车上,还有夏舞和小环两个丫鬟,站在祝修远他们身后,皆垂手侍立。
言大山骑马,守卫在马车侧边。
马车后面,还跟了上百家将,以及上百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自然是寇婉婉的属下。
祝修远一行人,就这样停留在城门外。
三天前,祝修远和寇婉婉他们,就走下了清泉山,进入到这矩州城中。
矩州城,曾是故黔国的国都,城内有故黔国的皇宫。
不过,故黔国的皇宫,早已被战乱所毁,后来有人在废墟上,建造了一座大型府邸,作为黔中最有权势之人的住所。
往前十余年,这所府邸归属邵州王。
因为在那段时间里,邵州王威压整个黔中,这所营建在故黔国皇宫废墟之上的巨宅,理应归属他。
但邵州王常年驻扎在邵州,他始终未曾入住此宅。
时至今日,寇婉婉作为新一任轻泉宫宫主,还学到了可以制约黔中所有世袭土官的秘法,所以她就是这块地盘上当之无愧的土皇帝。
自他们进入矩州城后,这所巨宅就归寇婉婉所有了。
祝修远和董淑贞并没有入住寇婉婉的府邸,而是在城中,另外买了下了一座豪宅,并悬挂了一块匾额——
平南侯府。
“好好,如果要挥师北上,我就带上你。”
“敞篷”马车上,祝修远宠溺的摸了摸董淑贞的脑袋。
祝修远另外一侧的寇婉婉,瞥见这一幕,她也想撒撒娇什么的,与董淑贞争争宠。
但,寇婉婉又想到,她现在可是轻泉宫宫主的装扮,必须要保持高贵、端庄,再说,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不过,明面上她不能乱动,至于私底下……
“嘶……”
祝修远刚摸完董淑贞的脑袋,又轻轻捏了一把她那圆圆的小脸蛋后,就不由吸了一口冷气。
祝修远感觉他的腿,被人掐了一把。
不用说,一定是寇婉婉在私底下搞小动作。
“夫君你这是?”
董淑贞满脸幸福的笑容,被祝修远这声“嘶”声打断,她话音刚落,一眼便瞥见了对面,寇婉婉那长长的,绣着凤凰图案的长袖,正轻轻的搁在祝修远的腿上。
然后那华丽的袖子,还在轻轻起伏,不用说,隐藏在长袖里面的手,正掐着她夫君腿上的肉。
“死妖精!”
董淑贞压低了声音,怒视着寇婉婉。
并伸过去一手,精准拽住寇婉婉隐藏在长袖中的手腕,很用力的捏。
寇婉婉倒是松开了祝修远,但又与董淑贞的手斗了起来。
两女的小手,皆隐藏在长袖中,然后就以祝修远的腿作为“战场”,在那用手打架……
但同时,两女都控制得很好。
除了“敞篷”马车上的人,其余之人并不能发现两女的异常。
祝修远身处两女中间,自然感受最明显,他一时间呆了,脸色很黑。
然后是站在祝修远他们身后的两个丫鬟,夏舞和小环,她们就在马车上,自然也注意到了各家小姐的异动。
为此,两个丫鬟在祝修远他们身后,目光频频对撞,摩擦出刺啦的火化,她们很想打架,但祝修远的话始终萦绕在她们耳边,最终没有动手。
“嗷……”
忽然,祝修远压抑着惨叫一声。
让他瞬间从呆滞的状态中回神。
同时身体一抖,两手不由自主捂住某处。
“夫君?”
“公子!”
两女都挨着他很近,自然听清楚了祝修远这声压抑的惨叫。
两女同时停止手上所有“战斗动作”,但两只小手,还死死纠缠在一起,并未松开,然后保持不动。
两女皆不约而同看向祝修远的脸。
祝修远的脸……都快扭曲了。
见此,董淑贞满脸疑惑。
而寇婉婉的脸色则是青一阵白一阵。
“乖,乖宝贝,别疼啦,等晚上的时候……奴家……奴家……一定让你感受到奴家的温柔……”
寇婉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祝修远咧嘴,侧头看去,却见她咬住了桃花瓣似的下嘴唇。
他还没有说话,另外一边的董淑贞着急了,忙说道:“夫君,那妾身就……就帮你好好按摩按摩……”
祝修远又转头去看董淑贞,见她一脸认真之色。
“你们两个,别说啦。”祝修远感觉好了许多,然后低头盯着两女还紧握在一起的手,凝眉道:“还不松开?”
“哦。”
两女同时松手,然后各自坐正。
董淑贞虽然不太明白,夫君为何脸都快扭曲了,她记得,方才和寇妖精“斗手”的时候,没有很用力啊……
但夫君的表情做不得假。
因此她自知犯了错,不敢再任性胡来,祝修远一开口,她就立即松手,并端正的坐在祝修远旁白,两手放在自己腿上,不敢乱动。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吧?”祝修远望向前面的官道,岔开话题。
“嗯,差不多了。”寇婉婉点头。
董淑贞愣了一下,也说道:“夫君说得对。”
祝修远分别看了两女一眼,笑道:“我没事,你们不用往心里去,不过娘子,你的按摩,还有寇姑娘,你的……温柔,可别忘了哦。”
“自然不会忘,妾身最近就在研究按摩之法,以后就可以帮夫君捏肩、捶腿、按太阳穴啦。”董淑贞板着手指头笑道。
“公子讨厌……奴家会很温柔很温柔的,让公子体验到上天的感觉,嘻嘻……”寇婉婉掩嘴。
祝修远正待说些什么,这时,城外的官道上,一匹快马飞速驰来。
“驾驾”的声音,混合着马蹄踏在路面的哒哒声。
那是一个神雷军将士,看其装束,应该是神雷军中的斥候。
“吁……”
在“敞篷”马车前三丈外,此人勒停战马,翻身下来,小跑而至,在距“敞篷”马车一丈开外的地方驻足。
因为有两个家将在此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神雷军将士也不着恼,拱手大声拜道:“拜见侯爷!”
“上前来。”
祝修远稳坐“敞篷”马车,随口吩咐。
两个家将立即让开。
那神雷军斥候又上前几步站定。
“林副将率大军走到哪里了?怎么还不到?”祝修远问。
“启禀侯爷,林副将及五万大军,已至城外五十里。林副将派末将先行一步,特请侯爷稍安,五万神雷军大军马上就到。”
“看来我们出城早了点。”祝修远笑道:“对了,宫里来的天使呢?”
“启禀侯爷,宫里来的天使正与大军同行。”
“这就好,你回去告诉林副将,让他快点,别像个娘们似的磨磨蹭蹭。”
“领命!”
斥候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扬鞭吆喝一声,一人一骑便绝尘而去。
没过多久,前方的官道上,忽然马蹄声阵阵,就好像疾风暴雨的雨点,转眼间,神雷军的旗帜首先冒了出来。
“终于来了。”祝修远说道。
近了,祝修远他们已经看清,远方的官道上,一大队人马正飞速逼近。
当先数人,正是林伯昌、吴少光、刘安平等三位副将。
至于神雷军另外一位副将,黄志高,此刻正在泉州水师大营中操练水师,并未出现在这里。
三位副将还簇拥着数人,看其身材样貌,应该是宫里来的太监。
转眼间,那队人马近了。
简单寒暄两句后,宫里来的太监便宣读圣旨——
大抵就是陈皇承认寇婉婉身为轻泉宫宫主的身份地位,然后是赐下的印信、朝服,以及一大堆财物等等。
接完了圣旨,祝修远吩咐林伯昌将五万大军安置在城外,然后返回城中。
……
回城后,祝修远第一件事,就是亲笔手书了一封信,派人送往驻扎在蜀中的梁军大营,请他们退兵。
两天后。
梁军并没有退兵。
甚至一个回信都没有。
“看来我们是该带兵北上一趟了。”祝修远做出决定。
于是当日,驻扎在矩州城外的五万神雷军,开始做准备。
另外,寇婉婉通过轻泉宫宫主的号召力,从整个黔中各个州县中,聚集起来的三万人马,也开始做准备。
一共是八万人,将于明日拔营北上。
很快,时间来到第二日。
祝修远、寇婉婉,当然,还有一起去凑热闹的董淑贞,率八万人马北上出发了。
“梁军十万人马,驻扎在蜀中庐州的曲水县,桐梓河的西岸。而桐梓河东岸,就是黔中道的播州地界。”
行军大帐中,祝修远、寇婉婉,还有神雷军众将,聚在一起商量行军路线。
“我军从矩州出发,往北经过功州,进入播州地界,干脆就在桐梓河东岸安下营寨,与梁军大营隔河相望!”
祝修远指着舆图说道。
寇婉婉和神雷军众将都点头同意。
……
与此同时,梁军大营中,那梁军主将第一时间就探知到了神雷军的动向,并下令做好一切准备。
隔日。
祝修远率八万大军赶到了桐梓河东岸。
就在梁军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安营扎寨。
中军大帐中,祝修远又亲笔写了一封信。
在信中,他阐明了大陈已经收复了黔中道的事实,并提及梁陈两国间,十余年的“友谊”。
祝修远说得比较好听,这所谓的“友谊”,其实就是陈国每年向梁国上贡的贡品。
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的存在,梁国没有理由觊觎陈国的黔中道!
所以祝修远再次劝梁军退兵。
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桐梓河对岸,梁军主将的手上。
梁军主将看完后,拿不定主意,他驻兵在此的目的,除了防范大蕃夺得黔中道之外,其实,也有谋夺黔中道的意图在里面。
这也是先前祝修远送信之后,梁军主将并没有任何表示的缘由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神雷军都驻扎在桐梓河对岸了,一幅剑拔弩张的样子。
并且,平南侯及神雷军的威名,自祝修远平定东南五州之乱后,名头就响亮了起来……
还有一点,祝修远在信中所说之事,也的确在理。
人家陈国每年上贡那么多贡品,你梁国又有什么理由,去侵占陈国的地盘呢?
梁军主将拿不定主意,只得将此事奏成一本,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入长安城,请梁帝定夺。
然后,梁军主将派出使者,渡过桐梓河,进入神雷军大营,见了祝修远。
说他做不了主,已经上奏陛下等,最后请祝修远稍安勿躁,保持克制。
祝修远同意了。
待使者离开后,祝修远也写了封奏折,将此事告知给了陈皇知晓。
……
梁国都城,长安。
乾王府。
书房。
梁国乾王李继业,正像往常那般,听取属下汇报祝修远的动向。
没错,李继业一直关注着祝修远的动向。
当然,这并非监视。
李继业纯粹是出于好奇,与担心。
好奇,是好奇祝修远的言行。
比如前段时间,祝修远平定东南五州之乱,在李继业看来,这件事就十分不简单。
神雷之利,李继业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神雷军这么厉害,竟是摧枯拉朽般的,就平定了东南五州之乱。
这让李继业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然后是担心。
这是站在朋友的角度。
他担心祝修远身陷险境,亦或者被陈国朝廷那帮人给害死了之类。
李继业始终都认为,祝修远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招揽之心,从来就没有熄灭过,所以李继业自然不希望,这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就那么“夭折”了。
李继业也养成了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听取属下汇报一次祝修远的动向。
最近一段时间,黔中道混乱,他身为梁帝最器重的皇子,自然知道梁帝对黔中道产生了一些兴趣。
在庐州屯兵十万之举,并非心血来潮。
接着,是祝修远改封平南侯,率帐下五万神雷军入黔的消息……
这条消息,让李继业心里产生了一抹担忧。
令人遗憾的是,李继业的担忧竟成了现实。
乾王府的书房中,李继业听完属下的汇报后,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数日来,本王就担心这个问题,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我大梁将士,与平南侯的八万大军,于桐梓河两岸对峙,双方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李继业背着两手,在书房中走来走去,显得非常焦急。
这时,一个下人来报,说梁帝召他即刻入宫议事。
“对!”李继业拍手,“去见父皇,或许能避免桐梓河之战。来人,更衣……”
不一时,李继业入了宫,在御书房见到了梁帝。
梁帝五十余岁,身体十分硬朗,略显清瘦,精气神充足,他端坐在龙案之后的椅子上,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相比之下,陈皇更胖一些,但精气神没法与梁帝相比。
“儿臣拜见父皇。”李继业行礼。
“皇儿来了。”梁帝抬眸,将手里正翻阅的一份奏折合拢,递给李继业,说道:“皇儿,这是李将军从蜀中庐州发来的奏本,你先看看。”
龙案旁伺候的老太监,忙躬身接过奏折,双手捧着,小心翼翼送到下面李继业手中。
李继业躬身,双手接过,然后当场翻看起来。
“皇儿啊,事关黔中道,你有什么看法?”待李继业看完,梁帝立刻便问,嘴角带上了一抹笑容。
威严的梁帝,在面对这个最看重的皇儿面前,也不时显出慈父的一面。
类似今天这种情况,梁帝经常召李继业入宫,表面上问他看法,实则是指点李继业如何处理这些事务。
“父皇。”
李继业不动声色,双手奉还奏折,那老太监忙接过,送回到梁帝的龙案。
李继业接着说:“儿臣认为陈国平南侯所言在理,我十万梁军,应立即撤回,以免擦枪走火,破坏梁陈两国间十余年以来的友谊。”
“嗯……”
梁帝沉眉思考了一会儿,说:“皇儿啊,朕知道,你对陈国颇有好感,但……”
“父皇,儿臣斗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你说说看吧。”
李继业深吸了口气,在心头快速梳理了一遍思路。
这才拱手说道:“父皇,那黔中道不比蜀中,就算我梁国勉强拿下了黔中,但若要将之治理好,并不容易。”
“并且,还极有可能拖住我梁国的后腿,现如今,我大梁南北皆敌,一旦被黔中拖住后腿,将对我大梁极为不利!”
梁帝凝着眉头,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李继业悄悄观察了一下梁帝的脸色。
进一步说道:“黔中的局势,本就十分复杂,各州世袭土官谁也不服谁,若要将之彻底征服,那就得需要将所有世袭土官全部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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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黔中山高路远,我大梁将士深入其中,恐难以成事,那其实就是一个大泥潭。”
“而现在,据儿臣所知,自陈国平南侯入黔之后,他先是灭杀了大蕃国师,并想办法助那轻泉宫少宫主,恢复了对各州土官的制约。”
“也就是说,陈国平南侯,只用了短短十余日,便彻底解决了黔中之乱,将整个黔中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梁帝继续沉思。
李继业接着说:“儿臣还探知到,那轻泉宫现任宫主,与平南侯交情匪浅。若我梁军执意入黔,势必受到整个黔中所有世袭土官的强烈抵抗,这无疑加剧了征服黔中的难度。”
“黔中之地,各州世袭土官,是一盘散沙的时候,尚且难以对付。现在变成了铁板一块,那就更加难以征服了。”
“所以还请父皇三思,若此时攻入黔中,对我大梁百害而无一利。”
李继业拜道。
“嗯,听皇儿这么一说,那平南侯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收复整个黔中,倒也十分不易。”
梁帝凝眉捻须。
“皇儿你说得也有道理,黔中各州的土官,已经不再是一盘散沙……我大梁,失去了最佳入黔的时机!”
“父皇英明!”李继业忙拜道。
“诶!”
梁帝从椅子上起身,负手而立,看着下面的李继业。
狐疑道:“这陈国的平南侯,是何许人也,竟能在十余日间,快刀斩乱麻,一举解决了黔中所有纷繁复杂的问题。”
“自数百年前,轻泉宫不能制约各州世袭土官开始,黔中就混乱不堪,就连黔国最后也灭于邵州王之手……”
“黔中各州的世袭土官,就是一个个钉在黔中各地的土皇帝,根深蒂固,想要将他们一一铲除,难上加难!”
“就算是朕,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彻底拿下整个黔中……而那陈国的平南侯,为什么就能找到数百年前的法子,让所有世袭土官都乖乖听话呢?”
“这平南侯到底是什么人?”
梁帝的关注点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父皇,这平南侯,其实就是之前的神雷侯!”李继业说道。
“嗯,神雷侯……”梁帝背负双手,在龙案的旁边走了两步,“神雷侯,神雷侯,原来是他……”
“没错,平南侯就是神雷侯。神雷侯南下入黔之前,陈皇改封他为平南侯,意为平定南方之意。”李继业说道。
李继业一直关注着祝修远的动向,所以对这些事一清二楚。
“皇儿,朕听说,你于陈国的平南侯私交甚笃,想必你对此人十分了解,你说说看,那平南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梁帝背着一双手,忽然驻足,看着下面的李继业。
“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李继业立即给出了一个评价,几乎是脱口而出。
“哦?”
“父皇,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他好像懂得世间万物之理,儿臣每次见到他,都要像个学生似的,虚心求教,而且儿臣每次都有极大的收获!”
“这么厉害?”
“父皇,平南侯不仅能说,他还能做。想必父皇也有所耳闻,一年前,北方的北元遭受寒流,进而南下侵入我大梁边境……”
“燕国四皇子赵普,乘机带兵侵入,意图攻打江州,但江州在时任江州司马,也就是平南侯的指挥下,凭借江州小城,竟硬生生阻挡了赵普五万大军十日!”
“神雷?”梁帝想起了一些事。
“不错,平南侯正是凭借神雷,这才打败了燕军。然后,上次陈国五王之乱,平南侯的神雷军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再接着便是半月前,平南侯五万神雷军,在五日内平定东南五州之乱之事……”
“所以父皇,由这些事迹可见,平南侯并非夸夸其谈之辈。此次快刀斩乱麻解决黔中之乱,再一次证明了平南侯之能!”
“皇儿你说……”
梁帝捋着胡须,面色凝重的问:“那神雷军,与我大梁将士相比如何?”
通过方才李继业的话,梁帝敏锐的抓住了一个重点——
神雷之利!
梁帝以前早就有所耳闻,有些臣子在奏折中也提到过,而乾王李继业,更是多次当面提及,说那神雷如何如何厉害。
但傲慢是人类的共性。
就武力来说,整个天下,有谁是梁军的敌手?
梁帝对此很有自信,所以根本就没将神雷之利当成一回事。
整个梁国上下,和梁帝心思相同之人,占据了绝大多数,仅只有少部分人,能保持头脑清醒。
乾王李继业,就是保持了头脑清醒的少数人之一。
不过,通过方才李继业的话,还有铁一般的事实来看,梁帝自知他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梁帝并非昏庸之辈,他实际上聪明绝顶,雄才大略,不然也不会将梁国打造成武力强横之国。
梁帝现在意识到了,他以前遗落了很多东西。
“父皇。”李继业拱手一拜,面色也凝重起来,说道:“儿臣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神雷军,如何作战,但通过各方面来看,那神雷军——”
“只怕早已远胜我大梁的精锐之师了!”李继业肯定的说道。
同时他的脸色也更加凝重了。
李继业毕竟是梁国的皇子,自然以梁国的利益为重,现在与父皇谈论这个问题,也相当于自己将此事梳理了一遍。
神雷军强大了,会不会对梁国造成威胁呢?
这是李继业必须要考虑的一个问题。
他虽然欣赏祝修远这个人,但实际上,他更多还是想将之招揽,然后为梁国效力……
“远胜我大梁的精锐之师。”梁帝重复着李继业的话,面色骤变,“皇儿你能确定吗?会不会夸大其词了?”
“父皇,绝对不会有错,据说那神雷乃天地之威,拥有摧毁一切的能力,我大梁将士,就算个人再勇武,恐怕也不能与之相抗。”李继业拜道。
“既然如此……陈国平南侯此人,就留不得!”梁帝顿时面露显杀机。
“父皇,不可!”
“嗯?”
“父皇,那平南侯终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若将之杀掉,殊为可惜,其实儿臣一直在想办法招揽。如此人才,若能为我大梁所用,我大梁必将更上一层楼。”
李继业十分激动。
他虽然一切都以梁国的利益为重。
但也实在不想为此而除掉平南侯。
他从祝修远身上,真的学到了很多。
“招揽……”梁帝脸上的杀意逐渐消退,两道眉毛紧紧凑在一起,“皇儿,朕记得你数次出使陈国,想必与那平南侯多有接触,你详细将接触平南侯的经过讲一讲。”
“儿臣遵命……”
于是,李继业便将前几次出使陈国的经过,详细的讲来,主要是与祝修远接触的那些事。
包括他和安乐公主,与祝修远是“师兄妹”的关系,以及上元佳节,他们畅游秦淮河之事,李继业都一一讲明。
梁帝听罢,忽然两眼一亮,问道:“皇儿,你说……朕将卿奴许配给平南侯,将之招揽到我大梁,此举能否可行?”
这其实都怪李继业讲解得太过详细了,以至于,让梁帝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
实际上,李继业和李卿奴数次出使陈国,李卿奴和祝修远两个人,并没有多大的交集,因为祝修远想着,李卿奴毕竟是外国公主,还是避嫌来得好。
但刚才,李继业在讲解的时候,反复提及“皇妹和平南侯”之类的字眼儿,这就让梁帝产生了招祝修远为驸马的联想。
毕竟,在古代来说,许配女儿来拉拢人的手段,他们可是玩得炉火纯青的。
更不用说梁帝这样的雄才大略之人。
梁帝虽然也极为溺爱安乐公主,但梁帝也是一个父亲,女儿总归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嫁给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不是正好绝配么?
他还可以趁机拉拢人!
一举二得啊,何乐而不为?
“父皇,此举……此举只怕不妥!”
李继业听了梁帝的话,当场就懵了。
其实以李继业对祝修远的欣赏,祝修远是足以做他妹夫的,但是:“父皇,平南侯已有妻室,若将皇妹许配给他,只怕不行!”
“哦,那皇儿可知,平南侯的妻室,是何许人也?是陈国的公主吗?”
梁帝身为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心志可谓坚定,遇到这小小的“困难”,是打不倒他的。
他之所以猜测,平南侯的妻室,是陈国的公主,是因为在梁帝心中认为,陈皇要笼络住这种人才的人心,恐怕也使用了那“许配女儿”的大法。
“不是,平南侯的妻室,原是江州刺史之女……”
“区区刺史之女?!”梁帝惊讶,“皇儿,你与平南侯私交甚笃,你去与他商量,若他肯将刺史之女休掉,朕就将安乐公主许配给他!”
“呃……父皇,据儿臣所知,平南侯与其妻室,十分恩爱,平南侯只怕不会同意。”李继业对祝修远的性格还是十分了解的。
梁帝眉毛一杨:“男儿当以大业为重,怎可因为区区儿女情长而舍弃事业!”
“父皇有所不知,平南侯此人……才能逆天,但同时也极重情义,乃是一个性情中人。”李继业硬着头皮说道。
梁帝愣了一下,两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紧蹙的眉头舒展,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李继业见此,也松了口气。
万一梁帝硬逼着他去说服祝修远休妻的话,他都不知道,祝修远会不会削他。
舒了口气后,李继业忽然想起蜀中与黔中的交接处,桐梓河的东西两岸,十万梁军与八万陈军,还在隔河对峙呢。
于是李继业问道:“那父皇,我们现在就撤兵吗?”
“撤兵?”梁帝一愣,他都差点忘了这件事,愣了一下后,梁帝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重新在龙案之后坐下,拿起那份奏折,仔细又看了看。
李继业见此,只得等候在下面,心里越发着急起来。
只要父皇一刻不答应撤兵,那么此事就充满了变数。
若桐梓河东西两岸的十八万大军,打起来了的话,局面就难以收拾了。
“撤兵可以,但是,平南侯此等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朕也想亲眼见一见。”梁帝丢开那份奏折,靠在椅背上,惬意的说道:“等朕见过了此人,确认此人的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后,再撤兵也不迟。”
“父皇?”
“此事朕心已决,皇儿不必多说。”
“是,父皇。”
“对了,为了体现朕对平南侯的看重,皇儿可愿亲自走一趟黔中?正好你和平南侯也熟。”
“儿臣遵命!”
“那好,皇儿就去做准备吧,朕会休书一封,你带去蜀中,亲自交给平南侯看。”
“是!”
李继业出宫了,拿着梁帝亲自手书的一封信。
“诶,也不知道父皇究竟何意,只希望此事不要再出岔子……”李继业在宫门口感叹一句,然后立即返回乾王府,着手做蜀中之行的准备。
梁国皇宫中。
李继业出宫后,梁帝便起身,去了皇后所居住的宫殿。
这时,梁国皇后正在做刺绣,带着一帮宫女,模样甚是认真。
见礼后,梁帝挥退了所有太监宫女,殿中只留下了梁帝和皇后两人。
“皇后,你怎么又做上刺绣了?”梁帝略不满。
“陛下息怒,臣妾想,在宫里闲着也是闲着,就寻思着赶在入冬之前,为陛下绣制一套里衣……”
梁国皇后是一个端庄的中年妇女,气质极好,隐约与李卿奴有几分相似。
面对梁帝的微怒,她并不害怕,这不,她只含笑说了一句话,梁帝那丝微怒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皇后你啊……”梁帝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来后,梁帝笑着说道:“皇后,我们的卿奴,是该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吧?”
梁国皇后的手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但笑容又立即浮现,笑道:“卿奴都年已十八,是该嫁人了。”
“卿奴也是生在我大梁皇室,若是生在燕、陈等国,亦或者普通人家,只怕卿奴的孩子都这么高啦。”
梁国皇后笑着比划了一下,然后又问:“陛下……可是为卿奴寻到了合适的夫婿人选?”
“嗯,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继业说,那人才貌双全,学富五车,堪称百年来难得一遇的人才!”梁帝说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皇后,为了我们的卿奴能嫁个好夫君,可能还需要你委屈一下。”
“陛下?”
……
长安城。
安乐公主府。
安乐公主李卿奴,正提着一个洒水壶,在院子中浇花。
李卿奴身材高挑,面容和煦,阳光照射在她的脸蛋上,显得肌肤雪白,并且脸蛋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过。
“公主,这些粗活儿还是奴婢们来吧。”李卿奴身后跟了两个丫鬟。
“不用啦,这可是本宫从陈国带回来的花,娇贵着呢,必须本宫亲自照料才行。”
李卿奴认真的浇着花。
她长发飘飘,因为弯腰浇花的缘故,披在香肩上的青丝,一丝一丝垂落下来,宛若瀑布。
她还穿着一身漂亮的宫装,宫装上的各种丝带,与长发一起,随着她浇花的动作而飘飞起舞,看起来就是一幅令人叹为观止的“公主浇花图”。
“公主,公主,大消息,奴婢听到了一个大消息……”一个丫鬟忽然跑来。
“什么消息?”李卿奴并未停止浇花的动作。
“……公主,奴婢听说,乾王正在收拾行李,即将前往蜀中!”丫鬟上气不接下气。
“皇兄要去蜀中!”
李卿奴立即直起腰身,惊讶且欣喜的扭头看着那丫鬟,手里的洒水壶因为角度的关系,还在往花盆中喷水。
但李卿奴已经顾及不到这一点了。
“是的……乾王去蜀中,好像是……是去接陈国的平南侯……”丫鬟又说道。
“接平南侯!”
李卿奴又吃了一惊,然后脸上的喜色都快堆不下了。
李卿奴也经常关注陈国的动态,自然知道,神雷侯被改封为了平南侯。
“拿着。”李卿奴脸上笑容不减,转头看着身后的两个丫鬟,随手将洒水壶递给她们拿着。
两个丫鬟忙然接住了洒水壶。
“你们替本宫浇花,记住,要精心照料,别让虫子吃了它们的叶子……”
话音一落,李卿奴便提着及地的宫装裙摆,迈着飞快的步伐,往公主府门口的方向跑去。
“公主!”
“公主去哪啊?”
“本宫去找皇兄,我也要去蜀中……”
李卿奴跑得飞快,丫鬟们都快听不清她的话了。
“公主……”丫鬟们一起追了出去。
然而,李卿奴刚冲出公主府大门,迎面就撞见一位老公公,刚好从一顶轿子中下来。
李卿奴赶时间,准备绕过这位老太监。
但这位老太监就是为了李卿奴而来,于是立即叫住她:“公主等一等,等一等,老奴有皇后娘娘的懿旨……”
“啊?母后有什么懿旨啊?”李卿奴无奈,只得停下脚步。
“本宫近来身体不适,茶饭不思,因思及安乐公主一向乖巧懂事,因此特命安乐公主即刻入宫,于本宫榻前侍汤奉药……”
老太监赶紧宣读皇后的懿旨。
李卿奴愣了一下,脸色变幻数次,最后一脸担忧的说:“是,女儿遵命!”
于是,李卿奴就被老太监带入了宫里。
……
第二日。
李继业的马车已经停在了桐梓河西岸梁军大营的辕门前。
梁军主将率帐下将领一起出营相迎。
“李将军,这几日都还相安无事吧?”李继业不待李将军寒暄,第一句话就如此问道。
所谓的李将军,就是此间十万梁军的主将。
“王爷,属下和陈军之间,谁也没有妄动。”李将军禀道。
“那就好……”李继业松了口气,然后说道:“李将军,且随本王渡过桐梓河,去见那平南侯。”
“王爷,王爷这……”李将军懵了,他还准备了一大桌酒菜呢。
“无需多言,快去安排吧。”
“是!”
桐梓河对岸。
有关梁国乾王赶来此处的消息,祝修远早就收到了。
但祝修远没想到的是,李继业刚刚赶到,也不休息一下,竟直接就来拜访他。
待斥候进来禀报,说梁国乾王的船已经渡过桐梓河,并已经上岸,往陈军大营走来的时候,祝修远亲率林伯昌等副将,一起迎出辕门。
“公子,你说梁国乾王亲至,到底是为了什么?”寇婉婉身为轻泉宫宫主,黔中道的土皇帝,也跟着一起迎出辕门。
跟着一起的,还有董淑贞,以及夏舞与小环两个丫鬟。
董淑贞、寇婉婉,还是夏舞和小环,四个女子皆模样极美,衣饰如繁花盛开,在这色彩稍显单调的军营中,她们四个是最为亮眼的一道风景线。
至于说女子不适合待在营中……祝修远索性不管了,反正四女都不是普通女子,身手非凡,根本不可能有人敢欺负她们。
而且祝修远也发现,四女出现在营中,并未让神雷军军心涣散。
破坏规矩的感觉真好!
“不知道,且会一会乾王再说吧。”祝修远望向前方,李继业一行人的影子已经若影若现。
“侯爷,属下觉得,梁国乾王此来,恐怕并非好意。”林伯昌忽然开口。
“恩公,属下也有此感觉。”言大山也说道。
“嗯,我虽然与李兄私交甚笃,但他终究是梁国的皇子……你等注意一些吧。”祝修远随口吩咐道。
“是!”
谈话间,李继业一行人已经走近。
“祝兄!别来无恙。”
“李兄,哈哈,上次在京城一别,却没想到这次见面,竟是在这样的场合。”
李继业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祝修远回礼。
又寒暄了两句,祝修远便邀请李继业一行人入营。
总的来说,整个迎接的过程,还是十分和谐的。
不过,寇婉婉、林伯昌、言大山等,心中都暗生了一丝警惕。
而董淑贞……却奇怪,为什么师姐没有来呢?
所谓的师姐,指的是安乐公主李卿奴。
但在那种场合之下,董淑贞又不好开口询问……
中军大帐中。
众人分宾主落座。
祝修远吩咐上茶待客。
喝过了茶,祝修远与李继业又叙了会儿旧,李继业这才道明来意——
邀请祝修远北上梁国京城长安,面见梁帝,商议梁军退兵之事。
然后,又将梁帝亲笔手书的信件,递给祝修远。
祝修远看完了信,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梁帝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此去梁国,并非为了私事,而是相当于出使梁国。”
“身为大陈的臣子,我不能直接答应你,请李兄稍等几日,容我请示过陛下后再说吧。”
祝修远凝了凝眉头说道。
李继业没有任何意见,并说他就在桐梓河对岸的梁军大营中,等待祝修远的消息。
商谈已毕,李继业没有过多停留,主动提出离开。
于是祝修远等亲自送李继业一行人出营,然后又看着他们渡河,回到梁军大营。
众人回到中军大帐。
林伯昌和言大山等,都认为此次梁国之行,充满了危险:“侯爷,梁国态度不明,到底是撤兵还是不撤兵,不过一句话的事,为何那梁帝要亲眼见过了侯爷才做决定呢?”
“侯爷,此去梁国,危险重重……”
寇婉婉也说:“公子,要不还是别管这事儿了吧,短时间内,梁军不会有异动,我们干脆回去强加练兵,然后与梁军一较高下!”
董淑贞听他们说得危险,心里害怕,于是也劝说祝修远不要答应李继业,去梁国见梁帝。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祝修远苦笑,“但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而我又是黔中道观察处置使,没有退缩的道理。”
众人都不说话了。
“这事我已上奏陛下,且看陛下如何定夺吧。”祝修远又说。
“可是……梁国危险啊。”
“无妨,若果真要去梁国,我们就多带点人马,并做好一切准备,确保能够全身而退。再说,那梁帝身为九五之尊,应该不会刻意为难我吧?”
……
两日后。
陈国京城,陈皇再次召集群臣议事,今天讨论的重点,就是祝修远到底要不要出使梁国的问题。
“陛下,臣以为平南侯当出使梁国,若能以此让梁国退兵的话,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一个文臣出列拜道。
“陛下,臣附议!”
“陛下,平南侯身居黔中道观察处置使之职,当尽心尽职,出使梁国之事,非平南侯莫属!”
“……”
大殿上的文官们格外活跃,几乎一边倒的支持平南侯出使梁国。
武官之中,也有部分人支持。
至于剩下的文武,则保持了沉默,不参与此事。
所以这就导致整个大殿中,绝大多数的大臣,都同意祝修远出使梁国,同时,没有人反对。
韩清山倒是有意出列反对,因为他已经嗅探出,祝修远此次出使梁国,可能会有危险。
但是,若他出列反对的话,他就是唯一一个反对的人……
这与他以前塑造的形象不相符。
所以到底要不要出列反对呢?
正犹豫不决之际,韩清山听见龙椅上的陈皇开口:“既然如此,那就由祝爱卿出使梁国,商谈十万梁军退兵之事!”
话毕,陈皇起身宣布退朝。
实际上,在陈皇心里面,也认为祝修远是出使梁国的不二人选,见大多数大臣都同意祝修远去,那陈皇便顺势而为。
陈皇自然知道,此去梁国可能会有危险。
但是,他身为陈国皇帝,也曾有几次差点皇位不保呢,干什么事没有危险?
……
又两日后。
陈皇的最终决议,传到了神雷军大营之中。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一趟梁国吧。”
祝修远最后盯了眼陈皇的圣旨,然后放在一边,转身看向寇婉婉问道:“寇姑娘,你们准备了数日,准备得如何了?”
“公子请放心,轻泉宫虽然因为此番黔中内乱,势力有所削弱,但底蕴犹存,我已经派人在梁国做好了准备。”
“若遇危险之际,可杀出一条血路,逃回黔中地界!”寇婉婉冷然说道。
“那就好,希望最后,不用杀出一条血路逃回来。”祝修远笑道。
事不宜迟,当天祝修远便派人联络桐梓河对岸的李继业,说陈皇已经同意他出使梁国,若准备好了的话,今天就出发。
李继业得了消息,心里松了口气,然后立即派人回信,说他早已做好了准备,立即就可以出发。
于是一行人就从庐州出发了。
他们北上,通过蜀中的渝州-曲州-通州,再经过山南东道的金州,于第二日傍晚,赶在长安城城门关闭之前,一行人进入了梁国京城长安。
李继业亲自带祝修远一行人去了城中的驿馆。
并说:“祝兄,今日天色已晚,我们连续赶了两天的路,想必祝兄早累了,不如在此驿馆休息一晚,待明日,我再带祝兄入宫见父皇如何?”
“如此甚好,有劳李兄了。”
祝修远的确有些疲惫。
夜幕降临,驿馆各处挂上了灯笼。
这驿馆早就打扫过了。
祝修远一行入住,只需换上常用的被褥即可,其余的地方,都不需要改动。
此次北上梁国京城,祝修远携带了三百家将,由言大山统领,这三百家将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足以以一档十,关键时刻,他们的作用很大。
董淑贞和夏舞也随行。
另外,寇婉婉也深入了梁国,但她并未与祝修远他们同行,而是隐藏在暗中。
寇婉婉的路线,是从黔中道最北侧的施州开始,通过梁国山南东道的夔州、金州,最后抵达长安城。
这一条暗线,就是寇婉婉准备的逃跑线路。
全程八九百里,是黔中距长安城最近的一条路。
寇婉婉亲自走了一遍这条暗线,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三百家将入住驿馆后,在言大山的安排下,已把守住了各处要道,并做好了防卫。祝修远在客厅中闲坐一会儿,言大山就来汇报,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祝修远起身,拍了拍言大山那厚实的肩膀,随步来到驿馆的内院。
“夫君,妾身和夏舞已经铺好了被褥,洗澡水也准备好了,我们先伺候夫君沐浴吧?”刚走入内院,就遇到董淑贞和夏舞。
“也好!”
不一时沐浴出来,祝修远连打哈欠。
“夫君都累了,我们快些回房休息吧。”
董淑贞也赶了两天的路,但她一点也不累,反而精力满满。
身处异国他乡,董淑贞莫名有些小兴奋。
从庐州到长安城,沿途的风景,那些笼罩在云雾中的大山,以及亲历蜀道之难等,可着实让董淑贞开了眼界。
吱呀!
推开房门,祝修远和董淑贞同步走进。
董淑贞刚准备转身去关门,却忽然愣住,看向床榻的位置,和祝修远异口同声叫道:“寇姑娘!”
没错。
寇婉婉正端坐在床榻的边缘,娇滴滴,并拢着腿,一身红衣宛若嫁衣,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公子,夫人,奴家已经等候多时了。”寇婉婉笑道,并起身迎了过来。
“寇妖精你怎么来得这么早?”董淑贞走上前去,上下左右打量着寇婉婉:“你不是要检查那条路线么?”
寇婉婉满脸笑容,径直走到祝修远另外一边,与董淑贞一起,将祝修远夹在了中间。
“夫人请放心,我轻泉宫的人,还是靠谱的,奴家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问题,一切都很顺利。”寇婉婉笑道。
“那就好,此行倒是辛苦寇姑娘了。”祝修远点头道。
“公子言重,谈不上辛苦,公子此次出使梁国,本就是为了黔中,黔中是奴家的家乡,何谈辛苦二字呢?”
“相反,公子冒着危险出使梁国,奴家心里正感激不尽呢。”
寇婉婉笑着,便将脑袋靠在祝修远的肩头,看起来很是亲密的样子。
另外一边的董淑贞,眉头微微一蹙,两手抱着祝修远一条胳膊,轻轻往回一拉,祝修远一个没注意,就被董淑贞拉着横移了两步。
寇婉婉的脑袋靠着的肩头,就离她而去了。
“你个寇妖精,夫君为了你,不惜冒着危险出使梁国,你说吧,你要怎么补偿?”董淑贞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
“奴家……”寇婉婉又凑上去,但这次,没将脑袋靠在祝修远的肩头了,妩媚的脸上笑容不减,眼中闪过一抹狡猾的光芒。
“奴家无以为报,干脆就……就以身相许吧!”
寇婉婉不胜娇羞,一边说,两手还捏住了自己的衣襟,一边往两边掀。
一抹葱绿抹胸,绣着红色的刺绣。
鼓鼓囊囊的,就那么展现在祝修远和董淑贞眼前。
“啊!”
董淑贞大叫一声,带着惊恐。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祝修远,冲到寇婉婉面前,背对祝修远,口中一边骂道“寇妖精你不要脸”的同时,两手一起行动,将寇婉婉的衣襟拉了回去。
因为背对祝修远的缘故,挡住了他的视线,于是董淑贞心中一动,帮她拉衣襟的同时,还狠狠的虐了一把长在寇婉婉身上但令她感到嫉妒的东西。
这段时间以来,两女打闹成了常态。
这一招,是董淑贞的惯用招式。
“嗯……”寇婉婉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嬉笑着,也跑去挠董淑贞的胳肢窝。
这一招,则是寇婉婉用以对付董淑贞的招式。
一时间,两女就这样打闹起来。
嘻嘻哈哈。
娇躯乱颤。
其中夹杂着寇婉婉受到袭击的闷哼。
还有董淑贞被挠胳肢窝的大笑。
这卧室之中,刹那间就妙趣横生起来。
祝修远站在旁边,先是扶了抚额头。
然后就被两女打闹的香烟场景所吸引。
他干脆搬了张椅子,放在两女旁边,一屁股坐上去,翘着二郎腿,嘴角戳着笑意,两眼放光的盯着打闹中的两女。
……
梁国皇宫。
皇后的寝宫中。
皇后卧在榻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她没有化妆,头发也没怎么打理,所以这样看去,皇后好像真生病了似的。
寝宫中点了十余支蜡烛,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
床前,安置了一张凳子,安乐公主李卿奴,正端正的坐在凳子上。
李卿奴腰背挺直,一身宫装,三千青丝倾泻,肌肤雪白,面如满月,看起来非常漂亮。
但这时候,李卿奴脸上标志性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略显担忧。
因为她的母后生病了!
“母后,该喝药了。”
李卿奴一手端着一小碗药,一手捏着一柄勺子,这是准备亲手喂皇后喝药。
李卿奴身侧,还站着两个宫女,手里端着一个木制托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卿奴有心了。”皇后测了测头,准备喝药。
皇后看起来非常虚弱的样子,眉头紧蹙,目光略失神,完全是一幅身患大病的模样。
但是,当李卿奴将那一勺汤药送到皇后的嘴边时,皇后不由扯了扯嘴角,浑身不由自主一个激灵。
那是被这勺药汁给熏的。
不过,皇后很快就“恢复”过来。
她这个女儿其实非常聪明,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硬着头皮,喝了这一勺药汁后,还不待皇后缓一缓,李卿奴的第二勺药汁又送来了……
皇后心里默念:“一切都是为了卿奴好,一切都是为了卿奴好……”
就这样,皇后硬生生喝下了一整碗刺鼻的汤药。
李卿奴非常满意,稍稍侧身,将空药碗放入宫女手中的托盘。
“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卿奴说会儿悄悄话。”如释重负的皇后,看着两个端着托盘的宫女。
“奴婢遵命!”宫女们退出寝宫,并将房门关上。
“母后,天色已晚,而母后……还是早些休息吧。”李卿奴看着皇后,面色担忧,那是一种子女对父母的关爱。
十分纯粹。
皇后见此,心里不由暗生了一丝愧疚。
她其实是在装病而已。
其目的,就是为了套住李卿奴,然后再……
901 梁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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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的来说,她算是欺骗了她的乖女儿。
皇后乃是一个慈母,实在不忍心欺骗这乖巧懂事的女儿。
但是陛下那边……
皇后深吸一口气,她决定好好探一探李卿奴的低,今日晚些的时候,皇后已经打探清楚了,梁帝给李卿奴找的如意夫君,到底是谁。
皇后准备探一探李卿奴,若李卿奴死活不嫁此人,皇后就打算,拼着惹梁帝不高兴,她也要解救自己的女儿于水火!
“卿奴……”皇后主动抓住了李卿奴两手,捧在手心里,面色内疚,但也有一丝坚定。
“母后?”
“卿奴啊,自本宫出生起,再到入宫,嫁给你父皇做了皇后,本宫就没有走出过梁国。”皇后像是聊天拉家常般。
“本宫听说,那南方的陈国,文风鼎盛,物华天宝,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富贵繁华地。”
“卿奴随你皇兄,曾数次出使陈国,想必也见识过那陈国的异域风光吧?”
“嗯。”李卿奴点了点头。
因为母妃尚处病中,她脸上失去了笑颜,但聊起陈国的繁华,李卿奴脸上还是浮现一丝激动:“确如母后所说,女儿亲眼所见,陈国润州一代的风华,我大梁,乃至于西域,都不曾拥有!”
皇后静静的听着,双手捧着李卿奴的双手,稍稍侧身,找到一个舒服的睡姿,然后笑道:“乖女儿,你就讲讲在陈国的见闻吧,母后想听。”
李卿奴犹豫了一瞬,随即点头答应下来。
然后就开始口述她数次出使陈国的所见所闻。
李卿奴到底是烂漫的少女,她的关注点与李继业不同,她口述的话语中,并没有多少梁陈两国间的恩恩怨怨,几乎全是沿途见闻、风土人情,以及曾经游览过的各种景点等。
皇后静静的听着,不时与李卿奴交换一下眼神。
待李卿奴讲完,皇后眉头动了动,说道:“乖女儿,你数次出使陈国,有没有认识几个朋友啊?”
“有的……”
于是乎,李卿奴就着重讲了董漱玉、董淑贞,还有寇婉婉等数位闺中密友之事。
但始终都没有提及祝修远。
“卿奴就认识了几个陈国女子吗?有没有认识一些男子啊,本宫听说,陈国风流才子无数呢。”皇后笑道。
“母后。”李卿奴稍微窘迫,以一种类似撒娇的语气叫道。
皇后摇了摇头,随后问道:“本宫听说,你和继业在陈国认了一个师兄?”
皇后打探的消息挺全,竟连这一点都打探清楚了。
“师兄……”李卿奴猛然反应过来,摇头苦笑,然后详细说了她和皇兄认师兄的过程,以及他们共同的师父,那老乞丐,是个什么样的人。
“乖女儿,本宫听说,你那师兄,也就是陈国的平南侯,乃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你既然见过他,那你认为你师兄如何呢?”皇后问道。
“母后,师兄大才,不仅仅是百年难得一遇,女儿看啊,应该是千年难得一遇!”李卿奴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终于绽放了一丝微笑。
这丝微笑,立即就被皇后察觉。
皇后眉头一动。
她本身是个女人,加之又是李卿奴的母后,知女莫若母,她几乎瞬间,就搞明白了李卿奴的心意。
但皇后还想再确定一下。
“乖女儿,既然那平南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人才,那本宫和你父皇,将平南侯招来,给你做驸马,女儿你觉得如何?”
皇后直白的说道。
同时仔细观察李卿奴的神色。
而李卿奴听了后,当即便大惊失色,忙道:“不行,不行,母后,这不行的……”
李卿奴初见祝修远的时候,祝修远早已娶董淑贞为妻了。
聪明的李卿奴早就看出来,她那师兄,也就是祝修远,对他家娘子很是喜爱,而她那师妹,也就是董淑贞,也十分爱慕她那师兄的。
所以从一开始,李卿奴就主动关上了心扉。
她心里,也不停的暗示自己,不行的,不能喜欢师兄的……
而且,祝修远和她,若要在一起,除了董淑贞这一道逾越过不去的坎外,还有一点十分重要。
那就是梁陈两国之别。
她是梁国公主,被梁帝和皇后视为掌上明珠。
而他是陈国之臣……
他们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结果的!
所以聪明的李卿奴,尽管心里十分仰慕师兄的才华,但却一直死守心扉,根本不敢放任自己。
不然,不管是对她来说,还是对师兄来说,都很不好。
皇后看着情绪激动,喊着“不行”的李卿奴,皇后茫然了,忙捉住李卿奴的手,问道:“乖女儿,这是为何?”
“母后有所不知。”李卿奴脸色悄然红了起来,她大概也觉得,方才的反应过激了吧,“师兄他……他已经成亲,师兄的娘子,正就是女儿的师妹!”
“原来如此……”
关于这一点,皇后还真不知道,梁帝没有给她说,她所打探来的消息中,也没有提及祝修远已经成亲。
为此,皇后心中便有些抵触。
但她又想起梁帝的话,貌似……梁帝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但梁帝还是要将李卿奴许配出去。
心念电转,皇后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
看着李卿奴问道:“乖女儿,如果,如果你师兄没有成亲的话,那你愿意招他做驸马吗?”
“母后……”
李卿奴很不好意思,往日落落大方的她,此刻却显得扭捏。
皇后会心一笑,两手磨砂着手里女儿的手,笑道:“在为娘面前,你不用害羞,为娘不会笑话你的。”
李卿奴脸色潮红,迟疑半晌,看着皇后说道:“可是母后,还是不行,因为师兄他是陈国的臣子……”
“我的傻女儿……”
皇后笑呵呵,接着说道:“既然本宫和你父皇,有意招你师兄为驸马,就一定能帮他摆脱陈国之臣的身份,待你师兄与你喜结连理之后,他就是我大梁的臣子啦!”
皇后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她已看出,她这女儿,其实是喜欢平南侯的。
确定这一点后,皇后就放心了。
至于其余的问题,梁帝自会处理。
李卿奴听了这话,却立即反应过来,忙将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母后别说了,女儿和师兄是不可能的,师兄不会休妻!”
“女儿也绝不做夺人所爱之事!”
李卿奴神色坚定,扭捏之态消失,但脸上还残余一丝潮红。
“好好。”皇后笑呵呵的拍着李卿奴的手,“为娘就是这么一说罢了。”
李卿奴闻言,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咦,母后,你的气色好像好了许多呢,是不是病好了啊,太医……”李卿奴忽然有了惊奇的发现。
“呃……”皇后嘴角的笑容一僵。
都怪她,刚才确定了女儿的心意,知道自家女儿并不抗拒嫁给平南侯之后,她就高兴过了头,以至于被李卿奴瞧出了破绽。
“不用了!”
皇后立即阻止李卿奴,但她并没有刻意将笑容敛去,只说:“与我的乖女儿聊会天,本宫心里开心,这人啊,心情一好,气色自然看起来就好……”
李卿奴心里一想,貌似好有道理,于是召唤太医之事便作罢。
“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本宫也累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为了照顾本宫,可别累坏了。”皇后又说。
“嗯,母妃安歇吧,女儿告退!”李卿奴退出皇后寝宫,在隔壁一间暖阁中休息去了。
……
翌日。
天明。
长安城内的驿馆中。
祝修远早上醒来,从起床,到洗漱,再到吃早饭,整个过程,全都是活色生香的。
因为董淑贞和寇婉婉两女,真的太热情了。
祝修远大抵知道,她们其实是为了争宠,也是为了增添生活中的乐趣。
在这个过程中,祝修远需要左右平衡两女的关系,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两女之间就崩了。
这个过程虽然有些费神,但祝修远已逐渐摸到了门道,开始游刃有余。
再者,虽然费了些心神,但左右拥抱的滋味,真的太爽了,完全值得。
不一时早饭毕。
“我看这天色已经不早了,李兄该来带我入梁宫见梁帝了吧。”祝修远还坐在饭桌上,侧头瞥了眼窗外。
他左右两边分别为董淑贞和寇婉婉。
“夫君一切都要小心。”董淑贞说道。
“公子,那奴家也该再次隐入暗中了,若事态危急,才能确保我们随时都能逃跑。”寇婉婉说道。
“嗯。”祝修远左右看了看两女,笑道:“我看问题不大,你们都放轻松些。”
两女点了点头。
随即,祝修远和董淑贞回房,与夏舞一起,伺候祝修远换上了从黔中带来的朝服。
而寇婉婉则消失不见了,隐入这偌大的长安城中……
“恩公,恩公。”房门外,忽然传来言大山的叫声,小心翼翼。
“大山?怎么了?”祝修远早已换好了朝服,此刻正仰卧在董淑贞的腿上,由她按摩太阳穴。
这段时间以来,董淑贞的确学了一手按摩的技巧。
比如这次按摩太阳穴,就让祝修远感觉很舒服。
夏舞这丫头也没闲着,蹲在床侧,卖力的给祝修远捏腿,夏舞也学了两手,捏得不轻不重,祝修远的肌肉得到了放松。
舒服!
“恩公,梁国乾王到了,正在客厅等候。”言大山说道。
“哦,李兄都到了啊……”
祝修远起身,董淑贞和夏舞便停止按摩。
祝修远夸赞了她们一句,举步开门而去。
来到客厅,果见李继业正坐在那里喝茶,显得有些无聊与担忧。
“祝兄!”不过见到祝修远后,李继业面上那丝担忧就消失得无隐无踪,忙起身拱手施礼。
祝修远回了一个礼,然后笑道:“李兄,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出发吧,早点见完了陛下……”
祝修远脸上本来挂着笑容的,但他这句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笑容就已经消失。
因为李继业的神色不对。
目光有些躲闪。
“李兄,你这是?”祝修远改口问道。
“祝兄,实在抱歉!”
“什么?”
“父皇他今日……偶感不适,不见任何人,可能还需要三两日,待父皇彻底痊愈之后,祝兄才能去见父皇。”
李继业面色羞愧。
但这话也不得不说。
因此李继业的礼仪就做得很足,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原来如此……”祝修远见他不像是作假,眉头一皱后,便笑道:“无妨,一切还是以陛下的龙体为重,李兄快别拜了,我嫌回礼麻烦呢,哈哈……”
“多谢祝兄体谅!”李继业还是感觉有些羞愧。
他已经嗅出,这其中恐怕有问题。
可他又猜不透。
他身为人子,更不好去查明此事……诶,左右为难!
“祝兄,今日既然无事,那就由我带领祝兄游览一番这长安城吧,长安城虽然不比健康城繁华,但也有许多健康城没有的特色……”
面对李继业的盛情相邀,祝修远点头同意了。
但身穿朝服去逛街,不太好,于是祝修远返回房间,给董淑贞他们说了此事,然后再换上一套常服。
“诶夫君,这样看来,我们就要在梁国多停留好几天了。”董淑贞一边给他更衣,一边说道。
“是啊,也不知道梁帝的葫芦中到底埋着什么药。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在这长安城中多停留几日,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更好了衣服,祝修远带着董淑贞来到客厅,会和了李继业,再带上言大山、夏舞、家将等随从,一行人就开始在长安城中闲逛。
长安城历史悠久。
城内古迹甚多。
因为梁国威压西域的缘故,祝修远在长安城中,还看到了西域人,以及西域特产。
游览一天下来,也算是开了眼界。
直至傍晚时分,李继业才送祝修远和董淑贞返回驿馆。
晚饭、洗浴之后,推开卧室房门,准备休息,而那寇婉婉又如昨日般,等候在他们的房间中了。
“公子,梁帝的行为很不对劲儿。”
今天,董淑贞和寇婉婉都没有胡闹,他们推门进来后,寇婉婉一秒钟就进入严肃模式。
“的确是不对劲儿,我们千里迢迢而来,他梁帝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明眼人都能发现问题。”
祝修远走到房间中间,那里有一张小圆桌,周围有凳子,祝修远在一张凳子上坐下了。
董淑贞和寇婉婉两女,则坐在他左右两边的凳子上。
“而且公子,奴家今天曾潜入梁宫中,一探了究竟,结果公子你猜怎么着,那梁帝根本就没有病,他好得很,甚至还在批阅奏折!”
寇婉婉说着,提起小圆桌上的水壶,往三只小杯子中倒水。
先前,董淑贞以从桌上的托盘中,已取出了三只小陶瓷杯子。
“什么,你今天潜入了梁国的皇宫?”董淑贞惊讶。
祝修远倒是不怎么惊讶,记得以前在陈国京城的时候,有一次,寇婉婉就潜入了陈国的皇宫。
结果肯定没有被发现,她出入皇宫就像出入自己家的后花园似的。
陈国皇宫如此,梁国皇宫也不能幸免。
因为寇婉婉的身手,已经高到了一个层次……
寇婉婉捏起杯子喝水,看着董淑贞,笑道:“皇宫而已,并不是那么神秘,以夫人的身手,潜入皇宫而不被发现,也能妥妥的办到。”
“真……”董淑贞咽了口口水,一双大眼溜圆,“真的吗?我也可以潜入皇宫而不被发现吗?”
“自然是真的!”寇婉婉肯定。
夹在两女中间的祝修远,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他总感觉不对劲儿,好像有什么东西,他该站出来制止的。
但一时间,祝修远又想不起来。
于是祝修远便不再去想,说道:“既然如此,那梁帝就是有意强留我们在长安城了。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呢?”
寇婉婉闻言,将视线从董淑贞身上撤回,看向祝修远,凝眉分析道:“或许是为了拖住商量退兵的时间,让桐梓河东西两岸的十八万大军产生摩擦,从而打起来?”
“然后梁帝就可以借机侵入黔中!”寇婉婉猜测。
“有这个可能。”祝修远点头。
“不过公子,奴家倒觉得,梁帝之所以如此行事,恐怕……单纯是为了公子!”寇婉婉又猜测。
“哦,怎么说?”
“因为公子才能卓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梁帝此次指名要公子来梁国商议退兵之事,恐怕是为了想办法强留公子,为他梁国效力!”寇婉婉分析道。
“寇姑娘这么说……”祝修远的嘴角已经上扬,因为他心里窃喜,这种微笑是忍不住的,“貌似也有道理!”
“诶,不管梁帝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即可,还有,要时刻保持我们的逃跑路线畅通,如此一来,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了。”祝修远又说。
“嗯,公子请放心,逃跑路线绝对没有问题。”寇婉婉保证道。
“好了,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尽早休息吧。”祝修远放下喝了一半的水杯,侧头往董淑贞看去。
然而祝修远却见,董淑贞坐在那低头不语,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中,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像是在谋划着什么事情一般。
“娘子?”
“啊,哦,夫君?”
“天色已晚,我们先休息吧。”祝修远摇了摇头,起身往床铺走去。
“……”
转眼,时间来到第二日。
祝修远起床后,犹豫了一会儿,换上了一套常服。
“诶,李兄说梁帝需要休养三两日,今天才第二天,估计今天还是没戏,只能在长安城内闲逛咯……”
然而,祝修远和董淑贞做好准备后,今天来驿馆的人,却不是李继业,而是另外一个官吏,来自梁国朝廷礼部的一个侍郎官。
“这位大人,乾王殿下呢?”祝修远疑惑。
“哦,使者大人,昨日晚间半夜,陛下紧急下令,命乾王殿下立刻出发,赶往西域,去处理一桩紧要之事。”
“因事态紧急,乾王殿下半夜出发,没有来得及告知使者大人,还请使者大人见谅!”
梁国礼部的官吏很客气的说道。
“昨晚半夜去了西域?!”祝修远吃惊不小。
现在这件事更加诡异了,就连李继业都被调走了……
“那这位大人可知,乾王殿下何时回来?”祝修远又问。
“使者大人,西域那桩紧要之事,十分棘手,恐怕没有十天半月,乾王殿下是回不来了。”礼部官吏说道。
“这样啊……”
“使者大人,陛下有交代,若使者大人想游览长安城,就由下官做向导……”
“哦,那倒是麻烦这位大人了,不过我们昨天游逛了一整天,有些疲惫,今天就不打算出门了。多谢好意。”
“那好,使者大人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派人来找下官。”
“这位大人,请!”
礼部的官吏离开了。
祝修远陷入了沉思。
“夫君,越来越怪了,师姐入了宫,这么久都不出来,而现在乾王也被派去了西域……”董淑贞自语道。
“大山。”祝修远忽然喊道。
“属下在。”
“这段时间你和兄弟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吧,若有问题,立即来报!”
“是,恩公!”
祝修远吩咐完,便带着董淑贞返回房间,闲坐在小圆桌边闲话聊天。
不一时,敲门声响起,董淑贞问道:“是谁啊?”
“夫人,是我!”
“原来是寇妖精。”董淑贞去开了门,放寇婉婉进来后,再将门关上。
“寇姑娘?”
“公子,我已经查清楚了。”寇婉婉快步走来,在祝修远一侧坐下。
“你查清楚了什么?”
“公子,乾王昨日半夜紧急出发,赶往西域,确有其事。西域与的确发生了一桩大事,但那件事远没大到需要派出乾王亲自去处理的程度。”
“果然如此!”
“这就是梁帝的明谋了,只不过,还不知道梁帝究竟要干什么。”
“是啊,就算是为了拖住我们,让桐梓河两岸的大军摩擦打起来,也没必要调走乾王啊。真猜不透梁帝究竟要干什么。”
这时,董淑贞忽然说道:“寇妖精,要不我们一起潜入梁国皇宫,偷偷的监视梁帝,看他见了那些人,说了什么话,应该就能猜到梁帝的目的了。”
董淑贞话音一落,祝修远和寇婉婉同时转头看向她。
他们却见董淑贞面色激动,两只大眼中放光,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
寇婉婉还没有说话,祝修远已咧着嘴,一手环住董淑贞的脖子,严肃说道:“不行!娘子你哪儿也不能去,就留在这驿馆之中!”
“唔……”
董淑贞顿时茫然,她没想到祝修远会立即否定她的提议,目光呆呆的看着他,好半晌后,她才不满的说道:“可是夫君,寇妖精都潜入梁国皇宫了,妾身也可以啊。”
“她是她你是你!”
祝修远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严肃着脸说道:“若你不听话,为夫就……就不和你一起睡了,你一个人睡去!”
“噗嗤!”旁边的寇婉婉掩嘴笑了起来,乐不可支。
祝修远一个死亡凝视甩过去。
寇婉婉立即死死憋着,并背过身去,双肩不住抖动。
“别……别啊!”被祝修远环住了脖子的董淑贞,果然急了,忙保证道:“妾身再也不提去闯皇宫了,夫君……”
“这就对了嘛!”祝修远笑着摸了摸她那委屈巴巴的脸蛋儿,然后松开她。
……
转眼,这一天的白天就这么过去了。
祝修远他们吃了晚饭,洗漱完了就准备休息。
与此同时。
梁国皇宫,皇后的寝宫之中。
灯火通明。
宫里的夜晚很静。
皇后还是躺在床榻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不过这次,皇后的被子里有些鼓,里面可能藏了一些东西。
很快,李卿奴亲自侍汤奉药,喂皇后喝了一整碗的汤药。
“你们都下去吧。”皇后看着那两个宫女。
“奴婢遵命!”两个宫女行礼后便退下了。
不过奇怪的是,宫女们临走之前,还将床铺的三层锦帐都放了下来,彻底将皇后和李卿奴围在里面。
李卿奴奇怪,但没有多问。
很快,宫女们的脚步声远去。
“砰!”房门也关上了。
“母后,她们这是?”李卿奴终究好奇,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的乖女儿,母后准备了一些好东西,要亲自指点你。”皇后神秘一笑。
“什么好东西啊?”李卿奴更加好奇了。
“等一等……”皇后裹着被子,身体动了动,李卿奴可以明显的看清楚,皇后的手在被子下面拿什么东西。
“好东西,就是此物!”只见皇后一手伸出被子,手里拿着一册书,并递给坐在床头的李卿奴。
李卿奴心里十分好奇,双手接过。
拿到眼前一看,只见这是一册旧书,看得出来,它历经了岁月的痕迹,有些书页都微微卷起,封面略泛黄,但封面上什么都没有。
没有文字,也没有图案。
“母后,这是什么书啊?”李卿奴更好奇了,因为一般的书册,都会在书封上写明书名,以及作者的名字。
但这一册旧书的封面上,却什么都没有,太反常了。
“我的乖女儿,你翻开看看就知道了!”皇后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李卿奴的视线重新回到这一册书上,依照母后的提示,动作轻柔的翻开第一页……
“啊!”
只听李卿奴一声惊叫!
啪嗒!
两手捧着的书册,直接脱手,落在了皇后的床铺上,因为书册落下来的角度的关系,它落在床铺上后,被翻到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那画面……
啧啧,李卿奴下意识看了一眼后,便立即将两眼紧闭。
同时,李卿奴那如满月的脸蛋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手足无措。
两眼紧闭了,但嘴巴却大张,并持续不断的惊叫着。
整个人都好像受到了极度惊吓似的。
“卿奴!”皇后是过来人,非常淡定,她一把抓住了李卿奴乱动的手,声音略大的说道:“冷静,卿奴,冷静下来!”
“母后……”
李卿奴都快哭了,在皇后的安抚下,终于慢慢冷静,两眼也睁开,但她不敢去看落在床铺上的那册书。
“母后,这个……母后为什么要给女儿看这个东西啊?”
“乖女儿,这是每个女人都必须要经历的,只有了解了这些,你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李卿奴茫然。
“卿奴,把这本书捡起来,别怕,听母后的,不会有错!”皇后循循善诱,大方的很,这让李卿奴慌乱的内心逐渐平复。
“卿奴啊,你知道这书是从哪儿来的吗?”皇后问道。
“不知……”
“这是你外婆传给为娘的!”皇后笑道。
而李卿奴都傻了,有些不敢相信。
“想当初啊,为娘第一次见这些书的时候,比你的反应都还大,你还好,没有拔腿就跑,为娘当初啊,可是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
李卿奴沉浸在皇后的故事之中。
“为娘比你更调皮,跑没了影儿后,自以为没脸见人,便躲在床底下,让你外婆和外公足足找了一整天!”
“噗嗤!”李卿奴不由笑了,但随即又将嘴捂住。
“但是后来怎么样呢?为娘还不是好好的,还与你父皇相爱了一辈子……乖孩子,把书捡起来,待为娘为你讲解其中关窍……”
在皇后的鼓励下,李卿奴红着面皮,一手颤抖伸出,逐渐靠近那本落在床铺上的书,她的手指都在颤抖。
终于,把书捡起来了。
“乖孩子,做得很好……现在翻开第一页……”
“……”
皇后的寝宫中,下人已经悉数撤走,显得静悄悄。
床铺的三层锦帐都放下来了,使这空间显得狭小。
但就是因为这狭小的空间,才能给李卿奴提供足够的安全感。
几支蜡烛静静的燃烧,发出的光线明亮,但李卿奴的脸色却非常红,面颊滚烫。
还有她那笼罩在宫装长裙之下的腿,似乎怕冷似的,都在轻颤……
就这样,晕晕乎乎中,半个时辰过去了。
皇后讲解完了足足五六本怪书。
那些逼真的插图,李卿奴一页一页翻过去,仿若给她打开了一个全新世界的大门。
好不容易,终于结束了。
“呼!”
李卿奴松了口气,刚才那半个时辰,她感觉是煎熬。
而这时,李卿奴也明白了,原来母后给她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成亲而准备的。
这些羞人之事,就是在洞房之夜,要行的周公之礼!
她接受了一些羞人的知识,感觉世界观都快崩塌了。
但母后那稳如泰山的声音,却每次都能将她拉回来……
“乖女儿,为娘能教给你的,就是这些了,以后等你成了家,一定要好生相夫教子,恪守妇德,切不可因为你是公主,就得意妄为,欺负驸马!”
皇后忽然正色道。
“是,母后,女儿谨记!”李卿奴尚处迷糊之中,下意识就点头答应下来。
可是答应之后,李卿奴猛然回神。
谁说她要嫁人了?
太突兀了吧!
于是问道:“可是母后,女儿……女儿又不着急成亲,母后就和女儿说这些……”
“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这段时间你在宫里陪着为娘,正好可以先将这件大事办完!”皇后笑道。
李卿奴想了想,貌似也有道理,于是便低头默认。
“夜已经深了,卿奴你今天也该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哦。”
李卿奴离开皇后的寝宫,回到隔壁的暖阁,上塌休息。
但今天晚上,注定是李卿奴的不眠之夜。
两眼一旦闭上,那些插图就会自动浮现,在眼前乱飘,挥之不去……
……
时间来到祝修远出使梁国的第四天。
这天早上,祝修远认为今天还如昨日一般,又将在驿馆中无聊的度过。
却没想,这天的傍晚时分,那吏部的官吏忽然上门,说:“陛下已经痊愈,并请使者大人即刻入宫,趁着陛下痊愈,还没开始着手处理政务的间隙,将退兵之事讨论完。”
“多谢大人传达,本官这就去换衣服,请大人稍等。”
祝修远立即回到内院,打开房门,给房间中的董淑贞和寇婉婉说了此事。
“哈,那梁帝真有意思,明明他在这几天内,什么事儿都没有,却装得好像他真大病了一场似的。”寇婉婉吐槽。
“终于要入宫了,夫君,千万小心。”董淑贞说道。
“先不管那么多,先替我更衣吧,换了朝服赶紧入宫,且看那梁帝到底怎么说。”祝修远说道。
不一时,祝修远身着朝服,出现在礼部官吏面前。
祝修远只带了言大山,以及十余家将,就跟着礼部官吏出发了。
来到宫门口,那官吏领着祝修远走入宫门,言大山和家将们则留在宫门外面。
梁国的皇宫,虽也雄浑壮阔,但在细节及色彩方面,就远远不及陈国的皇宫,从这里也能看出,梁国上下,没有奢靡之风……
走迷宫似的走了一段时间后,祝修远早已放弃熟记路径,终于,在一间书房中,祝修远见到了梁帝。
这里应该是梁国皇宫的御书房。
梁帝果然如祝修远所想象的那般,身形偏瘦,面容严肃,一脸的精明相,威严十足。
他大刺刺的坐在龙案后方的椅子上,四平八稳,龙案上的奏折文书等,堆积如山,还有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
梁帝正在翻阅奏本。
他翻阅奏本的速度很快,看完一本,放在一边,然后俯身去拿下一个奏本的时候,他的动作大开大合,很有一种在战场上挥舞长枪杀敌的架势。
同时,还有数位太监,正往来不断的运送奏本,奏本装满了一个个硕大的箩筐……
祝修远在礼部官吏的带领下,走进大殿后,那梁帝还在埋首翻阅奏本,兵没有抬头,好似没有看见祝修远走进来似的。
祝修远看罢梁帝的形象,心里直观的感觉是:这个梁帝不好相处。
“外臣平南侯祝修远,拜见梁国陛下!”祝修远走到大殿正中间拜道。
梁帝闻言,翻阅奏本的动作一停,抬眸看向下面的祝修远,他好像现在才注意到祝修远来到了大殿中似的。
有种“咦,下面怎么忽然冒出来一个人”的惊讶。
“你就是陈国的平南侯?”梁帝问道,丢下手里的奏本,抬眸紧紧的盯着他,整个身体以一种放松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回陛下,外臣正是陈国平南侯。”
梁帝凝眉盯着祝修远看。
祝修远站在那里,面不改色,迎着梁帝的目光,也上下扫描着梁帝。
他发现,这梁帝的确很有威严,这种威压,祝修远只在发怒的陈皇身上看到过,但这梁帝不怒自威,随便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有这种威压罩顶的感觉。
“哈哈哈哈!”
梁帝忽然朗声大笑,声音很是爽朗,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自己家里看电视,然后对电视节目进行肆意点评的感觉。
因为这里是梁帝的皇宫,是梁帝的书房,是他的地盘。
“不错!平南侯果然仪表堂堂,年少有为,朕对你很满意!”梁帝捻着颌下的山羊须,对祝修远频频点头。
眼神怪异。
祝修远觉察到了这种怪异的眼神,但又想不明白,究竟怪在哪里。
“多谢陛下谬赞!”祝修远顿了一下,又拜道:“陛下,外臣出使梁国,乃是为了桐梓河东西两岸……”
“诶诶!”梁帝摆手,打断祝修远的话头。
祝修远眉头一凝。
“此事倒是不急,朕对平南侯的事迹非常感兴趣……”
当下,梁帝像是打了草稿似的,将祝修远的所作所为,全都拎出来溜了一遍,从最开始的炒茶聊起……
梁帝不乏赞美之词。
没聊到一个事物,梁帝还会若有其事的问一问各种原理。
这并非什么机密,于是祝修远便简短回复几句。
然后梁帝一边听,一边点头,还发出“嗯”的声音,貌似听懂了,接着又进入下一个话题……
在次期间,祝修远数次,想将话题引到桐梓河东西两岸对峙的十八万大军上面来,但梁帝很难产,他给你硬生生的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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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水火不进的意思。
这就让祝修远感到蛋疼了。
说不理会梁帝挑起的话题吧,可人家九五之尊,都在狠狠的夸你了,祝修远也不好意思一言不发……
就这样,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梁帝说了许多话,口干舌燥,直至谈话结束,梁帝已经整整喝了三杯茶水。
这时,祝修远已被赐座,面前的小几上也有茶水,但祝修远没喝。
“陛下……”祝修远看准机会,准备重提退兵之事。
“平南侯如此大才,在陈国朝廷为官,实在是屈才了。”梁帝朗声打断祝修远的话头,他端坐龙椅,大马金刀,看着祝修远露出一丝笑容。
祝修远一怔。
心道梁帝饶了一个大圈子,果然是为了留下他不成?
“若平南侯肯来我大梁,朕可许你国相之位!”梁帝上半身稍微前倾,一字一句的说,隐约带着一种诱惑的感觉。
这就开始了吗?
祝修远茫然,忙拜道:“多谢陛下好意,但……”
“哦,朕倒是糊涂了。”
梁帝又打断祝修远的话头,好像没听见祝修远说话似的,“朕忘了,平南侯乃是军侯,是武将,国相之位,却是个文官,不妥!”
不待祝修远发言,梁帝接着说道:“这样吧,朕新设一‘镇国大将军’之职,位在一品,可统领三十万大军,平南侯以为如何?”
梁帝笑眯眯,上半身朝祝修远的方向倾斜。
“多谢陛下好意,但请恕外臣不能接受。”祝修远一口气说完。
但梁帝根本不管他说什么。
只见梁帝手臂一抬,扶了扶额头,明黄色的龙袍大袖上,闪烁着金银光泽,那是龙袍上刺绣用的金银丝线。
“朕也是糊涂了,平南侯在陈国,乃是侯爷。我大梁的勋爵不多,几乎都是皇家子弟……但平南侯不一样,这样吧,在‘镇国大将军’的基础上,朕再特许你一个异姓王的爵位,你看可好?”
“异姓王啊,我大梁自建国以来,你还是第一个异姓王,哈哈哈……”
梁帝端坐龙椅,两手搁在腿上,此刻哈哈大笑,并伴随着他拍打自己腿的声音。
“陛下……”
而祝修远却是一脸苦色。
他并不想来梁国发展。
他在陈国混的风生水起,只要陈皇和尤贵妃不倒,他就没事,安逸着呢,为什么要挪窝?
但梁帝又是一副水火不浸的样子,祝修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哈哈哈哈……”
梁帝还在大笑。
“平南侯,朕方才许诺出去的职位、爵位,你觉得如何?朕的诚意是否充足?”梁帝忽然问道。
祝修远蛋疼,但还是说道:“陛下许诺的高官爵位,的确远超外臣在陈国的官位和爵位。但陛下,正所谓无功不受禄……”
祝修远还是太年轻了。
就梁帝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家伙,你跟他讲理是没有用的。
这不,祝修远的长篇大论才刚开始,就被梁帝挥手打断,并朗声说道:“不过平南侯,你想得到朕许诺的高官爵位,尚需答应朕一件事!”
祝修远一呆。
什么?
他有表达过他想得到梁帝许诺的高官爵位么?
但梁帝没有这个觉悟。
只见梁帝忽然侧头,看向大殿一侧,朗声喊了句:“进来吧!”
祝修远下意识往梁帝所看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里有个侧门。
侧门从外面被推开。
然后缓步走进来两个人。
准确来说,是两个女人,前面一个盛装打扮,约三四十岁,端庄,看起来像是梁国的皇后。
后面一个女子……祝修远看见她后,愣了一下。
她竟然是安乐公主,李卿奴。
大概,也是他的师妹,但祝修远从来没叫过她师妹。
李卿奴看见祝修远后,也是一愣,刹那手足无措,脸色茫然,并停步驻足在那里。
早前几天,李卿奴就知道了,祝修远要来梁国,她皇兄李继业,还亲自去蜀中迎接来着。
但因为母后身体不适,她只得入宫侍汤奉药,李卿奴都以为,这次师兄来长安城,她是见不到……贞儿师妹她们了。
但却没想到,在这皇宫中的御书房中,她竟然见到了师兄!
现在的李卿奴,一身合体的宫装长裙,衬得她身材高挑,加之她的妆容,还有发髻发饰等,皆与陈国女子不同,看起来很健康,很漂亮。
这样的装扮,祝修远还是第一次见。
李卿奴随李继业出使陈国的那几次,她从头到脚,都是陈国女子的装扮。
因此祝修远一看之下,不禁就有些呆。
这是妥妥的异国风情呢!
他就喜欢异域风情。
寇妖精打扮的风格偏异域的时候,他就很迷。
祝修远看得呆了,瞬间就让李卿奴更加手足无措,大概,她现在有种“本是女子但第一次穿女装出现在一个熟悉的男人面前”的错觉。
正手足无措间,李卿奴偶然瞥到,龙椅之上的父皇,还有走在前面但停下来回头看他俩的母后,全都是一脸蜜汁的微笑……
这种微笑太奇怪了。
本是落落大方的李卿奴,此刻也不禁低头,快步走向大殿正中间,站在祝修远的前面。
皇后也笑着跟过去。
两人一起给梁帝行礼。
“皇后,到朕这边来。”梁帝招手。
于是皇后走到龙案之后,来到梁帝身侧,早有太监搬来一张椅子,与梁帝的椅子并排,皇后坐下去了。
大殿中间,就只有祝修远和李卿奴两人站立。
祝修远在后,一抬眼,便能看见李卿奴的背影。
“安乐公主的身材真是高挑呢,相比之下,娘子和漱玉她们就娇小了许多……”祝修远心里胡思乱想起来。
“卿奴啊,你不是与平南侯相识么,为何不见礼?”待皇后坐定后,梁帝看向李卿奴。
李卿奴反应过来,忙侧身,满脸含笑,行了一礼,道:“师兄!”
“公主殿下!”祝修远还礼。
他与安乐公主之间的交流,其实不多,当然,这是他刻意保持距离的结果。
相同的是,安乐公主也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他们倒是挺有默契。
“都坐下吧!”梁帝又挥了挥手。
皇后坐在他旁边,视线不停的在祝修远和李卿奴脸上流转,嘴角含笑,似乎挺满意?
祝修远并没有注意到皇后的表情,他在小宫女的指引下,回到方才被赐座的位置,重新坐下了。
安乐公主则在御书房另外一边坐下。
祝修远只需一抬头,便能与李卿奴面对面的对视。
他坐下后,心里的疑问马上就冒了出来:“梁国皇后和安乐公主……怎么忽然来了?”
“她们来此,是什么意思?”
“刚才貌似是梁帝召唤她们进来的。”
“那梁帝又是什么意思?”
“对了,方才梁帝好像是说,我需要答应他一件事,他许诺给我的高官爵位才作数……”
“切!”
“关键是我并不想要梁帝的高官爵位啊……”
心里正胡思乱想,梁帝的声音忽然从上面传来:“平南侯,还记得朕方才说过的话吗?”
祝修远抬头,正好迎着梁帝和皇后的目光。
梁帝的目光稍显正常,而皇后的目光,则……
“陛下,外臣自然记得,但是……”祝修远起身拜道。
与此同时,坐在祝修远对面的李卿奴,心里也产生了许多疑惑,比如,为什么母后要带她来这里?
师兄也在这里。
父皇和母后到底何意?
“记得就好,哈哈!”梁帝果然打断了祝修远的话头,他哈哈大笑,转动着脑袋,看一眼祝修远,再盯一眼李卿奴,捋着颌下的山羊须,不住满意点头。
祝修远无言了。
对上一个不讲理,还总爱打断你话头的人,关键他还是一个国家的皇帝……这让祝修远没了脾气。
“朕要你答应的那件事,就是……”梁帝拖长了尾音,左右看着祝修远和李卿奴,最终说道:“就是平南侯你需得迎娶卿奴,做卿奴的驸马!”
什么?
御书房中安静了。
祝修远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激动的跑到御书房中间的位置,大声喊道:“陛下,此举万分不妥,请陛下收回成命!”
与此同时,原本坐在御书房一侧的李卿奴,也像是安装了弹簧似的拔地而起,急忙冲到御书房中间,与祝修远并肩而立。
这一刻,李卿奴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母后身体不适,但她总感觉母后是在装病,或者身体的不适早就消失了。
为什么母后要给她讲洞房之夜的周公之礼……
还有为什么母后要带她来这御书房。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父皇和母后早就计划好了。
竟是……竟是要师兄娶了她,做她的驸马!
这怎么能行呢!
她心里虽然仰慕师兄的才华,但从一开始,她就关上了自己的心扉,这么久以来,她也的确避免了自己陷入爱河。
还有,她不能横刀夺爱啊!
那是令人不齿之事啊!
总之,李卿奴都快崩溃了。
祝修远话音一落,李卿奴就接着激动说道:“父皇,师兄已经成亲,女儿不能横刀夺爱,请父皇收回成命!”
“陛下……”
“父皇……”
祝修远和李卿奴轮番上阵,你一言我一句,他们两个都很激动。
龙案之后,皇后嘴角的笑容有些凝固。
但梁帝的面色却没有丝毫改变。
最后只见他大手一挥,绣着金银丝线的龙袍长袖闪闪放光,朗声说道:“此事朕心意已决,平南侯和卿奴,你们今晚就在宫里拜堂成亲,然后入洞房!”
“陛下不可!”祝修远脸色都唬白了。
“父皇……”而李卿奴的脸蛋儿却瞬间通红。
因为她一听见“入洞房”三个字,眼前立即就闪过,数日前的那个晚上,母后亲自传授给她的那些羞人知识。
一想到今晚上就要和师兄入洞房,要行那周公之礼……
李卿奴的心跳立即便加速了。
面色潮红,心脏砰砰乱跳如擂鼓。
李卿奴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横刀夺爱这种不齿之事的,因此只得强压下内心的羞涩,转而可怜兮兮的看向母后:“母后……”
她希望母后能出来劝阻一下“陷入疯狂”的父皇。
但皇后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见李卿奴的呼唤。
李卿奴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来啊,送平南侯和卿奴回去化妆,更衣,待会儿朕要亲自看着他们拜堂成亲!”
梁帝那蕴含着无尽威压的声音传来。
话音一落,耳中只听得数个女子回复:“奴婢遵命”。
接着,正声嘶力竭、挥舞着双手双脚的祝修远,就被四个雄壮的宫女抬走了……
这些宫女,力气大得惊人,一脸的横肉,她们轻轻松松,就将祝修远举起来并抬走,任凭祝修远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
大叫大闹被抬走的同时,祝修远貌似还听见了李卿奴的哭喊声,她貌似也没这种雄壮的宫女给抬走了。
不过他们不是去同一个地方。
……
一刻钟后。
两个雄壮的宫女架着祝修远,几乎是抬着他走出一个房间。
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此时的祝修远,身上所穿着的衣服,已经不是他从黔中带来的朝服了,而是一袭大红色的新郎官礼服!
这些雄壮的宫女力气大得惊人,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祝修远换上了这套新郎官礼服,没有反抗。
“你们押着我去什么地方?”
祝修远被两个雄壮的宫女架着,正往一个陌生的地方走去,他虽然不熟悉梁国的皇宫,但也能分辨出,这不是去御书房的路。
“驸马爷,奴婢们得罪了,奴婢们也是听命行事,还望驸马爷不要怪罪。”这些宫女一脸横肉,说话的声音像是容嬷嬷,但对祝修远还算客气。
当然,她们客气,是建立在祝修远没有反抗的前提之下的。
为此,祝修远郁闷了好一会儿,早知如此,以前有机会的时候,就该跟着老乞丐好好学几手……
但他吃不了那个苦。
以至于他手无缚鸡之力……诶!
待下次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的学几招!
祝修远在心里发誓!
“按照陛下的吩咐,奴婢们现在送驸马爷去安乐宫中拜堂。”宫女们说道。
“安乐宫?”
“驸马爷,那是安乐公主年幼之时,在宫中居住的宫殿。安乐公主长大后,搬出皇宫,但安乐宫还一直保留着……”
“……”
另外一边。
一刻钟之前。
因为李卿奴身怀功夫,而且她的功夫,后来经过老乞丐的点拨,已经非常高明了。被四个宫女抬入一个房间后,她们正准备伺候安乐公主更换嫁衣的时候,安乐公主忽然暴起,将四个雄壮的宫女打了个措手不及。
然后夺门而逃。
岂料,梁帝早就料到了这一层。
竟然外面安排了高手,也是好几个宫女。
这些宫女就单个来说,自然不是李卿奴的敌手,但她们人数一旦多起来,就非常难缠了……
但即便如此,李卿奴与宫女们之间,最后竟打成了平手。
因为宫女们根本不敢下重手,那可是陛下和皇后的心头肉啊,除非她们不想活了。
而李卿奴就没有这种顾及。
所以一场打斗下来,李卿奴只是衣衫有些凌乱而已,而雄壮的宫女们,几乎都是鼻青脸肿的样子。
“卿奴,住手!”
双方激斗正酣,一个威严的女子声音忽然传来。
那是皇后的叫声。
李卿奴和宫女们立即停手,然后望向门口。
门口来的人,正是皇后,皇后瞥了眼屋内的一片狼藉,稍微蹙了蹙眉头,然后看向李卿奴。
“母后……”豆大的眼珠在李卿奴脸颊上流淌。
“你们都下去吧,把嫁衣给我。”皇后走进房间,避开地面上的狼藉。
宫女们纷纷退出去,并将一整套绿色的嫁衣交到皇后手上。
“砰!”房门关上了。
房间中就只剩下皇后和李卿奴两人。
“来,乖女儿,到为娘这边来。”皇后柔声召唤。
李卿奴情绪激动,径直扑在皇后怀里大哭起来,然后模糊不清的问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后拉着李卿奴的手,在尚存的两张椅子上坐下了。
皇后掏出一方手帕,擦拭着李卿奴的泪痕,笑道:“快别哭了,卿奴今晚是新娘子,哭哭啼啼的可不好。”
李卿奴闻言,倒是没哭了,但嘴角抽动,看着皇后有些无语。
“卿奴啊,那平南侯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父皇……诶,你父皇将你许配给他,就是为了留他在我大梁!”皇后说道。
李卿奴张大了嘴巴,目光有些呆滞。
李卿奴自小,都是梁帝和皇后的心头肉,可是这次,为什么,为什么用她来笼络人心?
她到底还是不是梁帝的小棉袄了?
这残酷的现实,让李卿奴一时间失神,有些不敢相信。
“卿奴,你有所不知,你父皇对平南侯这种人才,若不能招揽,那就只有……将他杀掉!”
李卿奴被惊了一下,“杀……杀掉?”
“不错!”皇后取过那一叠嫁衣,从中翻出一块绫罗的白布,递给李卿奴,问道:“卿奴,还记得为娘教给你的吗,这块布有何用途?”
李卿奴脸色一红,盯了眼那块白布,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低头道:“这是喜帕……”
“不错,这是喜帕!”皇后面色一沉,说道:“过了今晚,若这张喜帕上没能见红,你父皇就要用平南侯的鲜血,将它染红!”
李卿奴吃惊不小,先看向皇后,然后再盯着那张喜帕。
皇后面色变得和缓,笑道:“卿奴啊,为娘知道,你其实是喜欢那平南侯的,就算不为了别的,只为了他的命,你就顺从了你父皇之命吧!”
说罢,皇后将那张喜帕塞进了李卿奴的手里。
李卿奴没有抗拒。
她两手抓着喜帕,很用力……
“乖女儿,为娘亲自为你披上嫁衣吧……”皇后拿起那叠嫁衣,起身笑道。
李卿奴踌躇半晌,也慢慢起身,只不过低着脑袋,看不清她的脸色。
皇后见此,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半刻钟后。
安乐宫。
祝修远身着大红色的新郎礼袍,被两个雄壮的宫女带来此处。
祝修远沿途张望,发现安乐宫周围,没见到一个无干之人。
想来,梁帝是有意隐瞒他们的“婚事”。
安乐宫正殿之中,梁帝和皇后已经高高在坐。
安乐公主也到位了,身披一身绿色的新娘服,以团扇遮颜,祝修远看不清她是什么脸色。她的左右两边,也有两个雄壮的宫女,裹夹着她,似乎是怕她忽然丢下团扇,然后跑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但周围没有一个宾客,仅只有几个宫女太监罢了。
梁帝和皇后坐在上面,笑容不断,老两口还不是对一下眼神……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简单的婚礼,很快便完成了。
相对于安乐公主的身份来说,这场婚礼真的太过简单,甚至比一般的平民之家娶亲都不如,很多流程,都被省略掉了。
在此期间,祝修远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左右架着他的两个雄壮宫女摆弄着,做出各种拜堂的动作。
祝修远知道反抗不了,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也挺配合,但从不主动,就算一个弯腰的动作,都需要宫女们帮他做出来。
没办法,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反抗了。
但梁帝和皇后却不管这些,他们坐在上面,看得那是津津有味!
而与祝修远拜堂的李卿奴,她倒是挺主动的进行着婚礼的各种动作,比如弯腰一拜之类,而且她动作缓慢而优雅,极为认真。
但因为团扇遮颜,祝修远瞧不见她的脸色,只能看见那团扇之上,她云鬓高叠,发丝光可鉴人……
“送入洞房!”
转眼间,婚礼就进行到了最后。
这么快就进入洞房了!
话音一落,祝修远和李卿奴就被宫女们裹夹着,离开正殿,往寝宫走去。
这时,李卿奴已经放下了遮颜的扇子,祝修远立即看去,其五官端正面容娇美,自不必多说,迎着祝修远的视线,李卿奴羞涩的低下了脑袋。
前往洞房的路上,没有人说话。
只有众人的脚步声。
不一时,来到洞房门前,宫女推开房门,祝修远和李卿奴先后走进其中。
然后,所有宫女同时退出房门,砰的一声关门,然后门外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最后咔嚓一声响,她们还上锁了。
祝修远摇头,哭笑不得,瞥向身侧的李卿奴,却见李卿奴脸色潮红,不敢与他视线接触,慌得别开了头去。
祝修远也不多说,叹了口气,转而打量起这间洞房来。
看得出,这里应该是李卿奴小时候住在宫里的寝宫,只不过现在,这寝宫中一片红,到处都挂满了红绸、红灯笼,还贴满了“囍”字。
再一看自己和李卿奴所穿的衣服……嘿,这还真像是一个洞房!
“公主,驸马爷,房内的桌上已经备下了酒菜,公主和驸马爷请先用膳,稍后奴婢们在来收拾残羹。”
门外传来容嬷嬷般的声音。
祝修远往房间中的圆桌看去,果然,桌上摆满了一整桌的酒菜,还冒着热气。
祝修远看向李卿奴,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殿下,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折腾了这半日,想必公主殿下也饿了吧,我们不如先填饱肚子再说。”
李卿奴侧过了身去,没有回应。
祝修远摇了摇头,径直走向圆桌旁,拉开凳子坐下,拿起筷子就吃喝起来。
房门处,李卿奴看着祝修远吃喝的背影,心里一阵愕然,心说师兄还真是宽心,都这样了,他竟还能吃得下去。
“公主殿下,人是铁饭是钢,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不然待会儿如何想办法逃出去呢?”
“逃?”
这句话点醒了李卿奴。
她莲步轻移走过来,在小圆桌旁坐下,缓缓说道:“师兄……有所不知,这皇宫中守卫森严,而师兄……恐怕不易逃脱。”
“先吃点东西吧。”祝修远拿起一双筷子,塞进李卿奴手中,李卿奴茫然接过。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在出使梁国之前,就做了周密的安排,他们见我晚上没有出宫的话,肯定会想办法前来解救我的。”
祝修远心里正是明白这一点,他才能放宽心的大吃大喝。
“原来如此!”
李卿奴点头。
然后悄悄的,将紧攥在手里的那方喜帕,塞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同时长出一口气。
但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是师妹她们吗?”李卿奴又问。
“嗯,还有寇婉婉。”
“哦。”
“你吃啊,可别饿着肚子了。”
“好!”
李卿奴便缓慢的吃喝起来。
这时,天色早已经黑透。
洞房中点着数支大红色的喜烛。
喜烛发出的光线偏红,照射在红色的红绸及喜庆的大红“囍”字上,整个房间内,就显得更红了。
这种氛围……
不一时,祝修远放下筷子,舒服的拍了拍肚皮,笑道:“好吃,好吃,你们梁国的菜肴也算别具一格了。”
李卿奴见此,也放下筷子,她实际上没怎么吃,但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师兄,你第一次来梁国,就遇到这样的事,我……”
“公主殿下,我知道的,这不怪你。”
“多谢师兄。诶,师兄好不容易来一趟,本该是师妹带着你和贞儿妹妹一起,好好的逛一逛整个长安城的。但是现在,诶……”
祝修远看向她。
李卿奴现在的红妆,在喜烛的映照之下,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种别样的美,祝修远看了一眼后,便移开目光,不敢多看。
他怕一个没忍住,真与李卿奴洞房。
主要是这洞房中的氛围,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而今天晚上的李卿奴,在喜烛的照射下,看起来真的很美。
祝修远承认,他其实是一只大猪蹄子,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他已有些蠢蠢欲动,所以他怕一个没忍住,就弄出人命的事来……
“其实我们已经逛过长安城了……”
祝修远将前几日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这时,门外传来铁链的哗哗声,还有开锁声,接着房门被推开,几个宫女走进,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
祝修远探头,往房外盯了一眼。
透过房门,只见夜空如洗,挂满了星斗,院子中的走廊上,也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灯笼,显得喜庆。
然而,祝修远还待细看,一个雄壮的宫女忽然堵住了门口,盯着祝修远,看她那个眼神儿,似乎是怕祝修远夺门而逃!
祝修远摇头苦笑。
收回视线。
他不可能自己夺门而逃的,等着人来解救才是正理。
再说这宫里这么大,他能逃哪儿去?
祝修远在这皇宫里,早就迷路了!
……
与此同时。
皇宫之外。
早已等得焦头烂额的言大山等人,终于等来了一个人,但不是从梁国皇宫中出来的祝修远,而是寇婉婉的一个手下,言大山曾与此人有过多次接触。
这人在言大山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言大山就带着十余家将返回了驿馆。
驿馆之中,灯火通明。
客厅。
董淑贞、寇婉婉,还有刚刚赶回来的言大山,以及夏舞和小环等,众人齐聚一堂。
“寇妖精,别卖关子了,夫君在那梁国皇宫之中,到底怎么了?”董淑贞焦急问道。
“夫人请放心吧,那梁帝虽然强留了公子,但公子并无大碍,相反,公子待在那梁国皇宫之中,应该还很舒服!”
寇婉婉咧嘴一笑。
与董淑贞的焦急形成鲜明的对比。
“什么意思?”董淑贞问道。
“夫人你想啊,那梁帝强留公子,是为了留公子在梁国,为他梁国效力,所以梁帝客气着呢,公子短时间内不会有事的。”寇婉婉笑道。
自然,梁帝的“客气”,究竟是什么,寇婉婉自然不会说。
没错。
自祝修远走进梁国皇宫的那一刻起,寇婉婉也就同步潜入了宫内。
她曾亲眼看见,祝修远与李卿奴拜堂的那一幕。
但她并没有阻止。
反而乐见其成。
记得以前,在陈国的京城,那天是上元佳节,祝修远、李继业、李卿奴,还有寇婉婉、董淑贞、董漱玉等人,一起坐船畅游秦淮河。
在那大船上,他们曾玩了捉迷藏的游戏。
游戏的末尾,寇婉婉搞恶作剧,在黑灯瞎火中,竟让祝修远无意的撞到了李卿奴……
还让祝修远在无意中,亲手丈量了李卿奴那一对傲人的欧派。
从那一次的故意为之,到今晚在梁国皇宫中的乐见其成,寇婉婉其实事有意撮合祝修远和寇婉婉两人的。
确定祝修远和李卿奴入了洞房,并且祝修远今晚上没有危险后,寇婉婉这才离开梁国皇宫……
至于寇婉婉为何有意撮合祝修远和李卿奴两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大体上,撮合李卿奴,与撺掇祝修远拿下尤贵妃的动机是一致的……
“夫人,还有各位,公子暂无危险,但我们也要在今晚……后半夜,将公子救出,然后立即按照预设的线路逃回黔中!”
寇婉婉笑着看向董淑贞和言大山等人。
“夫君暂无危险就好。”董淑贞松了口,然后又疑惑:“可是为什么要等到后半夜?”
“夫人,后半夜就连看门狗都睡了,皇宫的防守也相对薄弱一些,我们那时动手,将出其不意!”寇婉婉胡扯道。
“也对……”董淑贞和言大山等人都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来详细计划一下,后半夜如何行动……”
……
皇宫。
安乐宫。
洞房之中。
少女手腕那么粗的大红喜烛,还在静静燃烧,发出的光线偏红,为这洞房营造出一种略显暧昧的氛围。
李卿奴一身绿色新娘礼服,头戴凤冠,她衣衫完整,妆容未卸,高耸如云的发髻及满头珠翠等,也还保持着最初的形态。
李卿奴就这样,端坐在喜床的床沿。
她两腿并拢,两手放在腿上,互相紧握,脑袋稍微低着,喜烛的光芒映照在她脸上,显得娇美。
祝修远则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以手支头,面朝喜床的方向,在那发呆。
静静的夜。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门外值守的宫女们,并没有片刻离开。
走廊上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将宫女们的影子投射在纸糊的门窗上,影子如山岳一般巨大!
“哈……”祝修远一手支着头,一手捂嘴打哈欠,一幅很困的样子。
“师兄……要不先躺一趟吧,夜里还很长。”李卿奴起身,将喜床让出来。
“不用不用,我还撑得住。”祝修远摆手,他干脆起身,在洞房中走动,顺便舒展四肢。
“师兄。”李卿奴走上前几步。
“嗯?”
“师兄被困于此,都是父皇的错,但……师兄,师妹先给你赔个不是吧!”李卿奴说着,便盈盈一拜。
“这不怪你!”祝修远刚好走到李卿奴面前,他下意识转身,面朝着她,并伸出两手,抓住李卿奴两个纤细的胳膊,将之扶起。
待扶起之后,祝修远这才觉察到方才唐突了,于是后退一步,说道:“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错不在你,我其实也不埋怨梁帝,你就不用自责了。”
“多谢师兄体谅!”
李卿奴又再盈盈一拜。
这次祝修远没去扶她。
“待会儿贞儿妹妹她们来救师兄的时候,我可以做人质,那样就不会有人拦住去路了……”李卿奴说道。
“看情况吧,若事态紧急,说不定还真需要公主殿下帮帮忙。”祝修远也没矫情。
“师兄请放心,我一定会将师兄安全送出梁国!”李卿奴抬头看着他,面色坚定。
祝修远直面着李卿奴,他心里忽然一动。
想起了一桩“陈年旧案”。
那是去年上元佳节,他们一行坐船畅游秦淮河,他们还玩了捉迷藏的游戏……黑灯瞎火中,祝修远曾失手,按了李卿奴心口一把。
他至今都还清晰的记得那个手感……
心里想着这段往事,祝修远下意识稍低了脑袋,往李卿奴心口看去。
李卿奴似有所感,忙看了祝修远一眼,然后一脸茫然。
当时,这件乌龙事件发生之后,祝修远就曾想当面给李卿奴赔礼道歉来着。
但是,李卿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直到李卿奴启程返回梁国,祝修远也没有将这桩事件了结。
为此,祝修远还曾内疚了好一阵。
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祝修远也忘了这桩陈年之事。
直至方才,祝修远才想起……
但是,那件事其实也挺尴尬的,而李卿奴似乎也忘记了,那……还要不要旧事重提呢?
祝修远陷入了纠结。
陷入纠结状态的祝修远,已经忘了,他还紧盯了人家的心口呢。
李卿奴茫然一阵,顺着祝修远的视线看去……
轰!
李卿奴脑中炸开,心里一阵阵悸动。
她清楚的记得,母后所传授给她的那些羞人知识,还有那些坏书上的各种插图。
现在祝修远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让她心里不禁胡思乱想起来:“师兄……师兄莫不是想和我……行那周公之礼不成?”
“若师兄果真有此意,那我……我该怎么办呢?”
“按理说,我已经与师兄拜堂,若师兄要……要与我行那周公之礼,我没有理由拒绝……”
“可是,这场婚礼……”一想到这个,李卿奴不由黯然神伤,她何曾没有想过八抬大轿抬着嫁人的场景呢。
可是今天晚上算怎么回事?
这婚礼太简陋,简直就像是过家家,太草率了。
再说,今晚上贞儿妹妹她们还要来……若是被发现的话,岂不羞死人了?
那么事情又回到那个纠结的问题上了:“若师兄要……要的话,我该怎么办?”
“……”
李卿奴正心乱如麻的时候,祝修远已经回神,并拿定了主意。
他先看了看李卿奴,深吸口气,说道:“公主殿下,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向你道歉。”
李卿奴也回过神来,听了祝修远的话后,她又陷入了思索。
“那件事实非我本意,只因当时黑灯瞎火,我的脚被……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所以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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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是我有错在先,请公主殿下见谅!”祝修远拱手拜了下去,赔了个大礼。
“师兄所言何来?快请起,师兄的大礼,师妹受不起啊。”李卿奴茫然之余,立即将祝修远扶了起来。
李卿奴的手小小的,十指纤细,被她捏住的胳膊感觉很是异样。
祝修远顺势起身,并随口问道:“那公主殿下是接受我的道歉了?”
“师兄所言,到底是何事呢?”李卿奴茫然问道。
“公主殿下,就是……去年上元佳节,在那游船之上,我们玩捉迷藏的时候,我曾……”
“师兄,快些别说了!”
李卿奴好后悔,刚才就不该问“师兄所言,到底是何事呢”这句话。
她羞极跺脚,侧过了身去,语气不免急了些。
那天晚上的事,她现在想起来了,历历在目呢。
本来,刚才她想起母后所教授之事的时候,心里就悸动得厉害,现在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李卿奴心脏很不争气的砰砰乱跳。
并感觉腿都快软了,有种站立不稳的感觉。
祝修远看着侧过了身去的李卿奴,微微一怔,张了张嘴巴,却是欲言又止。
他在这很严肃的道歉与求原谅呢,李卿奴害羞个什么劲儿?
祝修远不知的是,李卿奴前两天才学了一些奇怪的知识,现在最是敏感的时候,她现在就像一个遍体鳞伤的人,然后祝修远方才所言,就像是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所以一时间,祝修远面露便秘之色。
李卿奴只顾害羞去了,却没有说“我原谅你了”的话。
这让祝修远很是难受啊!
不行!
一定要借这个机会,把这件事处理完,不然留着一个小尾巴,一直吊着,会让他以后更难受的。
于是,祝修远不顾人家羞得满脸通红,嗫嚅半晌,终究又说道:“公主殿下,那天晚上的事,我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我的确有错,我在此赔礼道歉,希望公主殿下原谅!”
说着,祝修远又拜了下去。
此时,李卿奴脑袋一晕,双肩颤抖,差一点摔地上去。
好在最后,李卿奴福至心灵,忙侧身对祝修远说道:“师兄……我早就原谅你啦……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好么?我……我其实都已经忘了……”
李卿奴一边说,一边瘫坐在小圆桌旁的凳子上。
依旧保持测对祝修远的角度。
她那光滑的三千青丝披在肩上,耳根及侧脸粉红一片,在喜烛光芒的照耀下,此刻的李卿奴看起来有种独特的美感。
祝修远反复提及此事,虽然让她感动羞愧,但李卿奴终究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她不怪师兄,能够理解师兄的心情。
“真的吗,那太好了,哈哈……”祝修远这下满意了,并立即住嘴,不在这事儿上持续刺激李卿奴了。
祝修远也拉开凳子,在李卿奴对面坐下,两人面对面。
宫里的夜晚格外安静。
祝修远坐在李卿奴对面,一双眼睛自然而然落在她身上。
这让李卿奴稍稍有些不适。
但若又侧身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师兄会不会多想?
……心里这么一想,李卿奴便保持没动。
只不过由瘫坐,改成了端坐。
李卿奴身为公主,受到过极严的教养教育,而且现在是在师兄面前,她可不能毁了形象。
不过,虽然隔着小圆桌与师兄面对面,李卿奴却不敢抬头,与师兄的视线接触。
但她能清晰的感应到,师兄的目光,正在她的脸蛋、发髻、脖子、香肩上流动。
安静的夜晚;
贴满了“囍”字的洞房中;
她和师兄相对而坐;
而且两人都穿着新郎新娘的礼服;
然后,祝修远正在对面看她……
这种场景,这种氛围,让李卿奴的内心,不得不异样起来,心儿的跳动,就没有一刻安宁过。
“师兄……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她心里,不由发出这样的疑问。
之前的时候,李卿奴是知道的,不仅仅是她刻意保持距离,师兄其实也刻意保持着距离,不曾与她过于亲近。
但是现在,师兄为什么老盯着她看啊?
莫非师兄动了心思?
不得不说,在李卿奴眼中,祝修远的确是个优秀的人,李继业评价他为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而李卿奴对他的评价,却是千年难得一遇!
纵观古今中外,男人对女人的吸引力,大体可以归结为两个字——
能力!
在战乱年代,男人的能力体现在能够创造稳定的生活环境;
在文风鼎盛的年代,男人的能力体现在能做一手好的诗文;
在和平安稳的现代,男人的能力体现在能赚钱。
而祝修远……似乎样样都在行。
他麾下的神雷军,以及神雷等新式兵器,可以凭借江州那样的小城阻击五万燕军整整十日,还能平定东南五州之乱。
这次搞定局势复杂的黔中,也仅仅只用了十余日……
文彩方面,他也有数首可流传千古的名篇。
最后是赚钱的能力,这个就不用多说了,单单一个炒茶,就让侯府赚得盆满钵满。
最重要一点,他人还长的不错,只需稍微洗漱一番,他就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对于这样一个人,在李卿奴的心中,地位自然是不一样的。
只不过,两人初见的时候,祝修远已经娶了董淑贞为妻,而李卿奴又是一个外国公主……按照常理来说,他们是不合适的。
所以从一开始,李卿奴就没往这方面去想。
只将心里刚刚冒出的苗头压制住,不让它肆意生长。
可是现在……
李卿奴忽然抬眸,往对面看了一眼。
只见师兄坐在那里,两手支头,手肘撑在圆桌桌面,呆呆的盯着她,显得有些无聊的样子。
与祝修远的目光接触一瞬后,李卿奴忙又低头。
李卿奴的心儿蹦跳得更厉害了。
那股倾慕的苗头,似乎得到了滋养似的,正快速成长,她感觉快要压制不住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洞房的环境中,一股暧昧的气息,始终不曾消散,李卿奴的心防正一点点的被侵蚀……
宫里的夜晚很安静。
女子手腕粗细的喜烛,也燃烧掉了一小截。
而李卿奴的心里,却像是开天辟地般,混乱一片,各种胡思乱想……
忽然,安静的宫里传来一串锣鼓之声。
祝修远仔细听了听,然后说道:“已经亥时了。”
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锣鼓刚刚才响过,也就是说,现在是晚上九点钟。
李卿奴回神,心念一动,问道:“师兄,师妹她们……什么时候才来救人呢?”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们会在今晚行动,但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得而知了。”
“哦。”李卿奴点头。
她脸如满月,有着一张好看的鹅蛋脸,鹅蛋脸与寇婉婉那种锥子脸不同,更饱满一些,但绝对不是胖,而是刚刚好,就像是一块圆润的玉石,给人一种充实、饱满的感觉。
在喜烛光芒的照耀下,李卿奴一张脸蛋艳若桃李,在那低着头,含羞带怯,加之她坐姿端正,以及云鬓高叠,满头珠翠等,使之看起来非常完美。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诶,今晚上估计是睡不好了,长夜漫漫,公主殿下困吗?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祝修远关心道。
“我……我不困。”
“好吧。这样闲坐也挺无聊的,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正好也可以解解闷。”
“也好,那就麻烦师兄了。”
“哈哈,这有什么……可是讲个什么故事呢?”
祝修远却犯了难,刚才心念一动间,他心里冒出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牛郎织女》、《白蛇传》等爱情故事。
祝修远虽然是穿越客,但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许久,早已知道,上面这些故事,在这个世界中并没有流传。
但问题是,这些都是爱情故事啊。
纠结间,祝修远心里又冒出了两个故事,《牡丹亭》和《西游记》。
《牡丹亭》讲述的是一段生而复死,死而复生的姻缘故事,内容贼刺激,一会儿女鬼、地府、阎王,一会儿又云啥雨、掘墓、美人复活,最后还有“高中状元打老丈人的脸”的爽文情节。
在这样的夜晚,讲这样一段融合了美女、鬼怪、云啥雨、装逼打脸等元素的故事,祝修远心里想想都激动。
尽管,他也认为,讲这个故事有些不妥,但他就是忍不住“一吐为快”的冲动。
至于另外一个故事《西游记》,就没有好说的了。
纠结一会儿,祝修远决定,让李卿奴自己选择,要听哪个故事。
李卿奴煞有其事的凝眉想了一会儿,问道:“师兄,这《牡丹亭》是什么故事啊?还有这《西游记》,又讲了什么呢?”
祝修远便将两个故事的主线大致讲了一遍。
“师兄,如此听来,似乎……《牡丹亭》的故事更有趣一些呢。”李卿奴说道。
“好,那我们就讲《牡丹亭》!”
祝修远心道,李卿奴终究是女子,对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更感兴趣。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其中的鬼怪元素给吓到。
不过事实证明,李卿奴没有被鬼怪元素给吓到,而是被其中云啥雨的情节给怔住了。
于是乎,安静的洞房中,祝修远在那讲得滔滔不绝,而李卿奴却听得面红耳热。
其实故事刚开始的时候,祝修远就整了一段原文的题词,在这题词中,有几段经典的话,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
这段题词一出,当即就诓住了李卿奴。
尤其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这一段,足以与名传千古的诗文相媲美。
这让李卿奴认为,这果然是个好故事,她方才的没有选《西游记》,是非常正确的。
但是,随着故事的进行,当讲到“杜丽娘做梦被男主抱至牡丹亭成就云啥雨之欢”后,李卿奴整个人都傻了。
在原文中,这个情节非常生猛。
祝修远讲得也非常直白。
李卿奴听在耳中,早已在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原文中,这段情节虽然没有详细描写,属于一笔带过,祝修远在讲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多说,也是一句话就轻飘飘带过了。
但是,于祝修远来说,是轻飘飘,而对李卿奴来说,却是重若泰山!
安静的皇宫中,寂静的洞房里,一对喜烛静静燃烧,房间中的小圆桌旁,祝修远和李卿奴相对而坐。
祝修远还在那滔滔不绝。
他是越讲故事,越有精神,那丝睡意也消失得无隐无踪。
至于李卿奴……她表面上一幅认真倾听的模样,她也的确在认真听,祝修远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记在了心里。
但李卿奴也一心二用了。
她一边听,一边胡思乱想:“师兄……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给我讲这样的故事呢?《牡丹亭》……”
“我本以为《牡丹亭》就是一个普通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但却没想到……其中竟有那些羞人的情节。”
“这会不会是师兄刻意添加的呢?”
“或者说,师兄……在对我暗示什么……”
“……”
李卿奴端坐在那里,表面上在认真听故事,但实际上,她心里早已乱糟糟一片,涌现出各种猜测。
在这样的环境中,又听着祝修远那“风花雪月”的故事,再一个,从本心上来说,李卿奴对祝修远也有浓厚的仰慕之情,这一点,从李卿奴开口一个“师兄”,闭口一个“师兄”中,就能看出。
通过祝修远的故事,李卿奴也在心里胡思乱想,并猜测,他之所以讲这种故事,恐怕是在向她暗示什么……
如此一来,李卿奴的心防,在不知不觉中,就一点点消失掉……
一股少女的情愫,不可抑制,从心田冒了出来,李卿奴本人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对喜烛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
终于,祝修远把《牡丹亭》的故事讲完了。
这个故事本身并不冗长,加上祝修远口齿清晰,语速也不慢,所以故事结束的时间,远比预计的时间要短。
“好了,讲完了。”祝修远嘴角扯起一丝笑容,“公主殿下,你觉得这个故事如何,好听吗?”
祝修远用两手支头,看着对面的李卿奴,不知何故,故事讲完,他竟又开始犯困了。
“师兄……大才!”
李卿奴抬眸,盯了祝修远一眼,然后目光低垂,盯着小圆桌桌面的中间位置。
她放在腿上,互相握在一起的两手,不由更加紧握。
此刻,她手心滑腻,那是方才听故事的时候,心情紧张,从而冒出的香汗。
现在,她两手紧握,越发察觉到手心的滑腻了。
同时,李卿奴面色变幻,似乎是在纠结什么事。
对面的祝修远,并未发现她的异样,在他看来,自打他们走进这个洞房开始,李卿奴始终就是一幅脸红、害羞、扭捏的状态,一直没变化过呢。
于是,他就在那无聊的等李卿奴回答。
“师兄……”终于,李卿奴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抬眸看向他,樱桃小嘴微张,即将说出心里憋了很久的话。
但是!
李卿奴这次看向祝修远,却发现他……捂嘴打了个哈欠:“哈……”
卡!
瞬间,李卿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瞬间消散,那口气泄掉了,就再也聚集不起来。
于是她又将脑袋低下去,樱桃小嘴紧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打完了哈欠的祝修远,又恢复了双手支头的姿势,然后目光落在李卿奴身上。
“对了公主殿下,刚才我讲故事的时候,你听见敲鼓打锣了吗?”祝修远问的是打更人报时的那种敲锣打鼓。
李卿奴一愣,小声说道:“没……没有听到呢。”
“哦,那就是说,亥时未过。”祝修远点头。
亥时,指的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的这段时间,亥时未过,也就是还没到晚上十一点。
“既然时间尚早,那要不……我再给你讲个《西游记》的故事吧?”祝修远打起精神来。
李卿奴测了测头,瞥见祝修远的脸色略有兴奋……李卿奴大概明白了,其实,主要是他想讲,可以提神……
善解人意的李卿奴略一犹豫,便点头道:“好……好啊!
李卿奴为什么“略一犹豫”呢?
是因为上一个《牡丹亭》的故事。
在《牡丹亭》的故事中,那些羞人的情节,李卿奴认为是他刻意添加进去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向她传递某种暗示。
那种暗示,她倒是受到了。
可是接下来,师兄就没了后续的表示。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让李卿奴心里不由胡思乱想。
然而,《牡丹亭》这个故事,所蕴含的暗示,她还没想明白呢,师兄又要讲另外一个故事了……
所以这让李卿奴产生了一个错觉:其实故事就是那样的,师兄并没有暗示什么。
从方才,她偶然瞥到祝修远说要给她讲《西游记》的时候,脸上浮现的那一丝兴奋,就可以看出来……
但这只不过她的猜测。
万一师兄在讲《西游记》的时候,又往里面“加料”呢?
所以,这就导致李卿奴心里,对《西游记》的故事,既期待,又略有抗拒。
可是李卿奴真的太会替人着想了。
既然师兄想讲,那就让他讲吧……
李卿奴不仅回应要听故事,她表面上还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争取不让师兄扫兴。
祝修远正了正坐姿,摆开阵仗,开口就念道: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
呃……
这?
李卿奴当即就懵了,貌似听来,这个故事比《牡丹亭》正经得多的样子呢!
为了探究师兄到底何意,李卿奴便认真倾听起来……
只听祝修远又讲道:
“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将一元分为十二会,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十二支也。每会该一万八百岁。且就一日而论:子时得阳气,而丑则鸡鸣;寅不通光,而卯则日出;辰时食后,而巳则挨排;日午天中,而未则西蹉;申时晡而日落酉;戌黄昏而人定亥。譬于大数,若到戌会之终,则天地昏蒙而万物否矣。再去五千四百岁,交亥会之初,则当黑暗,而两间人物俱无矣,故曰混沌。”
“……”
李卿奴听罢这一段,她心里的胡思乱想,早已消失不见,因为这段文字有些深奥,她已经沉浸其中,努力听明白这段文字所传达的意思。
老实说,李卿奴有些没听懂。
若是一般女子,没听懂的话,肯定“唉”一声,然后就别开头去,不再往下听了,兴致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但李卿奴不一样。
她体贴,她善解人意,她更倾慕祝修远的才华!
所以,李卿奴在听到这一段犹如天书般的开场白时,并不是兴致全消,而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仔细倾听,拿出研读晦涩经文的心态……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随着故事的进展,终于有了具体的情节。
那是一只猴子的故事。
李卿奴听得认真,彻底沉浸其中。
她并不觉得枯燥。
因为这段故事是师兄讲的,她坚信,后续一定会十分精彩。
她越听越兴奋,感觉受到了一种熏陶,灵魂得到了洗涤,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嘴角也不由带上了一抹笑意。
如此一来,李卿奴心里的胡思乱想,对祝修远故事情节的各种猜测,还有她要不要答应师兄一些非分所求的纠结等,全都消失了!
祝修远讲得也挺兴奋的。
完全忘了困意。
直至讲完“孙悟空打闹天宫”的情节后,一通锣鼓之声忽然传来。
祝修远微微一怔,仔细凝神一听,然后说道:“现在是寅时了!”
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到凌晨五点这段时间。
“是啊,大半夜都过去了!”李卿奴也是一怔,跟着叹了一句。
《西游记》的故事,祝修远讲得开心,李卿奴听得入迷,以至于一讲就是好几个小时,现在都第二天的凌晨三点了!
“对了师兄,师妹她们……怎么还不来救人,是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呢?”李卿奴忽然想起这一茬。
“也是啊,这都寅时了,她们怎么还不动手?”祝修远也陷入了疑惑。
“师兄请放心,今晚不管如何,我都会想办法,送师兄回陈国的!”李卿奴说道。
“嗯,那倒是多谢公主殿下了。”
“师兄客气了……”
“哈……”
祝修远掩嘴打了个哈欠。
方才讲《西游记》的故事,不知时间的流逝,他也没感觉到困。
但是现在,故事暂停了,才聊了两句,他体内的困意就排山倒海般的涌来。
好困!
“师兄,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吧。”李卿奴侧头看向宽大的喜床,上面大红喜色的被褥,折叠得整整齐齐,都还没有动过。
“师兄,不管是待会儿师妹她们来救人,还是明天我想办法送走师兄,师兄都需要保持精力才行。师兄,先去睡一会儿吧。”李卿奴又说道。
“可是公主殿下,你不困吗?”
“师兄,师妹乃练武之人,一晚上不睡觉也没关系的。”
“也是……哈……”祝修远又打了个哈欠,“那我就去咪一会儿,一有响动的话,请公主殿下立即叫醒我。”
祝修远也不客气,两手撑着小圆桌站起身,迈步往喜床的方向走去。
他感觉脑袋晕乎乎,脚步虚浮,他真是困得不轻,但好在还能走过去,不至于摔倒。
三两步走到那宽大的喜床前,祝修远毫不犹豫,直接跨坐上去,踢掉鞋子,单手捏住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一角,轻轻一拉的同时,他整个人已经半躺了上去。
他真的困了,好像睡一会儿。
可是,却出了一点小意外。
被他一把拉开的被子中,竟飞出来一本书。
啪嗒一声,那书落在大红喜色的褥子上。
“咦,怎么有本书?”祝修远惊讶。
他现在正坐在喜床上,顺手将那本书捡起,借着喜烛那偏红的光芒,他发现这本书封面较为老旧,并且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及图案。
祝修远心里好奇。
他记得,几个月前,与董淑贞重办婚礼的时候,那喜床被褥之间放着的东西,是红枣、花生、桂圆、瓜子等几样干果,寓意“早生贵子”。
但这是怎么回事?
从被褥中跑出来一本书。
难道梁国的习俗就是如此吗?
可是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
心里好奇,祝修远捡起这本书后,便随后翻开了第一页……
而此时,房间中间的小圆桌旁,那李卿奴听祝修远说出“咦,这么有本书”的时候,就侧头往喜床的方向看去了。
洞房中的光线,虽然稍显昏暗,但李卿奴眼尖,一眼就认出,那本书是……
最主要一点,那书的封面很有特色,上面没有任何东西,非常好辨认。
所以李卿奴一眼便搞清楚了那是什么书。
“师兄!不要看!”
李卿奴大惊失色,体内肾上腺素飙升,她心里冒出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这种感觉,促使李卿奴使出了真功夫,一个健步就冲向喜床。
而这时,已经晚了。
祝修远早已翻开了第一页,并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
啧啧,不得了,原来是一本春儿册,描绘得十分形象,堪称大师级别!
也是这个时候,李卿奴羞极的叫声传来,祝修远手里还捧着那书,但脑袋已经下意识看向李卿奴冲来的方向。
几乎是眨眼间,李卿奴就近了。
或许是因为太急,她有些“慌不择路”。
那本旧书,虽然被李卿奴一把夺了去,但同时,李卿奴整个人都已经失去平衡。
因为角度的关系,失去平衡的李卿奴,径直侧着身子撞进了祝修远的怀抱。
祝修远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所以直接仰面栽倒。
幸好这喜床够大,他即便仰面栽倒,也还在喜床的范围内,脑袋并没有撞到锦帐或者墙壁什么的。
李卿奴收势不及,也跟着扑上去。
因为李卿奴还保持了一个向前的冲劲儿,所以,将祝修远压倒之后,她整个上半身,又从祝修远的脸上“犁”了过去。
最终,卡在一个刚好的位置。
“唔……”
祝修远闷哼,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同时,也感觉好暖……
“师兄!”
李卿奴立即察觉,她的脸蛋儿更加羞红了,好像能滴血般,忙两手在大红喜色的褥子上一撑,她整个上半身就抬起来了。
“呼呼!”
祝修远大口喘气。
但两眼一睁开,就看见了……
李卿奴的身材,的确能与寇妖精一拼!
尤其是某些令董淑贞感到嫉妒的地方!
刹那间,两个人都僵硬在那里了。
然后几乎是不约而同,祝修远脑袋往后仰去,而李卿奴还保持两手撑起上半身的姿势,视线往下看去。
最终,两人视线相交。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本旧书的缘故,也或者是因为此刻李卿奴的眼神。
祝修远两手,蓦然抬起,从她的咯吱窝下向上环绕,然后两个手掌在她背部相握,再同时用力,往下压。
“唔……”
“嘤……”
因为角度的变化,祝修远的脸埋在了她的脖颈间。
他毫不犹豫,抱着安乐公主就啃人家的脖子……
“酝酿”了一整个晚上,祝修远此刻热血沸腾。
而这时的李卿奴,整个人都傻了,脑袋中空白一片,同时心跳如擂鼓,竟不知道反抗。
所以很快,李卿奴保持了十余年的初吻,也被祝修远夺了去。
……
这一刻很漫长,但也很短暂。
因为在这个时候,安静了大半个晚上的皇宫,忽然不再安静了。
闹哄哄,呼喊声,衣甲快速摩擦的咵咵声,甚至还伴有隐隐约约的火光!
“唔……”
祝修远还在忘我的索取着。
而李卿奴却已经清醒过来,并发现了宫里的响动。
“师兄……唔……”
李卿奴的声音含糊不清,同时两手撑着祝修远的两肩,用力往外拔。
李卿奴可不是弱女子,况且此刻外面的响动,也说明贞儿妹妹她们行动了,说不定马上就要赶来了……
这种有可能被发现的羞愧,让李卿奴充满了力量。
于是祝修远就像是一颗“萝卜”似的,被她拔了出去。
还发出“啵”的一声响。
为此,李卿奴身体一软,差点前功尽弃。
“师兄,宫里有响动了,应该是贞儿妹妹她们来了!”李卿奴喘着粗气说道。
“来了好,终于来了!”
祝修远也回过了神来,他看着近在眼前的李卿奴,真的艳若桃李,美若天仙。
但他也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于是忙跳下喜床,到处找鞋子来穿。
李卿奴没再说话,她也跟着跳下喜床,见祝修远在到处找鞋,她也蹲下身来,帮他寻找……
找到后,李卿奴蹲在那里,亲自动手给他穿上。
“公主殿下,这……还是我自己来吧。”
“师兄,时间紧急,顾不得这些了。”李卿奴一边给他穿鞋,一边说道,没有抬头看他。
祝修远从上往下看去,只见李卿奴脸蛋绯红……
这让祝修远想起了方才的荒唐。
“公主殿下,我……刚才……”
“师兄……现在逃出宫里要紧,此事以后再说吧。”
“那好吧……”祝修远也就不多说。
这时,洞房外面,忽然传来打斗声,其间夹杂着少女的呵斥声,祝修远神色一震,起身道:“娘子她们来了!”
祝修远对董淑贞十分熟悉了,能通过她的呵斥声,听出她的音色,从而判断出她来了。
祝修远和李卿奴一起走出去,来到房间中间小圆桌的旁边,只见洞房的门窗上,投射出十数人影,正快速辗转腾挪……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皮影戏似的。
“坏了!”身侧的李卿奴忽然大叫。
“公主殿下怎么了?”
“师兄,待会儿我们要逃跑……我这一头……太重了,多有不便……师兄,快帮我把这些首饰都拆了吧,方才竟忘了这一茬。”
“好!”
于是,李卿奴快步走到梳妆台前,祝修远也跟过去。
在李卿奴的指点声中,祝修远协助她拆卸头顶的凤冠以及各种贵重的首饰。
洞房外打斗声不断,并响起一连串的容嬷嬷般的惨叫声……由此可见,那些宫女并非董淑贞她们的敌手。
很快,祝修远协助李卿奴拆掉了大部分首饰,只保留了一些,用以固定三千青丝,以免待会儿逃跑的时候披头散发。
“公主殿下,你可真漂亮!”
祝修远忽然俯身,与李卿奴并头,然后看向铜镜中的两人,祝修远不禁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刚一说完,祝修远就自知嘴贱了。
果然,李卿奴瞬间脸皮滚烫,低头都不敢看铜镜。
祝修远正想拍自己一巴掌的时候。
李卿奴忽然抬头,咬着嘴唇,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师兄,不要忘了我!”
啥?
祝修远发懵。
什么意思?
正疑惑间,李卿奴已主动送上香吻。
祝修远接住,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人家就是一顿矿吸乱咂。
其实,李卿奴能有如此言行,都是各方面的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从梁国皇后,也就是李卿奴的母后,教授那些羞人的知识开始。
到她的父皇,也就是梁帝,采取强硬的手段,硬逼她和祝修远成亲。
再到这洞房中,祝修远给她讲的那个名为《牡丹亭》的故事,故事中的羞人情节,就是师兄对她的暗示!
最后,就是她冲过去抢夺那本旧书的事了。
她没想到,师兄竟忽然行那样的亲密之举。
她倒是想反抗的,但那个时候,她脑袋中都空了,根本没法反抗。
所以,在李卿奴看来,现在的她,与师兄之间,有一种“生米煮成熟饭”的意思。
尽管,师兄只是抱了抱她,亲了亲她,并没有更进一步。
但,这在保守的古代女子看来,这种行为,无异于私定终身!
再加上最重要的一点,李卿奴的本心中,其实是非常仰慕师兄的,所以她接受起这个结果来,并没有多大的抗拒。
现在,她主动说出“师兄,不要忘了我”的话,就是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祝修远这样的大猪蹄子,自然不明白李卿奴心里的弯弯绕绕。
他现在发现,这安乐公主……貌似果然是一个很好的女子……
但又想到他们两人各自的情况,祝修远就感到头疼。
他并非情圣,不能很妥善的处理这种事务。
比方说董漱玉,他就搞不定。而寇妖精,还是他家娘子代替他搞定的……
然而,即便如此,美人香吻在前,他还是欲罢不能。
“我不是禽兽,但却干着禽兽的事……”祝修远心里这样想到。
两人正吻得天慌地暗,忽然,洞房外的打斗声停止了,接着便是利刃斩断铁链的声音。
祝修远记得,这个洞房的门,被宫女们用铁链锁上了的。
“夫君,我们来救你了!”同时,外面还传来了董淑贞的叫声。
“唔……”
闻言,祝修远和李卿奴同时分开。
然后同时看向房门处。
哐当!
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两扇门都快掉下来了,可见外面的人用了很大的力。
“夫君!”
房门打开,祝修远一眼就看见了董淑贞,她手里提着一柄细长剑,正飞一般扑过来。
然后是寇婉婉,她也手握一柄长剑,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紧接着,夏舞和小环两个丫鬟也走了进来。
言大山,以及好几个家将等,则守在门外。
904 皇位【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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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寇姑娘,你们来了。”祝修远笑道,并接住了飞扑过来的董淑贞。
董淑贞便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祝修远身上。
“哈哈,公子穿上这一套新郎官的衣服,还挺好看的。”寇婉婉走近,上下扫描着祝修远,然后又隐晦的瞄了眼李卿奴。
她见祝修远和李卿奴两人,还都衣衫整齐,寇婉婉便暗中摇了摇头,大有种被辜负了好心的样子。
“贞儿妹妹,寇姑娘,好久不见了!”李卿奴强迫自己,以笑容面对两女。
听了这话,董淑贞猛然转头看向李卿奴,眼神不善。
然后从祝修远身上跳下来,盯着李卿奴走向她。
李卿奴有些心虚,因此低头不敢与董淑贞对视。
记得很早以前,李卿奴和董淑贞刚刚见面的时候,两女之间,可是剑拔弩张的。
董淑贞怕李卿奴来抢她的夫君。
不过后来,也不知李卿奴使了什么法,打消了董淑贞的顾虑,然后两女还以师姐妹相称,十分亲密。
没错。
李卿奴使的“法”,就是想办法让董淑贞相信,她是不会来抢董淑贞的夫君的……
当时,李卿奴也的确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可是世事无常。
因为梁帝的横加干预,以及种种机缘巧合,李卿奴还是破了自己的心防,向师兄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这一切,虽然错不在李卿奴,相反她还是“受害者”,但是,她的确违背了诺言。
所以在董淑贞那审视的目光下,李卿奴心虚了。
“公主殿下!”董淑贞盯着她开口,没有叫师姐了,“你不是说过,不来和我抢夫君的么,那现在……”
董淑贞环视一圈。
这洞房中满目红绸,还有喜烛,以及贴满了门窗的“囍”字。
对了,还有她身上所传的新娘礼服。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你还是抢了我夫君……你……你言而无信!”董淑贞激动。
“娘子别说了。”祝修远赶紧拉住了董淑贞,要不然,她还真可能会动手打人,“这一切都是梁帝的安排,为夫无从反抗,公主殿下她也无从反抗啊!”
寇婉婉也出来说道:“夫人,我们还是先逃回黔中再说吧,不能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
这时,李卿奴主动走到寇婉婉身边,说道:“寇姑娘,你抓我吧,抓我做人质,在路上也好通行!”
“那就得罪了!”
寇婉婉拱了拱手,然后抓住李卿奴一条手臂,对众人说道:“公子,夫人,我们这就开始逃吧!”
“好!”
逃跑的计划开始了。
言大山背着祝修远跑。
董淑贞护卫在侧。
寇婉婉押着李卿奴,作为人质,在前快速开路。
然后夏舞、小环,以及家将们,在后面断后。
在路上,祝修远大致明白了——
寇婉婉她们为了救他,用了一招“声东击西”。
他们在全城,包括皇宫内部,各种重要的地方,同一时间放火,待火势一起,驻扎在城内及皇宫内的将士等,必然跑去灭火。
然后他们就可以趁乱逃走。
自然,寇婉婉的手下,为了这次逃跑,做足了功夫,他们放火都是用的猛火油,猛火油一点就着,而且不容易扑灭,可以说是放火制造混乱的好东西……
不过,梁国可是一个强国,宿卫京师的将士,都是一些猛将。
这就导致,祝修远他逃出城的路上,还是遇到了一些阻挡。
不过好在,他们有人质安乐公主在手,安乐公主乃陛下和皇后的心头肉,整个梁国谁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将士最后只有乖乖让道。
待祝修远一行人通过后,将士们立即将安乐公主被挟持的消息上报……
“快了,我们就快到城门了!”
这时,众人纷纷骑在马背上,颠簸之余,言大山回头对祝修远说道。
祝修远还没开口,忽听得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惊雷,轰隆一声,猝不及防之下,祝修远都吓了一跳。
“恩公,我们的人炸开了城门!”言大山解释了一句。
“好!”
祝修远刚说了一个字,忽然,整个长安城中,各处都响起轰隆隆的惊雷之声,此起彼伏,宛若炸城般。
“夫君,我们事先安排了很多人,带着震天雷去炸长安城的大部分城门,借以迷惑梁军们,让他们不知道我们是从哪一个城门逃走的!”
董淑贞拍马在侧,抢着解释道。
祝修远朝她看去,只见她骑坐在马背,正挥舞着马鞭,小小的身板,在马背上一起一伏,脸上压抑着一股兴奋。
据祝修远对董淑贞的了解,他们此番逃跑,恐怕在董淑贞眼中,是一个好玩又刺激的“游戏”吧。
瞧她那圆圆的小脸蛋上,压抑不住的兴奋之色,祝修远嘴角也不由破笑。
哒哒哒!
马蹄声急。
凌晨的长安城,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不过街道两边的楼宇之上,几乎都悬挂着各种灯笼,倒也不怕看不清路面……
纵马疾驰。
转眼间,众人骑马来到一座城门前。
空气中一股硝烟的气味。
祝修远仔细看去,守门的将士一一躺在路旁,正不停扭动,明显已经丧失了战斗力。
然后是城门……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城门了,应该叫做“城洞”。
因为组成为“门”那些厚实木板,已被震天雷炸成了渣,散落了一地,不仔细看,说不定还有人认为那是一堆柴火呢。
不过,为了方便众人骑马通过,散落在路上的门板碎屑以及丧失战斗力的梁国守门将士等,都被人提前搬抬到了路侧。
哒哒哒!
众人保持速度不变,径直冲出高大巍峨的城门,然后消失在前方的官道上,陷入了夜色的笼罩,再也看不清了。
而这时,整个长安城,还有整个皇宫中,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熊熊的大火;
此起彼伏宛若惊雷的爆炸声;
还有百姓们惊恐的叫声,以及宿卫京师的将士们的脚步声等。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响彻了整座长安城。
这么大的响动,自然惊扰到了梁帝。
梁帝起床,只披了间衣服,就赶到就近的御书房,然后喝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也被惊动,并也来到了御书房。
一刻钟后。
祝修远一行人,已经跑出去老远了,梁帝这才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平南侯的家将们,在城内和宫中到处点火,然后闯入安乐宫,劫走了平南侯?”
“劫走平南侯不止,他们还顺手把安乐公主也给劫走了?!”
“……”
“什么!?你是说他们……炸毁了京城多处城门,这怎么可能,我京城的城门固若金汤,如何能被炸城碎屑!”
“城门被炸毁也就罢了,你们还不知道他们从哪个门逃走的……气死朕了,派人去追,任何方向都要派人,重点追击南方,速去!”
“……”
一通咆哮下来,梁帝扶着腰坐回龙椅。
方才用力过猛,他差点闪着腰。
“陛下。”皇后忙贴心的过来搀扶,“陛下龙体为重,莫要气坏了身子。”
……
随着梁帝追击的命令一下,宿卫京师的大军,立即分出十余股,每股数百人,乘着夜色,沿着京城的各条官道追击。
而这个时候,祝修远他们一行人,骑乘的可都是精挑细选的快马,早就一口气跑出去了将近百里。
黎明时分。
一行人干好赶到一个官道路口,这里早有人等候,这些人就是寇婉婉的属下,他们牵着吃了草料的健马,马背上还有许多干粮与水壶。
祝修远一行人下马,不及过多停留,纷纷骑上新马匹,径直扬鞭走了。
整个换马的过程,仅仅只用去了一两分钟的样子。
整个队伍中,寇婉婉骑马走在最前面,因寇婉婉走过这一条路,知道该走哪条道,再者,李卿奴还与她同乘一匹马。
两女同乘一匹马的目的,是遇到梁军的时候,方便以李卿奴为人质,这样才能快速过关……
接着,是十余骑的红衣女子,她们是寇婉婉的得力干将。
然后才是祝修远。
这次祝修远与董淑贞同乘一匹马,言大山拍马随行在侧。
夏舞与小环两个丫鬟,也保护在侧。
后面,则跟了百余骑的家将,以及寇婉婉的一些属下。
这些家将,好多都是后面追上来的,他们最后的任务,是用震天雷炸毁长安城的各个城门。
炸毁城门后,家将们骑上马立即就冲出城,按照预定的路线,追踪祝修远一行人。
经过一个早晨的疾驰,他们总算赶了上来。
当然,也有一些家将,或者寇婉婉的属下等,来不及撤出长安城,便隐在城中,待时机成熟,再离开梁国……
这些营救行动的细节,祝修远就不太清楚了。
他现在有些困,还很饿,坐在马背的后方,抱着前面董淑贞那小小的腰肢,暗中咬牙坚持。
幸好马背上准备了干粮和饮水,将肚子填饱后,他感觉好受了许多。
哒哒哒!
马蹄声密集。
官道两边的景物飞快掠过。
他们此次逃跑,全程八九百里,从长安城出发,先经过山南东道的金州,再穿过夔州。因为夔州太大了,所以此行仅仅才穿过两个州县而已,但距离却达到了八九百里。
……
一路有惊无险。
第三天的中午时分。
一行数百人,终于跨过梁国和黔中道的边界,进入施州的范围。
“侯爷,末将率神雷军将士一万,特在此迎接侯爷。”官道中间,一员大将忽然翻身下马,挡住了祝修远一行人的去路。
“林副将!”祝修远拍马上前,他现在很累,但见到林伯昌这一刻,他心里还是非常高兴。
“林副将快快请起。”祝修远骑在马背上挥了挥手。
“多谢侯爷。”林伯昌起身,然后问道:“侯爷此去,一切顺利否?”
“诶,一言难尽。”
“侯爷,末将在前面不远处的建始县城中,置备了酒菜,以及沐浴香汤等,侯爷连日赶路,想必早已又累又饿了吧。”
“那倒是辛苦你了,好吧,我们就先去建始县城。”
祝修远大手一挥。
不过这时,李卿奴忽然拍马上前,说道:“师兄,我就送你到这里吧,此处已是陈国地界,我该回去了。”
连日来的赶路,李卿奴也憔悴了一些。
祝修远看着她,心里一时间复杂起来,他踌躇半晌,说道:“公主殿下,你助我们逃脱,回去的话,只怕梁帝会怪罪于你。”
“要不……你还是先跟我们去黔中吧,等以后梁帝气消了,你再回去也不迟啊。”
寇婉婉也来劝李卿奴,先不要急着回去,先去黔中道玩一玩也是可以的。
当然,寇婉婉的目的并不单纯。
若李卿奴果真跟着去了黔中,只怕会中招,然后失身于祝修远……
见大家都出言挽留,董淑贞也没有沉默。
数日前,在梁国皇宫中,她虽然对李卿奴不满,但数日下来,李卿奴为了他们一行人的安全,的确牺牲了很多……
而且那件事根本怪不到李卿奴头上。
在这一方面,董淑贞还是很大度的。
“师兄,贞儿妹妹,还有寇姑娘,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是必然要回去的,我不怕父皇怪罪。”
李卿奴坚持。
没办法,祝修远只得点头。
梁国是人家的祖国,你总不可能不让人家回去吧。
为了确保李卿奴的安危,寇婉婉安排了好几个人暗中保护……
李卿奴骑了一匹马,一步三回头,最后着重盯了祝修远一眼后,终究消失在了后方的官道。
她盯祝修远的那一眼,传达的是:“师兄,不要忘了我”的意思。
但祝修远有没有领悟,这就不得而知了。
……
来到建始县城,祝修远等人先沐浴,再大吃一顿,然后回房睡觉休息。
他们已经好几天未曾好生休息过了。
这一觉,祝修远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起床后,祝修远先亲笔手书了一份奏本,派人以八百里的速度送往京城。
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有必要让陈皇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接着祝修远便召集了林伯昌,还有寇婉婉,一起议事,当然,董淑贞也跑来凑热闹。
“经此一事后,梁帝必然大怒!”
“我本次出使梁国,本是为了与梁帝洽谈退兵之事……”
“但是现在,退兵应该是不可能了。”祝修远摇头苦笑。
“侯爷请放心,我神雷军上下,五万部众,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就算梁军数十万大军来犯,我们也不怕!”
林伯昌立即拍胸脯保证。
祝修远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战极有可能爆发,对于林副将你,还有所有神雷军,我自然是相信的。”
“也罢。”祝修远拍着手起身,“梁军要来,我们也不能左右,只能应战!”
“我们今天就启程,返回矩州吧,做好梁军来犯的一应准备。”
“是!”
祝修远一行人,以及林伯昌带来的一万神雷军,再次开拔了,往矩州的方向赶去。
一天后,众人抵达矩州城。
还没来得及部署防御策略,忽然一个神雷军斥候来报,说驻扎在蜀中庐州桐梓河西岸的十万梁军,撤走了!
“这就奇怪了。”
矩州城内的平南侯府中,客厅,祝修远、寇婉婉,还有林伯昌等,正聚在一起议事。
“那十万梁军为何就撤了呢?”
“我们大闹长安城,甚至还放火烧了皇宫,那梁帝不是一个好相与之人,他怎么就让十万两柄撤了呢?”
祝修远百思不得其解。
寇婉婉和林伯昌等,也是摸不到头脑,不明白梁帝此举何意。
与此同时。
陈国京城,皇宫之中。
那陈皇看过了祝修远的奏本,当场气得大骂梁帝无耻……
后来,陈皇又收到祝修远的奏报,说驻扎在桐梓河的十万梁兵撤了,毫无意外,陈皇也十分不解,他甚至都做好了与梁国断绝关系的心里准备了。
随着陈国各军的壮大,尤其是神雷军与长宁帝军,陈皇的胆子也肥了许多,要在以前,陈皇是生不出“与梁国断绝关系”的想法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祝修远在黔中道的矩州城中,又等了三日,结果梁军还是没有任何行动,往来的斥候探马等,都说整个梁国上下波平浪静,好像数日前发生在长安城的那场大乱,并不存在一般。
祝修远和陈皇都搞不清楚梁帝的心思。
于是君臣商议,祝修远以黔中道观察处置使的身份,率五万神雷军,镇守黔中道三个月。
待三个月后,梁军还是没有任何行动的话,祝修远在启程南下,赶往下一站——
岭南道的番州!
不过,陈皇却先一步,将“岭南道观察处置使”的帽子,戴在祝修远头上,另外,赐下尚方宝剑一柄……
……
转眼,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月。
梁军还是没有任何动向。
黔中道的治理,也早已进入正轨。
这天,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
祝修远带着董淑贞和寇婉婉两女,度过了一个美好而难忘的七夕。
七夕后的第二天。
矩州城内节日氛围未消。
一个惊天重磅消息,却是传遍了全城。
原来那燕国的老皇帝,竟在数日前驾崩了。
燕帝本有众多子嗣,但之前四皇子赵普得势的时候,曾对自己的兄弟举起了屠刀……
后来,赵普自己也挂掉了。
所以,燕帝驾崩后,燕国的皇位,竟落在了一个两岁的小儿头上。
两岁的小儿能干什么,只能做傀儡。而操控这个傀儡的人,正是一个名为“武太后”的女人。
这武太后,就是指控赵普欲犯上作乱的那个妃子,这个女人很有手腕,短短时间内,她竟做到了燕国皇后的位置。
现在,燕帝驾崩,两岁的小儿皇帝,尽管不是武太后所生,但太后的地位摆在那里,所以燕国的朝政大权,间接的落在了武太后手中。
改朝换代,意味着多事之秋。
又过了几天,就有消息传来,说那北元的镇南王,意图欺负燕国的孤儿寡母,竟亲率帐下数万“铁血狼骑”,悍然进犯燕国边界。
北元的镇南王,名为“兀赤不花”,常见驻扎在胜州,此人长久以来的目标,就是南下,意图入主中原。
当然,他们的短期目标,则是遇到粮食饥荒的时候,南下劫掠……
兀赤不花,还有个名号,叫做“草原上的雄鹰”。
帐下十万铁血狼骑,更是骑兵中的精锐,马蹄踏处,寸草不生。
而燕国的将士……在以前,只比陈国的将士好一些而已。
面对饿狼般的铁血狼骑,燕国将士一触即溃,短短数日,便失陷了好几个州!
把持燕国朝政的武太后大惊,派出使者,向隔壁的邻居梁国求救。
兀赤不花的铁血狼骑固然厉害,但也有敌手,那就是梁国的骑兵。
以前,梁国的将士几乎凭借一己之力,阻挡了北元镇南王的数十大军,使之不得南下,永远困居在北方草原之上。
实际上,燕国也与北元接壤,北元也曾欺负过燕国。
但赵普是个能人,他竟与北元的镇南王搭上了话……
但随着赵普的死亡,这股联系就中断了,北元镇南王不念旧情,还打着“为四皇子伸冤”的旗号,悍然攻击燕国。
话说燕国派出使者,向梁国求救,但那梁帝心高气傲,要只有两岁的燕帝俯首称臣,要自称“儿皇帝”,并且每年都要纳贡……
满足了这些条件,梁帝才答应派兵。
这可把燕国朝廷上下气坏了。
武太后愤而转向陈国,想从陈国借兵。
陈国的军力在壮大,这是梁和燕国都知道的事。
为了表达诚意,武太后亲至两国边界,见了陈皇一面……据小道消息,那武太后为了求得陈国帮忙,就委身于陈皇,让陈皇好生的风流了一会,据说陈皇十分满意武太后的伺候。
且不说这小道消息是真是假,但最后的结果,陈皇的确答应了武太后。
当然,出了风流一会之位,燕国付出的代价不小……至于有那些代价,祝修远远在黔中,就没有去详细了解。
交易达成,陈皇果然派出了救兵,北上抗元!
而救兵的主将,正是韩清山。
听说韩清山并没有带长宁帝军北上,而是带了数万的常规将士。
最后的结果很震撼。
韩清山数万大军,只用了短短数日,便打得镇南王的狼穴铁骑狼狈而逃,将侵吞的燕国土地悉数吐了出来。
当祝修远听到这一条消息的时候,也沉默了许久,最后赞道:“韩清山,果然不愧是世外高人的弟子,用兵如神啊!”
韩清山大胜而回后,陈皇十分高兴,然后与燕国武太后一拍即合,两人在两国的边界住了十余日后,燕陈两国便对外宣称结盟了。
……
因祝修远身在黔中,所以全程都未参与此事。
但祝修远倒是见到了内库监的太监甲午。
甲午远赴黔中,借着商量精盐之事,暗中给祝修远送来一封密信。
这是尤贵妃亲笔手书的。
她大抵在信上说,陈皇与燕国的武太后勾勾搭搭,都有些冷落她了,她好想见祝修远一面……
看罢此信后,祝修远随手就投入火炉烧了。
“从信上来看,那传言果然是真的。那燕国的武太后,为了求得陈皇的帮忙,不惜出卖色相……”
祝修远心中暗道。
然后,他又想到,尤贵妃在信中说她有些受冷落,并想见他一面的话。
同时,祝修远眼前不由闪过与尤贵妃相处的一幕幕……他浑身都不由打了个冷战。
……
时光飞逝。
转眼已是一个月后。
从京城传来消息,太子将在数日后大婚,广邀天下宾客,祝修远也在受邀之列。
“我决定明日就启程,娘子,收拾行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祝修远笑着看向董淑贞。
“好,好,妾身这就去准备……”董淑贞忙招呼了夏舞,一对主仆,以小跑的姿势跑出客厅。
祝修远和寇婉婉,同时从客厅门口收回视线,然后相视一笑。
“不知不觉,我们入黔已经一个月了……”祝修远感叹一句,看着寇婉婉:“寇姑娘,此次回京,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倒是不用了……”寇婉婉想了想,笑道:“虽然过去了一个月,但黔中的整体局势,还没有彻底安定。”
“太子大婚,邀请公子,公子必然是要去的。而我就不用,所以啊,我就留在黔中,继续稳定局势吧!”寇婉婉说道。
“也好……”
又聊了两句,祝修远唤来言大山,让他派人,去把林伯昌给叫来。
林伯昌及五万神雷军,就驻扎在矩州城外围,很近,祝修远吩咐完没多久,林伯昌就踏进了客厅的大门。
“侯爷!”林伯昌行礼。
“我刚才接到消息,太子将在数日后大婚,我在受邀之列。我已经决定了,明日一早,就启程回京。”
“此次回京,我打算带五百家将,以及一百神雷军将士,你回去后,就挑选出一百个将士来吧。”
“属下遵命!”林伯昌身形偏瘦,但他已带兵打过了数场大战,现在林伯昌颇有一种儒将风采。
“还有,我不在黔中的这段时间,你需与宫主大人通力协作,一切,都以黔中的安稳为重。”祝修远又说道。
“属下遵命!”
“好了,你下去吧。”
“是!”
林伯昌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
当天晚上,在猴急的董淑贞的督促下,回京的行礼,已经准备妥帖。
祝修远大致瞄了一眼,其中包含有被褥枕头、换洗衣服、常用物品,当然,少不了黔中本地的土特产。
这是送给董诚和董漱玉的礼物。
总的来说,董淑贞收拾的行礼,除了比较大个之外,没有什么问题……
……
翌日。
早晨。
天刚蒙蒙亮。
早晨的空气格外凉爽。
祝修远携了董淑贞,还有夏舞,以及言大山,后面则是长长的数百人的队伍,当然,少不了董淑贞整理的几大车行礼。
一行人一早就这么出发了。
寇婉婉送出去了五十多里地。
“寇姑娘,快些回去吧,不用送了。”祝修远骑在马背上,侧头看着身侧的寇婉婉。
她也骑了一匹马,混在他们的队伍中,看起来竟好像是要和他们一起回京似的。
“是啊,寇妖精,你都送了这么久了,再送下去,都要走出黔中的范围了!”董淑贞也吐槽。
“公子,夫人,你们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多送送你们吧。”寇婉婉面露一丝不舍。
“切,你个寇妖精,我们不是说好了,在京城过了中秋节之后,就回来的么。哪里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啊?”董淑贞说道。
祝修远也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再待在一起,只怕你还会生厌……快些回去吧,黔中离不开你呢!”
“好吧……”
寇婉婉终究勒停马儿。
站在原地。
然后祝修远和董淑贞骑着马,速度虽慢,但也在快速的消失在前方。
“公子,保重啊!”
寇婉婉骑在高头大马上,踩着马鞍,站了起来,然后挥手。
“保重!”祝修远也往后挥手。
“公子记得早些回来!”
“放心吧……”
终于,祝修远和董淑贞都走远了,已经模糊。
寇婉婉与马儿停在路旁,翘首望着前方,同时,路上正通过一队一队的家将,以及神雷军将士……
过了一会儿。
最后一个神雷军将士的马屁股,都消失不见了。
方才还喧嚣的路上,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此间是野外,鸟语花香,入目郁郁葱葱……
寇婉婉心情失落。
……
三日后。
祝修远一行人安然抵京。
因收复黔中有功,京城中的百姓们,自发夹道欢迎,从城门口,到平南侯府,一路上都跟上元灯会似的,热闹非凡。
这么大的轰动,自然早就惊动了城中一众大佬……
但祝修远没空去理会那些人,他简单应付了一下热情的百姓,带着董淑贞直奔侯府。
“贤婿,贞儿,哈哈哈哈……”
隔着老远,离侯府大门尚有数丈之远,祝修远骑在马背上,竟听见了董诚那兴奋的喊叫声。
祝修远和董淑贞一起往府门口望去。
只见人群簇拥处,董诚和董漱玉正站在那里。
董诚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他今天特意从衙门里请了假,就是为了迎接女儿和贤婿回京。
董诚身后,董漱玉静静站在那里,一袭素雅长裙,身段儿瘦弱苗条,尽显温柔气质。
“岳父大人,漱玉!”
“爹爹,姐姐……”
祝修远和董淑贞也热情回应。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这时,府门口有人燃放鞭炮,响声阵阵,烟雾升腾。在巨大的响声下,沿街围观的百姓们,纷纷以手捂耳……
现场很有一种过年的感觉。
“贤婿,贞儿,你们可算是到了,这一路上都累坏了吧?”祝修远和董淑贞翻身下马,董诚和董漱玉立即走上前来。
“不累,我们心里想着马上要到家了,兴奋着呢……”
祝修远与董诚闲聊,顾不上和董漱玉说话。
所以董漱玉就扶着董淑贞的两臂,上看下看,然后抿嘴笑道:“贞儿去了一趟黔中,竟变得更漂亮啦!”
“姐姐,贞儿想死你了……”董淑贞比她热情得多,当街就抱住了董漱玉。
“时值正午,也该是吃饭的时间了,正好你们这个时候回来,我们先进府吧……”董诚说道。
“也好。”
“哦,对了贤婿贞儿。”董诚忽然神秘起来,视线在祝修远脸上滑过,然后落在董淑贞的脸(肚子)上,“老夫为你们准备了一个好东西,就等你们回来了!”
“爹爹,是什么好东西啊?”
董淑贞一听有好东西,当即便来了兴趣,松开董漱玉,抓着董诚的手追问。
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祝修远也好奇,但没有多问。
而站在一旁的董漱玉……她是知道董诚话中的“好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的,再见现在董淑贞的反应……
这让董漱玉差点破笑。
她嘴角微微扯起,那是一个微笑的弧度。
但是忽然,董漱玉觉察到一个火热的视线,正在她浑身上下扫描。
她嘴角那丝弧度瞬间胎死腹中,并下意识寻找到了那股火热的视线。
没错,就是祝修远在打量她。
“侯爷……”一对上祝修远,董漱玉就不怎么淡定了,更不用说笑。
“漱玉……这一个月里,在府中可还好,没有遇到什么棘手之事吧?有的话可以和我说,我一定帮你处理!”祝修远凑了上去。
他以隐约嗅到了董漱玉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
他喜欢这种幽香。
能令他心情愉悦。
“都还好,多谢侯爷关心!”董漱玉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谢啥,一个月不见而已,漱玉你倒是客气起来了,我们什么关系啊,还用说谢……呃……”
祝修远猛然住嘴。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尴尬,这不,董漱玉的脸面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恰在这时,正拉着董诚的手,把他往府中拖去的董淑贞,回头来叫他们:“夫君,姐姐,快些回府啦!”
于是祝修远和董漱玉一起踏入侯府大门。
董淑贞拖着董诚,着急的走在前面,董诚连说:“慢点,慢点,不要心急……”
祝修远和董漱玉走在后面,他们见此,不由对了下眼神。
然后祝修远咧嘴一笑。
董漱玉则别开了头去。
不一时,一行人来到主宅的客厅。
“好东西在哪里?在哪里?”
临门一脚的时候,董淑贞已经放开了董诚,当先一步踏入客厅,一边叫着,一边转动脑袋四处搜寻。
然而——
她却见客厅的圆桌旁,正坐着一个老头。
她认得这个老头,是京城内有名的大夫,以前曾数次,来为她诊脉。
准确来说,是诊喜脉!
兴奋的董淑贞,还保持了跳跃的姿势,樱桃小嘴大张,喉咙中还发出“在哪里”的声音。
但是,她一眼看见那个老头大夫之后,董淑贞整个人就定在那里了。
目瞪口呆。
大夫也看过来,并起身施礼:“侯爷夫人!”
这时,董诚、祝修远,还有董漱玉几人也走进客厅。
祝修远一瞬间就搞明白了董诚所谓的“好东西”,究竟是何物。
他差一点就笑出声来,好在拼命忍住了,并躲在董漱玉身后,以免被董淑贞发现……
……
与此同时。
京城内某座茶楼的地下室中。
一支蜡烛静静的散发着光明。
韩清山与陈东义,又一次碰头了。
“那位今天回京了。”
“嗯。”
“但那位在京城待不了几天,愚弟预估……中秋佳节之后,那位就会返回黔中。”
“离开京城也好啊!”
“哦,韩兄为何?”
“陈兄,还记得数十日前,你曾对我说过的话吗,那国相大人李忠,果然又发动了新一轮的阴谋!”
“愚弟洗耳恭听!”
“陈兄,那李忠果然没忍住,已经暗中派人接触我了,哈哈!”韩清山笑了起来。
“如此甚好啊!”陈东义不禁拍案而起,搓着手道:“韩兄融入他们内部,便能获知他们的详细计划。不仅能保护那位,还能在关键时候,反戈一击,彻底扭转乾坤!”
“不错,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相视一笑。
“不过韩兄,你接近李忠的话,势必引起尤贵妃的警惕……”
“无妨,我断定,陈皇不会听信尤贵妃的枕边风,现在我们该详细谋划的,是如何瞒过李忠,从而顺利打入他们内部。”
“嗯,此事倒是不易……”
“……”
太子大婚,时间定在大后日。
祝修远回京后,还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回京的当天,正值午时,在侯府中,与董诚和董漱玉等,一起吃了午饭,刚准备闲聊一阵,刘公公便登门而来。
祝修远将在今日回京的消息,陈皇和尤贵妃早就知道了。
于是派刘公公来召他入宫。
祝修远换了朝服入宫。
在钦安殿见到了陈皇和尤贵妃。
陈皇……貌似又苍老了几岁,这让祝修远想起,数十日前,尤贵妃暗中传递给他的密信,据密信中说,陈皇与燕国的武太后搅合在一起,曾三天四夜没有下床……
难怪,现在的陈皇虽然精神头不错,但那种被吸空的状态愈加明显了。
反观尤贵妃,却风采依旧。
祝修远感觉到了,尤贵妃看他的目光带着一丝火热。
……
回京的第二天,还有第三天,祝修远都在内库监衙门中,私会了尤贵妃一次……
宫廷大补药的确不错,被尤贵妃折腾后,他感觉意犹未尽,然后又跑去缠董漱玉,董漱玉心里也挺想他的,因此半推半就之下,也成就了数次好事……
直至第四天,太子大婚,祝修远才结束了“种猪”一般的生活。
……
太子大婚,轰动全城。
满朝文武,还有驻扎在各地的王侯伯,以及各地的高官等,皆悉数到场。
祝修远自然去了。
过程乏善可陈。
但祝修远听说,这位太子妃,是某书香大族家的小姐,最是温顺懂礼的,尤贵妃以为,这样的太子妃,是太子的绝配。
……
太子大婚三天后,便到了中秋佳节。
整个平南侯府中,大肆庆祝,热闹非凡。
第二天,祝修远带着董淑贞等人,又启程赶往黔中。
也是这个时候。
国相府中。
国相大人李忠,与他的一帮心腹聚在一起秘议。
这次,他们的目标,正是三日前大婚的太子殿下。
毁掉一个男人的方法有什么?
酒,和色。
于是,李忠及其心腹,商量决定,要帮太子殿下纳一个侧妃……
……
祝修远一行人,已经安然抵达黔中矩州。
京城中的阴谋诡计,暂时他也管不着了。
他当下的任务,是与寇婉婉一起,把黔中彻底安稳下来,并防备着北方的梁国。
倏忽间,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
今天是重阳佳节。
重阳过后,祝修远镇守黔中三月的期限,便到了,他将南下,进入岭南。
“终于要去岭南了!”董淑贞很兴奋。
“诶,可是奴家还不能去岭南陪公子……”寇婉婉还要留在黔中一段时间。
她毕竟是黔中的土皇帝。
“我看黔中的局势越来越安稳了,而北方的梁国,也不再有可能南下。所以,寇姑娘得了空闲的话,可以来岭南找我们玩儿啊。”
祝修远进行安慰。
“也罢,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
又过了两日。
祝修远一行人出发了。
祝修远岭南道观察处置使的朝服,腰悬尚方宝剑,就那样大刺刺的坐在马背上,带着上千的家将,以及五万神雷军,浩浩荡荡赶往岭南。
他们绕道江南西道的道州、连州,然后直接进入番州。
彼时的番州,地盘非常大,往北都延伸到怀集、阳山一带了。
往南,囊括了珠江口、伶仃洋。
相对之下,岭南西道的州县,就小了许多……
数日后,大军行至连州阳山县。
因天色渐黑,祝修远下令就地安营扎寨。
很快,中军大帐中,祝修远召集了林伯昌等众将,一起商议行军事宜。
“报——”
忽然,一个响亮的声音穿透进大帐。
祝修远和众副将,都看向大帐入口。
只见一个斥候,飞速冲进大帐,不待祝修远询问何事,斥候就急不可耐的禀道:“启禀侯爷,大事不妙……京城……京城大乱了!”
“什么?!”
“京城大乱?”
“被着急,你慢慢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侯爷……就在昨日,昨日……那国相大人李忠,勾连宿卫京师的各军,一起逼宫造反……”
“造反?”祝修远长身而起,他脑袋嗡了一下,董诚和董漱玉还在京城呢……
“是的侯爷,据说那反贼李忠,勾连了御林卫、金吾卫,还有长宁帝军,并扬言,要逼陛下退位,并改封金陵王为太子,然后扶金陵王登基!”
“来人,来人。”祝修远有些慌,大声吩咐,“立即拔营北上,杀回京城!”
“侯爷……”
“速去,违令者斩!”
“是……”
……
时间拉回两天前。
那天的京城,其实就发生了一件超级震荡的大事件——
当朝皇太子,也就是尤贵妃的养子,竟服毒自杀了!
起因,是太子在大婚后,新纳的一个侧妃,这侧妃完全就是个心机婊,对太子,她百般讨好,彻底让太子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对尤贵妃,太子侧妃则怀着深深的敌视,暗中挑拨太子与尤贵妃的关系。
事发当天,尤贵妃忍无可忍,竟带人闯入东宫,当场勒死了那侧妃,太子苦苦哀求,但尤贵妃手腕更铁,岂能继续容忍这样的“儿媳妇”。
勒死了太子侧妃,尤贵妃心情大好,然后带人回宫。
而尤贵妃怎么也没想到,太子殿下,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竟服毒自杀了!
消息传入宫中,尤贵妃当场吐血,并昏迷过去。
太子虽并非她亲生,但她为了培养太子,曾下过多少功夫,为了太子的未来,当然也为了她自己的未来,她每天都刻意讨好着陈皇……
但是,太子殿下竟然自杀了。
尤贵妃一病倒,加上丧子之痛,让陈皇也旧病复发,躺在龙床上,彻底没了处理朝政的力气……
这一系列变故,让国相大人李忠,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因为就在数日前,他才暗中与长宁帝军的大将军,也就是韩清山,拉上了线。
至于其余御林卫、金吾卫等各军的大将军,李忠其实早就与他们有接触。
而且最重要一点,那颗眼中钉肉中刺——
神雷军。
此刻正远在千里之外!
李忠筹谋隐忍了大半辈子,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机会,想现在这般完美。
所以李忠很好的把握住了。
就在陈皇和尤贵妃双双病倒的第二天,整个京城都像是被炸上了天……
金吾左卫、金吾右卫、御林左卫、御林右卫、御林前卫、御林后卫,以及长宁帝军,同一时间造反!
城门封闭。
京城内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巡逻的造反将士,形迹可疑之人,他们见一个杀一个。
这导致城内一片风声鹤唳,百姓们都不敢出门,以免被误杀。
京城外围,其实还驻扎了一个京营。
但随着钟山老王爷退出朝堂,京营式微,人数、装备、粮草补给等,都比不上长宁帝军。
但京营的忠心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在京城外,就爆发了一场大战。
与此同时,城内有好几个金吾卫和御林卫的大将军,并不真想造反,亦或者是为了截取胜利的果实,竟又开始造李忠的反。
一时间,整个京城内外,到处都战乱一片。
韩清山的长宁帝军,按照李忠的指示,出城去迎战京营将士去了。
因为韩清山融入他们时间还短,他带兵驻扎在城中,李忠不太放心。
至于那几个金吾卫和御林卫的大将军,又反过来造他的反,李忠倒是没有料到,于是匆忙指示另外几个大将军“平叛”。
很快,时间来到晚上。
韩清山率五万长宁帝军,在城外轻轻松松,就将残存的京营将士全歼!
而此时,城内各军的混战,竟还没结束,甚至愈演愈烈,有种不可收拾的样子。
李忠慌了,忙请韩清山入城,帮着“平叛”。
长宁帝军真不是盖的,他们刚一加入战局,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结束全部战斗。
结果是,造李忠反的大将军们,被全歼,他们帐下的将士,也几乎全部折损,而受了李忠的指示,去“平叛”的那些大将军,战后也受损不小。
当然,这里面,其实有韩清山的功劳,他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冲入战局后,就是一通乱杀……
以至于,这场混战之后,李忠手下,就只有韩清山的五万长宁帝军,以及一个金吾卫,和一个御林卫,帐下的将士加起来,也才堪堪一万的样子。
韩清山的五万大军,一举成了李忠手下兵力最多的一军!
对于这个结果,李忠心里虽然怀疑,但他并不能做什么,而是加紧逼宫的步伐……
金陵王,自然知道了京城中的动乱。
他瞬间燃起雄心万丈。
但前段时间,他醉酒太厉害,导致脑袋不是很清醒,他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人,劝他带兵入宫,杀了陈皇,然后自己做皇帝!
这个诱惑太大了。
金陵王醉醺醺,还真就这么干了。
他对皇位可是觊觎已久。
带着府中的一帮家将,持剑闯入宫中,对着犹卧病床的陈皇大骂一通,最后在情绪激动的时刻,将剑尖刺入了陈皇的心脏。
由于金陵王没有经验,导致他被喷了一脸的鲜血。
他借着酒劲,更加疯狂了,手里提着带血的剑,大声问道:“妖妃,那个妖妃在哪里?”
以前,金陵王有两大心愿,其一,就是坐上皇太子的宝座。现在,他直接跨过皇太子的步骤,马上就能登基称帝了。
算是完成了第一个心愿。
第二个心愿,就是那个害得他好苦的妖妃。
他曾发誓,以后要将那个妖妃狠狠的羞辱一番,用男人的方式教训她,然后杀掉。
然而,奇怪的是,金陵王发动所有家将,搜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那妖妃的踪迹,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般。
最后金陵王只能作罢。
因为李忠带着大批兵马入宫了,其中,就有韩清山,以及仅存的一个金吾卫大将军,和一个御林卫大将军。
金陵王知道,他的外公要来拥护他登基了。
可是,在奉天殿,李忠却自顾走上那高高的御阶,然后小心翼翼,坐在了龙椅宝座上。
金陵王傻眼了。
韩清山等也微微错愕。
这李忠,原来是自己想当皇帝啊!
李忠坐上皇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金陵王拉出去斩首,罪名是他身为人子,竟然亲手杀了先帝,简直就是一个畜生!
这种人还能当皇帝吗?
所以他李忠就勉为其难坐一坐这皇位吧。
不过,事情还没完。
当晚,就当李忠蒙了眼睛,玩“抓先帝妃子”的游戏时,李忠被一刀砍掉了脑袋!
动手之人,是金陵王的胞弟——
会稽王。
会稽王是个隐藏的幕后老大。
李忠认为他拉拢了韩清山,但实际上韩清山后来又与会稽王搭上了线。
同时,会稽王也拉拢了好几个金吾卫和御林卫的大将军,昨日城北各军混战,其实就是会稽王在搞鬼。
于是当天深夜,众人又聚集在奉天殿。
会稽王,逐渐走上御阶,然后坐上龙椅。
他深吸口气,刚准备开口,稳定一下韩清山等人的军心。
可是陡然间,韩清山忽然暴起,闪电般抽出腰悬的大刀,左劈一刀,右砍一刀,仅存的一个金吾卫大将军,和御林卫大将军,瞬间横死当场。
“韩将军,你这是做什么?!”会稽王厉声冷喝,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皱。
“王爷,龙椅宝座,是烫屁股的,王爷坐了这么一会儿,想必已经过足了瘾吧。”韩清山单手握刀笑道。
“韩清山,你放肆!”
会稽王勃然大怒。
取出兵刃,就与韩清山在奉天殿里打斗。
但韩清山可是武举状元,又头顶世外高人弟子的头衔,这会稽王,虽也厉害,但只用了十余招,会稽王就被韩清山斩了。
“韩兄,终于尘埃落定了,相信那位也应该收到了消息,并带兵赶往京城了吧。”陈东义忽然走上奉天殿。
“嗯,立即派人去见那位吧,以免那位做出过激的反应。哦,对了,顺便带上董尚书,和董家大小姐。”
韩清山笑着说道。
没错,其实在京城刚开始乱起来的时候,韩清山就亲自去“抓”了董诚和董漱玉,这些天来,韩清山把他们保护得很好!
韩清山派人恢复京城秩序的同时,一队人马,带着两辆马车,由千人护送,往南方驶去。
而这个时候,黔中的寇婉婉,并不知道京城中发生的所有事,只知道李忠反了,而且祝修远正带兵杀向京城。
于是寇婉婉也带上了自己的人马,马不停蹄的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另外,寇婉婉还特意带上了一个铁盒子,锈迹斑斑。
又过了一天。
祝修远的五万神雷军,与从京城南下而来的那一千人马,还有寇婉婉带来的数千人马,竟奇迹般的在同一个路口会合。
“岳父大人,漱玉,你们……”
祝修远看见他们的时候,起先是不敢相信,但随后就是狂喜:“好,好在你们提前逃出了京城!”
“贤婿啊,我们并没有在刚开始乱的时候逃出京城,而是被韩大将军救了。”董诚说道。
“韩大将军,韩清山?”
“是的侯爷,我家将军亲自去救了令泰山。”这时,韩清山兄弟之一的朱立走了过来。
祝修远看向他后,朱立忽然双膝跪倒,说道:“不,现在不应该叫侯爷了,而是陛下!”
“末将朱立,奉大将军之名,特来恭迎陛下回京,陛下,京城需要陛下回去主持大局!”朱立继续说道。
而祝修远整个人都懵了。
董诚、董漱玉、董淑贞等,全都是一愣,感觉没有听清。
陛下?
“你说什么?”祝修远凝眉。
“陛下,您就是数十年前的淮国太子啊……”朱立讲出了一段往事。
“这,这不应该啊。”祝修远还是不太相信。
这韩清山,不会是玩儿他的吧。
“公子,他的话是真的。”这是,寇婉婉上前,手里捧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这铁盒里面,就是证据,公子请看。”寇婉婉打开铁盒。
祝修远从中取出一些东西。
一颗精美雕刻的玉玺,当然是淮国的,还有一个圣旨,是淮国先皇册封他为皇太子的圣旨。
另外则是一本书,里面记录了淮国的一些秘闻等,其中夹杂着一封书信,祝修远看过了,原来是他那便宜老爹“祝寿”的亲笔手书,在信里面详细解释了祝修远的身份来历。
没错!
他就是故淮国的皇太子!
而现在的陈国,其实是篡了淮国的位。
“这……竟然是真的!”看了这些物事后,祝修远不得不相信了。
“陛下,恭请回京,主持大局!”朱立拜道。
……
一日后。
祝修远一行人入京。
韩清山率幸存的百官,出城百里相迎。
再次从韩清山这里确定了他的身份后,祝修远也终究相信了,他的确是故淮国太子!
于是,在众臣的劝谏下,祝修远直接入住了皇宫。
他不仅把董淑贞带去了皇宫,还带去了寇婉婉,另外,董漱玉也没落下,被半强迫的拉去了宫里。
登基;
祭祖;
当天,祝修远便坐上了龙椅宝座。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改国号为“淮”。
然后做了一系列安排,如今也算是改朝换代了,祝修远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晚上,有太监来问祝修远去哪个妃子的宫殿,祝修远想了想,去了董漱玉居住的地方。
董淑贞已经封了皇后。
寇婉婉也封了贵妃。
董漱玉因为她的心有执念,祝修远也不逼她,能将之留在宫里,他心里已经十分满意了。
入住皇宫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去了董漱玉那里,好好的安抚了董漱玉一遍。
董漱玉也慢慢的接受了住在宫里的结果。
并时不时还要被祝修远安抚,其实也跟妃子无异。
……
半年后。
皇后董淑贞终于年满十八。
皇帝迫不及待的“教”她做了女人。
又一个月后,皇帝才正式去了寇婉婉的宫殿,并也把她变成了一个女人。
唯一的遗憾,就是远在梁国的李卿奴。
在祝修远看来,那次的婚礼虽然简陋,但他们已经拜过了天地,所以那个女人就该是他的。
没办法,他现在是皇帝了,就是这么霸道。
又半年后。
淮国在新皇帝的励精图治之下,国力蒸蒸日上,但就军力方面来说,早就超越了梁国。
于是,祝修远派遣使者出使梁国,提出迎娶安乐公主,两国结为同盟的想法。
梁帝起先不肯,他还为那天晚上的事耿耿于坏。
于是祝修远就派兵去打。
淮国大军,硬生生攻入梁国都城长安,将安乐公主李卿奴,给抢了回来。
公主到手后,送入后宫的当天,祝修远就迫不及待的与之成就好事。
李卿奴所“学”,也派上了用场。
……
又一年后。
皇后董淑贞所生的皇长子,因为是嫡长子,被封为皇太子。
董漱玉也偷偷生了一个,因为她不是妃子,所以并没有对外张扬。
然后是寇妖精,她直接来了个双胞胎。
最后是李卿奴,也诞下一个麒麟儿。
淮国,也在新皇帝的精明治理下,国力日渐强横,最终,以各种手段,或吞并,或覆灭,一统了整个华夏大地。
千余年的割裂,就在此朝终结!
【全书完】
第1章 离奇穿越
呼啸的北风和肆虐的暴雪终于停息了,多日不曾露面的太阳也恢复了一丝丝精神,正努力地向大地投下一丝清冷的光辉,饶是这样,也让整个大地多了一分生气。
龙城军区大院,主楼九楼,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正背身站在窗前向外望着,肩上的两颗金星在阳光的照射下十分耀眼。
“报告!”一个洪亮的声音将老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进来!”老人的声音略显沙哑。
“首长,最后一批搜救人员已经回来了,还是没有发现常连长!”一名身着常服的中校推门走了进来,向着老人敬了一个军礼说道。
“嗯,知道了。命令部队停止搜救,各自归建回营区修整。”老人依旧望着窗外,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是!”中校举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回答道,转身走了出去。
“0天过去了,你究竟在哪儿?”听到关门声响起,老人的高大的身躯不再挺拔,长叹一口气,一行浊泪顺着脸颊流下,喃喃地道。
常凌风,4岁,某机械化师侦察营武装侦察连连长,平时为人也很低调,直到在演习中失踪,战友们才知道那个训练异常刻苦、屡夺佳绩、脸上经常挂着阳光般笑容的年轻侦察连长,竟然是军区首长的孙子。连师长、政委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首长在他们的师里放了这么一尊大佛,以致于两人在常凌风失踪后火速驱车00公里赶往龙城军区大院向首长申请处分,结果被老人大骂一通,不是骂他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孙子,而是骂他们不务正业,为了一个人的事情竟然置全师工作于不顾。无奈之下,两人只得灰头土脸的回去。
老人是现在军队中为数不多有实战经验的高级将领,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一个月后,“常凌风”这个名字被永远被镌刻在了烈士陵园的墓碑上。
……
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
民国二十八年十一月,塞外已然是一片冰天雪地、银装素裹。
一间破败不堪的简易窝棚内,几个身着破旧衣服的汉子正围绕着木板床上躺着的一个年轻人。
“常先生,醒醒,醒醒,常先生……”一个头戴毡帽的圆脸汉子轻轻摇着年轻人的胳膊道。
朦胧中,常凌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拼劲了全身的力气,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瞬时感觉疼痛从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中钻了进来,每一节骨头都想碎掉了似的,最终只是轻轻地动了几下眼皮,又昏了过去。
“还活着,还活着!”看到年轻人还有反应,圆脸汉子兴奋地叫起来。
“守富,你手上轻点,就你这身力气,常先生就是没死,也得被你这顿没轻没重的摇晃折腾死了!”一个年纪稍大点的瘦高汉子说道。
“嘿嘿……”意识到自己确实用力有些过猛,圆脸汉子连忙把手缩了回去,哂笑起来。
“徐大哥,我就知道常先生命大,死不了!”叫守富的汉子眼睛盯着年纪稍大的汉子,一脸的兴奋。
“守富,你那里还有吃的没,给常先生弄点。”姓徐的汉子没有接话,反而直接问道。
“有,有,晚上放饭的时候我偷偷藏了一个窝头。”守富连忙把手伸进胸前的破棉袄里,拿出一个糟糠窝头,上面还沾着几缕旧棉花,掰了一块就要往年轻人嘴里塞。
“傻狍子,他现在这样能吃进去吗,还不赶紧找点水来,把窝头弄碎搅和成糊糊给他吃。”姓徐的汉子一巴掌打在了守富的胳膊上。
“哎。”守富应了一声,赶紧起身下床找水。
窝棚里根本没有热水,只在门口的铁皮水桶里有凉水,准确的来说是冰水。守富伸手拿起一只有好几个缺口的破瓷碗舀了一碗水,双手捧着,一声不吭便蹲在了地上,不一会双手便已经被冰水冰得通红。
“守富,你还在磨蹭什么,水呢?”姓徐的汉子见水迟迟没有端过来,扭头向守富喝道。
“徐大哥,俺想把水捂热了给再给常先生。”守富抬头望着姓徐的汉子说道。
“真没看出来,你这粗人一阵一阵的还挺细心!”姓徐的汉子揶揄道。
“常先生是为了救我受的伤,俺娘给俺说,做人要知恩图报哩!”守富显然是竟然经常被人开玩笑,即便如此,他黑黝黝的脸上也微微泛了红。
“嗯,算你小子有良心!如果不是你非要逞一时之勇和那狗汉奸顶牛,常凌风也不会受伤。退一步讲,就是姓常的小子造化浅,没能挺过了这关,今生也不枉有你这么一个好兄弟!”
“徐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我娘还说过好人有好报,常先生肯定是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看着守富一脸认真的样子,姓徐的汉子也不再和他说什么,转而对其他几个围着年轻人的汉子说道:“你们也别跟着耗着了,常先生多半是没事了,只是身体太虚了,这里有我和守富看着就行了,你们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起早做工呢!”
显然,姓徐的汉子在这个圈子里颇有些威望,听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汉子也不再坚持,纷纷爬到自己的铺位睡觉,窝棚内不一会儿便传出了阵阵鼾声。
过了约半个时辰,水不再冰冰凉了,守富走到木板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一口糊糊喂进年轻人的嘴里,看着年轻人出于本能吞咽着,虽然只是一小口,但也让守富粗犷的眉眼儿间露出了喜色。
吃过了一些东西,姓常的年轻人呼吸渐渐平稳起来,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
“守富,你睡会儿吧,我看着他。”
“徐大哥,我不困,你睡吧,有我守着就够了。”
姓徐的汉子和守富在守在姓常的年轻人身边,也许是看到年轻人没事了都很高兴,竟然都是睡意全无,谁都不肯休息,索性两人轻声地聊起天来。
躺在床上的年轻人,正是宣化城中常家的小儿子常凌风。不过,这个常凌风已经不仅仅是原来的常凌风,而是二十一世纪侦察连长穿越后的常凌风,此时的常凌风虽然身体还是常家小少爷,但意识已经被前世的常凌风所主导,只不过依旧保持着今生的记忆而已。
这一晚,一道道画面似放映电影版从常凌风脑海中闪过,和爷爷一起钓鱼,与战友们参加国际侦察兵比武,与连队战士们在大漠深处演习……他努力地回忆,试图拉近放大每一帧画面,但每一帧似乎又不是很清晰,好像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突然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霎时天玄地转起来,头痛欲裂。
天快放亮了,听着耳边两个汉子轻声地说话,常凌风也极力地在脑海中梳理自己的思绪。自己正在参加军区组织的红蓝军对抗演习,自己所在的连队配属给红方作为侦查小分队使用。对于蓝军,常凌风早就憋着一股气,去年总部首次组织各大军区的王牌部队在大漠深处演习,蓝军凭着其刁钻诡异的战法和先进的武器装备,着实让从各大军区赶来的红军部队“美美”地吃了一顿“鸭蛋”大餐,各大军区无一例外全部败北,一个个抬头挺胸的来,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回去。据说这些部队的军政主官们回到各自军区,没少挨军区首长的骂。而那次对抗,常凌风并没有参加,原因是他被总部选拔到爱沙尼亚参加国际侦察兵比武。演习对抗由指导员带队参加,可没想到,在一次偷袭蓝军通信枢纽的战斗中,小分队刚刚到达目标所在地尚未展开行动,便被突然出现的蓝军包了饺子。暴露在大批步兵面前的侦察兵们饶是有以一敌十的本领,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弹药充足,且有空中力量支援,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小分队便弹药耗尽,很快被蓝军大股部队分割包围,继而是全军覆没。常凌风从爱沙尼亚折桂归来后,对于这次行动失败,虽然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从他的眼睛里也能看出,他把这笔“账”记在心里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