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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日月风华txt下载     日月风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生辰

    “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以息以喉。”

    【太古意气诀】开篇便是这两句话,秦逍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顺着往后看,所书语句也是晦涩难懂,不由皱起眉头,翻到第二页,却发现是一张盘膝而坐的人体图。

    图上之人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打坐,身上却是勾勒出经脉穴位,而且以黑线相连,黑线有粗有细。

    秦逍看了看前面的文字,再结合图片寻思,倒也是慢慢明白过来。

    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明白这前面乃是吐纳呼吸之法。

    他不知道那神秘人为何会将【太古意气诀】交给自己,让自己修习,但神秘老太婆几次三番救了他,他心中对那老太婆除了感激,亦有敬畏,寻思对方既然让自己修习,总不会是害自己。

    弄明白了书里的意思,便按照里面的方法,也盘膝而坐,两手摆出半环的姿势,吐纳呼吸起来。

    神秘老太婆嘱咐他每天要抽出半个时辰修习,他只怕时间不够,这一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等听到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睛,瞧见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已经打坐了至少两个多时辰。

    说也奇怪,他这一夜未睡,此时睁开眼睛,非但没有疲惫之感,反倒是感觉有一丝神清气爽,更奇怪的是,在他胸口之处,竟明显感觉有一团温热气息。

    先前打坐没有过多久,那股温暖气息就忽然间出现,而且随着呼吸,那团暖洋洋的气息也顺着经脉向周身的四肢百骸扩散,浑身上下似乎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也正是那种让人全身舒适的感觉让他沉醉其中,一直没有停止,直到被公鸡叫醒。

    这眼睛一睁开,周身上下那股暖洋洋的感觉很快就消失,只有胸腔处的余温犹在。

    秦逍看看天色,这才将【太古意气诀】收好,在屋里找了个隐秘地方藏起来,昨晚鬼手三被杀,虽然收拾干净,但屋里一直弥漫着血腥味道,此刻那血腥味已经散去不少。

    鬼手三被甄煜江误以为出卖了侯府,所以派人欲要取其性命,却被鬼手三逃脱。

    鬼手三死里逃生,甄煜江定然会知晓,也很可能会派人搜找鬼手三的下落。

    甄家在甄郡到处都是眼线,鬼手三回到城中甚至前来找自己的麻烦,也不知道是否被人瞧见,如果被人发现鬼手三出现在木头巷,甄煜江未必不会让人暗中找过来。

    秦逍心知一旦甄煜江知道自己住在木头巷,而鬼手三的行迹也在木头巷出现过,那么立时就要让自己牵扯其中。

    他只希望鬼手三行迹隐秘,前来木头巷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不过鬼手三已经化为血水,甄煜江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再找到他。

    天色刚亮一些,秦逍就已经出了院门,瞧见斜对门麻婆的油铺一如既往地早早打开,从门口经过时,瞧见麻婆正拿着扫帚弯身扫地,秦逍虽然知道麻婆定然和以往一样不会理会自己,却还是向那边叫了一声“麻婆”。

    事实上也确实如他所料,麻婆似乎没有听见,更没有理会。

    秦逍只能自笑一笑,往前走出几步,忽然皱起眉头,往后退回到油铺前,再往里看,麻婆依然在扫地。

    看着麻婆的背影,秦逍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从后面看过去,这麻婆的背影与昨晚那神秘老太婆颇有几分相似。

    念头一起,秦逍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有些荒谬。

    虽说昨晚那神秘人也是个老太婆,但武功了得,显然是一位世外高人。

    而麻婆则是一位守着油铺的老人,风烛残年,在自己搬到木头巷之前,麻婆就已经在木头巷住了好些年。

    这老人眼花耳聋,一阵风都可能将她吹倒,虽说背影看上去有几分相似,但想到昨晚神秘老太婆如同鬼魅般的身法,将眼前的麻婆与神秘老太婆联系在一起,秦逍都觉得自己实在是胡思乱想了。

    或许都是年过花甲的老人,身形佝偻,所以背影才有那几分相似。

    他丢开这个荒谬的念头,前往衙门的路上,心里却寻思着是否要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知韩都尉或者孟捕头。

    整个龟城,能让秦逍真正敬畏和信任的也就只有那两个人。

    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若是对他二人只字不提,秦逍只觉得有些不妥。

    但又想到神秘老太婆临走时有过叮嘱,要自己忘记做完发生的一切,那句话的言下之意,自然就是让秦逍不要对外透露哪怕一个字。

    他心中有些纠结,到了衙门,心中才下定决心,既然神秘老太婆那般嘱咐,自己还是将此事烂在肚子为好。

    鬼手三毕竟曾是甄侯府的人,而甄侯府对都尉府虎视眈眈,秦逍实在不希望韩雨农二人再卷入此事当中,他并不愿意给那两人带去任何麻烦。

    还没进甲字监,迎面走来一人瞧见秦逍,已经叫道:“秦逍,我正找你。”

    秦逍抬头瞧见是步快捕头鲁宏,拱手道:“鲁捕头。”

    韩雨农管着都尉府,而都尉府之下,设有马快步快两班捕快,两班捕快各有二十来人。

    所谓马快,便是擅长骑射的捕快,每人都配有一匹快马,步快自然是无马可配。

    也正因如此,马快通常负责整个甄郡的缉拿,而步快则主要负责龟城的治安和抓捕。

    除此之外,都尉府管着监牢,甲乙丙丁四字监牢都有狱卒,仅以甲字监而论,除了秦逍之外,还有近十名狱卒负责监牢内外的看守。

    孟子墨和鲁宏,分别是马快和步快的捕头。

    龟城都尉府曾经一度成为甄侯府的走狗,看甄侯府眼色行事,因此朝廷调来韩雨农坐镇都尉府。

    韩雨农雷厉风行,不但连续办了几件大案,而且对都尉府进行了大整顿,不少人都被赶出都尉府,又重新选拔了一批衙差,这些衙差由韩雨农亲自训练,却也是一批精兵。

    韩雨农来到龟城之前,鲁宏就已经是都尉府的衙差,在龟城的人缘极佳,而且能力不弱,刀法了得,因为确实能干,所以被韩雨农提拔起来。

    “刑曹的文书应该给你了,就是三月初八

    要将那个叫温不道的送往奉甘府。”鲁宏平日里不拘言笑,一天到晚拉着脸,就像谁都欠他银子一般,秦晓也很少看到他笑。

    秦逍立刻道:“已经接到。”

    “那过两天我来提人。”鲁宏道:“本来是派几个人押送过去,刚好我去奉甘府有点事,就顺便带人押送。我刚听牛志说,温不道似乎还不知道这件案子要重审,你回头和他知会一声,也让他有些准备。”

    秦逍道:“我回头去告诉他。”上前轻声问道:“鲁捕头,这案子不是已经有了定论,为何又要重审?”

    “咱们只管抓人看守犯人,问那么多不相干的做什么?”鲁宏皱起眉头,想到什么,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前天晚上,你跟着去甄侯府,到底发生什么?甄侯府为何那般干脆放了孟捕头出来?”

    “他们诬陷孟捕头,后来误会闹清楚了,自然要放人。”秦逍道:“都尉大人没有告诉你?”

    鲁宏略显尴尬,却还是问道:“什么误会?”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们以为孟捕头偷了他们的东西,但最后东西找到了,清者自清。”秦逍道:“都尉大人还说,这事儿已经过去,不要在外面议论。”

    鲁宏点点头,微一沉吟,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今年多大?哪月出生的?”

    秦逍一怔,不明白鲁宏为何会突然问起自己的年纪,却还是回道:“八月初五,还有五个月就满十六了。”

    “八月初五?十六?”鲁宏摇摇头,道:“那就对不上了。”

    “捕头,怎么了?”秦逍愈发觉得奇怪。

    鲁宏道:“没什么,你先去忙吧。”也不多言,从秦逍身边走过。

    秦逍看着鲁宏背影,摸了摸脑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到了甲字监,牛志已经在班房内收拾,瞧见秦逍进来,立刻为秦逍倒了杯水,双手送到桌上放下,这才道:“头儿,鲁捕头刚才过来,问我们是否收到了调走温不道的文书,我说已经拿到了。”

    “我见着他了。”秦逍靠坐在椅子上,舒服地将两腿伸开。

    “他有没有问你的生日?”牛志低声问道。

    秦逍立刻坐直,盯着牛志眼睛问道:“他问你了?”

    “问了。”牛志一副失望的表情:“可惜我的对不上,没那好运气。”

    “好运气?”秦逍更是诧异:“到底是怎么回事?鲁捕头为何要知道咱们的生日?”

    牛志神秘一笑,这才凑近秦逍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堂叔在户曹当差,昨天我刚听说,几天前户曹就开始在清点户册,十几个人一点点地在堆积如山的户册里找人。”

    “找人?别啰嗦,说明白点,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逍拉住牛志手腕:“户曹为何要清点户册,他们要找谁?”

    “要找十月份出生,今年满十七岁的男子。”牛志略有一丝兴奋:“如果找到了郡守大人说的那个人,而且确定是朝廷下令要找的,那人可就要一飞冲天了,连带着找到他的人也有重重赏赐。”

第十七章 打草惊蛇

    都尉府往东过两条街,有一座虽然远比不得甄侯府宏伟的府邸,但在龟城也算气派。

    龟城大多数的房屋都是用夯土砌成,能以砖瓦一块一块砌建起来的房子本就不算多,若是住上这样的屋子,在龟城至少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座府邸就是甄郡的郡守府。

    当年与兀陀人一战之后,西陵设三郡,封三侯,一侯镇一郡。

    西陵都护府依然保留,设在宇文郡的奉甘府城。

    而甄郡这边的最高名义长官,自然就是郡守杜鸿盛。

    寒冬已过,西陵的气候却还没完全回暖。

    郡守府东厢一间宽敞的屋子内,还生着炉火,室内温暖如春,杜鸿盛平日里最喜欢坐的那张雕花木椅上,此时坐着一名身着黑色毛裘的老者,年过六旬,白面无须,手中正拿着卷册翻开。

    在椅子边上的案几上,堆放了一叠卷册。

    杜鸿盛此时异常恭敬地站在老者面前,微躬着身子,老者翻看卷册之时,杜鸿盛尽可能连自己的呼吸也轻一些。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翻开卷册的那只手,如果只看那只手,很难相信它的主人会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

    手指纤细,没有任何褶皱,甚至显得十分光滑,乍一看去,就像花信少妇纤细的手指。

    良久之后,老者才放下卷册,抬起那对漂亮的手,轻轻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这才问道:“还有多少?”相比起他年纪的老迈,声音却颇有些尖细。

    “目前清点出来的都已经呈给老大人。”杜鸿盛身体弯的更深:“剩下的最晚在明晨之前就能完全清点出来。”

    老者微微颔首,温和笑了笑:“杜大人,龟城的人口倒是不少。”

    “回老大人话,自从圣人下了旨意,恢复了和兀陀人的贸易,西陵这边就开始繁盛起来。”杜鸿盛小心翼翼道:“龟城是西陵商道的必经之路,从各处前来此地的商旅很多,龟城周边的许多百姓也都跑到城里找生计,因此城中的人口也就多了起来。”

    老者轻“嗯”一声,杜鸿盛见老者的脸色平和,身体略微挺直了一丝丝,轻声道:“老大人,户曹统计了龟城的人口,目下清点出来符合条件的人也有三百来人,等到今晚将剩下的完全清点出来,整个龟城定然不下四百之数,人数众多,下官.....下官愚钝,不知用什么办法可以查出老大人要找到的那个人。”

    “不用着急。”老者和颜悦色道:“清点之后,再查查这几百人之中,有多少是在龟城出生。大天师观测星象,天钺西行,原本的星位是在东方,所以要找的天钺并非在龟城出生,而是自东边来,如果出生地是龟城,也就可以排除。”

    杜鸿盛忙道:“老大人的意思是说,要找的天钺,是从关内来到西陵,尔后居住于此?”

    老者端起案上的茶杯,神色平和,轻抿一口。

    “兀陀之乱后,西陵开头那两年颇有些混乱。”杜鸿盛道:“从各地流动到西陵的人口不少,人来人往,户口不好统算。这些年安稳下来,定居在龟城的男女老少都有登记,而且进出龟城都有路条,一旦在龟城三个

    月以上,必须向户曹申报,登户在册,所以如果有外来人定居于龟城内,也都能查到。”微抬眼皮,只看到老者的膝盖,轻声道:“下官四年前前来赴任,对户册多有留心,下了些功夫。”

    老者颔首微笑道:“若是能在这边找到天钺,杜大人功不可没。”

    杜鸿盛立时跪倒下去,恭敬道:“下官定当不惜一切代价,为老大人找到天钺。”

    “大天师预言天钺一旦入京,我大唐定然繁荣昌盛。”老者笑道:“圣人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自然是要找到天钺。若是天钺入京,圣人少不得让他享尽荣华富贵,此外圣人还有旨意,谁若能帮助朝廷找到天钺,加官进爵也是必不可少的。”

    杜鸿盛犹豫了一下,试探般地问道:“老大人,甄侯府在甄郡耳目众多,如果让甄家.....!”

    “朝廷更相信杜大人。”老者始终保持着和颜悦色的表情:“我来西陵,那边自然已经知道了,寻找天钺的消息,他们也会知道,是否要为朝廷出力,就看甄侯府自己愿不愿意了。”

    杜鸿盛忙道:“下官已经按照老大人的吩咐,将找寻天钺的消息透露给了户曹,他们很快就会将这消息扩散出去。都尉府那边,昨天晚上下官也已经招来韩雨农和两名捕头,令他们打听,用不了两天,寻找天钺的消息应该就能传遍龟城的每一个角落,而甄侯府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老大人驾临,也知道老大人是为天钺而来。”

    “如此甚好。”老者含笑道:“杜大人多用些心,只要在甄郡找到天钺,无论是谁找到,我都可以保证让你回到京都。”

    杜鸿盛眉宇间显出激动之色,叩首道:“老大人的恩情,下官终生铭记。”

    “忙去吧。”老者挥手道,顺手又拿起一份卷册。

    杜鸿盛起身来,躬身后退,想到什么,再次问道:“老大人,这么多年,从外迁入甄郡定居在龟城的人并不少,下官亲自去查从外迁来符合条件的男子,只是.....下官斗胆问一句,除了是十月出生,今年年满十七,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哪怕多一丝线索,找起来也会容易的多。”

    老者微一沉吟,终于道:“酒,天钺好酒,一日不可缺酒。”

    杜鸿盛双眉一展,拱手道:“多谢老大人,年轻人贪杯好酒的并不多,有这条线索,下官明白怎么做了。”

    他屈身退出屋子,到了门外才站直身子,瞧见边上站着一名身材瘦长的男子,戴着斗笠,整个人透着一股阴鸷气息。

    这是随同老大人一同前来的侍从,杜鸿盛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向斗笠人拱了拱手,斗笠人只是微点一下头,也没多看杜鸿盛一眼,径自入屋,回手关上了门。

    杜鸿盛只能苦笑。

    他虽然是甄郡郡守,但西陵的郡守还比不上关内一个小小的县令舒坦。

    当年从京都被调到西陵,杜鸿盛就心如死灰,只觉得和发配充军没什么两样,手上没什么权力,可是这边要出了什么篓子,第一个获罪的便是他这位郡守大人。

    屋里的老大人在京都摇一摇手指头,就可能有无数人头落地,所以就算

    是给他牵马的人,那也绝不能有丝毫轻慢。

    更何况斗笠人可以随时进出老大人的屋子,自然是老大人的亲信,这样的人,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甄郡郡守,就算是封疆大吏,那也不敢在这样的人物面前表现出丝毫的失礼。

    斗笠人进到屋内关上门,摘下了斗笠,在他的左眉之上,有一道十分清晰的伤疤,伤疤自额头起,延伸到他的眼角处,所以他的左眼就显得很奇怪,似闭非闭。

    “老大人觉得他们能找到?”斗笠人站在老者面前,神色波澜不惊,平静如水。

    他进门的时候,老者连眼角也没有抬,显然知道这个时候能不告而入的只有此人,这时候才放下手中的卷册,含笑道:“不能!”

    斗笠人没有显出任何惊讶之色,“哦”了一声,老者则是手指向旁边的椅子指了一下,这才端起茶杯,慢悠悠道:“西陵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真要在这里藏身几个人,或许花上三年五载的功夫,也未必有丝毫线索,更何况那人也未必在西陵。”

    “既然如此,老大人为何要在龟城大张旗鼓?”斗笠人在椅子上坐下,身板却是挺直:“如果要找的人真的在西陵,老大人这样做,岂不要打草惊蛇?”

    老者微笑道:“狩猎的时候,会带上猎犬。猎犬的作用,并不只是为了追捕猎物,有时候是为了让它惊扰猎物,猎物一旦发现猎犬出现,就会慌乱,从而暴露自己的行迹,这种时候,猎人才好出手猎杀。”

    “如果那人在西陵,龟城这里的动静,就会惊扰到他?”

    “猎物如果潜伏不动,我们就算再有能耐,也很难找到他。”老者缓缓道:“我们的机会,就在猎物按捺不住,自己跳出来。”

    斗笠人眼眸冷厉:“老大人觉得猎物会跳出来?”

    “不过是赌一赌而已。”老者轻叹一声,嘴角带着笑:“至少这场赌局,我们的筹码远远超过对方。”很轻柔地抚摸着自己光滑的手指,轻声道:“我们下了第一颗棋子,对方无论愿不愿意,都要参与这场对弈。”

    “老大人的棋术一向很高明。”斗笠人很诚恳道。

    老者笑道:“熙泰的口中,可是很少夸人。”微微一顿,才道:“我们身在西陵,大动干戈,对方如果真的在这边,必然会怀疑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踪。当然,他们也会怀疑我们是在打草惊蛇,可是无论真假,他们不敢赌,如果那个人真的在这边,他们一定不会冒险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远离此地。”

    “所以只要他们行动,就是我们的机会。”斗笠人道。

    老者微微颔首:“我们的弓箭已经张开,只等着猎犬惊扰到猎物,一旦猎物跳出来,也就是猎杀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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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义兄弟

    秦逍抿了一口酒,带着一丝不解道:“天钺?那是什么东西?”

    “可不是东西,是紫微斗数中的六吉星之一。”牛志颇有些兴奋道:“十月出生,今年年满十七,就有可能是天钺。”

    秦逍笑道:“你还懂紫微斗数?听着挺了不得,那又是什么东西?”

    “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牛志也笑道:“堂叔说那紫微斗数是帝王命格,天上有紫薇星,那就是圣人的命格,圣人自然有辅星相助,这六吉星就是六颗辅星,天钺是其中之一,若有天钺辅佐,便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秦逍眨了眨眼睛,奇道:“你是说,朝廷要在西陵找寻天钺?”

    “户曹在清点户册,想来那天钺就在西陵甚至是龟城。”牛志遗憾道:“可惜咱们两都不是,若真的是天钺,荣华富贵那可享之不尽了。”

    秦逍呵呵笑道:“神神叨叨的玩意,你还真相信?”

    “头儿,话可不能这样说,朝廷都在找,那自然不会有假。”牛志道:“堂叔还猜测,朝廷不可能无缘无故找到西陵,很可能是御天台算出来的。”

    秦逍听到“御天台”三字,立时想到昨日那斗笠人提及过,立刻问道:“御天台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牛志道:“不过听我堂叔的意思,那是很厉害的地方,据说御天台有位大天师,能看透天机,观测天象,能知过去未来,而且那大天师深得圣人的信任,天钺出现在西陵,应该就是那位大天师算出来的。”

    秦逍“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可知道北院是什么地方?”

    “北院?”牛志摇摇头,茫然道:“不知道。”

    秦逍有些失望,但想到御天台既然是京都的衙门,那北院应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自己只不过是西陵一个小小的狱卒,就算知道北院是什么地方,那也没有什么意义。

    “头儿,昨晚那老乞丐又在叫唤,说是没酒了。”牛志提醒道:“他账上还没添银子。”

    早些时候,甲字监内的账本是由秦逍自己来记账,后来调了牛志过来,这小子识文断字,秦逍就让他管着记账,但凡监牢内谁账上没了银子,便要禀报过来。

    “我知道。”秦逍在班房角落拿了一小坛酒,这是一斤装,监牢内需要比较多的物资,秦逍都会储存一些,随时可以用上,“我给他送一坛过去,银子这两天就能添上。对了,把温不道那份押解令给我。”

    牛志忙找到押解令递过来,秦逍扫了一眼,揣入怀中。

    进了监牢内,直接来到老乞丐的囚室前,见到老乞丐还躺在床上,咳嗽一声,撕开酒坛上的酒布,一股酒香味顿时弥散开去。

    老乞丐赫然坐起身,瞧见秦逍拖着小酒坛站在外面,立马跳下床凑近过来,笑眯眯道:“好小子,好小子。”伸手过来拿酒,秦逍却是拿开,低声道:“沈大爷,你说今晚土地庙可以拿到银子,没有开玩笑吧?”

    老乞丐拉下脸,道:“行走江湖,言出如山,你还不相信?”

    “那可说好了,到时候取了一百两银子,二十两银子是我的跑腿费,可不能出尔反尔。”秦逍将小酒坛递过去,老乞丐双手接过,仰首灌了一大口,用满是污渍的衣袖擦拭了一下嘴角,一副极其享受的样子,笑道:“沈大爷说话就没有不算数的,二十两银子归你,剩下的就是我的酒钱。”左右看了看,凑近低声道:“你可记住了,那人要问起,你一定要说是沈药师让你过去的,否则他可不会给你银子。”

    秦逍点头笑道:“放心,只要你没开玩笑,我知道该怎么做。”上下打量老乞丐

    几眼,这老家伙一身囚衣都能挤出浆水来,实在难以想象会有人欠他一百两银子。

    不过这老家伙还有些日子才能出去,若今晚拿不到银子,眼前这坛酒就是他最后的享受,回来再好好收拾他。

    离开老乞丐的囚室,秦逍径自来到赌神温不道囚室前,见到温不道正就着灯火靠在床上看书,那本正是自己昨天送来的【玉团芳】,秦逍打开门进了去,温不道听到声音,顺手拉过毯子,盖住了下身,将书收起,坐起身笑道:“昨儿教你的手艺如何?”

    秦逍走到床边坐下,也是笑道:“赌神叔的赌技精湛,随便一招都能让我受益无穷。”瞥见放在角落的那本书,问道:“赌神叔,那本书如何?”

    “还行。”温不道面不改色:“来,让我看看你昨天练的那招如何。”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骰子。

    秦逍犹豫了一下,终是道:“赌神叔,我有桩事情一直没和你说,如今也不能再瞒着你了。”

    “哦?”温不道见秦逍神色有些凝重,收起笑容:“怎么了?”

    秦逍看着温不道,轻声道:“刑曹前几天就送来了调令,要将你押送前往奉甘府,三月初八.....也就是大后天便要启程。”

    “押送奉甘府?”温不道一怔,眉头锁起:“案子有了变故?”

    秦逍微微点头:“应该是吧,不过我只管着甲字监,不好打听案子,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我也不大清楚。”

    温不道盯着秦逍眼睛,猛地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指着秦逍道:“你这小子,说谎眼睛都不眨,我都差点相信了。”

    “赌神叔不信?”

    “这案子已经定了,都判了我入监一年。”温不道笑道:“哪有入监之后,又开始再起波澜?退一步说,就算案子真的起了变故,这边有刑曹可以重审,又何需前往奉甘府?”摆手笑道:“可莫说这样的笑话,我都被你吓了一跳。”

    秦逍叹道:“赌神叔,我没有开玩笑。”从怀中取了押解令递过去。

    温不道笑容顿止,伸手接过,细细看了看,沉默片刻,才将押解令递还秦逍,问道:“这事儿乐山知不知道?”

    “还有件事,本不该多嘴,不过......!”秦逍犹豫了一下,才道:“赌神叔,据我所知,金钩赌坊换了许多人,特别是你的许多亲信,都已经被赶出了赌坊。”

    温不道身体一震,猛地伸手揪住秦逍衣领,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秦逍只是苦笑,没有说话。

    温不道松开手,轻轻抚平秦逍衣领,这才起身走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问道:“多久了?”

    秦逍有些不明白,温不道淡淡笑道:“他将我的人都驱逐出赌坊,自然就没想过让我出去,我在监牢之内的花销,他当然不会给你。”斜睨了秦逍一眼:“从什么时候开始,花销都是你垫付的?”

    秦逍心想温不道平日里看上去虽然有些不正经,但遇事却是冷静异常。

    知道自己的亲信被乔乐山赶出赌坊,他立马就能猜到背后的一切,这份精明,也难怪能在龟城占有一席之地。

    “从你进入甲字监的第一天开始,这边就没有拿过他一文铜钱。”秦逍不再隐瞒:“他也没有过来探视过你。”

    “所以甲字监禁止家眷探望的规矩,只是你宽慰我的法子?”温不道叹了口气:“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秦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赌神叔,刑曹发令要将你押送去奉甘府,应该是要重审此案,你要早做准备,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如力所能及,自当竭

    尽全力。”

    “好孩子。”温不道微微一笑,道:“这半年让你破费许多,你且记着,我会十倍偿还给你。”想了一下,才道:“有件事儿,你要如实告诉我,不要隐瞒。”

    “你说。”

    “我那婆娘是否也一直没有前来探视?”温不道盯着秦逍眼睛问道。

    秦逍犹豫了一下,终是点点头。

    “好孩子,你帮我办件事儿。”温不道思索了一下才道:“你给我一副笔墨,我要写一封信,若是方便,你帮我悄悄送给我夫人......!”想到什么,摇摇头道:“罢了,从监牢带书信出去,定会牵累于你。”

    秦逍道:“赌神叔,如果可以口传的话,你告诉我要带什么话,我找机会去告诉她。”

    温不道神色凝重,没有说话,沉吟片刻,却是淡淡笑道:“既然已经决定要重审,我身陷囹圄,也无力改变。秦逍,你先去忙吧,我自己想想该如何应对。”

    秦逍心里明白,温不道不和自己多说,无非是担心案子会牵累到自己身上。

    他其实倒并不害怕事情会牵累自己,只是担心自己若是太过涉及案子,很可能会牵累到韩都尉。

    甄侯府陷害孟子墨不成,但两边的矛盾也愈加严峻,甄侯府对韩雨农更是虎视眈眈,如果因为自己而给了甄侯府对付韩雨农的把柄,秦逍那是万难原谅自己。

    温不道虽然看似镇定,但秦逍心知他现在心情定然是十分痛苦。

    他一直将乔乐山当做生死弟兄,入监之时,将金钩赌坊交给乔乐山打理,本以为后顾无忧。

    但秦逍所言,自然能让他立刻猜到,此案背后,乔乐山定然是动了手脚。

    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背叛,温不道内心又如何能够平静?

    “赌神叔,你是不是在担心.....你夫人?”秦逍见温不道脸色有些不好,轻声问道。

    温不道看了秦逍一眼,见他一脸关切,温和一笑,微微点头:“她一介女流,性情贤惠,乔乐山既然这样待我,她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我只担心.....!”轻叹了一声。

    秦逍想了一下,才低声道:“赌神叔,你若实在不放心,告诉我你家的住处,我去看看她现在过得怎样,如有机会,我将你的处境也告诉她。”

    温不道显出欢喜之色,立刻上前握住秦逍的手,低声道:“好孩子,这可劳烦你了。你帮我去瞧她一眼,但什么都不要说,只要她一切安好,我心中也就踏实了。”

    秦逍点头道:“赌神叔放心,下了差,我就过去。”

    温不道当下告知了住处,犹豫一下,才轻声道:“这次案子重审,十分蹊跷。我如果.....我是说万一,我万一有个什么不测,你去找一个人,鸡鸣街有家棺材铺,你见到棺材铺的掌柜,将这个交给他就好。”说话间,从怀里取出一颗骰子递过来。

    这骰子比寻常的骰子大一些,黑色木料所制。

    秦逍有些奇怪,想不到温不道随身还携带着一颗骰子,不过他既然被称为赌神,身上带颗骰子倒也不是不可理解的事情。

    但古怪的是,这粒骰子每一面都是刻着三点,显然不一般。

    “赌神叔.....?”

    “不用多问。”温不道肃然道:“若是一切平安无事,这颗骰子就算是送给你的礼物,若是我有不测,你再按照我说的去找他。”

    秦逍摇头道:“赌神叔,你放心,你绝不会有什么事。”

    温不道只是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轻拍了秦逍肩头,却不多言。

第十九章 狗男女

    西陵的天气从来都是阴晴不定,上午或许还旭日当空,晌午可能就是风雷大作。

    黄昏时分,天边一声惊雷响,眨眼之间,倾盘大雨就从天而降,直到天黑时分,虽然雨势小了不少,但还是没有停下来,好在秦逍在监牢早就备好了蓑衣斗笠,下差的时候,倒也不用被雨淋。

    秦逍离开监牢,找了一家面馆吃了碗羊汤泡馍,填饱肚子后,外面依然是细雨连绵。

    西陵最古怪的地方也正在于此。

    若是关内,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往往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雨过后,很快就会放晴。

    可西陵大雨过后,时常是紧跟着一场小雨,细雨连绵一天都是常有的事情,而且这种奇怪的天气往往就发生在春季,反倒是人人求雨的夏天,可能上个月都不会下一场雨。

    细雨中,街道上行人稀疏。

    秦逍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出了门,径往西城去。

    自长岭山脉过来的支流贯穿了龟城,这条河被称作玉带河,以玉带河为界,龟城被分为了东城和西城。

    温不道所说的宅子,就在西城,而老乞丐说的土地庙,也在西城角落的偏僻处。

    秦逍寻思着先去温不道的宅子看看他夫人的情况,尔后正好去往土地庙等着拿银子,实际上前往土地庙,正好经过温不道的宅子,倒也不用绕路。

    温不道所说的宅子在西城古水巷,走了半个来时辰,秦逍才到了古水巷。

    温不道经营赌坊多年,在龟城有几处赌坊,可说是日进斗金,古水巷这处宅子也是豪阔的很,墙高门厚,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巷内铺着青石板,秦逍在细雨中来到院门前,大门紧闭,整条古水巷都是一片死寂。

    秦逍凑上前,透过门缝往里面瞧了瞧,整个院内颇为昏暗,一间屋内点着灯,除此之外,一片静怡。

    温不道入狱半年,温夫人却从没有过去探视一次,秦逍不知是否她是否因为受到了乔乐山的威胁,心想温不道和夫人感情极好,如果她真的是受了乔乐山威压无法前往甲字监,那么心里一定终日牵挂担忧温不道。

    他在来路的时候就想好,见到温夫人,只说是温不道在甲字监欠了银子,瞧瞧温夫人是什么反应,如果温夫人确实对温不道担心不已,自己大可以宽慰一番,甚至可以从她口中问出一些温不道旧案再审的线索。

    抬手正要拍门,忽听得巷子里传来马蹄声。

    秦逍立刻收回手,他倒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前来找寻温夫人,以免多生事端。

    秦逍从来都不怕事,可是如果能少惹麻烦,他也尽量不去招惹麻烦。

    循声望去,只见到巷子东头依稀出现一个骑马的人影正往这边过来,当下贴着院墙移开一些距离。

    天色昏暗,他紧贴院子外墙面,若不细看,还真是不容易发现。

    那匹马很快就到了宅门前,秦逍视力极佳,只见马上那人身材魁梧,外套毛氅,头带皮帽,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拴在了门前的拴马桩上,这才上前敲门。

    秦逍眉头锁起,却认得此

    人正是温不道的生死兄弟乔乐山。

    秦逍对龟城大街小巷熟悉的很,也时常经过金钩赌坊,虽然和乔乐山从未说过一句话,但早就认识此人,虽然此刻不能看清楚对方面孔,但从对方的身形轮廓,秦逍确定此人正是乔乐山。

    “嘎吱!”

    没过多久,就听到院门打开,乔乐山也没有说一句话,闪身而入,随即听到远门关起的声音。

    秦逍心下诧异,暗想天色已晚,温不道又在监牢之内,温夫人孤身在家,这种情况下,莫说夜里,就算是白天也不该轻易让别的男人入屋。

    乔乐山与温不道关系亲密,即使真的要过来照应,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

    他心下起疑,知道这事儿定然不一般,便想看看到底有什么蹊跷。

    不过这深门大院,身在院墙外,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抬头看了看院墙,墙头甚高,墙面光滑,还不好翻上去,顺着外墙走了段路,见到宅子和隔壁的宅子中间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心下微喜,四肢撑着两边墙壁,迅速攀上去,到得墙头,只见到那边亮灯的屋子窗纸上有人影闪动,瞧轮廓正是乔乐山。

    院内有两个处花圃,点缀庭院,倒也雅致。

    他小心翼翼从墙头落进院内,蹑手蹑脚往前走到花圃边,此时瞧见又一道人影出现在窗纸上,身材窈窕,明显是个女人。

    秦逍知道那乔乐山虎背熊腰人高马大,一看就不是善茬,自己若是太过接近窗边,一旦被乔乐山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身为都尉府的狱卒,夜里潜入他人宅院,传扬出去,势必要连累到都尉府的声名。

    当下就蹲在花圃边,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打开机关,轻抿了一口内葫的狗血,狗血入口,咽入腹中,只是片刻间,就依稀听到屋里传来的说话声音,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秦逍听得一清二楚。

    狗血不但能让秦逍有匪夷所思的嗅觉,而且也有惊人的听觉。

    以现在他与屋内的距离,换作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听到任何声音,但狗血起到的匪夷所思的效用,秦逍就似乎是在窗下窃-听屋内的说话。

    “你说有人在暗中调查此事?”屋里传来女人的声音,语气颇有些慌乱,秦逍心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温夫人。

    乔乐山声音传来:“胡老三昨天在面馆吃面的时候,有个年轻人主动凑上去请他吃酒,十分殷勤,言辞之中,提及大哥.....提及温不道,说什么温不道很快就要出狱......!”

    “那又如何?”

    “老三一开始没多想,但后来细细想想,觉得有些不对,将此事告诉了我。”乔乐山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年轻人很可能与温不道有关系,靠近胡老三,就是在试探消息。”

    秦逍听得清楚,心下一凛,暗想自己还是太年轻,本以为是试探对方,谁知道竟然反让乔乐山这边有了警觉。

    由此可见,这乔乐山却也是个极为小心谨慎的人。

    幸亏夏侯倾城打断,若是自己当时向那胡老三继续深问下去,只怕会惹出大篓子。

    “他.....他难道知道什么了?”温夫人的声音更是惶恐:“那咱们.....咱们怎么办?”

    秦逍不由皱起眉头。

    乔乐山这个时候进温夫人的门,事情本就蹊跷,可是听温夫人的言辞,竟似乎知道许多事情,甚至与乔乐山是一丘之貉。

    “你怕什么?”乔乐山没好气道:“当初张开腿和老子在一起,你胆子倒是大得很,现在大局已定,还慌张个屁。”

    秦逍身体一震,脸色骤变,拳头已经握起。

    他万万没有想到,温不道疼爱有加的温夫人,竟然早已经和乔乐山勾搭成奸,也难怪乔乐山此时进温宅,就像出入自家一样。

    “奸夫淫妇。”秦逍腹中暗骂,想到温不道对妻子的一腔柔情,这妇人竟吃里扒外,心下只替温不道感到不值。

    温夫人声音变的柔软起来:“那你可知道试探胡老三的年轻人是谁?”

    秦逍立时竖起耳朵,只听乔乐山道:“胡老三并不认得那年轻人。不过温不道这半年来一直住在甲字监,那甲字监是特殊的监牢,没有银子,在那里面过不了三天,他又怎可能一直住在里面?我暗中打听,据说温不道的花销,都是那甲字监的牢头所出,那牢头叫秦逍,是个年轻人,而且在监牢里和温不道的关系不错。”冷笑一声,道:“虽然不敢肯定,但试探胡老三的十有**就是那个姓秦的。”

    秦逍神情凝重起来,心想自己之前对乔乐山不太了解,还真是轻视了此人的能耐。

    “那.....那是不是官府在暗中调查?”温夫人又慌乱起来。

    乔乐山道:“小小的牢头,又有什么好慌的。温不道被关在监牢里,能起什么风浪?就算是都尉府,他们也只是抓捕犯人,查案还轮不到他们,要是他们敢越权行事,甄侯府就放不过他们。”

    温夫人似乎松了口气,轻叹道:“这事儿早点过去才好,这些日子我心惊胆战,夜里都睡不着。”

    “是因为我没有过来陪你,所以你这骚娘们耐不住寂寞?”乔乐山嘿嘿笑道:“今晚我就不走了,把你喂个饱,让你明天下不来床。”

    温夫人啐道:“这时候还有心思说笑。乐山,你说这事儿了结之后,咱们就去京都,可别骗我。”

    “去京都要银子,买房置业,那可不是一丁点儿银子就足够。”乔乐山叹道:“你真的不知道温不道那些银子藏在哪里?那可是几十万两银子,你和他睡一张床,就没有一点线索?”

    “我和你不还是睡一张床,如今赌坊的银子我难道知道在哪里?”温夫人没好气道:“那死东西别的都还好,就是不让我知道他银子的去向。这些年你一直跟着他,他一直将你当做兄弟,你不也是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秦逍这时候隐隐听出个脉络来。

    这一对奸夫淫妇,不但勾搭成奸,竟似乎还要谋夺温不道的钱财。

    而温不道似乎有一笔巨额财富被隐藏起来,就连枕边人和最好的兄弟也不知道那笔财富的下落。

    温不道身陷囹圄,难道就是因为那笔巨额财富所致?

第二十章 蛇蝎心肠

    秦逍听得这对狗男女的险恶用心,背脊发凉。

    “这些年几处赌坊生意兴隆,每个月少说都有几千上万两银子的进项。”乔乐山恨恨道:“几年下来,我初略估算至少也有三十万两银子。他每个月都会清点存银,尔后储藏在地库之中,地库也就只有他那一把钥匙,便是我也无法进入。等他入监后,我费了那般大的心思才将地库打开,里面竟然只有几千两存银,简直是匪夷所思。”

    温夫人也是恨恨道:“除了每个月给我些银两做花销,他没有在屋里存一两银子。”

    “他也从不与钱庄有往来,不在钱庄存一枚铜钱。”乔乐山不无诧异道:“那可是几十万两银子,就算用车子运,十辆大马车都运不完,可是我从不见有一辆车子从银库拉运银子离开,地库我也算是挖地三尺了,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些银子的下落。”

    温夫人道:“总不能长了翅膀飞走了?”

    “就算飞出去也该有人看见。”乔乐山不无纳闷道:“那笔银子,还真像沉到地下去了。”

    屋内沉寂片刻,才听温夫人幽幽道:“乐山,你说实话,当初你设计让他犯案进了监牢,究竟是为了和我在一起,还是为了那笔银子?”

    温夫人此言一出,秦逍便已经确定,温不道犯案入监,果真是这对狗男女设下的圈套。

    “为何这样问?”乔乐山道:“我当然是为了你?”

    “可是......自从他进监牢后,你一心只想找到他的银子,到我这里越来越少了。”温夫人轻叹道:“你知道,我将自己交给你的时候,就没有了退路。”

    乔乐山声音有些冷:“这样说来,你对我心存不满?你莫忘记,设圈套让他犯案,可是你想出的主意。”

    隐隐听到温夫人抽泣之声:“我那样做,还不是为了和你永远在一起,你.....你现在这样说,良心去了哪里?”

    秦逍看着窗纸上的影子,见到乔乐山似乎将温夫人揽入怀中,听得乔乐山声音温和下来:“我自然是要和你在一起,可是找不到那笔银子,咱们到了京都根本无法立足。你再等一等,事情很快结束,再有三天,就会有个结果。”

    “乐山,你绝不能让他有机会走出监牢。”温夫人道:“他如果出来,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报复咱们。”

    “你放心,我保证他走不出监牢。”乔乐山安慰道:“还有两天,他就要被押送往奉甘府,只要走出龟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秦逍屏住呼吸,知道乔乐山说到了关键处。

    乔乐山声称温不道回不了龟城,信心十足,那就证明他已经做了谋划。

    从知道温不道要被押送奉甘府重审,秦逍就感觉这中间有蹊跷,而且一度怀疑与乔乐山有关,现在可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此刻他只想知道乔乐山到底设下怎样的阴谋。

    只要知道了对方的预谋,那就有机会对症下药,从而让温不道转危为安。

    温夫人果然道:“奉甘府那边真的可以重新定案?乐山,真要永绝后患,就该.....就该想办法定他死罪!”

    秦逍心下冷笑,暗想

    真是最毒妇人心。

    不管怎么说,这妇人与温不道也曾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温不道对她也算是一片真情,这妇人给他戴了顶帽子不说,害他入狱也不说,如今竟然想着要致他于死地。

    这妇人蛇蝎心肠,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你想让他死?”乔乐山道:“你就当真不在意和他有过夫妻情分?”

    温夫人柔声道:“自从跟了你,我心里便只有你。他若不死,咱们始终不得安宁,每天提心吊胆他会有一日来报复。”

    “嘿嘿,想不到你这女人竟是如此心肠狠毒。”乔乐山笑道:“如果有朝一日你跟了别的男人,是否也会对我下此狠手?”

    温夫人立刻道:“你胡说什么,我.....我怎会与别的男人有牵扯?你莫胡说八道。”

    “啪!”

    一声脆响,秦逍看着窗纸,见到乔乐山似乎是扬手打了温夫人一个耳光,随即传来温夫人吃惊的声音:“你.....你疯了.....!”

    “我是警告你,别背着我在后面搞鬼,我不是温不道,没那么好骗。”乔乐山冷笑道:“他对你怜香惜玉,可是你若敢背叛我,可别怪我辣手无情。”

    乔乐山打了温夫人一耳光,秦逍虽然也觉得舒坦,但他现在最关心的只是乔乐山到底有什么盘算,下一步准备如何对付温不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温夫人哀怨道:“我什么都给了你,你还不相信我?那.....那我死了算了。”

    乔乐山阴晴不定,语气又变的温和起来:“你死了,我又怎么办?是我不好,不该怀疑你,哎,说到底,还是心里太在乎你,害怕失去你。”

    温夫人带着哭腔道:“乐山,就算真的找不到那笔银子,只要那死鬼真的死了,咱们就再也没有麻烦,以后赌坊还能挣银子,用不了几年,咱们手里又能存下银子来,到了那时候,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鬼地方我真的不想待下去了,除了风就是沙,还是回到京都才好。”

    “你既然说让他死,咱们就让他死。”乔乐山轻笑道:“不过在他死之前,我要他亲口说出那几十万两银子的下落。”

    温夫人惊异道:“他会说出来?”

    “那就由不得他了。”

    秦逍见到乔乐山似乎已经将温夫人横腰抱起来,又听乔乐山声音传过来:“这些事儿我自己处理就好,也不必多说了。好几天没过来了,别浪费时间,咱们可要好好亲热亲热。”随即便见到乔乐山的影子抱着温夫人从窗边消失。

    没过多久,屋里却是传来不堪的声音,秦逍心中暗骂,关键时候,乔乐山这家伙竟然没有说下去,到底要耍什么花样,竟然没有一字透露。

    但有一点秦逍却已经知道,温不道如今果真是身处险境之中,而且只要出了龟城,便会落入陷阱。

    狗血的效用十分了得,屋内传来的声音清晰无比的钻入秦逍的耳朵里,秦逍听得那妇人的声音,还真是有些面红耳赤,甚至连心跳都加速。

    他也不知道这两人要折腾多久,更不知道事后乔乐山还会不会将话题延续下去,自己总不能一夜都蹲守在这院子里。

    而且乔乐山最后那句话,似乎也不想继续多说。

    乔乐山对温夫人显然不算十分信任,秦逍寻思他也不可能真的将计划完全告知温夫人。

    一个人只要背叛过一次,就不要相信他不会有第二次。

    温夫人背叛过温不道,乔乐山本就是个谨慎的人,当然也会防备温夫人背叛自己,虽然二人谋害温不道的目标一致,但乔乐山既有防备之心,自然不会真的将一切都告知温夫人。

    夜风吹过,秦逍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地多留无益,摸到墙角,悄无声息翻出了院子。

    巷子里一片死寂,只有绵绵细雨轻打着青石道。

    虽然没能知道乔乐山的完整计划,但今夜这一趟却还是收获不小。

    先前只是猜测温不道身陷囹圄与乔乐山有关,但今晚不但确定一切就是乔乐山所为,而且还知道温夫人这蛇蝎妇人也是帮凶。

    而他们这样做的原因,除了暗中勾搭成奸担心被温不道发现,还有一个极重要的原因是为了一笔巨额财富。

    秦逍心中其实也有些奇怪。

    温不道在龟城经营赌坊,多年下来存有几十万两银子倒也可以理解,只是既然存在地下仓库里,那几十万两银子怎可能悄无声息地消失?

    那些银子如今藏在什么地方?

    离开古水巷,秦逍向西城西北角方向去,越走也就越偏僻,今晚有雨,城中行人本就不多,此时往土地庙去的路上,几乎不见人影。

    夜色之中,如此冷寂的环境,还真是让秦逍心里有些发毛。

    老酒鬼说今晚欠债的人会将银子送到土地庙,百两银子对那些豪族士绅或许不算什么,但对秦逍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而且二十两银子的跑腿费快抵得上自己一年的薪俸,为了二十两银子,跑一趟腿对秦逍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龟城的土地庙只有两座,东西城各一座。

    只是土地庙的香火从来不盛,建造土地庙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让龟城也有土地神落脚坐镇。

    相比起关内,西陵的环境恶劣,人们并不觉得土地老爷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护佑,有了这样的意识,冷淡甚至对土地庙不屑一顾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仅仅是在土地庙选址方面,就显出龟城的人们对土地爷实在不怎么待见。

    孤零零的土地庙在西北角最荒僻之处,这里就连寻食的野狗都不会过来。

    秦逍越是靠近土地庙,身上就越发感觉有些冷。

    他心中忍不住暗骂那老酒鬼,实在不知道老酒鬼为何会约在这样一个狗不拉屎的地方与欠债人见面。

    直走到土地庙前,孤零零一间小屋,连门都没有,里面黑乎乎一片,就像是洪荒巨兽的大口,一旦进去,似乎便要被吞噬。

    秦逍恨不得立时掉头,可是一想到来到来了,而且还有一百两银等着,自己冒雨走了大半夜跑到这里,总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无可奈何,只能进了土地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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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腴美人

    秦逍刚一踏进土地庙门,又生后悔之心。

    今夜有雨,天上无月,天地间本就昏暗一片,这里面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往前走出两步,就听得脚边有东西跑过,秦逍吓了一跳,随即听到“吱吱吱”的声音 ,知道是耗子。

    他心中只为这耗子感到可悲。

    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栖息在这里,估计这里的耗子就从来没有吃饱过。

    摘下斗笠,深吸两口气,等到眼睛适应了里面的环境,秦逍这才四下里看了看。

    在温宅饮下狗血之后,到现在还没有过两个时辰,狗血所带来的效能虽然不似一开始那般强烈,却还没有完全消失,因此虽然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秦逍的视力还是十分的强悍,虽然不能完全看得清清楚楚,但土地庙内大概的情景还是尽收眼中。

    其实这土地庙内是理所当然的简陋。

    居中供着土地老爷的泥塑雕像,因为太久没人照顾,已经十分破败,甚至有多处残缺,塑像前倒有一张用来供奉的案桌,但上面空空如也,连供桌也早已经破烂不堪。

    除此之外,左边有一条长凳,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秦逍也见过东城的观音庙,那可是香火不绝,比起观音庙,这里已经不能只用寒酸来形容。

    好在地上还有一只蒲团,秦逍过去先向土地老爷拜了几拜,这才在蒲团坐下。

    按照老酒鬼的说法,欠债人要在半夜子时才会过来,这会儿距离子时少说也还有个把时辰,秦逍寻思着总不能坐在这里无所事事地等上一个时辰。

    当下也不犹豫,在蒲团上盘膝而坐,想着昨晚修习的【太古意气诀】,双臂呈环抱状,按照昨晚的方法呼吸吐纳。

    如同昨晚一样,只是片刻间,胸腔处便有一股暖意升起,随着呼吸吐纳,那股暖意顺着经络向周身各处蔓延。

    雨夜本有些凉意,这股暖意弥散之后,秦逍仿若坐在火炉子边上,全身上下十分舒坦。

    这一次倒不敢像昨夜那般不知时辰一直沉醉其中,估摸着有个把时辰,秦逍这才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一片通泰,整个人也神清气爽。

    他记着那神秘老太婆说过,这【太古意气诀】乃是低阶的入门功夫,习练个一年半载会有小成。

    自己只练了两个晚上,就觉得周身舒坦,若真的有小成,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

    而且这还只是低阶功法,若有高阶功法修习,自己还不要飞起来啊?

    起身来,走到土地庙门前,感觉绵绵细雨似乎已经停了下来,但道路上却是泥泞不堪,寻思着今夜有雨,那欠债人是否真的会如约而至?毕竟债主急着让人还银子,可是欠债的人能找理由拖三天就绝不会拖两天。

    自己冒雨跑到这阴森森的地方取银子,如果欠债人没有如约而至,明天一大早,自己回去就要将老酒鬼赶出甲字监。

    探头向路上望过去,赫然见到夜色之中一道人影正向这边过来。

    秦逍心下

    欢喜,暗想这欠债的还真是信守承诺,便要迎上去,还没抬步子,却忽地想到龟城鱼龙混杂,其中还真有不少凶恶之辈,自己还没能确定对方是欠债人,这般贸然上前,如果对方是恶徒,瞧见自己年纪轻轻,身在荒僻之处,未必不会动恶念。

    就算对方真的是欠债人,倒也不急着抢上前,当下退回到庙内,迅速躲到了泥塑雕像后面。

    刚掩好身体,一道身影已经走进庙内,秦逍透过泥朔雕像残破之间的缝隙瞧过去,看到那人也戴着一只斗笠,披着一件到膝盖处的褙子,褙子敞开着,里面是麻布衫,腰间系着一根带子,下面则是一条最常见的袄裙。

    这身打扮,分明是一个女人。

    秦逍诧异之间,却看到那人的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比自己的酒葫芦还要大一些。

    原来是酒道中人。

    难道前来还债的是一个女人?

    还没多想,就听一个婉转悦耳的声音没好气道:“这里还躲了一个?无聊。”说话间,已经摘下了斗笠丢在一边,又从腰间摘下酒葫芦仰首灌了一口。

    秦逍在后面看得清楚,这打扮和声音分明是一个女人,可是喝酒的动作,却不逊色于山里的大王。

    收起酒葫芦,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道:“我都知道你躲在那里,还不出来?”

    秦逍一怔,心想老子躲得这般严实,她怎么这么快就看到?

    人家都把话都说到这份上,秦逍也没必要躲躲闪闪,只能走出去,露出职业微笑道:“我在这里等了好久,你可终于来了。”

    “你等多久,关我屁事!”眼前这女人人没有丝毫矜持,反而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你是等他们到了一起打,还是现在先打?”

    秦逍见她伸懒腰的时候,衣衫绷紧,杨柳细腰,丰韵娉婷,身材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最要命的是,她里面的麻布衫显得有些小,两臂伸起展开,茁挺的胸脯裂衣欲出,那是秦逍从未见过的丰满。

    秦逍几乎是在瞬间就判定,整个龟城只怕没有比她身材更好的女人。

    “好看不?”丰腴美人见秦逍看着自己胸脯,却是“噗嗤”一笑,有意无意挺了挺,“好看就看个够,再过会儿想看也看不到了。”

    秦逍心想老子可不是见到女人人就走不动道,无非是你的太过丰硕特殊,自己以前从未见过,乍一见到,难免有些惊讶。

    忽地想到腴美人问的话,有些奇怪,问道:“等谁一起?”

    腴美人白了他一眼,道:“明知故问,你要不敢打,就在这老实等着,不用装模作样。”

    秦逍越发的糊涂,这时候依稀看到腴美人的脸庞,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但可以确定样貌绝对不差。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秦逍道:“我是受人之托,前来赴约的。请问你认识沈药师吗?”

    腴美人“咦”了一声,上下打量秦逍一番,身形忽地一闪,还没等秦逍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只手虽然不大,却掐得恰到好处,力道也是不小。

    “你是什么人,怎会知道沈药师?”腴美人的声音冷厉起来。

    秦逍被掐住喉咙,呼吸困难,抬手抓住腴美人的手腕子,可对方虽然是女流之辈,但力道惊人,一只手臂宛若钢铁一般,难以撼动分毫。

    秦逍今晚前来取银子,不成想对方竟然下次狠手,心下又气又急,呼吸不畅,一张脸憋红,心知这腴美人要是不松手,自己只怕要被活活掐死,情急之下,伸出舌头,竭力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舌头。

    腴美人似乎明白过来,松开手,秦逍立时咳嗽起来,那腴美人却已经催问道:“沈药师在哪里?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等一等......!”秦逍顺了顺气,心中虽然恼怒,但知道自己绝不是眼前这恶妇的对手,鸡蛋还是不要去碰石头。

    “顺过气来没?”腴美人毫无负罪心理,摘下酒葫芦又灌了一口才道:“赶紧说,赶紧说。”

    秦逍心中无言,暗想这腴美人的言行和她诱人的腴美身材实在不相称,只能道:“我是受他嘱托,过来.....过来拿银子的。他说你今晚会来土地庙,见到你之后,只要提他的名字,你就会把欠银交给我。”

    腴美人睁大眼睛,向秦逍走近一步,秦逍立马后退两步,叫道:“你别过来,有话好好说,你.....你要是没银子,我就当没来过。”

    “你说沈药师让你来拿银子?”腴美人以一种不敢置信的语气道:“他让你找我要银子?”

    秦逍只怕这腴美人又要对自己下手,两只手横架在身前,防备道:“是他说的,我.....我就是个跑腿的,你要不想给,我也不要,一切和我无关。”

    腴美人忽然“噗嗤”笑起来,捂着嘴,笑的摇曳生姿胸脯荡漾,随即一手捻着一边褙子衣边,展开来吃吃笑道:“来来来,你好好找一找,从上到下找一找,看看能不能从我身上找到一枚铜钱?你要是不相信,把我衣服全都脱了也没关系,我看你能不能变戏法变出银子来。”

    这腴美人说话毫无顾忌,秦逍无奈道:“我是受人之托,你.....你没有也没关系,我回去和他说就好。”不敢靠近,小心翼翼绕过那腴美人想要离开。

    “这就走了?”腴美人斜睨了秦逍一眼,“你信不信,你还没走出大门,腿就断了?”

    秦逍心下一凛,扭头看腴美人一副慵懒模样,心中直骂,但两条腿却不敢再往前迈出一步。

    “这才乖。”腴美人笑盈盈道:“我问你,他除了让你过来拿银子,有没有别的事情?”

    秦逍摇摇头:“没有,就是来拿银子。”

    “老混蛋。”腴美人轻骂一声,又问道:“他现在在哪里?他自己为什么不过来,要让你过来?”

    秦逍正要说明,却见腴美人猛地转身,面朝门外,轻声道:“你先躲起来,他们追过来了,不想死就老实呆着别动。”不多废话,身形如魅,已经出了门去。

第二十二章 夜姬

    腴美人走出土地庙一瞬间,秦逍便听到外面传来清脆的鸟鸣之声。

    那鸟鸣之声极有节奏,三短一长,秦逍有些奇怪,鸟鸣的声音倒是不差,却从不曾听过有如此节奏的鸟鸣之声。

    而且城内也很少有鸟雀鸣叫,土地庙四周荒僻,两个小树林都没有,自己一晚上都没听到一声鸟鸣,怎地这时候突然响起声音,此种必有蹊跷。

    腴美人让他躲起来,但这土地庙唯一可以躲藏之处,也只有那泥塑雕像之后。

    方才这腴美人进庙之时,秦逍躲到塑像之后,那腴美人瞬间就发现。

    秦逍心知自己现在就算再次躲到塑像之后,也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反倒是腴美人说有人追过来,这却是让秦逍心下诧异,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来土地庙,只是冲着那一百两银子而来。

    谁知道欠债的不但拿不出一枚铜钱,反倒被人追赶,这让秦逍心下实在是有些气恼,下定决心,回到甲字监,定要让他老骗子尝尝自己的厉害。

    外面的清脆的鸟鸣声不绝,秦逍忍不住贴近门边,微探头向外望了过去。

    只见那腴美人就站在门外,手里拿着酒葫芦,看上去倒还轻松,又见到人影闪动,只眨眼间,已经有数人出现在门外,呈环形封住了腴美人的道路。

    夜色之中,秦逍看的倒是清楚,来着共有四人,都是麻葛布衫,其中两人手中握刀,另外两人却是赤手空拳。

    “都来了?”只听腴美人懒洋洋道:“还有没有了,一并都出来吧。这一路上你们鬼鬼祟祟,就是不敢见人,今晚既然冒出头来,自然是助手赶到了。”

    “沐夜姬,你的面子不小啊。”只听一人冷笑道:“你东逃西窜,竟然要让我们亲自出马,追了几百里地,如今还不束手就擒?”

    那腴美人沐夜姬笑道:“大言不惭,就你们几个也敢说让我有面子?真要有面子,就该崔京甲自己找过来。对了,你们说我东逃西窜,这话我可不乐意,我好不容易出谷,总要到处看看,游山玩水,享受享受。”仰首灌了一口酒,很洒脱地用衣袖抚嘴,随即抬手点了点几个人,道:“倒是你们,一路上阴魂不散,就是不敢露面,也好意思在这里说话。”

    秦逍见她喝酒的气势,心想沐夜姬虽然是女流之辈,但酒量真是不小,明显比自己酒量大得多。

    只是她身材火爆,名字却着实不好,什么不好叫,非要叫“野鸡”。

    “废话少说,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中间一人上前一步,伸手出来:“将紫木匣交出来!”

    紫木匣?

    秦逍有些奇怪,那又是什么东西?

    沐夜姬吃吃笑道:“我看你们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谷里第三条戒条,便是不得抢夺他人之物,你们难道都忘记了?”

    “你这叛徒,还有脸谈谷里的戒条?”那人冷笑道:“交出紫木匣,束手就擒,随我们去见大剑首,念在昔日情分,我们还能为你请求,或能免除一死。”

    沐夜姬将酒葫芦挂在腰间,笑道:“好了,可以打了,你们

    四个一起上?我都两天没睡好了,早点结束,我好早些休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几人互相瞧了瞧,却都没有敢出手。

    忽听得笑声传过来:“师姐可别和他们一般计较,就凭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会是师姐的对手。他们一路跟随,也是大剑首担心师姐被人欺负,派他们跟随照顾。”声音颇有有些苍老。

    秦逍听得明白,他本以为这伙人乃是沐夜姬的仇敌,但这苍老的声音几句话,却让秦逍明白,这些人竟似乎是出自一门。

    只是让秦逍诧异的是,说话那人的声音很是苍老,少说也有五十多岁。

    他方才虽然还没有完全看清楚沐夜姬的样貌,但大概判断绝不超过三十岁,甚至也就二十出头年纪。

    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怎可能称呼比自己小得多的女人为师姐?

    这时候却已经看到,昏暗之中,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只见那人穿着与其他人大不相同,一身锦衣,足下穿着马靴,头戴毡帽,身形微胖,年纪也确实过了半百,颌下一缕青须,面带微笑走了过来。

    围着沐夜姬的那四人同时向来人躬身,单手按住胸口,齐声道:“晨剑司!”

    沐夜姬也已经笑道:“我就纳闷,这几个家伙一路上都不敢冒头,为何今晚有了胆量,原来是你赶到了。左文山,你什么时候成了晨剑司?”

    “好让师姐得知,我出关之时,大剑首便授予了晨剑司之责。”半百老头左文山笑眯眯道:“得知师姐突然离谷,大剑首便令我赶过来,请师姐回谷。这一趟着实辛苦,师姐游山玩水,走遍了西陵各地,若再这样下去,师弟可是要累死了。”

    “你既然出关了,那元阳冥功想必是有长进了。”沐夜姬道:“我可要恭喜你了。”

    左文山拱手笑道:“多谢师姐。练了半辈子元阳冥功,都五十多岁才有小成,实在是让师姐见笑了。”口里说让人见笑,但语气却不无得意。

    沐夜姬笑道:“你也别谦虚,你那功夫许多人一辈子都入不了门,你能够有现在的成就,也算不差了。”吃吃一笑,道:“若没有练成,你今天恐怕也不敢来了。”

    “其实师姐的天赋无人可及。”左文山叹道:“若是师姐一心用在练功上,今日莫说五品六品,只怕早就突破了七品八品。”摇了摇头,苦笑道:“只是师姐吃喝嫖赌,心思没有用在正道,所以......!”

    他话声未落,沐夜姬已经娇声叱道:“左文山,你放什么狗屁?你说老娘吃喝赌,我不和你争论,可你说老娘嫖过,真是岂有此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现在还是完璧之身,你这话传出去,以后我还怎么做人?哪里还有男人要我?你说,我嫖过谁?你要不说明白,老娘今天饶不了你。”

    左文山笑道:“是我失言了。只不过这吃喝嫖赌素来连在一起,我也是脱口而出,师姐莫见怪,我在这里向师姐谢罪了。”

    “那可不一定。”边上一人忍不住道:“看她那个骚样,谁知道她背地里和多少男人睡过,我们又......!”

    他话声未落,秦逍便

    见到沐夜姬身形如同归鬼魅一般,竟是在眨眼间已经闪身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吃了一惊,还没抬手,就听得“啪”的一声响,沐夜姬一巴掌已经抽在了那人的脸上,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又听得“啪啪啪啪”之声连续不觉,沐夜姬一只手左右扇动,每一下都重重打在那人的脸上,听得沐夜姬边打边道:“老娘骚不骚?骚不骚?骚不骚?”

    其他几人目瞪口呆,却不敢轻易出手,左文山则是背负双手,站在不远处,面带微笑,宛若看戏一般。

    沐夜姬正反抽了数十下,停下手时,那人两边脸已经肿得老高,嘴里直往外冒血,站立不稳,晃晃悠悠,想喝醉了酒般往后退了两步,随机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沐夜姬抬手看了看,道:“我手都打疼了。”冲着那人娇滴滴道:“以后可不要乱说话了,人家好好的黄花闺女,非要把人家说的那么不堪,以后不好做人的。”

    “师姐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左文山笑道:“师姐,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咱们说正事可好?”

    “谁说我气出了?”沐夜姬没好气道:“一个守身如玉贤良淑德的奇女子,被污蔑了清白,心里能好受?我心里现在还难过得很。左文山,不如你给我点银子,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让我消消气,这事儿就算了,你看怎么样?”

    左文山道:“师姐也知道,我身上从来不带银子的。”

    “那你问问他们几个有没有。”沐夜姬笑盈盈道:“你们凑一凑嘛,随便给我点就行。你们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可惨了,身上没银子,连酒都快喝不上了。”摘下酒葫芦在左文山面前晃了晃,“你听听,都已经见底了,天亮就空了,都行行好,凑点银子给我买酒喝,来来来,凑够酒钱我就原谅你们了。”

    左文山哈哈笑道:“师姐要喝酒,那实在是容易不过的事情。只要师姐交出紫木匣,不但有如海般的美酒供你享用,大剑首还能给你银子,想要多少就多少,走遍天下每一个赌坊,都能让你有足够的本钱。”

    “我要说紫木匣不在我手里,你肯定不信。”沐夜姬叹道:“可是那东西真的不在我手里,我也一直在找寻。”

    左文山道:“不在师姐手里,就是在大师兄手里。师姐,谷里众多师兄弟,只有你和大师兄交情好,他去了哪里,你自然知道,你若拿不出紫木匣,将大师兄的下落告诉我,我依然可以向大剑首为你请功。”

    “大师兄?你是说那个老混蛋老骗子?”沐夜姬柳眉竖起,怒道:“你们可千万别和我提他,我和他不共戴天,要是见到他,我定会一剑刺死他。我穷困潦倒的时候,他还从我这里骗走了最后几两银子,至今未还,那个心肠歹毒的老骗子,我就算找遍天涯海角,也要将他挖出来,先杀了他,然后埋起来,再挖出来鞭尸,再埋起来,再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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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真剑

    沐夜姬一边咒骂一边做挖坑埋人的动作,秦逍看在眼里,只觉得这女人是不是发神经了。

    他倒是记得,先前沐夜姬在自己面前就骂沈药师是“老混蛋”,此刻她口中咒骂的“老混蛋老骗子”,难道就是沈药师?

    那沈药师还是他们的大师兄?

    这怎么可能。

    沈药师明明是个老乞丐,成天醉生梦死,那副猥琐邋遢样子,就算加入丐帮都会辱没丐帮的名声,那样一个人,竟会是这群人的大师兄?

    沐夜姬的武功自己亲眼看到,那是连韩雨农都远及不上,如果沈药师真的是沐夜姬的大师兄,武功只能比沐夜姬更高。

    既然如此,那老骗子为何甘愿被抓进监牢,甚至已经将那里当成自己的家?

    他心中疑惑,却听左文山笑道:“师姐如果非要说不知大师兄的下落,我也不好多问。”抬手抚须道:“师姐也知道,大师兄成了谷里的罪人,他本是谷里的晨剑司,知道谷规森严,却不愿伏法,逃窜在外,大剑首要严明谷规,就必须清理门户。师姐现在和我们回谷,见到大剑首之后,一起商议如何找寻大师兄,不知意下如何?”

    沐夜姬摇头道:“我才出来没多久,还没有玩够,暂时不会回去。你回去和你的大剑首说,等我什么时候玩累了,自然会回去见他,如果你们找到老混蛋,一定要告诉我,我要让他好看。”

    “沐夜姬,和你好说你不听,可别怪我们动手。”一人沉声道:“大剑首吩咐要带你回去,你不想回去也不成。”

    沐夜姬扭头看向那人,那人显然对沐夜姬心存畏惧,竟是不自禁后退了两步。

    沐夜姬“噗嗤”一笑,嗔道:“我又不打你,你怕什么?只是以后莫要多嘴多舌,闹不好要被人割了舌头去。”

    “师姐,他说的也并没有错。”左文山叹道:“我身负大剑首之令,要么带回紫木匣,要么带回师姐,两者必须有一样带回去向大剑首复命。师姐也知道,大剑首令出如山,如果我空手而归,这条性命只怕也是保不住了。”

    沐夜姬轻叹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劝你带着他们几个赶紧逃命,跑到一个崔京甲找不到的地方,越远越好。”

    左文山摇头笑道:“且不说普天之下根本没有能躲过剑谷的地方,即使真的有,我们也绝不可能背弃剑谷,更不会背弃大剑首。”

    “背弃崔京甲,可不等于背弃大剑首。”沐夜姬没好气道:“别一口一个大剑首,三剑盟会还没有举行,他还没有资格自称大剑首。”

    左文山并不争辩,微侧过身,抬手道:“师姐请!”

    他说的客气,但语气却不容拒绝。

    秦逍躲在庙内,看着外面的一幕,心中大概理出了一丝脉络。

    毫无疑问,沐夜姬和左文山等人一样,都是出自一个叫做剑谷的地方,那剑谷到底是什么地方,秦逍自然不知道,但剑谷有一位大剑首显然很有权势,左文山这些人便是受大剑首之令,前来追拿沐夜姬。

    他们追拿沐夜姬的目的,是为了得到紫木匣,至若那紫木匣是什么东东,秦逍当然也不知道。

    而沈药师竟然很可能是这些人的大师兄,不过这位大师兄显然已经成了剑谷的叛逆,也成了

    剑谷追杀的对象。

    沐夜姬口中虽说与沈药师不共戴天,但秦逍知道这绝不是真话。

    他现在只是奇怪,沈药师为何要缩在甲字监之内?又为何骗说有人欠他银子,让自己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取银子?

    但有一定秦逍却已经很肯定。

    沈药师确实是个老混蛋。

    “不管你们了,无聊,我要睡觉了。”沐夜姬却根本不理会,转身便要往土地庙来。

    左文山脸色一寒,双眸寒意凛然。

    “对不住了!”

    只听得左文山一声低喝,整个人已经如同猎豹一般,猛地窜出,速度快极,在秦逍眼中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余音未了,整个人已经到了沐夜姬身后,探手直往沐夜姬抓了过去。

    手指尚未碰到沐夜姬,沐夜姬柔美娇躯一个转身,宛若舞蹈,右手一掌已经照着左文山面门拍了过去。

    左文山身法自然不慢,身形侧闪,避开沐夜姬那一掌,沐夜姬却已经抬起一条腿,横扫过去,左文山胳臂下压,却是用手肘去抵沐夜姬的这一脚,而另一只手却已经五指成勾,往沐夜姬喉间抓了过去。

    秦逍睁大眼睛,直看到两团人影交错翻飞,根本看不清楚二人出手的招式,只觉得匪夷所思。

    市井中的打架斗殴,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秦逍三天两头都会看见。

    拳脚相加凶悍异常,不过在打小练过八极拳的秦逍眼中,市井斗殴就是乱打一通,实在上不得台面,比之都尉府衙差们有板有眼的功夫远远不如。

    都尉府的衙差们平日里自然是经常习练,便是各监牢的数十名狱卒,韩雨农也会定期组织起来练习一些拳脚功夫和刀法。

    秦逍那时候只觉得韩雨农一招一式都是威风凛凛,那刀法更是犀利惊人,当时只想着若有朝一日能有韩雨农那般高明的功夫,此生也就心满意足了。

    但此刻看到沐夜姬与左文山比斗,才知道都尉府的拳脚功夫简直是是三岁幼儿练的把式。

    外面隐隐传来阵雷之声,秦逍微皱眉头,心想难不成还要下雨不成?

    但很快便听出,那分明不是雷神,而是左文山出手之时,劲风所发出的声音。

    一开始沐夜姬还能与左文山不相上下,但没过多久,秦逍便发现沐夜姬似乎已经被逼得连连后退。

    他心下顿时焦急起来。

    一旦沐夜姬落败,自己很可能要被左文山那几人发现。

    左文山在言语上对沐夜姬还算客气,拳脚上却是凶狠异常,一旦自己被他们发现,拳脚上固然不会客气,恐怕言语上也不会有丝毫客气。

    而且自己突兀出现在这里,左文山一定会起疑心,也一定会怀疑自己与沐夜姬有牵连。

    这伙人以找寻紫木匣和沈药师的下落为目的,从沐夜姬口中没有答案,未必不会逼问自己。

    一想到自己被这几个家伙五花大绑,用各种严刑酷法逼问,秦逍只觉得背脊发凉,先前还觉得沐夜姬是个女神经病,现在却是期盼她一定要取胜,万不能败在左文山的手里,心里暗暗为沐夜姬鼓劲。

    只是沐夜姬被逼得连连后退,秦逍一颗心都要冒到嗓子

    眼。

    倒是跟随左文山而来的那几人脸上显出欢喜之色,方才被沐夜姬扇了几十巴掌的那家伙此刻已经爬起身,眼中满是怨毒之色盯着沐夜姬。

    虽说沐夜姬处于下风,但她的身姿却依然曼妙的很,闪转腾移之间,还真像是在翩翩起舞。

    “砰!”

    一声闷响,左文山一拳打在沐夜姬的肩头,沐夜姬整个人就像是风筝般飞了出去。

    秦逍大惊失色,那几人却已经欢呼出声,更有人叫道:“晨剑司好功夫!”

    左文山一拳得手,心下也是欢喜,不给沐夜姬喘息之机,如影随形追上去,还没靠近沐夜姬,却见得沐夜姬稳稳落在地上,赫然转身来,左手竟然已经摘下了酒葫芦。

    只见得沐夜姬左手微微向上一托,从葫芦口一道水箭喷出,几乎与此同时,沐夜姬右手呈掌向那水箭拍出,从葫芦口向上飚出的水箭瞬间折了方向,竟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直向左文山暴射过去,速度之快,比神射手射出的箭矢还要快上许多。

    听得左文山失声道:“不好!”足下一点,向后飘去。

    只是左文山为了不让沐夜姬有喘息之机追过来,近在咫尺,这时候要退也是不及,而且那道水箭远比左文山的速度快得多,“噗”的一声,打在左文山胸口。

    水箭打在左文山身体上,却没有溅开水花,而是直没入左文山衣襟之中,左文山大叫一声,向后已经翻倒在地。

    “晨剑司!”

    几人见左文山坐倒在地,都是惊呼出声,纷纷跑上前。

    左文山却已经两手猛地撕开自己的衣襟,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只见到自己胸口有一处乌青,形状就如同长剑刺入的伤口,一张脸骇然变色,抬头看向沐夜姬,惨然道:“你.....你练成了泽冰真剑?这.....这怎么可能?”

    其他几人也都是骇然变色,脸上都是不敢置信之色:“泽冰真剑,这.....这是泽冰真剑?”

    “有什么好稀奇的。”沐夜姬仰首将酒葫芦里最后一点酒水饮了个干干净净,还用灵巧的丁香舌儿舔了舔葫芦口,一脸无奈:“这下好了,最后一点存酒都没有了,就说不要动手,这下你真的要赔银子了。”

    “恭喜.....恭喜师姐,恭喜你练成泽冰真剑......!”坐在地上的左文山竟然勉强挤出笑容,语气中带着讨好味道。

    沐夜姬咯咯娇笑道:“你说过我天赋异禀,其实我也承认,我确实很聪明,练武也很有天分。说了你也别生气,你练了半辈子才练成元阳冥功,我练了三年就练成了泽冰真剑,所以你的天赋真赶不上我。”扭着腰肢向左文山靠近几步,叹了口气,道:“崔京甲以为你练成元阳冥功就可以将我抓回去,可是他如果知道我早就练成泽冰真剑,一定不会派你过来丢人现眼。”

    “是我自不量力。”左文山依然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就是再练十辈子,也绝不是师姐的对手。”

    沐夜姬看着左文山,笑盈盈道:“要不要我帮你解剑?”

    左文山却已经挣扎着跪倒在地,叩首道:“求师姐高抬贵手,帮我解剑,饶我一命!”连连叩头,和之前那谈笑风生镇定自若的样子判若两人。

第二十四章 卧底

    沐夜姬一瞬之间便逆转局面,更是让左文山跪地求饶。

    秦逍看在眼里,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下去。

    不过沐夜姬如此迅速地便反败为胜,还是让秦逍有些惊讶,听得那几人对“泽冰真剑”恐惧异常,心想那泽冰真剑到底是什么功夫,就连左文山也是吓得跪地求饶。

    沐夜姬此刻却是在左文山面前几步之遥蹲了下去,那姿势颇有些不成体统,右手一根手指勾着酒葫芦上的小细绳,晃悠着酒葫芦,笑眯眯道:“你放心,咱们好歹也是同门,而且你一直叫我师姐,还算客气,我不会让你死的。”

    左文山立时欢喜道:“多谢师姐大人大量,师姐恩德,必将铭记于心。”

    “师弟知道泽冰真剑的厉害,我就不多说了。”沐夜姬叹道:“可是你败在我手里,回去之后,又怎么向崔京甲交差啊?你知道崔京甲的性格,你若对他有用,他还能容你,可是他要知道你连我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让你继续做他的晨剑司?”

    左文山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还有这几个人,今晚这一切他们可都看见了。”沐夜姬看着眼角抽动的左文山,语气温和:“他们回去之后,会将所见到的原原本本禀报崔京甲,你跪地求饶的样子,也一定会在剑谷传开,你可别告诉我剑谷没有人想取你而代之,只要让那些人知道,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的。”

    左文山赫然抬头,左右看了看,目光如刀,那几人都是凛然变色,不自禁向后退开。

    沐夜姬起身来,将那酒葫芦搭在肩头,转身扭着腰肢边走边道:“你要再不动手,他们可就跑了。”

    左文山瞳孔收缩,却猛地探出一只手,向自己最近的一人抓了过去,那人惊呼一声,想要闪躲,但左文山虽然被沐夜姬的泽冰真剑所制,武功却很是了得,一只手已经掐住那人脖子,只是一扭,“咔嚓”一声,便即扭断了那人的脖子。

    剩下三人见左文山突然下了狠手,心知不妙,撒腿便跑。

    左文山低喝一声,追上一人,一拳击在那人背部,“砰”一声响,那人已经被打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在地上挣扎几下,便即不动。

    秦逍在庙内看得清楚,想不到沐夜姬一句话说完,竟然瞬间发生如此变故。

    左文山下手干脆果断,果真是心狠手辣。

    瞬间击杀两名同门,剩下两人却已经飞跑出一段距离,左文山双臂展开,足下一点,兔起鹘落,眨眼间便已经追上那二人。

    那两人心知大难临头,同时转身,一人持刀,挥刀便向左文山砍了过去,另一人则如同猎豹一般,双拳齐出,直向左文山扑过来。

    眼见得大刀便要砍在左文山的身上,左文山身形微闪,以迅雷之势探手而出,已经抓住了持刀那人的手腕,顺势一推,那人的大刀顿时便改了方向,“噗”的一声,正砍在同伴的脖子上。

    这把大刀锋利异常,被左文山借势引过去,已经是砍断了同伴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持刀那人脸色惨白,左文山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另一拳已经打在了持刀人的喉

    咙上,喉骨“嘎”的一声响,瞬间被打断,人也已经飞了出去。

    被砍了脖子那人伤口处鲜血喷涌,他一手捂着伤口,鲜血依然从他指缝间向外喷溅,另一只手抬起,指着左文山,踉跄往前走了两步,似乎还要向左文山扑过去,但猛地一头栽倒在地,身体抽搐,也是眨眼间便即不再动弹。

    左文山出手果断迅疾,片刻之间,四名同门便俱都死在他的手里。

    秦逍看的一清二楚,心下骇然。

    沐夜姬这时候才转过身,看到四具尸首躺在地上,惊声道:“你做什么?为什么要杀人?”

    左文山一怔,勉强笑道:“师姐不是说让我动手,否则.....否则他们就跑了?”

    “可是我只是让你动手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以后不要胡言乱语。”沐夜姬叹道:“你倒好,将人都杀了,难道你忘记了,他们可都是剑谷的人,是同门。”

    左文山眼角抽动,却还是道:“他们知道师姐在龟城,只有杀了他们灭口,才能让师姐的踪迹不被泄露。”

    “就你会说话。”沐夜姬笑道:“你这番好意我可心领了。你赶紧将他们的尸首收拾一下,要是被官府的人发现,难免会生出事端。还有,如果剑谷的人知道你残杀同门,你可想过后果?”

    左文山拱手道:“师姐放心,我会收拾的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丝毫线索。”

    “那好,你先忙着,我歇一会儿。”沐夜姬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随即轻轻拍了拍嘴唇:“师弟,这里就麻烦你了。”

    “师姐且慢。”左文山往前一步,急忙道:“师姐还没有给我解剑呢。”

    “解剑?”沐夜姬似乎这才想到,“师弟啊,不是我不想给你解剑啊,其实.....我虽然练成了泽冰真剑,但解剑之法还差最后一步,现在我是有心帮你而无力。”

    左文山闻言,立时怒道:“沐夜姬,你在耍我?”

    “我没耍你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沐夜姬无辜道:“我问你要不要我帮你解剑,你说好,这是你的心愿,可我没有答应一定要给你解剑啊?你好歹也读过几本书,这也分不明白?”

    秦逍心下好笑,暗想这左文山还真是被沐夜姬耍得团团转,不过左文山这样的人被整治,秦逍心中却也是舒坦的很。

    “沐夜姬,你.....!”左文山双目喷火,握起拳头,恨不得将沐夜姬碎尸万段,可也知道自己不是沐夜姬对手,无可奈何。

    沐夜姬委屈道:“你刚才还叫我师姐,现在却直呼我名,果然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我虽然没有答应要给你解剑,也没说一定不给你解啊?我再努努力,勤快一些,也就三两个月便可以学会解剑之法,到时候难道我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师姐,我.....!”左文山顿时没了脾气,低头道:“我也是一时情急,多有失礼,师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只是.....只是师姐还要几个月才能解剑?”

    沐夜姬道:“我也想现在给你解,可是有心无力啊。我知道这几个月你肯定难熬,不过以你的能耐,撑上半年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受些

    苦而已,我抓紧时间就是。”

    左文山心知沐夜姬不可能不会解剑,但被人握住了生死命脉,无可奈何,只能苦笑道:“那师弟就只能等几个月。”

    “你迟迟不复命,崔京甲一定知道出了意外,还会派人来找麻烦。”沐夜姬道:“那时候有麻烦的可不只是我,连你也有大麻烦了。”

    “那师姐以为我该如何做?”

    “你真想听我安排?”沐夜姬笑道。

    左文山立刻道:“自今而后,师弟这条性命就归师姐所有,师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杀人,我绝不放火,有违此言,万箭穿心。”

    “谁让你杀人放火了?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女孩子家,最怕打打杀杀。”沐夜姬幽幽道:“文山啊,我不要你杀人放火,只要你回到剑谷,帮我查一查崔京甲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你答不答应?”

    左文山微微变色,失声道:“师姐是让我.....让我去剑谷做卧底?”

    “卧底?”沐夜姬“噗嗤”一笑,道:“你本来就是剑谷的人,查找罪证,是清理门户,怎么能算卧底?崔京甲对你信任的很,能查到他的底细,整个剑谷恐怕也只有你能做到的。”

    左文山摇头道:“师姐,不是我不遵从你的吩咐,你知道崔京甲为人狡诈,从不会信任任何人。他目前对我还不错,只因为我能帮他做事,如果发现我在调查他,立时就会将我碎尸万段。”

    “我从不强求任何人。”沐夜姬苦笑道:“老混蛋已经被诬陷为叛逆,我离谷那一天,也已经和崔京甲撕破了脸。无论是否能得到紫木匣,他都会将我和老混蛋置于死地。他要是不死,我和老混蛋迟早会死在他的手里,文山啊,我要是死了,你说还有谁能为你解剑?”

    秦逍听得沐夜姬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左文山明明比她年长许多,她却以一副长辈对晚辈的口气直呼其名,心下只觉得好笑。

    左文山犹豫了一下,终是硬着头皮道:“师姐,我回谷之后,可以找机会试试,可是却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罪证。此外这次只有我一人活着回去,我只怕他心中起疑,到时候更不容易接近他。”

    “你就说找到了我,我不和你们回谷,然后大打出手,那几个人被我杀了,你也重伤了我,但是老混蛋突然出现,将我救走了。”沐夜姬干脆利落道:“你告诉他我伤的很重,老混蛋会找隐秘地方为我疗伤,没个半年我的伤势好不了。”说到这里,忽然拿着酒葫芦,凑上去亲了一口,随即将那酒葫芦丢向左文山,左文山忙探手接住。

    “他知道这酒葫芦从不离我身,你拿了我的宝贝葫芦回去交差,他一定相信。”沐夜姬伤感道:“可怜宝贝葫芦陪了我这么多年,今天为了你,我要和它生离死别,真叫人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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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小师姑

    左文山耐着性子问道:“师姐,若是有了消息,该如何向你禀报?你是否一直留在龟城?”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明天会在哪里。”沐夜姬收起伤感道:“你知道临煌崖的那座小亭子,每个月十五你就过去看看我在不在。”

    左文山心中虽然恼怒,但对沐夜姬也实在是没有法子,点头道:“那我每月十五悄悄过去找师姐。”

    沐夜姬抬头看了看漆黑如墨的夜空,挥手道:“不说了不说了,都快天亮了,我都困死了,要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左文山要处理尸首,只能先过去先将两具尸首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尔后一手拎着一具尸首,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秦逍看到左文山一下子带走四具尸首,也是咋舌,暗想这人虽然败在沐夜姬手里,但确实是个厉害角色。

    瞧见沐夜姬正往庙里来,秦逍心下一紧。

    普通的女人,看到今晚的场面,就算不吓得昏死过去,那也定然是胆战心惊。

    这位倒好,虽然没有亲手杀人,但那四名剑谷弟子却是她怂恿左文山所杀,一片血腥,她却从容淡定,仿佛一切都和她没关系。

    反正秦逍心里明白,眼前这个女神经病,最好不要去招惹。

    “看够了?”沐夜姬从门外进来,先不说其他,问道:“你的葫芦里有酒?”

    秦逍点点头,但立马想到什么,马上摇头。

    沐夜姬的酒葫芦已经丢给了左文山带回去交差,此时问自己葫芦里有没有酒,秦逍立刻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本来酒葫芦里面没有那个秘密的话,连葫芦带酒一起送给她也没什么,给她个好印象,让她不好意思对自己动手。

    但葫芦里有内葫,虽然需要触动机关才能被发现,但谁知道她会不会不小心碰到机关,那机关就在葫芦底,一旦被这女神经发现自己的葫芦里盛着血液,麻烦可就大了。

    “没酒?”沐夜姬伸出手,没好气道:“拿来我看看。”

    秦逍按住酒葫芦,心知以沐夜姬的手段,只要一伸手就能将自己的酒葫芦抢夺了去,自己根本无力抵抗。

    但他却是记得,方才沐夜姬对那几人说过,剑谷第三条戒令,便是不得强抢他人之物。

    沐夜姬显然是剑谷门人,按道理她也应该遵守剑谷的规矩。

    不过这里荒僻无人,只有自己和这个女神经病,也不知道她是否将门规戒律抛之脑后。

    虽说如此,秦逍却还是硬着脖子道:“你们有戒条,不得强抢他人之物,难道.....难道你忘了?”

    沐夜姬一怔,想不到他会说出这话,但瞬间就笑道:“你都听到了?那好的很,你说的没错,剑谷还真有这条戒令。”身体前倾,凑近秦逍,似笑非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抢夺你的葫芦,不过这里就是你今晚的葬身之地。”

    她这身体一前倾,里面的麻布衫微微敞开了领子,虽然庙内昏暗,但秦逍目光扫过领口,却是看到里面峰峦起伏,一道丘壑深不见底,随即闻到从沐夜姬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这味道其实很奇怪,既有一股酸酸的味道,似乎是汗渍气味,但其中却隐隐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时候看沐夜姬那张脸,昏暗之中,那张脸白皙的很,轮廓却不像关内的唐人,但也不像西域人。

    她五官面相偏向唐人,但比之唐人更为立体,鼻子更挺翘一些,嘴唇也更丰厚一些,有一双大眼睛,眼眶之内如同布满了雾气,朦胧一片,这就让她的一双眼眸显得妩媚异常。

    秦逍先前判断她不会超过三十岁,此时看的明白,和自己的猜想差不多,最多也就二十五六岁年纪,不过确确实实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大美人。

    没有了少女的青涩,只要她不开口说话,有着娇美面孔和腴美身段的她,却还是散发着浓浓的女人味。

    “不给你酒,你就要杀人?”秦逍知道沐夜姬美则美矣,但却不是善类,往后退了一步。

    “放屁,老娘没那么不讲理。”沐夜姬骂道:“今晚发生的事情你都看到了,也知道左文山回到剑谷做卧底,这事儿要是被你传扬出去,一定会坏了我大事,所以我才要杀你灭口。”猛地抬起一只手,作势要出招。

    秦逍大吃一惊,失声道:“师.....师姑!”

    沐夜姬手一顿,诧异道:“你喊我什么?”

    “师.....师姑!”秦逍额头冒汗,他知道这女魔头还真不将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真要出手杀自己,自己这条小命瞬间就要报销,这个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自救:“我喊你师姑,你.....你就是我师姑!”

    沐夜姬好笑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师姑?真是无耻,想让我饶你性命吗?”

    “不是不是,师姑听我解释。”秦逍硬着头皮道:“沈药师.....沈药师是不是你大师兄?我.....我是他的徒弟,你们情同兄妹,所以......所以你当然是我师姑。”

    沐夜姬“呸”了一声,骂道:“那老混蛋收你为弟子?他又懒又混蛋,怎么可能收徒弟,你竟敢骗我,真当我那么好骗。”

    “我没骗你。”秦逍知道只有让沐夜姬相信自己是沈药师的弟子,这女神经才有可能手下留情:“我真的是他的徒弟,你要是不相信,见到他一问便知。师姑你想想,如果......如果我不是他的徒弟,他怎会让我过来见你?”

    “哦?”沐夜姬冷笑道:“你不是说他让你来取银子?他难道不知道我一年到头身上就没存过银子?可见你是盗他之名前来。”

    “我以前没见过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沈药师?又怎会盗他之名骗你?”秦逍勉强笑道:“好师姑,我真的是你师侄,真的不能再真了。”

    沐夜姬一只手猛地探出,秦逍吓了一跳,却根本不可能躲开,手腕一紧,心想这女神经要杀人灭口,自己大难临头。

    闭上眼睛,只感觉沐夜姬握着自己手腕,很快便松开,听得沐夜姬道:“他什么时候收你为徒?倒是练了半年内功,不过走的不是剑谷一脉,是道家的功法。”

    秦逍一怔,睁开眼睛。

    练了半年内功?

    开什么玩笑。

    秦逍暗想我昨天晚上才得到【太古意气诀】,加起来也就修习了两次,此前从无修炼过内功,你竟然说我已经练过半年,真是信口开河。

    看来沐夜姬的武功虽然不错,但眼力差得很。

    “是这样,师傅刚收我为徒不久,还没来得及学功夫。”秦逍这时候先不去纠结自己练了多久内功,解释道:“可能是要历练我一阵子再教我功夫。”

    沐夜姬将信将疑,不耐烦道:“罢了罢了,你说,那老混蛋在哪里?”

    “老混蛋.....不是,师傅现在在龟城大狱里。”

    “龟城大狱?”沐夜姬愕然道:“他去那里做什么?”

    秦逍小心翼翼道:“师傅犯了点小事,打了人,然后被抓了,被判入监五个月,已经在监牢里呆了两个月。”

    “他被关进监牢?”沐夜姬惊呼道:“还被判了五个月?”美丽的大眼睛睁得如同十五的月亮,很快,就听她哈哈笑起来,似乎听到了天大的喜讯,口中骂道:“老天有眼啊,那老混蛋就该受点罪,这叫自作自受,对了对了,有没有对他用刑?什么辣椒水老虎凳都该用上。”

    秦逍心中很怀疑这两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师兄妹,知道自己师兄入狱,沐夜姬也没必要如此幸灾乐祸吧。

    但很快,沐夜姬笑声戛然而止,盯着秦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秦逍心中无语,暗道都这老半天,你现在才想到问我是谁,也不隐瞒:“师侄一直在监牢里当差,是个小狱卒,有幸在监牢里认识了师傅,他看我为人厚道,天资聪慧,所以收我为徒。”

    “厚道个屁。”沐夜姬骂道:“物以类聚,被那老混蛋看中的能有什么厚道人?自己夸自己,可见你有多厚颜无耻。你定然是个贪财好色、两面三刀、卑鄙无耻的小人,所以他觉得你和他是同类人,这才收你为徒。”

    秦逍苦笑道:“师姑说什么就是什么,师侄不敢反驳。”

    “算你识相。”沐夜姬伸手道:“葫芦拿来,我对付喝几口。”

    秦逍立马护住:“师姑,不可以。”

    “我都是你师姑了,你敢不听话?”沐夜姬得意道:“以下犯上,我是可以清理门户的,说,你给不给?”

    “师姑,我不瞒你,在监牢里也经常有人抢我酒喝。”秦逍道:“所以我每次装上酒,就往里面吐口水,师姑实在要喝,我.....我也拦不住。”微松开了护住酒葫芦的手。

    “咦.....!”沐夜姬发出嫌弃声音:“恶心!”

    “师姑要喝酒,我住的地方也有些存酒。”秦逍松了口气,道:“等哪天师姑有空,去我屋里,想喝多少我备多少。”

    沐夜姬立时欢喜道:“那就别废话了,赶紧带路,现在就去你住的地方。”

    秦逍愕然道:“现在?”

    “不是现在,难道还要等到天亮啊?”沐夜姬拽住秦逍的胳膊就往外拉:“好师侄,你都存了些什么酒啊?有没有十年以上的成酿啊?对了,以后不许叫我师姑,我还这么年轻,那老家伙可比我大了几十岁,你就算要叫,前面加个小字,以后叫我小师姑,听明白了没有?乖,先叫一个试试!”

    “啊?”

    沐夜姬感觉秦逍犹豫,扭头见他扫过自己胸口,也不在意,美眸流动,笑盈盈道:“我有些地方大,天生如此我也没办法,但人家年纪小,赶紧叫一个试试!”

    “小.....小师姑......!”

第二十六章 贪吃好财

    秦逍领着沐夜姬回到木头巷的时候,快要过了丑时。

    刚一进屋,沐夜姬立马道:“快快,酒在哪里?”

    秦逍在屋里倒还真的存有一坛酒,到了自己房里,刚抱起那坛酒转身,沐夜姬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分手,将那坛酒接了过去,撕开封布,仰首就灌,没有丝毫女人的矜持之态。

    秦逍也不管她,过去点上了油灯,房内这才亮起来。

    这一晚上,只是在昏暗中看到沐夜姬,这时候灯一亮起来,灯火之下再去看沐夜姬,才发现这位小师姑的形象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灯火下的小师姑,身材愈发的曲线起伏,皮肤虽然不能说有多白,但紧绷润泽,被腰带系住的腰肢纤细若柳,但整个人却显得珠圆玉润。

    乌黑的长发束成一条辫子垂在后面,捧着酒坛饮酒的姿势十分豪迈。

    只不过衣衫却是邋遢得很,似乎有十天半个月都没洗过。

    脚底下穿着一双马靴,上面横七竖八都是口子,边角还起毛,显然小师姑对自己的靴子从来没有好好珍惜过。

    之前就已经知道小师姑有着极为伟岸的本钱,这时候在灯下看得清楚,她仰首饮酒,胸脯怒挺,里面本就有些紧窄不合身的麻布衫被绷得紧紧的,两团轮廓清晰无比,似乎随时要破衣而出。

    他这时候也明白为何在土地庙那边闻到那股酸中带香的气味。

    这一身衣衫一直没有换,难免会有些酸味,而那幽香味,自然就是小师姑身上的体香。

    这样一个不修边幅的女人,身上还能散发出体香味道,实在是难得。

    先前沐夜姬对沈药师满口诅咒,秦逍一度怀疑两人是不是真的师兄妹,但现在看到小师姑的邋遢程度不逊色于沈药师,顿时确信这两人真的是出自同门。

    小师姑的容貌确实很出众,特别是那双如雾般的朦胧眼睛,不妖而媚,最要命的是,小师姑右眼下角,竟然有一点极细小的殷红美人痣,这就更让她添加了魅惑之姿。

    灌了一大口,小师姑将酒坛抱在怀中,另一只手臂抬起,用带着污渍的袖口擦了擦丰润的嘴唇,这才环顾一周,瞧见角落那张床,问道:“我今晚就睡这里?”

    “啊?”秦逍忙道:“小师姑,这是我睡觉的地方。”

    “那我呢?”小师姑白了秦逍一眼,径自走到床边,根本不嫌弃这是秦晓睡过,将自己脚上的靴子甩开,往床上一趟,将酒坛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两条手臂枕在后面,甚至翘起二郎腿:“你总不会让我睡地上吧?”

    秦逍屋里只有这一张床,此刻小师姑毫不客气便已经占了,无奈道:“自然不能委屈小师姑。小师姑如果不嫌弃,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下,我在椅子上对付一宿。”

    “这些日子跑了好多地方,累得我腰酸背疼。”沐夜姬打了个哈欠:“我可要好好睡上一觉,你可别吵到我。”抱着酒坛子,就躺着灌了一口,这才将酒坛放到一边,扯过被褥盖住自己,侧身背对秦逍。

    秦逍看着沐夜姬如此不见外,心想你还真将这里当成了你自己的家。

    这是男人的床,你好歹也是个女人,竟然没有一丝的忌讳。

    他昨晚本就没有睡觉,今晚又折腾了几乎一夜,此刻还真是感觉有些疲惫,四下里看了看,屋里除了还有一张椅子可以坐着,别无他物,走

    过去在椅子上坐下,心想难不成老子今晚就坐在椅子上过夜?

    他本来备了两套被褥,用来换洗。

    昨晚鬼手三死在这里,鲜血还溅在床上,秦逍连夜做了处理,也在床上更换了新的床单被褥,眼下自己的床被占,自己就算坐在椅子上过夜,那是连包裹自己的被褥都没有。

    沐夜姬看来真的是累极了,秦逍在椅子上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沐夜姬打起呼噜来。

    看着床上那珠圆玉润美妙的躯体,秦逍睁大眼睛。

    身材这么好,长得这么漂亮的女人,睡觉也会打呼噜?

    秦逍抓了抓头发,故意咳嗽一声,小师姑当然不会有丝毫的反应,往这边转了个身,仰躺着,迷迷糊糊抬起手臂竟然在自己的胸口挠了挠,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洗澡,所以身上有虱子。

    忍受着沐夜姬的呼噜声,秦逍闭上眼睛,寻思再有个把时辰天就亮了,自己多少眯一会儿,补补精神。

    好在沐夜姬的呼噜声不算太响亮,勉强可以忍受住。

    半睡半醒之中,感觉脸上一阵冰冷,大吃一惊,睁开眼睛,立时看到一双大大的眼睛,秦逍“哎呀”叫了一声,差点跳起来。

    “你干什么?”秦逍怒道。

    沐夜姬手里拎着茶壶,弯腰凑在秦逍面前,见秦逍醒过来,才笑盈盈道:“别怕别怕,我想叫醒你,可是看你睡得太香,所以只能往你脸上喷水,这样让你容易清醒。”

    秦逍见她嘴角还带着水珠,看了看她手中的茶壶,很显然,这女神经竟然含着冰凉的茶水喷在自己脸上。

    按捺住心头的怒火,秦逍看看窗外还是黑蒙蒙一片,这才盯着沐夜姬那双朦胧如雾的眼眸,问道:“你不是睡了吗?又要做什么啊?”

    沐夜姬将茶壶放在桌上,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略带一丝腼腆:“我刚才睡着之后,才记起来,我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肚子有些饿,你帮我弄些吃的。”

    “小师姑,这三更半夜的,哪里弄吃的啊?”秦逍恨不得将沐夜姬塞进被窝里闷死:“天亮之后,我再去给你买些早点,现在你就忍一忍吧。”

    沐夜姬摇摇头,两手拉着秦逍的手臂摇晃起来,娇嗔道:“不行不行,好师侄,我饿了嘛,你难道忍心看着我忍饥挨饿?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我又不挑食,有一口吃的就行,求求你了。”

    秦逍几乎要一口老血吐出来。

    一个比自己大了快十岁的老女人,竟然向自己这么年轻的靓仔撒娇,这场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秦逍转过头,不被小师姑水波一样荡漾的胸脯所诱惑,没好气道:“小师姑,你占我床也罢了,你是长辈,我无话可说,可是半夜三更,你说你饿了,让我去找吃的,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咱们要讲道理,这个点,你让我给你变戏法变出吃的呢?”

    他话声刚落,耳朵一紧,沐夜姬已经探手揪住他一只耳朵,冷笑道:“和你客气,你还真当我求着你?你知道我是你长辈,就老实听话,让你去找吃的,不是和你商量,你要是不听话,就是以下犯上,老娘现在就清理门户,说,是找东西吃,还是要我清理门户?”

    秦逍咧着嘴,心里将这恶女骂了一遍又一遍,却又对她无可奈何,凄凄惨惨戚戚,只能道:“你......你先放手,我给你弄就是。”

    夜姬这才松开手,笑眯眯道:“你痛快答应不就好了,非要破坏你我之间的情谊。”踢了一下秦逍的腿:“坐着干嘛?还不起来弄吃的。”

    秦逍只能起身,想了一下才道:“厨房里还有一挂面条,我下面给你吃。”

    “有没有鸡鸭鱼肉什么的?”沐夜姬眨了眨眼睛,舔了一下嘴唇,虽然很是性感勾人,但看在秦晓眼里实在没什么诱惑。

    秦逍没好气道:“外面有条狗,我现在给你杀狗炖肉?”

    昨晚鬼手三给老黑狗下了迷药,让老黑狗睡了一宿,好在并没伤它性命。

    “杀狗炖肉,时间太长,等不了那么久,回头再说吧。”沐夜姬叹道:“师侄,你不知道,我已经三四天没有吃肉了,和尚三天不吃肉估计都要偷肉吃,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秦逍心想你这话要传出去,佛门高僧只怕要将你揍得连你爸妈都不认得,无奈道:“鸡鸭鱼肉没有,我平日里也少在屋里做饭。不过厨房应该还有两个鸡蛋,我下面的时候,给你打两个荷包蛋,下面带两个鸡蛋给你吃。”

    沐夜姬立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好呀好呀,辛苦你了,快去。”推搡着秦逍往门外去。

    等秦逍端着一碗热腾腾带有荷包蛋的汤面放在桌上时,沐夜姬那张漂亮的脸蛋露出了花开般的笑容,拉过秦逍坐的那张椅子,大马金刀坐下,二话不说便开吃,也不问秦逍要不要一起吃点。

    秦逍看她连靴子都没穿,两只本来是白色的布袜已经发黑,不由摇了摇头,心想卿本佳人奈何为丐。

    “把酒拿过来!”沐夜姬狼吞虎噎,回手指了指床角的酒坛。

    秦逍心骂两句,将那酒坛拿过来,沐夜姬就着汤面饮酒,秦逍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小师姑,照你这样的喝法,天没亮,这坛酒就没了,你酒量这么大?”

    “有酒就豪饮,没有就省一点。”沐夜姬放下酒坛,“天亮后,你再给我准备几坛放在这边。”

    秦逍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小心翼翼问道:“小师姑这两天要住在这里?”

    “你这么好客,我就这样走了,你不是很伤心?”沐夜姬冲着秦逍妩媚一笑,还真是风情动人:“我在这边陪你几个月,加深一下同门感情,你欢不欢喜?”

    秦逍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谁要和你加深感情,你要住在这里,老子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勉强笑道:“我知道你忙,你若真有事,尽管去忙,有什么话要带给沈.....唔,带给我师傅,我帮你捎话就成。”

    “那个老混蛋是在监牢里躲清闲,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心思。”秦逍一提到沈药师,沐夜姬的脸色就不好看:“你给我带句话给他,让他死在里面算了。”将最后两口面吃完,连汤都喝了个底朝天,这才心满意足道:“饱了,师侄,你这手艺不错,很有天赋。我最近很闲,先在城里逛一逛,休息几天再说。”伸手道:“来,借点银子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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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诱骗

    秦逍看着沐夜姬毫不客气伸出手借钱,瞬间觉得小师姑的脸皮厚度估计连牛皮也比不上。

    被沈药师那老混蛋忽悠,本以为今晚会拿到一百两银子,钱袋子会鼓起来,谁知道不但一枚铜钱没收到,反倒要贴这位小师姑白吃白喝,还要占了自己的床。

    这些自己忍一忍算了,现在倒好,小师姑竟然直接伸手要银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有。”秦逍摇摇头,很坚定道:“我身上没银子。”心想你们剑谷有戒令,不得强抢他人之物,只要我不拿出来,你总不能伸手来抢。

    小师姑凑过来,身体贴着秦逍,嗔道:“小师侄,别那么小气嘛。我这人从来都是有借有还,你借我十两银子,三天之内,我还你二十两,我说话素来信守承诺。”

    “我真的没有银子。”秦逍意志坚定。

    小师姑冷笑道:“没有银子?你怀里揣着钱袋子,你将钱袋子拿出来,如果真的没有,我绝不啰嗦。”

    秦逍瞥了她一眼,才道:“小师姑,不管我有没有银子,借不借都在我,你总不能强迫我吧?”

    “我是你小师姑,你还没有送上见面礼。”沐夜姬并不灰心:“给几两银子花花,就当是见面礼,你要是不答应,可别怪我.....!”

    “别怪你清理门户是吧?”秦逍怒道:“我这一晚上忍你好久了,银子我有,可就是不借给你,你要抢夺尽管来,别以为你胸大我就怕你。”

    他这一恼,反倒是让沐夜姬有些意外,眨了眨大眼睛,忽地转过身,秦逍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见她娇躯轻颤起来,随即听到她轻轻抽泣声,顿时愕然,心想欺人太甚的是你这个女神经,老子没哭你倒先哭起来。

    “我知道世态炎凉。”沐夜姬哽咽道:“从小吃苦,受尽欺负,从来都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本以为有了你这个师侄,以后会对我好一些,原来你和他们一样,无情无义,哎,我如今穷困潦倒,你心中嫌弃,那也是人之常情,呜呜呜.....没有一个人疼惜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两只手竟然抬起蒙着脸,抽泣不止。

    她哭的有模有样,若是秦逍头一次遇见她如此凄凄惨惨,说不准一时生出恻隐之心,立马就从钱袋子掏银子出去。

    但他现在明白,眼前这位小师姑,是个没有底线的烂人,她就算是哭的撕心裂肺,秦逍也不会有丝毫的怜悯,冷冷看着她,也不说话。

    见到秦逍没有动静,沐夜姬回过神来,发现秦逍无动于衷,轻叹一声,悲惋道:“你真的不借?”

    “小师姑,你也看到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可是屋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人。”秦逍也是叹道:“我也想娶妻生子,没有银子,拿什么娶妻?你是长辈,总不能看着我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吧?”

    沐夜姬眨了眨眼睛,刚刚还悲伤不已的脸上瞬间显出妩媚笑容:“只是为了娶媳妇?这事儿你就甭急了,包在我身上。”打包票似地拍了拍自己胸脯,毫不介意胸脯被拍的颤巍巍晃荡,很豪气道:“我是你师姑,一定会给你娶一个又漂亮又贤惠的媳妇,你把银子都给我就行。”

    “那可不成。”秦逍立马道:“要是银

    子都被你花光了,别说媳妇,连一头猪都买不回来。”

    沐夜姬没好气道:“你就这样不相信我?”挺了挺酥胸,抛了个媚眼:“就算银子花光了,我人不还在这里吗?到时候真要没银子娶媳妇,我给你当媳妇就是,本少女国色天香,不但身材好,性格也好,真要娶了我,你就偷着乐吧。来来,我都用自己作抵押了,你现在总不会有顾虑吧?”

    秦逍目瞪口呆,心想这女神经连这样的话都说的出口?

    “怎么,看不上我?”沐夜姬见秦逍没反应,美眸一转,又抛了个媚眼,腻声道:“要不要先验验货?”咬住下嘴唇,双臂环抱胸前,拢成饱满一堆,却又故作一副羞涩之态。

    秦逍这下子真的确定,眼前这位小师姑真的什么顾忌都没有。

    “小师姑真要银子,也不是没有办法。”秦逍犹豫一下,才缓缓道:“至少有两个路子,小师姑要不要我指点一下?”

    沐夜姬立刻眉开眼笑道:“那自然好,来,说说是什么路子?”

    “城里有许多跳舞唱曲的地方。”秦逍看着沐夜姬的眼睛道:“以小师姑倾国倾城的容貌和身材,只要去了,一定大受欢迎,陪客人们喝喝酒,随便哼几首曲子,银子便会滚滚而来。”

    沐夜姬柳眉竖起,道:“小混蛋,你是要让我去窑子?好大的胆子,让一个守贞如玉贤良淑惠的美女去那种地方,亏你想得出来!”美眸流转,似笑非笑:“不过话说回来,我要真的去那种地方,一天挣个上百两银子应该是轻而易举,本少女这样的花容月貌,那些男人还不是像苍蝇一样扑过来.....!”显然是想到自己一定大受欢迎,咯咯直笑。

    “小师姑真的要去?”秦逍一怔。

    “去个屁啊。”沐夜姬没好气道:“我好歹也是剑谷的人,要是被熟人发现我在那种地方,传出去岂不是辱没剑谷的名声?”

    秦逍心想要不是怕熟人发现,难道你还真想去那种地方做事?

    “这条路子暂时不谈,以后再说。”沐夜姬摆摆手:“还有什么路子?”

    “小师姑,你在土地庙用的武功好厉害,师侄对你钦佩万分。”秦逍凑近过去,脸上难得的堆起笑容:“那个泽冰真剑潇洒又厉害,小师姑能不能教教我?”

    沐夜姬瞪大眼睛看着秦逍,很快就“噗嗤”一笑,道:“小混蛋,你要练泽冰真剑?”

    “是啊是啊。”秦逍道:“小师姑若能传授,我立刻将身上的银子都借给小师姑,不,都送给你也成,就算是学费。”

    沐夜姬的泽冰真剑一出手,左文山魂飞魄散,秦逍寻思若是沐夜姬真的肯将泽冰真剑传授给自己,自己一旦学成,以后走路就可以像螃蟹一样了。

    他自然也知道,能让左文山都恐惧万分的泽冰真剑当然不是普通的功夫,沐夜姬绝无可能传授给自己。

    不过好歹试一试,沐夜姬如果拒绝,那么自己便可以义正词严地拒绝借银子。

    “你要想学,我教给你就是。”沐夜姬竟然出乎秦逍意料道:“不过你保证要好好学哦。”

    “真的教我?”秦逍诧异道。

    沐夜姬点头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

    的功夫,你既然已经是剑谷门人,我传给你也没什么。”再次伸手道:“我答应你了,银子拿来吧。”

    秦逍兀自不相信,狐疑道:“这么痛快?”

    “我这么痛快,你也痛快点,别婆婆妈妈。”沐夜姬有些不耐烦。

    秦逍不急着拿银子,道:“小师姑,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说话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相信。”

    沐夜姬俏脸一沉,随即叹了口气,举起一只手,立誓道:“我要是不传授师侄泽冰真剑,人越变越丑,胸越变越小。”

    “再加两句,如果违背诺言,永远没有酒喝,一生一世穷困潦倒。”秦逍立刻道。

    沐夜姬骇然道:“用不着发这么毒的誓吧?”见秦逍已经拿出钱袋子在自己眼前晃悠,一咬牙,重新发誓道:“要是违背誓言,人越变越丑、胸越变越小、永远没有酒喝,而且......一生一世穷困潦倒!”话音刚落,顺手一抄,已经将秦逍手中的钱袋子抓紧手里,掂了一掂,笑眯眯道:“小混蛋身上倒是有些银子。”

    “小师姑,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练功?”秦逍瞧见窗外已经略有一丝曙光,“天还没有大亮,要不咱们现在开始练练基本功?”

    沐夜姬将钱袋子收起,一本正经道:“要练成泽冰真剑,必须以丹鹤功催动,而且丹鹤功必须达到九镜,要练丹鹤功,必须要以碧泉心诀为根基,不过没有练成剑谷最基础的童子阴阳功,自然也就不可能修炼碧泉心诀。对了,小师侄,你是不是童子之身?你这么好色,要不是童子之身,这门功夫可就没有半点机会了。”

    秦逍隐隐觉得事情不妙:“如果.....如果是童子之身,从什么阴阳功开始练,要多久可以练成泽冰真剑?”

    “其实也用不了多少年。”沐夜姬好心帮秦逍算起来:“我是四岁开始修炼童子阴阳功,练了五年,然后又花了三年练成了碧泉心诀,不过丹鹤功练到九镜,花了我近十年的功夫,不过只要丹鹤功练成,再练泽冰真剑就好办了,我只花了三年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我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漂亮的脸上不无得意之色:“其实剑谷众多门人,能练成泽冰真剑的只有两个人,我是其中之一,也是练的最快的,另一个人花了三十多年,比我多出十年。”

    秦逍嘴角抽动,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小师侄看起来天资聪慧,如果好好努力,四十岁左右应该可以练成真剑。”沐夜姬笑如梨花:“有我这样的名师指导,最多也就花个二十来年就行。”竟然伸手拍了拍秦逍脸蛋:“小师侄,要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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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书友维平的舵主捧场,感谢用爱感化沙漠、胡萝卜兔子先生、书友58442249、书友5183215、若花湮雨落三千、时光勿勿、清雨裳、书友58441420等好朋友的捧场,大家破费了!

第二十八章 火灾

    天刚蒙蒙亮,秦逍就带着一肚子怨气出了门。

    他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撞了大霉神,碰上了沈药师这样一对师兄妹。

    牢里那位用一百两银子作为诱惑让自己半夜三更跑到土地庙倒也罢了,如今又碰上一个厚颜无耻的小师姑,白吃白喝白住,还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十几两银子全都骗了去。

    出门的一刹那,呼吸着清晨的空气,秦逍忽然觉得自己单纯的如同一只小绵羊。

    他实在不想和那个脸皮厚如牛皮的女人多呆半刻。

    沐夜姬拿了秦逍的银子,没有丝毫的愧疚,继续睡她的大觉,吃饱喝足睡大觉,对她来说生活幸福的很。

    身上没有一枚铜钱,秦逍寻思着只能先往钱庄兑点银子。

    沐夜姬的行为举止,让秦逍憋了一肚子火,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被关在牢里的沈药师,秦逍下定决心,回到甲字监,必须要让沈药师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还没到钱庄,却见到好几个人匆匆往前面跑去,那群人刚过,后面又有几个人急匆匆过来,也不知道是急着去讨钱还是被讨钱的在后面追。

    “咦,邱老板,你这是要去哪里?”秦逍正自奇怪,又瞧见两个人从身边跑过,认识其中一人是书铺的老板,自己和他有过合作。

    邱老板扭头看到秦逍,忙道:“昨晚发了一场大火,听说烧死了人,过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边说边走,也不停步。

    龟城虽然不小,却也不大,平日里发生一些事情,总会惹来一群人围观。

    秦逍跟着邱老板转过一条街,便看到前面不远处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黑压压一片,从四周还有人往那边汇聚过去。

    “都不要挤了。”人群中一名衙差挥手道:“都往后退,有什么好看的。”

    秦逍见那衙差正是都尉府的人,忙加快步子过去,围观的百姓看到秦逍穿着官差的服饰过来,还以为是过来办差,给他让开了一条路,秦逍挤过去,只见到前面一栋房舍已经被烧毁塌陷,碎石瓦砾之间还冒着一股股黑烟。

    此时几名官差正从烧毁的房屋之中抬着尸首出来,而在路边,已经摆放着几具尸首,还来不及掩盖,尸首都已经烧得发黑,惨不忍睹。

    七八名都尉府的衙差维持秩序,不让百姓挤上去,而尸首边上,则是站着几名佩刀的官差,这几人的打扮与都尉府衙差不同,秦逍人的那是刑曹的人。

    龟城最有势力的自然是长信侯,除此之外,便是都尉府,而刑曹则是龟城六曹之中握有实权的衙门。

    龟城的刑案,都是由刑曹出面处理,审讯问案,都由刑曹的曹官来管,都尉府则是协助刑曹抓人,若有囚犯,刑曹也是丢给都尉府关押起来。

    “孟捕头!”秦逍瞧见马快捕头孟子墨就站在不远处,走过去叫了一声。

    孟子墨脸色很是难看,盯着被烧毁的房舍,两手握拳,听得秦逍声音,扭头过来看了一眼,才道:“这里起了大火,刚刚扑灭,郑屠户一家都......!”后面的话

    却没有说下去。

    秦逍心下一凛。

    他当然知道郑屠户是谁。

    几天前甄侯府的恶狗在郑屠户的肉铺撕咬,刚好孟子墨经过,一脚踹死了那条狗,也因此孟子墨差点出不了甄侯府。

    事情过去后,谁知道郑屠户的房舍竟然被一把火烧了。

    他扫过那几具尸首,虽然尸首都已经被烧得不成人形,可是却能看出其中竟然有两具孩童的尸首。

    那当然是郑屠户家的孩子。

    郑屠户满门,竟然被一场火烧死。

    “都让开,吕曹官到了。”人群一阵骚动,秦逍扭头看过去,只见两名刑曹的官差护着一名身着黑色官府的中年人从人群中挤进来,秦逍倒是一眼认出,那官员正是刑曹的曹官吕思远。

    孟子墨迎过去,向吕思远拱了拱手,吕思远点点头,看见被烧毁的房舍,抬手捂住鼻子,皱起眉头,又看了看那几具尸首,这才道:“死了几个?”

    孟子墨嘴唇微动,终是没有开口。

    他是都尉府的人,有缉拿罪犯之责,但追查刑案,却不在职责范围之内。

    “回禀大人,郑屠户一家五口,夫妻二人,一对儿女,还有一个老母亲。”一名刑曹衙差道:“已经找到了四具尸首,他母亲的尸首应该还在里面。”

    吕思远道:“这是一家都被烧死了?”

    “应该是一家人都睡着后,屋里起了火。”衙差道:“左邻右舍也都在睡梦中,也没听到郑屠户家有人呼救,发现的时候,房子已经被大火覆盖,而且殃及两边。四周百姓起来救火,但火势太大,花了好一阵子才扑灭,不过人都没救出来。”

    “阿弥陀佛。”吕思远双手合十:“一家都被烧死,真是可怜。”向衙差道:“回头大伙儿凑点钱,将他们一家人都安葬了,总不能一家人都死了,连埋的地方都没有。”

    他话声刚落,忽听后面传来一个声音道:“吕大人,就不要凑银子了,这笔丧葬费,少公子来出。”

    秦逍循声看去,只见到甄侯府那位幕僚郎先生正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

    看到郎先生,孟子墨脸色一沉,眸中划过寒光。

    “原来是郎先生。”吕思远看到郎先生,立马堆笑,身体也微弓:“少公子真是菩萨在世,郑屠户一家人若知道少公子将他们入土为安,一定感激不尽。”

    郎先生单手背负身后,笑道:“刚才有人禀报,说郑屠户的房子找了火,他心中担忧,让我过来看看是什么状况,还说郑屠户打小就生长在龟城,若是家里有人不幸遇难,甄侯府愿意拿出银子安葬。”叹了口气,摇头道:“谁知道一家五口,竟然都丧生在烈火之中,少公子也一定悲痛。”

    “少公子仁义。”人群中有人叫道。

    随即便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吕思远忙道:“郎先生放心,郑屠户一家遇难,刑曹会帮助处理后事。”

    “等一下。”猛然间,却听孟子墨沉声道:“吕大人,郑屠户一家的遗体还没有验尸,就这样定论

    是被烧死,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吕思远皱眉道:“孟捕头这话是什么意思?房子被烧成这样,尸首都是从屋里抬出来,这不是烧死的,难道还是被人所害?”

    孟子墨道:“尸首确实是从屋里抬出来,可这却不能证明就一定是被烧死。大人为何不让仵作检验一下尸首?”

    “什么时候都尉府也开始查案了?”郎先生在旁不阴不阳道:“都尉府今天插手刑曹的事情,明天是否就要插手户曹?连朝廷各衙门都知道各司其职,都尉府的人就不懂这个道理?”

    孟子墨眼角微跳,这正是都尉府的死穴。

    吕思远也冷哼一声,道:“孟捕头,连郎先生都知道的道理,你们都尉府不懂?若你真的要着手办案,可以将韩都尉请过来,本官倒想知道,他同不同意让你办案?”

    “大人,郑屠户一家明明不是被烧死,如果定案是被烧死,损毁的只能是刑曹的声誉。”忽听秦逍在旁道。

    吕思远瞥了秦逍一眼,冷笑道:“什么时候连都尉府的狱卒都能信口开河?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啰嗦。”

    “郑屠户一家死得如此凄惨,如果连他们是怎么死的都不能查出来,他们一家人泉下如何能安宁?”秦逍却是毫不畏惧。

    四周百姓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又如何断定他们不是被烧死?”边上一名刑曹衙差冷笑道。

    秦逍道:“刚才也有人说了,发现大火的时候,屋子已经被大火覆盖,如此情势下,竟然没有听到屋里有人呼救,岂不奇怪?”

    “他们一家人睡得沉,等发觉的时候,叫喊已经来不及,那又有什么奇怪的?”吕思远冷哼一声。

    秦逍此时心中一腔悲愤。

    他当然知道,郑屠户家宅被烧,绝不可能只是意外。

    前几日刚刚得罪了甄侯府,今日一家的尸首就从被烧毁的屋里抬出来,这背后若没有甄侯府的影子,打死秦逍也不相信。

    孟子墨显然和秦逍一样的心思。

    可是刑曹却要定论郑屠户一家是被烧死,明显是想轻易掩盖此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见秦逍快步走到尸首边上,蹲下去,在边上众人诧异的眼光下,两指掐住一具尸首嘴角,用力张开了尸首的嘴巴,取了一小片布巾塞进了尸首口中。

    “你做什么?”吕思远怒道:“来人,将他拉下去。”

    两名刑曹衙差便要上前,秦逍却已经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布巾,亮在吕思远面前,高声道:“吕大人,你看清楚了,这块布巾没有任何尘埃烟迹,如果是被烧死,口腔里必然被烟火熏呛,这块布也一定会变黑,任何一个仵作都知道这个道理。”冷笑道:“只有先被人所害,死后烈火焚烧,尸首无法呼吸,口腔之内才会是这样。”

    四周百姓顿时一片哗然,有人已经高声道:“郑屠户一家是被人害死的,不能就这样定案,一定要找到杀人凶手,为他们申冤。”

第二十九章 杀鸡儆猴

    秦逍证明了郑屠户一家是被人所害,四周一片哗然。

    吕思远脸色难看,怒道:“你一个小小的狱卒,有什么资格验尸?”

    “曹官大人说的是,我是屁大一点的狱卒,可是连我这样的小人物,也能知道他们一家是被害。”秦逍正色道:“曹官大人如果觉得我一个狱卒越权办事,尽管向郡守大人禀报,郡守大人若要治我的罪,我也会领受,可是郑屠户家的案子,不能这样不明不白。”

    吕思远听得四周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咳嗽两声,才道:“本官何时说过要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这案子当然要细细调查,本官说他们是被烧死,只是不想让百姓们受惊,你又懂得什么?”挥手吩咐道:“来人,将尸首带回衙门,让仵作验尸。”

    刑曹衙差们用席子将尸首裹好,放到车上,运送回刑曹衙门。

    郎先生瞥了孟子墨一眼,又瞧了瞧秦逍,这才向吕思远道:“吕大人,既然尸首暂时不需要下葬,那就只能等案子查清楚之后,再给你们送去安葬费。”淡淡笑道:“少公子对此事也很关心,如果真的找到凶手,可要向少公子禀报一声。”也不多言,转身而去。

    吕思远恭送郎先生离开,回头向孟子墨道:“孟捕头,郑屠户一家如果是被人所害,那自然是城中有凶徒潜伏。你们都尉府日夜巡查,为何没有发现凶徒?回去和韩都尉说一声,城中的巡查,还是要花点心思。”冷哼一声,带着手下俱都离去。

    尸首被带走,百姓们没有热闹可看,也都散去。

    孟子墨神色凝重,始终握着拳头,等众人散去,吩咐手底下收拾现场,暂时不许人靠近烧毁的房舍,这才往衙门去。

    “孟捕头,这事儿和甄侯府脱不了干系。”秦逍跟在孟子墨身边,低声道:“那个狗头幕僚跑过来,说甄侯府要出安葬费,如果和他们没有关系,甄煜江哪有这么好心?”

    “就算和他们有关系,他们也没有好心。”孟子墨冷笑道:“郎申水跑出来要出丧葬费,其实就是让大家明白这事儿与甄侯府有关。”

    “啊?”

    孟子墨道:“龟城每年都有许多人被谋害,也不见他甄侯府拿安葬费出来,为什么这次就偏偏站出来?他不过是想给都尉府和百姓们看一看。一个小小的屠户,与甄侯府没有任何关系,甄侯府却要在这个时候拿出丧葬费来,便是再蠢的人,也会想到郑屠户一家惨案,与甄侯府脱不了干系。”

    “捕头,你是说甄煜江是故意这样做,就是让人觉得此案与他有关?”

    孟子墨冷笑道:“甄侯府的那条恶犬前两日在郑屠户的肉铺为恶,许多人都知道,这才过了两天,郑屠户一家就遭此横祸,那个狗一样的幕僚又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到了这个地步,谁都知道此案与甄侯府有关。他这样做,就是要让龟城的人知道,任何人只要惹了甄侯府,就不会有好下场。”

    秦逍握拳道:“甄煜江真是丧尽天良。”

    “害死郑屠户一家,不但是杀鸡儆猴,让龟城的人们畏惧他们,也是为了做给都尉府看。”孟子墨道:“上次他们设下陷阱,要利用我来攻讦都尉

    府,因为你找到了佛像,不但让他们的奸计未能得逞,也让甄煜江颜面尽失。甄煜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咽不下那口气,一时找不到把柄对付都尉府,便对郑屠户一家下手,那也是为了向都尉府示威。”

    “这案子由刑曹侦办,看那个曹官的态度,他恐怕要偏袒甄侯府。”秦逍皱眉道:“刑曹的人不敢得罪甄侯府,这案子未必能查出真凶。”

    孟子墨冷冷道:“郎申水敢跳出来,就因为他知道一个事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与甄侯府有关,却偏偏拿不出证据来,也根本无法给甄侯府定罪。”停下脚步,轻叹一声:“甄家在甄郡一手遮天,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块土地上,他们甄家说一不二,所有人都只能被他们踩在脚下。”

    秦逍知道孟子墨的性情,相比起韩雨农的沉稳,孟子墨性情更急躁一些,嫉恶如仇。

    “如果当日不是我那一脚太狠,也许郑屠户一家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孟子墨眼圈一红,自责道:“是我害了他们一家。”

    “捕头,你别这样想。”秦逍低声道:“你出手救人,那是侠义之心,有今日的结果,都是因为甄煜江丧心病狂,与你有什么干系?”

    孟子墨摇摇头,轻拍了秦逍肩头,温和道:“逍子,人生在世,有恩必报,有仇也不要忘了,最紧要的是,该你承担的责任,绝不能撒手不管。今日你本不该站出来,那样只会让人视你为眼中钉,给你带来麻烦。”抬头看了看天色,喃喃道:“郑屠户一家五口的冤魂,我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秦逍隐隐觉得孟子墨这话中有话,还没多问,孟子墨已经挥手道:“赶紧去衙门当差。”抬脚踢了一下秦逍屁股,秦逍见孟子墨虽然故作放松,但眉宇间却是凝重异常,不由为孟子墨担心起来。

    到钱庄兑了些许银两,这才回到了甲字监。

    这两年在甲字监精心服务,除去买了木头巷的院子,也还存了一些银两,虽然不多,却也不缺银子花。

    刚进班房,牛志便迎上来,眉开眼笑道:“头儿,那个姓窦的镖头撑不住了,告诉了取银子的地方,还让赶紧给他准备酒菜。”

    秦逍知道是前两天刚进来的窦霸,笑道:“我就说了,这帮牢爷儿,进了甲字监,没有谁能撑过三天,你回头去将银子取回来,他要什么,给他送过去就是。”

    “头儿,那个老乞丐......!”

    秦逍一听他提起沈药师,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道:“我正要好好请他吃顿饭。”昨晚憋了一肚子火,也到了该发泄的时候,径自冲到十六号监牢门前,瞧见那老混蛋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抬脚踢在牢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冲着里面叫道:“老叫花子,你给我滚起来。”

    沈药师顿时被惊醒,迷迷糊糊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瞧见秦逍脸若寒冰站在门外,似乎有些心虚,赔笑道:“这一大早,怎么火气这么大?”

    “来,收拾一下,我送你去丙字监。”秦逍冷笑道:“现在,立刻,马上!”

    “干嘛呢,干嘛呢。”老混蛋不满道:“我在这里住的好好的,去丙字

    监做什么?我不去。”

    “由不得你。”秦逍看着老混蛋那张无赖的嘴脸,恨不得上前抽上几巴掌:“甲字监从来都是小爷说的算,我让你今天滚蛋,你就呆不到明天,别废话,要是没东西收拾,现在就跟我走。”

    老混蛋苦着脸道:“小兄弟,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屁啊。”秦逍想到牢里还有其他犯人,自己这般叫嚷,终是不妥,打开牢门进了去,顺手关上门,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老混蛋:“我问你,那个叫什么野鸡的疯女人,你认不认识?”

    “你见到她了?”老混蛋忙道:“她虽然长得丑,性格也不好,说话颠三倒四,也确实疯疯癫癫像个大傻子,不过也不至于让你如此动怒吧?”

    “动怒?”秦逍啐了口口水在地上,“我是倒了八辈子霉,遇上你们这两个骗子。你不是让我去取银子?就她那个卖身的模样,有没有银子你心里没数啊?老子一枚铜钱都没拿到,还搭进去十两银子,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不至于啊!”老混蛋皱眉道:“这才几个月没见,她就自暴自弃到这个地步?哎,小兄弟,这真是我的错。是了,你没告诉她我在这里,监牢里的吃喝拉撒都要银子,她就没有想过帮帮我?”

    秦逍冷笑道:“想过,她还真想帮你,只不过是等你死了之后,帮你挖个坑给埋了。”

    “想不到她竟然变得那般无情无义。”老混蛋摇头苦笑道:“小兄弟,我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否则绝不会让你去取银子。她现在在哪里?”

    “鸠占鹊巢,霸占我的房子呢。”秦逍一想到沐夜姬此时正躺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更是恼怒:“屁话就别多说了,你拿不出银子,她也拿不出银子,搭了十两银子也算我倒霉,不过老子可不能再做冤大头,现在将你送到丙字监,你想怎样就怎样,甲字监容不下你这条神龙。”抬手做了个请势,扭过脸,也不看沈药师。

    沈药师没有丝毫尴尬之色,两手拢着披散的头发,很潇洒地往后一甩,这才轻声道:“小兄弟,你应该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吧?”

    “知道又如何?”

    “我好歹也是她的大师兄。”沈药师笑的不怀好意:“如果她知道你把我赶出甲字监,甚至虐待我,你猜她会怎样对你?”

    秦逍一愣,看着那张笑眯眯的脸,瞬间觉得这一对师兄妹的人品已经是烂到极致,冷笑道:“那我告诉你,以我对她浅显的了解,若是她知道我在监牢里收拾了你,一定会将我供起来,哭着喊着要做我的奴仆。”

    “你别说,她真有可能做出来。”沈药师叹了口气:“你先别急着赶我走,我有好东西给你,咱们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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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非常师徒

    沈药师在秦逍眼中,已经没有任何信誉度可言,懒得理他,只是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出监牢。

    “你真的不想成为绝世高手?”沈药师轻叹一声:“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半夜去见她?其实我是为了考验你.....!”

    不等沈药师说完,秦逍忍不住骂道:“考验个屁啊,小爷为什么要接受你的考验?”

    “因为我发现你天资聪慧,稍加点拨,很可能会成为绝世高手。”沈药师认真道:“你既然见过那疯婆子,就证明你昨晚确实去了那里,有胆量。今天能安然无恙地来到监牢,说明你有过人的智慧能躲过那疯婆子的魔掌,如此智慧与胆识兼有的少年,我当然要好好指点。”

    “滚一边去,你们说的话我不信。”秦逍白了他一眼:“等哪天你出狱了,到街头去骗三岁小孩吧。”

    他话声刚落,却见到沈药师猛地一抬手,右手探出,中指和食指并拢,对着墙面指过去,“噗”的一声,便见到那墙面瞬间出现一个洞孔。

    秦逍看着墙上的洞孔,一时间呆住,好半天才回过神,“那.....那是你弄的?”

    沈药师早已经收回手,单手背负身后,另一只手则是轻抚杂草堆一般的胡须,微微颔首。

    秦逍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笑容,抬手道:“沈大爷先请坐,其实倒也不急着往丙字监去,咱们先聊聊。”

    等沈药师刚坐下,秦逍已经整理好衣衫,向沈药师拱手行礼道:“师傅在上,请受小徒一拜!”只是鞠了个躬,并没有跪下叩拜。

    “这么快就认我做师傅?”沈药师摸着胡须得意道:“小子,你可知道我为何看中你?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你很像我,能屈能伸,不要脸的时候都忘记自己有脸。”

    秦逍虽然内心对沈药师的低劣人品不屑一顾,但也知道这家伙在剑谷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剑谷是什么所在,秦逍并不清楚,不过沐夜姬和左文山都是剑谷门人,而这两人的武功那确实是厉害得很,由此可见剑谷非比寻常。

    作为剑谷的大师兄,不管这老混蛋的人品如何,能耐肯定还是有的。

    昨晚自己为了应付沐夜姬,已经说过沈药师是自己的师傅,今日再叫一次,秦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在甲字监这几年,秦逍很清楚地明白一个道理,世间许多事情就是交易,大家利益互换,要得到一些东西,总要付出一些,这天底下还真没有免费的午餐。

    自己叫他两声师傅,也不少块肉,若是因此真能从沈药师手下学上几招功夫,那绝对划算。

    “多谢师傅夸奖,我一直都是能屈能伸。”秦逍含笑道:“你既然是我师傅,住在甲字监当然是天经地义,从今以后,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你在这里住上一辈子都不会有人赶你走。”

    沈药师嘿嘿一笑,道:“孺子可教。对了,有酒没?”

    “酒自然是有,师傅要是教得好,每天都有免费的好酒孝敬您。”秦逍也是笑容满面:“师傅,别的先不管,刚才你那一招看起来很不错,我就先学那一招吧。”

    沈药师颔首道:“我知道你一定看中了这个点穴功夫,也罢,从今天开始,我就教你这个功夫。”

    “且慢。”秦逍皱眉道:“师傅是不是错了,刚才那是点穴功夫?”

    “你总不会连爬都没学会,就开始要学走路吧?”沈药师翻了个白眼:“要学方才那一招

    ,先要从点穴功夫开始学起。”

    秦逍想了一下,才点头道:“一切就照你的意思来吧。”

    在龟城这几年,秦逍主要的活动范围就在监牢里面,不亦乐乎地做着小生意,上面有都尉府的庇护,一切也都还太平无事。

    但那夜鬼手三出现在自己屋里,若非神秘老太婆出手相救,自己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

    他心知神秘老太婆或许能救自己一次两次,但她总不可能在自己每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都能及时出现,诚如神秘老太婆所言,真正能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

    是以那夜过后,他还真希望能学些本事,以应对突如其来的凶险。

    昨晚要沐夜姬传授自己武功,他还真是存了真心,谁知道那只是疯婆子骗取自己银两的手段,泽冰真剑要花上几十年的功夫才能学成,秦逍实在不敢保证自己在学成泽冰真剑之前能够太平度过这几十年。

    沈药师要传授自己功夫,秦逍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老小子要想在甲字监呆下去,就必须拿出点东西来。

    “这样吧,回头你先去找一副经络图来。”沈药师道:“你连穴位都还没有弄清楚,这点穴功夫自然是无从学起,等你将人体穴位弄清楚,咱们就可以开始了。”微凑近道:“今天先帮我弄坛酒来,就当是拜师礼!”

    果然是诈骗!

    秦逍心中冷笑,淡淡道:“穴位我都已经弄清楚了,不用再去学。”

    秦逍在甲字监这几年,得到的可不只是一些黄白之物。

    甲字监的囚犯来了一批走一批,秦逍机灵乖巧,将大部分犯人都伺候的舒舒坦坦,除了获取劳务费,秦逍闲暇之时几乎都是在甲字监的十六件牢房打发时间。

    这些囚犯身份各异,各有才能。

    之前有一位杏林好手就在甲字监里面服刑,秦逍和他相处融洽,不但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医学知识,而且对人体的经脉穴位用了很大的心思,如今说是对穴位了若指掌,也不算夸大。

    沈药师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小狱卒会懂得穴位,有些不相信,问了几个穴位所在,秦逍立时便指了出来。

    “师傅,你要诚心教我,就莫要找理由拖拖拉拉。”秦逍不客气道:“你教我功夫,我认你是师傅,你要是一直耍花样,对不起,我只能请你去丙字监做客了。”

    “逆徒,怎么和师傅说话的?”沈药师吹胡须道:“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教?”

    “少和我来这一套。”由于沈药师的人品,秦逍对他实在没有什么耐性:“我没学到功夫之前,你只是名义上的师傅,我随时可以将你调出去。”

    沈药师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伸手握住秦逍手腕,秦逍立时便要挣脱,沈药师已经松开手,道:“你练了半年的内功,有了些底子,倒也不用再花半年时间吐纳聚气了。”

    秦逍心下大感诧异。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有人说他练了半年的内功。

    之前沐夜姬就曾说过同样的话,秦逍只以为那疯婆子是眼光不好信口开河,但此刻沈药师说出同样的话,而且两人也不可能有机会串通,难道师出同门的两个家伙眼光同样不好?

    接触到【太古意气诀】之前,秦逍虽然每天都练八极拳锻炼体质,却从无练过气,又哪里来的练过半年内功?

    不过沈药师语气肯定,倒不像是在说笑。

    “这点穴功夫,自然不是

    毫无章法在人身上戳戳点点。”沈药师轻声道:“没有内力渗入指尖,便无法封住穴位,你让普通人用手指去点穴位,将人戳死了也封不住穴道。”

    秦逍点头道:“所以点穴之前,要将内力注入指尖?”

    “那是自然。”沈药师点了点自己胸腔:“这里是丹田,也是内力储存之处,从此处调运内力,顺着经脉迅速注入指尖,再行出手,自然是可以封住对方的穴道。不过你若只有一品的修为,封住普通人的穴位自然是一如反常,哪怕是一二品的敌手也是能够封住,但对方如果是进入三品的对手,内力远胜于你,而且有了防备,即使你点中对方穴位,恐怕也封不住对方。”

    秦逍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师傅,什么是三品?三品很厉害吗?”

    “三品算个屁。”沈药师不屑道:“也只是堪堪入流而已,在我面前屁都不算。”见秦逍直直看着自己,忙道:“不过对你来说,三品就已经很厉害了,以你现在的实力,莫说三品,就算是二品,也可以轻松取你性命。”

    “那我是几品?”

    “你练了内功,勉强可以算是一品了。”沈药师很认真解释道:“武道之中的品级,是以内功修为的深浅而定。有些人天赋异禀,修炼内功比别人事半功倍,别人或许要花上三五年才能在内功修为上有突破,可是那些天赋异禀之人或许一年就能达到别人三五年的修为。而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进入武道,终其一生,哪怕是耗费了无数经历心血,却有可能连三品也无法突破。”

    “师傅方才说我天赋异禀?”秦逍立刻问道。

    沈药师干笑两声,并不直接回答,略过这个话题,继续道:“同样的招式,品级不同,施展出来的威力自然不同。就譬如普通一拳,一品武者只能打死一只鸡,可三品武者就可以打死一匹马,到了六品七品,随意一拳,就足以轻松打死虎豹。”

    秦逍最关心的是沈药师方才那一戳,问道:“刚才你往墙壁上那一指,要几品才能做到?”

    “你内功的修为若是能达到五品,应该就可以练一练了。”沈药师猥琐一笑:“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你一定能练成。武技这玩意儿,那也是挑人的。有些武技,你的内功若是没有突破到匹配的品级,自然是无法修习,可有时候你就算达到了品级,也未必能练成。”

    秦逍立刻明白意思,道:“师傅是说,譬如有五品境界才能修习的武技,若只是三品四品的武者,自然无法修炼,可是就算真的达到了五品,也未必能练成五品武技?”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沈药师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了。”

    秦逍顿时有些沮丧:“你刚才手指上的那一招,要等到我达到五品才能修炼,而且还不一定能练成,是不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但至少还有机会。”

    “那我还学个屁。”秦逍眼珠子一翻:“你能不能因材施教,教我一套既不费时间,又所向披靡的功夫?”

    沈药师也没好气道:“要是有那样的功夫,我还苦心修炼个屁?臭小子,你有这想法可不好,很容易误入歧途,真正的武道,那是要循序渐进慢慢累积,绝不可想着朝夕之间就能有所成。”见秦逍犹犹豫豫,也有些不耐烦道:“你到底学不学?不学算了,我还没时间和你啰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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