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6 芦苇
“那两味药,侯爷和贞儿喝上数月,总会开花结果!侯爷不用烦恼。”董漱玉安慰道。
祝修远一听,顿时傻眼。
董漱玉……怎么又想到了这个?
正手握鱼网的董淑贞,一听这话,她脸色顿变,又是苦涩,又是期待。
苦涩,是因为那个苦得就像是毒药的药汁,她和祝修远已经连喝了好几天了,那可真是一段惨痛的经历。
那种药真的太苦了!
董淑贞现在想起来,一张小脸儿就变了形。
而期待,则是期待能够早日怀上小宝宝……
“咳咳……漱玉说得对,说得对,我就是太担心了,所以心中烦乱……诶……”
祝修远欲哭无泪。
心说这董漱玉,本是极为聪慧的女子啊,不过这次,她的聪明劲儿,却是使错了方向。
此处人多,祝修远不便细说他真正的烦恼,于是只得顺着董漱玉的话头,赶紧承认下来,不然,还不知道董漱玉会想到哪儿去。
董漱玉见此,自以为猜中了祝修远的烦恼,于是就变着法的“开解”他,尽心尽责,宛若一个长辈。
祝修远则不停的“嗯”、“哦”,囫囵回应着。
他一脸的苦笑,始终不曾消散。
“哇喔,你们看,前面竟是一片芦苇荡!那些芦苇好高啊!”
董淑贞忽然的惊呼,打断了董漱玉的“开解”。
祝修远也终于得救了。
他立即起身,四下张望,“哪儿呢,哪儿呢?”
“夫君你看,就在你后面呢。”董淑贞兴奋指点。
祝修远转身往后看去,果然,据此数丈开外的河面上,生有一片芦苇,将整个河面都包裹住了。
芦苇密密麻麻,叶子繁盛,将河面都给遮盖得严严实实。
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何情景。
“禀侯爷,这片芦苇荡,方圆达一里左右,这条小河穿过其中,是纳凉避暑的好去处!”
另外一艘小船上,随同而来的庄子管事,高声拱手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的船可以开进去?”董淑贞好奇。
“夫人,的确如此!从外面来看,这芦苇荡密密麻麻,但走近了,就能发现,它其实有入口,可供三四条小船并排通过!”管事说道。
“好,哈哈……夫君,我们把船开进去瞧瞧吧,那里面一定十分好玩儿!”
董淑贞丢下鱼网,跑过来拉着祝修远的手不停摇晃。
“你不网鱼了?”祝修远笑道。
“不网了,我和夏舞已经捉了数十条大鱼,应该够了!”
董淑贞随手一指,祝修远看去,顿时一呆。
方才他只顾与董漱玉聊天去了,竟未发现,原来董淑贞她们都捉了这么大一堆鱼……
果然,如庄子的管事所说,这河中鱼儿肥美,一尺来长的,两尺来长的,甚至三尺来长的大鱼,也有数条!
“这小小一条河,鱼产还真是丰富啊!”祝修远微感错愕。
“夫君,我们去芦苇荡里瞧瞧吧?”董淑贞继续撒娇。
“好,好,既然来了,就进去瞧瞧。不过娘子,你都捉了这么多大鱼了,等瞧过了芦苇荡,我们就回去,明白了吗?”
祝修远摸了摸她的脑袋。
“明白了,逛完了芦苇荡,我们就回去!”董淑贞点头。
“那好,我们就去里面瞧瞧,看看里面,是怎么个纳凉消暑的好去处!”
当下,家将们用力划船摇桨。
数条小船,就像离弦之箭般,直奔数丈开外的芦苇荡。
近了,可以看清一些细节了。
果然,这芦苇荡是有入口的,还挺宽敞。
小船划进去后,绕了几个弯,就彻底隐藏在芦苇荡中了。
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船只!
再加上风儿吹过芦苇的沙沙声,以及水流声,即便里面有人在高喊,外面恐怕也听不见……
这地方,果然是一个干坏事的好地方啊!
嗯?
想到这里,祝修远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并往董漱玉那边盯了去,目光灼灼,带着一丝火热。
那种眼神,就像是猎人看待猎物似的。
董漱玉像是被蚊子咬了一下,浑身一个激灵,立即躲开祝修远的视线,并暗中手捂心口,她总感觉到心悸。
在这十足隐秘的芦苇荡中,似乎会发生一些什么。
但她又说不清楚……
少时,他们在芦苇荡中逛了一圈,众人心满意足,又因日当正午了,众人的肚子都咕咕叫,于是立即返回,开始野炊。
野炊完后,他们还要沿着河流踏青呢。
踏青完了之后,他们还要放纸鸢呢!
他们回到“基地”,下船落地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这空气中充满了饭菜的香味儿,诱人食欲。
此番跟来的人群中,也有十余位侯府的大厨。
这些香味儿,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烤鱼,烤鱼,把这些鱼儿通通都烤了……”
祝修远与董漱玉并肩而行,往那几张躺椅的方向走去。身后,传来董淑贞的吩咐,然后是府中大厨们连声的:“是,是……”
很快,一顿无比丰富的野外聚餐,就拉开了帷幕。
铺展在草地上厚厚的绸布上面,已经摆满了各种杯盘碗碟。
几十道简单而丰盛的菜肴,色香味俱全,牢牢吸引着众人的鼻子。
以大地为餐桌,以天穹为屋顶,这种就餐方式,还真是别致,这十足的趣味,让所有人都吃得很欢。
就连饭量一向很少的董漱玉,都多吃了小半碗。
董淑贞心心念念的烤鱼,她也吃到了。
那是一条足足两尺长的大鱼,被穿在木棍上,她抱着木棍一阵狂啃,两眼都咪成了月牙儿。
不一时饭毕。
众人休息一会儿,便计划开始踏青之旅。
上巳节的踏青,与其余节日的踏青出游活动,都有所不同。
踏青的时候,每个人的手上,都要拿一束鲜花。
最为常见的,是桃花或者兰花。
年轻的男男女女,手拿鲜花,沿着河流踏青,走走停停,欣赏美景,交流感情,感受大自然的美好,以祛除整个冬季积存在人体内的闷气!
鲜花不可能现摘,再说这里也没有。
他们早有准备,带来的五六辆马车的货物中,就有许多鲜花,早上的时候才刚刚采摘的,还新鲜着呢。
777 怂
董漱玉精挑细选,最后挑出一支精美的兰花,简单修剪一番,就拿在手里了。
董淑贞则陷入了选择困难症,最后还是祝修远帮她做主,选了一束桃花,带着枝叶,就那样让她抱着。
其余丫鬟及侍从等,比如春、夏、秋、冬四丫鬟,以及言大山,还有家将们,都选了一些花枝,拿在手里……
梅兰竹菊等,鲜花的种类很多,各人的选择都不同。
上巳节,三月三日,天朗气清,气息宜人,是一年中气候最为舒适的时间段。
在这样的日子中,聚众踏青,欣赏自然美景,说说笑笑,真是一种享受!
一个时辰后。
众人意犹未尽,沿着河流走了许久,终于返回到原点。
“放纸鸢了,放纸鸢了!”
董淑贞马不停蹄,带着几个丫鬟,取来准备好的纸鸢,在平坦的草地上就玩耍起来,青春无限,朝气蓬勃。
祝修远没去玩这个游戏,而是留在躺椅那里,陪着董漱玉。
几个时辰过去了,祝修远估摸着时间,应该可以施行那个计划了。
可是……事到临头,祝修远心里,竟产生了些许的迟疑。
他真的要那样做吗?
真的要将漱玉生米煮成熟饭吗?
她是如此的优雅,高贵!
其实在心里,祝修远一直是敬重她的。
“不行!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要一往无前!”祝修远龇牙,暗中握紧拳头。
“侯爷说什么呢?”旁边躺椅上的董漱玉问道。
“哦,呵呵,没事……”祝修远忽然灵机一动,对旁边的言大山说道:“大山,取一坛美酒来,要很烈的贞酒!”
“属下遵命!”言大山没有丝毫迟疑,拱手一礼之后,便下去取酒。
“侯爷……往日极少饮酒的,方才野炊之时,也是滴酒不沾,但为何现在?”董漱玉稍显疑惑。
她秀眉挑了挑,在心里面分析着祝修远此举的用意。
但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漱玉啊,值此美景,不可无诗啊!而自古,诗酒不分家,我喝上两杯,看能不能写出一首应景之作来。”
祝修远信口胡诌。
董漱玉听了,却立即来了兴趣。
“侯爷要作诗?”董漱玉起身,陷入莫名的激动,忙对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快,速速准备文房四宝!”
祝修远扯了扯嘴角,但也没有阻止。
很快,他要的美酒送来了,是一坛贞酒,还有几只酒杯。
言大山自发动手,拍开酒封,刹那间,一股辛辣刺鼻的酒味就冲了出来,祝修远不由打了个喷嚏。
“这酒杯太小,不够豪爽!”
祝修远制止言大山倒酒,直接一手提起酒坛,两手捧着,然后举高,脖子一仰,就开始猛灌起来。
咕咚咕咚!
他大口大口的吞咽。
“恩公!”
“侯爷?”
言大山和董漱玉都吃了一惊。
如此抱着酒坛喝酒的方式,他们从未见祝修远使用过。
吃惊之余,他们却也不敢阻拦,只在旁着急的看着。
“唔……”祝修远喝了几大口,放下酒坛,挥袖一抹嘴。
此时,他已经微醺,身体略摇晃,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了。
“侯爷怎可如此饮酒?快备醒酒汤来……”董漱玉急忙吩咐。
“不用,不用……”祝修远眨了眨眼,总感觉视线模糊,眼前的董漱玉,都有些飘忽,“不用了,我好得很!”
“侯爷你……”董漱玉还是担心。
“漱玉……”祝修远借着酒胆,忽然一步跨出,走近董漱玉,身体略摇晃,说道:“漱玉,我有一件大事,很大的事,要与你说!”
“侯爷有什么大事?”
董漱玉后退一步,祝修远喷出来的酒气,对她来说,有些冲鼻。
“这里不便,我们……上船,彻底隔开所有人,我才能说……”
祝修远一张老脸都红了起来,但他现在胆气很足,不再畏手畏脚。
所谓酒壮怂人胆,就是这个道理。
“侯爷……这怕不妥吧,侯爷有话,还是在这里说吧。”董漱玉婉拒。
“不,那是一件很大的事,事关岳父大人及娘子,很重大的一件事,我必须要单独与你说!”
祝修远忽然身形一稳,面色十分郑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
“可是……”董漱玉还是迟疑。
她就怕单独与祝修远相处呢。
动手动脚事小,万一他又要求嫁给他的话……董漱玉不想面对这些问题。
“漱玉,此事事关重大,不仅关乎岳父大人和娘子,还关系到天下百姓,以及朝廷江山社稷等,真的太重要了,我必须单独和你说!”
祝修远开始胡扯。
因他想起,方才在那小船上,董漱玉猜他烦恼的时候,她曾认为祝修远在烦恼天下大事。
董漱玉虽然是弱女子,但却心怀天下。
他现在拿这个说事儿,说不定会有奇效。
果然,董漱玉一听,此事竟事关天下,心里顿时不敢再怠慢。
她思量一阵,虽然不太明白,天下大事,为什么要和她说。
但她也联想到,之前在小船上,祝修远说烦恼的事,恐怕……祝修远将要对她说的,才是真正的烦恼!
“那好吧,我就陪你去一趟!”董漱玉最终点头同意下来。
祝修远大喜,转身附耳过去,对言大山吩咐一番。
再抱起那大半坛子美酒,盯了眼董漱玉,当下往河岸边上走去。
董漱玉迟疑一阵,深吸口气,也举步跟上。
身后,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互相对了一眼,也迈步跟上。
“夫君,姐姐,你们要去哪儿?”
他们往河岸边走去的身影,终究是被董淑贞给发现了。
她丢下纸鸢,发足奔来。
看样子,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去“玩儿”。
“娘子,你回去接着玩吧,我和漱玉有些大事要谈,很枯燥的!”
祝修远的酒已经醒了一点,身体也不摇晃了,只是脑袋晕乎乎,与往日清醒的时候迥异。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去玩儿!”
“听话,等回去了,为夫再讲给你听,你跟着去了的话,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谈。”祝修远凑近了说道。
并摸了摸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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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9 瓜
祝修远的确喝醉了,大着舌头,拉着董漱玉的手,缓缓用力,将她慢慢拉过来。
“这……”董漱玉顿时窘迫,一张脸红得似乎能滴血,不过也辩解道:“侯爷误会了,那是爹爹所命,我不得不从!”
“我不管那些,既然是你熬……的药,那么你就要负责解决!”
祝修远眼中陡然冒出一朵火花,狂性大发。
拉着她手的手猛一用力,就将那个软弱无力的身子拉了过来。
“啊!”
董漱玉惊叫,整个人都吓傻了,更是忘了挣扎。
她没想到,局势变化如此迅速,根本反应不过来。
再者,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祝修远会对她用强,她整个人都傻了。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壮了涩胆,也可能真是那些药汁的缘故,他被补得太满,不发泄一下的话,恐怕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综合原因之下,祝修远疯了,发狂了,像是一头野兽。
抓住董漱玉的身子后,他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肆意呈着兽欲……
祝修远如入仙境,也如在一片大草原上驰骋,无限快活,无限美妙,他也十分投入,达到了某种忘我的境界。
然而,就当祝修远驰骋在那仙之妙境中,快活无限之际,忽然一个哭声,幽怨而无助,无限凄凉,就那么闯入他的世界。
这是……
这个哭声,十分熟悉,他听了一会儿,就不由停下驰骋的脚步,回头一望。
这一望,导致祝修远彻底清醒过来。
那个美妙的仙境世界,寸寸破裂,最终完全溃散消失。
祝修远愣了一瞬,那个哭声越发清晰了,就在耳边!
“漱玉!”
祝修远瞳孔一缩,缓缓低头,就见董漱玉被他固定在船上的一个小几上面,衣衫凌乱。
那雪肌玉肤,竟略有青紫,显然是他发狂的时候弄出来的。
另外,董漱玉发髻略微散乱,有种凌乱的美感。
最重要一点,就是那个哭泣声,正从是董漱玉口中发出来的。
那凄凉的哭泣声,那梨花带雨的脸蛋儿,那肆意横流的眼泪……这些画面,一一闯入祝修远的眼帘!
刹那,祝修远的酒就醒了一大半,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我真是禽兽不如!”
祝修远抽了自己一巴掌,发出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惩罚完自己,他随手捡起那方雪白的手帕,轻轻擦拭着董漱玉满脸的泪痕。
“漱玉,是我冲动了,是我冲动了,你先别哭,打我两下出出气吧!”
祝修远捉住她的手,放在他脸面附近,示意打他一个巴掌。
但董漱玉却没有那个心思,祝修远的手一松开后,她的手就自然垂落下来。
啪!
啪!
祝修远见此,又连着拍了自己几巴掌,一边拍自己,一边懊悔道歉。
这芦苇荡中,顿时噼啪声大作。
终究,董漱玉心软,在祝修远打了自己五六巴掌后,她一手伸来,阻止了他。
“侯爷……你醉了……”
董漱玉从小几上慢慢爬起来,一边说,一边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以后也不会再提,还请侯爷……保守这个秘密!”董漱玉低头,声音非常轻。
祝修远怔了一瞬,说道:“漱玉,方才的确是我莽撞了,但……事已至此,你还是不肯答应我么?”
“漱玉!”祝修远情绪激动,扶着她左右两肩,“自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惊为天人,自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之下了!”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嫁给我吧,把你交给我,我来照顾你一生一世!”
祝修远情动,不由将玉人揽入怀,用力的抱着。
同时,还说着一些令人肉麻的情话。
董漱玉其实早就心慕祝修远了。
除了心慕之外,还有仰慕,那是一种对大人物,对才能之士的一种仰慕!
而并非只有单纯的喜欢。
她的这种感情,隐忍而深厚,自我渺小,可以包容祝修远的一切。
就比如刚才,祝修远差点对她用强,玷污她的名节,可是……她心里仍对他恨不起来。
她方才流泪哭泣,只不过是在怪自己而已。
怪自己什么?
自然是她“克夫”的帽子啊!
祝修远的句句情话,都想一支支箭似的,戳在她心窝子上,她难以保持平静。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她差点就点头答应祝修远了。
可是……她是理智的。
她心里越是喜欢祝修远,就越不敢答应他,嫁给他做老婆。
毕竟,她头上那顶“克夫”的帽子,十分邪乎,她不想因此让祝修远受到损伤!
心里越是喜欢,就越不敢答应……这就是董漱玉的心结所在。
“不,不,侯爷,我不能答应你,我不能害了你呀……”
董漱玉终究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她已经泪流满面,彻底决堤了,比刚才流泪更加凶猛。
“我不信那些!”
祝修远抓着她两臂,轻轻往外用力,两人拉开一定的距离。
他注视着董漱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漱玉,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我根本不信,嫁给我吧,我们一起打破那个魔咒!”
“不行的……”董漱玉摇头。
“那漱玉……我们可不可以不拜堂成亲,而先生一个孩子啊!”
祝修远忽然说道,因为在他的计划中,最好是让董漱玉生下一个孩子,到时候她的心性可能会发生变化。
不过……他天真了,以为董漱玉既然心里也喜欢他,应该就会答应的。
如果董漱玉答应的话,他就不需要强来,多好啊!
但——
啪!
董漱玉羞极,直接扬手,轻轻拍了他一巴掌。
虽不用力,但声音却十分响亮。
祝修远懵了。
没想到董漱玉非但没有同意,还打了他一巴掌。
“侯爷……好生无礼!”董漱玉低头说道。
祝修远愣住了,盯着她看了半晌,呆呆的。
他发现一个问题,他对董漱玉的行为模式,竟完全猜不透!
祝修远那审视的目光,直勾勾的,亮灿灿的,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妄图从她的言行,洞悉她真实的内心。
董漱玉被盯着,浑身不自在,加之女儿家的羞涩,以及方才她动手打祝修远那一巴掌,种种因素,叠加起来,导致她始终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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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0 糊涂
都不敢去看祝修远的眼睛。
啪!
忽然,祝修远一拍额头,心头顿时敞亮起来。
心道:“我还是没能完全下定决心,方才……发现她哭,就狂了手脚,将生米煮成熟饭之事忘到了爪哇国!”
祝修远懊恼不已。
呼!
他深吸一口气,再度抬眸,盯着近前低头不语的董漱玉。
他有心继续实行生米煮成熟饭的计划,但那个过程已被打断,他始终下不去手……
心里挣扎一阵,他最后暗中叹气:“罢了,这次就算了,待下次做好充足的准备……再说,这里的环境确实糟糕……”
不过,即便祝修远放弃了生米煮成熟饭的计划,但这次的机会,他却还不想放弃,他心念电转,想尝试其他的法子。
“漱玉!看着我,抬起头来看着我!”
祝修远灵机一动,心中已有一计,两手扶着她两肩,轻轻摇晃着她的身子。
在他的要求下,董漱玉果然轻轻抬头,只见其脸色通红,悄悄的盯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
“看着我的眼睛!”
祝修远抓着她两个肩头,又轻轻摇晃。
“侯爷……”董漱玉声若蚊鸣,“方才……我不该动手打你的,我……”
“哎呀,我根本就不在意这个!”
祝修远略急,见董漱玉的脖子似乎抬不起来,于是,他扶着董漱玉两肩的手,同时上滑,一左一右,轻轻捧住了董漱玉的脸。
接着,两手再轻轻往上一用力,董漱玉的脸蛋儿就被抬了起来。
与他面对面。
董漱玉见没法躲避,只得战战兢兢的,颤颤巍巍的,抬眼朝祝修远看去……
两人的视线,顿时碰撞在一起,擦出刺啦刺啦的电火花。
“漱玉,你我已有肌肤之亲,相当于说……我坏了你的名节!所以啊,你只能跟着我了!我就是你的归宿!”
祝修远心里得意,嘴角不由勾动。
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主意,就是以此,要挟她服软。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啊。
因为古代女子,极重名节,若谁坏了她们的名节,就只能娶了她们!
祝修远为自己能够想出这样一个主意而沾沾自喜,笑眯眯的看着董漱玉,且看她如何回应。
“你不嫁给我,就是坏了礼,这可不行,你们古代的女子最看重这个的,你可别忽悠我!”
祝修远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
他真是太佩服自己了,他这个妙计,真是无懈可击,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董漱玉的脸色变了又变,两眼呆呆的看着他,颇有种委屈之色。
祝修远所说的话,自然是正确的。
董漱玉自小受到的教育,让她非常认可祝修远所说的话。
她根本不能在心里欺骗自己。
可是……她真的不能嫁给祝修远啊!
这个矛盾,在董漱玉心里乱窜,扰得她心神不宁……祝修远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
她眼中的委屈之色愈发浓郁了。
不过,董漱玉终究是一个非常聪慧的女子,她心里慌乱之下,竟也想到了一个应对之策。
只听她说:“侯爷……侯爷切莫胡说,我与侯爷之间,始终恪守以礼,何来肌肤之……之亲?侯爷切莫胡说!”
话音一落,董漱玉就低头,错开视线,不敢再与祝修远对视。
因为她说谎了,不想让祝修远看出异常来。
而此时,祝修远整个人都傻了,呆呆的盯着她……祝修远怎么也没想到,她竟妄图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擦干抹净,来个死不承认!
祝修远也不是吃素的。
他邪恶的笑道:“既然以前没有,那现在就有了!”
话毕,祝修远捧着她脸蛋的手,往回一用力,就将那张娇艳的脸蛋儿送了过来。
趁董漱玉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了上去。
“唔……”
董漱玉挣扎,两只小手儿又推又拍。
但她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无济于事。
相反,她的此举,还增加了祝修远征服的趣味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祝修远也是放开了手脚,没有任何束缚,对怀中玉人一阵矿吸乱咂,没有任何顾忌。
狂放的火热,犹如火山喷发,瞬间淹没一切。
董漱玉第一时间就被淹没了,以至于忘掉了一切。
什么克夫,什么坚持,都在这一刻一一溃败……彻底淹没在那汪洋大海里,不知身在何处。
良久之后。
祝修远终于放过了她。
她娇喘细细,两眼迷离,香汗淋漓,祝修远脑袋抬起的那一刻,她环在祝修远脖子上的手,还曾阻止了一下……
“漱玉,这下我们就有肌肤之亲了吧,你赖不掉了,哈哈……”
祝修远得意,半抱着她那柔弱无骨的娇躯,不由哈哈大笑,然后看着她,且看她又怎么说。
此时,董漱玉已经清醒过来。
心里的心结,又占据了她整个身心。
方才,她用手阻止祝修远抬头的动作,也令她十分羞涩与自责……
所以现在,面对祝修远的又一次逼问,她顿时就懵了。
“侯爷……这……这……这不算的……”
董漱玉自知说谎不好,但此时此刻,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因此只得揣着明白装糊涂,妄图蒙混过关。
祝修远一怔,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没想到,董漱玉竟是如此的水火不侵,像是一块万年老冰似的,始终捂不化。
祝修远嘴角的笑容彻底消失,他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般,神色稍显严肃。
蓦地,祝修远一手伸出,直接拿住了董漱玉的一个禁地。
然后声音轻颤着问道:“那这样呢?”
“侯……侯爷……”
董漱玉整个娇躯都是一颤,尤其是两个脚,不争气的直打摆子。
祝修远此举,算是彻底突破禁忌了,永远都无法回到以前了……
禁地被拿,她本能的想挣扎,想躲开,但是……整个娇躯颤抖得厉害,竟无一丝力气,无法挣扎与逃跑。
她只能缩在那里,像是一只待宰羔羊般,任祝修远肆意施为。
迈出了这一步,祝修远的心也野了起来。
心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782 构筑
简单吃了早点,祝修远就准备出府入宫了。
“夫君等等!”然而,董淑贞却一把拉住了他,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不知道正打着什么歪主意。
“娘子何事?”
“夫君……凭这‘外庭行走’的腰牌,可以不用通报,直入皇城的吧?”
董淑贞抿着嘴,憋着笑意,合身扑上来,十分亲昵的抱着他。
很快,董淑贞与他拉开一点距离,她的手上,已握着一块金灿灿的腰牌了。
她手拿腰牌,翻过来调过去的看,抿着的嘴裂开,憋着的笑容开始绽放,看着腰牌两眼放光。
祝修远嘴角一扯,他一看董淑贞这样子,就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
“娘子切莫胡闹!”
祝修远脸色稍黑,淡定的从她手中拿过那腰牌,重新别在腰上。
笑道:“那皇城中处处危急,没有什么好玩的,娘子你千万不要有这个想法!”
“夫君……”董淑贞瞬间做委屈状。
“听话!那皇宫之中,岂是好玩的?说错一句话,行错一步路,就可能掉脑袋,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哦!”董淑贞闷闷不乐,但也没再纠缠。
“漱玉昨天回来后就不舒服,你去陪陪她吧。”祝修远随口吩咐。
“哦!”董淑贞点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祝修远摇了摇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那艳羡无比的眼神中,径直出府而去。
乘坐马车,直入皇城的承天门。
凭“外庭行走”的腰牌,他果然畅通无阻,轻轻松松,就进得承天门。
然后往那内库监衙门走去。
自祝修远从杭州回京,已有数日之久了,这数日来,朝廷中,京城中,无不风平浪静,最大的话题,就是神雷侯府的喜事。
因此祝修远心里安定,也就不用担心其他的事。
可以专心处理精盐之策的事务,顺带监管一下神雷军。
总的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祝修远慢慢行至内库监衙门,那内库监太监甲午,竟提前得了消息,正恭迎出门,两人在衙门门口打了个照面。
甲午似乎比昨日更加热情了,谨小慎微,将姿态放得极低。
但他通身上下那股子精明钻营劲儿,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隐隐的,祝修远对这类人有些防备……
“侯爷请看!”
甲午指着一份舆图。
“这一大片沿海地段,原是江都王所属田庄,昨日陛下已同意侯爷所请,现在这些地段将作为侯爷晒盐之用!”
“然后是另外两成的地段,经昨夜一夜的忙碌,咱家已将这些地段通通都买了下来,侯爷可以放心使用了!”
甲午谄笑,点头哈腰。
再搭配他那瘦高的身板,使之看起来形象极为独特。
“甲公公有心了,竟能在一夜的时间内处理好一切,本官必上奏陛下,为你请功!”祝修远客气道。
甲午乐坏了,连说不敢云云。
晒盐用地的问题,既然已经解决了,祝修远便进入下一准备阶段——
构筑盐田!
构筑盐田之事,祝修远也不想自己动手,就在这里,直接交代给甲午去办。
他画好了草图,详细讲明了各种注意事项,并将之笔录成册,交给甲午,让他去鼓捣。
“侯爷放心,咱家必不辜负侯爷所托,咱家观此盐田之法,倒也不难,只需得数日,应该就能完工!”
甲午拍胸脯保证。
祝修远比较满意,最后又嘱咐了两句,他便起身离开内库监衙门,转道往午门走去。
午门之内,就是深宫内院了。
非奏请或上朝之日,似祝修远这样的外臣,是进不去的,必须先通报。
守卫午门的金吾卫,见来人是神雷侯,当下不该怠慢,将神雷侯求见的消息立即传入宫中。
稍等了片刻,就有两位小太监快步跑来,客客气气的,将祝修远请进了午门。
祝修远亦步亦趋,跟着两位太监,直接来到了谨身殿。
殿中开辟了一个书房,陈皇和尤贵妃最近,就在这书房中处理政务。
祝修远求见陈皇,其实是为了提纯精盐这一步骤的场地问题。
对于精盐的提纯,必须十足保密,于是祝修远就建议,在神雷坊中,筹建一座大型的精盐作坊,借助神雷坊的防卫力量,应该能保住精盐的秘密。
陈皇和尤贵妃都觉得没问题,因此当场就拍板同意下来。
另外,提纯精盐所需的原材料问题,也需保密……经过一番商议,祝修远和陈皇一致决定,将原料供应的事交给鄱阳王和震泽王去办。
诸事商议妥当,时间已经来到了午时,陈皇留祝修远在宫里陪他吃了一顿饭……
时间来到未时,也就是下午两点钟左右,祝修远才慢悠悠走出宫门。
在宫门口想了想,祝修远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城外的神雷军大营。
神雷军募兵之事,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因神雷军名声在外,所以募兵十分顺畅,恐怕再需一两日,就能满员,募够五万之数。
林伯昌、黄志高、吴少光、刘安平等,他们现在都是副将了,各个志得意满,整天笑容不断。
在练兵之事上,他们也没敢松懈。
甚至于,在祝修远和林伯昌的有意安排下,他们几个副将之间,还形成了良性竞争,天天拼了命的练兵……
整个神雷军大营,从将士的数量,到看不见的军心,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好了!
对于这练兵之法,祝修远并未横加干涉,一切都放权给林伯昌,让他自由发挥……他这个甩手掌柜,真是越当越顺手了。
直至天色擦黑,祝修远才入城回府。
主宅花厅的晚饭时间,董漱玉还是没有出来。
但据董淑贞所说,她其实还好,并未卧床不起,而是在研究琴棋书画之类的。
生意上的事,她也没怎么管,整整一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抚琴作画,陶冶情操。
祝修远没搞懂她这是什么情况,有心去探望,但又怕双方尴尬……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第二日。
鄱阳王和震泽王已经入京了,领受皇命,与祝修远商讨精盐原料合作之事。
783 计划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祝修远与两位王爷敲定了所有细节。
中午饭点,祝修远在董玉楼宴请两位王爷,饭后,鄱阳王和震泽王一起返回各自驻地,开始准备供应原料之事。
下午的时间,祝修远去了一趟城外十里的神雷坊。
那里已经热火朝天,数万名工匠一起劳作,他们要在最短的而时间内,建造一座符合祝修远要求的精盐作坊。
……天黑回府后,主宅花厅的晚饭时间,董漱玉还是没有出来吃饭。
据董淑贞说,她还如昨天那般,抚琴作画,醉心于诗词,从早上到晚上,她还挺忙……
倏忽间,时光飞逝,时间又来到第二天了。
今天祝修远没有什么事情要办。
精盐之事,已全部安排了下去,不用他亲自去盯着。神雷军大营中,有林伯昌在,他也不担心。
“经过了两日的冷静,想必漱玉,应该默默的接受那件事了吧?今天,是该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吃早饭的时候,祝修远心里默默的打定了主意。
凑巧的是,董漱玉今天,虽然没来主宅花厅吃早饭,但却一大早的,就出府,去了秦淮河畔的董玉楼。
“看来是稳了!”
祝修远得了这个消息后,心里顿时激动起来。
他在府中磨蹭半日,偷偷的命言大山备了马车,马车上再准备一坛贞酒。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祝修远想了个办法,溜出府门,坐上言大山准备的私密马车,消失于纵横京城的茫茫街巷……
“恩公,我们去哪啊?”临出发前,言大山曾疑惑的问道。
以前的时候,恩公经常私会准恩母寇婉婉,就是这般鬼鬼祟祟的。
可是……准恩母都去了黔中,不在京城了,那恩公又是去私会谁?
莫非他言大山又将有一位恩母了?
一想到这个,言大山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并在暗中祈祷,这次的新恩母,可千万不要动不动就揍他了。
他只是一个随从而已,却成了众恩母们的出气包……他感觉好憋屈。
面对言大山的提问,祝修远自然是懒得理会他,只说:“安心驾车便是!”
言大山茫然,手里捏着缰绳,感觉前路一片迷茫——
驾车总得有个目的地吧。
因此小声问道:“恩公,还是去花满楼吗?”
“先在城中转一圈,确保无人跟踪。”马车中传出祝修远的声音。
“是,恩公!”言大山微叹口气,手上一抖缰绳,就驾着马车消失于茫茫街巷……
“恩公,我们后面应该没有跟踪之人!”忽一时,言大山对车厢内说道。
“哦……那就好……去董氏茶庄!”祝修远的声音传出。
言大山闻言一怔。
因为他听出来了,恩公的声音有些怪,就好像喝醉了酒似的。
不过,言大山联想到马车中放的那坛贞酒,他就释然了……但很快,他心里又疑惑,恩公为何偷偷摸摸的去董氏茶庄?
还在路上喝酒?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言大山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
“对了,我们不走董氏茶庄的大门,直接去后面那道围墙,你……知道怎么走吗?”
祝修远的声音又传出来,醉醺醺的,还有酒水在酒坛中摇晃的声音。
“恩公请放心,属下知道怎么走!”言大山说道。
尽管心里疑惑,他还是抖动缰绳,往目的地驶去。
良久之后。
马车停下。
车外传来言大山压抑的声音:“恩公,我们到了!”
隔了一会儿,马车轻轻一摇晃,并有轻微的脚步声,想来应该是祝修远在马车中走动。
很快,车帘被拉开一条短短的细缝,一个眼睛出现在细缝之后。
“周围有人吗?”祝修远隔着薄薄的布帘问道。
言大山左右望了一眼,凑近细缝,拱手压低了声音:“恩公,周围无人!”
随即,言大山眉头一动,因为他凑近了之后,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正从那细缝中传出。
“好!”
祝修远一把掀开布帘,摇晃着脚步,走出车厢,仰头看着董氏茶庄的围墙,说道:“大山……你背着我……翻过这道围墙。”
“是恩公!”
言大山心里疑惑,但动作毫不迟疑。
他立即弯腰,背了祝修远,在原地纵身一跃,就已翻过围墙,落在了董氏茶庄之内。
董氏茶庄的门面,面朝钞库大街,它的侧边,便是乌衣巷。
走进乌衣巷数步,便是那大名鼎鼎的董玉楼了。
也就是说,董氏茶庄,与董玉楼之间,其实是连成一片的。
祝修远记得十分清楚,当初为了方便董漱玉管理茶庄与酒楼,就在中间开了一个门户,将茶庄与酒楼打通,方便董漱玉来回穿插。
如今,祝修远将借助此道,偷摸到董玉楼中,董漱玉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
对于这条通道,言大山也是知道的,倒也不用祝修远多费口舌了。
只不过,那道开辟出来的门户,此刻却是紧闭的,还上了锁。
这点小小困难,自然难不住言大山,他背着祝修远,纵身一跃,待落地之后,就已置身于董玉楼了。
董玉楼乃,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之一,生意爆好,每日里宾客如流。
但祝修远和言大山所处的地方,却相对冷清,这里是专供董漱玉穿插的小道,自然没有客人会来到此处。
一路通畅,言大山背着祝修远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静悄悄,不闻人声,只有前面传来隐约的鼎沸之声,这一静一闹相互对比,更加显得此处的静悄悄。
祝修远知道,董漱玉喜静,所以才在董玉楼中单独开辟了这么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方便董漱玉静心处理事务。
“你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祝修远对言大山吩咐。
“是!”言大山拱手之后,飞身翻墙去到了外面。
祝修远手中提那坛贞酒,两手举着,又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
随后,他摇摇晃晃,脚步虚浮,扶着墙,慢慢往董漱玉的房间摸去。
“到了,就是这里……”
祝修远嘀咕,刚要一把推开房门,身后忽然传来两个惊诧的声音:“侯……侯爷!”
784 达成
祝修远回头看去,用力眨了眨眼,原来是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
“漱玉在里面吗?”祝修远随口问道。
“在……在里面,侯爷醉了……奴婢扶侯爷下去休息吧……”
“不用,你们两个……”
祝修远一手提着酒坛,一手点着两个丫鬟,大着舌头,“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和漱玉……有话要谈!”
“是,奴婢遵命!”春雪和冬梅福身一礼。
祝修远满意点头,然后一把推开那房门,一个健步就冲了进去。
不待两个丫鬟看清屋内情景,他就将房门紧闭,还拉上了门栓。
两个丫鬟错愕,那匆匆的一瞥,她们似乎看见自家小姐惊慌起身的模样……
房门紧闭了,里面没有一丝动静。
但两个丫鬟心里着实好奇啊,她们互相对了一眼,一.asxs.头,然后蹑手蹑脚走近,趴在门窗上偷听。
“漱玉……”
她们隐约听加了祝修远的声音,那种声调,有些奇怪,两个偷听的丫鬟都不由对望了一眼。
砰砰!
咚咚!
随后,她们又听见了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有追逐的脚步声,非常凌乱。
两个丫鬟张圆了嘴,互相对望,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惊愕之色。
“……住手……”
紧随其后,她们又听见了自家小姐的娇斥。
声音颤抖,还带着羞愤……她们的小姐,似乎在极力反抗着什么!
两个丫鬟顿时惊呆,都在心里预感到了一些事。
两个丫鬟用手推那门,但门栓已被拉上,单凭她们两个的力气,是推不开的。
“侯爷和小姐……”
春雪两眼睁得溜圆,大张着嘴,不由看向对面的冬梅。
“嘘!”
冬梅赶紧做禁声的手势,然后小声说道:“这是主子们间的事,我们做下人的,最好不要掺和进去。”
春雪点了点头,紧咬着嘴唇,然后又将耳朵紧贴门缝。
嘶啦!
这次,两个丫鬟听见了裂帛之声,紧随而来的,就是她们小姐的哭声……
两个丫鬟顿时腿软,差点站不住。
两手扶着门扉,才避免直接软倒在地。
天啦!
侯爷疯了,竟……竟……她们竟听见了裂帛之声!
她们实在不敢相信!
往日的侯爷,待人宽和,温文尔雅,就连对她们这些丫鬟,也是极好的,从来就没有粗暴的对待过某人。
但是现在,侯爷竟对小姐……施暴!
屋内的响动,还在持续。
两个丫鬟简直不敢想象,现在的侯爷,是何种面目。
而现在的小姐,又是何种模样。
两个丫鬟贴身伺候董漱玉,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其实心慕侯爷已久。
侯爷对自家小姐,也是有意思的。
可……
两个丫鬟的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们,赶紧冲进去,阻止侯爷乱来。
但这个时候,她们腿软手酥,被吓坏了,根本提不起力气……
不知过去了多久。
这屋内传出的动静,已有点不堪入耳了。
两个丫鬟听得面红耳赤,想逃离这个地方,可心里又想听,纠结与挣扎,最后两个丫鬟始终没有离开半步。
因为她们知道,她们是自家小姐的贴身侍女,这一关,她们是迟早要过的。
可是,自家小姐那似痛苦又似享受的“哀嚎”,听在她们耳中,总能牵动了她们的心肝肺,跟着一起乱颤……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
忽然,砰的一声,两个丫鬟紧紧靠着的门扉,竟从里面打开了。
“啊!”
两个丫鬟一时不察,瞬间失重,往洞开的门内倒去。
恰在此时,一个人一步跨出,三人刚好撞到一块儿。
“你们没事吧?”
那人自然是祝修远,他一左一右扶住了两个丫鬟。
实际上,两个丫鬟倒过去的时候,就已瞧见了,这人光着膀子,细皮嫩肉的,但肌肉线条轮廓分明,这是一个男子。
另外,这人好像刚从水池里走出来似的,一声的汗……
直至,听见了从上面传来的声音,两个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忙抬眸一看,果然是侯爷。
她们立即后退一步,低着头欠身一礼:“侯爷!”
祝修远光着膀子呢,两个丫鬟不敢看,脸色腾的再度通红。
“还愣着做什么,打水去啊,伺候我和漱玉更衣,快去!”
祝修远老脸稍红,对两个丫鬟进行吩咐。
尽管这是第一次吩咐丫鬟做这种事,但他一点也不着慌,只有脸色稍红而已。
“哦,是是……”
两个丫鬟反应过来,忙捂着脸跑开,准备热水及干净衣服去了。
祝修远目送两个丫鬟离开,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最后咧嘴一笑,心道:“终于办完了这件事,就是……好……好累啊!”
砰!
感叹一句,祝修远随手关了房门……
一刻钟后,祝修远穿戴整齐,满面春风,径直出门而去。
转眼,天色渐黑,时间又到了晚上的饭点。
如祝修远猜测的那般,董漱玉果然没来主宅的花厅用饭,只派丫鬟来说,今日出门,又偶染了风寒……
岳父大人董诚又感叹一番,命人好生伺候,也就不再纠结此事。
董淑贞有些担心,饭没吃完,就去探望了董漱玉。
待她回来后,祝修远故作不知,捉了董淑贞来问董漱玉的情况。
“姐姐这病好奇怪,大夫未曾诊断出什么毛病来,但姐姐就是很累,躺在榻上,动一下手指头都懒得动。”
“不过更加奇怪的是,姐姐的脸色却非常红润,气色也极好……这根本就不像是染了风寒的样子。”
祝修远静静的听着,并不做声。
“夫君?夫君?”
“嗯……”
“夫君想什么呢?妾身都叫你两次了。”
“哦,没什么……对了,除此之外,漱玉还有没有其他的反常情况呢,比如说胡话之类的。”
“额……”董淑贞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确定道:“有!”
“那是什么?”
“我听春雪和冬梅说,姐姐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非常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姐姐有时候会自言自语,有时候会落泪,有时候又不自觉的傻笑……不过,有人陪着她的时候,就没有这些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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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5 悲喜
“要不知如此,妾身都以为姐姐撞邪了呢!”董淑贞最后说道。
“想什么呢,我侯府中怎么可能撞邪……天色已晚,睡吧!”祝修远笑道。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万籁俱静。
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狗吠及蛙鸣之声。
夜深人静,该是进入梦乡的时候。
董漱玉仰卧于绣塌,却是毫无睡意。
她两眼虽然圆睁,但却没有焦距,茫然无神,一动不动,不知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她心里恨吗?
自然是恨的。
但……身体的撕裂感,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以及疼痛之下,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舒畅。
疼痛与舒畅,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彼此纠缠。疼痛持续伤害着她,而那丝舒爽又持续治愈着她……
这种奇怪的体验,带给她一种极度异样的感觉,复杂难言。
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包含有愤怒,有伤心,有悸动,还有一种无助感,彼此交织在一起,始终侵袭着她。
她现在的身体,就好似一口大钟,悬挂在钟楼里面。然后来了个顽童,无休止的推动那钟锤。
咚!
咚!
一下又一下,硕大的钟锤撞击在她身上,永不停歇。
那裹夹巨力的钟锤,每“敲中”她的身体一下,她心里就跟着莫名的震撼与悸动一下。
她整个人,犹如掉入了大海,被滔天的巨浪掀飞到了天际,然后又从天际坠落而下,重新掉入大海,淹没在无穷的海水之中……
夜,很平静。
董漱玉的闺房,也很平静。
董漱玉整个人,仰卧于绣塌,从表面上看,她也是十分平静的。
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她的整个娇躯,从内到外,全都不平静,每每掀起滔天巨浪……
撕裂的疼痛与那丝令人羞耻的舒爽并存……
逐渐的,安静的闺房中,在这不闻人声的夜里,董漱玉的呼吸,竟逐渐急促起来,酥胸起伏。
就是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或者说“余韵”,始终扰乱着她的心智。
让她的内心,无法冷静下来去恨一个人。
经过很长时间的酝酿,她的心中,原本聚集起了一丝恨意,并逐渐变大,从一丝细线的程度,变成了水桶那么粗的规模。
但是,在那种奇妙“余韵”的持续冲击下,她心里愈发烦乱,有关祝修远的一切,从以前的江州,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眼前轮流出现。
所有的画面,最后都定格在他那“张蛮横中带着狂喜,痛惜中带着温柔”的脸上……
如此一来,她心里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恨意,竟瞬间消散了,一丝痕迹也不留。
她进入一种不悲不喜,不恨不爱的状态。
从外表上看,就是一动不动,两眼无神,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的状态。
不知不觉,夜已经很深了。
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进屋来看了一眼。
见自家小姐还没睡,还睁着眼,眼中还是没有神采……
两个丫鬟彼此对望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在心中暗中叹了口气,最后小心翼翼出门而去。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夜已经极深了,就连狗吠都不闻。
迷糊中,董漱玉渐感疲惫,一股困意袭来,犹如滔天巨浪,竟暂时盖过了那清晰的撕裂感,以及那丝令人羞耻的舒爽。
今日在那董玉楼中,她为反抗祝修远的“施暴”,可算是挣扎了一回。
又是逃跑,又是拼命阻拦的,可以说是用尽了力气。
她的身体,其实早就十分疲惫了。
但直到现在,这种疲惫才释放了出来。
这种疲惫感,真的犹如泄闸的洪流,瞬间淹没一切,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似乎呼吸都困难……
她再也顶不住,数息之后,她不由闭合了双目,就此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
天光大亮,清早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屋中亮堂一片。
董漱玉第一次睡得这么晚。
她悠然醒来,一睁开眼,感觉光线太亮,不由用手揉了揉。
“小姐,小姐醒了,快去打水来!”春雪的声音响起,就在绣塌边上,带着喜色。
“诶,好的,这就去!”然后是冬梅的声音,也带着喜色,随后便是一连串轻盈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董漱玉放下揉眼的手,眯眼看去,果然看到了春雪的脸,带着笑意,正在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瞬间,昨日的记忆,以及身体的撕裂感,一同“回归”!
它们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竟不给刚醒来的董漱玉一点反应时间。
“嗯……”
撕裂的疼痛感,还是那么清晰,似乎只比昨天好受了那么一点的样子。
这种痛感,一瞬间就令董漱玉的眉头蹙起。
但紧随而来的,就是那丝令人羞耻的舒爽感觉,一丝一丝的,随着疼痛流遍全身。
它似乎是一剂良药,同步修复着撕裂感对她身体造成的伤害。
就是这种感觉!
董漱玉眉头皱得更紧了。
紧皱眉头的董漱玉,轻轻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两手一撑,就想从绣塌上爬起来,同时两脚也跟着动。
“小姐慢点……”春雪见此,赶紧起身来扶。
“嘶……”
然而董漱玉刚刚一动,就不由吸了口冷气,眉梢都在轻颤,还咬紧了银牙,面色不好受,似乎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董漱玉全身僵硬,停止了所有动作。
没错,她刚一动身,那个撕裂感瞬间就变得严重,随着她的动作,就好似将刚开始愈合的伤口重新掰开似的。
太痛了!
“小姐!”春雪吓坏了,都带上了哭腔。
董漱玉没有理会这丫鬟,她僵硬着身体,保持那个姿势不动,咬牙忍受良久,待那种撕裂的痛感稍缓之后,她才缓缓重新躺下去。
春雪见此,赶忙伺候自家小姐躺好,并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重新躺好后,董漱玉松了口气,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
但因为撕裂感始终存在,始终持续不断的侵袭着她,她始终要分神抵抗这种疼痛感,所以,她的眉头并未完全舒展,还轻轻的蹙着。
“眉间带忧”,就是董漱玉现在这种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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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6 亲爱
“水来了,水来了……”
不一时,冬梅端着一个铜盆跑来,里面装满了热水。
两个丫鬟一起动手,小心又仔细的打理着董漱玉,又是擦脸,又是漱口之类的,还稍微整理了一番凌乱三千发丝。
就董漱玉现在这个样子,今天是不能下榻的了。
所以也不用梳理多么精致的发髻,只需稍稍打理一番即可。
两个丫鬟忙碌的时候,董漱玉一动不动,还如同昨日那般,像个橡皮娃娃似的,任两个丫鬟摆弄。
随后,董漱玉又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喝了点粥,算是吃了早点。
待一切忙完,两个丫鬟掖好了董漱玉的被子,一步三回头的出门而去。
这闺房中,又安静下来了。
董漱玉仰卧于绣塌,还如昨天那般,一动不动,双眼无神,眉间微蹙……
她就这样躺着,不知时光流逝。
忽一时,这安静的闺房外,传来一个脚步声,然后房门被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眼前光线微暗——
却是春雪走了进来。
“小姐小姐,信,姑爷派人送来了信!”
春雪的声音比较小,蕴含着兴奋与高兴,似乎这封信件就是自家小姐的救命稻草似的。
她站于绣塌之侧,两手捏着那信封,将之递送到董漱玉眼前。
在春雪看来,小姐得了姑爷的信,不说立即露出笑容,但也至少,该伸手接住吧。
毕竟,她们知道,自家小姐其实是非常心慕姑爷的。
但是,董漱玉没有伸手来接。
甚至没有任何表情,一动不动,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若不是她还睁着眼,春雪一定认为她睡着了。
一秒,两秒……
董漱玉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与表情。
春雪递送信件的姿势未变,但脸上的喜色与兴奋,却是逐渐消失了。
“小姐,姑爷的信就放在这里了,奴婢先行告退……”
最终,春雪将那信件放在床头,就在董漱玉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再看了眼自家小姐,心里微叹口气,缓步离开了闺房,并将房门带上。
闺房中再度恢复安静。
良久之后,久久不曾动过的董漱玉,终究是轻轻转动脖子,将目光投射到放于床头的信件上面。
老实说,从昨天到现在,董漱玉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对祝修远的恨意,每次都是刚刚酝酿出一点,就被无情的打散。
并且,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心里已经逐渐恢复了理性。
这件事吧,它已经发生了,不可更改,也不可挽回,祝修远的的确确是侵犯了她,那一段经历,可不是做梦。
她现在考虑这件事,并不从自身得失,甚至自身的贞洁出发。
而是从整个董家,从整个神雷侯府出发,来考虑这件事情。
因为董漱玉的理性真的很强,强大到能压抑自己的感情。
就比如说对“克夫”一事的看法,董漱玉坚定的认定了,她就是个克夫女。
并且,这股信念丝毫不动摇。
哪怕她对祝修远爱入骨髓,爱到不可自拔,爱到天荒地老,她都不会忘掉“她身为克夫女的事实”。
董漱玉的理性就是这般强大。
同样,在对待昨日董玉楼中发生的那件事,时间过了这么久,她心里也逐渐以理性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吧,从董家的角度来看,若她要闹的话,恐破坏祝修远与妹妹贞儿之间的感情,不妥。
从神雷侯府的角度来看,祝修远此举,算是德行的污点,对祝修远的仕途也不利,还是不妥。
所以董漱玉思来想去,对此事的最好办法,唯有她忍气吞声,不对外张扬。
顾及神雷侯府的名声要紧。
另外,为了维持住妹妹贞儿的幸福,这件事情,也不便让妹妹贞儿与爹爹董诚知道。
以免他们与祝修远之间产生隔阂。
从理性的角度来看,董漱玉愿意牺牲自己,成全所有人。
自她戴上“克夫”的帽子之后,她就自觉是一个不祥之人,那么,这所有的痛苦与磨难,就都让她这个不祥之人来承受吧!
不过话虽如此,但这件事真的太不一般了。
她所看重的自爱,以及贞洁,全都没了……
董漱玉身为一个古代女子,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件事。
所以现在,董漱玉又陷入了矛盾与纠结之中。
一方面是强大的理性,另一方面,又事关自爱及贞洁之事。
两个方面,都是董漱玉极为看重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董漱玉的理性一定会战胜一切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在这个过程中,犹如火烤,却是无比难受的。
现在的董漱玉,就处于这样的难受之中。
董漱玉歪着脖子,盯着床头的那封信件,默默的盯了许久,心里也想了许多……
她自己都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直至脖子僵硬微酸,她才回过神来。
眼中不再无神,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封信件。
迟疑一阵,董漱玉的手终究扬起,动作极为缓慢,将那封信件拿在了手中。
将信封凑近眼前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亲爱的漱玉亲启”几个大字,字迹矫情,似出自女子之手。
这是祝修远的笔迹,她自然认得。
只是“亲爱的”三个字,让她眼前一晕。
捏住信封的两手,忽然缩入被子,将信封藏起来,就好像旁边有人在偷窥,并看见了那三个字似的。
这三个字,她虽然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谁说过,但以她的聪慧,自然能猜到,这是一种极为亲密的称呼。
应该只有那种极为相爱的恋人之间,才会用这种甜的发腻的字眼儿。
随同信封藏入被子的两手,正好感受到了她自己的心跳,十分剧烈。
那心儿似要跳出胸腔,捣蛋得厉害。
不知怎的,随着心跳加速,那丝令人羞耻的舒爽感觉,竟陡然变大了,变得明显了。
甚至超过了撕裂的疼痛感!
一瞬间,董漱玉忽然感觉身轻如燕,再也没有疼痛。
全被那丝能够修复疼痛的舒爽感填满,她整个人都像是泡在糖水里面似的。
十分舒坦!
787 包袱
咚咚咚!
咚咚咚!
只不过她的心跳还在加速,越跳越厉害。
搭在心口的手,以及盖在手上的被子,竟也跟着心儿的跳跃而起伏……
不久后,董漱玉感觉浑身越来越热,脸蛋儿似乎也逐渐发烫——
若春雪和冬梅在场,一定会惊呼,因为她们的小姐,竟好似突然之间就“活”了过来,面色红润,眼中也不再无神了!
数息之后,董漱玉那紧闭良久的小嘴儿,竟不由打开,贝齿细密而雪白,随同琼鼻一起呼吸。
“亲爱的……亲爱的……”
董漱玉在心里反复念叨这三个字,导致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搭在心口的手,不由松开那信封,纤细的玉指缓缓滑动,竟按住了那跳得欢快的心脏。
她似乎是想仔细感受这心动的感觉,也似乎是想将之按住,不让它乱跳乱蹦。
谁知,她手按心口的动作,却同时牵动了另外一根线。
按在心口的手掌,感觉十分饱胀。
她一瞬间就联想到了昨日,在那董玉楼中——
发狂了的祝修远,是如何“疼爱”她这饱胀的……
一想到这个,董漱玉体内那股膨胀了数十倍的感觉,陡然间又张大十数倍,彻底变成一个波涛,席卷一切,将她再度淹没。
她浑身过电,感觉身子越来越热,捂着被子,都有些让人受不了了。
那持续不断的电流流过身体,导致她的手脚四肢,竟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
良久之后。
情况才有所好转。
那波淹没一切的波涛,似乎逐渐弱了下去。
同时,董漱玉心里,也不由蹦出一个念头:“这种感觉,从未体验过,真的太……令人难忘了!”
但随即,董漱玉就强压下这个念头,不许自己去想。
因为那种感觉,是通过那件羞人的事所带来的,她自觉身为一个女子,始终恪守礼节的书香世家的小姐,是不能多想的,是不能多想的……
随着那股令人羞耻的感觉消失,逐渐变小,此消彼长间,那种撕裂的疼痛感又再冒了出来,持续不断的侵袭着她。
但奇怪的是,经方才之事后,现在的撕裂疼痛感,竟没有之前强烈了。
甚至不再需要她用心特意的去抵受……
又过了一会儿,董漱玉忽然想起那个信封,于是赶紧从被子中取出,轻轻拆开,从内里取出一张纸笺。
这纸笺的背面,竟印有非常精美的花纹图案,十分精巧,董漱玉自思,以前从未见过这种印有花纹的纸笺。
可见,祝修远在这封信上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将折叠起来的纸笺拆开,董漱玉又发现,这纸笺不仅背面有花纹,这一面的周边,也有花纹,看起来非常精美。
董漱玉心里微微一动。
然后凝神细看信中内容——
祝修远在信里道歉了!
十分真诚,甚至不惜用了一些谄媚的字眼儿。
她甚至都能直观的想象出,祝修远在她面前又是鞠躬又是赔礼的样子……
董漱玉看到这里,嘴角稍微动了动。
但终究没有演变为“笑容的弧度”。
她心里想道:“身为侯爷,却对一个女子如此卑躬屈膝,有失身份!”
但终究,她看了这些字眼儿,心里也生气了一丝暖意,祝修远的道歉,让她心里好受了许多。
接着往下看去,祝修远又说要对她负责云云,并保证,不会再逼迫她成亲,但又说什么孩子无辜,请她善待等……
“啐!谁要给你生孩子,想得美!”
董漱玉看罢此信,不由罕见的傲娇了一回。
话虽如此说,但董漱玉又将此信反反复复看了数遍,特别是祝修远道歉的字眼,让她心里十分舒坦。
总感觉放下了什么包袱似的!
将此信反复看了数遍之后,她再将之折叠好,放入信封,然后将信封塞到枕头底下。
看了信件后,董漱玉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也不再一动不动,两眼也不再无神了!
后来,进屋伺候的春雪和冬梅,发现这一点后,都由衷的感到开心。
笼在在心头数日的阴霾,也逐渐散去。
小姐不仅变好了,有时候还会与她们交流两句……这让两个丫鬟心情瞬间变好,并持续了一整天……
今天,就这么过去了。
一夜后,时间来到第二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息,董漱玉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
那种撕裂的疼痛感,正在逐渐消失。
今天早上醒来,只要不动,它就不会痛。
只有活动的时候,那种撕裂感才会跳出来捣乱。
在绣塌上躺了数日,董漱玉感觉身体都要生锈了,于是忍着那丝撕裂的疼痛,下得塌来,穿好了衣服,梳妆打扮完成,去到书房中闲坐看书。
昨日祝修远通过书信道歉后,董漱玉就放下了大部分的包袱,心里的理性,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她已决心忘掉此事,不对外声张,保留这个秘密。
至于祝修远……
她心里还是颇为复杂的,不肯见他。
但对他已没有丝毫的恨意了。
祝修远与董漱玉之间,可能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也有可能需要一些契机才行。
祝修远作为男人,理应主动,并自发的创造契机。
所以,在书房中闲坐看书的董漱玉,就收到了丫鬟春雪送来的第二封信。
“小姐,姑爷的信件,奴婢放这里了……”春雪将信件放在书案上,然后快步退下,并不多嘴。
董漱玉正手握一卷书册,闻言头也没抬,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似乎丝毫不关心,也丝毫不期待的样子。
待丫鬟春雪出门而去之后,董漱玉保持手握书卷的姿势,又保持了许久。
她两眼虽然盯着书册上,但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书房门外,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正趴在门缝上往里张望,透过门缝,她们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家小姐的任何举动。
然而,她们在门缝上趴了许久,却不见自家小姐有任何行动。
她们都暗中着急,并不停挥舞小拳头,似乎是在为董漱玉加油打气。
788 宝贝
终于,两个丫鬟瘙动起来,脸色由期待转变为狂喜,并更加紧凑门缝,极目往里面张望。
因为他们看见,自家小姐终究拿起了那个信封!
书房内。
董漱玉一拿起这信封的时候,就觉察出来了,今天的信封格外“丰厚”,有些沉手。
鼓鼓囊囊的,里面应该塞进去了许多东西。
董漱玉微感好奇,取过信封凑近了一看。
只见上面写着“心肝宝贝漱玉亲启”几个大字,从笔迹上来看,还是祝修远的亲笔。
可是,“心肝宝贝”四个字,也太那个了吧。
这四个字的威力,简直比昨天的“亲爱的”更加巨大!
啪!
董漱玉心里一震颤,手上一松脱,那厚厚的信封就落在了书案上面。
随后,董漱玉快速捡起那信封,捂在心口,同时转头四顾,眼中带着浓浓的慌张与羞涩,查看书房的门窗是否紧闭等。
见门窗紧闭,这书房中也只有她一个人后,董漱玉这才放松下来。
颤抖着手,手抚那信封,看了良久。
岂不知,董漱玉方才的所有举动,都一一落入了两位丫鬟的眼中,一丝不落!
两个丫鬟扯着嘴角,眼中放光,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动不动的往里面偷看着,以免被小姐发现……
终于,董漱玉打开了信封,从里面取出厚厚一摞的纸张。
董漱玉做贼似的,又环视了一番书房,见门窗紧闭之后,这才开始翻看这一摞纸。
“小姐开始看了,开始看了……”
书房门外,两个丫鬟激动,趴在门缝上,以仅有她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交流着。
“小姐……笑了!”
忽然,春雪小声的惊呼,并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谨防发出太大的声音。同时一脸震惊之色。
“天啦,小姐的笑容……好美好美的,小姐多久没有如此笑过了?”冬梅也吃惊。
“姑爷太厉害了吧,昨日一封信,就令小姐恢复并下榻,今日又一封信,小姐都被逗笑了!”
“呼!小姐笑了就好了,就好了,嘻嘻,小姐与姑爷还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儿啊……”
“可是……二小姐那边?”
“哎呀,我们姑爷乃是侯爷,身份尊贵,就算把小姐一起娶了,也是无妨的,姐妹共侍一夫,当为一段美谈!”
“哦,也对,也对……”
书房内。
董漱玉的确是笑了。
祝修远这次的信件,之所以能够逗笑董漱玉,那信件之上并非只有文字。
那厚厚的一大摞,其实都是稿纸,上面是祝修远精心绘制的搞笑漫画!
这种漫画,故事有趣,笔法夸张,处处透着喜感,加之董漱玉又是第一次接触这种艺术形式,新奇而有趣,一个没忍住就笑了!
……时光流传,转眼间,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董漱玉的晚饭,也是在自己的小院中吃的,并未去主宅的花厅,与大家一起用饭。
饭间,春雪和冬梅两个丫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不停的说祝修远的好话,简直就快将祝修远给吹上了天。
“你们两个死丫头住嘴!”董漱玉佯装发怒,“你们两个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胳膊肘尽往外拐!”
“小姐饶命!”
两个丫鬟嘻嘻哈哈,嘴上说饶命,实则一点也不怕。
“姑爷本来就好嘛!这不,今天姑爷就在全城范围到处找鸡蛋、牛奶这些东西,据说是要做一种名为……蛋糕,对就是名为蛋糕的东西!”
“并且啊,姑爷要做的这种蛋糕,据说十分美味,小姐尝了的话,一定爱吃的!”
“姑爷还说,他要用蛋糕这种美味,来给小姐赔罪呢,希望小姐不计前嫌原谅了姑爷……”
董漱玉一怔,随后说道:“谁稀罕呢,谁要吃就吃去,反正我是不吃的!”
董漱玉嘴上说不稀罕,但私底下,却开始好奇起来。
因为她知道,祝修远其实是个“口头上的美食家”。
那本《搜诊秘谱》,就是最好的证明。
并且,董漱玉还想到了,若这种糕点果真好吃的话,要不要将之加入董玉楼的菜谱?
饭后,董漱玉洗漱沐浴完毕,照例在书房中秉烛看书。
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就好像传话筒似的,不停跑来说:“小姐小姐,姑爷找齐了所有材料,已经在开始尝试了!”
“小姐小姐,姑爷亲自动手了哦……”
“不好了小姐,姑爷他……伤了手……”
“不过小姐,姑爷即便伤了手,也坚持自己亲自动手做蛋糕,奴婢真是太感动了……”
董漱玉坐在书房中,貌似在认真看书,对丫鬟们的话理也不理。
但她心里究竟如何想的,又发生了哪些变化,就不得而知了。
夜已深了,董漱玉便回房休息。
很快,时间来到第二日。
这天董漱玉起床,竟十分灵活了,那困扰了她数日的撕裂疼痛感,竟消失得无隐无踪,她完全好了!
修养了数日,期间她未曾踏出小院半步,也没去管理董氏茶庄及董玉楼的生意,这导致道她的精神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早饭过后,董漱玉照例来到书房,心里开始在想,要不要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最近这两日来,她心里的包袱彻底放下,如今在回想起那件事,她心里已没有多大的起伏。
这心里一旦稳定下来,她就有些待不住了。
想起了董氏茶庄和董玉楼的生意……
但是,她心里感觉还是有些无法面对祝修远。尽管她已经完全原谅了他,这两日来,她也“破例”为他笑过。
不过或许是因为害羞吧,她始终感觉难以面对祝修远。
这一关迈不过去,她就永远不能走出这小院。
也别提回去管理董氏茶庄及董玉楼的生意了。
“小姐,小姐,蛋糕来了,姑爷亲手做的蛋糕来了!”
董漱玉心里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忽然,书房外传来丫鬟们的声音。
董漱玉通过她们的声音,感觉她们应该十分吃力,正搬抬着什么似的,于是,董漱玉起身亲自去开了房门。
那所谓的蛋糕,竟是一个高达一尺有余的大家伙!
789 甜心
放在一个特质托盘上,由两个丫鬟费劲儿的抬着。
蛋糕的外表,是一个特质的大木盒,圆柱体的,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这盒子都是一件艺术品了。
“这就是……蛋糕?!”
董漱玉震惊,她没想到所谓的蛋糕竟这么大个,还装饰得如此精美!
从两个丫鬟吃力的表情来看,这蛋糕还十分沉重的样子。
“小姐,这是姑爷亲手做的哦,特意为小姐赔罪用的!”
丫鬟们憋着气,费劲儿的将之搬进书房,同时还不忘为祝修远“贴金”。
董漱玉嘴角扯了扯,但也没说什么,待两个丫鬟将蛋糕搬进去后,她反手就将房门紧闭,并拉上了门栓。
两个丫鬟放下那特制托盘,挥袖擦汗,然后对董漱玉招手:“小姐快来,姑爷说这蛋糕得要趁热吃,不然就不好吃了!”
“错了,错了,不是趁热吃,而是趁冷吃!”
“哦,对对……小姐啊,我们去取这蛋糕的时候,那小屋子中都是冰块,好冷的……”
“小姐,据说姑爷为了那些冰块,还特意去求见了陛下,那些冰是从陛下的冰库中搬来的……”
两个丫鬟巴拉巴拉的说着。
因见自家小姐似乎不肯过来,越是她俩一左一右架着董漱玉,半推半拉,硬是将董漱玉拉到了蛋糕近前。
蛋糕这种东西,对女人的吸引力比较大,尤其是古代女子,她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感觉无比好奇。
在半推半就之下,董漱玉也吃了。
那种滋味……
董漱玉一瞬间就喜欢上了,外面那层白腻的膏状物,真是甜啊,吃进嘴里,落入肚中,她整个内心都快被甜怀了。
内里的糕点,酥软蓬松,入口既化,滋味独特。
与往日常见的糕点,诸如桂花糕之类的,全然不同,这是一种全新的糕点!
董漱玉一边吃,一边仔细体味,心里却想着,若将这种名为蛋糕的糕点,放在董玉楼中出售的话,又当如何?
不知不觉,董漱玉已经吃了许多。
她心里一边想,手口一边动,竟是一刻也没有停。
这种名为蛋糕的糕点,真的太甜蜜了,口感也十分酥软。
加之又是第一次吃,所以就连声称“我不吃”的董漱玉,也迷上了这种新奇的滋味。
吃了一口,又一口。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董漱玉的心里,针对蛋糕这种“新式糕点”,在董漱玉中出售的问题,已有了一套章程。
蓦地,董漱玉吃完了手里的糕点,于是手儿一伸,又准备再取一块。
蛋糕外层的甜蜜物,已被她和两个丫鬟先一步吃完了,内里的糕点,也被分为了好多块,要吃的话,就自己拿。
对于这种糕点,董漱玉是吃了一块又一块,那手儿早已驾熟就轻,根本不用拿眼睛去看,只需循着轨迹,从那特制托盘中取用就是。
还是如之前的那样,董漱玉的手,捏住了一块糕点,然后准备将之取回。
可是这次,那糕点却有点拿不动,有一个反向的力道,好像另一个人在与她争抢似的。
“嗯?”
董漱玉奇怪,不由抬眸一瞧。
与此同时,特制托盘的对面,也有两双四只大眼同时望来。
刹那,三双六只大眼互相对视,你看我我看你。
接着,六只大眼又同时下移视线,看向那个特制的托盘。
原来,那一大块蛋糕,竟被她们吃得只剩最后一块了!
而那最后一块糕点上面,竟同时有三只手,各自捏住了一边,都往自己的方向拽。
糕点虽然松软,但三只手都没用太大的力气,感知到那一丝阻力后,都停止了拉拽的动作。
“啊,小姐……”
春雪和冬梅两丫鬟,吓了一跳,各自拽着最后一块糕点的手,立即收回,并低头做受罚状。
方才,她们两个丫鬟,吃这蛋糕也吃上了瘾,竟忘了自己的身份。
最后,竟然还与小姐争抢最后的一块糕点……真是不知尊卑啊!
其实董漱玉的手,也快速缩回去了,几乎与两位丫鬟同步。
并且,董漱玉那清冷的脸蛋上面,有些不自然,因为她之前曾说过不吃这什么蛋糕的。
但是结果呢,她不仅吃了,吃了还停不下来,甚至……还与丫鬟们争抢最后一块糕点!
这……真是有失教养!
庆幸,两个丫鬟正低头认罚,并未看见她的脸蛋,也就无从察觉她不自然的神色了。
董漱玉不由舒了口气。
“小姐……奴婢们……奴婢们……该死,竟吃光了姑爷为小姐准备的赔礼之物,奴婢们……请小姐责罚!”
春雪和冬梅真是懊悔万分,都快哭了。
“这没什么,我并不怪你们!”
董漱玉回神,忙安抚道:“侯爷既然制作了这种糕点,那么以后啊,这种糕点将不是稀罕物,至少,在侯府中,不缺你们两个小馋猫吃的!”
“这最后一块,你们两个分了吧。然后再去倒杯茶来!”董漱玉最后又说。
两个丫鬟十分感动,心里也觉得,自家小姐说的也有道理。
这种名为蛋糕的糕点,以后恐怕真不愁吃的。
于是心里的负罪感逐渐消失,分了最后一块糕点,就下去冲泡茶水了。
过不一会儿,两个丫鬟返回,茶水已经冲好。
“小姐,奴婢该死,竟忘了一事!”
放下茶壶的冬梅,忽然自责,快速从衣袖中取出一份信件,双手递给董漱玉:“小姐,这是姑爷给你的信。”
董漱玉一愣,踌躇半晌,最后缓缓抬手,将信件拿在手中。
两个丫鬟见此,互相对了一眼,然后一起退出书房,并将房门关上。
书房中,一时间就安静了。
董漱玉没有急于拆开信封,而是随手将之搁在书案之上,然后端起茶杯,专心的品了一口香茗。
那蛋糕虽好,但一下子吃多了,竟也有些腻,喝口茶水,正好可以解一解那丝腻味。
放下茶杯,董漱玉盯了那信封良久,最后终于将之拿起,拆开信封,取出一张精美的纸笺。
将纸笺展开,从头往下看去……
祝修远在这信中,说明了这蛋糕的作用——
就是送给她的赔罪礼物。
并请她收下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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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0 扬州
接着,祝修远在信中又说了一些俏皮话,还有一些笑话等,成功将董漱玉给逗笑。
一向俏脸严寒的她,竟也不由“噗嗤”出声……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么奇怪。
前日,董漱玉心里,还恨着祝修远呢,但经过祝修远的“信件道歉”,董漱玉心里便不再恨了。
昨日,又经祝修远的漫画洗礼,董漱玉整个人似乎都恢复了,并想着生意上的事。
今日,吃了祝修远精心准备的糕点,又看了此信,董漱玉的心里啊,就连那一丝对祝修远的陌生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感觉,她与祝修远之间的关系,已经恢复到了以前的时候。
并且,经过这番“破裂-修复”的过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紧密了!
若此时祝修远来见她的话,她铁定不会拒绝的!
心里胡思乱想着,董漱玉捏着那精美的纸笺,继续往下看去。
在信的最后,祝修远说了他将于明日启程,前往扬州地界,查验构筑盐田之事,大概三五日之后方能返回。
祝修远还说,他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待从扬州回来后,就送给她……
看罢信件上的所有内容,董漱玉捏着纸笺的手,缓缓下垂。
最后搁在自己的膝盖上。
而她的心思,却不知道飘飞到了哪儿。
话说,祝修远的扬州之行,其实已经拖延了整整两日。
这两日,是他想尽各种法子哄董漱玉开心的时间,他根本无暇他顾。
那扬州沿海的盐田,在内库监太监甲午的督促下,早已构筑了一片“试验田”,就等祝修远动身,前往扬州,亲自指点晒盐之事了。
因为哄自己的女人开心要紧,所以祝修远没去。
只将晒盐之法,先行告知给甲午,让他派人,先试着晒一晒。
待祝修远得空之后,再去看他们晒盐的成果。
现如今,董漱玉这边,应该没有问题了,于是扬州之行,就排上了日程。
翌日。
一大早。
祝修远吃罢早饭就出发了。
前往扬州海安县,亲自去“验收”甲午他们晒盐的成果。
哦,对了,董淑贞也跟了去。
她这次随行,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躲避那“补肾种子方”的汤药。
董漱玉“称病不出”的这数日间,董诚又吩咐了别人,去熬那种药,然后每天晚餐的时间,他都要亲眼看着董漱贞喝下去。
董淑贞真的怕了,每天的晚饭时间,她都度秒如年!
眼下,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可以去扬州躲避几天,她自然需抓紧了,能少喝几次药,就少喝几次……
祝修远他们从京城城北的码头出发,乘坐大船,沿长江顺流而下,很快便抵达扬州江都城。
在城中暂歇,他们又换陆路,乘坐马车,出城往东而去。
一路优哉游哉,他们的车队,先是经过了海陵县,不做停歇,继续赶路。
直至天色擦黑,他们终于赶到了海安县县城。
城外十里,那海安县县令,率了县衙众官吏,以及内库监太监甲午手下的一些人等,早已等候多时了。
简单应付了海安县县令,众人入城,在城中最好的客栈中入住了。
因今日天色已晚,他们赶了一天的路,难免疲惫,所以就休息一晚,待明日再赶往海边,验收他们晒盐的成果。
第二日天明。
祝修远携了娘子及一众丫鬟随从,在内库监太监的带领下,出城往东。
直接来到了海岸边,选中的“试验田”附近。
祝修远仔细查看了他们的成果,发现整个晒盐的流程中,还是有许多问题,尽管他们弄出了一些粗盐,但效率却不行……
于是,祝修远就在那盐场中待了一整日,指点盐农们“优化流程”。
待日渐西沉,祝修远这才带着人马回城。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祝修远与董淑贞坐在一起。
他们正聊着天,忽然间,马车骤停,两人的身体都摇晃了一下。
“发生了何事?”祝修远凝着眉头问道。
“恩公,车队前面出了点状况,貌似有人忽然冲出,拦住了去路……”言大山的声音传来。
“有人拦路?”
祝修远诧异,掀开马车的布帘,并一步跳下马车。
董淑贞也挺好奇,紧随而后跟来,站在祝修远身后,转动脑袋四下观察,一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保护夫君的模样。
“什么人拦路?为何拦路?”祝修远问道。
他心里想着,莫非有人拦路告状不成?
他们这个车队,其实非常招摇,其中还有银盔银甲的王府家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车队的主人就不凡,是个大官。
所以祝修远才联想到,可能是有人拦路告状之类的。
这个时候,车队前面传来争吵及拉扯之声,除了家将们的声音外,期间还混杂着一个女子的声音。
“把人带过来!”
祝修远抖了抖衣服,准备过一把替人伸冤的瘾。
很快,家将们就拖着一个女子赶来,将那女子丢在地上,离祝修远约一丈有余。
不,不应该用女子的字眼,应该用女乞丐才对。
此女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活脱脱一个乞丐。
但她半趴的地上的动作,竟……隐隐透着一种优雅!
或者说妖娆。
优雅或妖娆,与蓬头垢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立即就引起了祝修远的好奇。
他心想,此女定然是大家贵族之女,然后家道忽然中落,她也就沦为乞丐。
现如今,她冒险拦路告状,想必是为了家族报仇,她的家族必定是被人所害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拦住去路?说!”
祝修远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身后的董淑贞,已经跃到他身前,隐隐将他护在身后。
同时,夏舞也跟了过来,一起站在祝修远身前。
然后夏舞喝问那女乞丐。
那女乞丐哭哭啼啼,不由挣扎着起身,抬头盯了眼董淑贞,以及董淑贞身后的祝修远。
这个时候,众人也看清了她的模样。
果然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脸上一片乌黑……
但她往那一站,体态略丰,根本不像是忍饥挨饿的乞丐。
794 木盒子
【已补13000,还剩7000。今天拼了一把,字数够了,剩下17000字将在这章和下一章补完,本章补了7000字】
五六日后的一个夜里,老头又是一轮驰骋之后,终于睡下了,就躺在她旁边。
待耳边传来鼾声后,舞魅像幽灵般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脚,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她可以下地走路了。
在黑暗的夜里,舞魅睁着眼想了很久,一丝睡意也无。
终于,舞魅两手拿起一个枕头,缓缓侧身,然后猛然扑向老头,将枕头捂着老头的口鼻!
此时的舞魅,面露凶残与狠辣,死死咬着牙,两眼怒睁,像是一头受伤的猛兽,用尽生平之力,死死压着那只枕头!
她要捂死这老头!
“唔唔……”
老头立时惊醒,手脚四肢乱动,妄图把压在口鼻上的枕头推开。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温柔只是有点不大爱说话的小娘子,竟要杀死他。
老头头皮发麻,拼了老命的反抗。
按理说,这老头是猎人,而舞魅只是一个弱女子,两者力量悬殊,老头应该可以很轻松的推开才是。
不过,舞魅这一击,已经酝酿了数日之久,心里想着这数日的遭遇,她心里就生出一股力量,竟是死死的按住了那枕头,未曾移动分毫。
而那老头呢,本身年事已高,力气不比年轻的时候了,加之这数日来,他每日驰骋数次,消耗过度,体力早已下降得非常厉害。
此消彼长之下,竟是身为弱女子的舞魅更胜一筹。
“唔唔……”
老头还在拼死挣扎。
妩媚龇牙咧嘴,眼中透着一种狠辣之色,合身压了上去,两手死死按着那枕头,她似乎陷入了一种疯狂状态,似哭似笑。
咔嚓!
这个时候,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这昏暗的屋子中,也被照得敞亮。
舞魅那扭曲的五官,那似笑似哭的表情,以及眼中闪烁的妖异之色,若在场有人看见的话,铁定会被吓得亡命飞逃。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终于,老头不动了。
舞魅双目赤红,似乎并未觉察到这一点,还死死的压着那枕头,十分用力,一边压一边发出一种模糊不清的声音。
不知过去了多久。
“啊!”
舞魅惊叫,死死按着枕头的手松开,整个人缩在木床一侧,双手抱膝,盯着那老头的目光中,终于流露浓浓的恐惧之色。
那老头一动不动,早已死去多时了。
咔嚓!
又一个闪电爆发。
那惨白的亮光照射在老汉的尸体上,吓了舞魅一大跳,她“啊”的惊叫,极力往后缩去。
可她身后就是墙壁,根本缩不动了。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不能待在这里,不能待在这里……”
舞魅哆嗦着,慌乱爬下木床,不敢回头去看,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这破烂的房子,来到外面。
这个时候,外面早已下起了瓢泼大雨,像是直接端着水盆往下倾倒一般,转瞬间,舞魅浑身就已湿透。
“我不能待在这里……”
舞魅念叨着,深一脚浅一脚,往外面逃去。
咔嚓!
轰隆隆!
又是一套雷电的组合,大地似乎都在震颤。
“啊!”
舞魅差点被吓破胆,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扑入泥水之中,
她爬起来,感觉头脸上都是泥水,但无心清理,强压着心里的恐惧,继续往一个方向亡命飞逃……
也不知道跑出去了多远,她只记得钻入了一片树林,后来实在困得厉害,就背靠一颗大树沉沉睡去。
“捉住了,就是她!”
忽然一声历喝在耳边炸响,犹如滚滚惊雷。
舞魅刹那惊醒,眼睛一睁开,就看见两柄大刀,正架在她脖子上面,寒气幽幽啊。
“别动,你故意杀人,证据确凿,今日我等便拿你归案!”
说话之人是一个衙门公人,那身衣服很好辨认。
舞魅看清那人的衣着后,一颗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底……
抓捕,入牢,审讯,定罪。
这一系列流程,舞魅都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她杀人被捉,心知死罪难免,反抗也是无用。
可是奇怪的是,定罪完的当天晚上,她竟被人接出了牢房,带到一个环境清幽的地方。
还有数个清秀的丫鬟,伺候她沐浴更衣,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又送上美酒佳肴。
舞魅心里疑惑,不知这是为何。
很快,舞魅的疑惑就解开了,今日在那衙门公堂之上,审理此案的县令大人,身着便服出现了。
那县令一来,一双眼睛就贴在了她身上。
但一点也不鲁莽,言谈还挺谦和。
县令给了舞魅两个选择,其一,是立即返回牢房,押解赴京择日处斩。
其二,就是伺候他一晚,他想办法助她逃出生天,至少能躲过死罪。
舞魅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第二条。
经那个糟老头子玷污后,舞魅已经不在乎了,何况这县令样貌堂堂,谈吐谦和有礼,宛若君子,委身于他,换得活命,这是十分划算的买卖。
当晚,舞魅使尽生平所学,将那县令伺候得宛若活神仙。
第二天早上,县令竟差点下不来床。
虽然很累,但县令非常满足,临走之前,交给她一颗药丸,并对她耳语了几句。
随后,舞魅再次被送入牢房,当天晚上饭后,舞魅悄悄取出那颗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很快,舞魅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直挺挺的倒在了牢房中……
她好似大睡了一觉,噩梦不断,她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在梦中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不知何时,舞魅忽然惊醒。
两眼睁开,所见却是一抹黑,一丝光线也无,她用手摸,却摸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她似乎被装在一个木盒子里。
咚!
忽然,木盒子貌似被什么东西碰到了,响了一下,吓了舞魅一跳,并惊叫出声。
“得加把劲儿,人都醒了,快快,不然人都要憋死了……”
木盒子外面似乎传来声音。
紧接着,木盒子不停的被触碰,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舞魅顿时一动不敢动,她想起了那县令对她耳语的几句。
如今看来,她果然被装在棺材里,并被埋了啊!
昨日为了求生,她根本不怕,可是现在,被人从地下挖出来的体验,还是吓得舞魅胆战心惊。
她紧紧闭着眼一动也不敢动,不敢再乱摸了。
此时,舞魅不由想起了那县令。
是他,救了她一命。
而且那县令宛若君子,不让人讨厌,以后跟了他,其实也还不错。
昨天晚上,那县令飘飘若仙之际,曾对她许诺,说以后要将她当成外宅,养在城中,供给衣食的。
舞魅也暗中下了决心,以后要好生伺候那县令。
她的温柔与体贴,还有她的身子,以后都只供县令享受。
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渴望安定下来!
咚咚!
木盒子又响了两下,咚咚咚的,恍若来自天外。
舞魅浑身一抖,更加紧闭了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
“小娘子,莫要害怕,我们这就打开盖子,放你出来,你且再忍耐片刻!”
隐约有个声音在木盒子外响起,模模糊糊,听不太真切。
不过,舞魅因心里紧张,早已打起十二分精神,竟也大概听清了话中内容。
她没有回答。
刺啦!
木头相互摩擦的声音传入耳中,很是刺耳。
紧随而来的,是零碎的人声。
以及呼呼的风声,一片嘈杂。
同时,一抹火红的光亮,透过眼皮子,被她眼睛感知到了,那应该是火把发出的光线,在跳跃着。
舞魅不由再度紧咪了眼皮,用力的紧闭着。
她心里怕得厉害,怕见到这个木盒子,也怕见到这野外。
就连打开木盒子所洒下的尘土与木屑等,落在她脸上,舞魅都无暇顾及,两手紧紧按着心口,两个鼻孔急速出气。
“挖到了,哈哈,运气不错……人看起来还好!”
“诶你们还别说,这小娘子穿上这一身,貌似还挺好看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是衣服好看,而是人好看。入殓之前,都要化妆的,看起来自然好看咯。”
“小娘子莫要害怕,我们是县令大人派来的……”
正上方的位置,传来嘈杂声,貌似是些糙汉子,粗声粗气。
他们的议论声,让舞魅心里无法平静。
只是她心里害怕得厉害,无暇去顾及这些了。
“抱……抱我出去!”舞魅用了很大的力气,磕碜的说出这句话。
“好嘞,小娘子小心……”一个糙汉子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噗”的一声响,他应该跳了下来,随后舞魅眼前的光线一暗,两个有力的手,已经她抱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外加爬坡上坎。
“小娘子莫要怕,我们走远一点。小娘子没有睁眼很好,这地方我们会马上处理掉……”
那人抱着她飞奔一阵,边跑边说。
舞魅心里稍安,捂着心口的手,不由松了开来,但两眼还是不敢睁开,也不说话。
不一时,那人停下,将她平放在一个凹凸不平的地方。
身下应该是一块石头,硬邦邦的,硌得她的背隐隐作疼。
“老大,这娘们真带劲儿啊,你看那脸,那手,那眉毛那鼻子……”
“老大,此处夜黑风高,要不……嘿嘿,先让兄弟们爽一爽?自然,是老大您先来,嘿嘿嘿……”
刹那,各种起哄声此起彼伏。
舞魅感觉身周,都围满了糙汉子,正对她的身子冒绿光,舞魅心里不由一沉。
“不……”
舞魅哭着喊出声,想爬起来逃跑,但不知怎的,或许是在那木盒子中待得久了,她竟一时提不上力,无法动弹。
同时,一行清泪自舞魅眼角流出。
她心里十分不解,既然是县令大人派人来挖她,那么这些人……应该就是县令大人的手下才对。
而她已经是县令大人的女人了。
那么这些人……不应该如此行事啊!
行径犹如强盗劫匪,难道就不怕事后她在县令大人面前告状?
舞魅终究不是三岁小孩了,这些人如此肆无忌惮,口无遮拦,想必必有所持……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不成?
这一刹那,舞魅心中,“依附县令大人过活”的想法,已经如瓷器般出现了裂纹。
“住嘴!”
舞魅胡思乱想的时候,抱着她跑了这么远的那个人,忽然呵止了众人。
语气十分严厉,冰冷刺骨。
那些人有没有被吓到,舞魅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她自己反被吓了一跳。
“这位小娘子,是这数年以来,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一个,将派上大用场!你等想死么,竟想坏了大人的大事!”
那人又冷声说了一句。
“不敢,不敢……”
周围的人皆郁闷,不敢再造次。
“小娘子莫怕,那县令大人,已将你卖给了我们。但小娘子放心,你以后啊,再也不会遭受任何苦难。相反,还会锦衣玉食,前呼后拥,过上那无比尊贵的日子!”
那人声音柔和了下来。
又笑道:“不过,小娘子需要先知道,在那之前,我们会着重培养你的。你可莫要反抗,乖乖听话就好了,以后啊,总有你的好处!”
“时辰不早了,你等速去处理掉那座新坟,然后赶紧回去!”那人又说,却是对他的手下进行吩咐。
那群人忙去了。
舞魅心里凄苦,她下意识认为,县令大人把她买给了某座青楼。
她清楚的知道自身的条件。
这人说要培养她,估计是培养成花魁之类的,然后用她去挣大钱……
舞魅心里,想到自己即将沦落为风尘女子,将被千人骑万人跨,她心里就悲凉一片,不由小声抽泣起来。
不过,舞魅恐怕如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她的去处,其实并非青楼……
现在已是深夜,漆黑一片的天空上挂着仅有的几颗星星。
呼呼!
夜风吹过,野外的树梢猛烈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有些渗人。
而此时,陈国,扬州,海安县城最豪华的客栈中,祝修远搂着娘子睡得正香。
祝修远已在盐场忙碌了数日,试验田的盐农,总算掌握了所有的流程,他们晒出来的粗盐,比祝修远预计的都还要好。
今天晚上是在扬州的最后一天了,明日天一亮,祝修远就将启程,返回京城。
无数的盐田,已在大批量的构筑之中。晒盐之法,也将由试验田的盐农亲自去指点,所以说,祝修远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等他们回到京城,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
董淑贞她们先一步回府。
祝修远入城之后,直接就去了皇宫,求见陈皇和尤贵妃。
钦安殿。
“陛下,贵妃娘娘,请看,这就是我们在扬州的盐田中晒出来的粗盐!”
祝修远一边拱手,一边介绍。
同时,一个太监端着一个托盘,快速走上御阶,那托盘上就是祝修远带回的粗盐样品。
陈皇和尤贵妃一起站了起来,凑近了仔细查看。
宛若学究的样子。
祝修远的精盐之策,对陈皇和尤贵妃来说,都有极为重要的意义,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陛下,贵妃娘娘,通过晒盐之法晒出来的粗盐,与熬煮之法煮出来的粗盐相比,并无太大的差别。”
“但两个方法所产出的粗盐数量,却是天差地别。我们的盐田,只需三五日,所出产的粗盐数量,熬煮之法恐怕得需要数十日才成!”
祝修远在下面介绍道。
“好,好一个三五日!”
陈皇放下那块凝固的粗盐,哈哈大笑,“如此一来,朕就放心了!”
尤贵妃接着笑道:“爱卿这精盐,真是了不得,且先不说那精盐,已经超过了最好的岩盐雪花盐等。”
“单就这粗盐来说,爱卿的盐田之法,所出产的粗盐,已经是熬煮之法所望尘莫及的了!爱卿真乃我大陈的副将!”
“嗯!”陈皇笑完后就点头,接过话头:“爱卿啊,待事成之后,朕必重重有赏,这精盐对我陈国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祝修远倒挺淡定,忙谢过了陛下隆恩,然后假意推辞一番。
最后,在陈皇和尤贵妃的坚持下,祝修远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他刚谢过了恩,抬头就见陈皇的脸色似乎变了,叹了口气,坐上龙椅,似乎颇为烦恼的样子。
祝修远忙问陈皇为何叹气,他作为臣子,愿替君分忧……
“爱卿有所不知,就在前几日,爱卿前往扬州的数日间,那精盐之策,不知何故,竟被朝中的大臣们听了去……”
却是尤贵妃回应了他,“朝臣们纷纷上奏,请求陛下废止精盐之策,还说这是什么……与民争利!”
“这些奏本,源源不断,陛下与本宫,皆不胜其烦!不知爱卿可有良策?”尤贵妃顺口问道。
祝修远愣了一下,凭直觉,他认为这是东南盐商在反击!
据祝修远得来的消息,那东南盐商盘踞东南一带,根深蒂固,已不知贿赂了多少朝廷官吏。
并且,文官之首的国相大人,还与盐商们眉来眼去……
所以,那些朝臣们连番上奏,就像猫咪闻到了腥味似的。
对于这一点,祝修远其实早就预估到了。
精盐之策,将触及许多人的利益,他们不跳起来才怪!
却是没有想到,他去扬州才仅仅数日,这股风暴就已经开始了……
好在,祝修远早有预案。
“陛下,贵妃娘娘,微臣不才,心里已有一计,就是不知是否可行。”祝修远拱手道。
“哦,爱卿快说,是什么计策?”陈皇不由坐正了身体。
“陛下,这个计策,臣称之为‘科举’!科举,与武举的机制原理相似,只是考核的内容大有不同!”祝修远说道。
那龙椅之上的陈皇,听闻了此言,两眼不由一亮。
并再度坐正了身体,忙挥了一下手:“爱卿接着说。”
当下,祝修远便将后世的科举制度简述了一遍。
祝修远直接照搬明清时期成熟的科举制度,并未使用唐宋时期的,因为还不太成熟。
“陛下,通过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吏,必将心向陛下,必将心向朝廷!待这些人充斥朝堂,就能最大限度打压世家大族与豪商之流!”
祝修远最后说道。
陈皇和尤贵妃都听得如痴如醉。
当下的选官制度,其实还是比较原始的推荐制,容易让权臣做大,也容易让世家大族把持朝堂。
别看陈皇动不动就打人一百大板,朝中大臣也不敢太过欺压陈皇。但也仅仅只是在朝中罢了,一旦走出京城,情况又不一样。
皇权不下县,对现在的陈国来说,还根深蒂固。
老实说,陈皇已经心动了。
“不过陛下,这科举非同小可,推行起来的难度,恐怕是精盐之策的数十倍,更有可能无法推行!”
“所以臣提出的科举之策,只用来干扰朝臣们的视线!以上就是臣的一点愚见,请陛下明察!”祝修远说完后一拱手。
“诶!”
祝修远最后一句话点醒了陈皇。
他不由手拍膝盖。
“这科举之策,果然是利国利民的良策,但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
天色擦黑,祝修远走出宫门。
那科举之策,陈皇要不要采纳,祝修远就不去管了,眼下,他只需做好精盐之策的筹备工作即可。
待祝修远一脚踏入神雷侯府大门的时候,他就已忘了精盐及科举之事。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又是激动,又是害怕,还有极大的期待。
他去了扬州数日,不知漱玉如何了。
记得扬州之行的前一天,他给董漱玉的信中,就曾说过,待他回京,要给她一个大惊喜。
大惊喜之事,他其实早就准备好了。
若董漱玉恢复得好,他今晚就将之拿出来。
若董漱玉还是不肯走出院门的话,估计,他还要绞尽脑汁哄她开心才行……
“娘子回来了吗?”祝修远走进府门后,随口对身边的下人问道。
“回禀侯爷,夫人已经回府。”下人道。
“哦,那岳父大人呢,在府中吗?”祝修远又问。
“侯爷,老爷刚从府衙下值回府呢,过了没一会儿,侯爷您就回来了。”下人道。
“那……漱玉呢?”
“侯爷,姨小姐正在主宅的花厅中,与夫人说话。”下人回应道。
祝修远点了点头,压抑住心里的狂喜,举步便往主宅的花厅走去。
董漱玉能够走出院门,就说明她已经恢复了……祝修远心里不由开心起来。
花厅。
门口。
祝修远整理了一番衣衫,深吸口气平复心绪,然后才推开大门。
一步跨入其中的同时,他抬眸四下搜寻。
因他推门之故,发出了响声,花厅中的所有人都转头过来望着他。
有岳父大人董诚,还有娘子董淑贞。
董淑贞身侧的一张椅子上,正端坐着的,就是他哄了足足三日的董漱玉!
“贤婿回来了!”董诚笑呵呵站了起来。
“夫君!”董淑贞立即丢开正聊天的姐姐,嗖的一声就冲了过来。
而董漱玉,在他开门进来那一瞬间,抬眸盯了他一眼之外,之后就始终低着头了。
一动不动,显得非常拘束的样子。
“岳父大人!娘子!”
祝修远笑着打招呼,还承受了董淑贞冲过来的一轮“撞击”。
不过他绝大多数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远处的董漱玉身上。
他刚进门的时候,那匆匆的一瞥,就已发现董漱玉的气色好了许多。
脸色白皙,妆容精致……他觉得现在的董漱玉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他怎么看,心里都能生出一股亲近之意。
或者说,他总忍不住冒出“逗一逗董漱玉”的念头。
祝修远拉着董淑贞慢慢走过去,又对董诚说了一句话,然后走到董漱玉身边,关切道:“漱玉染病多日,身上可曾大好了?”
董漱玉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块帕子,按在膝盖上,无意识的撕扯着。
因心里复杂的情绪,导致董漱玉没有回应,甚至抬头看祝修远一眼都没有。
在董诚看来,这就是失礼了,大刺刺的坐着,成何体统。
“玉儿啊,你又不舒服了吗?”董诚凝眉问道。
“啊!”董漱玉瞬间回神,站起身来,先看了眼董诚,然后面对祝修远,没敢看他,只行礼道:“侯爷……回来了……”
“侯爷,爹爹,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休息了……”董漱玉略显慌乱,举步便欲离开。
“天色已晚?”董诚错愕。
“休息?”董淑贞也奇怪。
祝修远回头,看了看花厅窗外,天色虽然开始擦黑了,但那一轮夕阳还高高的悬挂在那里呢。
如何就天色已晚了?
祝修远抿了抿,心里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嘛……董漱玉既然走出院门了,他自然需要把握好机会。
于是他说道:“漱玉先别急,我这次回来,心里正在盘算一件大事,事关府中的生意,漱玉不妨留下来听听?”
董漱玉没有说话。
却是董诚笑道:“贤婿一路回来,也该饿了吧,我们不妨边吃边聊!”
然后又看向董漱玉笑道:“玉儿啊,既然事关府中的生意,你就先别急着回去,好好的听一听。”
董漱玉挣扎一番,终究是不好违抗父命,于是便点头同意下来。
再者,祝修远那句“事关府中的生意”,的确勾住她了。
她一直将府中的生意当成自己的责任,岂可因己失大?
一声吩咐下去,这花厅的餐桌上,就陆陆续续摆上了各种美味佳肴。
董淑贞紧挨着祝修远坐一起。
董诚在祝修远对面。
然后是董漱玉,坐在另外一面,夹在董诚和董淑贞之间。
饭菜上齐,众人开吃。
待腹中饥饿稍缓,祝修远便开始他的“攻略”了。
“我现在的爵位,已经是侯爵,按朝廷规制,我们府中可拥有三千家将!”祝修远缓缓说着,并不时瞟董漱玉一眼。
心思细腻的董漱玉,一听这话,心里立即就明白了……
“不过,我这个爵位比较特殊,除了称呼上是侯爵之外,其余的一切,都与王爵看齐,所以啊,我们府中可养五千家将!”
“嗯,贤婿所言不错,府中的确应该增添一些家将了!”董诚点头。
而董淑贞则只顾埋首刨饭,这些问题,她插不上嘴,只转动一双咕噜噜的眼睛乱看。
“这五千家将可不好养活,他们的消耗,必然是巨大的。所以啊,我们府中的生意,也应该要扩大了!”
祝修远说完,看向董漱玉:“漱玉,你认为如何?”
董漱玉缓慢吃东西的动作一停,侧头盯了眼祝修远,立即收回视线。
看着桌上的饭菜说道:“扩大……府中的生意,自然是可行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漱玉但说无妨。”祝修远鼓励道。
祝修远发现她一说起生意上的事,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不再如先前那般。
显得自信,隐隐嗅到智慧的气息。
祝修远不禁笑了。
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招——生意!
看起来应该是凑效了。
“只不过,府中与朝廷内库监合作的精盐生意,利润所得,恐怕不小,应该……足以养活五千家将吧?”
董漱玉说着,不由侧头看着祝修远,一双清澈的眼中,一抹慧光一闪而逝。
祝修远开心,不由迎上她的视线,话还没说呢,脸上就浮现一个傻笑。
董漱玉脸色一红,立即将头侧开。
祝修远笑容一僵。
随即说道:“与朝廷合作的精盐生意,其实赚不到什么钱,我这么做,是出于利益绑定的考虑,并不想从这上面赚钱的。”
“要养活府中五千家将,还是需要从别处想办法,就是扩大府中的生意。如此一来,就辛苦漱玉了……”
祝修远说着,起身行了一礼。
董漱玉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忙也起身还礼。
“岳父大人,漱玉,这次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做一个大生意!可以将茶庄及酒楼包含其中,利润所得,恐怕不菲!”
紧接着,祝修远抛出诱饵。
“不知是什么新的想法?”董漱玉落座后随口问道。
“这次我们玩个大的,直接兴建一座‘广场’!”祝修远笑道。
“广场?!”
董诚、董漱玉,还有董淑贞,他们都奇怪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祝修远命人,从他的书房中取来一幅巨大的卷轴,挂在花厅之中。
“你们看,这是京城的舆图,主要是秦淮河畔一带。”
祝修远起身,走到那卷轴近前,一边讲解,一边挥手点指:“这是钞库大街,这是琵琶巷,这是乌衣巷,此处是董氏茶庄,这里则是董玉楼……”
“贤婿啊,老夫看你用笔圈出了一块区域,那是做什么用的?”
董诚盯着卷轴看了良久,捻须问出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
“岳父大人眼神好,哈哈,这一个圈,就是重点所在!”
祝修远的手指,着重点了一下那个圈圈,带动卷轴晃动不停。
旁边,董漱玉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卷轴,眼中不时闪过一道慧光,似乎是在猜测祝修远的“新玩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勾起了董漱玉极大的兴趣,心里想着这些问题,竟将那件事都忘了个干净。
至少,现在她忘了。
而董淑贞呢,则支手托腮……她想起了秦淮河畔的夜市,那些摊贩的各种美食,以及杂耍说书的把戏……
“从这里,乌衣巷的入口,包括我们的董氏茶庄及董玉楼,再到这里……”
祝修远说着,手指头在舆图上画过一条线。
直接从乌衣巷入口,沿着钞库大街,往东北的方位画出去好长一段距离。
董漱玉在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下,这条直线在现实中,恐怕得有九十余丈左右!
九十余丈的长度,大概是三百米。
短短三百米,在秦淮河畔,恐怕可以囊括进去数十上百家门面店铺了吧!
“我们将这一条线上的所有店铺,都买下来,然后拆掉,统一建造一座大房子!这大房子的长度,约八十余丈,宽度十余丈,通体三层!”
祝修远又说道。
“八十余丈长!?”董诚在椅子上差点没坐稳,直接站了起来。
“哇,这么大的房子!”董淑贞差点惊掉下巴。
另外一边,董漱玉倒没有一惊一乍,但她小嘴微长,都可以塞进去一个鹌鹑蛋。
同时,眼中震惊之色流转,整个人都有些呆。
……祝修远将整个“广场”的计划简单介绍一遍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董诚、董漱玉,以及董淑贞三人,早已经呆若木鸡。
被祝修远这个庞大的计划给镇住了。
“漱玉?漱玉!”祝修远收起那副卷轴。
“啊哦……”董漱玉回神。
“这个广场的大计划,以后就劳烦漱玉操心了!”祝修远笑呵呵,将那卷轴递上。
董漱玉迷糊接过,还没有完全从那种震撼中走出来。
“漱玉啊,老是这个广场这个广场的叫,有些不便,不如请漱玉给它取个名字?”祝修远笑道。
祝修远想得很美好,如果,董漱玉给这个广场取了名字,那就相当于自己的孩子了,这能加强他“攻略”的效果。
话毕,董诚和董淑贞都齐刷刷的看向她。
795 乌衣
【已补20000,还剩0。本章补了7000字】
董漱玉手里的卷轴一抖,她心里一咯噔。
方才怎么稀里糊涂就接了卷轴呢?
“玉儿,贤婿这个巨大的什么……广场,亘古未有,你应当好生谋划谋划,老夫相信你一定可以办到的!”董诚略带鼓励的说道。
“姐姐,我看好你哟,放心吧,我也会来帮你的!”董淑贞加油打气。
“我……”董漱玉迟疑一阵,看了看手里的卷轴,然后又隐晦的往祝修远看去。
却不知祝修远一直都盯着她看呢,见她望来,不由鼓励的一笑。
“那……好吧!”董漱玉终究接受了这项“艰巨的任务”,“爹爹侯爷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争取早日建成这个广场!”
董漱玉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这是一个未知的挑战,整个计划太庞大了,相比以前的茶庄和酒楼的生意,这的确是一个大手笔、新玩法!
隐隐的,董漱玉有些手痒……
“那就有劳漱玉了!”祝修远笑眯眯说道。
董漱玉盯了他一眼,心里稍微咯噔,直觉告诉她,她已逐渐掉入祝修远的“攻略计划”里面了……
但这种直觉不是非常明显,她只是有所感而已。
“漱玉,快给它取个名字吧。”祝修远又笑道。
董漱玉手里捏着那卷轴,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广场,既然起自乌衣巷,不如就叫做‘乌衣广场’吧?”
乌衣广场!
董诚和祝修远都觉得好,连赞董漱玉心思灵巧。
得了夸赞,董漱玉心里略有兴奋,但并未表现在外。
“漱玉啊,这乌衣广场的确太复杂了,今天简单讲了讲,但并不全面。待明日,我再带你实地去看一看地段……”
祝修远笑道,露出了狐狸尾巴。
而心里正略有兴奋的董漱玉,瞬间一怔。
她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方才的直觉已经非常清晰。
她果然被祝修远一步一步的“攻略”了……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那好吧,我们……明天就去!”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董淑贞忽然叫道。
“好,你也去!”祝修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天色已经不早了,众人各回各院准备休息。
第二日一早。
吃了早饭,祝修远就带着两姐妹出发,乘坐马车赶往秦淮河畔。
清早的秦淮河畔,是人流量最为稀少的时候。
通宵营业的青楼,刚刚结束喧嚣,大门虚掩,偶尔有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跑出门来,左右看一看,抱着衣服消失在附近的小巷中。
钞库大街,沿着秦淮河修建,岸边栽种了许多柳树,早上凉爽的清风一吹,柳枝儿就左摇右摆,煞是好看。
祝修远一行的马车,行至文德桥的时候,就停下了,众人纷纷下得车来,一边走一边赏景。
“好安静啊!”
董漱玉左右扫了眼,不由小声感叹。
董漱玉今天的气色非常不出,一袭素雅长裙,脸面清瘦而白皙,三千发丝梳理整齐,油光水滑的,在清风之下飘飞起来。
“的确很安静,在这秦淮河畔,倒是少见,我们算是来对了!”
祝修远缓步跟在董漱玉身侧,不时拿眼睛去瞟她。
不知怎的,自那天的事情之后,祝修远每次看见她,都有种亲切之感,她的声音,她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充满了韵味。
……好想抱着咬一口啊!
“那里有吃的!”
走在前面的董淑贞,乍见前面不远处的大街边上,有一个小摊贩,卖的是一种烤饼,现烤的,很有一种焦香味。
董淑贞直接冲了过去。
夏舞和秋雯立即跟在后面,“小姐小姐”的叫着。
她们的玩闹,打破了这难得的安静,不过也充满了一种朝气,令人愉悦。
后面的祝修远和董漱玉,笑着摇了摇头,都没有阻止。
像是习惯般,两人摇完头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短短的一瞬,两人同时移开视线……他们之间的那件事,还没有说破,彼此都有些尴尬。
“夫君还有姐姐,你们要吃吗?”
那小摊前,董淑贞回头。
“不了!”
董淑贞点了点头,于是就买了四份,她一份,夏舞一份,秋雯两份。
最后是秋雯掏钱付账。
就这样,他们一路走,一路赏景,从乌衣巷开始,沿着钞库大街,往东北方位走了一百余丈的长度。
“一路走来,这一百丈左右的范围中,店铺众多,我们要将它们全买下来,恐怕有些不容易!”
他们已经在往回走了,董漱玉略有担忧。
“漱玉不必担忧,此事我会帮着处理,相信凭借我的名头,那些掌柜的一定会心甘情愿的。”祝修远笑道。
董漱玉脚步不停,侧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强迫吗?”
她说完后,就后悔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脑袋一抽,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祝修远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漱玉,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董漱玉心里急了一下,侧头往祝修远侧边看去,果见妹妹贞儿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俩,一双大眼咕噜噜乱转。
“侯爷说什么?”董漱玉只得装楞。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说,这乌衣广场的事,若有困难,你都可以来找我,我负责帮你解决!”祝修远忙说道。
董漱玉松了口气,随口回应了一句。
很快,众人来到乌衣巷入口,进入巷子,直接去了董玉楼。
走了这半日,董漱玉有些累了,他们准备在董玉楼休息片刻。
“这里好吵啊,姐姐,我们去你那小院吧,那里安静一些!”
董淑贞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满是早餐的香味儿,但奈何方才在大街上,董淑贞已经吃了许多,再也吃不了了。
如今再闻着那些香味,董淑贞感觉是在受刑!
这董玉楼乃京城中规模最大的酒楼之一,有吃饭的地方,更有客房,而且整个酒楼的客房,几乎晚晚爆满。
客人们早上醒来,自然要吃早饭,这个时间段刚好是早饭时间,空气中到处都飘散着食物香味儿。
祝修远听了这话,暗中两眼一亮,不动声色。
“这……”董漱玉迟疑起来,脸色微红,隐晦的瞥了眼祝修远。
“姐姐,好不好嘛……”董淑贞使出了撒娇大法。
“好吧!”董漱玉最终抵受不住,答应下来,带着众人去了她那相对幽静的小院子。
董漱玉走在前面,脚步略快,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紧紧跟在后面,还时不时回头盯祝修远一眼。
祝修远跟在两个丫鬟后面,看着董漱玉那略显慌乱的脚步,嘴角不由扯起。
董淑贞与秋雯夏舞三个,则落在最后面,她们手托着肚皮,实在走不快。
吱呀!
董漱玉日常处理事务房门,被轻轻推开,董漱玉略一迟疑,举步迈入其中。
然后是春雪冬梅,祝修远,以及董淑贞她们三主仆,鱼贯而入。
祝修远踏步进去之后,就开始四下打量。
因见董漱玉十分拘谨,那小模样十分惹人可怜,不知怎的,祝修远心中那个“逗一逗董漱玉”的念头,却在此时越发强烈了。
“这屋子好生整齐啊!”祝修远终归说出了这么一句。
董漱玉已经走到了椅子近前,准备先坐下,听了这话,她就好像被惊雷劈中似的,娇躯摇晃,差点站立不稳。
最后扶着椅子的靠背借力,这才坐下来。
同时,正张罗着冲泡茶水的春雪与冬梅两个丫鬟,闻言更是脸色一片通红。
她们清楚的记得,那天姑爷走了之后,这个房间,她们曾收拾了好几个时辰呢!
有的桌椅都换了新的,因为已经被摔坏了……
好在,祝修远生生忍住了继续“胡言乱语”的念头,招呼董淑贞坐下,喝着春雪她们冲泡的茶水。
闲聊一阵,董淑贞她们早上吃的食物,似乎得到了消化,肚皮不再那么胀了。
“什么声音?”
忽然,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了进来,咚咚咚作响,似乎非常热闹的样子。
肚皮不再饱胀的董淑贞,很不安分的就站了起来,侧耳倾听。
“哦,二小姐,再过两日就是寒食节了,寒食节后两天呢,又是清明节了。双节将至,这秦淮河畔啊,就先行热闹了起来。”
“想必那大街上,已是锣鼓喧天,杂耍遍地,一片热闹了!”冬梅解释道。
“夫君我们去看杂耍吧!”
董淑贞一下子就兴奋了,整个人直接蹦起三尺高,两只亮晶晶的大眼溜圆,满含期待的看着祝修远。
祝修远隐晦的盯了眼似乎正失神的董漱玉,笑道:“为夫就不去了,你们去玩吧,哦,对了,带上言大山,也安全些。”
“夫君……”
“去吧,去吧,记得早点回来,莫要惹是生非!”祝修远板起一张脸。
“哦,好吧!”董淑贞很快就开心起来,带了夏舞和秋雯两个,欢天喜地出门而去,眨眼就跑没了影儿。
祝修远深吸口气,侧头看着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正在摆弄茶具,被祝修远一盯,手上的动作陡然停止。
祝修远一笑,“我忽然想吃酒,劳你们取酒来,再准备几个下酒小菜!”
两个丫鬟对望一眼,然后又看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小姐。
小姐没有任何动静,似乎是默许了。
于是,两个丫鬟停下手上所有动作,躬身一礼,便退出了房门,并十分贴心的将房门带上。
这房间中顿时安静了,没有一点声响。
就只有那煮茶的小火炉上,坐着的一个茶壶,在咕噜咕噜冒泡,白色的水汽从壶嘴中冲出。
祝修远起身,顺手将那茶壶取下,放在桌上。
接着,祝修远缓缓走向正坐在椅子上的董漱玉。
董漱玉不知怎了,一直在走神,似乎未曾觉察到外界的变化。
直至祝修远走到她近前,挡住了她的光线,她这才反应过来。
“侯爷……嗯,她们人呢?”董漱玉站起,侧头四顾,然后后退一步。
“漱玉莫慌,她们都有事先出去了,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祝修远语气尽量温和,即便他是一头狼,此时也要伪装成一只羊。
“春雪冬梅……”
董漱玉大声叫着,转身就想逃跑。
祝修远一愣,快速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往后一拽,董漱玉整个人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真的,祝修远并没想这么快就搂搂抱抱的,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
今天他的主要目的,是好好的道歉,彻底打破两人间的隔阂。
但事已至此,祝修远也不客气,反手就环住了董漱玉腰肢,紧紧的,不容她再逃。
“我不准你走!”祝修远低头,直面稍微仰头的董漱玉的眼睛,一板一眼,像个“霸道总裁”。
“你……你……”董漱玉嗫嚅,小嘴一张一合,星眸如渊,看起来有些气,又有些无奈的样子。
“漱玉,你真好看。”祝修远腾出一手,上滑,按住她的脖颈,“其实,以前在江州的时候,第一眼见你,我就被你折服,喜欢你!”
祝修远语气温和,直视董漱玉两眼,霸道又温柔。
他缓缓道来,像是在说一件无比严肃、无比正经的大事般。
带着不容置疑。
董漱玉只静静的听着,同时心里被感染。
“你还记得,我醒来之后,叫的第一声‘娘子’吗?那就是在叫你啊!”祝修远又说。
“我……”祝修远这句话,对董漱玉来说能量太大了。
她心儿一颤,整个人都有些失神,恍恍惚惚红红火火。
唔……
祝修远趁此机会,忽然俯身往下。
按住董漱玉脖颈的手,也同时往回一按。
董漱玉根本反应不过来,也躲避不开。
终究是让祝修远再一次得逞。
霸道狼吻,他感觉怀中的女子没有骨头似的,十分柔软。
此时此刻,祝修远真的爱死她了,恨不能将之揉入体内。
董漱玉娇娇颤颤,她整个人似乎都化了,两手虽然抵着祝修远肩膀,但却毫无推力,只软软的搭在上面。
面对祝修远的“侵略”,她一路溃逃,慌不择路。
在祝修远看来,她这就是“欲拒还迎”了。
这更加激发了他探索的渴求,乐比不疲,肆意追逐着那柔弱的猎物。
不知何时,董漱玉那软软搭在他肩头的手,已经环住了他的脖子,变被动为主动……
祝修远心里偷着乐。
她有此表现,就表明他们之间的隔阂,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仅是回到了以前,反而还更加紧密。
良久之后。
两人分开。
“漱玉,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么?”
祝修远意犹未尽,将她的头按在心口。
很用力的拥紧了怀中玉人。
下巴搁在人家的发髻上面,不停用腮帮子摩擦人家的额头。
“嗯……”
耳边传来董漱玉的轻哼,她面红耳赤,紧闭着眼。
她正为方才的事而大羞呢。
祝修远笑得直咧嘴。
这数日以来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
“不过……若要我真正原谅你……”董漱玉两眼睁开一条缝,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侯爷还需……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莫说两件事,两百件也行。”祝修远笑道。
“其一,那蛋糕……是如何烹制的,侯爷可以……可以教给我吗?”董漱玉以商量的语气问道。
“自然可以,你既想学,我马上就可以教你!”
“其二,就是……就是……以后请侯爷恪守以礼。数日前的事,我……我可以原谅,但以后,请侯爷莫要强求……”
董漱玉睁开一条缝的眼睛,又紧紧闭合在一起。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以后会以礼待你的!”祝修远满口答应下来。
不过他心里明白得很,漱玉向来心软,若他要行那事,只需摆低姿态,软语求一求,之后,他将得到所要的一切。
如此一来,自然不算是强求啦!
董漱玉舒了口气,自然不知祝修远心里的歪主意,又说:“那侯爷,就请放开我吧,我们这样……被人看见了不好……”
“不,我舍不得你,再让我好好的抱一会儿!”
祝修远心情激动,像是刚刚确定恋爱关系的人,更加用力搂紧了她。
董漱玉趴在他心口,心儿蓦地加速,小嘴微张。
祝修远口里说出的亲密之语,听入她耳,总能在她体内掀起滔天巨浪。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她以前从未体验过。
就算那无数个安静的夜晚,她一遍又一遍翻阅《搜珍密谱》,也没有得到过这种强烈的感觉。
几乎要将她融化掉。
“那好……就一小会儿!”最终,董漱玉妥协。
“嗯,一小会儿……”
祝修远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两手缓缓滑动,感受着她那顺滑的三千青丝,以及瘦削而曲线分明的脊背。
良久之后。
董漱玉两眼忽然睁开,两手撑着祝修远的肩头。
说:“侯爷,已经很久了,我们……还是快些松开吧,要是有人进来……”
祝修远不为所动,心里想了想,说道:“我的心肝宝贝儿,你知道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心里所想之人都是谁吗?”
“是……是谁?”
董漱玉声音发颤,她最听不得祝修远的甜言蜜语。
“自然是你啊!”祝修远笑着说道:“你就是我心里面的白月光,我的小老婆!”
轰!
完了!
董漱玉心里陡然生出天旋地转之感。
像是飞到了天上,化为一片羽毛,沐浴着阳光,享受着凉爽的微风……
祝修远那粗糙的情话,好似一股飓风,早将董漱玉的内心吹得东倒西歪。
什么“只抱一会儿”,已被她丢到了爪哇国。
很久之后。
祝修远还抱着董漱玉,不时傻乐,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董漱玉也曾清醒过数次,反抗过数次,但都被祝修远那粗糙的情话打败,迷迷糊糊之下,竟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祝修远胸膛。
“诶,春雪冬梅,你们两个站在门口作甚?怎么不进去呢?”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越来越近,却是董淑贞逛完街回来了。
房间内,祝修远和董漱玉对望一眼,瞬间分开,各自整理着稍显凌乱的衣衫。
“哎呀,你们还备了酒菜呢……”
门外传来董淑贞的惊呼。
然后是春雪和冬梅的行礼声。
吱呀!
房门被推开,董淑贞一蹦一跳走进,笑道:“夫君姐姐,大街上可好玩了,你们没去,真是太可惜……”
“嗯,姐姐你的脸色怎么……怎么有点红?”
董淑贞忽然有了大发现,忙凑身过去,扶着董漱玉两肩看来看去。
祝修远抹了把脸,刚想说什么,就又听董淑贞叫道:“姐姐你一定喝多了滚烫的茶水,是不是,是不是?”
董淑贞十分活泼,一边问,还一边跳来跳去。
“呃……不错!”董漱玉的脸色更加红了。
“哈哈,我就说嘛!”董淑贞自得。
“娘子你回来了正好,漱玉要学蛋糕的烹制之法,此处不便,我们这就回府吧。对了,娘子你要学吗?”祝修远问。
“要学,要学,我要和姐姐一起学!”董淑贞忙挥手。
这时,秋雯和夏舞走进房门,秋雯欲言又止。
待祝修远走出房门很久了,秋雯才鼓起勇气,对祝修远说:“姑爷姑爷,奴婢……也想学!”
“嗯,你想学什么?”祝修远心里想着别的事。
“蛋糕……学做蛋糕……”
“自然可以,你学做蛋糕,怕不是为了偷偷做来吃吧……”
众人调笑着秋雯,走出董玉楼。
纷纷登上马车,赶回神雷侯府。
一上午的时间,祝修远就在府中教授众女做蛋糕。
午饭后。
董漱玉她们已在实操,有模有样的。
祝修远则抽空,出城门,赶到神雷坊,查看精盐作坊的营建事宜。
经数日赶工,一共五座独立的精盐作坊,已经拔地而起。
祝修远转了一圈,发现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等扬州的粗盐,以及鄱阳王与震泽王提供的原料一到,他就可以尝试生产了。
“嗯,这样吧,派人去请鄱阳王和震泽王,明日入京一趟,就说我有事相商!”查看完精盐作坊,回去的路上,祝修远对言大山吩咐。
“是,恩公!”言大山立即答应下来,想了想又问:“是为了洽谈精盐原料的供应之事么?”
“不仅仅如此,我还有一个大生意,要与两位王爷合作!”祝修远笑道,心思已经飘到了很久之后。
翌日。
董漱玉她们还在研究做蛋糕。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她们的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尤其是董漱玉,心思灵巧,她做出来的蛋糕非常美观。
至于董淑贞的……祝修远也好好的夸了夸她。
然后是秋雯,她也做了一个蛋糕,比董淑贞的好了数倍,但与董漱玉的相比,却还是差了一点点……
将众女亲手制作的蛋糕点评一番后,祝修远便离府。
亲自接待了从江州赶来的鄱阳王,以及从常州赶来的震泽王。
一行三人,先去神雷坊。
商议了一番精盐的原料供给问题。
两位王爷并非空手而来,而是带来了大量的原料,诸如木炭及生石灰等。
恰好,从扬州来的粗盐,也运抵一批。
正是数日前,祝修远亲自指点盐农熟悉流程的产物,数量还不少。
于是,祝修远下令,立即开始精盐的试制……
下午晚点的时候,如果一切顺利,这作坊中,就将诞生第一批精盐!
消息传入深宫,陈皇和尤贵妃也格外关注。
差一点,他们就直接摆驾神雷坊,亲自来查看了。
精盐的生产,自有一套标准的流程,不需要祝修远时刻盯着。
于是,祝修远将两位王爷请回府,叫出董漱玉,说了与两位王爷合作开办“乌衣广场”之事。
两位王爷意动。
当即就同意下来。
聊了整整两个时辰,他们才就合作之事达成了共识。
“恩公,神雷坊传来好消息,说精盐成功了,请恩公亲自去验看!”众人刚刚聊完,言大山就进来禀报。
众人大喜,立即赶赴神雷坊。
“侯爷请看,这就是试制出来的第一批精盐!”众人刚刚抵达神雷坊精盐作坊,就有人递来一个陶罐,里面盛满了雪白的盐粒。
“不错,不错,看来比我预估的还要顺利!”祝修远仔细看了看,发现品质格外优良,比他在荒岛上徒手提纯的更好。
也就是说,精盐的试产,一次性成功了!
他整个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真是神奇……”鄱阳王与震泽王等都惊叹连连。
众人其乐融融间,忽然一个公鸭嗓音传来,盖过了所有嘈杂之声,极具穿透性:“陛下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祝修远、鄱阳王等一愣,立即反应过来。
纷纷转身,面朝精盐作坊的大门,神态恭敬,做好了行君臣之礼的准备。
很快,那洞开的大门外,先有两列金盔金甲的金吾卫鱼贯而入。
快速占据了各个要害地点,谨防刺客什么的。
整个作坊中,都十分安静,纷纷看向大门口的方向,等待陈皇和尤贵妃的身影出现。
数息之后,明黄服色的陈皇,以及端庄华丽的尤贵妃,果然自门外走来。
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
精盐作坊中的大臣,以及各种工匠等,纷纷行君臣之礼。
陈皇停下脚步,伸手虚扶:“平身!”
“爱卿,精盐在哪?快取与朕瞧瞧!”不待众人拜谢起身,陈皇就已急不可耐。
旁边的尤贵妃,其实也挺急的,但并未表现在外。
“陛下请看,这就是精盐作坊试制出来的第一批精盐,这成色远比臣在海外荒岛上制作的更好,远远超出了臣的预估!”
祝修远将那个罐子奉上。
有个随侍的太监,准备上前,拿了那陶罐,然后进献给陈皇。
不过,陈皇早已急不可耐,直接两步上前,亲手接过那陶罐,甩了甩宽大的袖子,已经开始查看了起来。
那太监见此,只得停下脚步。
“这成色……果然极好,雪白无暇,细若沙粒,乃是上上品!”尤贵妃凑过来点评道。
“嗯,爱妃所言不错!”陈皇点头,沾了一些盐粒入嘴品尝,细细品味一番后,他不由哈哈大笑:“成了,果然成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众臣立即拍马屁。
……当天傍晚。
整个京城内外,都贴满了一则告示。
“写的什么?上面写的什么?”观看告示的人群拥挤。
“别挤,我的鞋呢?”
“哪位识字的念一念啊,也好教我等凡夫俗子知晓,这京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位说书先生模样的人挤了上去,“大家别吵,大家别吵,我来给你们念念……”
众人自发让出一条路来。
说书先生整理了下衣帽,从容上前,咳嗽了一下,仰头望着贴在在墙上的告示,张口就念:
“……神雷侯自海外习得精盐之法……”
“神雷侯啊!快念快念,侯爷又如何了?”有人催促。
那说书先生往下念去,遇到生涩难懂的地方,还停下来给众人解释,如此一来,围观的众人都听明白了。
原来,神雷侯从海外学得了一种制盐之法,所制之盐,名为精盐,其成色远超雪花盐!并且,这种精盐没有任何苦涩味,远超岩盐……
刹那,所有人都沸腾了。
一瞬间,这告示之下欢呼一片。
“这精盐既然这么好,想必也应该很贵吧?”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个问题。
“是啊是啊,这么贵的精盐,我等庶民可享用不起……”
“散了,散了,这精盐再好,却也与我等无关……”有人起哄。
“大家别吵,这告示上的内容还没念完呢。”说书先生大叫。
嘈杂声渐止,说书先生这才接着往下念去。
待众人听完接下来的内容,他们又再沸腾起来,这次沸腾的力度,比方才更加凶猛。
“我没听错吧,这精盐才一百五十两一石?”
“算下来也就是……一百五十文一升!对了,粗盐是多少一升来着?”
“粗盐是一千五百文一升!”
“嘶!”
“有谁知道雪花盐多少钱一升呢?”
“雪花盐大概十多两银子一升吧……”
“不可能吧,这精盐要逆天?成色比雪花盐更好,然而一升精盐才一百五十文?比粗盐都低了十倍?”
“这精盐怕不是假的吧?”
“不可能,精盐乃侯爷学来的海上方,自然不可能有假!”
“说得也对!”
“这精盐果然是好东西啊,我都想去内库监买一张盐引了,卖盐去。这买卖根本不愁赚呢!”
“你?也不瞧瞧你那穷酸样,一千两银子一张盐引,还只能在一个州府使用,你买得起吗?”
“并且啊,全国各个州府的盐引,只能是当地的商贾才能购买!也就是说,这偌大一个京城,偌大一个润州府,只发放一张盐引……”
“也就是说,你我即便买得起盐引,有一千两银子,可也买不到,要凭关系才行……”
天黑了,城中大部分地区,早已没了白日的喧嚣。
但今夜有所不同。
那则告示所带来的影响,已在全城各个角落中发酵。
普通百姓,都在期待质优价廉的精盐早日上市。
带着浓浓苦涩味的粗盐,他们早就吃够了!
有能力购买盐引的商贾,也在跃跃欲试。
他们都是一群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虽然,一张盐引只管一个州府,但架不住人多日久啊,盐引虽贵,一千两一张,但算下来,还是能赚不少的。
并且还有一点,谁若买下了一州的盐引,那谁在那个州的食盐供应上,就将有很高的话语权……这是某些人梦寐以求的。
但是,贴出来的告示上,也说得明明白白,一个州府的盐引,只能由那个州府的人去买才行,人家要查验户籍的。
这一条规则,顿时就让许多有能力的商贾,放弃了贩盐的冲动。
以上,只是百姓们及商贾们对精盐的反应。
并未掀起什么大波浪。
但对某些人来说,这可就不得了了。
比如说国相李忠……
夜已深。
今日傍晚在京城各处张贴的告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往全国各个州县扩散的同时,在城中某处,李忠与某些人秘密会了一面。
当夜,就有数骑快马,带了一些书信,不要命的奔赴东南方位的福州。
那则告示所造成的影响,远还没完。
第二日的朝会,李忠亲自带头,从各个方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批评精盐之策。
然后带着一大群文官,逼迫陈皇下令废止精盐之策。
武官那边,则以韩清山为首,纷纷表示拥护精盐之策,与文官们对着干。
因为精盐之策所得的利益,就是他们的粮饷啊,所以这些武官们屁股决定脑袋,纷纷拥护。
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陈皇也尤贵妃更是皱眉不已。
然而,身为始作俑者的祝修远,杵在朝堂之上,听着他们的“催眠曲”,竟昏昏欲睡……
不知过去了多久,祝修远睁开眼,偷偷的打了个哈欠。
侧眸往大殿中间看去,一个文官还在那慷慨陈词,战斗力十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