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把握
王渊望向那座高楼之上。
王渊知道，这段时间刘皇后应该一直在找他，他避而不见，刘皇后作为一位母亲，而且还是一位特殊的母亲，刘皇后一定会找机会来看他。
甚至出面相认。
但现在看起来，刘皇后比想象中性子还能隐忍。
“城府更深了！”
王渊也感觉有些复杂，刘皇后看起来性格像是另外一个武后。
事实上刘皇后现在已经和当年武后掌握的权柄差不多了……
“王兄，你在看什么？”
李兆庭看到了王渊的走神。
顺着王渊的目光，露台之上并未看到其他什么身影，只是二楼上几位妙龄身影正在往楼下查看。
李兆廷露出恍然大悟神色，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兄眼光的确不差，那是王丞相家的幼女，传闻天姿国色，不过王丞相的幼女爱慕者众多，想做丞相娇客却不在少数，王兄想要一亲芳泽，恐怕难度不小！”
“王丞相家的小姐？”
王丞相，就是当朝丞相王延龄，国朝没有宰相，其实就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简称同平章事！
王渊面色一动，一双眸子瞥向那小楼之上，那小楼之上正有一个婀娜，美丽的身影似乎同样目光望来，竟是大胆无比的望着他，略为带着一丝惊讶之色，旋即询问旁边的使女，王渊听出是在询问他的来历。
是个有趣的姑娘！
王渊口中却正色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此时在旁边还有一道自始至终都是面色平静的举人，此时火光中听到王渊的话语，不禁抬起头望向这位年轻的举人。
他姓穆，叫做穆修，字公雅，同样出身于京中勋贵家族，这一次对科举有着不小的把握。
他生性孤僻，并不大愿意和其他举人交流，只是听到王渊话语，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震，这词很平直，但仔细细品，蕴含着浓郁无比的人生哲理。
李兆廷，蔡齐，周概，以及旁边的不少举人也是目光望来。
“敢问王兄，此言可有出处！”李兆廷忍不住问道。
王渊当下便道：“天下无难处之事，只消得两个‘如之何’；天下无难处之人，只消得三个‘必自反’”
这话，却让众多举人琢磨回忆起来，但他们怎么也想不起在哪本书中有这句话。
那如之何，必自反又出自何处？
王渊见一群人一头雾水，顿时眼角上一缕笑容挂了上去，这些举人没听说很正常，这话出自于后世《呻吟语》中。
众人更觉莫名觉厉，这王举人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是个劲敌！
就在还有几位举人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随着铜锣在国子监门口响起，国子监关闭已久的大门终于徐徐打开。
门前，众多还在闲谈的举人立时安静了下来。
有两位黑着脸的监门官虎视眈眈的跑了出来，身后还带着一队队兵丁。
监门官解世梁，宋汉城！
有京中官宦子弟，立时认出了这两位名不经传的官员，事实上事关科举，哪怕是芝麻小官，底细也被有心人掏的干干净净。
数千位举人，当即开始排队，排成长龙一般，从门口逐渐向前移动。
这和王渊印象里，某个叫做“知否”的电视剧里，景象很像。
王渊在朝阳出来之前，终于随着人流踏入考场之中。
“还真不容易！”
王渊听到背后李兆廷的小声嘀咕，大清早站了一个早上，许多第一次参加礼部试的举人已经略感疲惫，更加磨人的是肚子已经咕咕作响。
还有些倒霉的开始第一时间冲进去寻找出恭的地方，早上穿的衣服太少，站了一早上肚子难免受寒。
只是这么多人抢夺恭桶，或者为了恭桶排队也是壮观！
而王渊，李兆廷，蔡齐，周概以及一部分举人中，也有人中招，第一时间奔向恭桶。
几人团结起来，率先抢了个有利位置。
其中就有周概，还有两位王渊记得一个叫做翟文林，另外一个叫做付前明！
王渊则是和李兆廷，蔡齐等人一起期望国子监周围的墙壁上看榜单，看在哪个地方考试，再国子监内哪一间偏殿，然后考试的流程。
这和王渊影响中的后世没什么区别。
唯一有区别的是，在此之前，要随着众位考官，前往国子监的主殿大殿之前，祭拜至圣先师。
数千来自于各地府州的举人一起祭拜，那场面何其壮观。
不过最刺激的应该还是后面，数千个举人争夺一百多个进士资质。
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许多举人难免忐忑，当然也有举人意气风发，觉得这是自己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以一己之力力压众多来自于各地州府的士子，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难印证自身所学。
“至圣先师，这就是文气的力量……”
此时在主殿大殿之前，王渊身形却有些异样，他感觉到随着祭拜至圣先师之后，国子监内便是充斥着一种之前没有的浩然文气。
浓郁文气弥漫国子监当中。
这股文气十分有针对性，如同洪流一般漫过国子监。
国子监内一部分举人突然全身抽搐，或是干脆直接吐血，转瞬被周围守候的健卒拉走！
这股文气是针对道法，神灵，或是各种超凡能力！
但凡以道法作弊者，都将被重点打击。
王渊同样感觉到自身紫微神阙内元神一阵摇曳，若非紫微星光护持，只怕已经露馅，一旦露馅他就很快像那几个身怀道法的书生一样，被押出国子监。
至于其他举人，包括修炼了内功的李兆廷都没有被针对。
“查舞弊还是查的蛮严格的！”
王渊眼底有些侥幸。
一阵筛选之后，聚集在国子监大广场的众多举人顿时如鸟兽散，纷纷寻找自己考试地点所在。
一间偏殿里，王渊找到了自己一张案几，王渊顺势坐下，王渊看到了一个奇葩，以一个超乎寻常的速度，一跃出现在旁边案几之上。
那个奇葩武学造诣相当不错，提着一个篮子，转瞬便是月入座位之上。
“在下李光辅，各位仁兄有礼了！”
他坐下之后，还得意洋洋的朝着旁边十数位举人拱手行礼，十分自得。
却没有看到旁边举人连忙低着头，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
王渊暗自摇摇头，这个奇葩完全不知道，当今国朝重文轻武，展示武艺，这不是自找麻烦！
国朝重文轻武由来已久，而且历史原因极其复杂，里面仔细要说，很难一时说清楚。
这大约是和开国国策，以及其中最重要的募兵制有关。
国朝也并不是一开始轻视武将，而是募兵制坏了之后，才生出诸多弊端。
只有寥寥几个举人觉得有趣，微微拱手回礼：
“有礼！”
其中也包括王渊。
他是看出了这李光辅天庭之上一道特殊无比的灵光。
随着偏殿外，有考官带着考题进来，分发下来，国朝祥符八年这场礼部试终于开始。
王渊看了一眼分发到手中的帖经，墨义，只是一眼，便是了然。
这帖经墨义虽然难，但却难不住他的博闻强记。
唯一有点难度的就是赋诗。
这东西需要灵气，不过扫了一眼试卷，王渊发觉赋诗也不是特别难，比较幸运的是，他脑海中有几首好诗用得上。
这让王渊心里逐渐有底了。
这一次考个进士很有希望了！
只是第等还需要酝酿了一下。
一甲二甲和三甲，显然是不一样的！
……
而此时在琅琊郡中，王绍衡，孙氏二人也起的很早。
礼部试的这一天，王绍衡紧张兮兮的，为此在官衙请了一天假，早早跑到祠堂里……
第107章 评卷
祠堂内，王绍衡一直念念有词。
孙氏站在门口，一袭盛装，皱着眉头看着王绍衡拜了又拜。
就是王绍衡当年自己礼部试也没有这么虔诚。
“老爷，起来吧，二哥儿是个有出息的，我观他这一次文曲星动，想来有希望进士及第！”
孙氏上前，前去搀扶王绍衡。
然而出乎意料，王绍衡并不愿意起来，反而少见的呵斥道：
“妇道人家，你知道个什么，你能看出个什么文曲星动！
只求祖宗保佑，希望二哥儿能够如意平安，替我五房光大门楣！”
王绍衡用力的捏着几炷香，往青铜兽首小鼎落下，香烟袅袅。
王绍衡很担心五房的没落。
夫人强势，他至今尚未令几房妾室怀上。
所以王家五房的希望就落在王弘，王渊两兄弟身上。
王弘不孝，出家为僧。
通判府就只能指望这位二哥儿了。
面对王绍衡的呵斥，孙氏罕见的并没有怼回去。
她的确是有负王绍衡。
王弘被和尚拐走，也是她心底的伤疤。
当然，她说王渊文曲星动，也的确是安慰之语。
文运之事事关国运，这是禁区，不能随意窥视。
但从一叶而知秋，对于王渊在科考一道的火候，她持有信心。
看着天色，孙氏目光暗暗道：“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开始交卷！”
这时天光已然放亮，日上中天。
琅琊郡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温暖日光照耀下，光秃秃枝头的几个鸦雀窝里都变得干燥，清爽。
……
巡视场内的兵将来回走动，一群官员不时随着兵将从中走出。
观察场内众多举人，防止有人作弊。
不过这个时候监察作弊，没有那么严格。
主要是考题实在国子监里拟定，众多官员全部被软禁在国子监内，开考之前不会泄题。
至于夹带。
夹带基本上没什么用。
因为诗赋需要灵气。
所以王渊看到不少举人饿了之后，在褡裢里取出了饼子小口吃的，这些饼子并没有被强行捏碎。
……
在王渊周围，很快有人开始陆续交卷。
三个时辰左右，许多才思敏捷的举人，已经完成了所有的答题。
当然，也有举人火候不足，此时趴在案几上，仍然在冥思苦想，紧张之下，额头溢出汗来。
身边桌椅移动的声音传来，王渊注意到李光辅也已经交卷，让旁边的一位官员收走。
考场内自然有封弥官负责校勘，糊名誊抄！
王渊看了一眼手中的题卷，事实上一个半小时之前，他已经答题完了，还检查了几次，之所以不交卷，只是不想太过于引人注目。
一般交卷的时候，通常都是三个时辰左右。
正是一个比较好的水准，当然也有科考能人，两个时辰就完成了答题与检查。
剩下的时间，王渊一直在等待，或许是利用紫微星命的掩盖，却接触那文气的玄妙，试图解析其中神妙。
一个多时辰的试探，窥视，王渊的确窥视出了一些神妙。
但似是而非，只是知道这些文气比想象中强横。
紫微王印参悟到一定程度，也能够做到口含天宪一般的大神通。
但并没有文气的至刚至阳，浩荡纯正。
心念电转，在李光辅交卷后，王渊也后脚交卷，在试卷交给封弥官封卷，然后离场！
……
这些试卷随后一起，被封弥官装订，当然其中少不了糊名誊抄，还要打乱次序，防止官员从中看出考生的身份。
这是保证抡才大典的绝对公正。
当然，有些厉害的考官，还是能够在文风之上，偶尔能猜对一二举人的身份，但是这种几率被极大的减低。
试卷被封好之后，之后就是被送入国子监中的文庙，让主考官阅卷定等。
这阅卷也有三关，点检，考试，覆试，这是阅卷的三关，三关皆判下等，那就说明彻底没戏，要被黜落。
若是另有异议，则是交给几位主考评判。
……
在料峭寒风中，王渊举着油伞缓缓从国子监门口走出来。
“公子！”
王福王喜两人早就在国子监门口等待，两人冻得瑟瑟发抖，但望着国子监内确实一年忐忑与期待，就连身边的寒意似乎远去了，见到王渊从内里走出来，顿时面色大喜，连忙带着一群灰衣小厮走了过来。
“公子，冷不冷，想不想吃点东西，暖和暖和一下胃！”
提的提食盒，要么是衣物，还有提着兽炭暖炉的，面上尽数是欢喜之色。
“嗯！拿出来！”
王渊看了一眼两个欢喜无比的小厮，轻轻招招手。
“带过来，都带过来，咱们公子饿了！”
王福按捺住脸上喜色，连忙一挥手，顿时有几个麻利的小厮，提着食盒过来。
王渊目光望去，顿时也觉得有了食欲。
几个食盒里菜肴，点心，水果一应俱全。
“公子，太太让小的早早准备了熝肉，干脯，还有欣乐楼有名的招牌菜，姜辣萝卜，夏月麻腐鸡皮，冬月盘兔旋炙，以及州桥夜市的荔枝膏，梅子姜，水晶角儿，药木瓜！”
“另外按照太太的安排，小人已经在樊楼为公子订好了包间！”
王福应答如流。
“太太倒是面面俱到！”
王渊略为一笑，欣乐楼和潘家楼，长庆楼，高阳正店，中山正店，遇仙正殿是京师最大的几个酒楼之一，尤其是其中菜肴可谓一绝。
而最为热闹的无疑是樊楼，樊楼是所有达官显贵都颇为向往的地方，哪里热闹无比。
料想众多举人考完之后，都会前往樊楼一聚。
至于州桥夜市，则是周围一个颇为有名的大集市。
王渊小口吃着这盘冬月盘兔旋炙，他的口腹之欲向来旺盛，对于美食更有着一定的要求，但手中这盘兔肉，确实让他罕见的感觉到满足。
这时，王渊注意到，又有一批人从国子监内走了出来。
“李兄！”
“公子！”
李兆廷赫然就在十数位举人当中，此时李兆廷仍然是面露轻松之色，看起来游刃有余。
那边大喊公子的则是李福，李福也是面色大喜。
王渊面色有些微妙，这李兆廷还是成功混进了贡院考场内，这着实让王渊心头有些想法。
“王兄出来的这么早，看起来应当是考的很好！”
李兆廷诧异的看着王渊，她对自身才学还是很有自信的，如若不然也不会前来替靠。
但是没想到这位好友，竟还在她之前出了考场。
不过想到这位好友在黄河渡口所作的那首诗，李兆廷觉得理所当然，
那边，蔡齐与李兆廷前后脚，从国子监里走出来。
看到王渊与李兆廷，同样有些惊讶。
王渊也就罢了，在那首诗之后，其才学已得众举人公认。
倒是李兆廷名不经传，竟也抢在了众人的前头，着实让蔡齐心头不舒服。
这并不是嫉妒，只是本能，更不乏猜测，李兆廷是不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为自己牟利。
这是名气带来的好处。
名声在前，做出成绩之后，那就是理所应单。
若是全无名气，突然一鸣惊人，难免会有所质疑。
这还是善意的质疑，若是恶意的质疑，被人煽风点火，甚至能够裹挟民意，以后就是金榜题名，也要被人针对。
所有，国朝的士人有一个很显著的特征。
打起仗来，可能一部分官员一个比一个萎，但若是事关名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从来不含糊。
瞧见两人出来，王渊当下挥挥手，王喜会意，连忙从旁端上几个未曾开封的食盒，递给李兆廷和蔡齐，以及另外几位熟识的举人。
一干举人这会儿也是胃口大开，纷纷不客气的接过手边的食盒。
“还是王兄大气！”
“那可不是，你们可别忘了王兄可是出自于琅琊王氏，琅琊王氏才名，人所共知！”
李兆廷轻轻一笑，她一双妙目轻轻的看了一眼王渊，只是眼底未尝没有忧虑之色。
她虽然对才学有着不小的把握，但眼看着数千举人中陆续出现了众多饱学之士，也感担忧。
她必须的设法中进士，其后才好设法解救心上那一家人。
而眼前第一步，已经让她心头忐忑，后面的几步每一步都是走在钢丝之上，让她如何不为之担忧。
心头忧虑，手中食欲也不禁减退了不少，芙蓉玉面之上带上了一丝愁意！
“李兄，怎么，你有心事？”
就在旁边，王渊声音传来。
李兆廷抬起头，只见王渊眼眸含笑，促狭的道：“莫非也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愚兄亦可为贤弟做主下聘，你我金兰之交，定不会让李家失了颜面！”
闻言，其他举人见此也是将目光望来，纷纷一笑。
路旁，更有不少前来接人的仕女，面带诧异之色。
李兆廷大囧！
而旁边，国子监外一座座茶楼之中，还有一位位身穿着华服的仆人，或是来自于京师各大达官贵人府中的探子早已经跃跃欲试。
他们的任务就是打头阵，探查一下各位举人老爷的虚实！
把他们的身份，才学，以及考试之后的表现记录下来，然后交给家中的当家主母。
所谓何事？自然是捉婿！
第108章 放榜
每一科的进士都有许多在黄榜下被抢走的。
直接跑到了岳父家里看了一下嫁妆，也不需要什么父母做主，直接找个德高望重的高官做主就可以了。
那些官员往往也是愿意成人之美。
这是和那些进士拉近距离，亲近一二。
众多举人也警惕的望着周围，他们可不想这么早早被人拉走给配了大家闺秀！
一行人索性就到旁边茶馆等待。
等小团体里面，其他举人出现。
一群举人之前总算是有些交情，若是众人能够在举业上有所成就，众人之后的交情无疑能够再更进一步。
王渊也没有意见，多等一段时间，并不挨着什么，他也不是什么喜欢清静之辈，相反还比较喜欢热闹。
等了半响，王渊等人才看到周概面色惨白的从国子监门口走出来。
周概走出来的时候临近黄昏了，这个时候众多举人差不多都已经提交答案了。
“看起来周兄考得不怎么样？”
有举人面色诧异，他是翟文林，就是之前和周概一同合伙抢占恭桶的举人之一。
只是他运气比较好，只是一时腹痛，周概看起来是染了病气，腹痛外加腹泻。
“周兄是个极骄傲的人，我等稍后还是不要刺激周兄！”
蔡齐这会儿面色有些叹息。
蔡齐并不是伪善，他之前和周概交情相当不错，自然是知晓周概的能力，若是不遇上这等事情，周概应该有希望金榜题名。
还有付前明，付前明这会儿还没有出来。
这两人怕是成了这次最大的输家！
那边，远远有一位举人高声说道：“周兄，你出来的正好，王兄这一次可是在樊楼订了个好位置，你我不如共谋一醉如何？”
“不，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周概此时有些失魂落魄。
当下也不理会众人，走出国子监便是面色苍白的走了。
“周兄这可有点不够意思！”
看到这一幕，有举人当即面色不快。
但大部分举人都是颇为理解，这种事情若是落在他们身上，也难释怀。
翟文林更是感同身受。
他有些庆幸，幸亏他的运气还不是太差，路途上遇上了一位姑娘，给予了一枚药丸，解了他的厄运。
当下一行人也不再等待，留下几个小厮等候另外几个同伴，浩浩荡荡朝着樊楼出发，迫不及待要和其他举人一会。
……
樊楼之上热闹异常，众多举人荟萃一堂，但这份热闹很快随着礼部试的结束，复与沉寂。
众举人开始在这漫长的春雨季中等待着放榜之日的到来。
类似于王渊则是将注意力落在殿试之上，在三和堂后面的小院子里，他此时案几上，有几份往年殿试的试题。
这些都是孙氏早早准备，让人送来的，其中不乏出自于一些翰林学士之手。
翰林学士是个比较清贵的位置，但是贵则贵已，但也是个清水衙门。
一些翰林学士自然要弄一些外快，譬如热衷于猜题。
孙氏利用孙家以及王家的影响力在京师找到了几位猜中几率比较高的老学士。
王渊虽然不知道，孙氏哪来的这么自信，但自身倒是有点信心，当即按照这几套习题开始练习起来。
……
礼部试开始的时候是二月初，而出榜通常是二月下旬，也就是相隔十几天的样子。
礼部试取士的数目，并没有个定数。
有时候会取三百左右，有时候会取两百左右，特殊时候也就一百多。
三年前的科举取士是取了两百多进士。
今科可能就是一百多到两百的样子。
……
半个月对于度日如年的众多举人来说，时间太过于漫长，尤其是没有发挥好的众多举人。
但对于王渊而言，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沉浸在殿试模拟中，时间过得飞快。
再加上入定修行的时间，只是觉得时间并不够用！
……
放榜的当天，难得的天空放晴，只是北地凝聚的寒气仍然没有散去。
榜单之前，早早就聚满了许多准备看榜的举人，也有京师各府邸中特意前来看榜的贵人，或是书童小厮，等着放榜的时候。
在三和堂，王福，王喜主动请缨为王渊看榜，不过王渊拒绝了这个提议，索性天气不错，当即自己亲自出来看榜单了。
王渊周边，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他们仗着巨大的体格早早帮王渊挤走了周围的看榜人士，这是三和团花重金请来的壮汉。
几乎是和三和堂的举动相差仿佛，也有不少高门出身的举人，干脆在家中招来了一些身材魁梧的汉子，帮忙顶在左右前后，方便看榜。
王渊在左右四望，并没有看到蔡齐，翟文林等人。
不过看榜的太多，被挤在别处去了也很正常。
“放榜了！放榜了，前面的人都让让”
随着一阵阵响亮的铜锣声从前方传来，很快人群一阵骚动，放榜的官员在一群衙役的拥簇之下，来到了公示牌前。
这位放榜的官员也没有让人久等，几张黄纸书就的榜单，很快出现在等待已久的一位位举人面前。
激动，忐忑，或是面色期待，王渊一眼望去，无法形容那一双双目光中迸射出来的光辉，但王渊觉得这一刻，他的心神也随着这一双双目光，瞬间有些激荡。
在一刻，王渊蓦然想起了当今官家最著名的那首劝学诗。
“富家不用卖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房不用架高梁，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随人，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只要金榜题名，代表着富贵荣华，权势地位，都随之而来。
“中了！”
随着一张榜单打开，一个个惊呼带着狂喜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然而这个声音刚刚出现，顿时便被一个个早已经准备妥当的媒人给淹没。
这些媒人眼光毒辣的很！
所谓有抓错，没放过，有志于进士之身的举人，大部分都不会选择提前成家立业。
因为众多举人都知道，一旦高中，那娶豪富家千金的“洞房花烛”很快接踵而至，精明的举人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也有少部分，因为各种各样的特殊境遇，提前有了妻儿，譬如上一科的进士陈世美！
当然，现在陈世美还是官家的乘龙快婿，陈世美也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无人知道家中另有妻儿的事实。
王渊只是看了一眼榜单，很快落在第三个名字之上。
排在第一的是江宁府李兆廷。
排名第二的是济阳府穆修，穆公雅！
排名第三的是琅琊府王渊，王存厚！
中了！
他成功名录黄榜，获得殿试资格！
以名列第三的排名，进士的资格，等若于已经提前拿到了手中！
对他而言，有影响的恐怕只是一甲，二甲，三甲是哪一等的问题！
“很好！”
这一刻，哪怕是王渊道心稳固，也感觉到一丝丝涟漪升起，只此一刻，不枉他那么多年的苦读。
虽然不是寒窗苦读，但亦是日夜难眠！
“公子，你有高中吗？”
旁边，早有一双双眼睛盯着王渊，这位公子长得面冠如玉，清澈出尘，不仅仅是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位公子呢！
如此品貌的一位小郎君，就算是没中，许多老爷恐怕也愿意嫁女啊！
今科不成，下科可以成嘛！
王渊目光，本来想说没中，但那边王福王喜已经激动的不行。
“中了，中了！”
大吼声中，不知道引来了多少目光，一群媒婆更像是闻到了血腥的鲨鱼，红着眼睛往里冲。
“中了，公子，你是榜首！你是榜首！”
而此时就在远处，也有尖声惊叫声传来，惊叫声到了后面甚至变形，那是李福！
在人群中李兆廷急的死死捂住李福的嘴巴，然而这个时候已经迟了。
周身一个个膀大腰圆的媒婆双眸近乎于放出光来！
“公子，我们是襄阳侯府的，我们老侯爷想请你过府一叙！”
“公子，你还是考虑一下我们吧，我们是宫中的，我家殿下十分赏识公子……公子莫要跑”
“还有我们，我们京城周员外家的，我们愿意出万贯红妆资助公子……”
几乎是同时，王渊和李兆廷看到彼此沦陷于媒婆涌来的浪潮中……
第109章 报喜
两人狼狈逃窜。
李兆廷身怀武学，身形灵敏，很快突出重围。
王渊同样身形不慢，一脚将前面哇哇乱叫的王福王喜揣了个狗吃屎，挡住前面的人群，自身也如同游鱼一般窜入人群当中。
“李公子，你们哪里走？”
后面，远远传来一些府邸侍卫的连忙大喝。
两人溜得反而是越快了。
一群达官贵人府邸的侍卫虽然眼底手快，却怎么也无法捉住这两位“佳婿”！
……
“这李兄和王兄还真是双喜临门？”
远远的，不少举人看到了两人逃窜的声音，面色暗自羡慕。
一个是榜首，一个是榜三的位置。
按照寻常程序，一个进士肯定跑不掉！
人群周概神色黯然，他看到了不少好友都是榜上有名。
蔡齐位列第七，丁度位列十四，还有翟文林位列两百零六。
在将近两百二十名入榜者中，虽然排名倒数，但是至少有了进入殿试的资格。
虽然这两百二十名举人有可能因为殿试会被黜落数十位，但至少有了资格。
从某种程度上，黄榜上最后一名和第一名没什么大的区别。
因为对有可能被官家御笔黜落，只不过一个几率稍小，一个几率稍大。
不过其他人榜上有名也就罢了，翟文林榜上有名，周概心底真是火烧火燎的。
两人同时抢夺恭桶，同时凉了肚子！
我和翟文林能够靠上？
另外一边付前明就在周概身后，两人难兄难弟，他和周概脸上神色差不多。
抢夺恭桶一团为什么就翟文林能够顺利上榜。
……
此时在京师城南，这里有一处寺庙，唤作张飞庙。
张飞庙中供奉正是蜀国旧将张飞的金身。
张飞死后追谥为桓侯，故又名恒侯祠。
张飞庙中此时也有数位身影正在焦急等待，他们早早已经派人前前往黄榜之前打探，但这都是午时了，怎么前期看榜单的人还没有回来。
只见这三人各自穿着华贵，气质并非寻常员外郎！
“你们说少爷到底能否入榜？”
开口的是一位身穿丝绸锻衣的中年人，身上带着花帽，虽然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仍然是面露期待之色。
旁边另有两位中年掌柜打扮的富贵闲人，他们俱都是神色波动。
江宁府孙氏在京城也是有着不小名气。
他们是听从孙府老太爷的命令，在这里候榜。
“应该能中，大小姐的儿子，想来不差！”
提到大小姐，几个中年人都是目光微微变化，带着叹服之色。
只是左手边带着花帽的这位中年掌柜仍然有些哀叹：“可惜了，大小姐当年怎么会下嫁给了那位王通判？”
“可能世上没有完美之事吧，美好的事物总会收到磋磨与打断，如此才算圆满！”
那唤作孙末的中年人有些感叹。
另外两位中年掌柜闻言，略为对视一眼，这位孙末孙掌柜也是有故事的人呐。
听闻孙末就是江宁孙府出身。
当年应该是与当年的孙大小姐接触过。
那带着花帽子的周掌柜周成林笑了笑，绕过这个话题说道。
“少爷是王氏大儒王濮的弟子，而且早早名满北地，料想拿下省试应无问题！”
另外一位带着绿帽子的威严中年掌柜，也是轻轻颔首。
他姓叶，唤作叶洽祖！
就在这时，远远只听脚步声传来，只见几个灰衣小厮面带喜色，急匆匆的朝着这座张飞庙而来。
几个小厮争先恐后。
在泥淋中推推搡搡，撒丫子狂奔，生怕回来禀报晚了！
“中了，中了！”
远远的就有一个机灵的小个子扯着嗓子大喊。
“少爷中了黄榜第三名！”
“黄榜第三？此言当真？”
三位掌柜同时面露大喜之色，只是眼中惊讶还难以掩饰。
就算是那位少爷是琅琊郡中有名的北地才子，要入榜，也有极大难度！
“千真万确！”
那小个子闻言，听到回话连忙高声回答，同时一口气跑到了前面。
其他灰衣小厮此时有着沮丧的看着这一幕。
三位掌柜可是开过彩头的，若是公子中了，第一个起来汇报的不但有三十两银子，还被许诺在各个商队里品升一级！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孙末高声大笑，开心之下，身后隐隐有一团异色光芒涌动。
“立刻去将消息汇报给大小姐，同时将消息传回江宁府！我等要再助少爷一臂之力！”
“是！”
在张飞庙内里，立时有几位孔武有力的劲装汉子走出。
周成林，叶洽祖看着这一幕，像是已经习惯性的听到孙末将孙氏放在孙府前面。
此时周成林拍了拍眼前的小个子道：
“好小子，有你的，今天你就城南那间铺子的老板了，至于银两你自己去账房去找先生支取！”
“是，多谢周掌柜！”
小个子面色大喜，连忙取了周成林手中的钥匙串下去了，其他几位小厮面色一脸嫉妒羡慕之色。
……
此时在王丞相府邸上，也有人在深闺绣里之中，暗自打听着黄榜放榜的情况。
很快有使女得到消息，前来汇报。
轻纱竹帘之下，一道影影绰绰的婀娜身影听着身边使女的汇报。
“第一名是江宁府的李公子，那李公子长得极俊，听说也是出身于大户人家！”
“第二名是穆修穆公雅，这位穆公子是南方士子，听闻出身于寒门，自小在一座道观中长大，得道观羽流资助，才得以蒙学，科举！”
听到侍女如此说来，闺阁中的婀娜身影不禁赞叹道：“毅力倒是难得！”
能够从寒门之中脱颖而出，获得举人身份，已经是万般难得，而能够夺取黄榜第二的位置，自然是毅力惊人。
“至于第三位则是王渊王存厚，这位王公子出身于琅琊王氏，声名赫赫，若论面貌，三位公子各有所长，王公子稍微胜出一筹，李公子稍微次之！”
闻言，闺阁中的声音便道：“相貌并非一切！”
使女又道：“据我们从数位举人老爷口中得到的消息，三位公子中，李公子已经有了未婚妻！”
“而穆公子和王公子则是并无婚事在身！”
第110章 婚事考量（4K）
“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听到使女最后面这句话语，竹帘后的少女神色顿时有些嗔怪。
“婢子也是为小姐着想，小姐现在也到了婚嫁之龄，听闻老爷和夫人这段时间一直在小姐选择一个合适的夫婿，奴婢自然要为小姐留意一二！”
侍女明显与竹帘内的少女关系非同一般，说起话来，也多上几分非同寻常的亲近。
闻言，珠帘内的少女幽幽一叹。
她是王延龄膝下最为受宠的幼女，被视为掌上明珠。
但是女儿家总有出嫁的一日，她上面的几个姐姐都已经出阁。
既然如此，她理当为自己做一做打算。
通常类似于丞相府这般的高官显贵，膝下女儿通常都是联姻之选。
她上面的几个姐姐大部分如此。
真是如此，却过得不怎么幸福。
少女早就下定决心，不能步她们的后尘。
着每一科的榜下捉婿就是极佳的一个机会。
“只是……入了黄榜，并不代表着一定能够登第！还要等一等！”
那翠竹又自抱怨说道。
“不必了”
珠帘中的少女轻轻开口，她声音悦耳，如同黄鹂之声，同时已经起身，周身环佩叮当，香风渺渺。
“小姐，难道您真的一点都不准备？”
翠竹抬起头，她似乎有些误会了。
“不，我自有主意！”
……
不仅仅是王丞相家中，此时在韩国公府。
按照此时国朝公侯伯子男的爵位高低排列，国公府显然是京城最为高档的那小撮权贵。
韩国公府还是开国封的爵位，当然韩国公府也是几经起落，前朝因为韩国公爷犯下错事，被剥夺过爵位，当今官家继位之后，才开恩起复。
但势力显然大不如前。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韩国公府众位大老爷也在盯着今科黄榜上的诸位预备进士。
韩国公一支是从开国大将潘美一脉传下来的，到了现在是有五子一女。
幼女潘唯霜仍待字闺中。
父亲故去，幼妹待字闺中，所有的责任自然是落在了潘唯德，潘唯清，潘唯熙，潘唯玉等几个兄长身上！
此时在潘唯德，潘唯清，潘唯玉，潘唯熙等几位潘家大老爷身前，出现了一幅幅画像。
这些画像正是今科士子的画像。
潘美死后，韩国公府袭爵的是长兄潘唯德。
潘唯德潘氏几个兄弟如今都在军中供职，是属于实打实的武勋，这在一帮子文臣眼中，并不受待见！
“这位李公子和王公子，都是相当不错，只可惜都是出身与名门，并不好抢！”
几个大老粗围绕着几章画像选来选去，还是落在榜首前三的三张画像之上。
无论是才情，还是人品长相，榜首的李兆廷和王渊都是出类拔萃的。
这让几位面貌威严的中年人有些搓手。
至于等殿试金榜题名之后，到那时候恐怕就没有韩国公府什么事了。
论财力论影响力，韩国公都比不得那些簪缨之族。
武将大部分很穷，韩国公十数年前才被开恩起复，更穷。
“这江宁府李家倒是无什，这位琅琊王氏子弟不好抢！”
潘唯清是潘家兄弟几个中，最胖的一个，不过别看他身宽体胖，但力大无穷。
如今也有官身在身，为从五品客省使！
这是武将迁转之阶，班诸司使，虽然无什实权，但一旦下方，马上能够有机会领一军作战。
不过潘家兄弟中，最为出色的还是老四潘唯熙，潘唯熙娶得是八贤王赵德芳的嫡女，如今早早做到了从四品平州刺史的官位上。
一州刺史，那是一州的军政长官，权柄极大。
听到潘唯清要替幼妹抢亲，潘家其他几位兄弟，只是微微一笑。
那潘唯玉则是更为武断：“不用管那么多，让儿郎们都撒出去，重点照顾这三位，无论找到谁，立马给我们抢回去，至于他们背后的背景，不用多管，和咱家妹妹拜过堂，生米煮成熟饭之后，料想他飞不出咱妹妹的手掌心！”
“甚好！”
潘唯德，作为武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他们通常都是直来直去，也不喜欢太多的弯弯绕绕。
唯有转为文臣的潘唯熙目光微微一动，但看到自家夫人在后面暗示，当下也点点头。
……
而自然，各家出手，各家举人下榻的院子里顿时热闹无比。
许多客栈被堵得水泄不通。
有些举人尚未从上榜的兴奋中“反应”过来，已经被带走。
这内里，有几分“懵逼”，几分“意愿”就不知道了。
不过通常这榜下捉婿，也不是强迫，京中众多达官贵人也是要脸面，不会做出丢脸的事情来，无非是高官利禄，又或是金钱美人的诱惑。
年轻的举人们刚刚从一无所有的状态，很快面临这样的冲击，难免招架不住。
……
不过王渊居住在三和堂，倒是安全的很，这里隐蔽且无人打扰。
趁有着闲暇时间，王渊特意上门拜谒了一部分京中的王氏宗主。
琅琊王氏有就九房，其中二房就在京师，二房房头是王宗望，这位二房族叔是御史台中有名的喷子，目前拜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
御史台就是国朝喷子机构。
逮着什么喷什么！
这个时候喷子的权利被放大到了一个极致。
职权范围包括重大活动、科举考试、司法审判、行政事务、日常着装、行为规范等等，就是你上到上班，下到下班，都有管你。
御史台的台长，是御史中丞，名义上的最大的是御史大夫，不过御史大夫通常只是给其他官员加恩加封，不掌权柄。
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就是御史台的副台长。
对于王渊的到来，王宗望这位铁面无私的喷子，也是十分高兴。
琅琊王氏才子极多，但是能够为朝廷做事，愿意走科举之路的并不多。
王渊无论是才情，还是处事的刚毅，都极对王宗望的胃口，好好勉励一番之后，又留这位族侄用餐，直到下午才被放行。
……
“监察御史王宗望！”
在延福宫中，刘皇后听着身边长使明玉的回报，神色轻轻颔首。
“王氏名门，子弟众多，在朝中也有不小影响力！”
对于这位颇为“狡猾”的殿中侍御史，刘皇后有着极深厚的印象。
御史台本就是天子耳目，但有时候御史台不好用的时候，也是胁持天子权柄的利器。
刘皇后也一直想要掌握触这位殿中侍御史，为自己所用，但这位殿中侍御史十分滑头！
除此之外，明玉将一部分京师达官贵人府邸中的变化，也一一说了出来。
想要拉王渊为婿？
刘皇后顿时面色一沉。
拉其他举人可以，但拉王渊可不行。
对于王渊的婚事，刘皇后心中早有安排。
刘皇后沉吟片刻，刘皇后望向明玉问道。
“让你办得事情如何？”
“那几位贵人已经找到了几位！”
明玉连忙颔首，旋即又笑道：“那几位都是天姿国色之身，难得性格淑慧，貌端一流！”
明玉神色带着笑意，她找到的那些贵人，虽然并非真正的凤格之女，但也是身怀富贵之气，其中一位甚至得了一丝凤凰之气。
只因地利不够，自身凤格无法成形，但若是收入府邸，自有助益。
“娘娘，可是现在就要分配？”
明玉目光询问。
找到这些凤格之女做什么，自然是分配给两位皇子。
这位娘娘有意一碗水端平。
“嗯，差不多了，两位皇儿也该接有所接触！”
刘皇后目光淡漠。
先送好处，接下来自然是来自于各方面的考验，两位皇子都是刘皇后亲生骨肉，刘皇后也不愿意有所偏倚。
“婢子这就下去安排！”
明玉轻轻颔首。
这段时间，宫内的势力被刘皇后上次借着机会，斩断了一些触角，耳目还没有恢复，正是办事的最佳时机。
而另外一边水景剑派据说已经查到了内奸所在。
……
“紫微星光有些增长！”
此时在三和堂内，王渊察觉到紫微神阙中，紫微星珠有些圆润，散发着玲珑紫光。
那是通过礼部试之后，得到的一股淡淡龙气相助。
紫微星命的增长，间接滋养了先天紫微元神！
……
紫微神阙内，先天紫微元神如同与正常阳神一般，几乎是凝聚出如实质的元神法相。
元神法相，那是属于阳神威能。
真君境有九转。
在内丹派，就要金丹九转，雕琢金丹，蕴养元神。
在符箓派，就要符箓九转，对应着凝练出九枚真符，以此推动本命真符九变。
这也是雕琢元神道体的一个重要阶段。
金丹九转是凝练道体的同时，孕育出金丹深处蕴养的元神，铸它炼化阴渣，逐渐化为纯阳，最后元神成婴，成就仙人基业。
通常真君境界已经有了一部分仙人的本质。
后面则是陆地真仙。
陆地真仙分为天人五行，地仙驻世，天仙逍遥，神仙按部就班！
诸位道人各行其道！
真君境界的道人在各大灵山福地当中，都可以横着走了，只要不去招惹那些仙人。
王渊此时已经拥有了两枚真符，镇海真符，玄黄真符。
按照道行，已经属于二转真君。
至于没有除本命真符之外的真符级符箓种子，那叫作准真君。
就是拥有了真君的法力本质，但并没有相应的道行。
王渊掂量着自身体内宏奇法力，他感觉到，他在真君境界中，并不算弱，应该是属于强者。
先天紫微元神灵敏异常，洞彻诸般变化。
还有乾坤八卦镜在手。
先天紫微元神和乾坤八卦镜乃属绝配。
先天紫微元神能够接应天地星光，乾坤八卦镜亦能撬动天地诸般灵机。
威能倍增！
……
“若是再能够炼制一柄杀伐法剑，是再好不过了！”
王渊还有些意犹未尽。
乾坤八卦镜虽强，攻防一体，但是要掌握主动，要废些周折。
若是有一柄杀伐利器，则是方便的多。
他目前可以炼制的法剑有阴阳八卦剑，要么就是紫微道剑。
阴阳八卦剑需要特殊的材料，很难炼制。
紫微道剑乃是无形之剑，星神杀伐之剑，单凭一缕先天紫微星光可以蕴养，不过难度也不小。
主要是需要特殊的机缘，领悟帝皇真谛。
……
王渊一边雕琢自身元神，另外一边也为三月初的殿试做准备，殿试之后就是琼林宴。
这么热闹的场面，王渊觉得不能错过，这是从官家身上褥羊毛的好机会。
他的紫微星命成长，需要极大资粮。
……
只是在殿试的前夕，王渊身上的功德模板再次出现变化。
沥沥屋檐之下，王渊张开掌心，一头神骏无比的先天神兽出现在掌心之上。
那是一头巨大天狐，却有六条毛茸茸的尾巴！
觉醒神兽六尾天狐。
青丘神兽，九尾一族的神兽，万狐之首，六尾六命，擅长于幻境神通，百无禁忌。
“怎么是六尾不是九尾？”
王渊面色有些诧异的望着掌心之上，这头先天神兽。
“觉醒神兽六尾天狐，是否花费一千小功兑换？”
这个并不怎么强力的先天神兽模板，却要王渊花费一千小功兑换？
王渊感觉这一次的功德模板有些怪异？
这六尾天狐哪里值一千小功了？
……
而在王渊等举人在三月三日这一天，踏足金殿殿试之时。
在城郭酒肆里，不乏有落第的举人买醉。
柳心斋就是其中的一员，他心高气傲，认为此次科举至少也有四五成火候，哪里想到依然落榜。
柳心斋大受打击之下，只能前来买醉。
随手付了几文钱之后，柳心斋提着一个酒坛子，摇摇晃晃的离开酒肆，他漫无目的的在小雨中行走，脚下青石路面泥淋，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小巷子中，身后跟了不少不怀好意的闲汉。
只是这些不怀好意的闲汉子转瞬面露惊恐之色，仓皇离开，只见诡异无比的黑袍身影出现在柳心斋身前，柳心斋睁开醉眼朦胧的双目，只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美貌无比的女子冲着幽幽笑道。
“柳郎，近些天你往哪里去了，妾身可是好想你……！”
说着这女子上前扑到在他的怀里，只是在那逃窜众多闲汉，只是看到一个幽灵一般的身影，瞬间将柳心斋笼罩住……
第111章 殿试结果（4K）
“是啊，豆娘，我也想你……”
柳心斋醉眼迷离中，任由自身被黑袍卷起，转瞬消失在原地。
这一幕更是看的许多路人亡魂大冒！
……
崇政殿。
几日之前，当今官家已经着人将这间偌大的宫殿收拾了出来。
当今国朝殿试不同于礼部试，礼部试要么是在武成王庙，要么就是在国子监。
殿试则是并无特定的宫殿，往往是由官家指派，随意收拾出一间宫殿。
看起来官家不大重视，实际上并不是的，每年殿试官家都会派大臣前来主持殿试，或者自己亲自主持殿试抡才。
这是每年国朝国朝取士最为重要的一步。
……
这会儿王渊，李兆廷和一干人已经在掖庭之外等候，随着华灯初上，顿时有一位位步军衙门禁军指引着朝着崇政殿而来。
一干举人的士气仍然是气势如虹，但也不乏心中忐忑。
殿试也有一定几率黜落的。
好不容易过了礼部试，却在殿试之上黜落，那就欲哭无泪！
王渊面色平静，可以看到李兆廷旁边面色有些怪异。
走马换灯一样，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一会儿还有惊惧。
“贤弟，你这是怎么了？”
王渊忍不住笑着询问。
“没什么！”
李兆廷面色反应，只是转瞬不禁问道。“王兄你不紧张吗？”
“成也好败也罢，我等尽力便可，已经尽力的事情纵然是失败了，想来也不会有遗憾！”
王渊出口就是心灵鸡汤。
这不是出口伤人，出口补人！
李兆廷蹙着眉头微微思量，他还正需要这种补品！
心上颇为受用，就连那些忐忑这会儿也消失无踪！
“说的也是！”
李兆廷心中顿时稳妥了许多，面上恢复从容。
“恢复的倒是很快，也是个胆大包天之辈，难怪敢做下这种欺君之事！”
王渊目光中有些感叹！
那边穆修也到了，这位穆举人一袭儒衫，头戴木簪，仍然是一副十分平淡的模样，不过他与其他举人倒是关系不错。
身后还跟着十数位举人，言谈之间，偶尔带着轻笑。
这些举人都颇为自信！
随着宫门打开，又有几位官员从旁边走出来，领着一行两百二十位举人朝着崇政殿赶去。
那几位官员是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并不大好打招呼，一个个板着脸，虎视眈眈。
一干举人早在进入宫廷之前，就被教导过规矩，更是如同老鼠见了猫，生怕犯在这些监察御史手里，万一被扣上个品行有失的帽子，岂不是难免要被黜落。
那就太冤了！
一行举人在轻微的脚步声中，列队来到崇政殿。
这殿宇极为恢宏，华丽，一眼望去，像是刚建成不久，不瞒着木材的清香气息。
内里设立了不多不少，二百二十个案几上。
案几倒是有新有旧。
和礼部试相似，案几上早已经摆放着一个个木牌子，木牌上对应着各位举人和籍贯，保证不会有错。
王渊的案几在前列第一排，旁边就是李兆廷和穆修，不远处还有蔡齐。
排名前十的待在第一列。
第一列总共十个位置。
二百二十个举人，正好二十二排。
正前方则是一张明黄色的御案，应该是官家落脚的地方。
大殿里还有一根根粗大无比的蟠龙梁柱，均匀分布在大殿里，支撑起穹顶，上面是金色琉璃瓦，皇家威严尽显！
步入宫廷中，王渊分明感觉到自身紫微命星大亮，周围有浓郁无比的龙气腾空，只要紫微命星主动吸引，似乎能够吸纳龙气。
王渊知道这是纯属错觉。
那是属于天子的天子龙气，天子权柄可没那么容易窃取。
嗡嗡！！
就在此时，王渊听到耳畔有巍峨宏大的龙啸之声传来，身形微微震动，王渊余光一扫，见众举人俱都是危襟正坐，全无任何异样。
王渊面色不变，体内随侯珠如姣姣明月，竭力收拢紫微神阙中紫微玉如意的震动，压制住紫微星光。
如同是破空龙啸。
伴随着一连串的脚步声，一个龙气厚重无比的身影，带着其他几位身上皮散发着浓郁文气的身影从远处而来。
官家到了！
王渊很想这个时候抬起头，看一眼这位官家，不过这样算是失仪，一旦被监察御史发现，难免会被降等，得不偿失。
随后有礼官吊着嗓子发号施令，对官家行大礼叩拜。
之后就是重新落座，发放题卷。
崇政殿里静悄悄的，一切井然有序，没有举人大声喧哗，反而有人紧张之下脖颈冒汗。
王渊看的分明，旁边的穆修还罢了，最前面的李兆廷则是汗液津津。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吓的！
随后在一位位内侍的引导下，一道道题卷落在众多举人的案几之上。
王渊已经看到了试题！
《暑月颁冰诗》题！
王渊看了一眼，顿时眉头一动，又是诗赋！
王渊感觉一阵头大，他已经看到其他人已经动笔，这些举人在诗赋一道造诣不错。
好在他也是从词章之学一道中历练出来，也不怯场，再回忆一二脑海中读过的一些词赋，顿时也有了把握。
王渊心底还是有些吐槽，其实若再过一段时间，科举改革之后，与他而言更加有利。
那个时候诗赋被废黜，取而代之是策论。
策论除了考察自身见识，工笔，就是揣摩圣意，这对于王渊而言，反而容易一点。
不过这种高大上的颁冰诗，王渊也不怯场。
在进入金殿之前，王渊也早就接受过一部分皇家习俗的灌输。
这个灌输与殿试有关。
当下王渊抬起手中朱笔振笔疾书。
身边就在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王灵敏灵觉此时汗毛倒立，紫微神阙内的紫微命星受到引动，几乎压制不住，好在随侯珠冒了出来，暂时吞没紫微命星，暂守中宫，这才抑制住了紫微命星的变化。
是官家来了。
官家的目光在一位位举人身上扫过，目光不时点点头。
王渊注意到，官家在路过李兆廷身边之时，明显多停留了片刻，显然李兆廷的文章，给予了他不少好印象。
随后就是穆修，旋即来到了王渊身边。
王渊注意到官家在他身前宣纸之上瞥了一眼，目光中似乎带着欣赏之意，同样停留了片刻，略为点点头。
王渊知道，这代表着殿试稳了。
没有黜落之险了。
只要正儿八经答完题，不出岔子，绝无问题。
至少也是个二甲吧，甚至一甲！
……
此时在崇政殿里，刘皇后就在竹帘之外，静静的看着官家路过王渊的身畔，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辉。
官家虽然沉迷于烧汞炼丹，但对于殿试从不放松，哪怕再忙都会亲自现身来主持。
刘皇后此时以一双威严凤眸，淡淡看着那第一列第三个座位之上的少年。
容貌不用多说，风采照人，丰神俊朗，完全不属于京师那些权贵府中的端秀公子。
而气度也是超乎刘皇后的想象。
官家走过，其他举人难免受到一些影响，或是身躯僵直，或是指尖颤动，只有极少数安之若素！
刘皇后在珠帘下仔仔细细的望着少年。
之前黑夜下匆匆一瞥，她只是看到一个背影，今次看得全貌，让刘皇后眼底也不禁涌现出一丝复杂情绪！
“孙师姐难得的做了一件好事！”
刘皇后不禁这般想着。
她的心底又多了几分把握。
两位皇子都是如此品貌端正，甚至还有额外超越，到时候认祖归宗，自然更加容易，以后要争夺那个位置也少了许多麻烦。
在刘皇后看来，两位皇子是必然要夺下储君位置的。
他们才是正宫皇后所生的嫡子，其他皇子何等何能，敢与觊觎大位？
虽然心中属意，但刘皇后也知道，当今太后还在，还有那几位亲王，郡王可不是等闲之辈，要夺储君之位，仍然还需要跨越一些困难。
……
殿试考试的时间要远远短与礼部试。
当然，也不看看主考官是谁。
总不能让官家晚上通宵达旦的陪着众人。
王渊其实很早写好，仍然是取中庸之道，在十来位举人上交试题之后，才交卷。
……
众多举人交完卷之后，流程和礼部试差不多，糊名誊抄之后，然后交给覆考官定等。
殿试取士一般有五等。
通常一甲是一等和二等。
二甲包括三等，三甲则是包括四等和五等。
而一等通常是指前三名。
状元，榜眼，探花！
而后面二等则是取第四名到二十名的进士为二等。
一甲进士取得最少，二甲进士通常最多，相反三甲进士要略为少于二甲进士，这是往年的行情。
之后则是一甲通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
另外一边，灯火通明的崇政殿中，覆考官们一个个加紧时间批阅手中试卷，为他们定等。
当然最后还会交由详定官，详定官对照初考官与复考官所定等第，有不同时，确定其一，最后揭开糊名交给官家审阅。
其实前面的定等，大致能够定下第等。
不过官家有时候会黜落一部分，另外重新改变一部分第等，最后则是交给大臣们来唱名，确定无误之后，就是放榜。
那个时候对于举人们而言就是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
崇政殿上，灯火通明。
御案之上，接近于知天命之年的官家坐在龙椅上，揉着眉心，到底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身体不比从前，更不用说还昏厥过一次。
坐的久了，官家也感觉了吃力。
目光扫过三份试卷正本。
排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李兆廷。
显然众位考官都认为李兆廷有状元之才。
第二份则是蔡齐，这个名字，天子有些印象，翻过卷子，看了一眼里面的文章，天子心下有底。
几位考官的确是没有徇私！
第三份则是张佐，一个完全陌生的举人名字，天子也随意翻阅了一二。
张佐的卷子的确也不比第一份试卷和第二份卷子来的差，之所以名列第三，是因为有一个字眼用词意境差了点，但总的来说立意上乘，瑕不掩瑜！
而第四名则是一个唤作李光辅的举人。
这个举人官象印象极深，但都是负面印象。
这位李举人听闻舞刀弄枪的，前段时间还掺和过六扇门缉捕盗贼之事，立了个小功。
但官家并不大喜欢这种舞刀弄剑的文人。
尤其是想到了某些己经尘封的事情，当下便要将他一笔划掉！
这是黜落！
但随即想起，李光辅到底立过功，又列第四，旋即又用御笔将名字上的“四”改成了“一百七十九”！
一百七十九就是最后一名！
官家之前找过钦天监的人推算过，这一次取得纯阳之数，则是有利于国运。
所以选了个一百七十九！
随后天子又在名单上对比试卷勾勾画画，改了十数个名字，有些是直接一笔黜落，有些是从黜落中找出来，要么就是从三等中圈进二等。
片刻之后，天子落在手上其中一份题卷上。
目光扫过，在名单上找到了题卷的主人。
王渊王存厚，排名第十五！
这也是一甲的范围！
对于这个出身于琅琊王氏的举人，天子也有些印象。
相比起李光辅的负面印象，这个印象则是正面的多。
官家很喜欢王渊身上那股出尘之气，这和他意想中的仙人很像。
仔细看了一眼题卷的诗赋，天子觉得微微一亮，这算是众多题卷中一股清流了。
这位举人做出的诗赋颇具道意，这很得他的欢喜！
其他的诗赋虽然也有不少做的锦绣生辉，但好像没有挠到痒处。
天子顿时一笔花掉上面的“十五”，将目光落在前三名的头上，状元肯定是不行的。
若是将这份题卷点为状元卷，恐怕引来弹劾。
这不是天子所想的。
天子在第二，第三的名头上想了想，随即勾了几笔！
……
此时崇政殿中，众位举人并未曾离去，在外面等候着结果，崇政殿边上有内侍奉命送来了不少夜宵和酒菜。
其他举人不少肚子饿了，都在小口吃着。
王渊在旁边闭目养神，他并不饿，休息了大约一两个时辰之后，崇政殿外再次传来召唤，令众位举人进入崇政殿，殿试结果已经出来了！
第112章 落幕
负责唱名的是宰相王延龄！
宰相真正的官职是同平章事，还有个副手参知政事。
有时候官家也不设同平章事，同平章事权柄太甚，有时候会折损官家威严，所以就让参知政事在旁边顶着头衔。
其实同平章事也是个雷区，容易为官家背锅。
所以国朝换宰相换的相当频繁。
起起落落，实为寻常。
王延龄宽厚仁慈，刚直不阿，清正廉明，做事果断，倒是颇为受官家信赖。
这位王丞相还是开封府知府包黑子的恩师。
此时看着手中的名讳名单，王延龄顿时有些皱眉。
之前拟定的名单已经大改，尤其是榜首中都有易位的！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易位，但也是一甲。
不过这份名单本就是王丞相和其他几位主考拟定，这就被轻易改了三鼎甲，仍然是让王延龄心头有些触动。
“王相公，这份名单可是有什么问题？”
官家看到王延龄，顿时目光探寻的望来。
“回禀陛下，并无问题！”
王延龄沙哑着声音开口，王延龄到底也是年纪大了，他早已经过了花甲之年。
熬到这里，身体比官家还要疲惫，索性不是什么大事，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必扫了官家的兴致！
王延龄顿时开始唱名！
刘皇后就在边上娴静看着，刘皇后很懂得分寸，有些时间不该插手的就一定要忍着。
这的确也赢得了丰厚的回报，官家自始至终都是对刘皇后尊敬异常。
眼见着刘皇后坐在竹帘后，当即让内侍泡了一杯提神的浓茶。
皇后挥挥手，却是让身边的长使给了王延龄，顺便搬了一条椅子给这位老丞相。
“还是娘娘想的周道！”
天子见此哈哈一笑。
“多谢陛下，圣人！”
王延龄略带一丝感叹，旋即坐下唱名：
“第一名江宁府李兆廷！”
王延龄的声音此时有些沙哑，他感觉自身可能受了寒气，索性连年号，以及其他全部省去，直奔这些举人们关注的主题。
事实上，众多举人也的确受用，只是看到李兆廷被钦点为今科状元，仍然感觉到震惊。
站在原地，李兆廷也似被雷劈中。
她竟然被官家钦点为状元！
李兆廷固然惊喜，但心头更是涌现出一种无可遏制的担忧。
现在是捅破天了。
一旦被发掘出真实身份，哪怕是官家也会英明受损。
王渊站在原地，略为有些意外，眼底更多的却是好奇之色。
李兆廷现在是越玩越大了，看她接下来要如何收场？
不过王渊更想知道，这位女状元被赐予文气之后，是否也能点亮文曲星命。
李兆廷很快反应过来，上前几步来到崇政殿中央，叩拜谢恩。
完毕，王延龄又念叨：“第二名，莱州蔡齐蔡子思！”
“我是榜眼？”
蔡齐神色一愣，顿时也是大喜，还算健朗的面容上瞬间炒红了起来。
甚至有些失态。
众多举人并未因此而有所鄙视。
换了任何人中了榜眼，也会失态。
蔡齐也被教过规矩，但凡入榜之后，都要叩拜谢恩。
当然，这种叩拜谢恩，场中举人都是千肯万肯，唯恐是没有机会叩拜谢恩！
“第三名琅琊郡王渊王存厚！”
王渊面色震动，这是被钦点为三鼎甲了？
王渊道心同样波动，不过虽然有些意外，但王渊对于自身跻身一甲，还是有些把握。
他是知道当今官家崇道，所以在诗赋中做了一次小小的尝试。
现在看起来，的确发挥了作用。
不过在王渊看起来榜眼，探花郎和其他一甲进士待遇差不多。
就是名声好些罢了。
通常一些史册上记载，也只是记载状元，榜眼，探花郎，至于第四名之后的进士，那就没人知道了。
王渊谢恩之后。
而第四名则是顺延的张佐。
张佐被花掉了探花郎的位置，但能够进入一甲进士及第之列，也是大感欢喜。
这位身穿锦缎绣衣的年轻儒士整了整衣冠，连忙上前叩拜谢恩！
王丞相当即一路唱名。
第五名的曹秉，第六名的张世承……
原本在礼部试中位列第二的穆修，这一次排到了第十九位，勉勉强强跻身于一甲之列。
一甲名单被念完之后，王丞相当即住了口，将名单讲给旁边的一位官员。
也就一甲进士，能够享受到当朝丞相亲自唱名的荣耀。
其他进士就自己玩泥巴吧！
而大殿中，几人团队里，另外一位闯入金殿抡才的翟文林，此时位列第四等，位列第一百五十几名，算是侥幸。
这唱名一路从三更天倡到四更天。
外面已经是金鸡报晓。
但众位进士眼中的欢喜却掩饰不住。
但剩下还有四十一进士下第了，却是面色惨白。
好不容易过了礼部试，却在殿试之上被黜落了，最大的打击莫过于此。
明明已经看到希望，却在触摸到之前，这点希望火光湮灭。
有举人甚至崩溃，因此嚎啕大哭。
也有人跪在崇政殿前苦苦哀求。
不过他们还有希望，殿试不过者尚有机会复试！
殿试刷下来太多了，通常官家按理都会给与机会，机会仍然不大就是了。
四十几位举人抢夺十几个名次，仍然是修罗场。
……
至此随着第四日早上的朝阳升起，殿试抡才大殿已经落下帷幕。
皇榜尚未出来，要等到复考之后，所有的名单一起公布。
但是有些消息灵通的贵族府邸，早早便是得到了今科取士的消息，一时间整个京师，以及周围府州都热闹了起来。
……
在崇政殿，刘皇后一直并没有离去，知道众多修士鱼贯走出崇政殿，才和官家回到大庆殿。
官家此时精力不够，完成殿试抡才大殿之后，便是前去休息了，至于接下来的赴考则是交给了翰林学士院。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大皇子中了探花，可喜可贺！”
官家离开之后，那一直伺候在旁边的明玉立时出声庆贺。
“本宫贺什么？”刘皇后神色笑着说道“值得庆贺的应该是王氏，琅琊王氏再出一位三鼎甲及第进士！琅琊王氏世代簪缨之家，的确名不虚传！”
虽然是这么说，明玉却看得出来，皇后今次是极为高兴的！
第113章 授官（4K）
江宁府孙氏
金陵之地，六朝古都，自古繁华。
孙氏则是江宁府中的显族。
孙氏前些年的家主是户部尚书孙颖。
孙颖致仕之后，孙氏的影响力并没有因此而萎缩，孙氏上上下下仍然还有三位进士在朝中，在各个位置上，虽然不是身居高位，但潜力不小。
其长子孙预在滑州知州，从五品已经二转，用不了就能够调回京师，更进一步。
此时在孙府一片花圃当中，孙颖一直在修剪花枝。
孙颖致仕之后，很喜欢栽种花草，这巨大的院子大都是从各地购买回来的花草。
而这个时候，孙末等人的消息，正好进入孙氏府邸中。
孙颖正在修剪一株西府海棠，这株海棠此时在料峭寒风中开的正艳，花蕾嫣红，似胭脂点点。
管家前来回报，却是让孙颖神色略为诧异。
“十五岁的探花郎，看来老夫的曾外孙，还有些能力！”
“岂止是有些能力，这般年轻的探花郎，国朝罕见，也是官家圣德，国朝取士人才辈出！”
远远的一个声音高声传来。
还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远处一道身影踏步如风，仪态风流，脸上还有着一股子止不住的笑意。
“没想到姐姐，还有一个这样的儿子！”
远处，只见一个穿着绸缎青衫的年轻士子走来，身后系着青色的丝巾，儒风俊雅。
“爷爷！”
看到孙颖，孙衍恭敬行了一礼。
“官场的那一套，你就不用在爷爷面前用了，说点实在的，你刚刚又去哪里了？”
孙颖蹙着眉头看了一眼孙衍。
孙衍是孙家三位进士之一，也是孙家年轻一代的领军者，为人很有才华，手段圆滑，这一点孙颖十分放心。
毕竟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
唯一不放心的江湖气息太重，孙颖一直担心会被人所利用。
孙家是士族，不是什么江湖世家！
孙颖是唯恐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接班人误入歧途！
“刚刚，孙儿受到了姐姐的来信！”孙衍嘻嘻一笑，随手扬了扬手中的书信。
老太爷略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手将孙衍手中的家信接过。
孙衍看着这一幕，心底暗自略为一叹。
显然，在老太爷心头，最为看重的还是他的那位姐姐。
对于孙氏，老太爷一直深以为憾，不少次说起过，若是孙氏是个男子，江宁府孙家还能更上一层楼。
对于孙氏的往事，孙衍也是打心里崇拜，更想超越，但他知道，他永远没法和那个妖孽一般的姐姐相提并论。
能够从一个不受器重的寻常女子，一路走来，当真是和最近新出那本《三国演义》里面的关二爷一样，过五关斩六将。
先后在府邸中将家中一干人等收复的服服帖帖，随后创办商队，击败江宁郑氏，甚至能够自己选择自己的婚姻，每一桩事情放在任何一位寻常女子眼里，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乃至于现在某种程度，孙氏的权威堪堪比孙老太爷相比。
就是族长孙预，也要听孙氏的。
孙衍口中却道。
“姐姐想要让我那二侄儿谋取一份亲事，也是问一问爷爷的意思？！”
孙颖已经看完了手中的书信，神色有些迟疑。
孙氏书信中的意思，孙老太爷看明白了。
这是想自孙氏中求娶一女！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不过所求之女，却让孙老太爷有些不明白。
孙氏嫡系中有培养的几名嫡女，在江宁府这地界都有些名头。
不仅仅是美丽动人，淑娴聪慧。
但孙氏所求之女却是与这些品行恰恰相反，虽然也是嫡女，但孙老太爷还是不能理解！那位嫡曾孙女，就连孙老太爷都觉得瘆人，能有什么好处？
……
金榜题名，进士及第，这是许多读书人一辈子的梦想。
王渊此次金榜题名，整个三和堂，以及一部分京中王氏的族人，也是大感振奋，甚至为此对下面的下人也开了恩，也是过除夕一般。
族人中能够再出及第进士，对于琅琊王氏而言，也是个极大的鼓舞。
宗族人才辈出，宗族才会兴旺发达。
……
飞檐之下，天空放晴，街面之上再次恢复热闹。
王渊从三和堂的二楼打开窗户，往外望着，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这条街市的商店也是前所未有的繁荣。
各色店中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铺堂，车马修理、看相算命……应有尽有，一些大的酒楼还扎绸带，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三和堂仍然还在义诊，这会儿堂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
名义上是为金殿抡才，诸科进士入榜齐贺，实际上是为王渊这位东翁贺之。
王渊却是并没有太多的兴奋，从进士及第到琼林宴，纵然是有欢喜，也被他收敛住了。
琼林宴之后，接下来就是授官。
一甲进士初通常是授从八品监丞，第二等为正九品大理评事，并通判诸州，各赐钱二十万。同出身以下免选注初等幕职、判司簿尉！
这待遇还算是不错，一等和二等都已经直接踏过了选人，进入京官序列。
上面就是作为朝廷中坚的朝官。
而三甲同出身的进士，就只能在选人上面磋磨一段时间，才能晋升京官。
至于选人，就是候选官员。
也是仕途的.asxs.，能够博取一个选人的身份，对于许多进士而言，也是求之不得的，更何况众进士是天子门生，在选人之上所带的时间，要远远超过与寻常选人。
这寻常选人指的是以特殊途经，“才干突出”擢拔的官吏。
当然，身上有官身可能不一样，授官之时会给予考量。
王渊此时还可有个正九品儒林郎的官职在身。
准确的说是正九品上。
正九品下是登仕郎，从九品上是文林郎，从九品下是将仕郎，每一品有四阶。
国朝在官职这方面是十分繁琐琐碎的！
而自然授官和得到官职是两回事。
很多官员有官无职位，如王渊之前就是正九品上的儒林郎。
儒林郎只是个官名。
只是说你有官身，无官职，不用上班打卡，那也意外着你是吃干饭的，手上也无甚权利。
通常一个正常官员的官职通常有：官+职+差遣组成。
如包黑子曾经被调任过端州知州，这时他的官职是“国子监博士、直史馆、权知端州团练州事”
这个时候他的官是从八品上，国子监博士只是从八品上，但这不是他真正的品秩。
直史馆是官职，这像是某某头衔，国朝有三馆，即史馆、昭文馆、集贤院。
众多进士在踏上仕途之前，在三馆走一遭也是必须的。
这很像后世的翰林院，从翰林院里镀镀金，才能担当重任。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也有翰林院，不过国朝的翰林院现在是个闲人的地方。
官家请的一票客卿，譬如有清名的儒士，都是一股脑儿塞到这里，这里专出待诏。
真正有地位的是翰林学士院！
……
而三馆馆职中有学士，修撰，校勘，检讨等等，也有直史馆、直昭文馆、直集贤院等等官职。
其中三馆分为三等，一等是学士，修撰，尔等是直某某馆阁，三等则是校勘，检讨。
……
最后权知端州团练州事则是差遣，则是真正的职务。
这里就算是州事也有区分，国朝有节度州，防御州、团练州、军事（刺史）州四等，这节度州、防御州、团练州、军事州之类的名目，便是州格。
这四种州格因为州格的高地，职务的分配也大不相同。
譬如节度州是三品州，节度州通常州格是最高的，所以麾下所募官职也多，有节度判官、节度推官、节度掌书记、观察判官等等。
非节度州则通常只置判官、推官，每年能够申请的经费也有区别。
甚至相差一倍不止！
……
此次跻身三鼎甲，王渊觉得官阶可能会有所提升，或是直接提升到正八品下征事郎。
至于馆阁职位，王渊觉得很难。
当然，在京中磋磨一段时间，找些门路，未必不能直接授馆阁。
琅琊王氏，以及外祖孙氏在京城都有些影响力，要达成心愿并不难。
最后就是差遣，先肯定要从从八品监丞这个位置上待上一段时间，随后可能升州通判，调任地方。
……
官职的事情，王渊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便是止住心间涟漪。
跻身三鼎甲，进士及第，已经完成他预想的第一步的积累。
接下来则是利用这个机会，开始为自身积攒人脉与朝中资源。
他毕竟是皇子，皇子身份解开之后，肯定是要朝着皇太子的位置狂奔。
所求诸般官职，也是为了登天之梯。
……
“不过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进入文庙，凝聚文气，自皇榜放榜之后，都将进入文庙参拜至圣先师，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到时候天上诸位儒家圣贤，定会趁机种以文气，壮大儒道传承！”
王渊心中为此颇为期待，不知道他能否融合那文气玄妙。
王渊隐隐觉得应该是能够的。
历代不乏宗氏子弟考取进士，同样能够获得文气加持。
……
“嗯？”
就在这时王渊神色一动，目光望向三和堂的下方，在排的如同长龙一般的队伍中，王渊目光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位面容憔悴的青衫书生正在三和堂药铺堂口，门前长长的列队中等候。
他面色苍白，全无一丝血色。
哪怕是站着排队都已经摇摇晃晃，扶着老腰。
柳心斋！
王渊法目望去，才半个月不见，这位柳郎君像是花甲之老翁，身上精气神似乎全被吸走了，身上还沾染着一股浓郁无比的妖气！
“看来秀姑是得救了！”
王渊见此微微一笑，不过望着柳心斋的情况，王渊摇摇头，柳心斋这是半只脚已经踏入土里，光靠药剂已是难愈。
王渊并不准备理会柳心斋，倒是那头榨干了柳心斋的的药物，让王渊上了心思。
他最近又却功德了。
“好在上一次在柳心斋身上留了一道法力灵机，只要那妖物和柳心斋接触过，此次就在劫难逃！”
王渊返回房间里，准备做法寻找妖物。
……
那边李兆廷却是极为难熬，可靠高中，自然是喜出望外，红帽礼服不免新鲜一番，只是新鲜一番之后就是惶恐。
现在他的行为已经涉及欺君，外放夜长梦多，李兆廷和身边的侍女春红，就是化名李福的丫鬟商议之后，决定奏请官家请求回乡祭祖。
祭祖之后，当然是状元半路消失。
至于救心上那一家子人，李兆廷只能另想法子。
只是事情有时候往往不是以她个人意志为转移。
今次的三鼎甲俱都是才貌出众之辈，早就被另一位官员给盯上了，这位官员之前在礼部试前被官家赐予权知贡举，也就是今科的主考官。
理论上是今科举人的座师。
不过国朝并不兴这一套，自官家亲自主持抡才大殿，众举人俱是天子门生。
这是杜绝了师徒裙带关系的牵连，以此朋党。
这位主考官姓刘，名唤刘文举，刘文举是翰林学士，刘翰林深谙为官之道，很得官家器重，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其察言观色的本事。
这一次琼林宴上，官家对三鼎甲中，李兆廷与王渊的品貌，都是赞不绝口，称两位进士仪表堂堂。
刘翰林顿时动了心思，若是能够从两位进士中，选出一位，玉成这桩美事，官家岂不是要更高看他一分。
自然少不得重用！
而自然作为状元的李兆廷是首选！
府邸中，正在收拾行囊，准备跑路的李兆廷得知主考官刘翰林前俩也是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身份哪里出了破绽，还是李兆廷心思沉稳，觉得琼林宴上，她的身份都未曾被人看穿，应该不可能被人看出破绽。
不过侍女春红，仍然是有些担心。
因为刘翰林与李兆廷的本家可是有着不浅的关系，应属故旧。
这位刘学士亲自前来，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
第114章 妖迹
李兆廷也想知道刘文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知大人造访，有何见教？”
刘大学士腆着老脸，笑的似一朵菊花：“在考场之上初见状元郎，老夫就觉得状元郎品貌不凡，果然是人中龙凤，今日再添一喜，状元郎前途无量啊！”
刘文举为了成事，甚至用上了吹捧的语气。
李兆廷也被刘文举吹得一愣一愣的，连忙问道。
“不知道老大人口中所谓喜事从何而来？”
闻言，刘文举捏手捻胡须，摇头晃脑答道：“陛下见你才貌双全，心生爱才之意，老夫会意从旁撮合，拟将公主许配给状元公，招你进宫做皇家驸马，这难道不是天大喜事？”
说着，刘文举一双目光望着李兆廷，面带得色。
李兆廷闻言，雷的外焦里嫩。
他和这姓刘的有什么深仇大恨？是杀了他的全家，还是挖了他的祖坟，竟然推他入火坑！
这哪里是喜事，这是天大的祸事。
先不说她原本就是个女儿身，若是做驸马，那不是立刻露馅了！
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而且皇家自己没点逼数吗？
国朝驸马值钱吗？
的确值钱！京师有许多商贾经常出高价买个县主，郡主之类的赵氏宗女回家当媳妇，做个便宜的皇亲国戚，借此抬抬身价。
公主自然价格更高！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有志于仕途的进士而言，就是个火坑。
因为成了驸马之后，进士的仕途基本上就结束了。
国朝以前朝外戚乱政为戒，对外戚限制特别严格！
严格到入仕当官、不能领兵，就连生出的儿子也不能科考，不能当官，不能领兵。
也就是说，当了驸马，你的人生就毁了，儿子的人生也毁了
甚至当了驸马，意味着自己的命运从此和“女尊”这两个字结缘一辈子，你要每天对着公主卑躬屈膝，各种行礼……
就连自己的父母也要对公主各种行礼……
不过因为涉及皇家脸面，这桩秘事，寻常进士是不知道的！
也就陈世美那个傻瓜愿意去当什么劳什子驸马……？
不过李兆廷出身于簪缨之家，对这些门道是清清楚楚，此时他恨不得手提一根棒子狠狠给这老邦子一下。
这老东西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李兆廷连忙摇头拒绝，声称自身身份卑微，配不上帝王之家，陛下恩典，老大人提拔，洋洋在心，只是婚姻一事万难从命。
刘文举撇着李兆廷万般不从的李兆廷，皱着眉头，这位状元公简直不识好歹。
成了官家娇客，这一生都是受用无穷，从此再也不用奋斗，得享高位，岂不更好。
不过想着还有一位探花，刘文举并没有逼迫太甚，准备回去之后，谈谈那位探花的底细。
不过那位王探花，刘文举有些迟疑，那位王探花可不是那么好逼迫的。
琅琊王氏出身，人家在朝中还有奥援。
御史台的王大喷子，刘文举领教过，若是一个不好，就是惹火烧身。
刘文举对那位监察御史，王副台长，心里头有些发憷！
……
刘文举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有心人身上，他这段时间在崇政殿中敲边鼓，有人早已经将他的一举一动报给了延福宫。
延福宫中
听到宫中女侍的回报，刘皇后面无表情。
王探花谁都能娶，唯独不能娶了皇家的公主。
“娘娘，要不要婢子去警告一下刘大人！”
明玉低眉顺眼，余光撇了一眼自家这位娘娘，感觉这会儿娘娘脸色阴沉的厉害。
目前皇家在闺阁中就只有一位帝姬，这位帝姬是宫中李妃所生，长得自然也是天姿国色，极得官家喜爱。
刘皇后此时却冷笑道：“不用了，刘大人既然喜欢做媒婆，那就让他做吧！”
刘皇后目光中一丝寒意闪过。
琅琊王氏是世代簪缨，显然是不会让自家探花去做驸马的！
不过刘文举此举对王渊的前程无疑是有影响的！
这让刘皇后神色不快！
决定等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好生敲打敲打这位刘学士，让他整天别净想没用的……
不过王渊的婚事的确是迫在眉睫，刘皇后有些担心，琅琊郡中那位会打歪主意。
在刘皇后心头，作为这位探花郎的亲生母亲，只有她才有资格为王渊指定婚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其他人休想！
不过刘皇后也知道，琅琊郡中那位恐怕这个时候真的已经有打算。
她得想办法先下手为强！
……
王渊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成了官家眼中的佳婿！
王渊在三和堂中做法，运用乾坤八卦定位之法，很快锁定了一个方向。
王渊花了一身道袍，悄然走出三和堂，朝着城东坊市追踪而去。
偌大的京师分为八厢，既有旧城左第一，第二，右第一，第二，以及新城城南，城北，城东，城西四厢。
每厢设坊，每厢设立两坊到三十坊不止。坊就是王渊影响到的街道居委会差不多。
这里四通八达。
王渊追踪，一路来到了城东的崇阳坊中，这里庙宇林立，是京师中庙群所在之地，香烟袅袅，不乏浩渺神力的灵机。
一座座庙宇巍峨，壮观。
王渊在这里看到了关二爷的崇宁宫，内里香火鼎盛。
《三国演义》的伟力，的确不俗。
在旁边还有一座张飞庙，这张飞庙看起来是新建的，金身刚刚入住不久，墙壁漆的十分油亮。
香火也是相当不错，不少年轻汉子也来烧香。
“张飞庙也跟着受益不浅呐！”
王渊见此略为一笑，手中乾坤八卦镜上光华流转，抵挡住周围那一股股神力的干扰，凭借着他强大道行，王渊径直锁定了其中一座庙宇。
“项羽庙！”
项羽庙就不同于前面的崇宁真君庙和张飞庙，这里香火淡淡的，很少有人前来拜祭。
王渊收好手中八卦镜，一双法目有些诧异的望着这项羽庙，这庙里倒是充斥着正气，那一缕妖气完全消失了。
王渊顿时走上前去，里面有一位穿着黑衣的庙祝从内里走了出来。
“这位道兄前来，所为何事？”
王渊此时以新领悟的一张幻形符改变了自身样貌，此时他是一个两柄霜白，面貌仍然是俊朗无比的中年道人，看起来中年魅力十足。
“贫道崇修，今日路过这项羽庙中，观霸王金身巍峨雄壮，不免感慨，特意近前，敬上一炷香！”
“原来如此，道兄请进！”
黑衣庙祝闻言抬起头，他面目极其尖细，目光灵动，隐隐带着奇特的颜色，像是胡人血统。
眼看着王渊步入正殿，正儿八经上了一炷香。
霸王项羽，乌江之畔，力战而亡，自然当得起他的一炷香火。
转瞬王渊抬起头望着黑衣庙祝，笑意盈盈的道。
“这项羽庙中，有不只一道妖气的痕迹，你说说吧，你的兄弟姐妹都在哪里，说出来给你个痛快？”
此言一落，黑衣庙祝面色骤变，周身滚滚黑气弥漫而来，一道黑气霎时没入大地，便要逃窜！
第115章 首见包黑子（4K）
“往哪里去？”
王渊神色冷笑，遁地之术神妙无方。
但他手中偏偏有克制五行遁术的法门。
“木桩大法！”
掌心之上八卦流转，一道道气法力没入大地，刹那间地底深处生出层层乙木之气凝聚的栅栏。
显然，随着道行进步，王渊这道法门的操控，已经更进一步。
层层乙木栅栏洞穿大地，刹那间如同囚笼将地底钻窜入的黑气困住，王渊法目当中，那妖物如同困入网中的鱼儿。
“是不是考虑动用一下五彩蛊经的魔法？”
王渊眸光中带着丝丝幽暗，脑海中那得自《五彩蛊经》中一片片诡异无比的魔法出现在神念之上，自动跳出。
如同无形魔头。
王渊一直克制着不用《五彩蛊经》中的一部分魔法，因为这些魔法通常都有陷阱，会勾来无形魔头。
想了想，王渊还是决定暂时不用。
《玉石洞极经》虽然是无上道典，但也有逼问的法门。
譬如他手中的幻形符。
幻形符是十八种高级符箓中的一种，取自于庄子梦蝶，是耶非耶！
再譬如五雷符。
五雷极刑，是任何妖魔都难以忍受的酷刑。
王渊当下手中一抓，灵符级别的五雷符出现在手中。
这张以落雷符为根基的灵符，距离真符并不远了。
符箓化为五道雷光，占据无方位置，黑气兀自闯入其中，便是身染电光，发出层层惨叫。
“说还是不说？”
王渊面容冷酷，对于这种身染冤孽的妖物，他全无一点怜悯之心。
内里的妖物逐渐露出真身。
那是一头黑毛狐狸。
初时还能忍受，片刻终于承受不住酷刑折磨，将所有知道的一切都吐了出来。
崇阳坊内，的确有一窝狐狸，她们是城郊的狐族，为首的几位道行非同一般。
这让王渊想起了当初苏瑶画舫之上遇到的四头狐妖。
不过除此之外，这黑毛还吐出了一个秘密，它知道轩辕墓的所在之地！
王渊神色有些意外，京郊之外还有一座轩辕墓！
《玉石洞极经》中也有记载过轩辕墓，轩辕墓一直在传说之中，内里据说藏了不少轩辕帝君驱逐九州妖魔的炼魔之宝。
不过也有可能是假的！
轩辕黄帝后宫极多，有些嫔妃在寿元终结之前，也立下了不少轩辕墓，但大部分之时一些象征意义的古墓。
“但无论如何都值得一试！”
王渊心头动容，他想要走人皇之路，若是能够得到轩辕传承，定能再添几分手段。
“大仙饶命，饶命！”
黑狐此时趴在地上，疯狂叩首，地面之上已留下层层血迹。
“你身上冤孽不少，但也没有超过魂飞魄散的标准，你去轮回吧！”
王渊神色冷漠，手中五色雷光凝聚成实质，化为一道宏大雷霆，霎时将黑狐真身破开，雷火交织，惨叫声中黑狐消失在庙宇中。
王渊并没有鲁莽立刻动作，就算是要寻找轩辕墓，也要等到授官，以及经过文庙之后。
……
崇阳坊深处，一座巍峨高大的宫阙中。
这里唤作妙云庵，这是崇阳坊里，数座女尼庵堂之一。
妙云庵中也是香火不凡，这里的女尼姑各个清秀无比，在崇阳坊俨然是一股“清流”，经常引来不少达官贵人，前来烧香许愿！
在庵堂的深处，有几亩桃林，此时桃树之上光秃秃的，半个月前的雨季逐渐唤醒了这些桃树的生机。
在桃林之下，有一座座暗室洞府，内里不乏女尼出没，热气蒸腾，还有汩汩水声传来，妙云庵的地下温泉在崇阳坊，也是一绝。
此时在地下其中几座暗室中，有一座暗室遍布九宫八卦，中央有一处火眼，火眼之上丹火旺盛，似乎正在烧制着丹药。
巨大黄铜丹鼎前，另有一个蒲团，一位身穿彩衣的少女坐在莆田之上，身前清冽仙光流转，一股玄妙异常的道韵在她身上流转。
背后隐现七彩异象，七彩异象中有一头巨大无比的天狐身影浮现，九位浮现，只是只有三根是真实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彩衣女子睁开双眸，妙目中光彩若电，魅惑惊人。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打扰我的修行？”
“大姐？”
“小八死了！”
此时在门口，另有赤衣，橙衣，黄衣三位容颜各异的绝色女子走了进来，此时脸上俱是难掩悲痛。
轩辕墓一窝狐狸成道的本能没几个，还有不少半途被诛杀，这小八是这些年好不容易成气候的一个。
被狐狸姐妹提携，视为亲妹！
“死了？”
彩衣女子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何人所杀？”
“是一个臭道士，他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小八，大姐，你一定要为小八报仇！”
那红衣女子面色愤怒，周身妖氛弥漫。
看着红衣狐女身上的妖氛，彩衣女子神色有些不满。
“二妹，你以为我不知道小八最近在外面干了什么？”
“我早就给轩辕墓中的狐族立下过规矩，任何狐族成气候之后，切不可主动现身，吸摄人族精气，吸摄人族精气，虽能增长法力道行，但杀生害命，必会为那些道人所忌，乃是自寻死路！”
“因此而亡，我是决然不会出手！”
彩衣女子面上仍然是一派天真无邪，只是这点赤子之心逐渐趋于冷漠，她一心修成正果，原本是不欲理会周围这些狐族，是这些狐族苦苦哀求，才赐下一丝机缘。
但这些杂狐大部分心术不正，枉费她的一番心血，甚至还牵连了她。
现在这头黑狐又犯了她的忌讳，甚至为此而死，彩衣女子怎会再愿意插手其中，徒然因果。
“大姐，你当真如此无情？”
红衣狐女却是有些忍不住，更觉这位大姐越修越不近人情。
“二妹，你不用再说了，小八之死乃是自取灭亡！”
“尔等也不要插再行插手，否则沦陷其中，悔之晚矣！”
红衣狐女闻言，更感愤怒，只觉得这位大姐自私自利，为了自身的正果，连姐妹之情也不顾了。
当下愤然站起来道：“这只是你的想法，你想修成要想，求正果，但姐妹们为何要听你的话语，一意孤行，若按照我等的想法，吸**气，早已经妖法大增，如何会惧怕区区一个道人，分明就是你害死了众多姐妹，还在这里谈什么堂皇大道！”
“我不管，无论如何，我都要替小八报仇！”
红衣女子愤然离去，身形化作一道妖气转瞬离开妙云庵中。
剩下两位女子中，黄衣女子略微有些犹豫。
“四妹，正统之路自然是艰苦卓绝，诸般劫难烦扰时常不断，但与我等未来渡劫，却甚有好处，你若是随着二妹，毁了自身功德，数百年功德你难道就不可惜！”
闻言，黄衣狐女目光略为犹豫，当下点点头道。
“大姐，那我们就不管二姐了吗？”
彩衣女子摇摇头，脸上天真无邪的神色，也带上了一丝叹息。
“二妹倒是暂时无妨，只是轩辕墓的存在只怕瞒不过了！”
“大姐，应当不妨事啊，轩辕墓的存在，小八也只是偶尔听到二姐提起过！并不知道轩辕墓的具体所在！”
闻言，狐三姐和狐四姐顿时有些动容，还有些一丝焦急。
轩辕墓是她们偶然撞见，只是一直无法破开轩辕墓门口的封条，一直寻找办法，搜寻各种龙气遗物。
现在轩辕墓中诸般宝物尚未到手，轩辕墓的存在就已经暴露了，她们如何是好。
这会儿狐三姐和狐四姐抱怨狐二姐！
只是狐四姐仍然难免心怀侥幸。
“再而，大姐你是不是多虑，小八应该知道轻重，不会将轩辕墓的秘密轻易吐露？”
“凭借小八的心性能够守住秘密吗，只怕临死之前已经吐露的干干净净？”
“一旦知晓轩辕墓的存在，修道之人哪一个能够免俗？！”
彩衣女子并不抱任何侥幸！
“只怕用不了多久，我就就会成为众人追逐的目标！”
另外两位狐女神色刷的变了，更为着急。
“那大姐，我等该如何是好？”
“只能兵行险着，找一个有能力帮我们破开封禁的人，一起合作！”
彩衣女子微微一笑。
这是她之前一直就有的想法。
……
斩杀了黑狐妖之后，王渊便是返回三和堂，黑狐妖给他提供的功德并不多，但聊胜于无。
只是回来之后，王渊便是接到消息，翰林学士院刘文举前来拜访。
王渊同样有些诧异，当作为今科礼部试的主考官，王渊还是礼貌性的请刘文举入内，只是得知刘文举的来意，王渊顿时心中恚怒。
这位刘主考，这是不怀好意。
当今官家唯一未嫁的女儿，就是升国公主赵妙元！
不过王渊身份特殊，可不能去当驸马，另外王渊也不愿意当这劳什子驸马。
“老大人，离家之前，母亲早已经为在下张罗了一门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存厚不敢僭越，恐怕只能辜负老大人的一番美意！”
刘文举闻言，顿时不大好说什么，这位王探花显然无此意愿，若是继续坚持，难免脸面丢尽。
对方家世在哪里，可不像是李兆廷，能够强逼！
“看来只能便宜了李兆廷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刘文举如此想到，很快起身告辞。
见刘文举放弃了打算，王渊面色这才好点，若是这刘文举不依不饶，那王渊就觉得有必要去御史台找救兵。
想来他那位喷子族叔，也不会愿意看到族中的进士被强拉当了驸马。
大喷子手下有一堆见习喷子，保准能够让刘文举彻底打消主意。
……
琼林宴之后就是授官，授官并未延迟多久，第二天王渊便受到消息，和众位进士一同进入了崇政殿，接受了授官。
状元李兆廷，榜眼蔡齐，探花王渊特此绿袍笏板，三人为将作监丞，通判诸州，第四，第五两人为推官，第六人至二十人并九经关头试为知县，余者为判，司，薄，尉等等不一而足。
只是转瞬之间，李兆廷，蔡齐，王渊三人已经成了从八品官员。
监丞即贴职。
至于差遣更是清贵。
由完全一无所有的白身，一步之间，越过不被重视的初级官员，既判，司，薄，尉，一跃而成为级别不高，但地方官员不敢怠慢的朝廷特使，诸州通判。
诸州通判是直接和官家打小报告的，可以监察州府管理，职能范围不小。
王渊也有些惊讶，直接通判诸州的待遇在前面历届科举大典上也不多。
官家这一次倒是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恩典！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另外的人在背后出力。
王渊是有理由这么想的，前面两三次科举，官家可都是小气巴拉的，大部分状元都只给了个知县的差遣。
当然知县差遣也是上县，并非中县。
……
第二日，则是前往文庙祭拜至圣先师的日子。
文庙就在皇城之畔的不远处。
与国子监相差并不远，远处就是武庙，一文一武隔着数个偌大的广场相对峙。
这一次带领众位进士祭祀文庙，却并不是丞相王延龄。
而是开封府知府包拯包黑子。
众位进士在踏足文庙广场之时，便是看到一堆人马拥簇着一位特殊的官员从远方走来，满身的浩然正气，只是皮肤黝黑，眉心之上隐隐还有莹莹光华，让人不敢直视。
“这就是开封府知府包大人！”
在文庙广场中，将近两百人的队伍中，诸位进士穿着红色礼服，只有三鼎甲的三位穿着绿袍，头上俱都是带着曲翅幞头，看起来十分喜庆。
此时不少进士震动的望着那位走来的官员，满脸惊喜，和敬畏之色。
“文曲星！”
此时站在蔡齐旁边，王渊神色颇为震动，此时在他法目当中，眼前这位从远方走来的黑脸官员身上，甚至有了一股真正属于文曲星君的神力光辉！
这包黑子如同就是一尊在人间行走的神祗！
“不过也不是没有弱点！”
王渊运转紫微星命，以紫微元神的力量，略为感知，很容易感知到包黑子肉身与那澎湃星命并不大协调。
包黑子到底只是个凡人！
并非修士，无法善用这股浩瀚神力！
念头转瞬之间，广场之上一片静谧，众多进士都是收着声音。
吱呀一声，随着文庙大门的推开，众进士顿时鱼贯进入其中……
第116章 蜘蛛精王渊（4K）
文庙屹立，包含着许多主殿，如大成殿。
大成殿是文庙祭祀活动的主要场地。
众位士子眼前的这座大殿巍峨庄严，重檐飞翘，斗拱交错，龙吻脊中有双楷戏珠立，巨大匾额挂在大成殿的中央，文气浩瀚。
推开大门，王渊仿佛从里面听到古老的钟鼓之乐，琴瑟之声，有一股浩天正气充斥寰宇，玉宇澄清。
“这座文庙，当真是好大！”
在场中进士并不是没有见过各地的文庙。
但没有一座有如此的巍峨，宏大。
首先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座巨大的汉白玉质文圣雕像。
在那汉白玉之地背后则是一副巨大的至圣先师雕像。
上书“大成之圣文宣王之先师”。
两旁配有孟轲，曾参。颜回，孔伋四亚圣汉白玉石像，八位儒家贤者并列。
众进士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宏伟的神殿，不禁沉浸在那宏大气象中。
但王渊和一小部分进士，则是注意到了大成殿周围的壁画浮雕，上面有许多儒道人文故事，详细叙述了圣人传道的诸多故事。
上面还有诸多图案，如《圣人问礼图碑》、《集庆至圣庙碑》、《封至圣夫人碑》、《封四亚圣碑》等等，文气浩渺。
王渊感觉进入了此地，如同进入了文气长河当中，任由自身接受文气的洗礼。
就在这时王渊神色一变，只见在文庙深处，一小撮浩荡的星光冉冉升起。
“文曲星君觉醒！”
站在最前面，包黑子此时换过主祭的袍服，随着踏入至圣雕像之前，气质分明一变，另有一股宏大星光破体而出，隐隐预约与那虚空中一条全然是紫气凝聚的长河融为一体。
王渊下意识收敛自身法力道气，只是在掩盖紫微星命的时候，王渊略为犹豫，却是选择按捺住了。
随侯珠隐匿住自身紫微星命。
只是有道道紫气弥漫周身。
此时文曲星君也从包黑子身上难得苏醒过来一丝神念，一双神目扫过大殿之上，两百余位进士。
他目光在其中十数位进士身上扫了一眼，他看到了不少身怀恢宏气象的存在。
如李兆廷，如蔡齐，如王渊，如穆修，如丁度，如李光辅等等。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能够中进士，本命发生变化，自然是花团锦簇。
不过文曲星君还是在李兆廷，王渊，穆修三人身上多看了几眼。
文曲星君一眼就看出李兆廷是女儿之身。
虽然稀奇，并不在意。
再如穆修，周身灵光充沛，这是天生的修道种子，身怀奇异命格！
再如王渊，周身紫云朵朵，就是文曲星君一缕神念也难以看穿。
这种命格同样十分惊人。
似乎还与国运有关！
文曲星君一双目光落在王渊身上，略为诧异，他现在是文曲星君，不是包拯，所以对于这种异兆，也并不在意。
每年礼部试，总会出现一些奇异的进士不是吗？
他的出现，只是为了举行祭祀大典，为这些进士提供一个接触儒道传承的机会。
“祭祀开始吧！”
淡淡声音落下，祭祀大典准时开启。
文曲星君率领众位进士三拜九叩，同时暗中施法，激活文庙中传承力量。
文庙上空顿时花团锦簇，一道道文气长河演化出儒道众贤者的影像，众位贤者此时立在文气长河之上，齐齐动手。
浓郁文气从文气长河之上降临而下，上面似乎有青龙白虎奔走，朱雀玄武咆哮，还有着众多瑞兽的异象，万兽奔腾，为之护法。
这宏大一幕，不仅仅王渊法目能够看到，京师之中众多神祗，也能感知到庆典爆发的恢宏神光。
“这些年儒教壮大的速度同样不慢，如此规模，已见成效！！”
京师之中，此时在一座道观之内，一位周身仙光混同的身影面带笑意。
……
文庙中，众进士肉眼难以察觉，只是隐隐感觉到那大成殿中央的至圣先师，以及八位圣贤变得分外威严。
全然不知道，周围点点光雨，从天而降，点如眉心深处。
“文气种子！”
王渊目光望去，只见不少进士当场就显化出头顶的文曲星命，借用文曲星命的力量，融入心口。
只等机缘所致，便是能够点开文宫，从中获取儒教真传。
当然，也会有人因为周身冤孽侵染，一口浩然正气受损，让这颗儒教真种彻底湮灭。
事实上已经有人当场获得了儒道真传。
“穆修！”
王渊目光望去，在那身后穆修此时骤然周身一震，隐隐似乎有青龙咆哮之声，一点火光在他心头骤然窜出，他双眸生辉，似乎明悟出了些什么。
“大儒真种！”
那文曲星君见此，眸子中带着一丝喜色。
这种能够当场被文曲星命接纳，点开文宫，孕育出一缕属于自身文气的进士，通常拥有成为大儒的极大潜力。
这种进士，通常颇为罕见的。
未来有一定希望勘破儒道真传，进而成为一名真正的儒家大能。
王渊法目明显看到了那文曲星君脸上的诧异之色，猜测这种能够当场点化文宫，种下文气的进士，应该是十分难得……或者身上有他想象不到的奥秘。
此时他身上同样有一股异象传来。
不过转瞬却被随侯珠压下！
那一点点儒道传承没入泥丸宫内，立时就被王渊压制住，王渊不动声色。
似王渊这般状况的不在少数，也有运气稍好一些，自身文曲星命光辉大盛。
正如紫微星命的蕴养之法一样，文曲星命同样可以被文气蕴养，未来若有希望，甚至可以化为文曲星君。
当然，就算是成为文曲星君，也只是一位寻常星神，并不是真的能够执掌文曲星君。
执掌文曲星的只有文曲星主魂所化的正牌文曲星君，其他星君都要被并入文宫中，成为群星副煞，也就是文曲宫中的在编人员。
除非有一天，能够力压文曲宫宫主，也就是正牌的文曲星君！
当然，也不是没有希望。
上一任的文曲星君就让出了星君神位。
那位文曲星君魄力非凡！
……
祭祀文庙的过程在许多进士懵懵懂懂中结束，两百余位进士各自得了文气种子，此时眉心深处此时各自如同燃着点点圣火，万邪难侵。
就连李兆廷也是如此，她的命星同样被点化而出，不过并非是文曲星。
而是一头神禽一般的星辰，星命高悬，文气入主，与这奇特星命，相得益彰。
头顶云气如同凤凰展翅，这凤凰展翅的异象很快引来了文气长河之上那凤凰虚影，那凤凰虚影垂落下丝丝缕缕五彩一般的文气，注入泥丸宫当中。
虽然没有直接如穆修一般，点开心窍中的文宫，却也是神异异常。
“青鸾星命！”
王渊神色极为怪异，那一点异象虽然一闪而逝，但他却看的分明。
青鸾星命是凤格的一种。
五行属甲木，生生不息！
“这李兆廷还是一位身怀凤凰之气的贵女……”
就连王渊也没有想到，李兆廷拥有这样奇特的命理。
王渊心底更是观感复杂，他数次看过李兆廷的命理，竟一直看出来！
不过想起凤凰之气的神力，王渊到底收起了心头的惊异，身怀凤凰之气的贵女和隐藏在民间的潜龙一样，拥有着自身独特的命理，寻常状态，等闲修士难以看穿！
……
走出文庙之后，李兆廷仍然是一脸忧虑之色。
她并不知道王渊在打量着她。
她还在为与升国公主的婚事而担忧，刘文举几乎是强逼着她迎娶公主。
并且今晨已经下旨，让她今晚入宫，与升国公主完婚。
当天就做驸马爷，显然是怕她反悔。
旁边王渊隐约猜出了李兆廷的心事，那刘文举打过他的主意，肯定不会放过这位面如芙蓉秋月的状元郎。
状元郎背景并没有探花郎硬！
是个软柿子，至于蔡齐，品貌与他们相差一大截，反而是“错过了”一辈子不用努力的大机缘！
“李贤弟，可有什么心事？”
文庙广场之上，李兆廷一直低着头，沉浸于自己的心事当中，听到王渊的声音不禁抬起头。
只见眼前的绿袍少年笑道：“若有心事可以说出来，或许愚兄能够帮帮你，替你出出主意！”
李兆廷本不想开口，但这事她实在已经没了法子，而这位好友向来花花肠子极多，或许有把握！
“今晨，刘大人前来宣旨，命我今晚入宫与升国公主完婚，想要召小弟为驸马，小弟确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渊早已经猜出了一点内幕，只是脸上还是装作无比惊讶的样子。
“那么贤弟意下如何，当真准备进宫当驸马？”
“不过若是能成驸马，倒也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贤弟以后确实也不用努力奋斗了！”
“王兄，我想自己努力奋斗……”
李兆廷一双目光幽怨无比的望着王渊，面对着这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王渊目光一动笑道。
“看来贤弟也遇上了难题，这桩婚事若是不应下，就是得罪了官家，恐怕仕途有损，若是应下，贤弟恐怕这一辈子也脱身不得！”
“岂止是脱身不得！”
李兆廷面色难看，圣旨已下，虽然是中旨，但他一个全无跟脚的状元，哪里拒绝得了。
若是就此跑路，官家一定会顺势调查，到时候不仅仅是会连累真正的李家，也会连累冯家。
她本名冯素贞！
此趟上京，只是想要设法搭救未婚夫婿李兆廷一家。
只是中了状元及第，倒当真是始料未及。
若是答应，进了公主寝宫，两人一洞房，冒充李兆廷应考之事，也会被抖露，那个时候还是欺君罔上的死罪！
真是左也是死，又也是死！
此时两人混杂在众多进士当中，王渊望了一眼周围，见并无人监视，悄然给李兆廷出了个损招：
“贤弟，你若是此时得了重病，你说官家难道还能强拉着你做驸马不成？”
“重病？”
李兆廷目光顿时一亮，旋即摇摇头道：“兄长，此法恐怕不行，太医院中藏龙卧虎，京师之中奇人异士众多，恐怕会弄巧成拙！”
李兆廷言语之间，显然亲近了不少。
毕竟这位好友愿意为她担上这样的干系，这事万一败落，也会担风险的！
但她可不能给太医号脉，否则很容易露馅，那些行医多年的老太医会看不出她女儿之身？
“这个不用担心，为兄前些日子得了一部奇特的江湖吐纳法门，能够自身心脉波动！”
王渊神色言笑晏晏，内力高深的武者都能轻易做到干扰自身心脉脉象。
当然，一些特殊的功法秘籍也能做得到。
这么多年，王渊收敛了多少神妙无比的功法秘籍，挑一本速成的给李兆廷，全无问题！
“竟有这般神奇的法门？”
李兆廷眸光一亮。
“稍后我会让人把方子和功法交给贤弟，至于能不能成，就看贤弟自己的了！”
“多谢兄长！兄长大恩，小弟没齿难忘！”
李兆廷此时神色一脸感激，这位王兄真是个好人呐！
平时看起来不靠谱，关键时刻总能帮得上忙！
“没齿难忘干嘛……”
王渊目光笑道。
“贤弟是否还记得黄河之上名妓苏瑶的画舫，为兄可是打听过了苏瑶如今正下榻与京师的玉仙楼，等李贤弟“病”好了，我等不如一起去逛逛……”
“好兄弟当然是要一起……”
说着王渊一脸的暧昧！
“这个不好吧！”
李兆廷心头一跳，芙蓉面容之上带着犹豫。
逛青楼，她可是从没有和陌生男子同处一室的习惯，更不用说还要一起逛青楼，看这位王兄笑的这么暧昧，恐怕还有不好的事情等着她。
“怎么不好，是真名士自风流，是大英雄本色，看贤弟屁股尖尖，眉眼未开，恐怕是还没有开过荤，这怎么能行，这次为兄请客！”
李兆廷闻言，面色是变了又变，片刻在王渊的催促之下，才勉强点点头……
……
祭祀文庙结束之后，众多进士算是终于缓了一口气，接下来众位进士有三个月的假期，假期之后就要离京赴任，前往各州任职。
而与此同时，随着授官结束，众位进士金榜题名的消息，也被陆续发往各地州府。
哪些州府出了进士，不不仅仅是当地官员教化有功，也是地方的荣耀！
琅琊郡中，郡衙之内，王绍衡听到今天有公文到达琅琊郡郡衙，已经早早再次等候。
这十天半个月来，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第117章 声名传故里（4K）
“通判大人，这是今天从京师到的公文！”
旁边一位穿着葛衣青衫的师爷此时从门口传来，手中捧着一搂从进奏司转呈各地府郡的公文。
这葛衣青衫师爷名唤周年。
周年也是北地举人，只是多年不中，黯然之下投入了北地琅琊郡中，成了琅琊郡通判府中的首席幕僚。
周年这会儿很理解王通判的着急，每一次公文抵达琅琊郡，都会第一时间跑过去询问。
此时他脸上笑容难以掩饰，手上捧着不少进奏司传来的公文，还有邸报。
国朝设有邸报，邸报的内容十分丰富，无论是每数年一次的礼部试放榜，还是金殿抡才，亦或者是官家的制诏谕旨，或是官员的升迁贬黜，或是战事信息，刑罚条例更改，或是朝臣主张都在其中。
邸报传递对象，不仅仅是各州的皇族，朝野的各级官员，也包括当地乡绅商贾，也包括各地士子，向民间传达朝廷恩泽。
“莫非是中了？”
看着周年脸上神情，王绍衡已经是目露惊喜之色。
周年了解他，他同样也了解这位首席幕僚。
周年笑而不语，只是将手中的邸报递给眼前的通判大老爷。
王绍衡随手接过，深吸一口气，打开邸报，转瞬在第三个名字上，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探花：琅琊府王渊王存厚，后面是具体籍贯。
“中了，还是探花！”
只瞬间王绍衡已经面露狂喜之色，失态之下，握着邸报的手掌几乎在哆嗦。
十五岁的探花郎！
在琅琊王氏当中也是从未有过。
那边通判县衙里，在周年的带领之下，一班属吏也纷纷从衙门中走了出来，齐齐恭贺：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二公子高中探花，一甲进士及第！此乃是天将星宿！”
“好，多谢诸位，今日太白楼本官请客！”
王绍衡大喜，当下也就大手一挥，洒了一大笔银子出去。
琅琊郡中的太白楼可并不便宜，尤其是家私都在孙氏手里的王大老爷。
这还只是个开始，得到王渊中了进士，尤其是一家进士及第之后，琅琊郡上上下下都沸腾了起来。
三鼎甲，尤其是这位探花郎还这么年轻，未来必定是前程不可限量。
多少官员忙不迭的上门恭贺王绍衡，孙氏二人。
就连郡中的知州，以及京东路转运使也送来了厚礼。
而琅琊王氏一族，也彻底热闹了起来。
琅琊王氏虽然是名门，但名门也需要有新鲜骨血继承家业，广大门楣。
一位探花郎的出现，有能够让琅琊王氏昌盛数十年，这如何不是一件大喜事！
琅琊王氏各房族人也准备了厚实的礼物，五房在王氏九房当中原本属于不上不下，但现在又多了一位探花郎，未来在琅琊王氏宗族中国，话语权要进一步提升。
不会弱于宗房所在的大房，以及仍有进士出现的二房。
……
府邸中，孙氏端端正正坐在花厅首位之上，从容接待四方宾客，无论是高官显贵，还是前来庆贺的乡绅商贾，亦或者是邻里邻居，孙氏都是从容应对。
她看起来气势十足，虽然孙氏一向霸道。
通判府里无论是小厮，还是侍女，亦或者是王大老爷的妾侍，都觉得孙氏身上有一股不容冒犯的凛然气质，但随着二公子中进士，似乎这股精气神更加威严。
不少心怀异样的妾侍也是彻底熄灭了想法。
先前王弘出家为僧，这让通判府人心浮动，不少妾侍认为有了机会，这个时候只要爬上王大老爷的床，出点力气怀上了，说不定就能够借此机会诞下麟儿，未来还能一争家资。
但现在看起来，完全没希望了！
母凭子贵，孙氏原来就无法无天，现在恐怕更要肆无忌惮！
孙氏将一干客人缓缓送走，她是完全没有理会这些妾侍复杂的目光，这些妾侍和她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选手。
此时侧厅之中，已经堆满了小山一般的礼物。
孙氏只是看了一眼，便是随手让管家封存到库存里去。
坐在花厅的首位上，孙氏有些沉思。
自己的儿子能中探花，她着实有些意外。
虽然在她心里，认定了王渊能够中进士。
但同为进士，也有三六九等！
“中进士之后，想来就是授官，授官按照以往的惯例是从八品监丞开始，从八品是贴职，不是馆职，对于二郎暂时并不大重要，重要的是差遣，差遣利用的好，二郎的积累很快会更进一步！”
孙氏手中握着身旁的太师椅扶手。
在国朝，要坐上那个位置更重要的是官家的点头。
只要官家认可，就有可能坐到那个位置上。
而能够影响官家决断的人现在很多，也就说只能在正面方向想办法，提升名望，只要拥有一定名望，足以让官家认真考虑。
这就是王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差遣中做出一定的成绩。
这并不容易。
除此之外，也要扩充自身实力，获得官家的认可很难，要保住那个位置同样极难。
而且揭开皇子身份之后，马上也会面临更多质疑。
甚至犹如狂风暴雨的打击也会迎面而来。
揭开皇子身份的准备工作，刘皇后已经在做了。
只怕用不了多久，王渊的真实身份，就会被揭开。
这也是孙氏喜色不多的原因。
甚至还有些不舍。
……
京师，李兆廷的落脚之处。
李兆廷很快收到了王渊命人送来的一张方子和改变脉象的一套武功秘籍。
李兆通考虑了片刻，实在别无他法，只能用这等法子，看能不能逃过一劫。
刘府中
刘文举刘大老爷今晚心情特别好，为状元公和升国公主搭桥，在官家眼里，这必定是个加分项。
此事已成，何愁不能再更进一步。
翰林学士院虽然清贵，但一直呆在翰林学士院，不得升迁，也让刘文举颇为着急。
翰林学士院往往是丞相等毕竟的迁转之阶，更进一步就是六部侍郎，六部尚书。
刘文举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老爷，深更露冷，妾身给你泡了一杯热茶！”
旁边，侧厅里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从旁边走了出来，那是刘文举身边的第五房妾身，娇美可人，最难的是生机勃勃，年轻漂亮。
每当看到这些年轻淑慧的妾侍，刘文举总感觉自己还未老。
还能在朝堂之上拼搏数十年。
轻轻将手中茶杯举起，目光望着一旁低眉顺眼的年轻妾侍，刘文举呵呵一笑，但笑容并未维持多久，只是一会儿，前厅有信使来报。
状元郎和升国公主的婚事泡汤了！
理由是状元郎病了，似染了疫病！
这让刘文举刚刚升起的好心情，骤然变得恶劣起来。
这桩婚事还没成，公主就克死了驸马，这还得了？
若是公主名声因此受损，官家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他这个多嘴的媒人！
“一定是这个不知好歹的李兆廷使得坏，本官早上看他还活蹦乱跳，到了晚上怎会突然重病，若是被本官查出了装病，定要狠狠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刘文举气急败坏，一面面圣，一面请官家调来太医院的太医前去李兆廷下榻之处诊治。
然而令刘文举刘学士始料不及的是，数位太医检查出来的结果都是状元郎得了重病，感染时疫，时间已是不多了。
这样的结果让刘文举如丧考妣！
……
京师，端明殿。
这里是杜贵妃，在偌大的后庭当中，能够屹立至今的几位嫔妃，都不是泛泛之辈。
杜贵妃同样出身于望族。
每年宫廷当中都会接受一部分来自于京师，以及各地名门望族当中选入的秀女，她们身份特殊，不同于寻常秀女。
她们是未来的嫔妃，亦或者由皇后赐予诸位亲王、郡王、皇子、皇孙。
她们是后妃的“后备军”，亦或者是宫廷女官的首选。
杜贵妃便是由此出身，不过她的来历还要复杂一些。
她周身隐藏的一张网络十分惊人。
此时站在她身前的则是一位身材苗条，玲珑的女官。
她正在回报：“……这么多天皇后一直在寻找着蕴含着凤凰之气的贵女，奴婢已经可以确定，皇后定然已经找到了两位失踪的皇子！”
“只是两位皇子究竟是何人，始终无法确定！”
杜贵妃一身华服，身形婀娜，姣好面容，再加上那端庄淑娴的气质，的确是风姿卓越，也难怪官家一直对她宠溺有加。
很难看出，杜贵妃已经是一位皇子，一位公主的母亲。
她目光中略为闪烁着一丝寒芒，同时看了一眼宫闱深处，一丝忧虑出现脸上。
此时在端明殿深处，两张锦缎玉被铺就的小床上，钦王赵祈皱着小脸，他已经四岁了，但却是面色苍白，呼吸浅短，看起来病恹恹的。
与旁边，睡得正香的小公主相比，体质差了许多。
事实上，自从狸猫换太子之事发生以来，后庭不知道是不是染上了诅咒，但凡出身的小皇子总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无端夭折。
只有小公主们活蹦乱跳的，可以无忧无虑的顺利长大。
钦王赵祈也染了重病，太医院的太医已经看过了，赵祈的身子支撑不了多久。
杜贵妃面上带着一丝哀伤之意，片刻挥挥手：“那个贱人一直在和我们捉迷藏，当年抱走两位皇子的宫女，内侍都被她藏了起来！
不过她既然找到了两位皇子，手下的人肯定接触过！
只要严加拷问，定会有些结果！”
那屹立的女官，面色微微一愣，随之一喜，这位杜贵妃终于是跑开顾忌！
杜贵妃之前一直忌惮与皇后的势力，有些手段迟迟不愿意用上。
看起来钦王赵祈的重病，让杜贵妃下定了决心！
“为了万无一失，让齐先生出手吧……”
女官闻言略为一震，似乎那“齐先生”三个字，有一股特殊无比的魔力，让女官面色复杂，似乎有大喜，也有大恐惧。
“是！”
女官悄然告退。
……
而另外一边，京师之内。
在旧城右第一厢的坊市中，一道纤细的身影刚刚从一处茶馆里走出来，顿时被另外数位身穿道袍的坤道拦住去路。
“几位师叔？”
看着眼前数位老道姑，女子脸上流露出一丝涩然。
“叛徒！”
数位老道姑面上流露出深恶痛绝之色，数道光华闪过，剑气破空之声如丝丝电光，霎时没入女子胸口，封锁全身经脉。
少女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带走！
“水景剑派的老虔婆！”
此时在茶馆的二楼，一位天真无邪的彩衣女子在二楼，将这一幕全部收入眼底，神色有些意外。
那数位水景剑派长老，就是当初在黄河之上遇到过的水景剑派长老中的几位。
戚莲，师徒兰兰，水壑仙子等三位天师境高人。
在这里遇上水景剑派的道人，的确颇为意外，但看起来水景剑派的人并不是冲着她的。
彩衣女子也觉得自身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暴露，她此时前来这处茶楼，乃是为了准备一位强援，一位能够帮她破开轩辕墓的强援。
……
而此时在玉仙楼前。
王渊身形出现，他之前约李兆廷准备前来逛青楼，只是个玩笑罢了，刻意调笑李兆廷。
而前来玉仙楼，自然是寻找苏瑶的踪迹。
之前在苏瑶画舫之上，王渊发觉那窝狐妖的踪迹，由此他推测，这玉仙楼中的花魁也是狐妖姐妹中的一个，是不是能够顺藤摸瓜，抓住其中一个。
但让王渊失望的是，苏瑶是找到了，这少女冰清玉洁，姿色过人，但也只是一个普通花魁，并不是想象中的狐妖。
这让王渊暂时失去了目标。
不过王渊并不着急，此时在一处小巷子里，王渊摊开掌心，掌心之上紫微玉如意出现，星光斑斑，那属于黄河神权的权柄再一次加持在周身。
神力覆盖，随之幻化出了一套神祗爵服。
找不到妖？自然是要询问京师当地的神祗，以黄河司雨大龙神的权柄，号令几位小神应该不成问题？
第118章 再运神权
身披朱红神袍，手握紫微玉如意，王渊掌心之上神力震动，直接抵达虚空。
虚空之中，刹那之间感受到这股神力召唤，顿时有巡逻的神祗感受到，朝着王渊落脚之地赶来。
说实话这种召唤法门，还是让王渊摇头。
“找机会，要将十八中符箓当中的拘神符修成！”
拘神符
同样是茅山十八种符箓之一，拘神符以拘鬼符为根基，是拘鬼符的进阶高级符箓。
修行到圆满，十分方便。
尤其是打听消息之时，这据神符是个利器。
片刻之间，一道道红白光芒浮现，在虚空中化为一尊身古朴铁甲的神将。
“尊神，有何吩咐？”
随着这尊神将到来，陆续还有数位神光炽烈的神祗。
这是城隍府下的巡逻神将，还有几位是日游神。
此时看着这位身穿朱红，神力广大的神祗，数位神祗都是目光肃穆。
王渊淡淡问道：
“我问你们，你们在这边巡逻，是否有看到几个身怀功德的异类？！”
身怀功德的异类，这倒是不多见？
闻言，为首日游神拱手道：
“回禀尊神，小神等并未看见尊神口中所言的异类！”
“没看到？”
王渊面色一沉，另有一股浩瀚神威并发出来，压制的一群神祗神光黯淡，汗液津津。
王渊很像骂这些神祗是饭桶！
除了吃饭打卡，完全不知道干活！
但转念王渊按捺住了，这些神祗到底只是一些小神，道行有限。
这里是京师，藏龙卧虎，许多地方也不能随意查探，也怪不得这些小神。
王渊换了一种盘问方式：“你们最近是否有发现什么异样？”
“尊神所指，是何种异样？”
为首日游神强打着精神，面上勉强维持着笑容。
眼前乃是一尊青敕大神，能够面对一尊青敕大神，还能维持笑容，真有些难为他了。
王渊道：“譬如城中是否有人精气神被吸干，或是有人失踪！”
王渊想着那头黑狐的行事手法。
几尊日游神，和巡逻神将略为交流，其中那身穿着寒加的神将上前一步开口道：“回禀尊神，这几天城东区，有凡人陆续失踪，失踪之处留有妖气，不知道是否是尊神口中的妖孽所为！”
“城东？把地址给我！”
“城东，州桥坊市！”
……
几尊神祗随后离开，原地王渊神色略为异样。
他诛杀那头黑狐妖的地方就是城东区。
看起来那黑狐妖的同党，还在那边地区活动。
不过藏身于州桥坊市，倒也并不奇怪，州桥坊市是京师一座极有名的夜市，夜不闭户，通宵达旦。
藏身在这里，吸**气，是不知不觉！
……
城东，州桥坊市
这里热闹异常，虽然最热闹的是州桥夜市，但这里白天也是人来人往，周围布店，米店，肉店，药铺……最多还是各种岸边的各种客栈。
这里也是一处码头，一处位于城中的水路结合点，汴河从这里进来，周围是一艘艘卸货的货船，还有各种官船。
这里是许多货船和官船的终点站，这里能够繁荣起来自然是理所当然。
王渊站在一座观火楼上，观火楼是观察火情的地方，平常应该是有兵丁值日，但现在守卫关观火楼的士兵，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喝酒去了。
王渊此时是寻常读书人的打扮，身穿雪白色缎衣，脑后头发用白色丝巾系着，像是翩翩玉公子。
“周府”
王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匾额，匾额之下的大宅子十分高大，在这人来人往的州桥坊市中，也是鹤立鸡群。
这周家是州桥夜市的一位大商贾，传闻也是北地来的，垄断一部分码头生意。
州桥夜市前面位置上的几个大货仓都是周家。
在如此黄金地段，拥有如此之多的货仓和地皮，足见周家之富有。
然而最近周家却是出了怪事，主要是周家码头出了怪事，接二连三有青壮汉子失踪。
周家也派人探查过，那周家能够在这么大的码头上立足，岂是良善之辈，手上也是有着血腥，但却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随后周家嫡出幼孙开始梦呓，请大夫诊治，只说是偶感风寒，却无论如何也治不好，短短数天已经气息奄奄。
有人说是中了邪，周家老家主周柄台为此也是担忧不已，正在设法延请玉清观的法师前来做法事，镇压邪气。
王渊目光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周府，这周围州府他并未感觉到任何妖类的妖气。
王渊摸了摸手中八卦镜。
乾坤八卦镜定位，追寻着项羽庙内隐藏着的一缕妖气，倒是隐隐有些波动。
那狐妖的确是藏身于这周围，不知道身上是否另有宝物，遮掩住了自身这份妖气波动。
此时在周府门口，另有一位穿着灰衣的管家站在门口，他一直在观察着王渊的动作，见王渊沉思，便是忍不住上前问道。
“这位公子，您站在门口，是否也是为救治我家小少爷而来？”
这灰衣管家身形笔挺，气度不凡，虽然面目苍老，却颇有威严，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厉害角色！
周福双目凌厉，目光中却略带着一丝打量之色。
这位年轻公子在门口站立了已经有一部分时间，一直在盯着榜单看，料想应该是有些能为！
孙少爷气息奄奄，危在旦夕，周福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线生机。
“嗯？”
王渊目光一愣，旋即注意到了州府门口张贴着一张大红纸，那是周府为孙少爷周遇仙延请神医的榜单。
王渊看了一眼另外一张延请法师，驱邪治鬼的榜单。
王渊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打扮，他现在一副公子哥的打扮，说能够驱鬼治邪，未免会太过于唐突。
他反正是要往周家探查一二，以治病的名义也不错，王渊当下点点头。“在下的确是略懂一些岐黄之术，不知道老太爷是否原意试一试？！”
“哦，那在下立刻前去回禀老太爷！”周福深吸一口气，脚步匆匆，立马返回内宅。
王渊轻轻颔首。
治病捉鬼，他现在可是专业人士。
就在这时，王渊神色一动，灵敏直觉让他望向旁边，只见不远处的汴河之上，隐约有一道奇特的灵光一闪而逝。
喧闹声传来，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隐有哭声传来。
第119章 端倪（4k）
那清灵道韵分明是有道人争斗产生的变化。
“这闹市之中也有人斗法？”
王渊神色诧异。
旋即王渊看到一道灵光霎时从旁边一跃进入汴河之中。
那是一位红衣女子，红裙如火，只是周身显化灵光中，有星星点点鱼鳞妖气。
那是一头鱼妖。
“还是一头红鲤鱼！”
王渊神色有些怪异。
清灵道韵流转，略为带着丝丝缕缕剑气破空的声音，一位中年道人出现在汴河河岸之前，皱着眉头望着汴河深处。
他似乎并不擅长于水系法门，不敢贸然追杀。
他一直掌心探入大地，王渊法目当中，隐隐可见浩渺剑光地底冲出，朝着那头水中红鲤疾驰而去。
但在水中，那头红鲤妖气变得极淡，身形更加灵活。
相反，道人的剑术变得更加迟钝，威能减弱，一增一减，那条红鲤鱼飘然离去。
这让那中年道人怒形于色。
“炼师境的小修士！”
王渊目光微微一笑，另有一头大概是修行了数百年的红鲤鱼。
但王渊法目当中，那头鲤鱼精身上并无什么冤孽，所以王渊也就不再插手。
反而王渊将目光放在那中年道人身上，眼中闪烁着奇异神色。
在中年道人身上，他看到了不少冤孽。
只怕是滥杀无辜，身上沾染的血煞。
周府的正门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打开了。
只见首先映入眼帘的则是两位身穿着劲装，背负着刀剑的青年汉子，其中一位脸上一边斜撇着一条伤疤。
这两人看起来是武林人士。
内里相当不俗！
王渊看了一眼，便是心中有底，随后便见一位中等身材的老人从中走了出来，他看起来虽然已经年逾花甲，仍然面色红润，周身同样有练武之人的痕迹，身上有一股属于上位者气息。
他穿着青衫。
“尊驾就是接了榜单，前来为我家孙儿治病的神医？”
周柄台一双眸子有些审视的望着王渊。
“周老太爷，在下看起来不像吗？”
王渊同样淡淡的，他有时候喜欢隐匿身份，低调行事，但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在被其他人轻视之后，然后再玩什么把戏。
他更喜欢直接的威慑，调动一丝法力道行，他双眸中隐隐有着一丝威压，神秘光辉流转，周柄台心神如同霎时被摄入其中，神色震骇。
“尊驾好本事，不知如何称呼？”
周柄台神色慎重了很多，至少再无任何轻视，甚至还有一丝忌惮。
“在下姓王，至于名字只是一个符号，周老爷不必在意！”
王渊神色淡淡的，不知不觉，身上那一股神秘的姿态又上来了。
“原来是王先生，快快请进！”
周柄台面色尊敬，随后命官家备宴，准备好生招待眼前贵客。
“高人？”
那中年道人从远方经过，见此不禁面色一动，一双眸子落在王渊身上，他眼底并未看出任何修行的痕迹，眼底顿时闪过一丝不屑。
“招摇撞骗之辈！”
中年道人大步流星，本不欲理会，只是想起最近周家的传言，眉宇之上一缕异色浮现，转身从旁径直越过高墙，往周家寨子里探去。
他做事可不怎么讲规矩。
……
周府之内，王渊直接谢绝了周柄台的宴请，言称寸功未立，不方便吃喝。
周柄台当下直接带着王渊来到了生病的幼孙院子里。
周家的院子都是这种青白石壁氏的宅邸，看起来颇为气派，尤其是内置园林假山。
虽然出身带着江湖气息，却有着一股子属于士大夫家族的富贵气象。
穿过两处景墙，周柄台带着王渊来到了一处开阔的院子里，旁边还有一处庵堂，有檀香香味，诵经之声。
一行人径直进入院子里。
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周围有一列多宝玉格，玉格之上置放着不少古董花瓶，墙壁之上也拐着几幅雄壮的古画。
此时另有一位身姿婉约秀丽的美丽妇人正在照顾床上一个四五岁的幼童。
这四五岁的幼童脖子上挂着金色长命锁，安静的躺在牙床上，胸口只有点点气息。
王渊在这位身姿婉约秀丽的妇人身上看了一眼，但王渊很快转过去，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一位少妇，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王先生，这是鄙人的儿媳小郑氏，老三媳妇，还不快快给王先生见礼！”
当下这妇人忍着凄楚，站了起来行了一礼。
“见过王先生！”
王渊略为点点头，此时他举步来到眼前的幼童之前。
并没有过多把脉，只是看了一眼王渊就道：“周老太爷，令孙并没有病，并不需要我出手医治！”
“若是没病，那怎么会昏迷至今？”周柄台还未开口，那小郑氏已经嚷嚷了起来。
周老太爷面色不好看，他这个小儿媳是个泼辣的，偏偏还没眼力见，在外人面前嚷嚷，也太周家脸面了。
周老太爷干咳一声，小郑氏才想起来，又犯了老太爷的忌讳，当下闭上了嘴巴。
“王先生，到底怎么回事？”周柄台目光望来。
王渊随手搭了搭幼童的腕脉，肯定确定了自身的判断：“他是受了惊吓，想必是看到了什么令他万分惊恐之事，三魂离体，只要作法招魂，很快就能够康复！”
话音落下，王渊注意到，房间里似乎气氛骤然变得万分诡异，突然安静了下来。
王渊并未回过头，但通过灵觉灵觉，能够看到背后那小郑氏泼辣美艳的面孔上突然面色一白，低下了头。
那周柄台和管家也是神色刷的一下变了，王渊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偌大的周家好像并没有看到周老太爷的几个儿子。
背后，两人神色恢复的很快，周柄台此时目带赞叹之色道。
“王先生真是法眼如炬，老夫的孙儿前几天的确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大夫也开过一些养气安神的方子，但一直不见起色，现在看来莫非就是三魂离体，让他一直不见好转？”
“嗯！”
王渊轻轻颔首，心底却在猜测，这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方才周柄台几人如此慌张，忌讳莫深。
此时旁边的管家周福忍不住开口询问：“那么王先生可会招魂？”
王渊起身笑道：“自然是会的！”
周柄台略为犹豫，片刻说道：“那么此事就全权交给先生了！”
他微微一拱手，旋即对周福道：
“周福，先生若有什么需要，你要尽力满足！”
“是，老爷！”
旋即，周柄台目光深沉的望向王渊道：
“王先生，若是能够救回老夫这小孙儿，老夫定有厚薄！”
旋即，周家众人便是按照王渊的吩咐，开始准备招魂法坛的材料。
数座院子里，王渊指挥着周府众多的下人，在院子里挖挖埋埋，自身则是来到了周家那座庵堂之前，他目光中带着思索之色。
其实修为到了王渊这一步，召个魂只是小事，随手可以办得到。
甚至不需要动乾坤八卦镜！
王渊比较好奇的是周府隐藏的猫腻。
王渊好奇心并没有那么旺盛。
不过想到事关那几头狐妖，所以才有心探查一二。
与此同时，王渊目光撇了一眼一处屋顶之上，看了一眼那位早早跟上来的“梁上君子”，他并不在意这位的窥视。
王渊在院子里扫了几眼，转身找了个厢房，决定先行“休息”一二，等傍晚开始招魂！
……
此时周柄台带着周福回到了前厅之内。
兀自回到前厅，周柄台顿时挥挥手，顿时有家丁把守住前后左右。
“老爷，您说这位王先生有没有发现了什么？”
此时管家周福不禁缓缓开口，但转瞬却被周柄台严厉无比的目光制住。
周福顿时低下头来。
“陶异，陶昆，若是斗起来，你们可有把握对付得了此人？”
周柄台望向身后两位身着劲装的身影。
这两位原本是江湖人士，未曾投入周家之前，有个诨名唤作横山双盗，只是这些年受了周家恩惠，所以留在了周家，帮周柄台做事。
横山双盗陶氏兄弟对视一眼，片刻其中一位开口说道。
“老太爷，您何出此言，这姓王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样的普通人，我陶异一只手就可以捏死！”
那陶异神色冰冷，眼底还有些好笑，他并不以为意。
倒是那面上有疤痕的陶昆神色有些微妙，不禁问道。
“老太爷可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周柄台轻轻叹了口气，这两位虽然并没有回答他，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周柄台年轻的时候也是江湖中人，修的是横练功夫，他方才可是清晰的感觉到那位年轻公子哥眼里传来的压力。
“那位王公子可能是一位比你我还要强的多的武林人士，可能已经功参造化，甚至可能就是那些奇人异事已经追查到了这里！”
周柄台苍老面孔之上，带着一丝阴厉之色。
陶家兄弟闻言，顿时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我们是否要暂停手中的动作？”
陶异也是面色一沉，神色间深吸一口气。
他们手中之事可不能暴露，身败名裂是轻的！
周柄台闻言也是略为犹豫，但想起后果，当下摇摇头。
“恐怕不行，若是上头的人知道我们被怀疑了，你说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周柄台眼底同样闪烁着浓郁无比的压抑之色。
周福，以及陶家兄弟也是不寒而栗，打了个寒颤。
……
周家一行人自以为说话隐秘，殊不知隔墙有耳，几人的话语早就被人听了去。
在房梁之上，那中年道人听得目光若有所思。
在另外一间厢房内，休息中的王渊也睁开双目，神色有些疑虑。
“上头的人？”
这周家背后还有其他人？
而且这周家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们如此恐惧，如此紧张！
……
“看起来得找黑翼的人查一查这周家的猫腻！”
房间内，王渊走出休息的厢房，门口此时另有四五个机灵的小厮在房间外守着，名义上是来听从调遣的，但隐隐也有监视的意思！
见王渊走出门口，几个葛衣小厮连忙跟了出来。
“先生可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不用了，只是四处看一看，等傍晚时分准备招魂！”
王渊神色淡淡，此时眉头略为皱着，倒不是因为这些小厮，而是王渊看到那隐藏在屋顶的中年道人打上了管家的注意，似乎想要设法逼问。
直接逼问周家的人并不可取，这可能打草惊蛇，因为许多邪术都能让麾下的人，在开口之前彻底闭嘴！
但王渊并不准备阻止，而是告知周老太爷，自己准备先行出去一趟，准备一些招魂法器。
……
而实际上，王渊则是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叫做凤来客栈的大客栈中。
这大客栈就在城郊码头上。
这是一家新开的客栈，客流不错，但实际上他是黑翼组织渗入京师的前哨。
也是黑翼组织在京师的少数几个据点之一。
王渊让黑翼组织，开封府堂口的人调查一下整个周家的发家史，以及有关于周家的风闻。
这一点并不难！
王渊相信凭黑翼组织的情报收集能力，很快就会给他一个结果。
……
王渊继续返回周家，傍晚时分，随着夜幕降临，天地间浓郁的真火力量隐没，王渊当下便是在周家众人殷切的目光中，打开院子中央的法坛。
这是一个简单无比的阴阳八卦法坛，周围却被立下了数条黄色符幡，王渊手中做了几个招魂灯笼，几个招魂灯笼随着法事飞上天空，很快引来周小虎离体的天地人三魂，整个法事十分顺利……
……
而那边在一间柴房里，一道黑衣身影一闪而逝，出现在柴房里，手里还提着一道被堵住嘴巴，无法言语的身影。
砰的一声！
如同死猪落地。
“说吧，把你身上的肮脏事说出来，贫道饶你一命！”
中年道人面色冷漠，望着地上缓缓抬起头的的周福。
周福此时在昏昏沉沉中苏醒过来，看着眼前中年道人，他微微一愣：“道长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将在下绑到这里来！”
周福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看起来要动些手段！”中年道人也觉得周福有些不大老实，索性从手中取出一面宝镜。
这镜子叫做黄粱镜，蕴含着一道神通法术：一梦黄粱。
每个人的魂魄都是玄妙深邃的，每一个魂魄蕴含着的记忆如同那大千世界，若是单靠搜魂法门，从浩如烟海的心绪中，搜索记忆，几乎就是大海捞针。
太耗费法力道气。
但是利用法器，再加上适当引导，还是有希望能够获得想要知道的答案！
镜光对准周福，周福很快双目呆滞，只是触及周福魂魄！
几乎是在霎时，中年道人面色一变，就要阻止，却见周管家目光霎时睁开，显化出血色，一条灰色毒蛇从中飞出，霎时朝着中年道人噬咬而来！
“不好！”
第120章 认祖归宗（4K）
此时在庭院里，周柄台眼看着法事成功，阴沉的脸上难得的松了口气！
招惹这位王先生，看起来很冒险，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周小虎是他唯一的孙子，几个儿子早已经被人带走，成了质子，或者与否，他都不知道。
现在看起来这次冒险还是值得！
“爹爹，小虎已经醒了！”那边，小郑氏已经看到法坛上，周小虎缓缓睁开眼睛，美丽的脸上喜形于色。
“我看到了！”
周柄台脸上也有欢喜，但并没有忘了自己的承诺。
旋即，周柄台挥手，抬出了一个箱子。
这个箱子在王渊面前打开，全部都是白银！
千两纹银！
“王先生，这是你的报酬，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王先生不要嫌弃！”
“周老太爷客气了，这些银两，我会以周老太爷的名义全部捐赠给两浙路上的百姓，这也是老太爷的一份善心！”
王渊略为一笑，挥手之间，在周柄台，陶家兄弟震惊无比的目光中，径直收入袖中。
准确的是紫微玉如意当中。
紫微玉如意生有“须弥纳戒子”的神通。
王渊露出的这一手，却是让这个周家上下，目光有些呆滞！
之前的招魂之术也算神妙，但哪里与这一手来的直接！
“这是仙法？”
陶家兄弟中，陶异首先面容变了！
旁边陶昆，周柄台也是瞪大眼睛。
这位王先生可是自始至终，没有提及过还会法术。
在众人印象中，下意识的认为招魂之术只是寻常羽流的手段！
“周老爷，你我钱货两讫，互不相欠！”
“是的，王先生！”
周柄台下意识点头。
轰隆隆！！
突然，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骤然从远处传来。
众人下意识望去，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是在左边院子里。
“那是厨房的方向？”
周柄台下意识张大嘴巴，那冲天的火光中，还有雷霆震动之声响起，让他心中都在颤动，还有巨兽嘶吼的声音。
这个巨兽嘶吼的声音，周柄台并不陌生，瞬间汗流浃背。
“管家呢？”这个时候周柄台也发现周围似乎少了一个人。
管家之前说去厨房喝药，一直没有回来！
而那边陶家兄弟更是面如鬼魅一般，他们瞧见那白衣胜雪的王公子，突然在原地不见了。
……
厨房边上，那柴房刹那间被席卷的雷电点燃，只见一位中年道人恼怒无比，一条灰色小蛇逆袭而上，速度宛若光电。
在半空中转了一圈之后，猛烈的朝着道人破空吞噬而来。
那灰色小蛇十分古怪，异常灵活。
玄光遁法关乎一闪，王渊已经到来，双眸看着这一幕。
“左道之术！”
王渊能够从那灰色小蛇中感应出一股十分恶毒的气息，那灰色小蛇不知道以什么邪法祭炼而成，蕴含着剧毒，只见她飞逝过的地方，有一股淡淡的腥甜毒气。
王渊并不准备出手。
那中年道人足以应付这左道之术了，其所修剑诀蕴含着雷霆之威。
正好克制那灰色小蛇。
只见柴房之上，剑气爆出雷霆之声，每被斩中一次，灰色小蛇就耗损一分，片刻被恼怒无比的中年道人消磨一空。
王渊望着被拖入火海中的拆房与厨房。
看起来那灰色小蛇应该是管家死后，体内邪术被激发，所化的反噬。
这种咒术显示，周柄台身后极有可能是个左道修士，或者说是左道巨擘。
毕竟赶来京师捣乱，手上肯定有点手段！
“这真是意外的收获！”王渊不禁带上一丝笑容。
这是送上门来的一条大鱼！
那边中年道人在管家身上吃了亏，也明白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
再想洞察出什么，恐怕会惹来极大的麻烦。
中年道人现在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他只是现在周家身上捞点好处，或是窥探出什么秘密，却没想自己惹麻烦。
当下便是要起身离开。
“还是有点脑子的！”
王渊略为一笑，但他可不能让这道人离开。
这周家背后，看起来另有一条大鱼，若是就这么放弃了，未免过与可惜。
就在同时，他手中紫微玉如意出现，周身换了一身爵服，周身更是隐藏在神光。
神光一闪，霎时从虚空降临，拦在正要离去的中年道人身前。
“留下，或者是死！”
浩瀚神力压制而下，中年道人面色骤变，只见在这股浩瀚神力之下，自身如同巨浪滔天中的一叶扁舟，如蝼蚁一般。
神祗！
而且看起来是一尊金敕以上的神祗。
中年道人面色狂变，当场便是熄了反抗的心思，金敕以上的神祗，在玄门圣地中已经堪比天师道人。
而金敕之上的青敕，则是至少堪比真君。
青敕是正神，紫敕则是大神级别，道行堪比陆地真仙！
无论是哪种，中年道人都惹不起！
中年道人神色沉声道。“尊神，贫道好像与尊神并无仇恨？”
虽然口中说着并无仇怨，但中年道人心底有些担心！
这一次是不是一不小心扒出了这位神祗的秘密！
若是这样，那就太壮烈了！
半空中，王渊神色淡淡的。“的确是并无仇怨，若是有仇怨，凭你身上这一身冤孽，本神早就送你入轮回！”
这话说的中年道人面色难看。
“尊神不要过分了，贫道乃是玉清观的九真子，玉清观也是与京师许多朝臣都有干系……”
国朝朝臣有时候的确能够影响到国朝祭祀之事。
国朝每年都会举行祭祀大典，有时候一些重臣一句话，也能够决定许多神祗的升迁和贬谪。
方外修士可以不在意国朝的影响力，走神道的神祗却不能不重视。
只是中年道人打错了注意。
王渊这位特殊的“神祗”，本身就是自己的靠山！
王渊莞尔一笑。“这么啰嗦作甚，本神并不准备杀你！”
这句话一出，顿时让九真子心头一松，然而下一句话却是让九真子面上神情凝滞：“只是让你给本神当个诱饵罢了，到时候有你的好处！”
“当诱饵还能有什么好处？”
……
而此事，就在周家不远的地方，一座府邸中。
密室幽暗，一位身穿黑袍微须的道人睁开双目。
“魔蛇咒被激发了，看来周家已经暴露了！”
与此同时，他周身另有一点点黑气弥漫，隐隐听到诡异蛇嘶之声，虚空都变得有些阴冷。
一条小小的灰色小蛇拽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前。
那个小小的声音还在哀嚎。
那是周福的魂魄。
黑袍道人随口将这道灰色小蛇吞没，顿时得到了一部分想要的东西。
“一个炼师境的道士，那就一块解决！”黑袍道人微微一笑。
他们只是利用周家搜集资源，但搜集的“东西”见不得人，一旦暴露，会引来极大枝节。
所以，接下来自然是灭口！
他盘膝而坐，双眸重新闭着，只是头顶另有一道黑气霎时弥漫而出，隐隐阴风怒号。
那无形阴风引动，只见密室中出现了一条阴风凝聚的黑蛇。
这黑蛇周围气机诡异无比！
……
周家，灯火通明。
大厅之内，周柄台坐在首位之上，久久没有开口。
他此时抱着周小虎，脸上说不出是后悔，还是懊恼。
若不是让周小虎看到了他和使者的谈话，周小虎也不会被吓得三魂离体。
若不是周小虎三魂离体，他也不会贴榜单，引来这祸事！
一环套一环，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老太爷，我们真的不离开吗？离开这里还有一线生机？”
此时在大厅里，陶异目光也有些绝望，还有些凶狠。
“实在不行，我们鱼死网破，这这事捅到开封府，以包大人的能力，说不定能够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旁边陶昆自始至终未曾说话。
“没有用的，我们是逃不掉的，你以为在老夫之前，没有人为使者他们做事吗，但他们无一死无葬身之地！”
周柄台面色阴沉，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他另外三个儿子都在那位使者手下帮忙做事，若是他逃掉了，那三个儿子必遭不测！
在周家花厅之上，中年道人也是面色阴郁。
成为诱饵的感觉很不好！
尤其是生命没什么保障的诱饵！
中年道人一直在揣测着那位神祗的身份。
京师中青敕大神，应该不多！
但就在此时，中年道人神色刷的骤变，不知何时，他周身已经动弹不得，似乎已经中了无形剧毒。
……
而在大厅之内，此时周老太爷议论当中，却听一个冰冷的声音出现在大厅之内。
“周家总算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大厅之内，周柄台，陶氏兄弟听到这个声音已经面色煞白，陶氏兄台站在原地，更像是全身僵硬，往日引以为熬的内力，完全不管用。
周柄台此时反而镇定一些，坐在太师椅上，他已经第一时间捂住了周小虎的眼睛。
此时众人恐怖的目光，一条巨大的黑蛇从大厅大门口里蜿蜒进来，昂着高高的舌头，漆黑的眸子幽暗无关。
如此恐怖的一幕，也难怪周小虎被吓得三魂离体，就连陶氏兄弟也是汗流浃背。
这就是使者。
周柄台此时面上反而没有多少恐惧，只是拉着周小虎跪了下来，跪在黑色巨蛇身前：“使者，老夫死不足惜，坏了使者的规矩，愿意为之一死，但请使者看在老夫这些年还曾为使者做过一些事情，饶过我这孙儿！”
“周柄台，不用多说，坏了本座的规矩，你们一家今日都要团团圆圆！”
黑蛇巨蛇声音嘶哑，带着冷笑，无形黑色毒光朝着大厅之内，所有的身影笼罩而去。
但就在这时，虚空中似乎传来黄河咆哮之声，但见虚空之上望去，有一条昏黄长河垂落而下，所过之处迎风飒飒，更有昏黄气息迎面而来。
所过之处，黑蛇元神所蕴含着的毒光，悉数被吞没。
黑蛇元神更是感觉昏昏沉沉，元神陷入呆滞，只是看着那昏黄洪流，就似乎被其所化的惊涛巨兽所吞没，沉沦在那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此时王渊手中握着紫微玉如意，脚踏紫云出现在周家上空，看着直接沉沦入黄河神力演化神光中的黑蛇元神，神色有些诧异。
“真君境界的左道高人似乎不知这点能耐！”
王渊自身就是真君道人，元神纯粹，似眼前元神虽然强大，但内里夹杂了众多乱七八道的东西。
内里镌刻各种魔咒，还蕴含着妖类的气机。
“像是七修元神！”
王渊随手拨弄了一下，已经像是一条死蛇一般的黑蛇元神，黑蛇元神点点滴滴元神力量被黄河神力侵蚀，瓦解。
《玉石洞极经》上记载过一种奇特的外物元神。
这些元神并非自身性命二宝所孕育，而是依靠外物。
譬如七修元神，那是一个叫做七煞祖师的旁门仙人创造出的另类法门。
这七修元神包括其中古怪的外物元神，其中就有黑蛇元神。
炼制之法是需要生吞各种毒蛇，以其蛇性壮大自身元神，同时夺取一头异类蛇种的妖丹，配合修成黑蛇元神。
这是一种特殊的元神，能够让天师境的道人提前能够运转元神之妙。
且黑蛇元神自带剧毒，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十分厉害。
当然副作用也十分巨大，自此之后，自身道体为蛇毒侵染，难免会妖化，人变丑不说，还会朝着蛇妖蜕变。
直到变成一条真的毒蛇！
王渊也没有拷问这黑蛇元神的心思，黄河神光数次冲刷，顿时将这黑蛇元神湮灭。
至于中毒的中年道人，王渊随手一道法力道气灌注，助其逼出毒血，身形转瞬消失不见。
而做完这些事情，王渊明显察觉到虚空中一股宏大的功德金光融入自身功德模板之内。
这股宏大金光粗壮的超乎想象。
而且似乎是有两股？
这让王渊心生好奇！
不过王渊暂时并未理会，他双目望向周家码头的方向。
那边就在方才，一股妖气一闪而逝。
看起来他真正要等待的目标已经出现了。
王渊当下也不再理会，死里逃生，大厅里仍在发愣中的周老太爷等人，神光一闪霎时朝着周家码头仓库的方向赶去。
……
就在州桥夜市，周家码头发生变化的时候。
延福宫中，刘皇后也在沉思，如今皇宫内外的布局，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其他未完成的只是一些小事。
接下来就是让两位皇子回归了！
让他们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