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主角光环
南果坐回莲花台，心中迟疑不再，她原本只想正常吸取灵气扩大体内灵脉，没想到丹海里的莲心子似乎与这莲花台产生了共鸣，霎那间她觉得整个人被汹涌的海水吞没，失去了意识。
“呼吸，让身体接纳它。”
南果的求生欲跟着这个声音，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她尝试着去引导两股力量，然后合并在一起，再呼吸吐纳，锤炼灵脉。这个过程诚然不太美好，但是第一次坚持过去之后，再后面就越来越能接受了。
她能看见自己的骨骼，血管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慢慢被灵气包裹，就好像把自己整个人都泡在灵气里头，从里到外变成一个海绵，孜孜不倦地吸收着力量，一直到这力量不再散去，最终凝固于丹田之内。
南果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这世界似乎又是一个新的世界。
迦音坐在一旁念经拨珠，见她醒来，站起来合掌躬身：“恭喜施主，突破金丹境。”
南果没有实感，她不可思议地捏了捏手，这也太容易了吧，她记得小说里面修仙的升级都要几百几千年，虽说上玄的系统好像不太一样，但是她这下山才多久，直接三级连跳，从炼气到筑基再到金丹，这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么？
“多谢你刚才提醒我，不然我差一点就走火入魔了。”
迦音觉得奇怪，摇头却道：“施主进入天人合一整整九日，小僧一直在诵经，并没有说话。”
南果差点叫出来，“九日？我九天都没吃饭了？我怎么还没死啊。”
迦音呵呵解释：“炼气重在与五灵沟通，筑基精于控制，金丹长于自身身体的灵气化。若金丹已成，**对食物的需求就很少了，只要吸取足够的灵气，并不影响生活。”
南果觉得他讲的比清心诀清楚简单多了，“还是多谢，要不是我已经有了师父，我就拜你为师了。只是可惜，我要走了，恐怕以后真的再见不到了。”
迦音还是笑：“随缘。”
南果虽然知道他不过是一缕记忆，又或者是一缕残魂，但还是慎重地躬身又谢，这才起身离开。
已经过去九天，小二她们恐怕要急疯了。还是得早一日出去，不然时间太久热度下降，可是会严重影响她的计划。
“要想练就绝世武功，就要忍受常人难忍受的痛……”
她哼着歌走向迦音指过的几个出口，只有一个似乎是开启状态，只是外头黑雾弥漫，看上去并不太友好。
既然乌里能先一步进来，那就说明这一直流传的两百年的限制估计有些不实，加上那日迦音说过这秘境出口甚多，只不过是出口处不稳定罢了，更加让她对出去多了几分信心。
她唤出麦克风，蔓藤穿过浓雾往外延伸，过了好久才抓了一个骷髅头回来了。
南果无语，这是走还是不走呢？
看着身后阳光明媚的小菩提，她转身，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黑雾之中。
一出小菩提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是雪的清冽，果然是出来了。
南果跌跌撞撞摸着墙壁走了约莫十分钟，终于看见地上点点零星白色，连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三殿下，这次的合作很愉快，蚀莫里大将军让我向您转达他的谢意。”
南果立刻停了动作，小心翼翼地保持住呼吸，这话里的内容不对，她不能出去。
一个年轻的声音缓缓响起，“客气，只不过你们得到了你们要的，本王却是损失惨重，这交易本王不太满意。”
“这……”对方似乎有些为难，带着一丝讨好问：“不知道是哪里让三殿下不满意了？”
“你们的血灵虫并没有引起悦心城的恐慌，更没有达成本王的目标，反而让本王损失了两颗棋子，你说本王是不是亏得很？”
“殿下息怒。”南果听见咚的一声，对方似乎是跪了下来，“这次的血灵虫做了改良，即便是仲笑那等修为，也没那么容易察觉，只不过听说那日有个小姑娘提前示警，所以才没能顺利进行。”
“那是你们的事情，总之这样的事情本王不希望再发生，另外这烛龙之渊接下来会戒严，你不要再来了。”
“是是，小的这就离开。”
南果听着外头脚步声散去，那位三殿下突然道：“把人处理掉，还有徐今所有的来往全部抹干净，乐师所……不必留了。”
“是。”
南果僵硬地靠在石壁上，看着自己鼻子前淡淡的白雾，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这个人就是三皇子，浮朱和徐今背后的主子，她这运气也太背了，一出秘境怎么就碰见这阎王。
外头终于归于平静，但她还是没动，对方贵为皇子，身边高手肯定不少，刚才估计是因为没想到小菩提的出口会开在这里，她又及时停了动作，所以才没有发觉。
就这样她当雕像大概当了两个多小时，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她虽然不冷可是却觉得饿得慌，一想到她有九天没有吃东西，就觉得太对不起自己的胃了。
她将麦克风从地下伸出去，似乎没有人，这才放心地冒出了头。
一道巨大的裂痕卡在山崖之上，好像用劈山刀在上头刻出来的一般，上头有个闪闪发光的阵法，笔画复杂密密麻麻至少有十几层，看着就十分高级。
南果没时间欣赏，拉着麦克风就往山崖上飞，结果刚爬上去就听见一阵高呼：“在那边，快点追！”
她吓了一跳，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黑色大帐，看着好像是军营。可她刚才什么响动都没有，这些人是怎么会发现她的？
南果来不及细想，甩出蔓藤借着树枝的力量反而跳进了帐篷群里。
外头白雪皑皑，一马平川，她要是往那跑，岂不是自寻死路。这里帐篷众多，躲好了一时半会也不一定会被发现。
随着呼喊声渐起，原本已经休息的不少人也被吵醒了，火光一个接一个，南果眼见着藏不住了，便挑了一个最大的始终没有亮灯的帐篷滚了进去。
麦克风瞬间把床上的人缠成了木乃伊，南果赶紧挤过去做了个嘘的声音。
“别说话，不然我杀了你。”
一声笑起，像是暗夜里的兰花，散发出诱人的香。
南果突然觉得手上的麦克风被卸了个空，男人反身在上长发垂落在她眼睫上，挠得她心痒痒。
“这才几天没见，南老板越发的热情了，倒叫我不知所措。”
第八十三章 你太不专业了（加更）
“六殿下，六殿下！”
盛元钰伸手一下扯掉南果的衣服，“何事？”
“刚才守卫军发现烛龙之渊有异动，恐怕是妖族的人逃出来了。”
南果马上就猜到他要做什么，不等他动手，直接把外衣扔到老远，又抓起盛元钰的衣裳随意盖在上头，扯下袜子和腰带一路甩，到最后甚至连亵衣也脱了，一脚踢翻两双鞋子，弄的地上乱七八糟，这才一骨碌钻进被子。
盛元钰真是服了，他修为高深，就算在这种黑暗之中也能视物如白昼，她一身细腻白皙的肌肤就这样明晃晃的在眼皮子底下晃，真是瞧得起他的定力。
南果见他还坐着，直接上手也扯了他的亵衣，盛元钰吓了一跳，下意识拉住领口看着她。
“你办事穿着衣服吗？拜托你能不能专业一点，来，手放我这里，被子把底下挡住，哎，你不要拉这么高。”
盛元钰不放手：“不拉就看见了。”
“废话，不就是给他们看吗，你就露个头谁会相信啊。”
“六殿下，恕属下失礼了。”
两人还在拉扯，外头已经冲进来一队重甲武士。
为首的一位髯须大汉，毫不客气地让属下把整个帐内照的灯火通明，一点都不管盛元钰还衣衫不整。
床榻之下，衣物散落，交错出一片旖旎，盛元钰半撑着身体，上衣大开，面色不虞地从被子里坐起来。
“李栋，你好大的胆子！”
李栋咧嘴，满嘴的胡子也跟着飞起来，看着他的狼狈，颇为不屑地朝地上呸了一口。
“谢六殿下夸奖，李栋受陛下信任，镇守烛龙之渊，胆子不大可不行。”他拍拍腰间的巨斧，朝身后士兵打了个响指：“六殿下，妖族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营帐里所有不是兵的都得接受检查，把人给我拖出来！”
盛元钰冷笑，慢条斯理地将衣裳理了理，却依然不拢上，只是取下脖子上的玉佩丢在地上。
“谁敢试试。”
众兵士只能停了脚，那东西玉白莹润，丢在黑色的地毯上明明白白，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李栋也烦，这娘里娘气的六皇子，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却偏偏宠得很，银子女人流水似的送，宗师级别的师父满上玄的请，最后还不是弄出个草包。
“六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包庇犯人？”
盛元钰半歪着，一脚放在地上，一脚放在床上，吊儿郎当地朝李栋勾勾手指。
“跪下。”
李栋哪里肯，盛元钰拿足尖踢了踢圣龙玉，一边嘲讽地笑着提醒：“李将军不是刚对父皇表了忠心，这转过身就不尊圣龙令了？”
“将军！”
李栋皱眉，这圣龙令只有两块，一块在三宗之首扶摇天宗的掌门仲笑手里，可人家那是万仙楷模，忧国忧民的大圣人，你盛元钰算什么东西，不就是长了一张酷似已逝灵妃的脸吗，你为上玄子民做过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跪，只要六殿下让这女人出来。”
盛元钰还没回答，南果已经滚了下去，她手里抓着单薄的真丝披风，满脸惊恐，哭着大声惊叫：“大将军饶命！”
李栋看过去，这女人手上的遮盖物很少，两条长腿和香肩以上都露在外面，眼睛里的害怕还有满脸的泪水看着都不像假装，看上去还真是在跟这草包皇子颠鸾倒凤。
盛元钰立刻甩了整条被子在她身上，“怎么，本王的女人好看吗？”
李栋只能摆手让兵士退下，自己单膝跪了下来请罪：“属下职责所在，望六殿下海涵。”
盛元钰一想到刚才的场景就火大，“扰了本王的美梦，在外头跪一夜清醒清醒。”
李栋一点都不惧怕，干脆地领了令咚的一下跪在了帐外。
南果总算松了口气，自从进了小菩提她就一直高度紧张，连睡觉都不过是五分熟，好容易出来又遇上这事，这一松懈，困意挡都挡不住。
“借我睡一会儿，有事明天再说。”
盛元钰就看着她赤脚软在了床上，上一刻还在逼真地演戏，下一瞬就熟睡地像个孩子，他只能微微叹了口气，把被子拎起来给她盖好，自己坐在床下打起了坐。
第二天南果足足睡到下午晚膳时候才起来，盛元钰正坐在火堆旁切羊肉，见她醒了，问她要不要吃。
南果看向帐外，盛元钰就明白她想问什么。
“人已经走了，而且我用了隔音符。”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迷迷糊糊走下来，发现旁边已经放了一套崭新的衣裙。
“北幽境的烛龙之渊，妖族封印之地。”他拿了盘子把羊肉装好，又拿了另一把刀开始切水果，“你的身份是这附近最大的城池寒城里的歌舞姬，刚来北境就被我看上带回了营，时间是昨天早上。”
南果记人物设定信手拈来，甚至还自己加了几点：“哪家乐坊，主人是谁，原籍何处，有什么身世特点？”
盛元钰见她考虑这般周详，试探道：“你似乎很有经验。”
南果点头，“小五他们几个都安全回去了吗？”
“我觉得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太鲁莽了。”
南果走到旁边为她拉好的更衣室，手脚麻利地穿好衣裙，“莲心子是佛宗圣物，我觉得我留在那希望更大，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盛元钰看着她走出来，大红色的绣花长袍，黑色的羊皮长靴，腰间一道宝石玉带，将她又美又飒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衣裳活动起来倒是挺方便。”南果坐在他身边，看着整整齐齐的荤素搭配，食欲大开。
“你来这儿做什么？”
盛元钰往羊肉里加了一点辣椒，看得南果眼睛一亮。
“你们小菩提里头出了事，我得回王城向父皇回报，这烛龙之渊是妖族唯一的出口，所以便派我来调查看看。”
南果听着忍不住说：“看来你父皇挺重视你，先是万仙榜，现在又是查妖族，这些任务恐怕其他人都很羡慕吧。”
盛元钰好像听了什么大笑话，露出自嘲的表情：“你如果是皇帝，会把这些事情交给一个毫无能力的皇子吗？”
第八十四章 活人归你，死人归我
南果虽然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这皇室权谋在古装剧中段子太多，一时之间她脑子里已经飞出了七八部剧本，有点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说你粑粑其实不爱你，把你推出来当炮灰？”
盛元钰也习惯了她某些莫名其妙的用词，“爱？这东西寻常人家都不一定有，皇家就更没有。”
南果满嘴塞的都是肉，一时半会没想好怎么接，干脆端起盘子递过去，“没什么事情是烤肉解决不了的，如果一块不行那就两块，我请你。”
盛元钰被逗乐了，“你这借花献佛也借的太过分了。”
南果拿起切好的水果摆了张笑脸，然后把肉都堆在笑脸的嘴巴旁边。
“谁说的，你原本是这样的，我送了肉你才变成了这样，这变的戏法才是最有作用的，可没借你的花。”
盛元钰也学着她把三条线拨来拨去，不过是换了个小小的角度，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南老板难得没找我要钱，我自然感激不尽地收下了。”
南果嗯嗯把盘子一扫而光，“说起来这里的守卫军好厉害，我昨天从底下爬上来已经很小心了，可一出来就被发现了。”
“烛龙之渊不是他们能靠近的，他们虽有一些修为但最高不过金丹，在那么黑的情况下要发现你是太可能的。”
“那是怎么回事？”
盛元钰看见她嘴边的油渍，又想撩她：“求我，我就告诉你。”
南果举起小刀比了比：“行啊，不过就怕某人不敢听。”
盛元钰看着她立刻改变神态像变了一个人，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劲头，没等她开口就投降：“应该是三哥发现你了，虽然不一定是察觉到，但他性子使然，走了之后又派人一直盯着那里，所以你一出来他们就故意惊动了李栋。”
南果算是看明白了，这货就是一只纸老虎！
“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出去吗？”
盛元钰优雅地切好肉，“上次我把浮朱和徐今的尸体送回了三哥府上，他大概气得很，偏偏又抓不住我的小辫子，所以这会他盯我盯的紧，得先把妖族的事情查出一些眉目，才能有借口离开。”
“我以为你只是想找出身边的棋子，名正言顺地除掉，你这是打算不藏了？”
“嗯。”
南果虽然好奇但又觉得两个人关系还没到那么熟的地步，便哦了一声不再问了，只是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听到的话，有些着急。
“糟了，昨天那个三皇子说要去查小二，我得赶紧回去才行。”
盛元钰指着外头说：“往北看，最大的那顶红色帐篷，里头有五位元婴。昨天你来的时候还好没有用法术，不然会被当场擒获。那几位的神识交叠起来几乎可以覆盖整个军营，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传信出去？”
盛元钰摊手：“你昨天也看到了，我在朝中可吃不开，李栋这人虽看上去莽撞，却是个极能办事之人，这军营一共兵士八千，都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很难找到破绽。”
南果却听出了点意思，“你很欣赏他。”
盛元钰不置可否，只说：“工欲行其事，必先利其器。李栋此人性格刚烈，不喜朝堂斗争，是个极为执拗的纯臣，我若要下这浑水，需要这把利剑。”
“可我看他对你十分瞧不上，你若是想要搞好关系，昨天又何必那样对他。”
“你错了。”盛元钰拿起小炉上的紫砂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滚滚的黄酒，闻着就有些醉人。“我若窝囊地让他耀武扬威，他才不会瞧我一眼，正因为我昨日那般，他这时恐怕已经开始注意我了。”
将军帐内，李栋脱了裤子，军医正在为他治膝盖，北幽境原本就冷，烛龙之渊更是常年处于冰封状态，得亏他有些修为，不然这条腿就废了。
“个仙人板板，这个小白脸竟然真的敢让老子跪一夜，等这腿好了，老子定要抽他个鼻青脸肿！”
旁边的副官还有几位小将都在幸灾乐祸，“将军你还是算了，人家六皇子圣龙令在手，咱们可干不过。”
李栋大掌往台上一拍，顿时把军医的药箱拍的四分五裂，顿时遭到老人的一针猛扎，痛得大叫起来。
“我……我错了，我给您收好，马上收。”
老人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不必了，小竹，把东西收好。”
一直蹲在下面捧着艾草棒熏穴位的小姑娘抬起头，麻利地从怀里拿出一叠布袋，五指灵活，翻花一般把十来种粉末药丸一下子分的清清楚楚。
“嘿嘿，小竹妹子，谢啦。”
小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重新蹲下去替他灸着膝盖，只是手劲比刚才重了些，烫的李栋整张脸都变了型却不敢吭一声。
过了一会儿老人处理好膝盖，终于站了起来，“将军这两日最好不要下地，虽然用的是灵药，到底**凡胎，这么低的温度对筋脉的损伤还是不小，若还想上马打仗就照我的话做。”
李栋心不在焉地点头，什么事情被大夫一说，咳嗽两声都会变成要命的病，昨天虽然没有抓到可疑人物，但是却在军营外围发现了一具奇怪的尸体，这可正是要忙起来的时候，他如何能安心躺在床上不下地？
“小竹，今天你先守一夜，明日早上我再过来看看情况。”
“是，师父。”
几个人顿时在后头挤眉弄眼，李栋一看急得站起来就要揍人。
小竹转身看见他这样，冷声提醒：“将军，师父吩咐不能下地。”
李栋赶紧乖乖坐了回去，那一群兔崽子却一个个站在旁边，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完全不懂他的心！
“尸体呢？”
李栋装傻：“什么尸体？”
小竹已经拿起了工具箱，“将军，这军营里的活人归你，死人归我们师徒，这是当时师父答应留下来的时候唯一的条件，你不会忘记了吧？”
李栋败下阵来，“就在旁边的营帐里，我让他们抬过来吧。”
第八十六章 我只骂人，不骂你
地上放着一具男尸，看着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黑色貂皮大衣，大拇指上一枚闪闪发亮的金戒指，看着与北幽境内常见的毛皮商人没什么区别。
小竹戴上特制的手套，先是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外观，然后开始一寸一寸从头到脚细细捏过。
旁边的李栋等人大气都不敢出，小竹做事从来都是一个人，她不要纸笔不要助手，得出的信息都记在心里，回去之后再一点点记录在她的笔记本上。
“一剑正中心脉，当场毙命，凶手身高七尺二寸，右手剑。”她摸完之后，又伸手在尸体的胸下处停留了一下，“死前吃过柿饼，还有残留的炖牛肉，指甲有非常轻微的蔷薇香味。”
李栋摸着下巴，咂咂嘴说：“我查了进出记录，他是负责给营里供衣物的老乔，与我们来往快七八年了，昨天晚上送完今年第一批货才回去，要有什么问题不该等到现在啊。”
小竹不说话，只是又摸了摸尸体的十指指尖，过了一会儿站起来示意：“可以了。”
“辛苦小竹妹子了，今天夜里你……”
“我先回去拿下记录本，将军腿脚不便，请早些休息。”
干脆简单，拒人万里之外。
小竹在自己的营帐呆了一会儿，这才提着灵石仙灯出了帐。她小心翼翼地走在雪地上，路上不断有巡逻士兵经过，见到是她都友好地打招呼。
经过盛元钰的帐篷时，她突然摔了一跤，守卫的士兵赶紧上来扶她，并没有注意到她弹了一枚弹珠，直接从帐篷的缝隙处穿了进去。
南果反应很快，那弹珠力道不强，她两指就把东西夹住，拿到了桌子上。
“这就是你等的消息？”
“嗯，昨天三哥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你这里，原本是想神不知鬼不觉杀了接头人，可惜我的人一直盯着他呢，他刚动手守卫军就赶到了，那原本该被销毁的尸体被保了下来。”
南果捏开弹丸，里头一张小纸条，密密麻麻写着详尽的验尸报告。
“蔷薇香？如果是线索，那就是指尸体上的味道？”
盛元钰想了想：“如果是熏香，没什么可查，这种东西大营里很多。”
南果诧异：“这女人用的东西，这里怎么会很多？”
“北幽境与别处不同，常年天寒地冻，食物缺乏。这里雪原众多，灵物也多，其中有一种雪玉兔，个头娇小，速度奇快，而且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杂色，隐藏在雪地里很难察觉。它们在这种时节总是会钻到人类的屋子里偷食物，一般的人根本捉不到，便在家里点上蔷薇香，可以很好的预防，因为这些兔子一闻这香就会醉的立刻倒地。”
南果结合其他的内容细细琢磨了一下，“可这指尖熏香，我觉得有些不太对。这人的身份既然是毛皮商人，家里自然是不缺下人的，点香驱兔的事情肯定不会自己做。所以他要指尖沾上香粉，可能性不大。”
盛元钰也觉得是，“那为何香味却独在指尖呢？”
“指尖，指尖……”南果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某个桥段：“这儿有没有什么酒是蔷薇味儿的？”
盛元钰站起来，“南柯一梦，膳房便有。”
南果随着他走出帐篷，被外头一片雪白看迷了眼，她前世生活的地方也下雪，但是已经很少了，像这样的鹅毛大雪，还有这银装素裹的天地，她很多年都没有见过了。
“第一次见到雪？”
南果回神：“也不是，只是这么大的，很少见。”
盛元钰看着灯火通明的营帐，伸出手说：“很滑，扶我一下。”
南果这才想起来自己扮演的角色，赶紧走上前托住他的手臂。
守在帐篷不远处的士兵上前行礼，却堵住了去路，“六皇子要去哪里？”
盛元钰笑了一下，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本王去散步，不行么？”
两个士兵顿时有些恍惚：“是……六皇子请。”
南果叹为观止，早知道他的魅功厉害，没想到连男人都抵抗不了。
“现在正是晚膳时间，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南果赶紧走下坡，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亏她托着盛元钰的胳膊，这主子没伺候好反而被他反手抓住了，“南老板这是喝多了，怎么站都站不稳？”
盛元钰的手宽大而温暖，柔软的指腹贴在她的手心，扯出一阵心悸。南果赶紧抽回手，暗想自己是不是也中了魅功，只是握个手，她也能想出这些乱七八糟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抱歉，我只是……突然有些脑子发热。”
盛元钰见她居然没怼回来，正觉得奇怪，南果已经踩着小皮靴跑向前面。
一路遇到几波兵，见到盛元钰虽然脸色不好，但也不敢多加阻拦，看他陪着一个女人在营地里乱逛，不由得印象更差了。
南果在前头走着，盛元钰在后头指路，两个人一快一慢，却总是保持着相同的距离。等到南果终于放慢脚步的时候，膳房也到了。
“哟，看看这是谁来了，这不是咱们上玄最美的皇子吗？”
“哈哈哈哈！”众将士一阵狂笑，“比旁边这姑娘还要美！”
南果有些不舒服，人的外貌又不是自己能选的，盛元钰长的美有什么问题吗？
她走上前，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你们为什么要笑，美不好吗？”
有一个士兵站起来拍着胸脯说：“女人美就行了，男人就得跟我们一样，有力量才叫好，其他的不重要。”
“那，你们都是不错的人了？”
“那是自然！”
南果点头，恍然大悟：“我师父常说，能勇于承认自己缺点的人，都是真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各位竟然异口同声直面自己的丑陋，佩服佩服。”
士兵一听气的拍桌子，“我什么时候说自己丑了？”
“你刚才说男人不需要美，有力量就行，不就是说自己不美吗，不仅你丑，你们这群有力量的人都丑。”
“你骂人！”
他急得跳起来，但是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总觉得南果这逻辑好像没什么毛病，根本抓不到反驳的点。
南果瞧着他们跟着起哄的模样，跟那些网络上的键盘侠一样一样。
“大哥，我只想骂人，不想骂你。”
第八十六章 南柯一梦
“什，什么意思？你不就是在骂人吗？”
南果笑而不语，士兵里头有人悟过来，小声提醒他：“她在说你不是人啊。”
士兵一转过来就火冒三丈，“你这个臭……”
说到一半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声音了，他的嘴巴开开合合和平时没有区别，可是声音就像被谁吃了，一点都没有发出来。
盛元钰手里拿着符，嘴角虽带笑，目光已然冷了下来。
“有话好好说，不会说就别说。”
众人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半圈。
符纂在上玄很罕见，制作一个符其实就是把自身灵力封在符纸上的过程，那些自己修为不行的人便可以借助别人的力量来达到某些目的，所以符师自己必定是灵力高深的大能。
目前市面上能买到的多是非常初级的五灵攻击符或者是防御符，还有一些非常受富家子弟欢迎的生活符，那是不需要多少灵力来制作的。
从符纸的颜色，能明显区分出符的品质，黄色是最普通的生活符或者初级灵符，绿色多是防御符或增幅符，红色是攻击符，而紫色符只在传说中见过。
符纂的金贵还体现在它的购买上，这东西不像普通物件，拿钱就能买，即便是最普通的黄符，也得二十灵石起步，相当于两千两银子。
盛元钰手上这张却是黑色的，连听都没听过了。
“六皇子息怒，我们军营里没大没小惯了，还请高抬贵手饶他一条性命。”
一位小队长模样的男子站了出来，浓眉大眼，约莫三十来岁，看上去十分老实。
盛元钰收了符，不咸不淡地说：“本王从未要取他性命，不过是觉得他嘴太脏，需要洗洗。”
小队长一脸欣喜，一边在身后给同伴打着求救的手势，一边感谢：“那这术什么时候解？”
“他心里没有龌龊念头，自然就解了。”
几个士兵赶紧把那人带了下去，小队长见盛元钰两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不知六皇子到此，有何要求吗？”
盛元钰走到桌子前，看着上头一片狼藉，却没有酒。
“你们喝的酒在哪里？”
小队长笑了笑：“原来您是想喝酒啊，咱们这儿只有不轮值的才能稍微喝一点驱寒，我们队吃完夜里还要巡视，所以沾不得。”
“叫厨子过来。”
小队长忙使人去唤，没多大一会儿，一对中年夫妇便有些紧张地跪在地上。
“拜……拜见六皇子。”
“起来回话。”
两人相视一眼，搀扶着站了起来，满脸惶恐。这可是皇族，听说性子坏的很，不会是做的饭菜不合胃口，要杀头吧？
“南柯一梦酒是你们酿的？”
男厨点头哎了一声：“是我家婆子自己鼓捣的，承蒙各位军爷抬举，这些年在这一片也算小有了些名气。”
“今天白日里有人要过吗？”
他想了想说：“今天出了四坛，两坛中午让轮休的军爷们喝了，一坛给了药帐，还有一坛……”
“为何不说了？”
男厨紧张地拉着袖口，半天不敢开口。
盛元钰抬头，不过一个眼神两个人又立刻跪了回去。
“六皇子饶命，是……是商仙师不许我说的，我不是故意要瞒着您的。”
“商清野？”
厨子连连磕头，他就是个普通人儿，这里他谁都不敢得罪。
盛元钰看向远处那顶红色大帐，有些闹心。
“行了，你下去吧。”
两夫妻赶紧要撤，南果却叫住人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他们手上，“烤羊肉非常好吃，谢谢你们。”
“这……”
南果低头俯身小声笑道：“没关系你们收着，六皇子只是想偷偷了解一下这些军爷有没有违反规矩偷喝，你们别怕。”
女人放了心，又见她干净清爽没有架子，心下就有几分欢喜。
“没有的，我们在这也待了快六年，李将军治军严，这些军爷个顶个的都是好汉，万不做这违反军规的事情。”
南果眨眨眼，“姐姐手艺这般好，我光听着名字就馋的不得了，不知道能不能卖一坛给我尝个鲜？”
女人听她的话心里舒坦的不得了，“小姐不嫌我的酒粗糙，我这就抱一坛送给你，哪里还要买？”
“那可不行，这样吧，我跟你一块去，要是觉着好我多买一些，给六皇子一点惊喜。”
她最后一句压的很低，只有女人听见，后者一看她有些娇俏的笑，哪里不明白。
“那小姐就随我来吧。”
南果一走，整个气氛就变得很诡异。
盛元钰一个皇子站在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敢动。
“这是什么？”
小队长见他指向没吃完的盘子里一点肉，“猪脚，老方的拿手菜。”
方厨子嘿嘿两声，立刻又收了回去，人家一个皇子稀罕你的猪脚？
盛元钰拿出随身的小刀割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与他平时吃的东西差别挺大，不过嚼劲十足，味道也非常上头。
众兵士见他就坐在他们平时坐的地方开始啃猪脚，觉得实在太魔幻了。可看他吃着还挺香，他们也饿了，原本就刚开始吃，再放一会儿可就要凉成石头了。
慢慢的，站得远的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吃，又过了一会儿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开始吃起了饭。
小队长只能站着，盛元钰坐的地方是他的位置，这会子还有三四个人跟他站在一起，都是原本跟他一张桌子的。
他见盛元钰好奇的看向其他的盘子，连忙把菜端的近了些介绍：“这是兔子肉，兄弟们在雪地里抓的，下锅子里味道好的很，六皇子也可以尝尝。”
后头有人拉他的袖子，他却只是笑笑看着盛元钰，这位皇子似乎跟传闻中相差很大，衣裳花是花，可是确实好看呐，这也没什么毛病。而且还愿意跟他们一块吃饭，那位礼贤下士的三皇子除了大帐，其他地方可是去都不去的。
“你们不吃？”
听盛元钰这样问，他们几个赶紧坐了下来，开什么玩笑，这冰天雪地的每顿都要吃到撑，不然拿什么抗冻，这种时候饿肚子，那是自寻死路。
第八十七章 未经允许，还望见谅
南果下到酒窖，整整齐齐摆着七八口大缸，她看着老板娘在里头一个个的挑，看似随意地闲聊问：“姐姐一直都待在这军营里吗？”
“是呀，我们家原是在寒城住的，后来得罪了人，家里的小馆子被弄的开不下去，我们两个便准备离开北幽境到别处去谋生的，谁知道却被李将军押了回来。”
“押？”
老板娘挑了一坛放在旁边，脸上都是幸福：“是，当时军营里醉倒了十几个，他知道酒是在我这里买的，以为我在里头下了什么药，所以就把我们两口子给押回来了。”
南果明白：“那之后你们就留下了？”
“可不是，李将军是个直性子，一见我这酒好，又知道了我们的遭遇，就让我们留下做了伙房，后来还时不时帮我们把酒弄到城里去卖，总之啊，是个大好人。”
“那大帐里头的仙师，你们见过吗？”
“可没那个荣幸，仙师们都不用吃东西，咱们也使不上力。只有那个商仙师，最是奇怪，跟一般仙师不一样。”
南果好奇地问：“怎么个不一样？”
老板娘说起他就咯咯地笑不停：“他头一回来是来偷酒的，我发现的时候在这里头醉的昏天黑地，我吓的不得了，以为是妖族奸细，赶紧叫了老方把李将军叫来，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那大帐里的仙师。”
“啊，刚才说的商仙师就是他吧？”
“对。”她说完又有些担心，“六皇子不会罚他吧？”
南果见她不太了解仙门和皇家的关系，便安抚说：“不会的，六皇子真的只是例行检查，毕竟最近烛龙之渊戒严，他也只是想要将士们提高警惕而已。”
老板娘把挑好的三个小坛子拿了过来，放心地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南果回到膳房，看见盛元钰正被一群士兵围在中间，气氛火爆。
“别说咱们弟兄不给你机会，敢不敢？一句话。”
原来是一群汉子要比搬石头，不知道怎么竟然跟盛元钰杠上了。
盛元钰看着地上脏兮兮的石头摇了摇头，“不比。”
“哈哈哈，你是怕了吧？”原本就知道这皇子在朝中没权没势，刚才又一起吃了顿饭，早把尊卑抛到脑后去了。
南果抱着酒走到他身边，笑着看向挑衅的男人说：“如果你们想比手臂的力量，掰手腕就好。”
众人都没听过这东西，起头的大汉站起来问：“怎么掰？”
南果叫来老板娘做了个简单示范，“总之就是身体不能挨着手臂，开始的时候严格在中线上就可以，另外一只手就放在身体一侧不动即可。”
“好！来比。”
南果却说：“就这样比太没意思，敢不敢打个赌？若是你们输了，到外头绕着营区跑一整圈，你你你你，所有人，嘴里得说：六皇子威武。”
她连着指了好几个闹的厉害的人，都同时往后缩了回去，起哄的时候都很厉害，一点名就怂。
刚才被符纂禁言的士兵站了出来，有了带头的立刻就又站出来四五个，南果看了看，都是身上肌肉满满，体格健壮。
“我们比，如果是六皇子输了，他就得边跑边说：我是草包！敢不敢？”
“对，敢不敢？”
南果抱着酒站回到盛元钰身边，无奈地摇摇头，“啧啧，你看看，你一个皇子，竟然混成这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盛元钰笑着接过一坛酒，打开塞子闻了闻：“好酒！”然后把酒又丢回她手里：“等着，一起回营帐喝。”
说完他走向几人，先在桌子边坐了下来：“**一刻值千金，要比就快些，本王还要和佳人花前月下，可别耽误了良辰美景。”
当盛元钰搂着南果走出膳房的时候，地下已经倒了一排，他虽然收了力，不过这几个嘴欠的上一次医帐是免不了的，他可不是大度的人。
两个人在响亮的口号声中慢慢往回走，南果看着边跑边被围观的一群人笑的前仰后俯，心里一口闷气出的真是彻底。
盛元钰头回见到她这么恣意，少了与小二她们在一起时候的成熟，多了一丝任性，不由得眉梢眼角也带上了浅浅的笑。
南果笑到一半捕捉到他的视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想扭捏，便甩了一句烂大街的台词：“看什么，没见过美人吗？”
盛元钰也不戳穿，只是背着手慢慢向前走了过去：“未经允许，擅自欣赏，还请南老板见谅。”
南果风中凌乱，憋了半天心里涌起一阵心潮：“既然你态度良好，勉强准了。”
盛元钰转身，夜色中的眸子闪过愉悦的光，“乐意之至。”
回到营帐，南果的心情挺好，她拿起南柯一梦放在桌子上，说起在酒窖里打听到的事情。
“如果老板娘说的是真话，医帐和那位商仙师就有嫌疑了。”
盛元钰坐下来，拿起一个酒瓶细细思索着。
“商清野此人我也没见过，他出身扶摇天宗，但似乎风评不大好，所以才会被派遣到这里，一待就是八年。”
南果不以为意，“传闻只能作为参考，我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感觉，况且仲掌门正气凛然，扶摇天宗的风气想必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自然是不会信这些的，只不过仲木头曾经提过，他这位师叔年轻时惊才绝艳，后来似乎经历了什么事情，性情变得极为古怪，明日还是找个机会见见才知道。”
正说着外头一阵吵嚷，李栋一瘸一拐地闯了进来：“六殿下，这军营里是我的兵，你可没有权力让他们听你的话。”
盛元钰一听就知道是为刚才的赌约而来，他依然一副优雅淡然的模样，眼里却是毫不留情地讥讽：“原来李将军的兵是输不起的，早说些，本王也就不必与他们那般认真。”
李栋这种硬汉，虽不喜欢输，但也最瞧不起输不起的人，可是手下明晃晃被人打了脸，还搞得阵仗这么大，加上昨晚新仇旧恨一起算来，脑子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好，赌约是吧，我跟你赌。”
第八十八章 做个好大腿
盛元钰仰头，喝了一口酒。
“赌什么？”
“抓兔子。”
盛元钰朝南果招招手，她赶紧扮演好宠姬的角色，乖巧地趴在他的怀里，像一只猫咪一样由他撸。
“烛龙之渊的雪玉兔？”
李栋见他知道，也就不再解释，“没错，那结界裂缝的山壁上全是兔子，你敢不敢跟我去外头，一盏茶时间，看谁捉的多，谁就算赢。”
盛元钰轻笑：“美人在怀，本王为何要冒着大雪出去抓兔子，这样的小可爱本王怀里已经有一只了。”
南果一阵恶寒，却还是敬业地娇羞了一下。
李栋却急了，今天这场子必须找回来。
“那你要如何才肯赌？”
盛元钰懒洋洋的，修长的手指指向他的腰间，“出入令，虽说现在是戒严，但是本王毕竟受了皇命，查案会时刻需要出营。若你赢了，本王从今以后会乖乖待在自己营帐，绝不踏出一步。但若你输了，不仅要给本王出入令，以后本王有需要的时候，你都需要配合。”
他又倒了一杯酒，放在南果嘴边似乎在哄她，两个人腻腻歪歪，看得李栋头上直爆青筋。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六皇子金口玉言，可别反悔！”
盛元钰仰头一杯见底，笑起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有些凌厉。
“将军放心，绝不反悔。”
李栋气冲冲地摔了毡帘出去，南果立刻爬了起来，结束这个尴尬的姿势。
“你不是说那雪玉兔很难抓吗，总不能拿蔷薇香一个个熏吧？”
“难是难，不过你不是急着回南熹吗，这是个好机会。”
南果也觉得是，只不过如果她走了盛元钰就得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李栋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气势汹汹地走到烛龙之渊。
盛元钰已经到了，他没有换衣服，还是穿着那身繁复的紫色宫服，月光下清冷如谪仙，风一吹似乎就要踏月而去。
大批的兵士都涌了过来，在悬崖旁边大声吼叫给李栋加油，也有人羡慕地看着盛元钰，这位传说中的六皇子，原来长这样，看上去并没有那么不堪啊。
“给你，这是爬悬崖专用的手套，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个区域是禁止使用灵力的，一旦惊动大帐，被阵法戳死可没人管你。”
盛元钰接过来，却没有戴，李栋才懒得管他，转头朝旁边兵士示意，就听一声低沉的鼓响，“准备——，开始！”
李栋膝盖虽然受伤，刚才回去就上了特别的药，这段时间怎么折腾都不会有感觉。他一跃而下，双臂肌肉爆出，一只手抓住山壁，一只手伸进洞窟直接就抓了三只丢进了腰间的乾坤袋。
因为他的动作，整个山壁开始混乱，无数个洞窟里头就看见一团团白色疯狂地跳来跳去，像是无数雪团子在山体上移动。
李栋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些年，对这些小东西早有心得，他看上去十分鲁莽，但其实这是抓雪玉兔最快的办法。
这种东西警惕心很强，想要用诱惑基本没用，若是等它们隐藏好了，人类要看出来也很费时间，他的手套上抹了蔷薇香粉，只要找到一个洞窟，里头的兔子就只能任他宰割。
盛元钰就这么默默看着他，南果知道他心里有盘算并不着急，只是有几分好奇。
这个活看上去纯靠臂力，如果是她，应该会输的很惨，不用灵力不知道盛元钰又能坚持多久。
眼见着时间快到了，盛元钰才动。
众人只见一道紫芒掠过，盛元钰人已经站在那道可怕的裂缝之上。
“李栋，你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个地方兔子特别多吗？”
李栋忙着抓，根本没功夫搭理他，“你少来用这一招耽误我时间，我不会上当。”
盛元钰长指微微扣在石壁上，一个旋身足尖点山，像一只优雅的海东青划过天际，飞身而下，看上去是随便乱跑，但南果却看得分明，每一脚都踩碎了特定的山壁，导致灵气迅速散去。
兔子们像是出了闸，一个接一个从他脚底下跑出来，根本不需要去找，盛元钰蜻蜓点水，那边的士兵们眼睛都看直了，他手上拎着乾坤袋，那兔子流水线似的往里头跳，这哪里是抓兔子，这整个就是兔子自己飞蛾扑火。
李栋回到崖上，数都不用数，就知道自己输了。
一群人默默地站在那，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自昨天早上这位皇子入营，上到将军下到士兵，没有一个人给过他好脸色，不过就是觉得他是个草包偏偏还喜欢在皇上跟前包揽大事。
李栋看着头发丝都没乱一根的盛元钰，上前一步单膝跪了下去：“六皇子身手了得，下官愿赌服输。”
后头士兵们也跟着跪了下去，齐齐喊着：“愿赌服输。”
盛元钰袖手而立，远远的大帐前一个年轻男人冷眼看戏，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汇了一下，盛元钰缓缓勾出一个诱人的笑：“都起来吧。”
第二日一早李栋的出入令就送过来了，正好老方媳妇也要往寒城去，盛元钰便安排她跟着车队一起走。
“麒麟兽不耐寒，你先过寒城，然后再召唤，以它们的速度三天便可以到悦心城。”
南果有点心不在焉，“三皇子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盛元钰抬眸，一丝促狭：“你在担心我？”
南果也笑：“好歹我们合作了这么久，挺愉快的，你眼见着就要飞黄腾达了，这么粗的大腿可得抱好，我自然要多关心些。”
“那我可得努力当个好大腿，免得南老板琵琶别抱。”
南果心头有些惴惴，到底还是没开口，放下棉挡，一摇一晃地走了。
出了军营还得走上小半日才能到寒城，南果拿出摄像头尝试着连线，当她输入灵力之后老三几乎是瞬间接通了。
“师姐！”
“呜呜呜呜……”
“呵，你还记得你身上带了摄像头啊。”
南果耳边一片熟悉的声音，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三姑奶奶，虽说你这羽毛有自动寻路功能，可以实现无限传输，但是小菩提当时灵气暴动，你的羽毛也没用。而且我这才出来两天，已经是以最快速度跟你们联络了。”
小四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可思议：“师姐，你在北幽界？”
“是啊，不过不出意外我大概三四天就能回来了。”
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几个粗暴的声音传了进来。
“站住！你们要去哪里？”
第八十九章 小白兔是大母狼
南果微微挑开棉挡，车队外头围了一群重甲士兵，包的严严实实的头盔，看上去压迫感十足。
“今日寒城封城，此路不通。”
带路的士兵觉得很奇怪，这刚过完年，寒城马上就要开春市了，最近又没有兔灾，怎么突然就封城了？
对方见他穿的便服，以为他们是寻常百姓，见他面露疑色，十分不耐烦地一刀砍在马车车身上。
“敢质疑守卫军，你们有几个胆子！”
给南果驾车的正好是昨天晚上那位小队长，他见情况不好只好回身对里头说：“南姑娘，今日恐怕您回不了寒城了，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南果细细把那些人都看了一遍，对着摄像头正色道：“小五，让吴先生最近上心着点乐坊的安全，尤其是你二师姐，可以的话你最好贴身保护，有人盯上她了。”
小五着急：“师姐你呢？你不是要回来吗？”
“我这里出了点突发状况，恐怕得等一段了，小菩提里头的视频老三你好好剪辑，拿到城主府小四与仲宁谈好价格，这小菩提真人秀先卖三期，十天一次，剩下的等我回来再细说。”
几个小的见她急匆匆挂了线，心里虽然还是担心却总算落了地。
“哎呀，刚才忘记跟师姐说我们要去幻泷王城的事情了。”
小四想了想，“这次万仙榜入选三宗的弟子都要面圣，我们红豆坊是皇上特意钦点的，师姐知道应该也会高兴的。不过她在北幽界好似遇到了什么麻烦，我觉得还是暂时不要透露她的行踪为好。等到我们跟师姐商量好去王城的对策，再告诉水姑娘他们。”
南果打开车门，一阵寒风顿时卷着冰渣子飘了她一脸，前头老板娘的车子已经带着十几坛酒调了头，小队长一见她出来，连忙将她往里推：“外头冷，南姑娘快些进去。”
“你一个人最快可以多久到军营？”
小队长不明白，“这两日雪厚，若是有木滑最快大概一个时辰。”
南果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悄声说：“去找六皇子，就说妖族出现了，寒城恐怕有异。”
她不等他说话，一把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冷静一点，一会儿我会闹上一番，你就按着你们昨天对六皇子的态度就行，把我一个人放下，带着老板娘赶紧回去。”
小队长满眼的不敢置信，且不说寒城守卫军不是那么容易乔装的，就算是，这里起码有十几个人，他怎么能让一个女子独自去面对妖族？
南果一手捏住他的手腕，笑得嗜血：“再废话，我先杀了你，省的坏我的事。”
他只好连连点头，眼看着南果身手矫健地跳了下去，然后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不要，我今日一定要回寒城，我跟金姐说好了过了今日我就赎不了身了！”
小队长被她眼风一扫，只好结结巴巴地骂道：“谁管你回不回，我不过是奉命送你一趟，你爱回不回，莫要浪费我时间，哼。”
说完他架着马车也调了头，前头老方媳妇正觉得奇怪要推门出声，小队长一把把人挡在里头，咬牙催道：“快走，是妖族！”
南果跌跌撞撞在雪里滚了两圈，满身狼狈，见马车消失在远方，这才呜呜咽咽地站了起来。
“欺负我，臭男人，都只会欺负我！”
她穿着盛元钰送的红色衣裳，站在雪地里像一株娇媚的红梅，乌发朱唇，眼珠子里的泪珠微微一落像是枝头上的雪，柔弱的让人心颤。
十几个人看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来，并没有多在意，只是用长剑把人往外戳了戳，“封城了，快走！”
南果一把扑在地上，抱住为首将领的腿：“求你了，小哥哥，果儿半生孤苦，被人糟践，就是为了早日攒够这赎身的银两，如今幸得贵人相助，若是错过这最后期限，果儿此生都脱离不得这苦海，求求各位哥哥开恩怜惜，就让我进城吧。”
她半垂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在一身红衣之下，如云赛雪，抬头看人面庞半露，欲语还休。
“喂，你看这小娘们的腿，又长又直，要是……嘿嘿那滋味绝对……”
“就是啊，大哥。”又有一个凑过来说：“这都快晌午了，也该换班了，带个不痛不痒的妓女回去，上头不会知道的。”
被南果抱住腿的人也有些心动，他们潜入这里已经大半年了，碰见女人也不敢动，生怕露了原型。如今终于等到今天，就算一时没控制住，杀了她也便是了。
他一把将南果扯起来，双手一撕她外头的衣裳就成了碎片。
南果惊的大叫：“你要做什么！？”
那将领声音滑腻，带着一丝阴沉嘿嘿道：“你不是要回城吗，本将今日就给你个机会，伺候好了让你走，伺候不好可是要惩罚的。”
南果先是一脸震惊，然后很快堆起勉强的笑靠过去。
将领见状知道她已经认命，淫笑着伸手把她推倒在雪地上，俯身就要解衣裳。
南果迅速看了附近，一个翻滚巧妙地撞到一颗粗大的松树后，当那将领扑过来的时候，麦克风的尖端立刻抵在了他的心脏上。
“继续动。”南果的表情完全变了，哪里还是刚才的小白兔，那笑意中的狂放和睥睨，根本就是一只等着猎物的母狼。“姿势正确一点，不然我可不保证我的刀。”
那将领全身僵硬，只能机械地照她的话做，南果非常生动地配了一段音，不远处的下属们虽然看不见全貌，但见着她莹白如玉的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没多久那将领就扛着南果回来了，他用披风把人裹了起来，一把甩在马背上，其他人垂涎地围过来，就听他说：“先回城，错过了交班就麻烦了。”
“那……大哥，她……”
他稍微顿了一下，顿时感觉到脖子上的叶片毫不客气地划破了皮肤，一阵温热顿时刺痛了他的心。
姑奶奶，别动手！
“回了家，你们想怎么玩怎么玩。”
第九十章 寒城
寒城是北幽界最北端的重镇，万年前圣战中最后一战人族精英集结于此，牺牲了足足一百多位元婴，才铸就了如今烛龙之渊的结界。
六百多年前，结界破裂，出了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鸿冲大帝，仅凭一人之力，将世外仙门与皇家将领们融合起来，再次镇压妖族，虽无法将结界还原，留下这道巨大的裂缝，但也能保证妖族再无法出来兴风作乱。
这座城比起悦心城太过于沉重，远远看过去，那城墙竟然是被透明冰块所包围，里头的石块呈现出浓墨般的黑色，比喻的不好听，好像一个大型的冰中之棺。
城墙上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有密集过度的重甲士兵，那甲胄皆是古怪的乌黑色，与一般的银甲不同，看着又添了几分肃然。
这一个小队带着南果进了城，在城门口南果听着守门的士兵嘀咕：“今天这北门人可真少，一早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南果身上有身份凭证，士兵见了眼睛一亮：“你是枫露亭的人啊。”
“是。”她看见士兵头上的灵气值，还算正常的小虾米，稍微放了心，至少这城里还不是所有人都变成了妖。
“进去吧。”
一进城门这群妖族赶紧将她围了起来，刚才入城他们不能带，这一进来可不能让人跑了。
“哪里走，这边。”
南果赤足站在地上，身上只裹了一件披风，与来往行人的兽皮毛靴比起来，格外显眼。
那将领恨不得给他们一人一拳，姑奶奶要走赶紧让她走，你们拦什么拦！
南果缩起脖子，看上去冷得受不了：“各位哥哥，我太冷了，你们能不能让我回去拿身衣裳，我若是生病了你们也麻烦不是？”
“少废话，快走！”
将领却伸出手，“行了，她又不是我们，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带她回来。”
几个人觉得他有点奇怪，但立刻反应过来，笑得不怀好意：“大哥，你这才温存了一回就这么怜惜，等会会不会舍不得给兄弟们啊？”
舍不得你妹！这母狼谁要谁带走，老子现在命在弦上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傻逼！
南果微微勾唇，优雅地福身，“多谢小将军怜悯。”
将领把马交给几个手下，走到南果身边。见着那队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差点气死。
“带路。”
将领立刻明白她的身份完全是假的，“你究竟是谁？敢混进寒城，威胁朝廷军士，你该不会是妖族的奸细吧！”
南果走在雪上，踩出一路的簌簌声。
“我是不是妖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什么意思！”
南果只是笑笑不回答：“你说我要是在这大街上把你打出原型，你会有什么下场？”
将领一听心都凉了，他原本以为这是哪个宗门的高手，有些后悔不该随便调戏，却没想到她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伪装！
“你……你……”
“不用崇拜我，我知道我很厉害。”南果推了推他，示意他继续走。“你们来了多少人，想做什么？”
将领冷哼一声：“你杀了我吧，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南果也不逼他，只是任由他在前头走，可他心里却是一团乱麻。现在这情况，到底该怎么办？若是逃跑回去禀报，刀会立刻割断他的脖子，他可不想死啊。但若是继续这样走下去，谁知道这女人还有什么手段，万一蚀莫里大将军的计划被破坏了，他也是死路一条。
正是晌午，街上的人很多，路过的商业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南果一路走来眼睛就没停下，目之所及看上去都是正常的人族，并没有其他妖族。那十几个家伙把北方的路拦住要做什么？
寒城北方，是李栋的军营，那些兵士虽是精英，但这寒城的兵力看上去也不遑多让，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李栋的人能有那样大的威慑力吗？又或者是因为惧怕那里的镇守仙师团？
正想着一座小楼出现在两人面前，熟悉的装修风格，熟悉的红色枫叶，南果刚在门前站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阿南！”
枫寡妇惊讶地站在台阶上，看着南果惨兮兮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
“你怎么这个样子？！”
南果也是一脸惊诧，枫露亭是全国连锁的高档温泉庄，盛元钰说给她捏造的身份是这儿的新舞姬，她也没深想，可见到枫寡妇又想到之前在悦心城的种种，她突然有一个模糊的猜测。
“枫姐姐，你该不会是……”
“这位军爷是？”
南果住了嘴，上前一步低声说：“把人带进来，他是妖族。”
枫寡妇立刻转身对着将领笑道：“哎哟，这可真是稀客了，能招待军爷是我们枫露亭的荣幸，快些请进。”
她抬手招来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住人，那将领就感觉到身体里的所有灵力瞬间被锁住，整个人马上没了力气。
“来来来，快请进。”
南果换了衣服，也没时间细谈，直接跟着枫寡妇走进了地下密室。
这地方并不黑，只是很空旷，让南果惊讶的是那将领已经被卸了重甲，露出了原型，原来是一只等人高的大公鸡。
此时他虽然灵力受制，但看见一屋子的女人，便硬气起来，扑腾的满地是毛。
南果手一甩，麦克风卷成长鞭在地上打出清脆的声响，一个飞身便狠狠抽了他三四鞭。
“小公鸡，这几鞭是要告诉你，女人不是你想玩就能玩的。”见他依然犟着要啄过来，她甩出叶片化作苍针，直接把他扎成了刺猬。
“你刚才不肯出卖你的同族，但是你却被他们抛弃，真是可怜。”
公鸡挣扎两下，口吐人言：“你休想挑拨离间！我是不会相信的。”
南果手一抓，苍针化作灵气迅速变回了叶片的模样，“你信不信事实也在那，你以为我是怎么认出你们的，云晨早就把你们的事情告诉了我，不然我为什么会正好出现在那，又正好演了那出戏呢？”
公鸡咯咯两声，爪子在地上抓出两道深深的痕。
“云大将！不会，不可能！”
南果又是一阵笑，“有什么不可能，你以为进了小菩提境的熊妖真的是被人族杀死的吗，告诉你吧，他死在云晨的万剑之下，我这里可是有视频记录的，你可敢看？”
第九十一章 他有企图吗
公鸡颓然挣扎两下，发出一声悲愤的长鸣，这怎么可能，云晨作为四妖将之首，不可能背叛妖族，可是刚才的画面又要怎么解释！
南果走到他面前，抱手而立，“四妖将彼此面和心不和，同在蚀莫里手下却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可怜了你们这些喽啰，被人推出来当枪使，一个个还忠心耿耿，真是可怜可叹。”
“呸！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是每一个妖族都像他们一样自私，只要今天拿下这寒城，你们这些人族个个都会灰飞烟灭。”
“哎哟，好可怕。”南果蹲下来，与他视线平齐，“可惜了，咱们寒城可是屯兵一万，你可别想着那么容易。”
“哼，屯兵一万算什么，只要有了壳子，屯兵十万都没用。更何况我们还有秦……”
他突然住了嘴，尖锐的喙朝南果面门啄去，这臭娘们，在套他的话！
南果又是一鞭下去，她如今已是金丹初阶，麦克风所到之处，都被撕的四分五裂，疼的那公鸡不住地哀嚎。
“阿南，这里交给他们，你先跟我来。”
枫寡妇面色露了急，两人走出地牢她立刻拉住南果道：“这下可不好办了，寒城里头不知道混了多少这样的妖族，还有他刚才说秦，怕不是说的这守城副将秦联，若是真的那可是防不胜防。”
南果却说：“确实很危险，不过我也是凑巧遇到了，而且也及时让人通知烛龙营了。原本今天是要准备从这里回南熹的，既然人已经交给了枫姐姐你，那就麻烦你处理了，我先走一步。”
“哎，阿南，你别走。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若是你不出手，主上怕是有危险。”
南果一脸不解：“主上？枫姐姐不是这枫露亭的老板？我又不认识你主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枫寡妇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她怕是猜出来了，只好连连赔罪：“好阿南，是姐姐的不是，但是这温泉庄也的确是我个人在经营，只需要把该交的交了，主上很少干涉。”
“你找红豆坊代言跟盛元钰没关系？”
枫寡妇听她是介意这个，咯咯地笑：“主上手下的人各有各的事儿，我们的规矩都是自己管自己，为主上提供金钱和消息，其余的自己爱干嘛干嘛。你莫非是疑心主上对你有什么企图？”
南果立刻反驳：“我没疑心，只是觉得当时这代言来的太容易，所以多问一句。”
枫寡妇越发欣赏她，别的女人要是知道男人为自己做事，怕是要感动得什么似的。这位倒好，好像还觉得天塌下来似的。
“真没有，以后你就会知道，跟着主上的都不是奴仆，我们都很自由。”
南果微微松了口气，倒不是她矫情，只是她和盛元钰非亲非故，若真是他一句话成了这事，这人情该还就得还。更何况，这也会让她的事业成就感大打折扣。
“算了，我也不是真的生气，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就三分钟的火。但是，这口气还是不太顺，回头你得请我吃大餐。”
枫寡妇见她终于笑了，哪有什么不应的。“大餐简单的很，等这事情搞定了，姐姐带你上白江捞鱼去，绝对养颜又养生。”
南果言归正传，“我原本是想让这妖族带我回他们的根据地，如今看来恐怕是行不通了，盛元钰奉命来查妖族之事，若是寒城在这期间失守，他会受到牵连吗？”
枫寡妇叹气：“就算没关系也会被扯上的，主上在朝里风头太劲，太子和三皇子都想将他推下去，遇着这等机会怎么可能不大做文章。”
南果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当机立断：“我先去找你说的秦联，若真是有问题，擒贼先擒王，盛元钰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带兵过来，至少能拖一下是一下。”
“你直接去？不行，还是先通知守城将军……”
南果直接打断她：“告诉他秦联是妖族吗？证据呢？就算把这公鸡拖过去，他也绝对不会指认的，还可能造成最糟糕的情况，让他们狗急跳墙，提前起事就麻烦了。”
枫寡妇一想也是，“那你至少带两个人过去，秦联是军队副将，常年都住在练兵所，只需盯着拖到主上过来就可以了。”
“不用了，我见过之前的那几个妖族，拿着这公鸡的腰牌我还能有借口接近他们，他们跟着反倒不便。”
说完她人往窗外一跃，已经踩着屋顶往练兵所方向去了。
那头烛龙营却闹翻了天，李栋说什么也不信：“烛龙营的人绝不离开烛龙之渊，若是被调虎离山，结界打开，我们都得死！再说了，她一个舞娘，是怎么发现对方是妖族的，他们寒城要封城就封，干我们屁事，老子绝不出兵！”
小队长犹犹豫豫地看向盛元钰，当时那姑娘的模样，一看就是非常认真，他不觉得她是在说谎，若是李将军不出兵，妖族突袭占了寒城，他们这烛龙营岂不是腹背受敌。
盛元钰看上去并不着急，他只是安静地听着一群人闹闹哄哄，半晌见没人再表态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无妨，本王走一趟寒城即可。李将军，本王只要求你一件事，今日务必保证这烛龙营一个人都不许离开，包括那大帐和三皇子的帐，你能否做到？”
李栋看着粗犷，心却很细，盛元钰这话一出，他心里就有了计较，六皇子是在怀疑这件事情和大帐的哪位仙师或者三皇子有关吗？
“你这是废话，连你都是打赌赢了才有出入令，他们怎么可能随便出去？”
“将军！将军！”
李栋不耐烦地朝着帐篷外头大吼：“有屁快放，喊喊喊的，催魂呐！”
“商仙师又偷了属下身份牌，出营去了！”
李栋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你说什么！又？”
小士兵很委屈，“商仙师每次去城里买酒都会找我借身份牌，他这一借就是二两银子，属下一时没把持住。可自从戒严之后属下就再也没有借过了，今天真的是被他打晕了，醒来东西就不在了。”
第九十二章 一触即发
练兵所闲人勿进。
南果在外头晃悠了两圈，前头守卫森严，后门的地方却进进出出，一派热闹景象。
她装作吃瓜群众混进人堆里听八卦。
“大叔，今天这儿怎么这么多人啊？”
“今天是樊大将军的生辰，秦副将和其他士兵正在一起为他贺寿呢。”
“樊将军守卫咱们寒城二十载，今年都五十了，着实辛苦。要不是我们进不去，不然定亲自向他恭贺。”
南果思量，如果秦联要动手，恐怕就是趁今日这机会，无论如何她得想办法混进去才好。
正想着，远远看见一队乐人穿着红衣裳喜气洋洋地走了过来，她手指射出一道寒芒，站在第二排的小姑娘手便一滑，琵琶摔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呀，赶紧捡起来。”
“我也不知道，手……手突然不能动了。”
班主气的半死，他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机会，若是跟樊将军和秦副将搞好了关系，往后他们在寒城乃至北幽界的日子都要好过很多。
南果走上前把摔在地上的琵琶拣起来，又手势熟练地调了几下音，这才递还回去。
“姑娘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小姑娘破涕为笑，可双手依然像是被麻痹了，一点知觉都没有，根本没法接。
“谢谢你。”
班主见她像个内行，连忙叫住她：“姑娘留步，我们正要去演出，缺琵琶可不行，你若是愿意能否替我这弟子上个场，价钱都好说。”
南果面露犹豫：“这，可我还赶着和阿姐吃饭，而且我从未在人前表演过，有些害怕。”
班主琢磨一下，“这好说，姑娘可坐在屏风之后，或者不介意的话我让她坐前头摆个样子，姑娘能弹出声音就好，今天祝寿的都是《庆喜》《春来》那般的老曲子，姑娘既然学过，应该都是会的。”
南果点头：“都会，那我就在屏风后头吧，我一紧张就容易出错。”
班主一颗心上上下下终于落了地，这可真是运气好，刚出了事就主动送来一个幸运星，看来今年他们班子该是好运到了。
南果和那琵琶姑娘走在一起，跨过门槛的时候听到一声笑，她随声望去，一群醉醺醺的乞丐挤在不远的转角处。她有些心惊，刚才她急着想办法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胡子拉扎的中年男人，竟然是个元婴！
班主疑惑地看着她停下来，“姑娘？”
箭在弦上，由不得她多想了。
“无事，只是怕我阿姐担心。”
“姑娘放心，最多一个时辰便结束了。”
一群人跟着兵士走到表演的戏台做准备，上玄也有戏，一般分为文戏和武戏，文戏类似现代戏曲，多是讲情情爱爱，公子小姐之类的偶像故事，唱腔没那么多种，听的是一个嗓子。武戏类似话剧，没有唱段，真人表演，多数以家国大业，将军战场为主题，看的是一个身手。
樊将军这种武人，最不喜欢文戏，所以班主才说最多一个时辰便可结束，因为他们的任务不过是开场的时候衬个景子，后头真要表演剧目，来的可是鼎鼎大名的燕子惊。
南果看着几乎把后台占了一大半的演员们，眼底越来越冷，这里头大约有一半都不是人。
平时练兵所不进外人，今天趁着给樊将军祝寿的机会，放了这么大一群健壮的男人进来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再加上原本混入军营里的妖族兵士们，整个练兵所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翁城。军中首领，各级将士，几乎可以一网打尽。
呵，真是好大的局。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这件事情跟烛龙营有什么关系，就算烛龙营的人知道樊将军过寿，李栋也不一定会来祝寿，盛元钰说过他那个人最讨厌人情来往，他们在北方封城，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不过也许这秦联是个考虑比较周全的人，不希望自己的计划中出现什么意外，这样解释也勉强。
“南姑娘，这是我们今天的曲单。”
南果回神，跟着小姑娘坐到屏风后头，这些人都是普通人，等会若是打起来，基本都是死。
“刚才进来的路线你还记得吗？”
小姑娘愣了一下，“记得啊，南姑娘是想回去吗？”
“有点，咱们表演结束之后就是那燕子惊上台，我从小就特别怕看武戏，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跟班主说说，咱们先走。”
小姑娘笑了笑：“行，我一会儿跟班主说。”
午时正，陆陆续续开始有客人入座，樊将军的意思不让大办，来的只是军中的同僚，一个本地大户都没有。
南果精神高度集中，看着这些有品级的，万幸似乎都没有被妖族捕获做成壳子。
“樊将军来了。”
“将军！”
“将军福寿双全！”
樊将军一一拱手回礼谢过，精神奕奕地坐上主位，他身旁陪着一个蓝衣小将，看上去二十几岁，似乎就是秦联了。
“不过就是个普通生辰，秦联非要弄的人尽皆知，让各位见笑了。”
“秦副将也是一片好意，五十可是大寿，况且将军驻守寒城二十载从未懈怠，如今即将卸任，也该让我等尽一尽心意了。”
“就是，就是，将军太客气了。”
樊将军乐呵呵地端起酒杯，心情颇好。寒城虽苦，但北方有烛龙营镇守，他这些年不过是中规中矩，打理好城里的民生便好。虽偶尔附近城镇会有流民之乱，但那都是小事，五十而知天命，这个时候选择退隐，该是秦联的时代了。
“义父，时辰到了，可否开席？”
樊将军点头，一脸慈祥：“辛苦你了，去吧。”
秦联转身拍了拍手，那边班主便赶紧使了眼色，乐班便奏起了欢快的曲子。
南果很疑惑，这个秦联不是妖啊，可这一触即发的局，究竟是谁在运作。
一曲终了，樊将军似乎很满意。
“多谢，下去领赏吧。”
班主忙不迭地走上前磕头行礼，突然秦联开口：“我看这乐班中似乎没有琵琶乐者，刚才的琵琶是何人奏的？”
班主有些结巴：“那……小姑娘初次登台，有些怯场，所以便让她坐在屏风后头，免得坏了将军的雅兴。”
秦联走上前：“这等水平，我还是头回听闻，请她出来。”
第九十三章 局中局
南果紧握琵琶，这秦联真是心细，连这点事情都注意到了。
班主为难，但不敢违抗命令，赶紧跑到后头道歉：“对不住了姑娘，秦副将想见你一面。”
南果知道推脱不过，便放了琵琶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见过樊将军，见过秦副将，见过各位大人。”
秦联狐疑地打量，倒也没说什么。
“弹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南果松了口气，转身正要走，湖畔那头却传来一阵喊叫声：“你不是枫露亭的人吗？怎么又变成这乐班的了？”
秦联微微眯眼，招手让几个士兵过来，“你们认识她？”
“今天在北区巡视完回来在城门口遇见的，她说是枫露亭的人，回来赎身的。”
秦联顿时冷笑：“枫露亭是温泉庄，里头可不提供特殊服务，要赎什么身。”
南果见避无可避，干脆直起身子笑得隐晦：“秦副将，您不需要特别服务，不等于别人也不需要，只能说您还没到我们庄子的服务级别。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自然是因为我是个善良的姑娘，看不得别人有烦恼，所以随手帮了个小忙，这都要被你们怀疑，真是好人做不得呀。”
班主也点头，帮她澄清：“没错，是我求姑娘帮忙，她才来的。”
秦联想了想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他飞身下来，绕着南果走了一圈，突然伸手摸向她的脸：“肤若凝脂，眼神清朗，倒不像红粉堆里的。”
南果没动，任由他在脸上试探，这个人怕是真的跟妖族是一伙的。
“秦副将一看就是个没经验的，您说的那种是普通妓院里的姐儿们，我这种可不能那样。”
“哦？”秦联的手像一条冰凉的蛇滑过她的脖子，慢慢地游进她的头发里，“你这样的是如何？”
南果下一秒脸色骤变，瞬间抬手刺向秦联的眼睛，腰身翻转之间，麦克风化作无数刺芒从地底轰然而起，好好一个舞台立刻被炸的粉碎。
秦联抬手起剑，一招砍断了七八根荆棘，“哼，你倒是很敏锐。”
南果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莲心子异动，她立刻察觉到这男人的灵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渗进了她的体内，这才赶紧撤退，也顾不得那许多。
她伸手指向秦联高声道：“樊将军，今日北城门外，为何要封城？”
她这一声喝，众人心中一凝，都打起了几分精神。
“封城？”樊将军见多了风雨，遇上这事儿也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稳如泰山，“我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
南果指向那几个妖族，“那为什么我从北门来，他们却一再阻拦？”
“你胡说！我们从来就没有阻拦过你，不然你怎么进来的？”
南果拿出摄像头，按开按钮，一段影像便清晰地投放在空中。
那几个喽啰彻底慌了神，他们完全没有想过这姑娘还有这样的手段，下意识他们看向秦联，可是他却什么表示都没有。
樊将军站起来，所有的人也跟着他站起来，那几个妖族赶紧挤在一起合力对外，其中一个有些受不住压力，干脆大吼一声现了原型。
“妖族！”
将士们一时乱了起来，为什么城里会有妖族？
舞台上那些假扮人类的妖族也纷纷显出原型，一时之间惊叫四起，离的近的瞬间被撕成了碎片，血溅当场。南果一鞭扫过去，扯倒了七八个妖，赶紧冲着乐班的人大喊：“快走！”
班主什么都顾不得，一群人连滚带爬往外头飞奔，南果的蔓藤在土地里头四下穿行，将追人的妖族全部都挡了下来。
这时一声雷霆，樊将军放开手里的剑，人已经冲向舞台，只见那白刃所到之处鲜红如泉涌，已是废墟的舞台上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发出层层震动，但见他最后一剑砍下狐妖的脑袋，便如一云天光唰的一声脆声回鞘，留下一地的残骸断尸，而人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秦联，剩下的处理干净。”
所有的人都被他这一手惊艳了，虽说樊将军德高望重，但多少年来寒城都没有战争，见过他身手的少之又少，况且他平时为人平和，与李栋那样的军中将领很是不同，时间久了，大家也便忘了。当年的他就是凭着这一枚无影剑，一人诛杀千敌，平定了十五年前的寒城之乱。
秦联站着没有动，半晌他抬起手，将士里头隐藏的妖族突然发难，不过须臾整个练兵所里已是一片血海。
南果虽救下几个人，但这些士兵修为都不算高，遇上妖族基本都不能一打一，更别说被这样偷袭，更是死伤惨重。
樊将军手有些抖，“秦联，你在做什么！”
秦联身如急电，南果只看到一道光芒他人就已经到了樊将军身后。
“义父，我原本是想与你好好交个手，毕竟我这一手无影剑尽得你真传，不打一打，我心里总是十分没有信心。”
他的剑架在樊将军的脖子上，手摸向他的后脑勺，南果顿时心跳如雷，脑子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这不对劲，不能让他这样！
樊将军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可是妖族！”
秦联呵呵，“妖族？妖族又怎样，至少他们没杀过我父母，也没有害过我的朋友。”
“你……你什么意思？”
“义父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十五年前为了成就你这无影剑的威名，你连夜屠了寒城周边三个村庄，挑起白河沿线部落对朝廷的不满，借寒城乱战大出风头，这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樊将军眼珠渐渐泛红，杀意弥漫：“你是如何知道的？”
秦联笑着拿开手，“因为我是幸存者，而且我看见了你的脸。而徐今那个傻瓜，一直到死都以为是当年在这里疗伤的六皇子干的，真是愚蠢至极。”
樊将军见机一脚踹开他的手，想要拿起剑，却觉得双眼渐渐迷茫，脑子有些不听使唤。
南果看着他突然转过身，眼眶里面已是全白，他一剑刺出，南果闪避不急，右手臂立刻被灵气扎了个洞。
“樊将军！”
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行尸走肉一般追着南果，麦克风将他牢牢捆绑在柱子之上，他野兽一般不断挣扎咆哮。
南果吃痛看向屋顶，秦联明明占了上风，他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要让她和樊将军打起来，他到底在等什么？
就在这时，天空上一阵灵光波动，秦联手指一抬，剑光划过，蔓藤尽碎，樊将军便愤怒地扑向了南果。
电光火石之间，盛元钰踏着符纂凌空而下，南果一下子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你别过来！”
第九十四章 让你傻死算了
南果回身飞起，躲过樊大将军的扑袭，却没想到他虽失去了意识，依然保留了过去的速度，那长剑如影随形直刺心脉。
她立刻召唤叶片挡住攻势，却再躲不过屋顶上秦联的偷袭。
盛元钰的玄符落在整个庭院上空，形成了一道小型的法阵，樊大将军有了片刻的回神，他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盛元钰，又看着南果，一时没搞清楚状况。
“六皇子，您……”
话音未落，他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胸口处好似被什么东西侵蚀，一点一点烂出血肉，樊将军低头然后不敢置信地指着他们两个：“为……为什么？”
南果见他轰然倒地，一个健步踏着叶片飞起，秦联却比她更快，当她站在屋顶上的时候，已经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影了。
“哎呀呀，好惨好惨。”
南果这才注意到门口的乞丐元婴，竟然倒挂在屋顶上，一手拿着酒壶，一边摇头。
盛元钰倒是一点都不慌：“商前辈，酒好喝吗？”
商清野像一只蝙蝠继续挂着，酒葫芦里的酒好像有生命一般汇成一条小蛇一点点流进他的嘴里。
“自然好喝，这寒城别的东西没有，就是这酒，忒给力！喝上两个月都可以不重样。”
南果跳下来，看着满地一个活口都没有，心情更加沉重。
“我们中计了，他在北门大肆封城就是为了引起注意，若是我们不来，寒城会失守，一定说你见死不救。若是你来了，就是今天这般，刚才我看秦联用了记忆石，恐怕会栽赃是你勾结妖族杀了樊大将军，究竟是谁这般厉害的手段。”
盛元钰却完全不关心这些，只是笑眯眯歪身靠在她耳边问：“南老板脑筋转的可真快，刚才不让我过来，莫非是害怕我落入陷阱？”
南果气不打一处来，“明知道是陷阱还要来，那是傻子。这个局破局的关键就在你，只要你不出现，让李栋带人马过来，秦联就无计可施。”
“南老板危在旦夕，我哪有袖手旁观的理由。这秦副将比起樊将军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不出手他谁都不会放过，既然如此，我不过是走一趟又有什么关系。”
南果不是傻子，盛元钰这么做不是因为他没看出来秦联的陷阱，基本是为了救她。
“懒得跟你扯，让你傻死算了！”
盛元钰看着她气冲冲跑掉，站在原地浅浅地笑。商清野倒是好奇：“人家一点都不领情，你这笑的什么意思？再说我也很想知道，你准备怎么面对皇上的震怒？”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盛元钰走到他身下，微微抬头，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这不有商仙师这么大个人证，本王为什么要怕？”
商清野摆手，又灌了一口酒：“我醉了，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皇室里头的恩恩怨怨，我可没兴趣。”
“商仙师这意思，是知道秦联背后的主子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酒好喝，这天不久又要起暴风雨了。你要不要来一点？”
盛元钰抛出一道黄符，院子里头瞬间恢复了原状，好似刚才的屠戮不过是黄粱一梦，从未发生过一般。
“本王不喝酒，不过本王来的时候刚听了一个故事，讲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十四年前……”
商清野突然跳了下来，“你说什么？”
盛元钰一双桃花微扬，转身消失，只留了一句：“本王也醉了，先走一步。”
皇帐之中，金碧辉煌。
秦联跪在厚厚的雪绒毯上，手里的记忆石放着刚才录下的影像。
主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他一身金丝白袍，头戴金冠，那冠看着不大，也不是正式的礼冠。但是细细看去，冠的中间是一圈深蓝色的细钻，璀璨夺目，似是夜空中星子点点，在冠的最顶部更是有一颗同色的宝石，色泽通透，价值连城。
“这个女人果真是悦心城的南果？”
他身后站了一个影子，看不大清楚长相，“是，属下已经查过了，正是没有逃出小菩提的南果。”
“那她为何会出现在烛龙之渊，莫非一切都是老六的计划？”
身后的人没说话，小菩提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如果非要给个解释，他更倾向于一切都是南果做戏，故意假装没出来实际却偷偷潜入烛龙营。
三皇子拿起手里的琉璃棋子下在棋盘上，“秦联你这些年辛苦了，今日起便回归修罗部。老六憋了这么多年终于肯下场，你们也要打起精神，切不可掉以轻心。”
“是。”
他又拿了一颗黑子放进棋盘，看着底下双龙厮杀，胸有成竹，“师父今日好些了吗？”
“好多了，烛龙之渊的灵气浓郁，对风掌门的旧伤很有好处，不出意外再过四五天，应该可以出关了。”
“嗯，时间刚好，这次万仙榜挑出的新人，已经往幻泷王城去了，等师父出关本王便和他一起返城，万仙榜受礼三宗掌门必须在场。你们将所有入选弟子的资料都整理出来，若能为本王所用便自行处理，不肯的杀了便是。”
他说的轻松，底下两人应的也轻松。虽说这万仙榜挑的都是新一代的佼佼者，但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比蝼蚁稍微高级一点的蚂蚱，依然是一只手便能解决的事情。
南果在温泉里泡了大半个时辰不肯出来，枫寡妇坐下盛元钰下首也只能咯咯地笑：“主上，这可怨不得属下，阿南那性子你是知道的，她决定好的事情，谁劝都没用。更何况她生气，对您可是好事。”
盛元钰看了她一眼，“为何？”
枫寡妇却只是笑：“这个属下不想说，不过这件事情恐怕确实不能善了，原本皇上让您来是要查妖族的事情，现在寒城成了这个样子，恐怕明天王城就会来旨意将您押回，主上要准备如何自证清白？”
南果长发披散着从里头走了出来，似乎是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她跪坐在桌旁，看向盛元钰：“这件事情是我莽撞了，我来查。”
第九十五章 打入灵牢
第二日南果跟着盛元钰去了红色大帐，一进去各种眼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帐篷里头很简单，前头放着五个蒲团，五位穿着各色宗服的仙师坐在上头，见了盛元钰并没有起身，只是点点头表示打过招呼。
下首左边坐着一位宫装男子，他后头站着一个黑衣人，只露出一对微微偏灰的眼睛，见了盛元钰便放下手里的茶盏。
“元钰，你来了几日都不到皇帐来，莫不是对皇兄我有什么不满？”
盛元钰先是对各位仙师一一行礼，然后才笑着打官腔：“三皇兄说笑了，到这里才几日，又是刺客又是灭城，我就是想去叨扰也分身乏术，还望皇兄不要跟我计较了。”
三皇子闻言关心地问：“本王听王公公说寒城出了事，本以为是有什么误会，原来真和你有关？”
“三皇兄真是瞧得起我。”盛元钰走到右边留给他的座位坐下，又看向对面的青衣公公笑问：“王公公，事情究竟如何，父王说了算，有什么旨意就宣吧。”
王公公面色虚白，却并不阴气，若是不说话倒也不十分像内庭里的人。
“六殿下倒是豁达，这么大的事情，就没什么想辩解的吗？”
盛元钰抬手顺了南果腰间的香囊，抓了一把瓜子就旁若无人地嗑了起来。
“父王慧眼如炬，本王相信他的判断。”
王公公呵呵地笑，眼睛后头拖出一道长褶子，“再慧眼如炬，不也被六殿下瞒了这许多年，听说殿下此次可是用了天星老人的大符术，可真是了不得啊。”
“不敢当。”盛元钰随手弹了一颗瓜子壳，还没有碰到王公公的脸，便在空中裂开落在地上，“您看，咱们上玄如今不是提倡全民修仙么，您一位大内总管都有这么厉害的手段，本王作为一个皇子，会点小把戏实属正常。”
王公公也不生气，俯身将瓜子捡了起来，然后慢慢放进嘴里，脸上还吃出了点小享受。
“奴才谢六殿下赏。”
商清野瞧着这几位言语里斗的火花四溅，忍不住屁股发痒。
“王总管，您这什么事儿快点说，没事我就先撤了。”
其他四个纷纷向他投以鄙视的目光，他们是各宗门挑选出来的精英，每五年一轮换，日常任务就是严密监视烛龙之渊的结界裂缝。可是这位，五年里坐在这帐里的时间加起来恐怕都不到十二时辰。
王公公站起身，从袖子中拿出一块记忆石，所有的人便跪了下去。
南果电视里演多了，一点都不露馅，只是飘着眼看那皇帝的全息影像，觉得这圣旨倒是很高级。
“六皇子盛元钰涉嫌勾结妖族，坑害寒城之事，着大总管王显将其打入灵牢，与三皇子和岁寒宗风掌门一同押送回京。”
盛元钰看着三皇子，后者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元钰，皇兄相信这件事情父王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王公公伸出手：“六皇子，奴才得罪了。”
盛元钰懒洋洋站起来，拿了一颗瓜子含在嘴里，向王显伸出了手。
南果看见王显不知道往地上丢了个什么，突然平地起了一座牢笼，看模样外头应该是以灵气铸就，五条灵力锁链卡住盛元钰双手双脚，甚至连脖子都不放过。
南果身体微颤，心口似被砍了一刀。
这算什么！他好歹也是一国皇子，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羞辱他！
盛元钰似乎感觉到她的怒气，偏头朝她眨眨眼，“瓜子可别浪费了。”
王显看了她一眼，没多注意便安排人将牢笼运了出去。南果也跟着出去，却被人拦住，三皇子颇有兴趣地问：“你是元钰的侍妾吗？”
南果闭上眼，慢慢转身：“回三皇子，不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不算是？”
南果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便顺水推舟说：“我的确跟六殿下有特殊的个人关系，但是我并不是他的侍妾，这次不过是因为小菩提秘境出口正好开在寒城，所以我才过来找他。”
几位仙师闻言都睁开了眼睛，小菩提这次出事他们都是知道的，这个女子就是当时被留在秘境的南果？
商清野难得没有溜走，也饶有兴趣地问：“小菩提秘境连师兄他们都没辙，你是怎么出来的？”
“走出来的。”
后面的仙师有些不悦，这才有些修为，就攀龙附凤，一看就不是努力修炼的好苗子。
“小菩提两百年才能被灵力捕捉，你过了时间难道一双脚就走出来了？”
南果点头，打开手原地转了一圈，“仙师您看我像是高手的样子吗，我要是能解决这个大难题我还在这里？直接开山做掌门好了，说不定就变成天下四宗了呢。”
“放肆！”
商清野忍不住哈哈大笑，“天下四宗，这个名头听着倒是非常顺耳。”
“商清野！你不要太过分！”
商清野才不管这些，走到南果跟前出坏点子：“你要开山太费时间了，不如把三宗推翻了，一统江湖岂不是来的更威风？哈哈哈哈。”
“一统江湖？那有什么意思，每天累的跟狗一样，我疯了才要去过那种社畜的生活。”
南果说完看了一眼三皇子，“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姑娘请便。”
出了大帐南果已经不知道盛元钰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她正在四处张望之间，一个熟悉的人跑了过来，原来是那日为她赶车的小队长。
“南姑娘，你没事吧？”
南果一见他本想问，可转念一想问了又有什么用，不如把事情先查清楚再说。
“你知道白河部落吗？”
小队长表情古怪，过了一会儿问：“南姑娘找白河部落做什么？”
南果想到这几日他的帮忙，也不隐瞒，“我要查案，屠了练兵所的人是秦联，他与樊将军的恩怨起源于十五年前的寒城之乱，只要能查到樊将军当年屠村的蛛丝马迹，六皇子就有可能洗刷冤屈。”
小队长想了想，期期艾艾地说：“我就是白河部落来的。”
第九十六章 白河部落
小队长名叫呼延达，因为不是李栋原本的下属，所以并不怎么受重视，不过他为人老实，热心助人，熬了这许多年最近也当了个小队长，管理自己所在的军帐。
南果去找李栋要人，原本是没报几分希望，没想到李栋却答应的很干脆。
他倒是直言不讳：“虽然的确有传闻六皇子血统不纯，但这件事情没有实证，本将军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既然你想去查，我便帮你一把。”
南果很欣慰，连李栋这样对盛元钰没什么好感的人都能看出这事情不对，皇位上那个却不知道处于什么心态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就算有视频为证，那也算不得决定性证据。
李栋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那日呼延达匆匆来报他就觉得有问题，而且他看盛元钰的模样未必没有意识到，只不过大约是为了这女子他才出手，就这点看他对这六皇子倒有几分欣赏。
“不过我听说风掌门大约三日后出关，而白河部落却在寒城之西的林海中，你就算去了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本将军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
南果抱拳，“多谢将军，凡事只要做必定有所得，若是不做，那就一定没结果了。”
白河部落是寒城地区的土著居民，他们居住在离寒城更加遥远的白河流域，与寒城一年偶尔有的十分之一晴天相比，这里是残酷又静谧的永寒之域。
呼延达看着南果一直摆弄着脖子上的黑色物件，好心提醒：“南姑娘，再往西北走，风雪会更加强烈，这若是个金贵的东西，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南果再一次检查了里头的灵石，在枫姐姐那借了一千块，这一路应该够用了。她用麦克风的藤把它固定在身上，就算打起来应该也不会晃动。
“没关系，我们继续走。”她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还有前头黑漆漆的雪原，“这种条件你真的确定不会走错？”
呼延达裹着兽皮，鼻头泛红：“白河的人，是夜神的子民，唯有在夜里我们的血液才能感觉到冬神的脉动。而且，咱们不是赶时间吗？”
“行吧，希望你的冬神不要太爱你，不然一不小心把你带上天了，我可真的会闷死在这里的。”
呼延达扯出笑容，踩上木板哧溜一下滑了出去。
说实话他一开始是有些担忧的，这木马驰可不好用，他小时候第一次上板可是足足摔了两天才能勉强走上一段，可这位南姑娘先是看着东西笑了半天，然后上来就是一阵风驰电掣，那速度简直比他这个从小玩到大的还要快。
南果原本想御剑，但是呼延达说离开了雪地他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便只好跟着他一起滑雪。
好在这技能她早就满点，当演员要说有什么好，那就是技能点容易满，毕竟演出人生百态，什么职业都有专门的老师教，只看你愿不愿意学了。
“你估摸着还有多远？”
一个多时辰之后，呼延达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他蹲下身子用手捧了一把雪，直接放进嘴里吃了进去，然后如释重负地指着前头：“最多半个时辰。”
南果看着他跪下去，拿雪擦了擦额头，嘴里不知道在念什么，但那一脸的虔诚大概能猜出来是在向他的冬神祷告或者感谢之类的吧。
直到三四个零星的灯光点亮了夜，南果才微微舒了口气，她的时间不多，一来一回便是七八个时辰，剩下的怕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呼延达加快速度带着她从林海中穿了出去，一个跳跃停在了村庄最外头的房子外。
他解开脚上的木板，踩进及膝深的雪中，十分激动地走上前拍了拍老旧的木门。
“阿娘，是我，阿达！”
里头一点灯光亮起，然后吱呀一声露出一张警惕的脸来，当她看见呼延达的时候，立刻放松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一个劲把人往里扯：“快些，别让人看见。”
两个人进了屋，呼延夫人这才稍微放了心，先拎了火堆上的壶给南果倒了一杯茶，然后抱着呼延达一阵心疼：“怎么瘦了，烛龙营吃的不好吗？”
呼延达见南果在这里，有些不好意思，“阿娘，我没事，这还有客人呢。”
呼延夫人见南果一身单薄的衣衫，就知道她是位修为不错的仙师。
“仙师深夜到咱们这儿来，是要找红谷参吗？”
南果看向呼延达，“不是，我是来查一些事情，不知道夫人方便不方便。”
呼延夫人一听不是要挖参，心情大好，“仙师有什么只管问，我只要知道一定告知。”
“夫人可是一直住在这附近？”
“是呀，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白河人，除了阿达，家里头没人出去过。”她麻利地往锅子里头下着腌肉，又抓了两把冻野菜，“过去咱们白河部落可大了，白河上游那片都是族人，这块也就算个小村落，可如今整个部落也就这么点人，都败落啦。”
南果的手放在火堆上，透出微红的暖，“那十五年前的事情，您了解吗？”
锅子里头传来咕嘟嘟的冒泡声，中年女人听了只是笑笑：“这都多少年了。我也不过是个普通族人，对上头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仿佛记得是羞儿湖附近的几个村子出了事，首领查得是寒城将领所为，便去理论，后来闹大了，连累整个部落都受了难。”
这内容与秦联说的大致能对上。
“羞儿湖在什么地方，当时参加现场勘察的人还有人还活着吗？”
呼延夫人把吃食给两个人盛好，放在火堆旁边。
“没了，那些人都是首领的亲信，当年那场冲突，部落精锐尽数被灭，留下的不过都是我们这样的老弱妇孺，这些事情谁会知道。”
呼延达突然插嘴：“可是齐齐格祭司不就还活着吗？”
呼延夫人拿勺子敲了一下他的头，“齐齐格大人都九十六岁了，而且自那事情之后就再未开口说过话，如今也不过是靠族里人帮衬着，经常连人都不认识，你指望她能告诉你什么？再说，这几天便是红谷参成熟的日子，族里要是见你带个外人回来，不把你们赶出去都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