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李瞎子提出的条件
地崩山裂在顷刻间发生,封羽在山石断裂前的最后,将手中的绳子抛了出去。
这手功夫是下墓盗斗的必备技能,小时候是老爹封清一直逼着练的,说这手本事将来或能救命。
果不其然,封羽这时派上了用场,老辈人留下的话里,多多少少是没废话的,老话说的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还好封羽自认自己是个孝顺孩子。
绳子在高抛后,甩到了有凸起的岩石上,张秀贤则用撬棍把自己固定在了石缝中,封羽稳定住后,在地谷石壁上望了眼陈山海的踪影。
此人功夫甚是了得,飞檐走壁不在画下,他贴着墙壁,双脚和双手配合的极为到位,脚底带风似是如履平地。
陈山海怎么说都是摸金后人,本领自然是落不下的,他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封羽估量了下,他们的离地谷的上头大概还有不到十余米,并不算高,但想要爬上去,却是件难事,尤其像张秀贤还背着玉香,基本上不可能的事情。
张秀贤朝上去陈山海便喊说道:“陈大师,你丫儿上去赶紧的扔条绳子下来,赶紧的。”
封羽这时看了眼身后如深渊般的地谷之内,听到有潺潺流水声窸窣而动,便掰下了一块石头扔向底下。
落下去的石头回传来的是声“噗通”的水声,下面竟然渗了水。
封羽惊讶不已的同时,心中对刚才隆声大做有了答案,是晶脉地层破裂,下头的地下层水渗透了进来!
这几乎是毁灭性的,一个地底墓城渗水,毁灭的就是整个遗迹。
同时封羽开始担心上边的忘川秋海,底下如果渗水的话,必然会释压,那么他们所在的地下空间氧气必然会被挤压抽离,哪怕是再精妙的设计和工程,都难逃的过。
地谷下的水涨的很快,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封羽能听够用耳朵听清楚的位置。
张秀贤发觉不对,立马疑惑的哎呀了声。
“我靠,下头哪来的水?他娘的,什么情况?”
“情况可能比想象的要糟糕,刚才的震动引发了山体内部断裂,水应该是从断层处渗了进来,张秀贤,这次咱算是赶着了,很快下边的水就会灌满整个古澜城底下。”
张秀贤大叫了声,“我靠,那不就是死路一条?”
水上涨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很多,一会儿工夫就能到了视线范围内,水中夹带着大量物品,都是从玄宫里漂出来的,金银器物已经乱七八糟的陪葬品都随着水流给冲了
上来。
张秀贤是个爱财之人,但此时此刻无心顾及,他身后还背着玉香,行动起来颇感费力。
二人不能坐以待毙,开始一点点往上挪动,封羽固定好位置后,再重新把绳子甩出去,回头再去接应张秀贤,如此反复,可二人毕竟不像白染和陈山海那样,用了很大力气,才上了一小段距离。
在距离上头不算远的地方,随即就听到了有人在上边讲话。
那声音封羽在熟悉不过,是李瞎子,那阴沉的声音让人听过一遍就终身难忘。
李瞎子好像带了不少的人进来,他在和陈山海商量。
“陈山海,我念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摸金一门如今人数稀至,不忍再赶尽杀绝,我对古澜国钻研多年,只想得那铁阎妖罗阇骑尸的真身,你帮我把那妖王和骑尸弄上来,我即刻救人,这买卖不亏,你用两个死的换几个活的,何乐不为?”
只听陈山海道:“瞎子,你要想要妖王尸身,就自己去取,还想人多势众么?那铁阎妖罗阇骑尸就在下头,真是笑话,你还想威胁我?难道你忘了自己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李瞎子冷笑了声:“好你个陈山海,那就别怪瞎子我心狠手辣了。”
说话间,就是几声枪响,“啪啪”两声后,李瞎子又言说:“当年我苦求莲花大师助我寻得冰川女尸,却不想的是,那女尸竟不是妖王骑尸,而是那古澜国花翎将军的骑尸,就因此,我还搭上了一对招子,不为别的,那妖王骑尸的尸骸我必须得找到不可。”
封羽忽的想起阴宫内壁画上的画作,李瞎子口中的花翎将军,莫非就是那个头戴翎羽之人?他是花翎将军?此人对后世的古澜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可尸身却在黑水山之中,里边可能还有一段耐人寻味的隐藏。
听到此处,张秀贤再按捺不住,在下边就朝李瞎子骂道:“我说,瞎子你丫儿这是过河拆桥,前头的路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探出来的,这会儿你见死不救,丫儿那妖王和骑尸,你一个也别想得到,知道我身后背着的是什么吗?你恐怕得后悔一辈子。”
张秀贤粗中有细,本以为他是要和李瞎子鱼死网破,却不料还留有一招。
李瞎子听到张秀贤的话,立刻叫人去边上查看,确认了张秀贤是背着一个人后,李瞎子同身边的人问说,“他的身上果真背着个人?”
身边人回答是,毕竟他们谁都没见过真正的妖王和骑尸是什么样的,张秀贤蒙混过关,嘴上还不依不饶。
“诶,我说,你他娘的要是再不快点,你爷爷可就要掉下去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李瞎子左右无奈,他的双眼已瞎,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借助旁人来帮助,他身边有几个贴身的人,再次确认了下张秀贤背着的东西后,李瞎子他们扔下来了条绳子。
这时,漫涨上来的水到淹过了封羽的腰间,就算李瞎子他们不扔绳子下来,用不了多久,跟随水涨也能浮出地谷,但是地下的水激凉刺骨,封羽和张秀贤能坚持,玉香怕是等不到那会儿。
二人很快被救了上去,过程中张秀贤给封羽做了大致计划,玉香等一上去必然就会露馅,李瞎子的人比他们多,武器装备一定也是比他们厉害。张秀贤的包里还有一包炸药,这是他们的唯一筹码。
张秀贤背着玉香多有不便,在上去过程中,封羽就把东西拿了过来。
等上来后,封羽就看到陈山海站在边上,被几个人用枪指着。
李瞎子的手下上来查看,见张秀贤背着的是个女子,心有疑惑,即刻和李瞎子商量。
李瞎子走近了些,同他一道来的共有六个人,其中两个封羽在墨石见过,剩下的四个,一看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装备齐全,见情况不对,即刻举着枪对准了封羽和张秀贤。
“是封家小爷?老孟他人呢?那背着的可是他女儿?”李瞎子开口问。
封羽喘了口气,便从包里拿出了事先藏好的炸药,站起来和李瞎子讲:“瞎子,我不管你要如何,找妖王还是要找骑尸随你的便,现在玄宫底下已经淹了,你把路让开,这不关我们的事儿。”
身边的人告诉了李瞎子眼前的情形,李瞎子绷着脸笑道:“想同归于尽?你当瞎子我会怕你不成?今儿我告诉你们,那妖王骑尸,我势在必得,不论是谁都阻挡不了,不找着妖王骑尸尸骸,谁都别想离开。”
李瞎子的话斩钉截铁,似乎封羽就是点了炸药,和他们同归于尽了,他李瞎子也不会放他们离开,姜还是老的辣,这点伎俩根本吓唬不住一个混江湖的老手。
如此一来,封羽就显得非常尴尬,手里举着的炸药是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
封羽朝张秀贤看了眼,这办法似乎对于李瞎子来说用不大通。
张秀贤见状耍赖道:“那妖王就在下头,你现在要去,可能泡的刚刚好,我们对那玩意不感兴趣,你要取自己去,我们破命一条,有本事大家就一起陪葬。”
李瞎子表情一怒,“你当我不敢么?”
第三百三十五章 见尸起意势在必得
封羽知道以李瞎子的性子,没有什么事儿是他做不出来的,他们人多势众,而且装备又好,没有必要硬碰硬。
张秀贤顺势往地下一趟,一副无赖的样子,嚷嚷说:“诶,我说,赶紧的,赶紧给我个痛快的,打死我,那妖王你这辈子都别想见着。”
李瞎子摆了下手,下面人把枪收了起来。
“找不着妖王骑尸的尸身,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陈山海笑了笑说道:“原来只听闻你李瞎子爱尸如命,竟果真如此,古语云,尸乃世间万物之终,终者否也,人生若一梦,蚍蜉间以遨游,终了时不过空躯一副。”
李瞎子回道:“摸金校尉的见识到底非同一般,尸虽为死物,但尸能吸纳天地灵气,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死后的世界才更为长久。”
封羽认为李瞎子此人八成是快魔怔了,一个活人竟会认为死后的世界更加长久,这不是疯了还是什么?
李瞎子继续讲:“世间有百种人,便有百种尸,尸中更有三六九等,尸经中言,上等的化尸可融于天地,这是一门高深的学问,瞎子我祖上本是湘西赶尸人,对尸的研究比常人深的多,你们看到的只是尸体死亡前最后的凝固,而我,看到的是生命,是天地万物本初的最终形态。”
李瞎子越扯越远,张秀贤实在听不下去了,张口反驳:“既然您老这么喜欢死尸,那长平之战坑杀的俘虏坑才是您的最爱,那地方有四十万尸骨,方向反了,您应该往北去,这地方才哪跟哪儿?”
李瞎子不予理会,他示意手下的人准备继续去找妖王下落。
地谷下的水涨的非常之快,就一会功夫,水马上就要溢了上来,封羽看了眼玉香,仍然昏迷不醒,她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了,失血过多加上游魂症,恐怕这样下去玉香撑不了多久。
正在此时,从地谷中“噗通”一声窜出个东西,速度极快,眨眼间就飞到了岩壁上。
封羽和张秀贤被吓了一跳,抱着玉香向后退了几步。
李瞎子的一个手下当即打出一发信号弹,这比封羽他们用的冷烟火效果好上太多了,瞬间就把环境照了个通亮。
强光之下,周围阴暗被一扫而空,从地谷水中飞出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李瞎子心念的妖王,妖王所骑女尸行走如风,似乎无畏于地形,在水中也同样如履平地。
封羽心下便知,为何先前在那女尸的脖子处看到,是长着腮的,古澜人确有在水底行走的本事,关于水
中地火的传闻竟他娘是真的!我靠,封羽心里暗叫,这古澜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部族?
李瞎子的手下高呼了声,“是妖王,它在那!”
李瞎子咬牙急切道:“阿大阿二,给我捉住它,无论如何也得捉住!”
李瞎子身边的这两个名叫阿大和阿二的人,即刻就攀墙朝着妖王而去,那手脚上的功夫只比白染和陈山海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大和阿二两人拉开了网,直朝妖王去,封羽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艺高人胆大,人家见着妖王是往上扑的,而封羽他们是逃命的。
李瞎子身边的其余人打着掩护,向妖王接连开了几枪,场面一下沸腾了起来。
封羽和张秀贤退到边上,看着阿大阿二如何去捉那妖王。
这情形恐怕封羽做梦都没想到过,以前听闻老辈人下墓盗斗靠的都是自身本事,什么叫自身本事?能摸金定穴只算其一,真正能在墓中应对自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那才叫真本事。
阿大阿二张开大网,欲要将妖王所罩,岩壁十分光滑,他二人脚下轻如纸翼,攀起墙来,却是十分得心应手。
妖王从地谷水中出来,身上全是湿的,他的半张面具还戴在脸上,神态上的神秘和诡惑让人生畏。
封羽借着光照,一直盯着地谷下的水面看,他在等待着白染出来。
上边的妖王躲开了拉网,跳到一处更高的地方,那妖王已震怒,诡异的面具下那张脸一定难堪极了。
同时,晶脉层内再次传来了隆隆的响声,封羽心中大骇,心想一定瞎子旁边的那些人乱开枪导致的,地下已经断裂,枪声的震动恐是引起了进一步的加剧。
底下的空间本就不大,这么做无疑是在找死。
封羽此时想骂人已经来不及了,那妖王立在高处,边上又有人开了几枪出去。
张秀贤大骂道:“你丫儿想害死我们?下边快蹋了,枪你尽管开,妖王一准很乐意你去陪葬。”
李瞎子朝朝陈山海商量,“陈山海,你帮我一把,只要能把妖王捉住,我立马让你们走。”
封羽觉得真是可笑,堂堂一古澜国妖王,真是那么容易就能捉住的?
陈山海看了看,妖王宫殿一旦塌了,想必外边的古澜城也撑不了多久,他们的时间可能真的没有多少了。
陈山海思虑了几秒钟后,贴着岩壁奔向了妖王。
三人合力,拉开大网,将妖王逼到死处,将其套进了网
内,可妖王乃是一代邪王化身,岂非是简单能够捕捉得了的?
那身下女尸速度奇快,闪烁间跳出了网中,灵活程度完全不像一个尸骸所有的。
李瞎子的两个手下阿大和阿二见状继续上前,在死角处,那阿二奋勇当先,他将手中网展开,面对如此一个怪物妖王,此人丝毫无畏惧之色。
封羽不禁钦佩,可谓真就是艺高人胆大,天底下能有这份胆识和本事的人为数不多,李瞎子能有两位这样的随从,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阿二仗着自己身轻灵活,还有一身功夫在身,和那妖王正面相对,死角处的妖王欲想再次跳出,却难逃大网的倾覆。
阿二把无路可去的妖王,在地谷上头的宫殿顶上,套入了粗绳大网之中,整个过程看下来用了不过几分钟时间,可还是叫边上的人看的目不移神。
信号弹的光照暗下来些许后,又一发再次接上,阿大给下边的人比划了个ok的手势,用的竟然还是洋文,这二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山海见妖王落网,从岩壁上下来,他对这事并在意,妖王与他无关痛痒,要不是李瞎子有这种特殊癖好,谁人没事会去捉那地底阴尸?
陈山海从上头下来,给了封羽和张秀贤一个眼色,让二人抱起玉香赶紧离开此处。
张秀贤非常机灵,见李瞎子得到了他想要的,跟着陈山海就要往外跑,封羽回头又看了眼地谷下的渗水,已漫出了边,不出几十分钟,这地方必然会被淹没。
以白染的身手来看,封羽担心他倒显得是多余的,有时间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出得去这古澜城。
见封羽他们离开,李瞎子边上的人上去禀报,李瞎子不再追问,而是一心念着那妖王的情况如何。
阿大阿二把网扎牢,拖着妖王带了回来。
李瞎子在殿内发出了疯癫般的笑声,这一刻似乎是他期盼已久的。
封羽三人抱着玉香,一路向着妖王宫殿大门而去,剩下李瞎子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整个妖王地宫再有不出几十分钟就会是一片覆水所盖,而这古澜城也终将会消散而亡。
想到这里,封羽忽有一阵惋惜,此处地方存在了有几千年之久,如今在他们手中毁于一旦,这错到底该算谁的?
宫殿大门是敞开着的,是李瞎子的人进来时所开,由于地下发生了地层断裂,宫殿大门发生了变形,在地底就是如此,哪怕是不大的一次小震,所带来的影响都非常之大。
第三百三十六章 李瞎子抢得妖王尸身
正当封羽他们要离开妖王宫殿之时,里头却突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殿内的情形变的一片骚乱,枪声接二连三的开了有七八枪。
封羽三人赶忙扭头去看,发现那在网中的妖王骑尸,用非常凌厉又弯曲四肢插穿了阿二的胸膛。
鲜血淋漓的一地,阿二当场暴毙,很难想象,刚才还在健走如飞,自信满满的阿二,瞬间遭遇了不测,阿大和阿二还是太过低估了妖王。
阿二口吐鲜血,胸前被女尸弯曲的四肢扎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窟窿。
阿大拿出枪来,眼神满是愤怒,他朝网中的妖王一连开了好几枪,用以泄愤,李瞎子边上的人举起枪,跟着也开了几枪。
顿时间,枪声“啪啪...啪啪”的回荡在殿内,使人震耳欲聋,那枪声在地下尤为刺耳,响动引起了地下深处的回应。
枪响结束后,古澜城底下再次隆声大响,晶脉地层恐要第二次发生断裂。
李瞎子先前的笑声还未停下,就被枪声打断,他眼不视物,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谁开的枪?”李瞎子皱眉问道。
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爷儿,是...是阿大,阿...阿二他,他死了。”
李瞎子忙叫阿大,“阿大?阿大?”
阿大应了声,李瞎子继续问,“发生什么了?阿二怎么了?”
阿大有些哽咽,看样子他与那阿二应是亲密无间的兄弟,“爷儿,阿二被那妖王偷袭,掏了心,人已经没了。”
李瞎子心焦如焚,咬着牙狠狠的说:“好个妖王,阿二死的惨,你看好那东西,千万别让他跑喽!”
阿大把阿二的尸体抬开,将套网往紧扎了几分,“爷儿,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大意,这东西它绝对跑不了。”
封羽瞧的是目瞪口呆,李瞎子身边的这些人都他娘是什么来头?个个视死如生,那网里头的东西可是妖王,难道一堂堂古澜国的妖王在他这一点存在感都没,可想而知,此二人跟着李瞎子背尸盗斗,必是来去自如,天底下没什么东西是能困的二位的。
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阿二已为自己的大意付了账,代价有点惨重。
粗绳网中的妖王被绳子绑的结实,虽妖王是邪灵化身,但面对如阿大这样的手段,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古话有这样说过,神鬼怕恶人,鬼神可怖,人如果要比鬼神更加可怕,鬼神则一文不值。
封羽远远的看着,被绑在网中的妖王,半张面具上的眼里
有邪光发出,阿大是个经验丰富之人,他自然知道利害所在,于是就拿出了个黑布袋子,将妖王整个装了进去。
封羽早有听闻,相传湘西赶尸人有一专用的裹尸袋,专以克制诈尸起尸了的尸体,裹尸袋是黑色的,用湘西特有的材质制作而成,坚韧程度非同寻常,此袋对克尸有奇效。
封羽从阿大的大动作中,不难得知,那阿大阿二必然也是出身于湘西背尸人,极大可能性是李瞎子的徒弟,不然不会为了妖王连命都搭了进去。
阿大将妖王装入裹尸袋,非常熟练的将裹尸袋背在了身后,并在头身脚三处位置进行了捆绑,那架势一看便知,阿大绝是位背尸人。
封羽暗自感叹,先前在阴宫内如此凶燥的妖王,在阿大种种手段之下,竟是毫无还手之力,落到了任人宰割的份儿上,那句老话说的果真没错,鬼神怕恶人,只要你比它更凶恶,谁怕谁还真不一定说的准。
阿大朝李瞎子说道:“爷儿,收拾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那语气就像是个屠夫面对案板上的一摊猪肉,随意且又冷漠。
此时地谷下漫出的水,淹了快半只脚的深度,地下的轻微震动在不断向上传递,内部可能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李瞎子的队伍很快跟了出来,而阿二死在了里头,连个尸都没收,李瞎子和阿大到底是个冷酷无情的背尸人,关键时刻自然会选择明哲保身。
封羽他们等上了李瞎子众人,古澜城外如水神共工撞塌了不周山般,晶石顶上水流急湍而下,七八根巨大的水柱不断向城内灌水。
李瞎子的人打了一发信号弹出去,整个晶脉地层已经危在旦夕。
晶脉层上是一大片湖水忘川秋海,若是在湖水倒灌下来前,不能离开此处,他们能够逃生的希望便极其渺茫。
封羽认为,只要跟着李瞎子他们走,定能离开这里,妖王尸身已得,李瞎子必然是有完全的撤离路线。
阿大背着妖王尸身在前带路,封羽瞧了眼,装在裹尸袋里的妖王被绑的纹丝不动,张秀贤对此也颇感吃惊,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眼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陈山海默不作声,李瞎子要这么做,他也别无办法,虽然摸金一行有鸡鸣灯灭不摸金的说法,可他阻挡不了其他人这么做。
阿大的路带的非常明确,只用了不到几分钟就到古澜城的一处殉葬沟旁,这地方在晶脉层边上,说是一条殉葬沟,其实这地儿也是一处排水渠。
这样的设计十分常见,一般墓葬都会修建左右两条排水渠
,封羽没想李瞎子他们进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排水渠上有条打通了的通道,李瞎子的三个手下先进了去,随后他们所有人都进入了其中。
通道打的非常粗糙,勉强能容下一人多一些,张秀贤抱着玉香,一路磕磕绊绊,而阿大身后背着妖王尸身却毫不受制。
在经过一段漆黑的爬行后,封羽看到了前边透进来的光亮。
李瞎子的人先爬出去在外边做着接应,最后他们出来的地方是在喇嘛庙山谷的另一头。
忘川秋海是呈蒲扇状的,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那个深邃山谷的另一侧蒲扇柄的柄端。
这让封羽的方向感瞬间乱做了一片,东南西北已是完全分辨不出,封羽出来后先是做了几次深呼吸,庆幸自己从古澜城中九险一生。
此时繁星璀璨,山谷内的构造奇特,星光落在林密的松柏上,零零星星渗露下来,景色非常怡人,呼吸之间,清凉的空气沁透进心肺中,格外清新,这是属于生的味道。
张秀贤将玉香先放到了地上,她人依旧昏迷不醒,而且高烧不退,脸颊上没有半分血色,张秀贤非常着急,玉香是老孟的唯一念想,老孟在最后时交代要封羽他们一定照顾好玉香。
封羽叫陈山海来看了眼玉香,陈山海暗自摇头,掐指给玉香就地算了一下。
陈山海言:“玉香本是海家后裔,身上有古澜国血统,她的天目并非偶然,此行乃是她命中一劫,若能度过,可安然无恙,现在看恐是凶多吉少。”
陈山海较为惋惜,玉香也是她从小看大的,而老孟与陈山海的交情虽没有多深,但多年交道打下来,老孟和玉香全都死在这地方,陈山海的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这让封羽忽的想起多年前山西赵家的事情,那名叫金仙的小道不也是给赵家看了多年风水,最后仍旧落的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有时候命数使然,天命不可为,人算终究算不过天。
张秀贤不忍见玉香这样,嚷嚷着和陈山海理论:“陈山海,你的话别说的太绝对了,玉香怎么就凶多吉少了,你没救怎么知道?”
张秀贤说着向李瞎子他们那头走去,嬉皮笑脸的看着那一脸冷峻的阿大问:“诶,我说,哥几个一看就是专业队伍,身上一定有带着急救的工具,那姑娘受了很重的伤,大伙行个方便,有什么办法救救那位姑娘,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这是封羽头次见着张秀贤愿意这样去求人的,要不是为了玉香,张秀贤怎么可能会去找李瞎子的人帮忙。
第三百三十七章 九死一生重返营地
封羽瞧了眼阿大,李瞎子队伍里的人在迅速将他们出来的通道回填,没想这伙儿人还他娘的挺有公德心。
阿大的裹尸袋里背着妖王,他对张秀贤的话似是根本没有听到般,张秀贤扭头又去和李瞎子讲:“我说,瞎爷儿,那玉香怎么着也是老孟的女儿,老孟已经死在了下头,古澜国的东西没人会跟你抢,你不能见死不救,以后话传出去,倒是显得您老狭隘了不是?”
李瞎子哼哼一笑,“少拿废话压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见死不救了?老孟与我算是有些交情,这个你拿去,能吊着那姑娘一口气,剩下的就看她自己造化了。”
李瞎子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药盒,取出了一粒红色的药丸给了张秀贤。
张秀贤拿过后给玉香服了下去,陈山海先前给玉香服过一颗定魂丹,又看了眼李瞎子送来的药,说道:“这是...莲花大师的独门秘药?”
李瞎子言道:“不错,算是有个识货的,人我已经尽力救了,此药是藏传莲花大师的独门秘药,有续命奇效,天底下也只剩最后的几颗,到时候,可别说我李瞎子是过河拆桥的人。”
封羽一听是莲花大师的独门秘药,觉得玉香八成是有救了,这位莲花大师一直都是存在于传闻中的人物,熟不知李瞎子和莲花大师到底是什么交情,但能得莲花大师的独门秘药,想必关系匪浅。
玉香服下了药丸,李瞎子又叫人拿来一些绷带,张秀贤重新把玉香的伤口包扎了下。
李瞎子的人很快把通道堵好,山体内部的隆隆声越来越响,内部定是坍塌了,整个古澜国完全沉浸在了里头,估摸着是永无在被人发现的可能。
好在李瞎子行事果断,妖王和骑尸被他给弄了出来,这算是如愿以偿吗?或者说是势在必得的?
事儿都做完后,李瞎子让所有人撤离,他费了半天功夫要埋住通道,实际上有两点,第一是为了古澜国位置的安全,第二点是避免下面的水因为通道内外压强的关系,而导致水流外泄。
李瞎子到底是个经验丰富之人,他所能想到的会发生的事情,基本上都有应对的措施,这种老谋深算的伎俩,偶的让封羽想起了自己的老爹,不知他老人家现在如何,是否还在为了张满月的事情忧心。
收拾了下东西后,即刻便发出返回,高戈和塔布还在忘川秋海边的营地里,他们的大部分物资,也都在那里。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们要走时,谷顶上飘
过一股阴云,与上升的气流合在一处,眨眼间就降下了雨。
早听说藏区腹地十里不同天,山顶上下雪,山下下雨,可能半山上就在下冰雹,封羽和张秀贤甚至没来得及咒骂天公不作美,浑身就给湿了个透。
封羽摸了把脸上的雨水,从李瞎子哪儿借来一件防水外衣,先给玉香穿在了身上。
山谷内空灵幽深,多年来人迹罕至,古时古澜国所能留存的痕迹荡然无存,山石树木在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剥蚀后,依然立在山中。
看情形,雨一时半会儿的是停不了的,他们必须沿山谷尽快返回到湖边营地。
翻过眼前的山头,另一侧就是湖水,忘川秋海是蒲扇状,扇柄处是喇嘛庙所在,虽然雨下的不小,可封羽在山谷上还是能看到在雨中朦胧的喇嘛庙。
周围平静的很,湖水上没有涟漪,原先引起波澜躁动的鬼帅不见踪影。
所有人都在低头前进,李瞎子的人走在前头带路,阿大一路背着裹尸袋,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脸上。
但封羽的观察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喇嘛庙内似乎是有微光发出,没错,封羽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在虚幻朦胧的雾气中,有个灯光的影子在幽幽晃动。
封羽指着喇嘛庙的方向,给陈山海说:“你看,那地方是不是有什么光线,像…像是手电?”
我靠,封羽心头瞬间涌现出了一个答案,那光线照射的地方,那人不会是他娘的白染吧?
这个答案已经憋在了封羽心头,他着急的再次确认了遍。
陈山海低声道:“那是...白染!”
陈山海的声音很低,并未引起李瞎子的人注意,张秀贤附耳看了眼,心头一个激灵,着急向二人说:“我靠,果真是那家伙儿,他他娘的怎么在这儿?咱还担心人出不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封羽仔细盯着远处的喇嘛庙,雨一直下着,视线很不清晰,那若有若无的手电光在不停移动着,封羽心里想,白染他在干什么?他是什么出来的?
张秀贤背着玉香换了把手,故意停下来多观察了下喇嘛庙里的动静。
“诶,你看,那家伙的灯光怎么晃来晃去的?他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话倒是提醒了封羽,找东西?没错,白染是在找东西!
为了不引起李瞎子人的注意,封羽他们几人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倒不是怕李瞎子他们发现白染的行踪,而是李瞎子的人如果发现了
白染,那么白染在查找的事情必然会受影响。
封羽他们见状后并未再多言,而是选择了沉默继续返回营地。
山谷里的路远比想象的难走许多,雨水非常寒冷,如果这地方没有湖水,而是在深山腹地,这下的就不是雨而是雪了,地上的雨水湿滑,走起来要格外小心些。
很快,他们就走出了能看见喇嘛庙的范围,那个立在湖上的喇嘛庙完全隐没在了雨幕之中。
封羽再次回头而望,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回望那喇嘛庙,古澜国所在的地底晶脉层被湖水淹没已是必然,那座尘封了的老旧城池,不论是非与否,都难在回到之前,传闻中的古澜国,如今真就只剩下了传闻。
封羽忽有种莫名的失落,他在想,一个文明古国存在的意义到底该去用什么样的价值衡量?老话常说不以成败论英雄,古澜文明辉煌一时,妖王虽制度残忍,但古澜文明却是得以保存,铁阎妖罗阇骑尸,湿婆神化身,封建的神权统治,以及古澜国的消亡都如此耐人寻味,这或许就是一个神秘文化最吸引人的地方。
走大约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就到达了忘川秋海边上的扎营,封羽他们几乎狼狈的没了人样,雨水的冲刷加上在底下时的疲惫感蜂拥而至。
玉香没受什么雨淋,吃了莲花大师的秘药后,好转了几分,不过只是占时的。
营地里的高戈和塔布见众人回来,既是着急又是担心,二人对藏地环境再熟悉不过,眼前的雨下起来,恐不是个好的兆头。
一见面,塔布就冒着雨出来接应几人,“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还在想该怎么办呢,雨水降的太突然了,湖里出了问题。”
李瞎子的帐篷就在边上,他的人回去后,便过了那头,阿大把背着的黑色裹尸袋带回帐篷里,李瞎子没和他们多做声,也回了那头帐篷,在他们看来,塔布说的湖里出的问题,其实不算问题,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伙,一切的问题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张秀贤先把玉香放好,架了个火炉,煮了些热粥,又把玉香身上外套换了件,让她能够尽可能舒适一些。
高戈有非常丰富的藏区生存经验,他在看过玉香后,没说什么,只是一连摇头,玉香**是要难逃命运。
有些事儿,的确怨天不由人,说实话,人的能力实在太过有限,很多时候,都会处在一个迫不得已的位置上,妥协接受所谓的命数,这或许就是人生。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有些时候命就是命
封羽烤着火炉,喝了碗热粥后,驱散身上不少的寒气。
他换了件干净的衣物,几人坐成了一圈,封羽多少年来,那个喜爱干净的习惯还是没有变过,所说下墓盗斗是个土里的活,可每次封羽从地下上来,都会换件干净的衣裳。
这已是封羽多年的习惯,不为别的,就为小封爷的名号,也不能一身泥泞的面对于人。
陈山海在帐篷外观察着忘川秋海的湖水变化,就见塔布非常疑惑的问说:“咦?孟老板人呢?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高戈和塔布是受雇于老孟的,老孟是他们的金主,人不见自是非常担心。
陈山海从外头走回来,直接了当的讲:“老孟他回不来了,永远留在了古澜国。”
“什?什么?孟老板死了?”高戈站起来问道。
封羽点点头,对陈山海的话表示肯定。
塔布有点接受不了,“孟老板怎么会死了呢?他人这么好,老天爷怎么没保佑他呢?”
“这和老天爷没关系,来之前我给老孟算过,此行对他来说凶多吉少,他执意要做完最后一趟金盆洗手,这是命,遇着夹门山的时候,我就知道,老孟他这次难从古澜国里出来。”
封羽和陈山海理论,“你知道这是老孟的一劫为何去制止?老孟和你不是多年朋友吗?”
陈山海自叹了口气,“小封爷,你要知道,有时候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人能够左右的了的,命就是命。”
封羽本还想和陈山海继续理论,高戈忽叫几人说:“不好,这姑娘的高烧又热了起来,你们先别吵孟老板了,这姑娘恐怕难挨得过今夜。”
张秀贤一听着了急,“你说什么?怎么才能救她?你快说个办法?”
高戈摇了摇头,“不行了,太虚弱了,失血过多加高原反应,就是喊老天爷来,也难救了。”
张秀贤和高戈急了眼:“丫儿我可告诉你,这姑娘必须得救活了,她是老孟的闺女,她要是死了,你们俩一分钱都拿不到,你俩不是在藏地里的经验丰富吗?怎么就能没有一点办法呢?”
高戈沉默着说:“你别着急,高原失血过多是个要命的事情,玉香姑娘的情况我们了解,孟老板没了,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可事实就在眼前,玉香姑娘这样我们也不想的。”
封羽再次看了眼玉香,她的脸色正在一点点退散,身上也在变得冰冷。
封羽问陈山海说:“真的没有办法了?”
陈山海淡淡说:“莲花大师的秘药都没法救的回来,这世上恐没有什么能救的了玉香姑娘了,她是海家人,是古澜人的后裔,死在这儿,算是魂归故里。”陈山海接着又说:“你们知道玉香以前最想的事情是什么吗?她对自己生有天目很是难过,她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她也想过正常人一样的生活,玉香马上就能去做她自己了。”
张秀贤骂了句:“放屁,玉香她死不了,那瞎子不是有莲花大师的秘药吗,我再去要颗过来,你们谁也别咒玉香死。”
“莲花大师的秘药一人只能吃一次,再吃第二次会立马暴毙而亡,你当那药是什么?”陈山海告诫张秀贤说。
“怎么办,你们倒是快点想想办法啊!”
封羽能够看得出来,张秀贤对玉香很是着急,可有些事情是无法更改的。
这时,玉香发出了微弱的声响,众人围了过来。
只见玉香在默默流泪,看得人十分心疼,一个柔弱的姑娘,命运多舛,在她最需要亲人的时候,举目无亲,老孟死在了古澜国下,现在又轮到了玉香。
玉香不能说话,又无法比划她此刻的心情,只能默默流泪,她的眼里满是悲伤,封羽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落寞和孤立,大概像陈山海说的,魂归故里是玉香较好的归宿。
人能够有多绝望,就会对这个世界有多厌恶,在玉香的眼里,完全是对这个世界的厌恶之情,想必就是再把她救回来,她也无心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封羽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顺应天意,玉香的命数如此。
张秀贤给玉香抹了抹掉下来的泪珠,别看张秀贤平时说话不含糊,但却是粗中有细的人,他和玉香讲:“妹子,你别怕,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尽管和哥哥们讲。”
封羽是个软心肠,最不忍见到这种煽人泪下的场景,封羽扭过头去,站在帐篷边上,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一片湖水,心里不是滋味。
玉香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水。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就像陈山海所讲,命这种东西玄妙的很,命数在冥冥之中早有定论。
众人守了玉香大半夜
后,玉香终究还是去了,她像闭着眼睡着了般,脸颊上的泪水都还没干。
封羽坐在帐篷边上,不知该说什么,不觉中,连日来的疲倦感涌上心头,封羽睡了过去。
记得在古澜城底下时,老孟见到封羽他们时曾说过,在里头一天等同于外边十天,时间距离他们进去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封羽自己没什么发觉,可却是真实发生了。
封羽在浑噩中睡了不知多久,他等这一觉等了太长时间,如果按照里边和外边时间差来算,那封羽得有一个月没有睡觉了,这有点叫人匪夷所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奇妙的时间差异应是受到了某种物质的影响。
这东西可能地下的晶脉层,也可能是忘川秋海上的湖水,甚至是这片区域的问题,陈山海和白染头次来到此地时,在忘川秋海上翻了木筏后,掉进的不是湖水之中,而是一片厚实的雪地里,便是说明这地方的问题。
封羽也不知自己睡了有多久,但外边的天仍旧还是一片漆黑,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什么人进来了,封羽没空去想,他只想继续睡下去,眯着眼瞧了遍,封羽发现回来的人似乎像是白染。
封羽想睁开眼睛去看仔细,不由间感觉自己根本睁不开眼,就连身体都不受自身控制,可意识却是清醒着的,那种感觉封羽似曾相识,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被鬼压床了。
潜意识里,封羽感受的出那个进入帐篷的人就是白染,其他人都坐在帐篷边上打盹,封羽心想玉香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就算是死了也绝无可能会回来找麻烦的,想着想着,封羽忽然心头一紧,周围的死物就只有那裹尸袋里带回来的妖王了,如果真是妖王压着了自己,那恐怕是有的受了。
封羽想从意识里扎挣出来,它能够感受的到白染进入帐篷后,吃了些东西,又喝了些水,一点没引起他人察觉,封羽非常想告诉白染,我是醒着的,你他娘的来叫我一下!
那种不受控制的意识感持续了有许久,封羽似是感觉灵魂剥离了般,自己想拼命醒来,却发现根本无能为力。
之后封羽感受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仿佛到了一个虚幻的世界里,那地方是个架在云雾层上观宇,走入其中后,封羽看到了两个非常熟悉的景象,一个是归德城见到的蛇灵,另一个则是古澜国的妖王。
第三百三十九章 烟幕下的另一个故事
封羽意识里出现的东西叫他吃惊不已,他看了看二者,发现后边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定睛想仔细看时,忽的变做一团模糊,所有场景即刻消失不见,就连封羽自己都非常纳闷,归德城之事时隔有近十几年了,为何他会在这时候看到这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眼前发白的晕眩,封羽在短暂的恍惚中,回到了现实,映入眼帘的是白染的脸。
封羽头疼欲裂,自己的中指被针扎出了个血眼,是白染把他拉了回来。
封羽心中暗骂,这家伙可真是会挑时候,偏偏就在自己马上要看到后面时,用针扎醒了自己,封羽不知该说什么。
却见白染一身狼狈,身上衣服脏乱不堪,许多地方都被挂烂,就连那张白皙的脸上也布瞒了灰尘,白染是个唱角儿的,自身形象必然是最重视的,封羽从未见过白染如此狼狈,就像是一位落寞了的富家少爷,在用最后的骨气撑着那点自尊般。
封羽坐在地上清醒了下,就听见白染低声笑着说:“还真有你的,妖王梦呓,你们封家前几辈子到底都干过什么?”
封羽不明所以,“什么妖王梦呓,你听见什么了?”
白染开始整理自己的妆容,用清水沾湿毛巾擦了擦脸,那张白皙帅气的脸庞又展现了出来,丝毫没受那身破烂行头影响。
“你跟我出来,这里说话不方便。”
白染起身走出了帐篷,封羽站起来看了眼其他人,张秀贤在玉香边上睡了过去,高戈和塔布靠在门口睡着。
路过时,封羽看到在玉香的脸上盖了张白布,人去无声,这份失落感让人倍感生命的转瞬即逝。
白染走到了湖水边上,前方是一望无垠的黑暗,湖水静谧深沉,似是一片神秘之地。
封羽走了出来,这是封羽第一次见白染抽烟,烟头燃烧的火星格外明显。
白染吐了口烟雾,阴暗下,封羽看不清白染是何表情,但一定不会是什么开心的表情。
湖水波光粼粼,幽光之下,湖水反射出一种暗色的神秘反光。
白染给封羽递了只烟,犹豫了下后,封羽把烟接了过来,他平时基本从不抽这洋玩意儿,今日就当是陪白染。
想起
此行路上的经历,封羽是又迷茫又无奈,从在盘子曹哪儿起,他就已经落入到了一个阴谋之中,但设计这一切的却不是张满月,换句话说,张满月给封羽送来一张嘉义拍卖行的邀请函也只是被利用的。
封羽实际上心里早已明白大半,古澜国的事情背后,一定不单是表面这样,那盘子曹和李瞎子可能在整个事件里扮演的也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但对于白染是怎么想的,封羽是一点摸不着头脑。
封羽点燃了烟,放在嘴上吸了口,烟丝十分难抽,这烟受过潮,烟丝都是湿的。
白染抽的津津有味,说道:“封羽,按理说,我白家作为封家杖客,是不该过问那么多的,可有些事情一直困扰了我多年,封氏观山一门,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封羽一口烟被呛在了口中,这话倒是把封羽给问懵了,什么叫封氏观山是什么样的存在?
封家自明朝出于棺材山受封观山太保后,一直居在京城外的燕山上,将近有七百多年,这期间从未换过地方,白染问观山一门是何存在?他能是什么样的存在?这话说的有些可笑。
“嗯?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封羽把难抽的烟扔在地下踩灭,对白染进行反问,在他们二人间,似乎并不存在有那种杖客的关系,早以前的杖客就等同于是为主家卖命的,主家说一不二,是实实在在的主仆关系。
白染说道:“观山太保历史七八百年,这我清楚,虽七八百年,可这中间的所有你都清楚吗?历代的封家人有什么秘密,你知道多少?封羽,你做为封家现在唯一的血脉,对老祖宗们留下的事情,太不了解了。”
我靠,封羽当下心中暗骂,老子做为封家人不了解封家,难道你一个外人了解封家吗?
“你说什么呢白染?我不了解封家?你告诉我什么叫了解封家?封家老祖宗的事儿,于你有什么关系,再说,我现在中了曼陀毒,这毒能不能解还未可知,哪还有心情顾得上这些?”
封羽说着有些莫名的愤怒,白染则笑了笑,“小封爷稍安勿躁,我白家是封家杖客,对你封家的事情比外人更了解些,我爷爷白守堂和你爷爷封门贵二人称兄道弟,到了你我这里,我希望两家关系能够保持的
下去。”
“称兄道弟要有称兄道弟的信任,他二人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白染把烟掐灭,黑暗下,他的脸轮廓精致,他捡起一块石头扔进了湖水中,石头嗵的一声落到了底下。
“封羽,这次来古澜城确实解了我心中许多疑惑,从黑水山到古澜城,以前在白家不明的事儿,有了新的答案,话说回来,封家自明朝亡以前,做过许多神秘的事情,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不是最重要的?那什么才是重要的?”封羽反问。
“在棺材山的时候。”白染冷声说了句。
“棺材山?”
“没错,你封家的老祖宗们,远比后来明朝出仕的封家人厉害的多。”
封羽的思绪顿片刻,棺山人以前做过些什么,封羽是从《棺山赋》中得知的,白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呢?不知怎么,封羽脑海里就忽然想到了一人,白曼曼。
白曼曼应该算的上是白染的姑姑,那张满月就他的妹妹,想到于此,封羽就觉得事情复杂了,他们之间会不会在背地里有什么联系?
“你想说什么?”封羽看着白染脸上的轮廓问。
“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封羽没有吭气,白染开始讲述他要说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奇怪,比封羽想象的要复杂一些,甚至在封羽听来,完全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听白染讲后却又好像懂了一些,又好像更加糊涂了,事情的本身联系看似非常紧密。
但静下心来细细一推敲,却是漏洞百出,封羽身在其中,不能自已,他是封家唯一的子嗣,是观山太保后人,更是神秘的老祖宗棺山人的延续。
封羽忽的想到了玉香,她是海家人,也是古澜国的后人,最后魂归故里,这算不算得上是前车之鉴呢?封羽有些害怕,但怕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就算老祖宗安排好了,封羽是一颗棋子,自己也得做完该做的事情,这就是命。
白染说的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传闻棺材山那时还不叫棺材山,而是叫巫溪山,那时上边没有成山的悬棺,那地方人迹罕至,荒无人烟,而最早出现在哪儿的一个村子名叫棺材村,故事就得从这棺材村讲起。
第三百四十章 棺材村的早期秘事
棺材村的来历有段讳莫如深的传闻,这个村子出现在巫溪山上,不是机缘巧合,而是顺应天意。
巫溪山两岸径流百里余长,山崖高耸而立,进出巫溪山的路就只有一条水路。
那年巫溪山上天现异象,红光耀天,暗夜如昼,这一现象被众多人所见,称为降世一说。
不论是从龙语图上,还是在狐仙墓中的所见,都能够证明这件事情的发生。
自此之后,棺材村出了位名叫棺巫溪的人,棺材山也因此得名,两岸连山成了两岸悬棺。
据闻是棺山人得了幽王天书,通了风水玄学,天星秘术,但实际是如何一回事,另当别论。
在降世的事情发生之前,巫溪山本是一个无名之地,因为风水位置上好,才有了棺材村的出现。
说来棺材村的名字的确够奇怪的,哪有村子名儿会叫棺材二字?
棺材村到了巫溪山后,便在山上修村建寨,他们就是最早的棺山人。
棺山人有先见之明,提前占据了一处上好的位置,他们其实都是绿林出身,起初的性质类似于占山为王的响寇,许多人的身上背着不少的人命案,有的是受世道轮压,逃难于此。
这些人当中大多都伸手不凡,棺材村聚集了大量江湖宵小,他们躲在巫溪山内,守着只有一条路近处的河口,日子无扰无忧。
时间一久,棺材村的人就发生不可避免的矛盾,当时的封建社会下,等级的划分是必要的,众人皆出身于绿林江湖,谁人本事大,自然信服于谁。
这时出现了一位响当当的人物,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后能通千年历史,堪称神人,他所说过的事情无不应验实现,久而久之,他便成了棺材村的领导者,也是他让众人在巫溪山崖岸两侧修建了连山的悬棺。
此人算的上是封家最早的先祖,再后来棺山人逐渐融合,形成了封氏一门,守着天险,靠着漫山悬棺,居在棺材山中,那时巫溪山已改名为棺材山。
从棺材村到棺材山,这段故事是封羽从未听及过的,自己的老祖宗封家人原先竟是这样到了棺材山?这可真够让人长见识,封羽心想,这种事情他一个封家人都听说过,白染是如何知道的?
白染又点起了支烟,“棺材村最初之时一直在为一件事情做这准备,这件事你应该不陌生,就是龙语上提到过的降世一事。”
封羽听得云里雾里,白染直接解释说:“这
么和你说吧,封家的那位领导者不是一般人,他后知一千年历史变化,对棺材山那次降世早有准备。”
“你的意思是讲,降世之说,实际上早在注定之中?”
“不错,一切尽在命数之中,那位封家领导者是个尽知天机之人,这点上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棺山人后来又出了位叫棺巫溪的,便是得了他的真传,关于棺巫溪,此人的信息与那位封家领导者一样少之又少,他们是在刻意隐瞒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封羽没想白染竟还知道棺巫溪的名字,他和白曼曼间一定是有联系的,不然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白染,你还知道什么?他们刻意隐瞒了什么?”
白染抽了口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白染欲言又止,封羽有些着急,吊人胃口这事忒不地道了些,
顿了片刻后,白染始终没有说话,封羽冷声问了句:“你他娘的倒是把话说明白,到底是什么大事儿?”
白染忽的笑了笑,就见李瞎子他们那头的帐篷里出来了两人,是李瞎子的人半夜出来方便。
封羽和白染二人在不远处没有出声,他们静静的看着那两人从帐篷里出来,然后找了个地儿方便完后又回到了帐篷里。
过了会儿,见没什么动静,封羽看了眼白染就刚才的问题追问道:“你丫儿把话说明白,那到底是件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白染故作神秘,“自古以来,什么样的事情能称的上是惊天动地?小封爷,你认为呢?”
我靠,封羽心里暗骂,这家伙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古以来?神仙下凡,王朝更替,山崩地裂都算的上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你要说什么?”
“不错,小封爷还是有些见识,这些确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白染没了后话,封羽不耐烦的问:“你说的到底是什么?”
“这么讲吧,小封爷,真正是什么样的事情我并没有答案,我只知道,这些都与棺材村的那位封家领导者有关,包括这里的古澜城,还有归德城,实不相瞒,那位前后能通晓千年历史的封家领导者,做了一件我们都不敢想的事情,以至于他的一生都没有完成,之后剩余的事情由棺巫溪代为进行。”
白染顿了顿,思考了下,又继续说道:“我姑姑白曼曼她这些年对封家的事情非常上心,她用了大半辈子接近封家,她了解到的远非我
们所想,就像这次古澜国的行动,就是我通过她那里得来的,但具体是什么样的,我想仅靠我知道的一点点内容根本不足以复刻的出。”
封羽听后将思绪沉了沉,白曼曼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她用了大半辈子时间,得来了老棺山人的许多秘密,想到此处,封羽忽然心里有个问题,那她和老爹之间,不会只是利用关系吧?他们之间难道不是简单的爱情关系?
封羽突然替老爹感到一阵心疼,那这样说来,张满月可太可怜了,爹娘是出于某种利益关系才生下的她,难怪她会性格那样高冷,感情人情世故在她眼里是一文不值。
其实白染不用多说,封羽对事情已有大致的推测,封羽只是在人前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心里实际上比谁都明白,别忘了,它可是姓封的,是封家唯一的后嗣,有些时候,封羽装做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是为了在必要时候个自己留有一手,这是老爹封清告诉他的。
封羽在封家看过大量书籍记载,观山太保封家自明朝以来,对自己出身棺材山的事情是少之又少,这让封羽非常不解,不是封家人不愿意提起棺材山,而是许多关于棺材山的记叙在写下后,被后一代人抹去。
棺材山的事情,一直都属于封家禁区,那本能保存下来的《棺山赋》,绝是不易的。
封羽看过那本《棺山赋》,但对棺山人的事情也只是略知皮毛,像白染说的,在棺巫溪之前有过一位封家领导者,这是封羽从未听及的,此人是谁?他到底又做了些什么呢?
“白染,你从小就在调查白家的事情,这点倒是和你姑姑很像,若不是生在白家,封家的事儿可能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但既然如此,按照你的话说,这就是命,先不论棺山人的事儿,你爷爷和我爷爷间,他们可能也达成了某种共识,黑水山的那次活动中,一定有什么发现,我想这点上,你一定比我了解情况,是不是?”
封羽的话问的很深沉,他算是明白了,要想拿捏住白染,就必须要让他知道,封家和白家是杖客关系,白染知道的,封羽必须也得知道。
白染点头称是,“黑水山的情况是个特殊,信息都是我姑姑给我的,资料都在家中,所有东西都可以给你,到时候你一看便知。”
封羽一怔,果然,白染和白曼曼是有联系的,白曼曼还活着,而且是活的好好的,老爹这么多年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这真相他能否接受。
第三百四十一章 白染的真正意图
封羽继续同白染讲道。
“还有一点,白染,你所说的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虽不明,但你要知道,我是封家人,有些事情一定是比你更方便的,你不自己也说,白家是封家杖客,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保持下去,不管到底是什么,我认为很有必要探个明白,棺山人是什么样的,我比你更想知道。”
白染终于露出了一个释怀的微笑。
“小封爷的方法不错,此事本来也应该是你来做,棺山人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要不是为了我姑姑,我都懒得去趟这浑水。”
封羽不由的想,什么叫不由的去趟这浑水,水哪里浑了,你把你知道事情讲出来,我这里自然就是清的。
“话至于此,现在你能告诉我在底下石棺内,你看到了什么?还有你引那妖王是如何脱身的,你还去过什么地方?这点基本的信任总得有吧?我说,白杖客?”
白染没多犹豫,拿出了样东西,“至于石棺内是什么,等看了黑水山的资料你基本不难明白。”
封羽把白染手中的东西接过一看,此物是在黑水山顶上机关里的玲珑扣。
封羽不明,“这东西有什么有什么用?”
白染解释说:“不瞒你说,白家古墓我进去一回,里边有一模一样的东西,白家墓里有个关死的石门,上边的印花就是这玲珑扣的图样。开始我和你一样,认为这东西可能就是黑水山活动要找的物件,但实际不然,这东西只是钥匙,它具体能做什么,现在有待确认,我想,除了钥匙,它应该还有别的用处。”
“所以,你是去古澜城里找了圈?看有无玲珑扣能对上的地方?”封羽问。
白染点了点头,“这是其一,为了能否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我在古澜城内找了一圈。”
“结果呢?”
白染摇头,表示没有结果。
“其二是什么?”封羽接着问。
“玲珑扣的出处与古澜国似乎并无任何瓜葛,这物件或许出自别的地方。”
封羽认为关于古澜国妖王的故事远不止于此,玲珑扣出自什么地方,与妖王是不可分割的,背后到底有什么必须从长计议。
“此事,恐怕还得从那妖王和骑尸身上入手,”封羽看向了李瞎子那头。
白染心灵神会,言道:“李瞎子捉了妖王回来,恐不是件什么好事儿。”
“为何这么
说?”
“你还记得盘子曹么?”
“记得。”封羽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盘子曹此人是参加过黑水山那次活动的,他是亲身经历者,有的东西只有他心知肚明。
白染看着李瞎子他们的帐篷,叹了句:“李瞎子这些年和盘子曹做过不少交易,盘子曹早知道李瞎子一直呆在墨石的原因是为何,有句话说的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螳螂快退场了,黄雀就等在后边,好戏才刚刚上演。”
封羽暗叹世道艰险,这一山还比一山高,老孟本以为自己靠着孟家当年从哑巴军得来的藏宝图,能再赚一笔,想着金盆洗手告老还乡,说实话他孟家的资产是几辈子都吃不完的了,为了了却余生梦想,为了不让孟家藏宝图上的最后一处地方,不落入外人,老孟搭上了自己的命,最后连玉香都没能活下来。
李瞎子坐收渔翁之利,得了梦寐以求的妖王骑尸尸身,但不知是福是祸。
“你觉得盘子曹是在利用李瞎子?他有什么目的?”
封羽越发觉得盘子曹此人诡计多端,阴险深沉,他说过在黑水山上的经历必然十有**有掺杂的成分。
白染大致分析了下,讲道:“盘子曹此人在京城内外,乃至古玩界都享有名声,是个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他的功夫是天下独一份的,过目不忘,复制出的样品能以假乱真,这也就是盘子曹此人厉害之处。行内人几乎都畏惧盘子曹,经他手一复制,独一无二的东西便有了复制版,价格能落一半,别忘了,龙语图是经他复制过的,上边的内容他非常熟悉,作为这样一位人物,盘子曹不可能没有疑问。”
这话说到了封羽心上,另外的两张龙语图是从黑水山上找着的,说明了什么问题?盘子曹见过龙语图后会产生何种想法呢?对于一个不了解封家历史的人来说,能有什么样的想法呢,他和白曼曼之间最大的不同处是在于,白曼曼是白家人,占据了一定位置优势,而盘子曹做为一个古玩界的老手,他考虑问题的方式肯定在那些东西上。
白染点了只烟,吸了两口接着说:“龙语图你应是再清楚不过的,龙语叹息,四幅图画上藏着的极有可能是棺山人的秘密,这图究竟是谁留下的,这点已无从考证,但确是有人在暗中留下了信息。”
封羽忽的想到了压龙骨,这东西是封长门熟知了龙语图后,知道其作用所在,庚子年地龙劫,封长门对观山龙语图有详
尽的了解,不过盘子曹他不可能知道这点,压龙骨是棺巫溪在王莽处得来的,作用已在封长门处明确,庚子年地龙劫,就是1931年,而张满月已经带着压龙骨走了。
在回到龙语图上,盘子曹是复制过那两张龙语图的,按封长门的记录,这两张龙语所在的地点应在川湘狮子岭和巫溪棺材崖,他们出现黑水山,定是有问题的。
封羽赞同白染的说法,“这点你说的没错,不然不会有线索留下来给我们发现。”
白染吸了口烟,看着李瞎子的帐篷,他显得非常惆怅,封羽也看向了那边,得了妖王尸身的李瞎子,此刻必定喜形于色,这东西他梦了一辈子,恐怕日后得夜夜搂着睡觉不是。
封羽说着有些困了,他招呼白染进帐篷里先换身衣服休息休息,事情说的已经够多了,再多下去也消化不了,此刻封羽被黑压压的夜色搞的昏昏欲睡,在坚持下去,真就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白染点了点头,和封羽一道回了帐篷里,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封羽看了眼死去的玉香,心中五味杂陈,之后给白染找了身干净衣物。
白染靠在外边很快睡了过去,这一趟下来,大家都颇感疲惫,他们在里边呆了三天,但外边的时间却是过了一个月,这个差异性让人犹感到丝丝恐惧。
这世界上真的存在有这种地方吗,里面一天怎么会顶的上外界十天?封羽对此非常迷惑,望了眼帐篷外漆黑的湖面,这忘川秋海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还有出现在喇嘛庙上的鬼帅鸬鹚,藏地的深山大林中永远不乏惊喜。
千百年来,藏地的神秘文化一直深在崇山峻岭之中,它们与中原地区的传统文化不相径同,藏人更讲神说,受印度文化影响,藏地的边隅小国皆有信奉者,古澜国也不出意外。
湿婆神睁眼创世的神话传闻,在古澜国影响奇大,所以古澜国的封建统治能达到一个顶峰状态。
古澜人身高两米,额间生有三目,这种体态特征确实叫人感到奇特,海家人如果是古澜人后裔,那他们会不会也长的非常高呢?他们的三目会不会和玉香一样,成为了阴阳眼一般的存在呢?
有些时候,历史的对与错,无法去深远追究,许多东西,存在即是真理所在,不管对错与否,顺应自然便是生存之道。
历史诞生以来,难道不都是这样吗?改变的无非是大时代环境下,一代又一代渺小的人类。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路向东的回程山路
封羽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收拾东西。
塔布和高戈决定连夜要翻山离开这里,李瞎子他们人在一个时辰前就走了。
封羽没什么东西,不需要多做整理,他看了眼张秀贤和陈山海,他们已经把玉香的尸身整理好了,尸体被裹在了一个白色的睡袋里,准备送入忘川秋海湖水中。
因为地底的湖水倒灌,使得湖水原本的水位线下降了不少,露出了很长的一片滩涂。
张秀贤和陈山海在做最后的准备,封羽活动了下身体走出帐篷,白染坐在帐篷外,和封羽对视一笑,看向了玉香那头。
人的确是非常脆弱的动物,天灾**是不可避免的,看着玉香的命运,封羽感到十分惋惜,但愿她下辈子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快乐长大。
张秀贤哭的有些伤心,他总是见不得这种场景,生离死别乃是人生一大难事,古人有云,死生亦大矣。
陈山海为玉香念了遍普渡经,便将玉香的尸身推进了忘川秋海的湖面上,随湖而漂,人是讲究落叶归根的,在这片湖下是古澜国,玉香是海家人,古澜国后裔,魂归故里,这样的选择是最好不过的。
而且老孟也葬身于此,希望父女二人能相依为伴。
塔布和高戈将帐篷迅速收了起来,送走了玉香,众人即刻就要启程开拔。
据塔布和高戈讲,他们已在这地方呆了有一月有余,要不是李瞎子他们进来,食物补给早就断了,他二人本以为他们前去地下是凶多吉少,一个月的时间,在外头都难活,别说在地底是如何度过了。
张秀贤看似很是难过,平时这种时候都是他上场吹嘘溜马的时候,但玉香的事情让他非常难过,无心在多说什么。
封羽就只能自己和塔布说起了在地下的事情,这种现象封羽自己也解释不清,他们在里边只过了三天,外边却是三十天。
塔布和高戈在藏地里见过的怪事多了去了,对封羽说的并不感有多神奇,甚至高戈还和封羽说了个五座大山的故事。
高戈说,以前在昆仑山峦的西南侧,有五座成势的大山,山非常之高,非常之大,后来在某一天,昆仑山上的神仙斗法,在五座大山上,斗的是天昏地暗,法术震的天地动荡,一场比试下来,五座大山让削了大半,成了一座连绵长山。
所以,那五座大山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虽是一座长连山,名字却为五座大山。
封羽越听越觉得不靠谱,这神话传闻能当真吗?
回程的路依旧很远,封羽带着的指南针手表什么器件基本上都失灵了,想要靠这些仪器定位,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时候能依靠完全就是野外生存经验了,高戈和塔布有绝对话语权。
不过还好的是,李瞎子队伍留下的记号非常明显,他们虽然早走了,但还算有些良知,给封羽他们留有一定的方向指引。
一行人跟着时有时无的记号,向东而行。
一路上,他们尽量选择一些较为低洼的好走区域,所有人都非常劳累,一个月不沾枕头睡觉是什么滋味,想必不用再多解释。
藏区的海拔仍旧非常之高,气温也低不了多少,在冰川山石间,有盛开的古柏,森林茂密,遍地碎石,走在其间如同置身于石与木的大河之中,高处的乱石里,偶能看到盛开绽放的雪莲花,美丽洁白,花香宜人。
雪莲其实并没有世间传说的那样宝贵,在藏人生活的地方,可在市场见到,藏地高僧会将其入药使用,在雪莲中只有冰心雪莲花才为稀有珍品。
半天路程后,夜色将至,天空上的云层逐渐稀薄,雪峰在不经意间,揭去了她神秘的面纱,抬头高望,围在山川冰雪顶上的雾气,仿佛是神女戴上了加冕的银冠,边缘上镶嵌着璀璨钻石,那是一片水晶琉璃的世界,如不是云层雾气稀薄,难见这般奇幻迷人的景色。
山川下的无数奇石形成了石林,密密麻麻延伸下来,与低海拔处的古老森林连为一体,景色美轮美奂。
冰雪融水在森林的下层流淌,发出有节奏的叮咚声,似如仙女玉指轻拨琴弦,流泄出一曲曲动人音符。
封羽他们走了很长时间,虽是又冷又饿,呼吸也觉不畅,可看到这幅仙境般的地方,不由感叹能活着从古澜国出来,见到如此瑰景,算是人生有幸,没什么是比活着更好的事情。
高戈和塔布选在森林边缘修整,封羽感到自己到了体力极限,张秀贤喘成一团,他还未从玉香的阴影中走出。
因为海拔的高原反应,缺氧是非常正常的,他们个个脸膛发紫发红,好在他们是一路返回,海拔的高度在往下降。
封羽胸口憋闷难耐,来的时候,他从感受过这样的感觉,可能是由于一连几日体力透支的缘故,人毕竟是血肉动物。
临近夜色,黄昏的余光照射在山上,封羽坐在地上,拿起望远镜望向了远处茫茫群山林海。
忽然在观望中,封羽看到了在对面山上有几个人影,起初封羽以为是自己看银光雪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确认后,封羽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对面的山上的确有几个人影,但他们不是李瞎子的队伍。
从装束上来看,他们像是当地当地的藏民。
封羽喘着气继续观察着他们,封羽发现他们似乎正对着云开雾散的山峰膜拜,他们在不停的磕头。
高戈发现了封羽在观察什么,拿出望远镜看了会儿,说道:“那是当地人的一种祈求方式,他们在向山神求拜,我们这次幸运了,他们一定有牦牛,我们可以骑着牦牛回去。”
封羽一听顿时精神大振,张秀贤探过脑袋来,“牦牛?哪有牦牛?”
塔布向对面的山峰呼唤,边挥手边打招呼,很快,对面的人发现了封羽他们,藏人热情好客,他们见有人在对面山峰招手,兴奋不已,认为这是山神给他们的礼物。
众人再次收拾了东西,塔布和高戈带路,他们在山峰的另一边等待着对面山上的朋友。
就如高戈所说,他们是有牦牛的,一行四人,有三头牦牛。
他们是当地藏民,此次进山来拜神祈福,顺便采些药材回去贴补家用。
塔布和高戈很快和四位藏民搭起了话,并达成交易,由封羽他们出钱,就可以骑着牦牛回去,他们正好可以挣个补贴钱。
封羽和张秀贤一口答案,好在他们要价不高,不过此时就算是对方狮子大开口也没辙,再走回去剩下的路程,一准是吃不消了。
牦牛的体型很大非常健硕,性极耐寒,有四米多长,雄壮威武,犄角看上去非常有力,浑身满是黑色厚毛,腹部的长毛甚至可以及地,在雪原上,藏马熊和狼群一般是不会去轻易招惹他们。
封羽张秀贤还有白染骑上了牦牛,这种大型动物被藏人驯化的出奇温顺,环境如此艰烈下,牦牛丝毫无所畏惧,封羽心生敬畏,对大自然和生命有了新的看法。
封羽心中若有所失,如果玉香和老孟还在,这坐牦牛的位置就怕是不够了。
半天回过神来,牦牛在静静的走着,双眼痴痴盯着云层,沉默不言。
天色暗下来后,山际上的云团再次合拢,银色的雪峰被再次包裹,他们一路向下,宛如行走在天际之上。
几个藏人见雪峰现出真身,是千载难逢的膜拜机会,再次纷纷跪拜祈求神峰庇佑,这是一种信仰,一种属于藏地的独特信仰方式。
第三百四十三章 殊胜奇遇灿烂星海
封羽他们在雪山上绕了许久,那几名藏人此行前来是特地膜拜山神的,见雪峰上的云团合拢,便带着队伍在雪山上多绕了几圈。
封羽他们没什么意见,人家拜的是神仙,实在没有去阻拦人家的必要,再说,他现在骑在牦牛上,多走几圈对他没什么影响。
藏人对雪山之神有种特别的向往,在见到如此景象后,他们不停的摇动着转经筒,念着满口听不懂的当地藏语,表情十分虔诚。
听塔布和那几个藏人讲,前几天的山里发生了雪崩,当时他们刚出发不久,
庆幸老天爷让他们晚走了一步,不然是要死在雪崩里的。
藏人们对生死之事有不同的见解,他们相信生死乃是上天注定的事儿,人是何其渺小的存在。
这样的想法其实并不奇怪,藏人生活的地方大山围绕,云层漂泊万里,湖泊晶莹剔透,环境使然下,他们的心境看的会更远,这是生活在山村里的人,永远无法到达的境地。
骑着牦牛,他们在长途跋涉后,终于走出了连延的山脉,最先到的地方是阿布家的草场,见远处有队伍归来,阿布和莉伊莲娜骑着马儿过来,见是白染他们归来,说不出欢喜。
封羽付了那几位藏人钱财后,他们便返了回去,不管怎样,他是一路坐着牦牛回来的,唯一让封羽不爽的是,他一人付了三人的钱,大尾巴狼张秀贤一到关键时候就玩消失,而白染是封家杖客,这钱本就该封羽去出。
阿布为他们平安归来,做了丰富的晚餐,打了糍粑,烹煮了油酥茶,还烤了羊肉。
先给每人喝了一大碗酸奶后,众人也不多废话,直接上手抓起了羊肉。
封羽他们许久没有这样吃过饭了,甩开腮子一通猛吃,酒足饭饱后,又在空地上跳起了篝火舞。
陈山海白染还有封羽三人坐在地上,看着张秀贤和两个孩子还有阿布夫妇玩的非常开心,他们三人并无一点参与的兴趣。
三人烤着火,开始对古澜国的事情聊了起来。
陈山海最先言道:“我记得师傅曾说过,殊胜奇遇,灿烂星海,人各有造化,老天爷不胜加护,却难出命运,此生是苦海的容器,就像是自己的怨敌,若能有善缘用此身,则能成为吉祥的根基。”
封羽不明,铁棍和尚佛法高深,所讲的道理自是他这点肤浅见
识不能明的。
白染思量了下,则说:“铁棍和尚见解远道,藏地密宗风水中,与中原见解不同,密宗将喇嘛庙视为宫阙大门,青鸟游鱼为天地脊骨,是阴阳融会之地。就同铁棍和尚所说,殊胜奇遇,灿烂星海,古澜国文化是极其特殊的一部分,命运之理难出其中。”
陈山海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他列举而道:“如果古澜国是此生的苦海,那么铁阎妖罗阇骑尸便是怨敌,自秦汉之后,特权阶级有自己的存在方式,古澜国受印度和中原文化影响,使得封建王权达到了顶峰状态。”
封羽和铁棍和尚有过一面之缘,铁棍和尚虽是局中人,却比局外人看的要更加清晰。
封羽就风水上而言,边在地下边比划边说:“忘川秋海的结构是蒲扇状的,喇嘛庙的位置在扇柄处,如果以阴阳来说,形成了太极中的黑白两界,黑白两侧象征着阴阳一体,湖底的古澜王城处在阴阳中心,这么做的深意,我琢磨不透,我想,山海兄作为摸金一门,应比我更知悉其中奥秘。”
陈山海点了点头,深沉回答道:“小封爷说的没错,此象在卦中乃为地中扣,是环向抱地的结构,青鸟游鱼是脊,为阳,湖与喇嘛庙相称,为阴,这种格局在风水上与中原不同,这应是藏地风水的独特构景,想必那古澜妖王非同一般,铁阎妖罗阇骑尸图正是他的留世杰作。”
想及铁阎妖罗阇骑尸图,封羽尤为后怕,如今那妖王已被李瞎子带回,孰是孰非还有待考量。
陈山海又提到了莲花大师,“在莲花大师的梦呓诗篇中,铁阎妖罗阇骑尸是堪比神一样的存在,莲生映天荒,如生三艺绝。意观金瓦舍,籍典万檀香。观山不闻语,龙骨巧换妆。古澜国能出现在呓语诗篇中,的确不是偶然,那妖王既然堪比于神,必然不会简单,这诗是师傅从白曼曼的笔记上抄来的,应该不会有假。”
封羽咋一想,白曼曼是如何能得到莲花大师的呓语呢?白曼曼也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
陈山海坦言说,“我现在担心的问题,是那妖王在李瞎子手里会出什么问题,那东西不是一般的邪物,除非是莲花大师亲自前来,不然我总觉得,以李瞎子的道行是会出事儿的。”
封羽说道:“李瞎子的祖上是湘西背尸出身,克尸对他来讲问题应该不大吧,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
阿大用裹尸袋将妖王裹进了袋子里,妖王不是乖乖被制服了吗?陈大师,您是不是多虑了?”
陈山海非常肯定的说:“你看的只是表面,古澜妖王是何其厉害的人物,自比湿婆神,自通天地,封建奴隶了整个古澜国人,别忘了铁阎妖罗阇骑尸是何种残忍的手段,你觉得妖王会如此简单的就让阿大擒住么?”
陈山海的话让封羽心头一惊,如此说来确实有几分道理,莫非这其中真有什么问题?
白染盯着篝火,拿起了一枝带火星的材火,同封羽和陈山海说道:“你们看这火和材火间有什么关系么?”
封羽瞬间明白了什么,“你是说,这材火上火星看似没有火焰,但火星任在燃烧,你的意思是,那妖王是故意让阿大擒住的?”
封羽感到匪夷所思,难道那妖王是有智慧的吗?一个死了千年的尸身,怎么可能会有想法的?
陈山海继续言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封羽不知该说什么,那妖王真的是故意要阿大擒住带他离开古澜国么?它要做什么呢?虽然这个想法很不现实,但陈山海的担心不是没有依据。
张秀贤见三人绷着脸不苟言笑,过来拉封羽起来活跃气氛,“我说,你们仨还管他这么多干嘛?瞎子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他自己作死,没人管的住他,咱既然能活着出来,就说明老天爷没想收咱,封羽,生活还是得向前看。”
张秀贤就是这样的一人,但凡是过去了的,他一概不想在回首细究,玉香和老孟死了,这是无法挽回的,张秀贤对玉香的死尽管非常伤心,但事过翻篇,现在的他只想在草场的篝火前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封羽实在有些尴尬,这种围着篝火跳舞的方式,是封羽从未体验过的,那种自由自在放飞自我的形式,是封羽一个地道的北方人人从未体会过的,在封家,有特别隆重的事情要宣布时,会在封家的前厅摆几桌饭菜,请家里的姨娘们和长辈们坐下来说。
这种形式大过与事情本身,北方人一贯于此,像藏人这样的方式,封羽想都不敢想,假如有一天,封家的长辈们都能围坐在篝火边,商量着家里或者是地里的事儿,那场面真就是封家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奇闻。起码,封羽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封家人严肃的嘴脸,跳起篝火来,那可真是太让人怪异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李瞎子的收藏器件
阿布一家人的热情,尤为让人受到家的温暖,阿布的两个孩子与封羽他们玩的很好,孩子天性淳朴,对外界的一切都有好奇心。
封羽坐在夜的操场上,篝火光袅袅而动,星空灿如星河,惬意之景让封羽产生了想要留在这里的想法,告别喧嚣,远离外面的纷纷扰扰。
待吃饱喝足尽兴之后,封羽终于躺在了床上,这是久违的感觉,前后他们一行人已有近一个月没有沾过枕头,疲惫感瞬间上头。
这一觉睡得太过舒适,封羽睡到了自然醒,时间非常之长,出去一看天色竟已经黑了,他整整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阿布正在赶着羊群回笼,见封羽醒了,老远和封羽打着招呼,说依玛准备好了奶茶和酥饼。
封羽活动了下筋骨,刚刚天黑下来的草场是特别漂亮的,你会看到远处的山峦和白云在视野范围内交错,它们似是一个整体,浑为一气,却又相分相离,天地间的辽阔一展无疑。
见封羽走近了帐篷,依玛给封羽倒了碗热奶茶,拿了几个刚出锅的酥饼。
“小封爷,您快尝尝刚出锅的酥饼,这觉休息的还好?”
封羽笑着回答:“休息的很好,这是休息的最好的一次。”
封羽还没来得及笑,就听外面张秀贤的声音响起,“那当然的休息的好了,丫儿叫都叫不醒,我真是服了你小子,睡他娘的够死的,也亏了是兄弟我愿意等你,不然你连发生了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封羽咬了口酥饼,不紧不慢的说:“什么发生了什么?我睡的有那么死么?”
张秀贤喝了口封羽的热奶茶,便讲:“人白染和陈山海已经走了,他们去了镇子上,好像是李瞎子那头有些问题,我可是特地留下来等你的,你麻溜的吃,吃完咱们上路。”
封羽反问:”你丫儿有话好好说,你他娘才吃完上路呢,李瞎子出什么事儿了,现在天都黑了,我们犯的着这个点赶过去吗?”
张秀贤一本正经道:“走不走由你,反正人白染和陈山海一听说出了事儿,立马就走了,那瞎子出了什么事儿我不关心,但他俩特地交代说,让你醒来后,也赶紧过去。”
封羽思量了下,觉得的确有些奇怪,他问了问张秀贤,“李瞎子出了什么事儿?”
虽然封羽的心中多半有了答案,但还是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张秀贤摇头,
“好像是和那妖王有关,我不知道,你丫儿要去就去,不去就别打听,我可告你,我是把话带到了,你爱去不去。”
封羽急忙回答,“去,怎么不去?你丫儿急什么,等我吃完这个饼儿,穿个外套,咱就走。”
封羽吃完一个又拿了一个,就着奶茶几口下了肚,回去穿了件外套后,和张秀贤一起去往了墨石镇子上。
夜里天凉,而且二人又没有车坐,只能坐着马车赶路,路上晃荡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墨石。
封羽心知定是那妖王出了问题,正如陈山海所言,妖王很有可能是故意让阿大所擒,目的就是为了带它离开古澜国,封羽越想越怕,真是如此,那妖王岂不是得成为祸一方的妖物?
封羽的心不宁了,面对这种已发生的未知事情来说,是叫人最为恐惧的,无人能知那妖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到了墨石后,镇子在晚上没有一个人,由于外界军阀混战的缘故,留有少量的士兵放哨,为的是以防万一,及时通报。
封羽他们的马车被拦了下来,张秀贤对这样的检查应对娴熟,完全在气势上盖过了那些歪瓜裂枣的地方兵,又自报了李瞎子的事情,那些巡逻的士兵自是不敢追究,就放了封羽二人过去。
李瞎子的名号在墨石非常之大,他能买下县衙做自己宅院,当地人对他是很买账的,虽然他把那县衙地下塞的全是死尸,但一点不影响李瞎子本人在墨石的声望,他是个古尸爱好者,小道消息说他喜欢和女尸交he,但人各有好。
经过一次古澜国的事后,封羽对李瞎子此人仍然感到一无所知,除了他是个湘西背尸人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了解,甚至连李瞎子和盘子曹间的关系都一概不知。
到了李瞎子的地儿后,封羽和张秀贤推门而入,里边不见半个人影,二人一直绕到了后边,到了李瞎子置放古物的房间,张秀贤见四下没人,拉着封羽进去瞧了圈。
封羽虽极不愿意,但扭不过张秀贤,他们是来找白染和陈山海的,不是大半夜来看李瞎子的宝贝的。
封羽他们不是第一次来李瞎子的地儿,上次来在等李瞎子时,就曾注意过这里。
里边东西摆放的错落有致,几架古朴的檀木柜上,林林总总放着许多古物,乍眼看去,不知该先看哪一个才是。
那只湘西背尸人供奉的花瓷猫摆在最高处,但这东西不是什
么值钱物件,对李瞎子而言或许很重要,但在封羽和张秀贤眼里,一文不值。
张秀贤算是开了眼,他看到一枚雕工精美的凤形润玉,做工质地非常完美,大小有手掌般大,那玉的材质非常特殊,张秀贤说这东西有养颜驻容之效,是世间无可比拟的昆山玉,听闻慈禧老佛爷就曾用此物坚持每天美容。
更有古人云:“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昆山玉的价值连城,像李瞎子收的这块,绝属是上上之品,这枚凤形润玉年代久远,但玉不是越老的越好,封羽掌了掌眼,上边精工和花饰的年代在唐朝左右,此物件不知李瞎子是如何得来,张秀贤看的是爱不释手,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们不能窃人财物。
封羽和张秀贤又看了屋内其他古物,不看则已,一看惊人,李瞎子的收藏器物皆不是等闲之物,那些真正能入的了眼且又收藏价值的,基本上都在齐列。
这屋子里摆放的东西,能够展现的李瞎子的眼里和财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古物的魅力也在与此,其真正的价值在于伯乐知千里马。
屋子里摆放的东西实在太多,大概是李瞎子的半生收集,见此一屋古物,便可知李瞎子他人前半生的风光,定也是位人物,若不是追寻妖王与那骑尸,被冰川女尸熏瞎了眼睛,他李瞎子的名号还可以更大。
张秀贤开始说起了风凉话,“你说这瞎子是什么来头,咱们也算倒了几十年斗儿了,就是穷讲究的命,看看人家这一屋子宝贝,咱什么时候能熬成人这样?”
封羽阴阳怪气的回道:“等你也成了瞎子的时候,你熬的一准比李瞎子更有人样。”
张秀贤嘿嘿一笑,发觉话里有话,白着眼骂道:“诶,我说,封羽,他娘的没看出来你小子说话还阴阳怪调的,什么叫我也瞎了的时候,我告你咱俩以后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成天挖坑刨土的,进进出出的倒腾了这么多古墓,我瞎了,你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封羽应承说:“您贤爷是什么身份,就是瞎了,那也是京城中一号人物,就说京城里的地方,天坛、长城、卢沟桥、潭拓寺、鼓楼、颐和园,哪个不知你张秀贤的名字,你放心,你瞎了的路走的一定比不瞎时走的更宽阔。”
张秀贤瞬间没什么心情在去听封羽调侃,他往门前移了几步,就准备着要离开,却在离近门口的位置处,看到了一个供奉的舍利塔。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张秀贤停下了脚步,他盯着那舍利塔目不转睛,与封羽便说道:“自古以来,只有得道高僧死后,体内才能有舍利存在,你看这颗,他与一般的舍利不大一样。”
封羽对高僧舍利没什么研究,听张秀贤说不大一样,便走近看了眼,这颗舍利的颜色较为深沉一些,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别。
“有什么不一样?你别在这故弄玄虚。”封羽提醒。
“天地良心,我张秀贤绝对没故弄玄虚,这...这颗舍利好像是铁舍利。”
铁舍利封羽曾在封家祠堂的书载中看到过,这种舍利要比一般的高僧舍利子更为殷实深暗一些,表面上看,就像是一颗铁丸,但他确实是高僧遗骨,是修行功德练就成的。
封羽细细一看,发现那舍利真就和铁丸一般,心中大为惊奇。
“这真是颗铁舍利?”封羽发出疑问。
在封家的书中记载所写,铁舍利要比一般舍利更难见,当然这不是偶然形成的,舍利的形成与修为有关,这东西绝对是世间罕见的产物。
张秀贤绕着看了一圈,眼神极其坚定,“错不了,我跟着我舅舅时,见过一次铁舍利,这东西有价无市,比起一般的高僧舍利要珍贵的多,这瞎子他娘的是怎么得来的这东西?”
封羽全当开了眼,能在这种地方见着一屋子价值连城的古物,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张秀贤对铁舍利爱不释手,绕来绕去,盯着看了许久,他嘴中喃喃道:“这瞎子早些年到底是做什么的?单靠背尸能弄下这么多宝贝?反正我丫儿是不信,上次你见着他身边的那些人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我看,八成是他娘的挖坟掘墓的。”
“你和你舅舅这么些年,倒腾古玩,挖掘陵墓的,你就是好鸟啦?自己都是个乌鸦,还说什么别人黑呢?那我封家干的勾当,在你眼里岂不是狗屁不如了?”
张秀贤辩解说:“诶,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咱们干的那是正经买卖,不偷不抢,不坑不骗的,你别摸黑自己,咱跟李瞎子可不是一根绳上的。”
封羽忽的笑了笑,“正经买卖?亏你能想的出来。”
不过李瞎子这人到底有多深,可想而知。
张秀贤又说道:“正儿八经的盗斗者,上了年纪后,大多都会选择金盆洗手,有的会选择遁入空门,伴随着青灯古佛,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孽,我舅舅遇到过一个老盗墓的手艺人,一辈子盗过的大大小小古墓有上千座,到老了
,选择在静安寺出家当和尚,这些人经历的事情多了后,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悟,拿命换钱,实属不值啊。”
封羽赞同这点,“墓里的东西都是死的,是世人产生了占有欲,让里面的东西价值斐然,于是就有了盗墓者,但为了土里的那些死物,搭上自己的命确实不够划算,金石玉器虽好,可远没有自己的性命珍贵。”
张秀贤感叹:”话虽是这么个理儿,可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事情多了去了,万恶之源归根结底是地里的东西,价值太高,要是可以,我张秀贤宁愿自己把罪孽全扛了。”
封羽拍了把张秀贤,就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没好药,封羽无心在看下去,一屋子的古物实在是太扰乱人的心智了,他往门口挪了几步,整个县衙后边竟然看不到半个人影。
封羽给张秀贤讲:“满满人生三苦三乐,一路坎坷崎岖,该吃的苦都会吃,该遭的也都会遭,人生嘛,有个三起三落才是真,得一屋子宝贝能有什么用,老孟是个缺钱的吗?他瞎子也能是个缺钱的吗?正所谓,人心没尽,该知足就知足了。”
张秀贤没有回话,不知在想什么。
封羽确定了外头没人,示意张秀贤离开这地方,他们不是来看这些东西,不然完全没必要大晚上跑到这里来。
李瞎子这里发生了什么,才是要弄明白的当务之急。
张秀贤极不情愿的走了出来,他对屋子里的东西垂涎若渴,要是这里是处地宫古墓,绝对二话不说就动手般了。
封羽想起上次来这里时的路线,李瞎子的古尸都收藏在地底,里面全是各种棺木,上边如果没人,有可能他们人在那里。
封羽二人一路向着里边而去,李瞎子的棺材收集的真是够多,什么样的都有,走在这种地方感觉阴森无比,地下这片地方不小,里面的棺木起码有三五十口。
张秀贤显然对棺椁不感兴趣,连看都没仔细看上一眼,一般人谁会喜好收集棺材?
封羽想起那会儿处理封家后山的事情时,那诡异的大黑棺仍历历在目,这世上有太多的令人费解的人和事存在,古尸能凝聚死亡的美感,这爱好算是独一无二。
按照上次的路线,封羽他们大概走了几百米后,在里边的位置处,看到了许多的人。
最外头是李瞎子的人,他们各个手里拿着枪,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张秀贤咳了声,弄出了点动静,在告诉前头的人有人过来了。
其中的一个人回过头来,那面孔封羽较为熟悉,是在古澜城底下见过的,那人看了是封羽和张秀贤后,自觉让出条道让他俩进去。
再往里走,封羽看到了李瞎子,白染和陈山海也在,他们围在中间那口特殊的棺椁边上,封羽记得这棺椁里面的尸身应该是古澜人,现在的棺椁,被一个巨大的铁笼子罩在里边,封羽上次来的时候,是没有这东西的。
地面上散落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老孟的那张《古澜图志》扔在角落里,人走茶凉,物是人非。
封羽走近了些,眼前看到的景象让人心突然一寒。
原先棺椁里高大的古澜人尸身被取而代之的是妖王尸身,但棺椁内一片狼藉,血肉模糊,在往近看,就看到了只剩下两条腿的半截身子,虽然只有半个,但还是一眼就能看的出来,那是阿大!
封羽吓的一个哆嗦,场面有些血腥,好在外边有一个大铁笼子将棺椁和妖王罩在里头,让人能安心一些,但这样的场景是封羽万万没有想到的。
所有人都站在笼子外,铁笼内是极其危险的,那裹着妖王的裹尸袋立在棺椁之中,裹尸袋并未摘下,不过从妖王的身形来看,那妖王是立在棺椁内的。
封羽和张秀贤都没说话,这地方发生了什么,在封羽看来已经非常明显了。
李瞎子听边上的人说是封羽二人来了,脸上露出个难耐的表情,他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封羽实际上非常紧张,先前陈山海和白染的分析,果不其然全都应验,那妖王绝非善类,他是在利用阿大和李瞎子离开古澜国。
陈山海和白染站在另一头,所有人都围在铁笼边上,无人知道那里边的妖王会怎么样。
这地方毕竟是在地底,虽然上边就是平地,但李瞎子收集了太多的棺材,这地方就显得格外寒冷,令人毛骨悚然,封羽不禁打了个寒颤,靠近了白染低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白染冷声说句:“还真他娘的让猜中了,那妖王是有智慧的,若不是这地方有机关,恐怕妖王已经跑了。”
封羽看到铁笼上有许多红绳之类的东西,上边还挂着极小的铜铃,这些应是用来镇妖的。
李瞎子这时忽然开口,“妖王骑尸到底是天下一等一的邪物,只怪瞎子我没能吃一堑长一智,让阿大阿二白白丢了性命。”
李瞎子的带有悔恨,里边更有一种愤怒,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人在做事,天在看。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事先预制的牢笼设计
阿大和阿二对于李瞎子而言,基本等同于是李瞎子的干儿子,他俩是李瞎子从小养育大的。
那年李瞎子在湘西涧山上背尸时,在义庄内捡到了阿大和阿二,二人的父母是外地人,因大雨天发生了山体滑坡,双双死在了涧山上,兄弟俩无亲无靠,遇到李瞎子乃是大幸。
那会李瞎子还没瞎,全名叫做李默野,默野乃是莫邪的谐音,李默野的命格并不算硬,所以他的父亲作为上一代背尸人,给他起了莫邪的名,莫邪和干将乃是剑神,神的名字不能通用,便叫默野一名。
但后来他被冰川女尸熏瞎了眼后,外人只称他一声李瞎子。
不管是默野也好,还是莫邪也罢,又或是李瞎子,不过只是个名号而已,李瞎子不在乎这些,有些事情在人,而不在名儿。
站在铁笼外,李瞎子的人时刻注意着笼子里的动向,只要那妖王敢有什么动作,招呼他的就是一梭子子弹,封羽看到,李瞎子的人还带了炸药过来,必要时刻无法控制了,采取些极端手段也不是不可能的。
封羽知道李瞎子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他李瞎子呢?
封羽询问白染事情发生的过程,那妖王莫非真的活了不成?
李瞎子这时言道:“并没有什么过程不过程的,回来后,我叫阿大到此处来置放妖王尸身,并特意嘱咐一定要放到这里。”李瞎子用手指了指前头,“这地方当时经过特殊的设计,就是眼前这牢笼,当年我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让莲花大师在这牢笼上加持过咒语,为的就是对付妖王时以防万一。”
封羽再次细细看了眼那牢笼,心觉李瞎子的城府真是深不可测,当年他早就有预算到会有将妖王擒来的一天,还叫莲花大师做了这处牢笼,那他娘的得是多少年前的事儿?
李瞎子有些惋惜的说:“阿大去了很久一直都没回来,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事儿了,到了地下后,铁牢放了下来,阿大人已经没救了。”
陈山海便说:“现在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你们看那妖王,他立在棺椁内,很难说到底有没有问题。”
白染冷声道:“一定是有问题的,不然以阿大的身手,怎么可能死的那么惨?”
张秀贤向后退了两步,“诶,不是,我说咱们有必要这么逞英雄吗?既然各位都知道那妖王不是个善茬,还围这么近干什么?要我说哥几个把大门关死,丫儿能跑的出来才怪,它总不会自
己挖洞出来吧。”
张秀贤的话确有道理,封羽也是这么想的,那妖王真是如此危险的话,他们一群守在这,光靠一个铁笼子能关的住么?
封羽问白染说:“咱们这是要做什么?在这等妖王复活么?”
李瞎子气定神闲的说:“我已差人去请了莲花大师,我们只要看好妖王,别在生出是非来,等莲花大师来处理一切。”
从语气中不难听的出来,李瞎子对莲花大师的信任,他们二人到底是何关系,以莲花大师的身份,李瞎子竟能一请便来?
陈山海看了眼铁牢笼内的妖王尸身,被裹尸袋装的完好,他觉得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妖王是至邪之物,身心不定,必会被其利用。
“莲花大师常年游历藏地,恐怕没有几日,他赶不来这儿,留下三人看着,剩下的人全部等在外边。”
陈山海分析说道,人多必失的道理他再清楚不过。
张秀贤自动站到了李瞎子那头,守古尸这种活儿,可不是他喜爱干的,尤其还是个那么诡异的骑尸。
张秀贤拉了拉封羽,让他也精明着点,封羽没有理会,他问白染说:“得守几天?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白染脸色带着一丝玩笑,回答道:“小封爷是做梦都会被妖王梦呓的人,你还是守在外边等候消息的好。”
封羽苦笑了下,不知该说什么,很是尴尬。
李瞎子给他手下的人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先撤出去,“有劳二位,老朽就守在门口,有什么问题随时招呼。”
看来在封羽来之前,白染和陈山海就和李瞎子商量好了,这守尸的活儿由他们两个来做。
封羽默默的站了过去,回头看了眼铁牢笼里头的阿大,血肉模糊,只有半截身子,守在这地方的确不是个好差事儿。
阿大阿二作为李瞎子的干儿子,接连横死,阿二被妖王掏心,阿大被妖王截断,李瞎子他连个尸首都没法去收,这当父亲的心该有多痛?
封羽和张秀贤跟着李瞎子退到了外边,月色冥然,天空上的阴云很厚,李瞎子出来后,叫下边人把门关好,上了把大锁挂在门上。
这做法让封羽感到十分反感,李瞎子这么做无异于过河拆桥。
张秀贤本想理论几句,被封羽一把拉住,这地方是李瞎子的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少说两句,还是少说两句的好。
李瞎子锁好门后,叫人
去抬了桌子过来,他们就守在外边,静观其变。
封羽和李瞎子并没有太多的话,实际上不是封羽不愿意和李瞎子讲,而是人李瞎子完全不屑于搭理封羽,那目中无人的感觉,让封羽影响深刻,瞎子可不得是目中无人。
李瞎子的人在院子里,他自己到了侧边的一个小屋内休息,给封羽和张秀贤安排到较远点的一个屋子,这地方原先是县衙的地牢,外边的屋子是牢头们住的,非常简陋,黄泥砌的土墙,搭立着的简单木质结构,年久失修,似乎随时会塌了一般。
张秀贤不知从哪儿摸了瓶藏地的青稞酒和烤肉,封羽睡了整整一天,全无睡意,和张秀贤便坐在屋子里瞎扯。
外边是李瞎子的人,有近十人,他们守在大门口,手里拿着枪,桌子上放着干粮和水,一班三人,轮流守着。
封羽和张秀贤没有点灯,二人就摸黑吃着,张秀贤跟封羽说:“你看到瞎子的这些人了吗?丫儿各个都是受过训练的,这地方原先是县衙,你猜猜他们会是什么人?”
张秀贤都这么说了,封羽多半也猜出了不少,“你的意思是,他们原先是县衙里的兵?”
“可不嘛,你看到那边那个人的站相没,帽子是歪的,枪挂的也是斜的,看他那拿枪的姿势,一瞧就不是专业用枪的,不过,他走起路来盘底结实,身体硬朗的很,平时一准没少锻炼,据我一个老兵的经验判断,这些人有七八成,都是清朝留下来的老兵。”
封羽一看觉得也是,这些人的身子的确要比一般人健硕一些,而且张秀贤分析的没错,他们用枪的方式,一看就很憋手,真不敢想象,要是那妖王冲出来的话,就凭他们这些三脚猫的枪法,指定得走火了才是。
封羽透过窗子,看了眼外边的格局,说道:“你看这地方,左右各三间屋子,中间是地牢,有没有发现什么?”
“嗯?发现什么?你丫儿就是这点不好,有屁快放,别卖关子。”
“这格局明白着是只进不出的,地牢在底下,上边是牢头,这边上的屋子就是用来关押临时犯人的,这没错吧?”
“没错,这能说明啥?”
“是说明不了什么,但有一点很奇怪,墨石这种地方,就算是在清朝,治安也到不了这样的地步吧,这么大的一个地牢,有这么多犯人可关么?”
张秀贤听着就明白了什么,他一拍封羽大腿言道,“我靠,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诡秘的死亡看守所
张秀贤和封羽多年的默契还是有的,他很快心领神会了封羽话中的意思。 大清朝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见得会在这种地方修建一个这样的地牢,恰巧又被李瞎子当成了存放古尸的的场所,只有一种可能,这地方原先根本就不是地牢。 “我说,封羽,你的意思是,这地方丫儿不是关犯人的?” 封羽左右看了看,默默点了点头。 张秀贤再次确认心中的答案,“不是关犯人的,那是关死人的?” 说完这句话,张秀贤就有点后悔,好像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封羽微微点了点头,他想起自己看过有类似的记载,古时候在大牢里会经常关押一些来历不明或者是关了许久的犯人。 这些人会占用牢房,时间久了吃喝拉撒还得浪费公家的财力物力,于是就会有一种地牢,称之为死亡看守。 牢头们会把这些人关进底下,让他们在里头自相残杀,有时还能博一乐子,等最后一位胜利者杀光了所有人,牢头们会给他饱餐一顿,然后在饭菜里下好毒,一并将其杀死。 在古代的牢房里死人这种事儿,等同于是家常便饭,随便一报,便能草草结案,这种形式演变时间长后,逐渐成为了一种牢头的消遣方式,甚至沾上了赌得成分,偶尔会有一些官员会出钱下注,若是能最终压中并获得胜利的那人,生死将会交到买中人的手中。 封羽他们眼前看到的这处地方,就是传说中的死亡看守。 “我们恰巧忽略了这点,墨石这地方,地处偏僻,就是草菅人命,也无人问津。” 张秀贤骂了句:“我靠他奶奶的,那底下不得是怨魂遍野了,又放了一屋子古尸古棺,下面还能安宁?” “事到如今,只能相信白染和陈山海,将一个妖王关在里头,说不准会生出更大的乱子。” 张秀贤喝了口酒,说道:“但愿如此吧。” 接着他又说起了古澜国,“咱这回算是来着地方了,就这经历我张秀贤回去能吹上一辈子,不知我舅舅他老人家听了,是何感想。” 封羽吐槽,“你舅舅吕广成我还不知道么,他是个眼见为实的人,现在古澜国都被湖水淹了,他能信你的话?” 提起吕广成,封羽有说不完的话,此人确有一手通天的拍马屁功夫,人更是精明的不得了,什么事情想骗过他,那可真是太难了。 张秀贤嘿嘿一笑,“我 舅舅我自然了解,就怕他不信,我从地下出来时,顺了些东西出来。” 张秀贤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巾,里面包裹着不少的金银玉器,应该都是从玄宫里拿的,那些物件上纹饰极其特殊,足以代表着古澜国的痕迹,而且张秀贤是个眼尖的人,专挑些精货拿。 “我说,丫儿不地道,什么时候偷出来的?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张秀贤纠正封羽,“你丫儿一到了地下就一本正经的,搞得真和什么一样,你可能是来寻结果的,但我不一样,再说了,什么叫偷出来的?老子那是光明正大盗出来的。” 封羽笑了笑,让张秀贤把东西放好,“你这些东西现在可是独一无二的,回头再让李瞎子的人看见,得以为是咱们做事不地道。” “看见又怎么着?咱们做事不地道?他瞎子才不地道呢,去古墓里摸宝贝就摸呗,硬是要把人尸身给搞出来,你说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么,现在倒好,咱说不准能见上真正的铁阎妖罗阇骑尸真面貌呢,那妖王指定不是什么好鸟,咱可得小心使得万年船。” 封羽虽也有同感,但事情未发生前,永远都是未知的,未知即是恐惧。 也不知那莲花大师何时候能来,对于这样一位藏传佛教大师,封羽是满怀期待的。 和张秀贤说着闲谈之时,封羽忽然觉得身上的皮肤传来一阵痛痒感,从古澜国地下出来,封羽虽没找到曼陀毒的解药,但发蓝的毒素确实退了不少,封羽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将自己全副武装,现在也只剩下了左臂上的一少部分。 皮肤下还有些许蓝色,此时忽然变的痒痛起来,再次提醒了封羽身上的毒还未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趟古澜之行,必然是会留给封羽深刻影响的。 张秀贤问封羽有事没事,不管是什么毒,总得根治才是。 封羽摆了摆手,觉得无碍,比起之前,毒素已所剩无几,封羽认为,他身上的毒素解了一半,可能和那忘川秋海的湖水有关,现在身上这些不足以威胁他的性命,先把妖王尸身安顿好是当务之急。 二人小聊片刻,便在屋内小憩了会儿。 天很快就亮了,一夜无事,李瞎子让人打开门送进去了些食物和水。 第二天整整一天,所有人继续守在外边,李瞎子把前边的市场遣散,那些古玩商不明所以的叫骂着离开。 李瞎子赔了不是,在墨石几十年来,还从未有今天的情况发生,李 瞎子贴了告示,说有急事要办,县衙前的市场三日后重开。 第二天白天过得非常平静,下边没有半点动静传来,直到夜里十点多后,地下有了异动。 当时封羽和张秀贤以为又是平安无事的一夜,正当困意上头时,却不想里边忽的传来一个震动。 像是里头的古棺抬起后又摔落到地上的动静,这一声响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张秀贤从凳子上一个踉跄站起,嘴里骂了句娘,那妖王不可能风平浪静的等莲花大师。 李瞎子从另一头屋子里走了出来,他对自己的东西倒是不那么上心,虽然下边都是他的收藏品,但妖王尸骸是他追求了半生的东西,相比之下,对其他东西没有太多顾忌。 地牢下的动静让所有人都紧绷了神经,李瞎子着急忙慌的从屋子里出来,险些摔在地上,封羽和张秀贤也从屋内出来。 地牢的大门关的严丝合缝,门轴处有震动落下来的灰尘。 李瞎子叫人打起精神,把枪都拉起了保险,不过那拉枪的动作实在是不够专业,更像是一帮子土匪,样子十分吊儿郎当。 静了片刻后,李瞎子走上前了几步,倾听里边的动静。 张秀贤低声问封羽道:“我靠,丫儿他俩不会已经嗝屁了吧?刚才那动静是人弄出来的么?” 封羽摇头,表示静观其变,现在里边发生了什么,乱猜只会让外边的人更加心乱,但封羽觉得,以陈山海和白染的身手和应对手段,不大可能会轻易死在里头。 李瞎子轻步挪到了门前,手里紧握着大门上的钥匙,他竖着耳朵往门里边听着,李瞎子瞎了多年,听觉自是要比一般人更好上许多。 夜色此时已上了正头,一轮巨大的圆月挂在头顶,封羽望了眼,心觉不妙,这时候赶的真他娘的太巧了,阴历十五是月中阴气最重的一天,忽的心中就有个不好的念头,处理这妖王怕是非常棘手了,最坏的结果,就是炸了整个地牢,把妖王炸个粉碎,不过这样的做的代价有点大,李瞎子整整一地牢的宝贝和白染和陈山海都要成为陪葬。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此下策,可这万不得已距离当下这种情况又差的了多远? 静默了许久后,地下传出了陈山海的声音。 “必要时候就把这地方炸了,莲花大师的铁笼还算坚固,但不定能坚持多久,如这妖王出去,必会成为为祸一方的妖物,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第三百四十八章 鱼死网破之际
听完陈山海的话,封羽忽的有些彷徨,一个人得有什么样的决心,才能有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想法。 陈山海是铁棍和尚的关门徒弟,堂堂正牌的摸金传人,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和盗过的古墓不计其数,但他仍有颗公义之心,这是极为难得的。 外边人都听到了里边的话,给众人打了剂强心针,炸药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将这里夷为平地都是问题。 这些炸药还有许多是老孟带来的,事到如此,不论是谁都没有想到,老孟和玉香死在了古澜国,为了不让妖王为祸,连白染和陈山海都要搭进去了。 封羽对李瞎子突然有了股莫名的恼火,一切皆因他的欲念,所谓的铁阎妖罗阇骑尸,害人害己,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封羽冲上前,一把夺过李瞎子手中的钥匙,对白染和陈山海喊:“你们俩个现在就出来,之后立刻炸了这里。” 封羽是个性情中人,他很少在一次探墓活动中,一连失去这么多同道之人,以前作为封家代表去处理一些外戚遇到的难题时,死伤两三个的,就已算是红色问题了。 盗墓这个行业与其他不同,人命如草芥,什么时候死不死的,全看老天心情,封羽的亲生父亲就是盗斗时,下去再没回来,死人虽是常态,可世上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他们基本上都是下地的一把好手,能一连死伤多人,绝是遇到了大的问题。 封羽的双目微红,他不忍见白染和陈山海遭遇不测,他要把大门打开,放二人出来。 封羽有些意气用事,里边的陈山海很快传来了回应。 “千万别开门,妖王现在还在铁笼里,让他感受到外边的气息流动,它会冲破牢笼,到时候就真会害了这里所有人。” 白染的声音传来,“小封爷,我没那么容易死,白家和封家的事情还没完呢,你得等着我出去,就算那妖王出了铁笼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他离开这地方,我倒是有一计策,不知能否可行,且等我一试便知。” 白染说了话,封羽心里稍微放了些下来,而李瞎子则是一脸难解的表情,如果真让他炸了妖王骑尸的尸身,他一定不会愿意,那可是阿大阿二用命换来的,李瞎子表面不说,但心里想的比谁都明白。 封羽往后退了两步,张秀贤在边上冷嘲热讽,“还看不出来么?封羽,丫儿就算让陈山海和白染死在里头,这地方也不能炸,他一定会死守到莲花大师来的,那妖王骑尸是什么价值, 不用我多废话,你应该能明白。” 张秀贤接着就问李瞎子,“诶,我说,是不是这么个事儿?那莲花大师什么时候能到?他人要是现在还在喜马拉雅山上高禅讲经,那岂不是还得十天半个月,送信的人一来一回,还能指望上么?” 李瞎子冷声回头说:“要是莲花大师都指望不上,那一切都是命运,我瞎子大半生已过,风浊残年,孤寡老人一个,无牵无挂,到时候,我会和妖王尸身一起上西天,你们好自为之。” 李瞎子半生追求就是那铁阎妖王,真到那一步,李瞎子绝对会和妖王一起上路的。 再之后,李瞎子便不再和封羽多说什么,一句好自为之,足以看出李瞎子的态度。 又不知平静了多久后,地牢内再次沸腾了起来,外面的所有人几乎是彻夜未眠,听闻再次传来动静,都候在大门口,静静的看着。 里边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白染说的方法能否行的通,封羽也一概不了解。 随着里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封羽他们在外边变得越发焦急。 等待,是一种让人焦虑的心情,未知的等待更是如此,你不知接下来会面对什么,这让本就焦虑和着急的心,如火炙一般难熬。 封羽可以感受到地牢内的恐怖,妖王的邪力哪怕是隔着门外,封羽也能感受的到,那种邪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可以迷惑人的心智,叫人的潜意识里产生出难以支配的情绪。 地牢里的动静不断增大,“轰隆轰隆”的震颤不断向外传着,大门上挂着那把锁,似乎快要被震碎了般,拍打在门上,发出剧烈声响,搞的人心惶惶。 里边的情况看起来并不乐观,不知白染和陈山海还能再撑多久。 李瞎子一言不发,他的内心此刻必然是翻江倒海,就像陈山海讲的,有时候,命就命,李瞎子梦寐以求的妖王骑尸就在眼前,结果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大门上的锁,没用了多久,就被震成了好几块掉落到了地上,接着便是一阵邪风从地牢下吹了上来,那风非常的邪乎,明明是地从下吹出来的,可门却朝里头哐当被打了开。 李瞎子的七八个手下,见状皆连向后退了几步,他们估摸着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这种时候指望几个连枪都玩不利索的人来,是不可能的,人妖王在底下玩的是阴的,明枪暗弹根本无济于事。 那邪风吹的人头脑发昏,张秀贤往后拉扯了一把封羽,叫他别 没事犯傻。 李瞎子在地上胡乱摸着,直到他摸到了一包炸药,拿起后就往地牢里边的方向去走。 封羽从未见过这般神态,李瞎子脸上竟然在笑。 封羽想说什么,但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李瞎子已经走下了地牢,那苟老的身影显的格外凄凌。 地牢下的动静听的更加真切,是撞击铁笼所发出的声响,妖王莫不是真的活了在撞击铁笼试图逃出来? 张秀贤拉着封羽就要向外走,“诶,你他娘的发什么呆,人瞎子可说了,叫我们好自为之,你还想怎么着?下去救人?白染和陈山海用的着你去救吗?” 封羽被张秀贤硬拉出了后边这片区域,确保一旦发生爆炸,不受影响范围内。 张秀贤有些可惜那地牢下的棺木,都是上好的东西,各个价值不菲。 李瞎子的手下见状,没了主心骨,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当中有的是原先县衙里的兵,有些是受过李瞎子恩惠的江湖之人,关键时候,情义自然便显现了出来。 他们当中的三四人话不多说,就跟随李瞎子进了底下,剩下的人则退了出来,明哲保身,在这种时候是明智之举,有些情义堪比天高,有些则是建立在金钱上的。 封羽在外边不知所措,他难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骑尸妖王会杀光这里所有人,然后为祸一方,成为一大妖物? 还是他李瞎子会引爆身上的炸药,和他追随了大半生的东西同归于尽? 两种结果,不论哪种都差强人意,白染和陈山海怕也是难逃一劫。 天上的云骤然飘了过来,忽的雷声大震,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有豆大般的雨点落了下来。 要说够不够邪性,封羽在燕山后山给先人们迁坟时遇着的,都没这眼前的厉害。 瓢泼大雨说来就来,天色黑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封羽他们进了间屋子里避雨,此时外面的雨声已经盖过了地牢内的动静。 气氛降到了一个冰点,封羽和张秀贤还有李瞎子的几个手下呆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封羽想进地下看上一眼,却知道这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踌躇间,在嘈杂的雨水声中,就听到了一声夯实的木鱼敲打声。 若隐若现,似大似小,无法判断出,这声音是从何而来,也不能得知到底有无这声响动。 可封羽听得真切,那不是雨声,而是真有木鱼声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