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拦路
马车出了泗水牌楼，转而向西，疾驰一阵，沿着大路便进入了洄水，脚下泥泞道路陡然平坦，且越来越宽，两边建筑也愈发堂皇明丽。
泗水街在北城七大街区中最穷，并不是一句虚言。
事实上，七大街区中，也只有泗水是一条真正的“街”。
就说这紧邻的洄水，面积就是泗水街的四五倍。
泗水街是依泗水而建，而同是沧澜支流的洄水却是蜿蜒在洄水街中。
洄水主街的道路极为宽敞，可供四五辆马车并行，路上行人如潮，两侧高楼鳞次栉比，各色店铺令人眼花缭乱，入耳皆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叫买的叫卖的，还有喝酒之后的呵斥怒骂，一派红尘繁华的景象。
“唉，洄水在北城七街中的富裕程度其实并不算太靠前，可跟泗水一比，就好像是城府之于乡下一般了。”
马车中的胡琏放下帘子，轻轻叹了口气，不无羡慕的道：“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进来分一杯羹。”
如是真能在洄水站稳了脚跟，那不说别的，光是例钱，恐怕都能让他们吃撑了肚子。
一旁的陆涛正盘膝而坐，默默养精蓄锐，裹着雁翎刀的布包放于两腿之上，闻言不禁睁开了眼睛，道：“洄水地方虽然大，可此地的帮派却更多，大大小小的帮派堂口足有**个，江湖人士一千好几，狼多肉少的厉害。咱们别说打进来，只要洄水的帮派不哪天吃不饱了入侵泗水，咱们就得烧高香了。”
虽然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事实就是如此，洄水街向来争斗的厉害，远非一个小小的泗水街可比。
昨晚泗水码头的大火拼，在泗水那是几年都难得一见，可要是搁在洄水，那不敢说天天都有，但个把月有上那么一次，还真是寻常。
光是今年下半年，洄水街就有三个帮派被除名。
其中每一个，单拎出来怕是都能轻松灭了陆涛在泗水的势力。
正是因为洄水太乱，所以北城衙门在这布置的力量才最多，要不然作为洄水街巡检的史刚史捕头手底下也不会有三百捕快，甚至还能从北大营调来战马！
胡琏当然知道这些，听了陆涛的话只能是讪讪一笑：“二爷说的是，小人也就是随口一说。”
“有的话随便说说也是忌讳。”
陆涛再次闭上了眼睛，道：“咱们黑虎帮在这洄水街可是有堂口的，江湖上哪里有与自家兄弟抢食的道理？而且就算是想抢，咱们也抢不过，高威高堂主在这洄水可是经营了十几年，手底下可以说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比秀水总堂也差不到哪去了。”
胡琏闻言，脸上若有所思，将洄水堂高威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中。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总觉得陆涛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大有深意。
正琢磨着，忽然听见车厢外啊的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整个车厢一边竟是高高荡起，向另一边倒去。
竟是要翻车！
“坏了！”胡琏心中暗叫一声。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洄水街这么乱，陆涛还十分嚣张的插旗而过，当地除了黑虎帮洄水堂，其他帮派势力有哪里能忍？怎么可能不来找你的茬？
陆涛猛地睁开眼，伸脚在车厢一侧重重跺了一下，马车荡起的那一边当即重重落下，随后左右晃了晃，才算是停稳当了。
陆涛打开布包，将雁翎刀提在手中，冷哼一声，便出了车厢。
胡琏嘴巴张了张，却终究没有叫出声。
二爷既然敢插旗出泗水，就肯定想到了现在的情况，他甚至还怀疑，二爷这是有意向洄水街的帮派挑衅。
既然如此，那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念至此，胡琏又安安稳稳的坐会了座位上。
“怕是又有人要被二爷算计了吧？”胡琏于心中冷笑。
一出车厢，陆涛就见老王正紧紧抓着缰绳，安抚马车前的畜生，而他肩膀处有些雪迹，一侧的脸颊也高高肿起。
“怎么了？”陆涛下车站定，开口问道。
老王咧了咧嘴，做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龇牙咧嘴的道：“没事二爷，是小人不小心惊了马，差点弄翻了车。”
他常年沿着怒水赶车拉客，知道有些人不能忍，被欺负了也不敢出声。
陆涛哼了一声，目光逡巡，最后锁定在了街边的一处露天食肆。
有五六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大汉围坐在桌子旁，也望着这边，各个神态嚣张。
“我当是黑虎帮的谁呢，原来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哈哈，小子，看你那刀挺唬人的，能砍人吗？”一个同样服饰的大汉站在桌子旁边，手中抛着一个雪球，正指着这边哈哈大笑。
大冷的天，这人竟还敞着怀，露出胸前夸张的肌肉。
显然，正是此人刚刚用团出来的雪球砸伤了老王的脸，还惊了马。
陆涛冷笑了一声。
在三江城北城，有两会三帮的说法，指的是北城五个实力最强的江湖组织。
两会是墨蛟会和聚义会。
三帮则是巨鲸帮、青衣帮以及黑虎帮。
两会三帮都有帮众上千，势力范围互相交错，将整个北城七街中的五大街区都囊括其中。
如陆涛所在的黑虎帮，主要力量都集中在秀水和洄水，同时辐射向两边的渭水与泗水。
而在这洄水街，不但是黑虎帮在此插旗立棍，五大势力中的墨蛟会与巨鲸帮同样设有堂口。
而陆涛的马车从洄水街区的南口进来，此刻位于的主街中段，恰好是墨蛟会的地盘。
那几个人身上穿的可不就是墨蛟会的服饰？
陆涛并不理会此人，只是淡淡的道：“老王，你车上插着我黑虎帮的旗子，还拉着二爷我的人，那你被人欺负了，就等于是二爷我被打了脸，明白吗？”
老王呼吸一滞，刚要说些什么，却猛然间瞪大了眼睛。
陆涛已是取出一块布条，缓缓将雁翎刀绑在右手上。
两年前，他曾有幸亲眼目睹陆涛砍人。
当时的陆涛刚刚加入黑虎帮，还是一个无名小卒，因一时不慎被泗水帮的五六个人堵在了一个小巷子中。
而老王的家就在那个小巷子里。
他在听见动静之后，禁不住好奇，偷偷爬上墙头，正好看见陆涛用布条将一把生锈的柴刀死死绑在手上。
与现在的动作如出一辙！
从那之后，老王就称呼家里行二的陆涛为二爷。
在泗水街，他是第一个。
“你搞什么鬼？”
那敞怀大汉也愣了一下，口中大叫一声，同时心中生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这小子不会想直接动手吧？
“看我去把他剁成肉泥！”
陆涛已是绑好雁翎刀，低喝一声，便向着墨蛟会的几人大踏步冲去，越走越快，没几步便是全力狂奔。
几丈距离顷刻而至，一刀当头劈下！
第三十二章 把胳膊捡起来
62的身法究竟有多快？
系统并不能帮陆涛将各个数值与这个世界的武道体系相对应。
所以陆涛只能大概对应一下。
章四作为以速度见长的锻体境巅峰人物，昨晚其施展反握鸳鸯连环劈这一成名绝技时，其所展现出来的速度应该就是他的极限了。
当时陆涛躲避的有些仓促，现在再想想，以他如今的身法，全力施为，那个速度大概也能做到，甚至还要快出一线。
事实证明，陆涛的判断没有错。
那墨蛟会大汉都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眼前一花，而后刺骨寒冷罩体……
噗！
利刃入肉，大汉惨叫着倒地。
鲜血喷涌，一条胳膊横飞出去，正好落在旁边桌子上那正冒着着热气的铜盆中。
“来，你们告诉告诉我，二爷的刀能砍人吗？”陆涛一脚踩在那大汉胸口，同时看向旁边那几个墨蛟会帮众。
杀意瞬间发动。
几个人齐齐打了个寒战，看着眼前森然而笑的少年，犹如在看一洪水猛兽一般。
还讲不讲道理了？
……
“卧槽！”
与此同时，对面的酒楼之上，一身着黑虎帮核心帮众服饰的男子噗的一声就将口里的酒喷出。
“泗水街的陆涛这么凶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随后，男子一脚踹在身边的同伴身上，慌忙的道：“快！快去禀报堂主，就说陆涛砍了墨蛟会一名小头目的胳膊。”
那人苦笑道：“可是堂主今天一大早便去了秀水总堂了啊。”
男子大怒，道：“我他妈当然知道堂主去了总堂，用你废话？还不赶紧去！”
那人闻言，急匆匆的去了。
男子随后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出大事了！”
……
楼下，陆涛笑了一声，坐在桌子，将手上的布条解开，砰的一声扔下手中的雁翎刀，道：“说话啊，刚才一个个的不都挺嚣张的吗？”
铜盆中的汤汁咕咚咕咚的响着，那粗壮的臂膀已是被煮的发白，股股香气飘荡而出。
几个墨蛟会的弟子直欲呕吐，哪里敢言语半个字？
像他们这样，在江湖底层混的，其实特别简单。
就是一个狠字！
“你说你们惹我干嘛？不知道这黑虎旗是我黑虎帮的脸面吗？”
陆涛看着锅里的胳膊，轻轻叹了口气，拿刀拨了拨，道：“哎，你们说现在去找个大夫给这位爷接上，应该还能好吧？”
几人终于忍受不住“杀意”的侵袭，直接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小人知错，小人知错，求爷爷饶命啊！”
陆涛哼了一声，脸上骤然变冷，随后提刀而起，一脚踹翻桌子，喝道：“现在认错，晚了，下辈子招子放亮点。”
说罢，举刀就要劈下。
“且慢动手！”
远处，几个身穿公服的人快步跑了过来。
陆涛回头，看清来人，当即笑道：“王捕头！今天您当值？”
为首的三十多岁，陆涛之前找史刚走动关系时恰好见过，此人姓王名通，是史刚手下的得力干将。
昨天晚上围剿青鱼帮也有此人。
王通也是抱了抱拳，笑道：“可不是嘛，二爷码头的事忙完了，有空来洄水街乐呵乐呵？”
说着，王通看向陆涛身前的几个人，待看见那少了一个胳膊的汉子，以及其身上所穿的衣服时，面色一变，道：“二爷，过了吧？”
陆涛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插着旗子呢，差点被这几个狗东西弄翻了。”
王通倒吸了口凉气，眼睛转了转，满脸苦涩道：“二爷，眼瞅着就过年了，上面管的严，您都砍了他一条胳膊了，也算出了气，要是再动手杀了他们几个，不光脏了您的手，事也闹大了不是？这样您看行不行，就给我老王一个面子，今天的事就先这样，如何？”
陆涛闻言立即收刀，道：“看您说的，我要是知道今天是您王捕头在街面上当值，哪能动手呢？您说这样，那今天就先这样。”
王捕头松了口气，比划了下大拇指：“二爷讲究。”
陆涛哈哈一笑，道：“王捕头，总堂有事召唤陆涛，我就先走一步，明天我在泗水酒楼摆宴，到时候赏脸来喝几杯？”
“那敢情好。”
随后陆涛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一墨蛟会帮众爬到王通身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哀嚎道：“王爷，这小子不讲究啊，非但在咱们墨蛟会的地盘耀武扬威，还连句场面话都没有，说动手就动手了。您怎么就这么将他放跑了啊？”
王通一脸嫌弃的抽出腿，骂道：“不让他走又能怎么样，你想就因为这么点小事挑起墨蛟会和黑虎帮争斗？狗东西，你知道他是谁吗？昨天晚上这小子刚把泗水帮和青鱼帮灭了，煞气正足，你们还敢招惹他？”
“陆涛？”
那人愣住，瘫坐在地。
王捕头见其这个怂样，更加不屑，眼睛扫了两眼，突然就看见了那发白的胳膊，肚子中立时就翻江倒海，一股子无名火起，狠狠踹了身前之人一脚，叫道：“把胳膊捡起来！把胳膊捡起来！”
……
另一边，老王已是赶着车离开了洄水街，进入了秀水。
洄水街的喧闹一下子褪去，隐隐可闻见一丝丝脂粉香气。
入眼一片雪白。
远处淡淡的氤氲雾气中，无数亭台楼阁，琼楼玉宇，隐隐可见。
整个世界，好似一下子就温柔起来。
三江之中，怒水最是雄浑壮阔，一路咆哮入海。
可它这条绵延婉转，缓缓流淌的分支，却分外的秀气动人。
故而此条分支名为“秀水”。
秀水街也是整个北城最为钟灵毓秀的所在。
不但景色秀丽，秀水画舫中的美人妩媚娇艳，更为重要的是，此处的天地元气极为充裕！
是三江城仅此于怒水龙牙岛的地方。
洄水比泗水街大上四五倍，而秀水街又比洄水大上一倍。
北城几乎所有顶尖势力，均在此处占据一地。
可以说，只有打入了秀水街的三江帮派，才算是顶尖的势力。
比如两会三帮。
黑虎帮崛起于洄水，花了足足二十年，才算是挤了进来。
也正是因为秀水天气元气充沛，极其适合修炼，所以许多江湖名宿在退隐江湖之后，都会选择来此地隐居。
在北城，流传着这么一个有趣的说法：假如你想一步登天，亦或者你身负血海深仇又拜入大派无门，那就不妨来秀水碰碰运气，真没准你随便救济了一个街边的乞丐，对方就会从怀中掏出一本秘籍，然后拍拍你的肩膀说：“小伙子，我老了，未来的江湖是你的了……”
当然这个说法还有更为有趣的后半段。
那就是你在拿了秘籍之后就要马上逃出秀水，有多远跑多远……
因为秀水画舫上的美人太醉人了！
温柔乡就是英雄冢……
少不入秀水！
第三十三章 嚣张
进了秀水，便再无波澜，马车顺着青石板铺就的大道，一路来到秀水东南的一条大街。
黑虎堂总堂就设在此地。
“停下！”
马车还未进入，就被大街口几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拦住，其中一人向前大声喝道：“黑虎帮驻地，什么人胆敢乱闯？”
喊话的男子身材高大，眼神凌厉如刀，更为骇人的是，一道长长的刀疤自右眼到嘴角左边，斜趴在脸上，为其平添了几分煞气。
老王瞬间就被唬住，一拉缰绳，前蹄高高跃起，车子顿时停住。
陆涛从车子中出来，先是看了一眼车上的黑虎旗，又用双指虚戳了下眼睛，下巴抬了抬，道：“呵，兄弟，长着这一对招子是干嘛用的，没见咱们的大旗在呢吗？”
“你找死？”
男子愣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紧紧盯着陆涛，眼中光芒闪烁，好似一头野兽。
陆涛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听闻总堂不满我灭了泗水帮和青鱼帮，为帮派在泗水街插了旗，陆涛心中惶恐委屈，特意前来自辩。怎么？看这架势，是都不用我解释两句，就认定了我罪无可恕，要直接诛杀当场了？”
他的语气渐渐转冷，最后向前一步，喝道：“不过就算是我真的有罪，你又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核心帮众，有什么资格和我这么说话？”
杀意发动！
刀疤脸男子眉头皱了皱，又仔细打量了一眼陆涛，哼了一声，笑道：“你就是泗水街那个肆意妄为的小子？”
笑中满是讥讽不屑。
陆涛心中讶然。
眼前男子还是他自领悟杀意以来，第一个不怎么受影响，或者说受影响不大的人。
不过陆涛面上却是怒道：“我是泗水街管事，你一个核心帮众怎么敢如此放肆？还是说总堂的规矩就是如此，随便拎出来一个阿猫阿狗，都能随意侮辱外面的堂主管事？”
男子默然，随后哼了一声，道：“倒是牙尖嘴利，也罢，既然你说你是来领罪的，随我来便是，不过这马车不能进。总堂重地，不是什么车都能随意进出的。”
“我是自辩，并非领罪，我陆涛到底是功是过，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核心帮众能定的？”
知道他是有意刁难，陆涛也无所谓，收了杀意，转身让胡琏下车，随后像老王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会，旗子不要摘，放宽心，没人敢动你的。”
老王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
陆涛这才带着胡琏，跟在刀疤男子身后，向总堂走去。
事实上这一整条街都算是黑虎帮自家产业。
总堂位于街道中央，就占去大半地方，剩下的酒楼食肆以及其它商铺也是黑虎帮开的，全都交给帮里面或因伤或因年龄“退休”的帮众打理，权当是一种福利。
就连在街上的人，也都是和黑虎帮密切相关的人士。
小部分是帮众，剩下的大部分要么是老帮众的家人，要么是对黑虎帮极其向往的无业游民，总之都是黑虎帮的编外人员。
这些人，只等立下功劳，或者帮里面有了空缺“编制”，便会被吸纳进来。
作为黑虎帮的正式帮众，福利可是很好的，光是普通帮众，一个月就是二两银子！
听着可怜，可实际上真不少了。
在大乾，一两银子能换一千枚大钱，林家巷作为天下正宗的李家羊汤，一碗羊汤只要两文钱。
陆涛大约估算过，大乾一文钱的购买力相当于穿越前的两块钱，也就是说，黑虎帮一个普通帮众的月薪就是四千块钱。
这项职业对技能学历没什么要求，只要你会砍人就行。而如果你特别会砍人，那么就有机会成为核心帮众。核心帮众的月薪则是五两银子，换到陆涛穿越前，也就是一万块钱。
现在整个北城的地盘基本都被大大小小的帮会瓜分干净了，相对还算“安定”，两会三帮之流更是如此，彼此之间轻易不会起争端。
作为黑虎帮的核心帮众，每天只要耀武扬威，欺负欺负人，一个月就能拿五两银子。
如此美事，底层的江湖人怎么可能不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此时刀疤脸冷若冰霜地带着陆涛和胡琏向总堂走去，街上的人又不认识陆涛两人，听了刚才他和刀疤脸的对话，只以为二人犯了帮规，心中想着这个时候还不痛打落水狗在魏爷面前表现表现又更待何时？
一时间，喝骂讥讽声四起。
陆涛自然是无所谓，可胡琏就不行了，一来他对黑虎帮这么个庞然大物心存畏惧，二来被这么多人挑衅的场景，他经历委实不多。
因此胡琏直接就罩不住了，他两腿颤颤，还没走出去几步，就一个踉跄。
陆涛一把拉住。
“看看你这怂样！”
旁边食肆一个男子站起身来，指着胡琏哈哈大笑，接着抄起桌子上一个酒碗就砸了过来。
陆涛眉头一皱，抽出腰间布包，挡了过去。
啪！
酒碗摔了个粉碎。
刀疤脸男子脚步顿住，转过身来，抱着胳膊看着陆涛两人，一脸嘲弄。
“真是个白痴！”
陆涛斜眼看了他一眼，心中不屑，而后解开布包，举着还沾着血迹的雁翎刀，原地饶了一圈，刀锋直指看热闹的每一个人，杀意爆发，而后高喊道：“谁他妈再敢出一点声，老子直接砍了他，信不信？”
扔碗的男子呼吸一滞。
陆涛手中的雁翎刀，最后正好对准了他。
“陆涛，总堂所在，你敢如此嚣张？”刀疤脸暴喝出声。
“看来你不信。”陆涛也不多废话，身子暴起，直接一刀劈下。
刀疤脸面色大变！
只是一个想不到的瞬间，雁翎刀便已是到了脑袋顶上！
刹那间已是生死关头，多年的拼杀经验让刀疤脸身子猛地后仰，同时极速拔刀，向上托去。
当！
陆涛的雁翎刀被荡开，刀疤脸也被一股巨力险些直接就击倒在地，他两腿连连向后蹬了几下，退了好几步，与此同时腰使劲向上一挺，才站稳身子，没有出丑。
不过一身冷汗已是浸湿了衣服。
“陆涛！”刀疤脸怒喝。
陆涛笑了笑，前奔几步，又是一刀劈下，同时口中说道：“你说你怎么老把二爷的话当放屁呢？”
刀疤脸怒气上涌，也是不管不顾，提刀迎上。
当当当当！
一招落后，招招落后，刀疤脸完全没想到陆涛如此嚣张，上来就动手，两人对了几刀，他全都是在招架，被砍得连连退后。
“够了！”
刀疤脸运足真气，挥刀荡开陆涛的雁翎刀，而后横刀身前，冷声道：“陆涛！你狠！你真狠！我是治不了你，但总堂就在这，你还真想撒泼不成？有威风别在这耍，有胆子就跟我走，前面有你受的！”
说罢，直接转身向前。
“走吧。”
陆涛和胡琏说了一句，转身举刀摇指刚才砸碗的男子，嘴巴张合，没出声，只做了个口型，随后哈哈大笑一声，跟了上去。
那被“吓唬”了的砸碗男子面色一白，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他刚才，差一点点就骂出声来......
后面街上的人就都老实了，陆涛又将雁翎刀裹好，放回了腰间，跟在刀疤脸身后，进了黑虎帮总堂。
第三十四章 小陆涛的残存意识
黑虎帮总堂位于街道最中央的位置，绿瓦红墙，黑漆大门，门口两只威武的石狮子，气派十足。
匾额之上，三个鎏金大字“黑虎帮”！
大门外，站着两排劲装汉子，各个身材雄壮，面目肃然，隐隐散发出一丝丝煞气。
“什么人！”
陆涛跟在刀疤脸身后，刚刚迈步走上台阶，就有一人拦在了身前。
陆涛斜眼睥睨，道：“泗水街陆涛，九天前才来过，忘了？”
那人摇头道：“你我自然认识，我是问他是谁？”
伸手指向了胡琏。
“我的人，怎么，进不得总堂吗？”陆涛挑了挑眉头。
黑虎帮名列北城两会三帮之一，自有规矩，却不甚严苛，这总堂并非禁地，只要是核心弟子都能随意进出，除此之外，管事级别以上的人带上一两个人，也能进去。
那拦路的大汉却还是不退，道：“可入了花名册？”
陆涛眉头皱了起来。
陆涛是管事，的确可以带人进入总堂，可这个“人”却需得是黑虎帮的人，这也是规矩。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般来说轮班守门的人少有死捏着不放的。
可陆涛今天真就被人刁难了。
他看了一眼前面的刀疤脸，见其果然是那副看热闹的表情，心中便了然，随后指了指胡琏手中提着的一个小木箱子，道：“里面是萧先生要的东西，这就要去给他老人家送去，能进吗？”
那人面露迟疑，想了一会，终于缓缓推开。
胡琏擦了擦汗，赶忙跟上。
箱子是陆涛提前叫人放在马车中的，里面的东西也确实是要给萧先生送过去的。
见陆涛又过一关，刀疤脸哼了一声，正要继续带路，可陆涛却不依不饶，又是对拦路之人说道：“我这兄弟不认识萧先生住处，你领他过去。”
那人闻言，勃然怒道：“你说什么？”
“带路！”陆涛取下腰间布包，搭在了那人肩膀上。
布包被刀上沾着得血迹染得微微发红，一股森然的寒气亦是透出来。
“大胆！”
“陆涛你想干什么？”
另外守门的几个黑虎帮帮众见陆涛如此放肆，就要围了上来。
陆涛眼睛扫了一圈，冷冷的道：“萧先生要的东西，你们敢耽搁了？”
众人顿时止住了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向前了。
萧先生的事，他们还真担待不起。
“去不去？”陆涛又看回了身前的汉子，手上的力气加了几分。
那大汉怒视陆涛，被肩上裹着刀的布包压的弯了腰，几次用力想要往上挺，却始终是纹丝不动，努力了几次，才恨恨的道：“好！”
陆涛收回了布包，并用它指了指刀疤脸，道：“你也继续带路。”
刀疤脸差点就气得再次动手，心中破口大骂：“陆涛你大爷！狂吧，你他妈就继续狂吧！等会老子让你跪下来叫爷爷......”
不过到底还是带路了。
过了萧墙，陆涛与胡琏分开，跟在刀疤脸身后向西而去，一路穿过了几个门，来到了一个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的演武场。
还未走进，就隐隐听见阵阵喊杀传来。
刀疤脸面露得色，看了陆涛一眼，见其依然面色如常，甚至还有几分不以为然的嚣张，心中再次大骂道：“狗东西，一会看你还装不装！”
演武场上，有三十多个**着上身的大汉组成方阵，正在演练刀法。
刚刚进入，方阵就猛地向前突进，面向陆涛二人，齐齐出刀，同时口中大喝：“杀！”
声震云霄！
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下马威，效果却十分明显。
陆涛终于变了变脸色。
在这一刻，他也终于体会到被“杀意”笼罩是什么感觉了。
就如同是被什么东西锁住，浑身肌肉僵直，控制不灵，整个人有那么一刹那都是失神的。
实实在在的是“如有实质的杀意”。
“这个世界果然有诸如‘精神’这类的东西，这帮刀客气势如虹，目标锁定我，竟然能突破精神与物质的界限，直接对我的身体造成影响，还真是神奇，难怪我会领悟杀意这种神技......”不知道为什么，在惊讶过后，陆涛竟然走神了。
刀疤脸见陆涛愣住，嗤笑一声，绕过方阵，来到演武场边上，在一个人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那人二十**岁，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面如冠玉，颇为俊郎，一身白衣胜雪，在这寒冬腊月中略显单薄，手中甚至还轻轻摇着折扇，自有一番潇洒气度。
白衣公子闻言，啪的一声合上折扇，也不起身，开口道：“你就是陆涛？”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陆涛耳中。
陆涛闻言，回过神来，向场边忘了过去。
而后，莫名间，一股藏于这俱身体最深处的，难以遏制的怒气，陡然升起。
陆涛猛地握紧了双拳。
这个人，他认识，或者说是这俱身体的“原主人”认识。
这个白衣公子，名叫王仲虎，是他们黑虎帮帮主王黑虎的二儿子。
小陆涛的残存意识又在作祟了！
陆涛心中苦笑，深吸一口气，而后躬身抱拳，朗声道：“正是陆涛，见过二公子！”
“近前来。”
陆涛闻言，缓步来到王仲虎身前，后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知为何，竟是感觉有几分面熟，心中想了想，也没回忆出什么来，随后才是说道：“咱们两个见过？”
陆涛面色平静的摇了摇头，可他的心中，却是升起了要将眼前之人砍翻的冲动。
这一次，小陆涛的残存意识爆发的异常强烈，他忍耐的十分辛苦......
“那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对这一切不得而知的王仲虎又开口了。
陆涛定了定神，而后答道：“公子青年俊杰，气度不凡，是帮主的二公子，陆涛身为黑虎帮的人，怎么可能不认得？况且陆涛来过总堂几次，也远远见过二公子几面。”
王仲虎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不再理睬陆涛，又是转过头继续观看向场中的刀阵。
又是一个下马威！
陆涛心中嗤笑，正好得出空来压下小陆涛的残留意识。
演武场中，依旧喊杀声震天，虽是午后，可寒风依然凛冽如刀，场中的汉子们却好似不觉，甚至周身还蒸腾出股股热气。
这三十几个人，个个精悍健壮，气血充盈，单从外表看，就知有锻体境后期的修为，更兼得刀风赫赫，威力不凡，显然亦是有内力在身。
这些人，都是黑虎帮的核心帮众，而且具是其中的佼佼者。
良久，一套刀法演练完毕，众人收刀而立，都将目光聚集在了陆涛的身上。
如有实质的杀气再次袭来。
与此同时，椅子上的王仲虎一页一页的打开折扇，随意道：“王喜，是你废的吧？”
第三十五章 真气成形
通过说话的拿捏腔调来制造无形的压力，其实是个技术活。
通常的做法是态度要漫不经心，语气要轻柔，声音要低微，说出来的话则需含蓄而又充满威胁。
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加上些富有个人特色的小动作。
显然，王仲虎就是个中高手。
演武场中的气氛也一下子跌倒了冰点。
陆涛身后的三十几个刀客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好似下一刻就要一拥而上，将他剁成肉泥。
不过可惜，陆涛恰恰也擅长此道。
王仲虎对他的影响几乎为零。
陆涛也只需要抵御来自身后的压力即可。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说对王喜施以惩戒，那的确是我，但要说是’废’，陆涛就真的当不起了。”
王仲虎闻言笑了笑，继续装腔作势，摇了摇折扇，寒风阵阵，慢悠悠的道：“那你可知罪？”
“不知。”陆涛心中不屑，面上只是摇头。
而后，王仲虎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也再次聚焦到陆涛的身上。
这一刻，他才终于是认真的打量起眼前这个自始至终都能保持平静的少年人来。
一身青色劲装，腰上挂着一个布包，有丝丝血迹渗出，身材修长却不瘦弱，面上皮肤光滑细腻，五官分开来看显得有些秀气，像个女子，可凑到了一起又显得英气十足。
少年人站在他面前把身子挺的笔直，并不低头，可眼眸却微微低垂，不与他对视。
不乏恭敬却同样自矜桀骜。
再结合往日传闻，毫无疑问，眼前之人绝对当得上“少年英才”这四个字。
若是往日，王仲虎对帮里这样的人一定会十分欣赏。
可这一刻，他却是怒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方才的手段都不甚奏效，又也许是因为他没有老老实实低头认罪，又或者是因为这少年的皮囊还胜过自己？
总之，王仲虎的脸色瞬间转冷。
“大胆！”
刀疤脸拥有不同于他外表的敏锐，还不等二公子开口，就先是大喊一声，而后向前一步，长刀出鞘，喝道：“陆涛，在二公子面前，你还敢不认罪？我问你，戕害同门是不是罪？不听调令擅自进攻其它帮派是不是罪？勾结朝廷鹰犬又是不是罪？”
一连三问，气势逼人！
可陆涛却仅是抬了抬眼皮，不屑的道：“你是什么东西？”
刀疤脸眼睛瞬间睁圆，满脸的不可思议，又上前一步，刀锋直指陆涛，暴怒道：“你说什么！”
其实在系统更新出技能栏之后，他就一直在想，也许自己的一项隐藏技能被系统漏掉了，没有检测出来。
那就是“嘲讽”。
陆涛总是很轻易的就能激怒一个人，而且是到让那人恨不得马上将自己剁了的程度。
眼前的效果就足以证明。
陆涛心中得意，强自压下笑意，面露冷然之色，手扶上腰间雁翎刀刀柄，淡淡的道：“我说你是什么狗东西，不明白？区区一个核心帮众，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同时，他的心中还念叨了一句：“胡琏那狗日的那边可千万别掉链子啊，要不然今天没准还真就得交代的这……”
体内涓涓若溪流的少林真气也在这一刻从丹田内流出，按神机百变的运转方式，如陀螺一般在经脉中旋转起来，直入双腿。
“我杀了你！”
刀疤脸果然疯了，他脸色涨的通红，浑身颤抖，啊的叫了一声就要冲上来。
同一时间，陆涛只感觉后背的杀气如咆哮的海浪般汹涌而来，瞬间就将他淹没......
“来！”
毫不犹豫，陆涛也是直接就抽刀而出：“看他妈谁杀谁！”
可王仲虎却突然伸出手拉住刀疤脸，他将折扇合拢，冷着脸站起身来，于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陆涛。
来自前后两边的杀气因此散去，可还没等陆涛松口气，就有一股更为凶猛的气机如骤雨般席卷而来。
陆涛体内真气立时受到牵引，于经脉之中如逆水行舟，滞涩难前，再也不能依法旋转。
陆涛骇然，看向王仲虎。
只见白衣公子眯着眼，衣襟鼓荡，黑发飞舞，陆涛眨了眨眼，好像看见了无数有形气流，环绕其身，隐隐幻化成物，却尚不清晰。
“这是什么东西？”陆涛心中骇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觉有些玄幻。
王仲虎直视陆涛，冷声道：“陆涛，我再给你个机会，现在跪下认罪伏法，我就饶你一命。”
陆涛哼了一声，道：“二公子，你在说什么胡话？陆涛是黑虎帮管事，并未触犯帮规，不是戴罪之身，别说是你，就算是帮主当面，也没资格让我跪下！敢问二公子现在于帮中身居何职，敢叫一个管事给你下跪？”
王仲虎愣了一下，而后仰天大笑，周身的气流顿时散乱，冲向四周。
演武场上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一步。
“杀！”王仲虎止住笑，声音冰冷。
刀疤脸直接就冲了上去，忍耐良久，一出手就是全力，破空声尖锐刺耳，声势惊人。
当！
陆涛横刀向上，随后借着巨力向后，又连出两刀，荡开两人攻击，迈开步伐，冲入了刀阵之中。
他并没有把身法提到极致，以防守为主，能挡则挡，实在挡不了，在借助神机百变躲开，只是在阵中不停游走。
刀疤脸顶在前面，刀刀狠辣，又有无数刀客从旁协助，陆涛就如同是惊涛骇浪中的小舟，顷刻间已是狼狈不堪。
当！
又是一刀，陆涛被刀疤脸劈的向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身后两名刀客抓住机会，砍向陆涛后背。
没有丝毫犹豫，陆涛不顾形象的就往地上一滚，紧跟着雁翎刀横在胸前，又正好挡住了迎面而下的两刀。
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刀上便有大力下压，陆涛一边抵住，一边大喊道：“二公子，陆涛一直忍让，只是顾得同门情谊，难道你真想不顾义气，要同室操戈，将陆涛斩杀在此？”
“一个小小管事，不过是我王家家奴，杀了你又能如何？”王仲虎哼了一声，面色冷漠，又是坐回了椅子上。
“陆涛，受死吧！”刀疤脸残忍一笑，一刀又是当头劈下。
“杀！”
四五个刀客同时跟上。
“唉，可惜，可惜，没顶到萧先生来，看来还是要暴露身法了。”
陆涛心中叹了口气，一直收束在丹田内的真气向双腿涌去，手上用力，便要一跃而起。
下一秒，忽有一丝微风自演武场口升起，卷起片片雪花，竟是形成了一道龙卷，而后呼啸向前，到了演武场中央已是高达四五丈，遮天蔽日，骇人至极。
“卧槽！”
陆涛眼睛猛地睁大，不再留手，急忙从地上挣脱，而后82的身法爆发，向后极速退去。
堪堪避过那道龙卷！
至于其他人，包括刀疤脸在内，具是被卷入其中，随着龙卷升空，无数惨叫声从中传出。
演武场边的台阶上，王仲虎豁然而起，看向演武场入口处，气急道：“萧先生！”
一个双鬓斑白的中年文士，缓步走入，胡琏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第三十六章 聚义厅中
不论是从外面，还是在里面看，黑虎帮总堂都显得极大。
不同于其他两会三帮的帮主那般，喜欢追求高度，恨不得站在自己堂口的高楼中，就能“手可摘星辰”，一低头，整个三江城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事实上能做到俯瞰整个三江城的，也只有龙牙岛上的摘星楼了。
还是理论上的“能”。
毕竟没有谁的目力能够大到将方圆千里都囊括其中。
但毫无疑问的是，龙牙岛的摘星楼，是三江城所有江湖中人都向往的地方。
因此从最底层江湖爬上来的帮主们都喜欢体会这种凌驾众生的感觉。
唯有黑虎帮的王黑虎是个异类，他的老巢，不求高只求广，在秀水街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足有三十亩大小，分外豪横大气。
自在这个地方出生的王仲虎懂事起，他就非常喜欢在总堂各处闲逛，来往的核心帮众甚至是管事一流的大哥级人物见了他，都会恭恭敬敬的叫一声“二公子”。
让他从小就有一种，这些粗犷的江湖汉子不过是他王家奴仆的感觉。
时间越久，他得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可就在刚才，现实就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先是一个来自泗水街这种“乡下”地方的黄口小儿忤逆自己，后又有近几年已是不怎么打理帮派事务的人突然出现，对他横加阻拦。
而他笼络了多年，付出了极大心血的一批核心帮众，在这个双鬓斑白的中年文士面前，也宛如是一个笑话。
只挥了挥手，就统统被卷到天上去，等掉下来了，连屁也不敢放。
此刻，跟在萧先生身后，一路前去聚义厅，碰到的许多帮众，也是先“萧先生”再“二公子”......
让王仲虎感觉异常屈辱。
......
聚义厅是黑虎帮核心领导议事的地方，位于堂口正中央，厅外是一个大理石铺就的巨大广场。
说是厅，可实际上却并不大，最多只能容纳十一人议事，中间一张虎皮大椅，左右几张桌椅依次排开，仅此而已。
这和黑虎帮的权力构架有关。
黑虎帮仅有五堂，分别为总堂、刑堂、财堂以及渭水和洄水两大分堂。
总堂还是由帮主自领。
除开已是退了的几位帮派元老，帮主王黑虎，谋主萧应登，再加上四位堂主，便是黑虎帮真正掌权的几个人了。
在两会三帮中，算是最松散简单的一个。
萧应登也曾建言改制，以消核心权利太过分散的弊端，可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王黑虎却只是回答：“众位兄弟聚在一起，全凭一个义字，连我这个帮主都是众位兄弟谦让才当上的，又何须分的太细？”
而后萧应登便也是作罢了。
每月的最后一天都是黑虎帮开例会的日子，几个黑虎帮的核心大佬齐聚于此，商讨议事。
而因为明日是除夕，所以本月例会的日子就提了一天。
此时聚义厅中只有四人，分坐左右。
主座是空的，因帮主王黑虎寻得武道突破契机，早在数月前就闭了死关。
左边首位是萧应登的位子。
虽然在帮中无具体职位，可作为王黑虎的谋主，萧应登却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四大堂主见了，也会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句“萧先生”。
黑虎帮之所以能打入秀水，跻身两会三帮，也多赖他的谋划。
但萧应登近几年越来越懒于帮务，每日寄情于字画古物，这例会是来的越来越少。
今天他同样没有参会。
他的下首，分别是刑堂堂主单严，财堂堂主董宪成。
右边的首位是洄水堂堂主高威，其下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为渭水堂堂主王伯虎，乃是帮主王黑虎的长子。
黑虎帮早就过了最初为了抢地盘每日打打杀杀的阶段，已是稳定多年，每月的例会，其实更多的是几位大佬聚首闲聊，像什么上缴例钱、对账之类的小事，完全没必要拿到这来说。
今天同样如此，四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等了多时，也不见萧应登前来吩咐什么事，便都起了离去的心思。
“看来今天萧先生是不会来了，要不咱们就先到这？”董宪成放下茶碗，第一个开了口。
他一身锦袍，掌管黑虎帮钱财多年，早已没了当初的街头搏杀的凶狠，逢人便笑，一脸的富态。
“董叔叔说的是。”右边的王伯虎闻言也是笑了，“最近北城安生的很，也没什么大事，就算是有事，帮里有几位叔叔坐镇，也波及不到，眼瞅着就过年了，咱们也早早散了，回去舒舒服服过个年，才是正理。”
董宪成哈哈一笑，指了指王伯虎，道：“你啊你，净会说这些好听的，秀水这边是安生，你那渭水就不见得了吧？前几天不是还和青衣帮有过摩擦吗？”
王伯虎一脸的无所谓，摇头道：“都是下面小的在闹，我和青衣帮的刘堂主早就谈拢了，不过就是为了一间青楼，芝麻大点的小事，哪用拿到这来烦几位叔叔。”
董宪成眯了眯眼，道：“伯虎这些年是越发长进了，我看用不了几年，我和老单也能和老张老高他们一样，从位子上退下享清福去了。”
王伯虎只是笑笑，也不当真。
随后董宪成又看了眼高威，道：“小高，你那边也没什么事吧？”
四位堂主中，董宪成和单严年纪最大，是早年和王黑虎一起打天下的元老级人物，高威与王伯虎都算是他们的下一代。
高威之父，便是董宪成口中的老高。
高威闻言答道：“墨蛟会最近倒是有点动作，不过也不算太出格，我寻思快过年了，也懒得搭理他们，等年后盟主召集各帮开会，再跟他们算算账。”
“是这个理。”董宪成连连点头。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单严，见其依然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那就这样，就散了......”
“吧”字还没出来，声音就顿住。
而后厅中的四人，齐齐向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他们都是真气境后期乃至巅峰的高手，对天地元气的波动最是敏感不过。
过了一会，元气波动散去，归于平静，董宪成咂咂嘴，看着王伯虎，道：“那边是仲虎的演武场吧？他手底下倒是有些人手，平日也会操练玩闹，可刚才的动静，未免太大了一点吧？伯虎啊，你这兄弟最近这是又闹什么呢？”
王伯虎闻言苦笑道：“董叔叔，这你可就把我问住了，我自接手渭水之后，总堂这边可是来的少，仲虎平日里忙些什么，我又哪里知道去。”
董宪成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堂主，不好了！”
就在此时，一声尖叫远远传了过来。
聚义厅内，一直都面色平静的高威听清楚声音，眉头却是一皱。
是他的人。
ps：家里最近私事太多，白天一直在忙，来晚了，抱歉。
第三十七章 暗斗
“啧啧啧，看来这临近年关，到底还是有事啊。”
董宪成笑眯眯的看了一眼高威，又是坐回到了座位上。
而自开会之后，就如泥塑的菩萨一般的单严这时候也终于有了点动静，他眉头皱起，肃声道：“总堂不是洄水，聚义厅之外还敢如此高声大叫，真是不懂规矩。”
高威面色一沉。
坐在他下首的王伯虎见状连忙打圆场，道：“下面小的多是不懂规矩的，看外面的人这么急，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高威一言不发，站起身走到门口，远远看见报信之人被拦在广场外，哼了一声，道：“滚进来。”
内力激荡之下，声如雷霆巨响。
马上，便有一人急匆匆的进来，见了高威，当即喊道：“堂主，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高威满脸阴云。
那人张了张嘴，刚要开口，眼神却往两边扫了扫，竟是欲言又止。
董宪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反而笑意更盛，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好似一尊弥勒佛般。
王伯虎对此视而不见，只是低头去摆弄茶碗，仿佛突然之间，碗中已是冷了的茶成了人间佳品。
“放肆！”
唯有单严冷哼了一声，周身气机激荡，衣袍无风自动，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扫向前方。
报信之人瞬间傻眼了。
电光火石间，高威向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那道波纹击在其后背，马上如冰雪般消融无踪。
单严愣住，而后一脸盛怒。
“狗东西，还不快说！”
高威怒斥一声，伸掌向前虚拍一记，报信之人便倒飞出去，身子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地时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小人该死！”
报信之人这才醒悟，连连磕头，随后颤声道：“今日泗水街的陆涛不知为何来了咱们洄水街，还和墨蛟会的人起了冲突。”
王伯虎依然是低头看茶碗，董宪成也还是乐呵呵的。
两人浑不在意。
不论是刚才单严和高威的暗中交锋，还是什么泗水街的陆涛，亦或者是他和墨蛟会的冲突。
单严脸上的怒气却是更盛。
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也敢擅闯聚义厅，规矩何在？
高威也是眉头皱了皱，想了想又是问道：“见血了？”
那人低着头，连忙道：“何止是见血，那陆涛简直是凶残，本是墨蛟会的人挑衅在先，可他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就砍了一人的胳膊，随后还要将其他人杀干净，幸好王捕头带人赶来，这才将他拦住了。”
这下，黑虎帮的四个堂主，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三江城中的帮派多如牛毛，而帮与帮之间自然也不可能和平相处，平日里的摩擦更是如同是怒水里的沙子一样，多不胜数。
不过有了争斗，也并不是意味着矛盾的双方就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在三江城，出来混江湖的无法是为了“名利”二字，没谁是因为真正喜欢砍人才出来混江湖的。
那些得了名利的大哥们，也不会真为了下面小弟们的一些口角就生死相向。
只要闹得不太大，由一方牵个头摆上两桌，再大的事也能说清楚了。
比如前两天，黑虎帮就和青衣帮在渭水因为一间青楼起了冲突，王伯虎和青衣帮在渭水的堂主碰了个头，事情也就平了。
而冲突大小的度，就是见不见血！
见了血，性质可就变了。
而且那个什么泗水街的陆涛和墨蛟会之间也不是见血这么简单。
连胳膊都砍了，还要把剩下的人都杀光！
这是多大的仇？
更为重要的是，黑虎帮同墨蛟会之间的关系本就不算太融洽，要不然刚才高威也不会提上那么一句。
董宪成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这陆涛是哪冒出来的，怎么这么大的杀性？”
高威道：“原来是韩冲的小弟，自韩冲死后，立下了些功劳，我就让他顶了韩冲泗水街管事的位子。”
泗水街太小，黑虎帮看不上，虽然打了进去，也没立堂口，里面的大小事情全由高威处理。
董宪成哦了一声，随后又是问道：“既然是在泗水街的，为什么会跑到洄水，还和墨蛟会的人起了冲突。”
高威眼睛眯了起来，踢了一脚趴在地上的人，喝道：“说！”
那人身子颤了颤，答道：“具体情况小人也是不知，好像是因为那陆涛插了咱们黑虎帮的旗，路过了墨蛟会的地盘，两边才因此起了冲突。”
“什么？”
单严又惊又怒，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那红木桌子立时就四分五裂，而后他高声道：“是谁给这小子的胆子，敢随意拿着黑虎旗招摇过市。”
“诸位还没散呢？”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突然是传来。
而后，萧应登带着王仲虎走了进来。
“萧先生！”
四大堂主看见来人，皆是一惊，各自起身行礼。
“坐，都坐，四位堂主怎么如此客气。”
萧应登点点头，走到左边首位坐好，又看了一眼王仲虎，后者老老实实坐在右边最末尾。
等众人都坐好了，萧应登才慢悠悠地说道：“说说吧，是什么事让单堂主生这么大的气？”
随后，那洄水堂报信的帮众又哆哆嗦嗦将事情前前后后的说了一遍。
“可是巧了。”
萧应登听完微微一笑，道：“我今天过来，恰好也是为了这个陆涛。”
董宪成闻言奇道：“这陆涛是谁啊，怎么还入了萧先生的眼？”
萧应登道：“倒也没什么大事，我之前发了几个暗花，让这小子接了一个。”
“是他完成了暗花，跑来总堂找萧先生您领赏？”董宪成眨了眨眼，“也不对啊，领赏就领赏，他又插哪门子旗啊？这不是找事吗？”
“那就要问问咱们这位二公子了。”萧应登又是淡淡一笑。
他一说完，董宪成单严以及高威，皆是面露古怪之色。
而一直面色平静，好似是事不关己的王伯虎却是面色一变，他砰的一声拍了下桌子，看着王仲虎，怒声道：“老二，你又闹出了什么事，连萧先生都惊动了？真是放肆！还不赶快给我说清楚！”
“我玩闹？”王仲虎脸上一下子涨红，梗着脖子，怒视自己的大哥，“你怎么不说是陆涛那个狗东西挑事？我的好大哥，王堂主！您在渭水逍遥久了，知道咱们总堂的事吗？又知道泗水街的事吗？”
王伯虎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们是自家亲兄弟，用的着这么吵？”萧应登敲了敲桌子，指了指聚义厅外面，“现在人就在外面，事情到底如何，让他自己说清楚就是了。”
高威听了，冲着趴在地上的人道：“还不给我把人叫进来。”
那人赶忙爬起来出了聚义厅。
没一会，一俊秀少年，跨刀而入。
“泗水街管事陆涛，见过萧先生，四位堂主。”
ps：又晚了，唉，只能还是抱歉了，这几天确实有事，私事，家中有长辈去世，这一段时间都忙得要命，这几天也一直在跑医保，现在我人还在老家。
不过今天事情差不多都忙清了，明天回家，尽量多更点，如果明天不加更，后天也会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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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是非对错
黑虎帮的几位大佬闻声望去，皆是默不作声的审视起眼前的少年来。
一时间，聚义厅中落针可闻。
如有实质的的压力侵袭而来，陆涛呼吸不由自主的就是一滞，接着就感觉身子越来越沉，仿佛是被一座大山压着一般。
陆涛早就听说，黑虎帮的四大堂主，皆是真气境后期以上的修为。
在此之前，他对于真气境的体会其实并不深。
直到刚刚。
那道高达十几丈，笼罩了整个演武场的巨大龙卷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那一刻，陆涛的世界观崩塌了。
他悚然惊觉，自己对这座江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一直窝在泗水街的他，也好像是坐井观天的青蛙一般可笑。
那时，他一边死死将雁翎刀插在地上，抵御龙卷的吸扯力，耳边一边又是响起龙凤楼的老金曾经念叨的，一些关于江湖，关于武道的话。
真气境巅峰的高手待打通任督二脉，一身真气由后天反先天之后，再往下的修炼，重心便不再是“修自身”，而是去感悟这片广阔的天地。
若有成，丹田内的真气便如活渠之水一般，能与外界的天地元气融汇，届时，此等高手的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力，神鬼辟易。
萧应登应该就是这个层次的人物。
至于眼前的四位堂主，比之萧应登或许有所不如，但绝对差不到哪去，毕竟其中财、刑两堂的堂主都是和萧应登一个年纪的人。
被四个这样的人物注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只一会，陆涛就身子佝偻，汗水滚滚而下。
“哼！”王仲虎见了，冷哼一声，心中的恨意稍减。
又一小会，陆涛几乎就要跪倒在地，富态的董宪成才呵呵一笑，道：“你就是陆涛？墨蛟会那个倒霉蛋的胳膊是你砍得吧？”
周身压力豁然一轻。
陆涛大口喘了几口气，低头轻声道：“是。”
与此同时，脑海中一个清脆冰冷的声音响起：“叮！恭喜宿主成功抵御四位真气境巅峰高手的真气侵袭，武道值+2，人物经验加20，武道经验加2000。”
四个堂主竟然全是真气境巅峰的高手！
陆涛心中惊讶至极。
问了一句，董宪成就不说话了，好似他只对陆涛这个人有那么一丝丝的兴趣。
至于萧应登和王伯虎，一个压根就连头都没抬，另一个只看了陆涛一眼，就将目光放到自己的弟弟身上，眼中若有所思。
唯有单严一人，一直紧紧盯着陆涛，眼眸深处，满是危险。
他看着厅中低着头的少年，冷声道：“缘何插旗招摇过市，招惹强敌？”
陆涛闻言，自嘲似的笑笑，道：“我若不把黑虎旗祭出来，哪里还能安全走到这总堂来？”
“放肆！”
陆涛说完，本就面色阴沉的单严彻底爆发，起身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带着黑虎旗，他墨蛟会就敢公然袭击我黑虎帮之人不成？”
“墨蛟会的人自然不会杀我，但咱们黑虎帮的人就不一定了。”陆涛言语如刀。
而后，聚义厅中气机激荡，如海浪般向他奔涌而来。
陆涛向后退了一步，运功抵御，高喊道：“单堂主也要杀了陆涛吗？”
而后，一丝轻风升起，自陆涛与单严两人之间吹过。
泰山压顶般的压力随之消失。
萧应登淡淡的道：“单堂主先不忙动怒，先让他把话说完。”
单严闻言，深吸一口气，又是坐了下来，看着陆涛，哼声道：“那就看你还有何话说。”
陆涛稳住身子，而后朗声道：“陆涛之所以会插旗进秀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九日前，陆涛接了萧先生的暗花，要去杀泗水帮的马老三，却被人暗中走漏了风声，被逼无奈之下，只好提前动手，辛苦拼杀一夜，才侥幸功成。本来想着，年关将至，区区一个暗花哪里值得打扰诸位堂主？便只是派手下降消漏消息、勾结泗水帮的叛徒押回总堂，可谁知......”
说到这，陆涛一脸悲愤，道：“可谁知，我的手下刚到总堂，便被人扣下，这还不算，我那两个兄弟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没死在泗水帮的人手上，却险些被自家兄弟打死，一个断了胳膊，一个被打的昏死过去！”
“为此，陆涛这才拿着黑虎旗赶来总堂，想替我那两位兄弟收个尸。陆涛想着，就算总堂的兄弟瞧不起我泗水街的小鱼小虾，能不顾同门之宜，随意欺辱，那也总得认这杆大旗吧。”
“如今萧先生和四位堂主皆在此处，若是认为陆涛肆意妄为，擅动黑虎旗，招来了祸端，那陆涛也无话可说，但在惩罚陆涛之前，请先还回陆涛的两个兄弟，如果他们真的有错在先，那小弟犯错，我这个当大哥，一并担了就是。”
说罢，陆涛抱拳，躬身而立。
除了萧先生，厅中的四位堂主皆是皱起了眉头。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这算什么？
黑虎帮以一个“义”字立帮，兄弟内斗，祸起萧墙，是最大的忌讳。
单严脸色变得铁青，看着陆涛，声音异常冰冷：“你说有总堂弟子拦下了你的小弟，还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们打伤了？”
陆涛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好！好的很啊！”
单严深吸一口气，怒极而笑。
他身边的董宪成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道：“唉，人心不古啊，老单，咱们都老了，现在帮里的小一辈谁还守着咱们混江湖时的老一套呢？你管了一辈子刑堂，不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看啊，咱们俩就都退下去，早早享清福去就是了。”
萧先生闻言，轻轻一笑，没什么反应。
而另一边的高威与王伯虎却是齐齐面色一变，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王伯虎说道：“董叔叔，严重了，黑虎帮可还靠着你和单叔叔撑场子呢。”
高威也连连点头，道：“大公子说的不错，现在这个档口，两位老叔谁都退不得。单叔，你也不必太生气，下面谁犯了忌讳，咱们找出来狠狠的罚就是了......小陆，究竟是谁动了你的人，说出来就是了。”
后面的话却是对着陆涛说的，顿了顿，他又是道：“如今四位堂主都在，更有萧先生能为你做主，有什么话，你放心说就是。”
陆涛闻言，恭恭敬敬的道：“兄弟们被人为难时，陆涛尚在泗水，究竟是谁动的手，陆涛也是不知。”
单严哼了一声，道：“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陆涛又是躬身行礼，不说话了。
王伯虎眼睛动了动，先是看了眼一直云淡风轻的萧先生，又看了看坐在最下首的王仲虎，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一颤，怒声喝道：“仲虎！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王仲虎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从椅子上炸起，叫道：“什么叫我做的好事？你们光听一个从泗水来的泥腿子的一面之词，怎么不问问他，除了杀马老三以外，还干了什么事？”
这下，聚义厅彻底安静了下来。
王伯虎被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王仲虎说不出话来。
董宪成叹了口气，道：“罢了，看来真是时候要退位让贤了。”
高威却抓住了王仲虎话中的重点，看着陆涛，沉声道：“小陆，二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除了杀马老三，你还干了什么事？可有触犯帮规？”
陆涛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心道高威不愧是老江湖，演技果然一流，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道：“除了斩杀马老三，陆涛还铲除了走漏消息的叛徒，顺便又灭了泗水帮和青鱼帮，现在整个泗水街，已尽数归我黑虎帮所有。”
“什么？”
董宪成闻言惊叫出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陆涛，道：“你说你灭了泗水帮和青鱼帮？”
不光是他，其他几位堂主也是一脸惊讶。
黑虎帮看不上泗水街不假，可谁也不嫌自家地盘大不是？这么多年之所以没腾出手来将泗水占了，只是因为被两会两帮牵制的厉害，实在是有心无力。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边总堂还未出手，陆涛就先将泗水打下来了。
“陆涛惭愧。”陆涛一脸淡然，可声音中却满是傲气。
“放你娘的狗屁！”
王仲虎冷笑了一声，道：“敢情好话都让你说了！你怎么不说说，你出手废了王喜的事？又怎么不说说，你是怎么灭的青鱼帮？哼！若不是你勾结朝廷鹰犬，怎么可能灭的了青鱼帮？”
“王喜？”单严皱了皱眉，“是老五的儿子吧？”
王喜之父，原是刑堂弟子，还和单严有结义之情。
王仲虎点头，道：“不错！正是五叔的遗子！陆涛方才还说什么不顾同门之宜，可真正不顾同门之宜的却正是他陆涛！昨天晚上，陆涛动手去杀马老三之前，先用迷药迷倒了王喜，不但打断了他的四肢，还赏了他三刀六洞。”
单严缓缓起身，双拳握紧，盯着陆涛，道：“仲虎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陆涛无所谓的笑笑。
“好小子！老五的儿子也敢动，我杀了你！”
单严已是暴怒，真气如决堤之水，喷涌而出，浑身上下竟是冒起了肉眼可见的淡淡黑光，而后越来越亮，最后竟是幻化成了一头猛虎！
隐隐有咆哮声传出。
右边的王仲虎见了这头猛虎，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卧槽！”
直面单严的陆涛见了，目眦欲裂，心中惊叫。
这尼玛又是啥玩意？
关键时刻，却是突然有一只手将单严拉住。
董宪成冲他摇了摇头，道：“没这么简单的，老单。”
真气化成的猛虎豁然散去。
陆涛松了口气，定了定神，而后看着单严，道：“单爷，您是刑堂堂主，那么，陆涛就斗胆问上一句，咱们黑虎帮帮规的第七条和第九条都是什么？”
不等对方答话，陆涛就又是说道：“帮规第七条，不得勾结外敌，陷害同门，违者废除武功，逐出帮派；帮规第九条，任何人不得无故克扣挪用公银，违者，三刀六洞。”
说着，他看了一眼王忠虎，笑道：“我的确是废了王喜的武功，还给了他三刀六洞，可这都是依照帮规行事。二公子，您高高在上，怕是不知道他王喜在泗水街这一年都干了什么事吧？他可是不光泄露了我杀马老三的消息，一年前这个狗东西刚到泗水，就设计害死了韩冲韩大哥！另外，我那间食肆每个月都会上缴五分利到帮里，您猜猜，他王喜克扣了多少？”
“足足五成！”陆涛伸了伸手，“我往帮里交一回账，他都要自己扣下一半，而每个月从泗水街收上来的例钱，他还是要扣下五成！啧啧啧，这是多少银子啊？要不然他王喜每个月哪来的那么多钱，孝敬了您王二公子？”
“你！你胡说！”王仲虎指着陆涛，脸色铁青。
陆涛冲着董宪成抱了抱拳，道：“董爷当面，我能胡说什么？咱们黑虎堂谁不知道，财堂堂主董爷，心中有一个算盘，哪个堂口每个月该上缴多少钱，他老人家最是清楚不过。”
董宪成笑眯眯的没有说话。
反而是右首首位的高威开口道：“若真是如此，那这王喜死不足惜！哼，废了武功，三刀六洞都是轻的，要我说，就该把他剁成肉酱喂狗。”
陆涛的大哥韩冲，曾是他手下的一员大将，当初韩冲死，高威就差点带人打进泗水街，要不是当时他跟墨蛟会在洄水斗的厉害，恐怕现在马三章四的坟头草都要三尺高了。
单严又看向王仲虎道：“仲虎，他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话全凭他一张嘴，是真是假，我又怎么知道。”王仲虎哼了一声，坐回椅子上，显然是底气不足了。
单严见状，长长的叹了口气。
王仲虎眼睛转了转，又是说道：“纵使王喜有错，可他陆涛算个什么东西，处置王喜能轮的到他动手？而且，他勾结朝廷鹰犬，总归不假了吧？洄水的史刚昨天晚上带着一百骑去的泗水码头，那动静，嘿嘿，高威，你就在洄水，能听不见？”
高威闻言，眉头皱了一下。
“二公子是东洲人？”陆涛突然奇声问道。
王仲虎闻言马上变色，指着怒涛，怒声道：“陆涛，你个狗东西，敢如此辱我？”
不单是他，连王伯虎单严董宪成几个，脸上亦是有怒气浮现。
三江城位于大乾最东边，毗邻东洲万里海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百姓，最是瞧不起东洲之人，认为东洲人都是粗鄙不堪的渔民，最是低贱。
在三江城，骂人最狠的一句话，也是“某某某，你他娘的是东洲人吧”？
脾气差的，甚至能直接拔刀相向，不死不休。
“看来不是了。”陆涛视若无睹，双手抱在一起向上比划了一下，“既然二公子也是大乾子民，那可就不能就这件事指责陆涛了。不但如此，但凡是在三江城混的大乾人，还都得夸上陆涛一句。二公子怕是不知道青鱼帮蒋川的底细吧？这老小子可不是大乾人，他是东洲的海盗！对付这样的人，还用管什么江湖道义？”
王仲虎闻言愕然。
蒋川，东洲人？
怎么可能！
这时候，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萧应登出声了，他端起茶碗，暗暗用功，碗中已是冷了的茶水竟是咕咚咕咚冒出了热气，而后他喝了一口，道：“陆小子说的不错，青鱼帮的蒋川的确是东洲人，其背后也确实是为祸东洲乃至三江附近海域的苍鹫岛海盗，几位堂主怕是不知道吧，昨天晚上，不但洄水的史大人昨天晚上有所动作，连南北两座大营都出动了，足足有近百艘战船，出海剿匪去了。”
“以后，三江附近的海域就算是干净了。”最后，萧应登感叹似的说了一句，放下了茶碗。
王仲虎听了，终于死心，一下子就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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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诛心
萧应登说完，聚义厅中就再一次陷入了安静当中。
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往往是不尽如人意的。
比如说这一次，厅中的几个堂主其实更希望是那个来自泗水的小子残害同门、勾结朝廷最后还招惹了墨蛟会。
哪怕是王伯虎。
毕竟处置一个管事，跟处置帮主的二公子比起来，要容易得多。
董宪成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他的目光却是移到了陆涛的身上，眼睛眯起来，若有所思。
王伯虎看了一眼脸色肃然的单严，心中冷笑，而后重重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老二，你做下此等错事，还有什么脸坐在那？还不给我跪下请罪！”
“我跪下请罪？”
王仲虎猛地抬起头，眼中凶光毕露，本来颇有些英俊的脸此时看上去竟有些狰狞，道：“王伯虎，王堂主！怎么，现在还没当上帮主呢，就开始对我发号施令了？让我跪下请罪？凭什么！就凭他？”
他伸手指向聚义厅中央的陆涛，不屑的笑笑：“区区的一个管事，还是来自泗水街这种小地方。这样的人，咱们黑虎帮就算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个吧？别说是我让人打了他的兄弟，就算是我让人把他打了，甚至是杀了，又能怎么样？”
王伯虎看着他，好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也许自己这个被宠过了头的弟弟说的确实是实话，可这些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
尤其是在这聚义厅中！
虎皮大椅后面的那个“义”字，还是他们老子王黑虎亲自写的，从当年洄水街的那个破堂口，一路挂到了秀水。
果然，听了他的话，高威腾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如寒冰，森然道：“二公子此言何意？若是陆涛这样的管事都被你视做猪狗奴仆，那我高威区区一个堂主，想来也不会被二公子放在眼里了吧？”
王仲虎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道：“这小子又怎么跟你比？”
言下之意，你别没事找事，你不但是堂主，你爹还和我爹是拜把子兄弟。
岂是一个陆涛能比的？
高威却冷哼一声，并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一丝危险的气息从其身上冒了出来。
“你还想跟我动手不成？”
王仲虎有些气急败坏，指着他道：“高威，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爹可还没死呢，而你也只是我黑虎帮的堂主！”
王伯虎差点笑出声来，为自己的好弟弟大声叫好！
这话说得......
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当然，心里面再高兴，也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而他的脸上，也已是怒不可遏，大声道：“老二！你在说什么胡话，快和高大哥道歉！”
“道歉？”
王仲虎似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浑身气机亦是涌动起来，硬声道：“我会怕他高威？”
“好！”
高威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咧嘴笑了。
聚义厅内，无风起浪，天地元气好似煮开的沸水一般，异常爆烈。
此种环境，是陆涛从来没见到过的，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而又沉闷。
“这个世界的武道，真是神奇。”
陆涛的心中，又是不知道第几次发出了这样的赞叹，而后他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大声道：“高堂主！”
高威将浑身气机收敛了一些，而后看向陆涛。
后者深吸了一口气，道：“高堂主，您是陆涛大哥的大哥，刚才一番回护之情，陆涛铭记于心。”
说罢，弯腰一拜。
“我不过是为了一个‘义’字”高威哼了一声，气势彻底收敛，顺着台阶下去，声音却依旧锐利，“你小子刚才在洄水给我惹了天的大麻烦，这账，哼哼！少不得一会得找你算清楚！”
陆涛都要给他竖个大拇指了！
两人自然是提前沟通过了。
此次前来秀水总堂，他的后手有二，一为此时稳坐钓鱼台的萧先生，而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口口声声说一会要找他算账的高堂主了。
陆涛的的确确没有骗王喜。
拜他所赐，他靠着陆家食肆积累起来的家底因为这俩人消耗一空。
但他和高威密谋之事也并非是眼前这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王仲虎。
他陆涛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料到传言中天资卓越的王仲虎会没到脑子到这个地步呢？
刚才高威刺激王仲虎的话也不过是他随机应变，临时发难而已。
陆涛当然不会让其专美于前，轻轻一笑，又是说道：“陆涛是泗水来的，二公子刚才说我是泥腿子，其实倒也恰当。不过这泥腿子到底也还是人，可不能随意任人欺辱了去......”
王伯虎眉头闻言紧皱，看着陆涛，眼中凶光毕露。
陆涛好似没注意到，继续道：“陆涛本是商贾子弟，当年之所以要去混江湖，也只是因为在三江城，不论你做什么生意，只要不加入个帮派，都会被人欺负了去，迫不得已，陆涛这才加入了黑虎帮。”
“自入黑虎帮的第一天起，韩冲韩大哥就跟我说过，咱们黑虎帮，不似其他帮派，不重钱不重利，万事都先讲一个义字，只要进了黑虎帮，那帮中弟子就都会视你为兄弟，哪怕是帮主他老人家，也不会随意欺辱于你。”
“就为这，陆涛对咱们黑虎帮掏了心窝子不敢说，但也绝对是忠心耿耿。我从古书中钻研出了火锅的秘方，第一时间就上缴到帮里，我的陆家食肆，但凡一个月赚一千两，就会上缴帮里五百两，从没有短过一分。”
座位上的董宪成脸上笑意盈盈，心道在座的除了王仲虎是个蠢货，哪还有第二个笨人？火锅方子到底是怎么交上来的又有谁不知道？不过这话说得倒是真漂亮，好话大话都从他嘴里出来了。
不由自主的，董宪成对陆涛的兴趣，又是多了一分。
“难怪这小子会入了萧先生的法眼......”董宪成的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
而后陆涛继续道：“抛开银子这等俗物不谈，陆涛加入黑虎帮这两年，没有什么天大的功劳，也总有些苦劳吧？泗水是不大，可也有半条街是我陆涛豁出命去不要才打下来的，在韩大哥死后，我也没让咱们黑虎帮让人给扫出来。昨天晚上，更是差点把命再给丢了，折了好些人手，这才杀了马老三和蒋川两人，为咱们黑虎帮将整个泗水给打了下来。”
“不敢欺瞒几位堂主还有萧先生，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陆涛都兴奋的没睡着觉，连庆功宴都让人准备好了，心想这次的功劳应该是不算小，若是帮主萧先生还有几位堂主一高兴，没准就封陆涛一个堂主当当呢？他王喜贪污公银，可不就是为的这么一个事吗?可令陆涛万万没想到的是......”
“现在的黑虎帮，已不是当年的黑虎帮了！在陆涛的兄弟差点就被自己人活活打死之后，陆涛就知道，道义和规矩这种东西，在黑虎帮已经没有了！”
声音转冷，图穷匕见！
陆涛解下腰间的雁翎刀，横刀在手，一脸的视死如归，大声道：“但陆涛混江湖，混的就是一个义字，既然黑虎帮已经不讲义气了，那陆涛退出就是，今日，几位高人当年，陆涛只求一个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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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萧应登
“好！”
这一次，轮到高威为陆涛在心中竖个大拇指了。
这一席话，慷慨激昂，听的他热血沸腾的，也差一点点就信了。
不过......
高威这样的老江湖到底不傻，如果真让陆涛今天就这么退出了黑虎帮，再死的这聚义厅，那以一个“义”字立帮的黑虎帮明天就直接解散得了。
“这个小狐狸，阴险的厉害。”高威心中鄙夷。
同时，他也是打定主意，两人之合谋，也仅此一次了，以后这小子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是不会相信了。
毕竟，一个多智近妖、阴险毒辣、又能不要脸面撒谎的人，他混了这么多年江湖，属实是没见到过几个。
聚义厅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和他有差不多的想法，但被骗了的只有一个......
“你他妈啰里吧嗦说了这么一大堆，就说出了这么点屁话？”
皮囊不错的黑虎帮二公子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气机激荡之下，浑身真气涌起，竟是形成了团团光亮，化成了一个模糊的虎形，有咆哮声凭空响起，向着陆涛冲了过去：“想死？成全你！”
陆涛的反应也是极快。
他早就料到了王仲虎会出手，身子一扭，右手抓着刀柄，左手拖住刀身，丹田内的真气亦是不要钱似的涌向双臂，向着那模糊的猛虎挡了过去。
刀刃像是抵住了被压缩成团的十几级飓风！
无穷无尽的大力从刀身传来，只抵抗了一秒不到，陆涛身子就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聚义厅左面的墙上，噗的一声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陆涛如遭雷击，胸口憋闷，丹田刺痛，浑身欲裂。
同时，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响起：“叮！恭喜宿主！成功抵御真气境后期高手全力一击，体质暂时下降一半，人物经验增加20，武道经验增加2000。”
“恭喜你妈了个（后面的字太过芬芳，怕被屏蔽，略过）......”陆涛心中破口大骂。
体质值掉了一半，差不多算是重伤了。
王仲虎一击即中，落到地上，见陆涛靠在墙上，手中刀拄着地，竟是未死，不由得大为惊讶，不过很快就又狞笑了一声，道：“狗东西，果然有点门道，再吃我一拳。”
周身黑光如同火焰般跳动，接着又是一拳打了过来。
“够了！”一人轻轻说了一声。
接着，尚在半空中的王仲虎身子一颤，而后周身真气湮灭不见，一个不稳，直接摔到在地。
“都......”萧先生端起茶喝了一口，目光扫视一圈，“闹够了吧？”
声音不大，语气不重，可却宛如一道惊雷！
四大堂主皆是一惊，各自向着萧应登抱拳弯腰道：“萧先生息怒。”
萧应登放下茶杯，垂着眼睑，用茶碗轻轻拨了拨茶水，淡淡的道：“这两年帮主为求突破，几次闭关，我也老了，年轻的时候累够了，这两年也不怎么管帮里的事了。可我是想不到，帮主应该也想不到，我们撒手不管了，这好好的黑虎帮，就乱成了这个样子。两个小的不懂事就罢了，来，你们四个告诉告诉我，聚义厅是什么地方？”
四人不敢起身，反而把腰弯的更深了，冷汗簌簌而下。
萧应登以谋略闻名北城，甚至是整个三江，但别人不知道，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眼前这个双鬓已是雪白，气质儒雅之人的武功，到底有多可怕！
即使比不上王黑虎随时都可以突破真气境，也是多年前就早已打通了任督二脉，调和了体内阴阳，一身雄厚真气化成了先天。
要不然他又怎么可能放着帮里的事情不管，去看什么鸟书，玩什么狗屁的字画？
还不是为了寻觅那份突破的机缘！
萧应登放下茶碗，声音还是不大，道：“你们一个个的心里究竟有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怎么闹，怎么争，我都管不着，但是一有点......”
他伸手指了指虎皮大椅背后的那个“义”字：“黑虎帮，只能是原来的那个黑虎帮，不能变！明白吗？”
最后三个字，终于是加了点音量。
四个平日里跺跺脚，整个黑虎帮都要跟着震几下，此时却弯着腰的大佬，皆是一个机灵，而后四人又齐声道：“是，多谢萧先生教诲。”
萧应登笑了笑，道：“起来坐下吧，面子就先丢到这了。”
四人应声坐下。
而后，之前心中不论是有什么想法，这个时候竟是想也不敢想了。
萧应登又看着从没见过自己发过火，此时已是吓傻了的王仲虎，声音略微有些冰冷的道：“王仲虎。”
王仲虎赶忙从地上起来，而后就听萧先生又是重重的道：“跪下！”
他身子又是一抖，四面八方有无穷大力犹如海浪般压来，砰的一声就跪了下来。
正对虎皮大椅，以及那个大气威严的“义”！
“陆涛！”萧应登又招呼了一声。
陆涛闻言也是吓了一跳，心道今天这个老儒生不装逼了，开始真牛逼了，也不敢不从，走到了王仲虎身边。
他觉得接下来自己可能也要跪下，却到底不怎么愿意，只好先硬挺着。
萧应登呵了一声，有些好笑的道：“咱们黑虎帮的人膝盖都硬，跟别的帮派可不一样，见了帮主都能不跪，我让仲虎跪下，是替他老子教训儿子！我是你老子吗？在这跟我装什么怂？”
陆涛讪讪一笑，赶忙抱拳，躬身站好。
而后牛逼起来了的老儒生转头看向身边的单严，道：“老单，不介意我越俎代庖吧？”
听见这个称呼，单严反倒是宽了心，忙道：“萧先生哪里的话，发生这样的事，自然是我掌管刑堂不利，正要求萧先生您教导呢。”
萧应登理所应当的点点头，看着老老实实跪着的王仲虎，叹了口气，道：“仲虎，你年纪还轻，几乎就是在这秀水长起来的，没怎么经历过当年黑虎帮砍杀的日子，我和你爹混江湖时候的道理你可能不懂，这我不怪你。但，你要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咱们黑虎帮，一个人不论是什么身份，处在什么位置，只要犯了错，就得罚！你明白吗？”
“仲虎明白。”王仲虎怯生生的应了，连头也不敢抬。
萧应登接着道：“你说说你这些年都干了什么？王喜在泗水街的所作所为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是你的人，御下不严，这是犯了帮规的第八条吧？”
这时，王仲虎脑袋动了一下，萧应登眉头一皱，冷声道：“别解释，我还没老。”
王仲虎吓得赶忙以头触地。
萧应登继续道：“你拿了王喜的银子，就沾上了第九条，而私传命令，派人打了陆涛的手下，又犯了帮规第六条和第七条。还有些小毛病，我就懒得数了，光是这几条，数罪并罚......老单，帮规你熟，说说，该怎么个罚法？”
王仲虎已是面无人色！
单严还未开口，董宪成就先求情道：“不至于，不至于，仲虎毕竟还小，哪里用得着这么严重？”
“所以说嘛，你到底还是沾了你老子的光。”萧应登哼了一声，“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后给我长个记性，记好了，记死了！在咱们黑虎帮，你干什么都行，但有一条，却万万不能碰，那就是万事义字当先！”
最后，他挥了挥手，道：“给你爹磕个头，就滚回自己的院子，禁足百天。”
“是！”
王仲虎应下，咚咚咚冲着象征着帮主之位的虎皮大椅磕了三个响头。
这下，聚义厅其他人均是松了一口气，连陆涛也是一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纵然王仲虎把帮规都犯全了，恨不得得死上十次，也是无妨，正如萧应登自己说的，他到底是王黑虎的儿子。
在黑虎帮，的的确确是高人一等。
而且，他要是真被帮规处置了，陆涛也绝对得跟着死。
还是死无全尸！
“滚吧。”
王仲虎磕完头，萧应登便又是一挥手，有风随着动作凭空而起，卷起王仲虎，飞出了聚义厅。
那强劲的风力几乎是贴着陆涛的身子刮过去的。
陆涛呼吸为之一滞，而后就听萧应登平静的声音响起：“陆涛，仲虎的事了了，到你了，自己说说吧。”
这气势，真足！
陆涛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道：“陆涛完成暗花是一功，抓出了王喜这个叛徒又是一功，灭了泗水帮和青鱼帮再算一功。但我到底只是个管事，无权对王喜动刑，这算是一过，妄动黑虎旗，又是一过，为此又招惹了墨蛟会，再是一过。如此，三功三过......”
陆涛抬起头，试探着道：“就功过相抵？”
“你啊你，聪明过头了。”萧应登哈哈一笑，指着陆涛，“不必耍这点小聪明，功是大功，过是小过，还是被逼无奈才犯得......”
萧应登想了想，道：“这样，你方才不是说泗水堂堂主的事吗？我今天确实也高兴，要不然也不会把你从仲虎那带到这来，这泗水堂堂主的位子，就赏了你吧。”
陆涛闻言愣住！
其他四位堂主也都是愣住！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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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新的任务
黑虎帮有五堂，不算多，而且每一堂都极为重要。
总堂之中，皆是核心帮众，是黑虎帮安身立命之本，由帮主王黑虎自领，不必多说；洄水渭水两堂，位于两大街区，是未来黑虎帮的发展方向；至于财堂和刑堂，也是一个管钱，一个执法，都是不可或缺。
五个堂口，四个堂主，其中每一人，都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而现在萧先生骤然说要再设一堂，甚至要提拔眼前得罪了二公子王仲虎的小子做堂主，几个堂主都是震惊了。
堂口岂能轻立？堂主之位又岂能轻授？
之前高威被王喜拿钱贿赂，又承了他死鬼老爹王老五的情，只是拿着这事在例会上提了一提，就被另外三位堂主矢口否决。
其实是话都没说完，就被其他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给堵死了。
门都没有！
谁想把到手的权力往外分？
哪怕泗水街小的可怜，泗水堂堂主只是听着好听，手上的权力也会小的可怜。
也一样是不行！
高威拿眼睛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萧应登，见其脸上笑意盈盈，又看了一眼躬身而立，不敢或者说是没资格发表意见的陆涛，心中打定了主意。
王喜的银子他没白拿，陆涛的银子也是一样。
接下来，就是他高威拿钱办事的时候了。
而他之后要说的话，也是之前和陆涛商议好的事情。
高威轻声咳了一下，道：“萧先生，您话虽然说得没错，陆涛的确是有大功，可单就招惹墨蛟会这一条过错，就不太对了吧？这可不是小过啊。”
话音落下，另外三人又是一愣。
陆涛，是你小弟的小弟吧？
反对他当堂主，怎么着也不该你高威先开口吧？
三个人隐晦的对视一眼，而后各自脑袋转的飞快，之后也很快就找到了事情的关键。
很简单。
正如他高威所说，招惹墨蛟会，的确不是小过！
墨蛟会和黑虎帮一样，位列两会三帮，势力横跨渭水、秀水以及洄水，帮众同样上千人，甚至在怒水上，还有十几艘大船，底蕴深厚，帮主之位父传子，子又传孙，在北城，存在了上百年，比之刚刚崛起的黑虎帮，其实是要强上不止一筹的。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在洄水这么一个每天都有混江湖的提刀对砍的地方，他高威和墨蛟会闹的也不轻！
要不然之前高威也不会说，年关将至，先忍他墨蛟会一忍，等过完了年，再一并到龙牙岛万盟主他老人家的跟前，狠狠告上一状！
想清了这一节，自作聪明的三人又隐晦的交流了一番眼神。
三人也不说话，只等萧先生发飙。
他这两年不管事了是真的，但现在他既然跳出来又说话了，除了尚在闭关的王黑虎，谁他妈敢真的多一句嘴？
果然，萧应登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水，手上运功，茶碗又是咕咕嘟嘟冒热气，他抬了抬眼皮，看着正对着自己的高威，脸上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高威冷汗又下来，咽了口吐沫，“小侄的意思是，泗水堂可以立，但这人选是不是再斟酌斟酌？陆涛有功，泗水也是他打下来的，可顶了天让他当一个副堂主就是了。我是他大哥的大哥，万万不会对这小子有什么意见的。”
顿了顿，高威又是说道：“萧先生，这堂主之位可是非同小可，咱们黑虎帮也不是小门小户，堂主的位子，让谁当，不让谁当，也不是咱们自己一家的事。泗水再小，到了咱们手上也是脸面，这泗水堂的堂主，以后更是要直面其他两会三帮的人的。他陆涛不过是真气境中期，顶不住的！”
三人听了，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此言不虚。
高威也不愧是当了十几年堂主的人物，看问题看的准而深，一击即中，直达要害。
一个尚在真气境中期打转的小子，若是真的当上了黑虎帮的堂主，能不能服众先两说，铁定是要被三江城其它一流势力的人笑掉大牙的。
萧应登的脸上有了一丝迟疑。
高威见状，马上又是低声道：“萧先生，既然朝廷有心肃清三江附近海域，连南北大营都出动了，那就势必会功成，届时三江城的大小帮派，就不光能只守着这几条街混饭吃了。原来海患成灾，巨鲸帮墨蛟会都能吃的满嘴流油，以后没了海患，来往的商船得增加多少？我估摸着，怎么也得翻个番吧？那样的话，泗水街的泗水码头可就成聚宝盆了，虽然不大，可那也是离着东洲最近的一个出海口啊。”
三位堂主闻言，各自讶然，连萧应登的脸上都有了一丝赞赏，看了他一眼，笑道：“行啊，高小子，长进不少啊。”
高威腼腆的笑了笑，好似一个被大人夸奖了的孩子，乖巧的不行。
“你的顾虑也是对的。”萧应登又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不过陆涛毕竟有功，在咱们黑虎帮，有功就要赏，要不以后帮里的兄弟谁还尽心做事？这样吧，陆涛，这堂主你怕是没本事做了，那就按高堂主说的办，泗水堂堂主之位帮里会另外指派，你就安心当个副堂主吧，你意下如何？”
陆涛抱拳弯腰，恭声道：“陆涛年纪尚轻，武功又是低微，能打下泗水也属侥幸，堂主之位自然是没资格去做，而这副堂主，恐怕也难以胜任。”
意思很简单。
堂主，可以当，但是副堂主的话，就算了。
属实嚣张！
单严又是恢复了面瘫脸，而王伯虎和董宪成则是各自不屑的笑笑。
高威更是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怒声训斥道：“陆涛，你别给脸不要！你当咱们黑虎帮是什么，轮的到你在这推三阻四的？”
“好小子！”萧先生却是笑了，指着陆涛，看着四位堂主，“瞧瞧，瞧瞧，这是抱怨咱们处事不公呢。”
高威便要发作。
萧应登却先是摆了摆手，冲着陆涛道：“既然泗水是你打下来的，那跳过你去定堂主之位，确实是说不过去，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个选择的机会。要么，你接受帮里的安排，安安心心当个副堂主，要么，你就靠自己去把这个堂主抢过来。明日，我就在这聚义厅外面的广场上设个擂台，你当擂主，让帮中其他但凡是有资格也想去做这个堂主的管事们去和你打，守得住，堂主就是你的，守不住......”
萧应登面上的笑容隐去：“那就连副堂主都别做了，给我滚回泗水做你的管事去。”
“选吧。”
“叮！恭喜宿主，任务‘堂主之位’触发，目标以武力争得黑虎帮堂主之位。”
“任务奖励：人物经验500，武学经验50000，后续任务开启。”
“任务失败惩罚：无。”
“任务描述：别怕，当不了堂主也不会把你抹杀。”
系统好像越来越皮了......
陆涛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重重点头，道：“我打！”
“有志气。”
萧应登面色淡然的点了点头，似乎早就料到陆涛会如此选择，而后像是有些意兴阑珊，挥手道：“事情差不多了，就都散了吧......嗯，陆涛留下，陪我说说话。”
四位堂主闻言，皆是告辞离去，同时每个人都或隐晦或明显的再是看了陆涛一眼。
这个少年人，果然是入了萧先生的法眼了。
第四十二章 聪明人与聪明人
等四人走了，萧应登随手指了下，道：“坐吧。”
“这些都是几位堂主的位置，哪里轮的到陆涛去坐。”陆涛自然不敢放肆。
“怎么，刚才的志气没了？”萧应登抬了抬眼皮。
“陆涛汗颜。”
萧应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刚才你和高小子两个人双簧唱得不错。”
陆涛愣了下，刹那间脑袋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苦笑道：“萧先生慧眼如炬。”
陆涛的反应倒是真的出乎了萧应登的意料，他讶然道：“竟然直接就承认了？我以为你怎么也得狡辩两句呢。”
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茶杯：“刚才你的口才可是不错。”
陆涛恭恭敬敬的答道：“萧先生是天下第一等的聪明人，而陆涛不过是有些小聪明，既然做的事情都被萧先生看穿了，陆涛又哪敢不认。”
“你这可不是小聪明啊。”萧应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你是真正的聪明人，最起码跟那个王喜比是，因为你能认清自己的位置，知道就算是打下了泗水，你也不可能轻易当上这堂主，所以你就以退为进，故意让高威先出言反对你，堵了另外三人的嘴，之后就算我不开口，高威也会提议让帮里的管事们以武力去争抢这堂主之位，对吧？”
陆涛闻言，一脸叹服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萧先生。”
萧应登不以为意，淡然一笑，道：“你们两个小狐狸联手，泗水堂堂主之位一定是志在必得，最起码也是副堂主打底。你是又给我送银子又送字画的，可我却横插一手，陆涛，你心中的怨气应该挺大的吧？”
“陆涛岂敢有怨？孝敬萧先生您那点银子字画，又算得上什么？”
萧应咋舌道：“刚送来的那些字画可不是什么凡品，我瞧着其中一幅大草竟然还是百年前琅琊王家一位前辈高人留下的墨宝，其上蕴含着武道真意，是难得的宝贝。”
琅琊王家，陆涛从老金口中也多有听说，知道那是一个极其了不得的世家高族，在三江城，都鲜有一家一姓能与之媲美。
而送给萧应登的字画，则是在昨天灭了青鱼帮之后，从码头的仓库中搜出来的，足有两大箱，当时陆涛还嘲笑蒋川那个大老粗竟然还喜欢这种高雅玩意，也没有在意，只是让还算得上是有些眼力的胡琏从中挑选出了一些精品，同时又混上一些次品，放在了一个小盒子里，用以送礼。
此刻听了萧应登的话，陆涛心中也是惊讶，同时更是后悔不迭。
早知道就送银子了！
非得他娘的附庸风雅干嘛！
可他又那里知道，这个世界竟然还有“武道真意”这种前世只在网络小说中看到过的东西，更过分的是，竟还能附着在一篇草书上。
心里一边将胡琏骂了个狗血淋头，嘴上一边说道：“字画都是从青鱼帮的仓库中搜出来的，我又看不懂，想着萧先生喜欢，就一股脑给您送了过来，陆涛还怕里面没什么好的，污了您的眼，所幸其中还有精品。”
萧应登一直静静地看着陆涛，听了他的话忽然大笑起来，伸手指着他道：“你啊你，还真是聪明。”
陆涛跟着笑笑，没有接话，心却在滴血。
萧应登笑完了，又喝了口茶，还没放下碗，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记得你爹好像叫陆望安，曾在泗水街开了一家当铺，眼力极佳，名声甚至都传到过秀水来，怎么？之前没跟你爹学学这鉴赏古玩字画的学问吗？”
陆涛闻言愣了一下，苦笑道：“家父在世时，陆涛吃喝不愁，连书都看不进去，又哪里学得进去那等枯燥乏味的东西？至于家父过世之后......”
陆涛叹息一声。
“是我失言了。”萧应登静静的放下了茶杯。
陆望安去世之后，陆涛转手就卖了当铺去混江湖，这他是知道。
“说着说着，话就远了。”萧应登拍了拍手，“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留下你吗？”
陆涛马上抱拳，请罪道：“陆涛处心积虑谋划堂主之位，甚至还勾结高堂主，请萧先生责罚。”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萧应登留下他是为了夸他聪明，或者感谢他送了份大礼。
刚才都点明了他的谋划，不就是敲打的意思吗？
萧应登挥了挥手，道：“我有什么好怪罪的呢？出来混，不就是为了往上爬么？尤其是像你这样没有父辈余荫的，这些我都懂。至于会用些阴谋诡计，那我就更是高兴了。像咱们这样在街面上混江湖的，要是不用脑子，就一辈子是泥腿子，没什么大出息。单就这一点，我就很是看好你。”
陆涛面色平静，并无骄傲之色。
萧应登满意的点点头，又是说道：“不过你算计的到底还是自己人，我虽然理解，但却是看不惯，所以才让你用真本事去夺了这堂主之位，让你明白明白，在黑虎帮，甚至是这个江湖上，到底还是要靠武功说话的。”
陆涛深吸一口气，郑重的道：“陆涛明白，受教了。”
萧应登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道：“好了，你去吧，外面自然会有人去带你见你那两个兄弟，这有几粒黑虎丹，拿去给他们疗伤吧。”
“多谢萧先生。”
陆涛又施了一礼，接过瓷瓶，转身出了聚义厅。
到了外面，冷风一吹，灌入脖颈，陆涛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寒战。
后背，已是一片冷汗。
......
聚义厅巨大广场外，除了守门的帮众，远远还可以看见两人正在等候，陆涛刚走过去，其中一人便大声的喊道：“二爷！”
正是以后要成为陆涛狗头军师的胡琏！
此时的他，一脸兴奋，完全没有刚进总堂时的惶恐与忐忑。
陆涛一看他就来气！
武道真意啊，一百年前高人的草书啊，听着就知道是好东西。
就这么被这狗东西给送了。
陆涛也懒得理他，只是点了点头，又看向另外一人，后者马上一脸讨好的走了过来，道：“陆爷，小的为您引路！”
陆涛看着他有些眼熟，随后恍然道：“呵，你啊。”
却是方才进总堂时拦路之人。
“可不正是小人吗？”那人连连点头，笑容可掬，完全没了初见时的桀骜不驯。
缘何前倨后恭，自然是不问可知。
能被萧先生留下单独问话，还完好无损走出来的人，是他惹得起的？
没看见之前二公子都是滚着出来的吗？
陆涛看着他，哼笑一声，道：“都是帮里的兄弟，叫什么陆爷，生份！”
那人笑容更加灿烂，可马上就听陆涛说道：“跟这孙子一样，叫二爷！”
“......”
“......”
第四十三章 自带技能的张大狠
那名黑虎帮帮众将陆涛两人带到一座小院前，就匆忙告退，一路上他虽然有心拍拍陆涛的马屁，却始终都没有开口。
察言观色和以貌取人一样，都是他们这些看门弟子的必修课，他机敏的察觉到，这位陆二爷看上去虽然面色平静，实则是心中有火，而且还不小。
没见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胡爷这个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了吗？
还拍马屁？
弄不好就拍的马脚上了！
小院外的地上隐约可见点点斑驳的血迹，早已凝固，和积雪混在一起，糅杂成黑红色。
陆涛的眉头皱紧，一言不发的进入院子。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陆涛顺着气味来到一间屋子前，推门而入。
一瞬间，更为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苦涩的药味就冲了出来。
“谁？”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屋内传出，靠着墙的张大狠猛地抬头，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前，遮挡住了屋外照进来的阳光，样子看不真切。
可来人的身形他却异常熟悉。
等来人往前走了几步，他眯了眯眼，嘴巴张了张，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口，嘶哑着嗓子，艰难说道：“二哥。”
说罢，便欲起身，却被陆涛一把按住，冲他摇了摇头。
随后陆涛的目光移到了张大狠身旁。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屋子，紧挨墙边砌着一个也是极为宽敞的土炕，张大狠靠在边上，而他的身边，则是躺着一个人，浑身缠满了绷带，像是睡着了一样，可却气息微弱，生死不知。
张大狠眼睛一瞬间就红了，道：“二哥，老七他......”
只说了几个字，便已哽咽。
陆涛轻轻叹了口气，感觉胸口憋闷，浑身好似一下子没有了力气，酥麻不已，可陆涛却知道，只要此刻他使劲握拳，身子便会生出无穷无尽的力气来。
随后陆涛伸手探了探，感觉到老七尚有极其微弱的鼻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还没死，萧应登给他的黑虎丹兴许就能把老七的命吊住。
黑虎丹，能以帮派的名字命名，自然是非同小可，由无数名贵的药材练成，一年方成一炉，一炉才十几颗颗，差不多可以算得上是黑虎帮的镇帮之宝了。
如此珍惜的丹药，保命疗伤尚只是附带，增长功力，有助凝练真气才是其的主要功效。
事实上在陆涛从萧应登接过瓷瓶的那一刻，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便响了起来：“叮！恭喜宿主，发现中品丹药‘黑虎丹’，是否收入背包？”
有中品，自然就有上品和下品，中品丹药看上去虽然品级不高，可现在正躺在陆涛背包里的，那把连杀了两个人的“锋利单刀”，系统给出的评价也不过是个“次品”！
连下品都不是。
作为次品的锋利单刀穿胸如透纸，那身为中品更是在黑虎帮广负盛名的黑虎丹的疗效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陆涛对系统的眼光十分有信心。
随后他取出瓷瓶，打开塞子，往掌心一倒，一股异香瞬间就充斥满了整个房间。
圆滚滚，黑漆漆，才有绿豆大小。
足足五颗！
陆涛心脏没来由的就是抽搐了一下。
本就不是为了救命的黑虎丹一年的产量极少，有时候帮派“收成”不好，手上能用的银子不够，甚至都不会开炉炼丹。
一颗黑虎丹就要大几百甚至上千两！
平日里，这么珍惜的玩意是断然不可能随意赐给帮中的普通弟子疗伤的，帮主、堂主甚至是退休了的上一代大佬都不够分。
可萧应登偏偏就给了，还一出手就是五颗，陆涛也更是敢要，高威那样的堂主，一年到头都不分不到五颗！
两人都是聪明人，彼此心照不宣，这五颗黑虎丹其实不是赏赐，而是补偿。
萧应登送了，就是告诉陆涛，那副百年前的大草他要了，但是拿着不踏实......
这五颗黑虎丹有多贵重，那副大草就只会越珍贵。
陆涛下意识的瞪了身后的胡琏一眼，唬的后者脸色一白，而后他又小心翼翼的收起三颗，将一颗喂入了老七的嘴里，用水顺下，另一颗递给了张大狠，道：“吃了吧。”
张大狠有些迟疑的接过，而后问道：“二哥，这是？”
“黑虎丹。”陆涛语气淡然。
张大狠大骇，随后面露惊喜之色，道：“是这好东西？那老七可有救了！我伤的又不重，将这颗也给老七吃了吧。”
说着，就要把手中的黑虎丹往老七嘴里送。
“老七他吃一颗就够了。”
陆涛伸手拦住，看着张大狠挂在胸前被夹板固定住的右臂，哼了一声，道：“手都断了，还伤的不重？赶紧吃了吧，要不以后这条胳膊就别想好了。”
张大狠愣了一下，依言将黑虎丹服下。
丹药一入口，便好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中，好似是“爆开了”，一股浓烈的热气一路向下，直入丹田，而后流向全身。
疼痛一瞬间消失，如同置身火炉，暖洋洋的，而且越来越烫。
张大狠脸色变了又变，惊异不已，舒服的想要叫出声来，随后耳边传来了陆涛的声音：“不要浪费药力，赶紧盘膝坐好，静心凝神，上身挺直，双目微闭，目视鼻尖，自然闭口，舌抵上腭，用心去引导药力......”
而后是一段通俗易懂的经脉循行路线。
一旁的胡琏听的迷迷糊糊，心道二爷这是念什么经呢？什么叫“胸膛外六寸，肩锁窝下一寸”，这不就是“中府穴”嘛......
之后陆涛又念叨了几个穴位分布，胡琏听的莫名其妙，待他说道第五个穴位的时候，胡琏才猛地睁大了眼睛。
中府，云门，天府，侠白......
这不是手太阴肺经的穴位吗？
而二爷念的这段俗不可耐，连小孩都能听明白的穴位顺序走向......
胡琏看着陆涛，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虽然不会武功，但读书多年，见识还是有的，陆涛口中念得，竟是一段被翻译了的内功心法！
胡琏咽了口吐沫，心中一时间不知为何竟是五味杂陈，很是杂乱。
陆涛的这一面，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陆涛只念完了少太阴肺经就不念了，一来张大狠毕竟是初次习练内功，虽然有黑虎丹帮助聚气冲关，也绝对不可能将这第一条经脉给打通了。
二来么......
张大狠这狗日的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平日里陆涛让他念念书也只当耳旁风，现在给他传功，将晦涩的、蕴含佛理的少林心法翻译成白话，太累！
此时，张大狠已是步入正轨，陆涛便看向了一旁躺着的老七，见其逐渐有了呼吸声，面色也开始渐渐红润起来，不由暗暗点头。
命总算是吊住了，没准还因祸得福。
可惜他并不是“特殊人才”，收不进队伍。
接下来，陆涛和胡琏两人坐在房中的桌子边上说了会话，又等了大概不到一个时辰，直到外面天色渐暗，盘膝而坐的张大狠才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举了举断了的右臂，竟好似没事一样，而且肚中丹田位置，暖意洋洋，像是有团团气流，能随着心意流动全身。
张大狠先是诧异，而后震惊，最后一脸狂喜，看向陆涛，颤声道：“二哥，这是......”
陆涛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练的内功心法，等回去了，再传你之后的内容。”
张大狠闻言身子一震，双目通红，从床上一跃而下，直接就跪倒在地，泣声道：“多谢二哥。”
陆涛走过去将张大狠扶了起来，轻声道：“不过是区区一套内功心法，值当的吗？我也早就传给了瘦猴胖虎还有小二他们三个，现在就怕你埋怨我传的晚了。”
“我怎么敢，我怎么敢......这可是内功心法啊，咱们这样在最底层厮混的人，得有多好的命才练的到？二哥你能传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况且，况且......”张大狠喃喃开口，有些语无伦次。
“况且你和小二他们三个不一样，虽然也叫我二哥，却并不是真心认我当大哥。”陆涛替他说出了后面的话。
张大狠愣住。
其实再加入黑虎帮之后，他跟的并非是陆涛，而是韩冲，只是在韩冲死后，才转而跟了接替了他位置的陆涛。
陆涛叹了口气，道：“大狠，你还记得当初韩大哥死后，我说过的话吗？”
不等张大狠回答，陆涛就继续道：“我说，韩大哥虽然死了，但你们只要跟着我陆涛，以后也绝对不会有人把你们欺负了去。”
他定定的看着张大狠，道：“现在，这句话依然作数，只要你跟着我，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张大狠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复又拜倒在地，郑重的道：“张大狠，见过大哥！”
“叮！恭喜宿主，张大狠情谊值增加十五点，收入队伍成功。”
系统提示音响起。
可这一次，陆涛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
他沉默了一会，突然是说道：“大狠，你怨我吗？”
张大狠抬头，茫然道：“二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怨你呢？”
旁边一直笑眯眯的胡琏笑容却突然一僵，面色微不可查的变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陆涛没注意看他，看着眼前迷迷糊糊的张大狠忽然就感觉有些心烦意乱，让他起来，又挥了挥手，道：“胡琏，滚出去叫几个人进来，把大狠还有老七送到老王的马车上去，让老王先送他们俩个回泗水。”
“二哥，那这边的事怎么办？”张大狠不太愿意就这么走了。
陆涛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这样，还能替我干什么？放心，这边的事情我处理就好。回了泗水，记得让池鱼看看老七。”
张大狠闻言，只得一脸不甘的点了点头。
没一会，胡琏就带着几个黑虎帮的帮众进来，将张大狠和老七两人带了出去。
陆涛坐会桌子旁，唤出了系统，查看起了张大狠的面板来。
情谊值变成了“友谊”，为74，基础属性和武道属性都一般，只能算是个普通人，和张二狠吴六指此等天才人物自然是比不了，但比废物李三的属性面板要好看不少，与胖虎瘦猴大体相当，却不如两个人“天赋异禀”。
胖虎瘦猴，一个初始体质高达83，另一个身法值为59。
可系统毕竟是系统，从来没有走眼的时候。
张大狠也是一样。
他自带技能！
天赋技能：杀意，三。
而且张大狠还独有一行人物评价：“一个天生就喜欢砍人且不怕死的狠人，宿主远远不如。”
第四十四章 丧心病狂
每成功收一个队友入队，陆涛都会恰一次柠檬，但凡是被系统相中的，其过人之天赋，是陆涛再怎么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因此，酸完了也就算了，要不还能怎么办呢？
在胡琏带着张大狠和老七两人离开屋子之后，陆涛略微思索了一会，就又是拿出了那个装着三粒黑虎丹的那个小瓷瓶，在手中不住地把玩。
瓶身小巧玲珑，光滑细腻，放在手中如触美人肌肤，细细观瞧，还可以看见一些细细的纹路，灵韵盎然。
一个瓶子，就得几十两银子。
陆涛轻轻叹了口气，从中倒出了一颗黑虎丹，吞入了口中。
刚才在聚义厅中，他挨了王仲虎一拳，体质掉了一半，都快重伤了，现在急需要疗养一番。
明天还有一场恶战，再珍贵的丹药现在也省不了。
刚一入口，磅礴的药力便散开，化为了一股暖流，运转全身。
“叮，宿主吞服中品丹药黑虎丹，体质恢复20点。”
就仿佛是泡温泉一般，通体舒畅。
第一次吞服丹药，就差点让陆涛舒服的想要一觉睡过去，但他也不敢就这么呆着不动，那样也太过暴殄天物了，于是急忙盘膝而坐，运行起了少林心法，准备吸纳药力，凝练真气。
就在同一时间，系统又是给出了提示：“检测到宿主体内有多余能量，可转化为人物经验与武道经验，是否转化？”
陆涛不由得怔住。
系统还有这种功能呢？
下意识的，陆涛于心中说了句“转化”，体内那磅礴药力便如积雪遇春阳般迅速消融，而后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叮！恭喜宿主，多余能量转化成功，获得人物经验200，武道经验20000。”
陆涛睁开眼，满脸讶然，而后又从瓷瓶中倒出了一颗黑虎丹，再次服下。
“叮！恭喜宿主，转化能量成功，获得人物经验300，武道经验30000。”
系统提示音响起，陆涛已是满脸的惊喜。
果然如此！
这个世界大部分人吞服丹药或者天材地宝，对其的利用率往往都不是百分之百。
比如刚才的张大狠，如果一颗黑虎丹的全部药力能助他完全打通手太阴肺经，再凝练出一些真气，那么实际情况往往是，张大狠只能汲取十之三四的药力，用以破穴冲关，有十之三四的药力会直接自身体消散，剩下的则会残留在身体各处，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者被他吸收，或者慢慢消散。
这是世界上大部分天赋不佳的人都有的问题。
放到系统中，这就与四维属性中的“根骨”一项息息相关。
根骨越高，对此类丹药的利用率也就越高。
陆涛的根骨属性并不高，经过一系列的提升之后，才堪堪达到了50点，正常情况下，陆涛即使吃了黑虎丹，也会和张大狠一样，浪费了其中大部分的药力。
而系统的这一转化功能，恰恰又完美的帮陆涛解决了这一问题。
有系统帮助，黑虎丹有多少药力，就转化成多少经验，利用率百分之百，一点也不会浪费。
这下，连着吞服了两粒黑虎丹之后，在武道经验大量增加的同时，陆涛的人物经验也因此变成了640/500。
上午刚刚生了一级，本来还差上四百经验，这下又是能升级了......
现在，纵使陆涛再无耻，对于张大狠等几个队友的天赋，也是没脸羡慕了。
你们天赋好归好，可也架不住我有系统啊！
系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逆天的天赋！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此时陆涛的实际体质值恢复到了61，行动已是无碍，纵使没有达到到最佳状态，也完全不用着急。
反正升级之后，系统就会自动帮他修复......
“这个世界果然是不公平的。”陆涛低语一句，站起身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虽然能马上升级，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武道经验也积累过万，究竟该怎么去提升以应对明天的大战，尚需仔细斟酌。
收起了最后一颗黑虎丹，陆涛坐回桌子旁，沉思起来。
......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下午发生了诸多大事的黑虎帮总堂，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某处院子，一间装潢极其奢华的房间内，王仲虎正在借酒消愁。
他面色阴沉，口中喃喃自语，像是在咒骂着什么。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让这个自以为在黑虎帮中高高在上的帮主二公子，大受打击。
先有陆涛，后有萧应登，两个人在帮中的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却好像都不将他看在眼中。
“陆涛，萧应登。”
王仲虎口中吐出了两个名字，狠狠灌了一杯酒，而后越想越气，竟是啪的一声将酒杯摔了个粉碎。
他还算英俊的脸庞已是扭曲，忍不住低吼道：“本公子早晚要让你们好看，两个狗东西......”
顿了顿，他又是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嘶吼道：“还有你......”
“王伯虎！”
咚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王仲虎眉头一皱，喊道：“什么人？给我滚进来。”
一个人高马大，脸上斜趴着一道刀疤的汉子推门而入，再看到地上的酒杯碎片后，不由得心中一颤，而后拜倒在地，道：“魏钺参见二公子。”
王仲虎只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冷声道：“那两个狗东西被接走了？”
说的是差点死在他手上的张大狠与老七。
“是。”魏钺深深低头，不敢触王仲虎的霉头。
眼前之人虽然往日看着像个谦谦君子，可在他身边伺候久了，魏钺却深深的知道，这位黑虎帮的二公子一旦发怒了，是多么的可怕！
宗堂以前莫名其妙被沉了江的人还少了？
王仲虎哼了一声，道：“那个狗东西呢？”
这次说的是陆涛。
魏钺跪在地上，身子一动不敢动，道：“他先是在萧先生给他准备的房间中呆了一会，就带着他的狗腿子出了总堂。”
王仲虎皱了皱眉，道：“回泗水了？”
魏钺摇了摇头，还是不敢抬头看他，道：“没有，今天他们两人好像要留在秀水过夜，等明天比武守擂之后，再返回泗水。”
王仲虎看着匍匐于他身前的刀疤脸，气得不打一处来，叫道：‘那他们去哪了，还要本公子开口问吗？’
在黑虎帮总堂以凶狠残忍闻名的魏钺身子一颤，答道：“倒是真不清楚陆涛要去哪，不过他跟自己那狗腿子嚷嚷了一句，被底下的兄弟听到了，说是什么今天高兴，兴致不错，要先去龙凤楼听书，然后......”
后面的话，已是不敢说了。
“然后什么？”王仲虎哪里会等他？抄起桌子上的酒壶就砸了过去。
砰！
酒壶郑中魏钺脑袋，酒水混着血水留下，让魏钺本就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更是变得鲜血淋漓。
魏钺都不敢去擦，低声道：“然后，然后陆涛说是要去秀水河上的画舫上见识见识......”
房间内顿时一片死寂，气氛瞬间就降到了冰点。
王仲虎怒极反笑，道：“好一个乡下来的狗腿子，以为立下了点功劳，又杀了两个泗水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那堂主之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么？”
下午，聚义厅中的例会散了之后，帮中所有管事将要比武上位的消息便如同是旋风一样迅速传了开来。
而正是处于这风口浪尖的陆涛竟然不好好准备，还要去秀水河上寻花问柳......
真以为黑虎帮就他自己是个人物了吗？
王仲虎喘了几口粗气，而后看着魏钺，沉默一会，而后说道：“派人跟住他了吗？”
魏钺急忙点头。
“那就好。”王仲虎残忍一笑，“一会你去召集人手，等确定那个狗东西会在那条画舫上留宿之后，就去给我将他......”
后面的字已是听不清楚，魏钺稍稍抬头，看见王仲虎伸手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魏钺大骇，失声道：“二公子，这...这怎么能行？”
就在这秀水，总堂所在之地，要去杀他们黑虎帮自己的“兄弟”，更是被萧先生看中的人。
二公子莫非是疯了不成？
不知道疯没疯的王仲虎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看着魏钺，声如寒冰，道：“怎么，你敢不去？”
魏钺心头一跳，又是赶忙低头，道：“小人不敢。”
王仲虎这才咧开嘴，笑了笑，而后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已是有了几分病态，同时口中说道：“狗东西，还想当泗水堂的堂主？做梦去吧！居然敢忤逆本公子，我让你都活不过今晚！”
魏钺看着他，心中一片冰寒。
陆涛......
完了！
第四十五章 交心
入夜，洋洋洒洒的雪花又从天上飘了下来，在秀水独有的，由浓郁的天地元气化成的淡薄雾气之中，显的朦朦胧胧，而各处商铺又都挂上了大红色的灯笼，跳动的灯火映入曲曲折折的秀水河当中，如同一面镜子，照应出满河的红尘繁华。
好似入仙境，又如在人间。
假如秀水是一名绝色美人，那么雪夜便是她绽放出自己全部美丽的那一刻。
只可惜，穿越到三江城已是三年的陆涛，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候逛秀水。
这一次，他兴致颇佳，丝毫没有即将大战的紧迫感。
秀水与洄水不同，处处是小桥流水，宽街窄巷，道路两旁五花八门的商铺要少一些，却明显更上档次，或奢华大气，或简约内敛，让囊中稍微有些羞涩的人都没颜踏入。
路上的行人也不算太多，没那么喧哗热闹，来来往往的，有衣着光鲜的商贾，三五成群高谈阔论的儒生，提刀挎剑的江湖豪客，各色人物都有，甚至偶尔还可以看见提着长剑，身材曼妙，脸上遮着薄纱的冷艳“女侠”。
最后那一类人，往往最是吸引人的眼球。
只可惜，陆涛并不在此列，他对秀水的一切都感兴趣，却唯独不包括此类款款独行的女侠。
盖因为他就是在三江城里厮混的，明白这类女子的跟脚往往不是在秀水河上的画舫中，就是在脂粉气刺鼻的红粉巷中。
没有生存压力的“城里人”就是会玩......
惹不起，惹不起。
而至于邋遢乞丐落魄老者一类的人物，在这秀水中已是难寻踪迹了，一来现在的江湖高人们都不傻，那个关于“赠秘籍”的笑话流传太广，如果真有想要游戏人间的高人再以此类形象出现在秀水，那么恐怕光是被请客，撑也撑死了。
二来么，就是同样在秀水占据了一席之地的青衣帮，曾下令驱逐过秀水街中的所有乞丐，只因他们的帮主觉得，在秀水这么一个婉约之地，有一群脏兮兮的乞丐，实在是有碍观瞻。
不过陆涛也曾听说过，青衣帮的帮主小时候还真就救过一个乞丐打扮的江湖前辈......
“老胡，有什么话你就说，在这么憋下去不怕憋出内伤来？”
好似漫无目的的闲逛了一阵，陆涛瞥了一眼一脸纠结的胡琏，终于开口了。
一直神思不属的胡琏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机灵，小心翼翼的瞧了眼陆涛，咽了口吐沫，干笑道：“没有没有，小人哪有什么话要说？”
陆涛笑了笑，道：“你是不敢说吧？怎么，还怕我恼羞成怒，杀了你灭口啊？”
胡琏面色发白，强笑道：“二爷说笑了。”
“你放宽心就是了，我是不会灭你的口的。”陆涛看着眼前繁华的夜景，忽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你肯定觉得我这个人太过凉薄，连自己手下的兄弟都算计，明知道押送王喜和田猛回总堂很大概率会有危险，可还是让大狠来了，再其受伤之后，又施恩于他以彻底收其心，这样做未免也太过阴险了一些，简直都不算是个人了。”
这话一说出来，胡琏就不敢接了。
自从投诚之后，他就对眼前的这个少年敬佩到了骨子里。
哪怕只相处了一天一夜还不到。
他才活了半辈子，又是在泗水这么一个小地方，哪里见过心机能深沉到如此地步的人呢？
好像其做过的，正在做的，甚至是将要发生的所有事，都是提前出去不知道多久在心中谋划好了的。
而其所面对的所有敌人，乃至是有可能成为敌人的人，也都无时无刻不被算计、欺骗着。
马三章四蒋川包括他自己，都是受害者。
在刚才见张大狠之前，胡琏都还觉得自己能跟着陆涛，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因为在江湖这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跟着这样的人物，绝对能活的很好。
可就在刚才，他开始害怕了。
正如陆涛说的，不光是敌人，他连自己极为倚重的手下，都算计了......
那自己呢？将来有一天会不会也被二爷给算计了？
胡琏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在陆涛心中的地位要高的过张大狠去。
亦或者......
他早就和刚才的张大狠一样了，被算计了而不自知。
想到这，胡琏已是不寒而栗。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陆涛没去管身边思绪纷飞的胡琏，又是叹了口气，道：“有些话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哪怕是为了说服我自己......”
“我知道王喜是王仲虎的人，让张大狠跑这一趟秀水总堂，也的确是在算计他，那是因为我想要真正的收复他，让他和他弟弟一样，彻底为我所用。可我他妈又不是神，能够掌控一切，我他妈的又怎么可能想得到，王仲虎这个黑虎帮二代里面的代表人物，竟然会蠢到这个地步，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对本帮兄弟痛下杀手！”
身旁的胡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骇然发现，一直以来都表现极其稳重的二爷......
竟然失态了！
陆涛自己也马上察觉，笑了笑，自嘲道：“我这算不算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就和那位女侠一样。”
胡琏顺着陆涛的目光看过去，哑然失笑。
那里，一位戴着面纱的女侠面色不虞的绕过几个青衿儒生，走出几步，竟又是回眸一笑，而后拐进了旁边一个闪着迷蒙红光的小巷子中。
几个明显不是本地士子的读书人见了，立马就一脸痴迷的追了上去。
“其实刚才我差一点就把这些话跟张大狠说了，”陆涛收回了目光，“不过幸好我也忍住了，以大狠的性子，要是我真说，他怕不得当场就和我翻脸啊？”
“二爷，你错了。”这次胡琏出声了。
“哦？”陆涛来了兴趣，看向他，“说说看，我错哪了？”
胡琏深吸了一口气，一些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本心，但凡是心里面想到了就一股脑说了出来：“二爷，其实你就算是把真话都说了，大狠兄弟他也绝不会跟你翻脸。因为你和其他人不同，你并没有因为大狠兄弟没什么背景，又在泗水街厮混，就觉得他是帮中大人物们所说的泥腿子，也许你还不知道，或者二爷你还没有察觉到，其实你已经把大狠兄弟他当做是兄弟来看了，而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手下。”
“因为你会因为自己的谋算失误而自责，如果二爷你只当他是一个手下，想要收买人心，又怎会如此？在北城，当大哥的出卖自己的小弟而获取利益的，又几时少了？”
“黑虎丹这种稀罕玩意，二爷你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了大狠兄弟和老七兄弟，换作其它人，又怎么可能舍得？更何况还有内功心法这种底层江湖人永远都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了，这是能轻易传授的？”
“所以说，大狠兄弟他就算是知道了实情，也决然不会跟你翻脸，说不定还会更加感激，二爷你以真心待他，他又岂会不以真心待二爷你？”
陆涛一脸惊奇的看着他，道：“你这是真心话？”
胡琏不答，反问道：“二爷你刚才说的又是不是真的？”
陆涛心中将这点事反反复复想了好几遍，而后重重点头，郑重道：“真的。”
胡琏忽然就感觉浑身轻松，亦是郑重的道：“既然如此，那胡琏说的自然也是真心话。”
陆涛眉头皱了一下，而后哈哈一笑，指着他道：“好啊，老胡，可以啊，这下你算是扳回一局了吧？”
两个人相处以来，所有对话一直都是陆涛引导，现在却反了过来。
胡琏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本来是在劝说陆涛，可说了这么一番话，他却把自己也给说服了。
陆涛，到底和其他人不一样。
陆涛笑了半天，看着面前谈判无比的中年儒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和我交心的人，竟然是个猥琐的读书人。”
“也许这个读书人和二爷一样，也是个聪明人？”胡琏不以为意，笑得像个老狐狸。
陆涛嘿了一声，还真就暂时放下了心结，继续向前走去。
“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你和张大狠他们不一样啊。”
“……”
说着话，两人已是来到了一座古朴简约的酒楼前。
酒楼的牌匾上笔走龙蛇的写着三个大字：
“龙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