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 不咸不淡
高兴知道自己留不住赵天左，因为他走的很坚决。
“他怎么就不愿意留下呢？”谢一的心思最直，所以最想不通的也是他。
“一个人的心死了，其实在哪生活已经不重要了。”
魏无极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身旁的高兴，见对方还是愣愣的看着赵天左消失的地方，便随口答道。
之前听高兴提过赵天左这个人，亦正亦邪，亦敌亦友，没法给他下一个准确的判断，所以他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是无法预知的。
同是少年便没了父母，可境遇却完全不一样，魏无极突然对赵天左心生同情，此时如果换做是他，又会怎么选择呢？
“走吧，陪我练剑。”
高兴单手撑地，一个纵跃直接从天台上跳了下去，事发突然，高兴的轰然落地将刚刚走进大院里的津城卫工作人员着实吓了一跳，来人十分愤怒，刚想出声呵斥但见这人是高兴便忍了。
没办法，对方的剑锋实在太吓人了，这家伙一个心情不好，自己刚刚做好的发型可能就要说拜拜。
接下来便是谢一三人的痛苦时刻，还停留在大院内的其他人员飞也似的逃到大楼中，而高兴的剑光则追着他们直接扑了过来。
在古千川的指点之下，高兴的意志力量运用水平突飞猛进，长短剑锋的结合和运用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最直观的体现则在于三人联手进攻都无法攻破高兴身周两米这条防线，而高兴一再压制的剑光已经拥有了骇人的威力，单对单和高兴角力，就连谢一都不行。
四兄弟不敢真的下死手，毕竟这里是总部，如果真打的拆了房子老丁头肯定要发飙，所以在留下诸多剑痕之后，高兴还是果断停了手。
剑光一道快似一道，三兄弟从刚开始的吊儿郎当到现在的认真对待，其中只经历了很短的时间，今天的高兴异常沉默，甚至自从赵天左离开后，高兴一个字都没有说。
但就连最憨直的谢一都渐渐感觉到，那个少年的离开对高兴触动很大。
他身上有一团火，而赵天左则是引燃它的最后一捧油。
高兴原本以为，继承了完整的意志力量，人族面临的局面会出现质的改变，但事实上，除了他自己的心态之外，什么都没变。
魔族只是暂退，古神族探出触角，而在师父和老爸那，神族一直都是最大的敌人，只是高兴一直都想不明白的是，高高在上的神族，那两位上神，为什么会一再针对弱小的人族呢？
当一脚跨进
修行界，高兴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多，他越发现人族其实所处的地位十分尴尬。
功法传承缺失、寿命短、内斗严重，甚至除了号称三界最适合修行的人族肉身之外，好像一点优势的都没有，这样的种族，除了人口基础大之外，高兴根本想不出还有其他的优点。
但正是这样的人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神族盯上，而神族，到底在忌惮人族什么呢？
如果此时高兴能爬进空间之神的脑子里，他也就明白神族的想法，但显然，他不能。
“古真龙族的人又来了。”
陷入思考中的高兴给了三兄弟喘息的时间，为了应付高兴出剑，三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此时正杵着膝盖疯狂喘息的谢一稍微一抬头，便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大院门口的古真龙使者。
还是那个老头，还是那副倨傲的神情，只是刚刚好像看到了高兴出剑，自己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脸上除了大片的不耐之外，还有一丝刻意隐藏的恐惧。
其实他早就来了，高兴刚刚的出剑被他完完整整看在眼里。
仅仅是练剑，仅仅是这么小的空间内，高兴的金色剑光几乎已经要闪瞎他的双眼，如果高兴真的拼命，他丝毫不怀疑这个时候的自己，可能扛不住高兴几剑。
古真龙族的肉身已经达到了三界的一个极致，但这种极致状态需要长时间的巅峰状态才能保持，而现在的古真龙族......
使者根本不敢继续往下想，而之前高兴的咄咄逼人在此刻看来也变得合情合理。
有本事的人往往脾气都大，而使者在见识过高兴出手之后下意识的就把高兴归到了有本事的那堆人之中。
谢一伸手指了指门口，高兴收剑转身，对方那张老脸再次映入眼帘，见高兴转身，古真龙使者明显有些紧张，浑身不自觉的抖了抖之后，才轻咳两声迈步往里走。
郁闷情绪刚刚得到发泄的高兴略微欠身，随后一个字都没说便主动充当向导往大楼中走去。
他猜到对方会再来，因为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高兴曾设身处地的为古真龙族想过，如果他是首领，种族传承即将断绝，而此时后辈龙族中突然出现一个意外晋升的族人，自己会怎么办？
高兴几乎不用多想便得到了结论，不惜一切代价培养他，而这一点似乎已经超脱了个人意愿这个层级，上升到了种族延续这个概念上。
而对于唤海，高兴的态度也有些不一样。
充分尊重对方，
这是出于对兄弟的爱护，而古真龙族能给他的好处是实打实的，但自己这里，除了陪伴之外，什么也给不了。
赵天左的离开给了高兴一丝明悟，但正是这丝明悟令高兴再次陷入心思烦乱的状态，随着一顿出剑之后，烦乱的情绪逐渐放下，直到此时，他的想法才算彻底清晰起来。
人的境遇其实都是昊天安排好的，而走哪条路则需要自己做选择，其他人无权干涉，必须由自己决定。
上一次使者前来，高兴从本心来说也是不愿意唤海走的，几兄弟携手走到现在，共同经历过生死，这种感情外人是无法理解的，但也正因为这一点，高兴还是觉得这一步到底走不走应该好好思考。
毕竟这是会影响到唤海一生的事情，当然，决定权还是在唤海手中，但有个大前提，那就是使者的态度。
对方的态度一度令老丁头和高兴都很不爽，而使者的再次前来，却还是没能摸到正确的姿势。
可能是由于龙族自身的原因，坐下来的时候腰杆总是挺得很直，这一点高兴从唤海身上也发现了，但配合上使者脸上此时的神情，看在高兴眼里，怎么看怎么欠揍。
刚刚升起的协助之意瞬间化为乌有，而这次，办公室内的沉默则由使者主动出声打破。
“代表古真龙族向各位表示歉意。”
使者或许真的没在人间界行走过，说着最软的话，脸上的神情却硬若坚冰，老丁头一直绷着脸，一点好脸色都没给。
高兴瞬间便明白了老丁头的意思，随即出声道。
“您是第二次过来了，不知道再次到来，所为何事？”
得罪人的事老丁头不想干，毕竟两方硬怼没有什么好处，而怼完了，合作还是要合作的，老丁头则需要充当出来说好话缓和气氛的关键人物。
所以愣头青的角色就落在了高兴身上，年轻冲动的他怎么看怎么符合这一人设。
“还是两件事，第一件，古真龙族与唤海合作，第二件，带唤海回去。”
可能使者也意识到了自己说话时的问题，所以在高兴开口问话之后，使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软一些，但说出来的话还是显得十分冰冷。
这不是在征询意见，更像是下命令。
高兴眼底寒光再现，颇为不客气的出声说道。
“可能我上次的话说的还是不够清楚，那么我再说一遍，”
当高兴与使者四目相对，毫不掩饰的犀利目光看的使者心头寒意乍起。
621 敖越
“第一，人族不惧任何挑战，我们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你所谓的合作，我们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
高兴的话硬气无比，而被高兴眼神震慑的使者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发声。
“第二，唤海的意见需要被尊重，他去或者不去，完全由他个人决定。他是津城卫的成员，由我师父统辖，但同时，他也是我弟弟，如果你们想带他走，他心甘情愿跟你走，我没有任何意见，但如果想要用强......”
高兴目光在身旁几个兄弟身上瞟了瞟，谢一和魏无极第一时间向高兴身后靠拢。
“我们兄弟几个脾气都不太好，若是失手伤了人，可是不负责的。”
如果说双方上一次见面谈话还是控制在某种范围之内，那么这一次的针锋相对就有点威胁的意思了，不管使者怎么想，至少听高兴的话是这样的。
下层位面的生灵人族，出言威胁曾经处于中层位面的古真龙族，三界之内，但凡是修行界人士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事。
但今天，本是不可思议的事却真实发生了。
使者从高兴气势震慑中恢复过来，脸色由白至青，又由青到黑，这过程只用了不到三秒的时间。
“你......”
使者从没经受过这样的侮辱，而这已经是他在高兴手里第二次吃亏了。
“这就是你们人族，你们津城卫的待客之道？”
使者说话的时候目光不断瞟向仍端坐办公桌之后的老丁头，仔细品品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老丁头自始至终都没出一声，而上一次还主动起身迎接的他，这一次则直接连地方都没动，使者一上来便被高兴的气势震慑，当他明白过来这一点时，原本火冒三丈的他顿时觉得一盆滚油再次浇了过来。
这是从上到下都没拿自己当人看呐！
坐在对面的高兴突然露出一个邪异的笑容，而当使者再次被高兴盯的浑身发冷，一把通体金黄的灵剑突然出现在使者眉心，灵剑的剑身不断旋转，金色的能量莲花不断向下坠落，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不要扯上人族，和津城卫也没关系，”
高兴身体逐渐前倾，厉声说道。
“这是我高兴的待客之道，听懂了吗？”
高兴本来是想好好谈的，但这使者好似天生与高兴八字相克，一看见他那副神情，高兴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便再次堕入谷底。
对着使者动刀子，这原本是大忌，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双方合作的基础。老丁头看着灵剑抵住使者，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但这个时候人族
必须团结一心，哪怕一个异样的神情都不能露出来。
灵剑顶着使者的脑门足足十秒。
“还谈么？”
高兴感觉劲使得差不多了，真的不给台阶下不是高兴的性格，挥手撤去了灵剑，使者气势一松，原本挺直的腰背突然间就要软倒下去。
大颗大颗的冷汗自头顶流下，不为别的，刚刚在高兴的眼神中，使者感受到了明显的杀意。
他是真的想杀掉自己......
可自己是古真龙族的使者啊！别说杀人，就算是如今这副语气，难道人族真的不怕失去自己这个盟友么？
古真龙族再不济，也是三大古神族之一啊！
使者心底不断咆哮，而面上二人的对峙中，使者再一次沉默下来，而对应的，高兴的气势再次占据了上峰。
一直保持警惕的使者突然间全身一震，好似得到了某种暗示一般。
他颤颤巍巍的起身，象征性的看了一眼老丁头，随即在老丁头疑惑的目光之中，抬腿直接向外走。
很显然，谈崩了。
高兴看着老丁头一脸的无可奈何，谁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一句话就走了，连句狠话都没撂。
“冲动了。”老丁头责备了一句后便没再继续说，其实他也有让高兴刺一刺对方的意思。
从这使者的身上，老丁头看到了一丝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古族使者极尽谦逊，似乎从到来那一刻便将姿态压的很低，隐隐有以人族为主的态势。
老丁头也明白，这种层次的合作中，人族不可能为主，但正是对方表现出来的这种姿态，令老丁头很舒服，而合作也将在友好的氛围之下继续进行。
但古真龙族派来的这人，却恰恰踩了老丁头心中的雷。
人族最怕什么？
并不是如今的上神，而是人族将长期处于目前的处境。
人族的反抗，来自于外界的压力，这是外部环境共同决定的，换句话说，这一次对抗上神胜利了，人族不想再次迎来下一个还是如此对待人族的上神。
这是反抗的目的，也是老丁头和高荣恩一直无法确认的最重要的一点。
为人族求安稳，这是目标，也是使命，打生打死到底为了什么？
说的简单一点，都是为了活着，安稳的活着。
高兴立时感受到了老丁头的意思，刚刚确实有冲动的意味，但也表达了高兴最真实的想法。
此时的高兴，不想依附于任何人，而人族的态度也同样如此，合作可以，但别想将人族变成任何一族的附庸。
这是底线，也是老丁头从古族使者身上嗅到的味道。
“他太过分了，神格都没了，还那么高高在上，我有点气不过。”
高兴这话与其说是说给老丁头听得，倒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几个兄弟解释，尤其是唤海。
那毕竟是唤海的族人，即便他再不想承认，只要他一天身体里还流着敖准的血，那他就一天是龙族的一份子。
“说句不好听的，合不合作，主要还得看我，敢跟我这么说话，莫不是整个龙族的智商都是这个水平？”
高兴的臭屁没有得到老丁头的应允，但高兴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人族看似势弱，但合作的核心前提还真的是高兴。
目前来看，失去了神格的古神族好像没有和上神正面一战的能力，而这种希望则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高兴身上。
这是高兴敢这么嚣张的底气所在，从一开始老丁头和他谈这件事，他便明白了这一点。
“现在我反倒觉得，古神族的神格被剥离也是好事，他们有足够的时机去思考找回脑子的重要性。”
高兴看似独白的这段时间，老丁头办公室的门始终关着，众人都在听高兴一个人表演，但在高兴话音刚落的时候，门外突然间响起一道应和。
“你说的没错。”
这声音听起来苍老至极，乍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老丁头瞬间站了起来，这声音很陌生，能够无声无息进入到津城卫总部，偏偏所有人还没有感知，这证明对方的修为已经高到了某种程度。
办公室内的五个人顿时齐齐注视着房门的位置，而在那人说话之后的下一刻便推门走了进来。
同样的一身白色长袍，雪白的布料与高兴第一次面见敖准时是一样的姿态，而前来这人的身材甚至比敖准还有雄壮几分。
白面无须，只是脸上同样有着岁月的深刻痕迹，一头灰色长发属于脑后，梳的一丝不苟，而最让高兴动容的，是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
此刻这双眼睛正盯着高兴，高兴分明从其上看出了对方对自己的赞许。
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是一直在diss古真龙族么？那这人又是谁？
高兴下意识的向回身询问老丁头，但此时对方已经现身，高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从对方身上，高兴感受到了足以威胁到自己的能量波动。
“您是？”高兴侧身向旁边挪步，将整个身子挪出沙发的范围，以整体示人，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古真龙族首领，敖越。”
622 真龙之殇
这是数十年来古真龙族首领第一次以真面目示人。
老丁头快步走到对方跟前，伸手与对方握了握。这是老丁头对对方身份的肯定，也是出于他自己的判断。
对于古真龙族，别说老丁头，就算是高荣恩，了解的也不算多。这一族与其说是神秘，倒不如说是破落到了一定境界。
高荣恩曾数次猜测，古真龙族如果不是真的断了传承，那就是低调到了骨子里的地步，但这只是没有任何依据的猜测，高荣恩始终倾向于第一点，因为从敖准身上，他从来没感受到过低调这个词。
龙族都是骄傲的，古真龙族的使者将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
但面见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老者，高兴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而最为动容的，则是高兴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唤海。
在使者到来这件事上，唤海的参与感比高兴要强得多，双方甚至连一句合作的事情都没有提，而矛盾点的发生恰恰是在他身上。
这一点让唤海有些无地自容，他觉得古真龙族和人族对立的问题是他造成的。
“不用紧张，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老人身上一点倨傲的意思都没有，相反的，高兴从自称古真龙族首领的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和古老板一般熟悉的气息。
“您......”
面对敖越，高兴再不敢和之前一般大放厥词，似乎天选意志继承人身份的作用都被对方那股独特的气质所掩盖了。
“不用拘谨，我只是来看看他。”
老人的眼神很温柔，看向唤海的时候，就像看着自己的后辈。
当双方正式坐下来的时候，高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反倒是敖越首先出言。
“我觉得你对龙族的指责全都对。”
高兴愣了愣，这老人的态度和之前的使者相差实在太大，让高兴有了一种恍惚的错觉，到底哪个人才是真的？
老人似乎也感受到了高兴的异样，笑了笑之后继续说道。
“龙族被剥夺神格的时间最晚，在所有族人看来，也是最无辜的那一个。你们要知道，古真龙族很少在人间界走动，时间长了，外界都觉得是龙族自恃身份，不屑于与其他修行界的人为伍，在这一点上，我不能否认。”
老人似乎很健谈，又像是太久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倾诉对象，一开腔就有些收不住的意思。
“神格没了，但是龙族的骄傲始终都在
，这是生来便具有的，想甩都甩不掉，对于这一点，我要替之前的使者向各位道歉。”
老人说的很诚恳，而这一次，换成了以老丁头为首的人族代表集体尴尬。
面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年轻一辈无论如何也不敢接受对方的道歉。
“我这次来，就是想说明龙族目前存在的问题，而这位小哥之前说的很对，龙族丢了神格，同时好像也丢了脑子。”
高兴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那是气话，却没想到已经被对方数次提起。
“古真龙族诞生后裔的困难程度是外人无法想象的，而数十年来，除了唤海之外，没有新的后裔诞生，有一群老家伙撑着，传承勉强算是没断，但任由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传承断绝，是迟早的事。”
如此坦白的将族群的问题摆在人族面前，这是老丁头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如果之前老丁头因为对方使者态度的关系还在怀疑，那么如今，老丁头对古真龙族合作的诚意一点都不再质疑。
“这也是我们在发现唤海这个好苗子之后如此急切的原因，但没有充分考虑到唤海的医意愿，这是我的疏忽，孩子，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古真龙族的传承不应该断绝在我的手里，心急了，抱歉。”
老人看向唤海语带真挚的说道，唤海不断的摆手，示意根本不用如此正式的道歉，他感受到了对方足够的尊重，这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
“这孩子的身世有些特殊，龙魂残缺，龙气混杂，这是他父亲的执念造成的，但也正式这股执念，早就了一个可以凭借普通龙族身份晋升古真龙血脉的特殊存在。”
“我哥帮了我很多。”唤海被多人同时注视，脸色微红的说道，而唤海不经意间的出言，则再次把老人的注意力引回高兴身上。
算上云非，津城五子的核心向来集中在高兴身上，这一点无论高兴发生任何事情，过去、现在以及将来，都不会变，而敖越也瞬间明白了，事情的重点还是在面前这个少年身上。
当高兴动用灵剑威胁使者的时候，其实敖越已经到了，之所以一直没现身，他也抱着想看看高兴到底可以做到何种程度的心思。
庆幸的是，高兴冲动，但仍保有理智，这与他对天选意志的了解并不相同，而这种了解，老人斟酌再三之后并没有和盘托出。
高兴不知道的是，如果此时老人将这一问题说出，可能可以解开他连日来的疑惑。
“都是唤海自己的造化，我也只是从中帮忙而已，我们是兄弟，不提这个。”
高兴摆了摆手，一点没有居功的意思。
“前辈，刚刚是我出言不逊，冲动了，我需要向您道歉。”
感受到了老人的真挚，高兴也不是交情的性子，四兄弟齐齐对着敖越鞠躬行礼，而对方则安稳的接受了这一躬。
老丁头暗自点头，高兴为人处世越发进退有据，这在他看来，是愈加成熟的表现。
人族与古真龙族的合作基础再次回到原点，这才是商谈的基本条件。
“龙族的传承绵延了无数年，身为首领，我不能让传承真的断绝，而唤海的出现，给了我更大的希望。”
敖越将注意力转移到老丁头身上，虽然高兴的光芒很重，但敖越同样清楚，能够决定人族方向的主要决策，还是会由老丁头做出。
“古真龙血脉对修行的环境和能量要求极高，人间界虽好，但对古真龙的修行没有太大益处。龙源所在，是古真龙一族数代前辈留下的本源能量，而这种能量，是促使古真龙血脉不断成长壮大的最根本的资源，这资源珍贵无比，即便是现在族中的成员，轻易也不能得到。”
“唤海的问题有点大，即便现在不解决，以后迟早也要面临龙魂残缺的问题，他父亲看似强行将他唤醒，但龙魂不完整的龙族在战力上无论如何是达不到巅峰状态的。”
敖越再次转向唤海，“我知道你想留在人族，留在自己的兄弟身边帮忙，但......”
敖越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加下来的敌人，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强大，如今的你们，暂时还没有匹敌的资格。”
这话说的十分中肯，以至于四兄弟谁也没有出声反驳。
“所以我恳请人族，能给古真龙族一个希望，而他真正成长起来，也将会是人族最大的助力。”
老人一席话说完，老丁头甚至觉得，双方合作已经没有继续谈的必要了。
敖越的态度十分明显，而这种亲近人族的说法是老丁头至今为止听到的最为悦耳的承诺。
一字不提合作，但态度已经十分明显，古真龙族是第二个对人族表达合作意愿的古神族，但无论是态度还是诚意上，老丁头都觉得古真龙族比古族要强的多。
直到敖越起身离开许久之后，老丁头和高兴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敖越的要求。
623 我们都不会死
等高兴醒过闷来仔细思考，才发现这老人的心思实在深沉，自己懵懵懂懂之间就被绕进去了，而当高兴疑惑的看向老丁头时，却发现对方沉思的神情上带着和自己相同的疑惑。
敖越前后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但却完成了之前使者两次到来都没有达到的目的，这中间的问题不可谓不大，但对方不动声色之间，竟然隐隐有将高兴和老丁头完全带入自己节奏的能力。
古神族，果然有其独特之处。
老丁头一声叹息，将四兄弟同时散出去的思绪拉了回来，敲了敲桌子，四兄弟纷纷聚集到老丁头身边。
“三大古神族，已经有两家表示了明确的态度，目前只剩下古罗刹族还没有音信。”
老丁头说话时瞥了高兴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应，便继续说道。
“你外公那边，之所以还没有动静，应该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出面和你谈。”
高兴抬了抬眼皮，心中已经认定了外公的态度，而对方之所以迟迟不来，可能真的像老丁头说的那样。
“他应该是最纠结的那个，抛开合作不说，不管出于哪一方考虑，他都不太会主动与你谈起这方面的事情。”
老丁头话里有话，而隐含的意思就是在点高兴，与其这么等着，不如直接去找罗振宇商量。
老丁头的耐心其实很好，但正是其他两家古神族的态度将他一直压着的兴奋感逐渐提了上来。
古神族主动表态，甚至愿意直接在人间界和自己接触，这无疑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当人族背后真的出现了诸多盟友，当高兴确实真正掌握了意志力量之后，也就到了人族和神族正面掰腕子的时候了。
这时间可以来的更远一些，毕竟老丁头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介意再多等一段时间，但这种等待也是种煎熬，毕竟上神也不是傻子，如此明显的信号给出去了，对方很难没有动作。
见高兴还是没给反应，老丁头有些急切的继续问道。
“咱们是继续等，还是怎么办？”
高兴在老丁头开口的瞬间便知道他想说什么，之所以一直没搭话，也是因为他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办。
在他的想法中，老爹老妈在古罗刹族停留的时间是最长的，而罗振宇和高兴之间这层亲情关系，恰恰是罗振宇应该更早出面的原因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表态。
高兴转过头，盯着唤海没说话，而对方好似明白了高兴的意思，踌躇了很久之后才缓缓出声。
“我会回去的，个，不用考
虑我的事，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得到了唤海肯定的答复，高兴心头唯二的不确定落挺了一个，高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才出声回复老丁头。
“我外公那边，早就有呼声，我不去找，也会有人去找的，咱们等就好。”
老丁头手中的钢笔不断戳动桌面，清脆而带有节奏感的响声之后，老丁头挥退了四兄弟，这个时候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步骤了。
高兴独自带着唤海来到了东海边，这里是唤海的家，也是唤海第一次失踪后与高兴重逢的地方。
这里对这兄弟二人好似有着相同的意义。
“你知道我的必死劫么？”迎着冷冽的海风，高兴突然间开口说道。
唤海扭头看了高兴一眼，缓缓点头道，“知道。”
“我需要在有生之年，为家人和朋友争一个安稳和安全的生活。”
高兴说着右手搭在唤海肩上，“当然了，还有兄弟。”
唤海没说话，接着点头。
“你和谢一是最早跟着我的，我们一起经历了从懵懂无知到现在的成长，对于你，我始终抱着很大的希望。”
唤海再次转头看过来，而这一次，兄弟二人的目光直接对在一起。
“我始终觉得，只要我足够强大，就可以一直把你们护在身后，不让你们受到伤害，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高兴看向辽阔的海面，继续说道。
“你们都有自己的路，而在各自向前走的时候，我帮不上太多忙，但我知道一点，我不能成为阻碍你们前进的绊脚石。”
“没有，哥你想多了......”唤海明显有话要说，但高兴摆摆手还是打断了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兄弟之间不需要说太多，但有些话我必须交代清楚，谢一有师门，无极有师傅，而你，即便你再不愿意承认，东海永远是你的家。”
“我们这一代，看似好像过早的背负了太多原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负担，但同样的，在这样环境磨砺之下成长起来的我们，势必要比其他的年轻人更加坚韧一些，强大一些。”
高兴搭在唤海肩膀上的胳膊突然间收紧。
“我有需要保护的人，你同样也有，而我们只有一起强大起来，才有保护背后亲人的能力和勇气。”
高兴似乎话里有话，唤海能隐约感受到一点，但让他说，他也说不出来。
高兴这次停顿了很久之后才再次说道。
“这一次的敌人，是上神，面对神族，说实话我心底没底。”
这是高兴第一次在兄弟面前主动吐露不够自信的一面，而唤海的脑袋此刻压得更低了。
“我只能拼尽全力去做，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
高兴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但唤海从这笑容之中，仿佛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所以我身边需要同样强大的兄弟，护住我左右，挡住我身后，当然了，我快死的时候，还能救我回来。”
唤海突然抓住高兴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语带坚定的说道。
“不会死！我们谁都不会死！”
几乎就在同时，还身上的敖准突然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这是古真龙族龙魂震怒时的颤动，这种颤动，一定范围内的所有龙族都会有感应，而当熬煮发现这股颤动的始作俑者时，巨大龙目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对！”仿佛感受到唤海抓着自己的力道，高兴原本还有些飘忽的态度突然间也变得无比坚定起来。
“我们都不会死......”高兴再次露出之前看向古真龙族使者的冰冷目光。
“那就让敌人死！”
......
当高兴再次找到古千川要求对方试剑的时候，古千川再次震惊般的睁大了双眼。
短短两天没见，高兴身上的能量气息似乎又有所改变。
这种改变是正向的，那是不是预示着高兴又有所发现？
在某次无意中指点了高兴运力规则之后，古千川再与高兴对剑时便感受到了明显的压力。这股压力来自于意志力量的能量压制，而同时，古千川也不能忽视高兴自身的成长。
一个修行者的悟性，直接决定了学东西的快慢程度，而功法或者说是修行法门的摸索，需要一代甚至数代人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打磨，这其中需要耗费的功夫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但不能否认的是，高兴于修行一道确实有些常人难以匹敌的优势，比如练剑，当肉身的承受能力达到极限时，高兴仅凭借意志力的坚持竟可以完成普通人根本完成不了的任务，这一点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难如登天。
气剑是古千川独自琢磨出来的，经历了数十年的时间，无数个日夜的不断完善之后才有了今天的无形剑气，而当高兴将气剑融会贯通之后，竟然突发奇想的想将气剑与灵剑再次融合。
这是个跨越能量层级和虚实两届的奇思妙想，但古千川始终觉得，高兴只是想想而已，但今天，当高兴真的找到自己要去试剑时，古千川第一个念头便是，可能又要有奇迹诞生了。
624 有实体的融合剑
天缺的剑锋一如既往的犀利。
而每次擦着古千川面庞飞掠而过的金光已经数次险些伤到古千川。
不断抬手，无形剑气已经有些挡不住灵剑的意味，而古千川，竟然第一次有了想要凝聚实体剑锋的想法。
要知道无形剑气的锋利程度世间罕见，摆脱了传统意义上实体剑锋的束缚，古千川自认为，纯以灵力凝聚的剑气在锋利程度上不亚于任何人。
但在再次与高兴对剑之后，古千川对剑锋的认知又有了重大改变。
灵剑的剑锋已经突破了寻常长剑的范畴，这种仿佛可以切割天下任何物体的剑锋已经隐隐有破开无形剑气的趋势。
这在古千川看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一边为高兴的飞速成长感到庆幸，一边为自己苦心多年的修行成果被迅速破开感到惋惜，古千川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自己这数十年来的努力，是不是又走错了方向？
自认为在剑道修行上有了独特见解的古千川还是第一次这么质疑自己，而在接下来的几剑对拼之后，古千川破天荒的头一次主动摆手打断了对剑。
“不打了。”
高兴似乎早就等着古千川出言，对方真的出声之后高兴便收剑挺立，等待古千川的点评。
“是不是又有收获？”古千川再次出声询问，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在对方明显有些嫌弃的目光中，高兴含笑点了点头。
“无意间拿灵剑玩悬叶，我发现之前的气剑运行路数还是可以用的，而且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气剑的运行线路更短，效率更高。”
古千川有些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心说你这不废话么，我研究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一点成果都没有！算你小子会说话......
“这几天玩的有些兴起，总部大院里的树叶和附近沿街的都快被我揪秃了，环卫的老大爷已经不止一次的骂人了。”
高兴吐了吐舌头，他也不想给别人增加工作量，但奈何兴致来了根本收不住。
“松针？”古千川再次疑惑问道。
高兴点头。
悬叶剑看起来高深，其实考验的便是气机的控制和对能量的细微把控，叶片越小，着力点越难找，而想达到十六片的程度，这其中要耗费多少工夫，古千川稍微想想便能明白。
灵剑变的十分沉重，这是在意志力量融合之后便无法改变的事，而要适应这种普通人无法承载的重量，高兴尝试了无数次之后终于发现取巧的方式，那便是以气御灵剑。
之前与古千川讨论过无数次，但那时候的高兴还无法随意使用意志力量，而在时隔不过几天之后的现在，高兴已经完成了第一步的能量同化，虽然还达不到意动剑指的程度，但至少比之前已经强上许多了。
“气剑是我所创，灵剑是意志力量传承，你这也算是开了先河了。”
如果不是意志力量无法传承，如今的高兴已经达到了足以开宗立派的程度。
古千川突然出声表扬，高兴腼腆的低下头，对方轻易不会夸人的，如今这种程度，已经是相当高的赞赏了。
“再来一剑，将你的想法完全发挥出来，我要看看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古千川被对方激起了战意，而高兴闻言竟然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对方早就猜到了自己的想法？这臭小子......
古千川稍一沉吟便明白了高兴此次喊自己来的意思，可能他也抱着试验新版融合剑的心思。
嗡......
此时突然现身的灵剑刚刚出现便发出一声明显的剑鸣，而这一声不太一样的剑鸣则是由高兴突然注入的灵力引起的。
高兴确实再次带给了古千川惊喜，他在融合意志力量之后，肉身之内竟然还能诞生灵力，且灵力可以与意志力量共生。
这一超乎正常范畴的能量组合又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古千川手中迅速凝聚一道无形剑气，而这剑气在古千川全力催动之下，竟然开始带上一层明显的红晕。
这层红晕是气势剑的剑精所化，而并未专注于气剑一道的高兴暂时还达不到这种程度，而这正是高兴想要见到的结果。
他想以目前自认为最强的形态与古千川对上一剑，看看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灵剑之上的金光已经到了刺眼的程度，而这层金光之下竟然笼罩着乳白色的灵力光晕，这曾本不该存在的光晕与灵剑本身形成了剧烈的摩擦，而剑鸣声正是由此而来。
灵剑明显感受到了束缚，但这层束缚又在高兴强力压制下挣脱不开，持续了很久的挣扎终于结束，高兴缓缓松了口气后左手握住剑柄，双脚发力之下身体高高跃起，而当跃升到最高点时，双手早已同时握住灵剑，天缺发出一声欢快的剑鸣之后便迅速向着古千川劈下！
金光乍现！
古千川只感觉头顶落下一道金色光芒，而这光芒好似根本无法躲闪，古千川只能下意识的抬剑去挡。
两剑的着力点在双方的可以控制下纷纷往前挪了几分，饶是对
碰不算激烈，但仍激起了大量红黄相间的能量碎屑。
古千川身下如同烟花爆开，而大量能量碎屑遮掩之下古千川只勉强看到了高兴的身形，而当对方再次攻来之时，古千川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感官。
刚刚那一剑是虚影？
古千川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但刚刚明明已经一件劈下的高兴再次出现在空中，而这一次，高兴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只用了不到一息的时间。
哐！
一声震天动地的金铁交鸣突然发出，东海之上，数米之外的海面上突然涌起一道高大数米的巨浪，而这浪头刚刚升起便分别想着海岸和海里两个不同方向涌去。
呜......
能量冲击带起的气浪向四面八方涌去，沿海公路上的粗壮树木被气浪撞的东倒西歪。
咔。
一声明显的碎裂声响出现，这是附着在灵剑表面的灵力光晕被斩碎的声响而随着这声脆响，灵力光晕迅速化作一团白雾消逝在空气中。
失去了灵力光晕遮掩的灵剑再次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而这时，灵剑才第一次展露出真正的力量。
咔！
碎裂声再起，而这一次，碎的便是古千川手中的剑气。
不断有代表气势剑巅峰形态的红色光晕自碎裂气剑上散出，而剑气的碎裂直接造成了古千川本身向后飞退的结局。
嗡......
灵剑的颤鸣还没结束，被剑气阻挡下落身形的灵剑在空中仍保持这下劈的姿势。
古千川双腿快速向后交错，柔软的沙滩上留下了两排均匀的足迹。
高兴神情并不轻松，但此刻的他看起来并无大碍，而在刚刚的试验中，高兴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
“真的将灵力融入意志力量了？”
古千川手中的剑气明显断了一截，断裂处，气势剑的剑精不断向下低落，而此时的古千川根本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瞪大了双眼问出了这个不可思议的问题。
高兴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不管自己怎么试验，始终无法做到彻底将自己融入意志力量之中，而高兴只能选择退而求其次，不断以磨练剑锋的方法去寻找更快更有效率的出剑，这是他摇头的原因。
而在高兴不断试验中，尤其是在他以天缺玩悬叶剑的过程中，高兴意外发现了竟然可以以一小股灵力尾随意志力量的方式来实现以气御灵剑，这是他点头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好。
625 古神的力量
遗忘之地，遗忘之外旁的悬崖上。
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外人，近些天来已经出现了许多次。
先是高荣恩与罗晓月无声无息的出现，但罗晓月毕竟是罗振宇的女儿，他们二人到来，不无回娘家的意思。
而后便是高兴前来，这小子前后几次到来，每次都会制造出巨大的动静，而最近的一次，连续数天之后带走了完整的意志力量。
而这一次，来的却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物。
“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
罗振宇与古千帆并肩站在一起，海浪拍打悬崖的声响一如既往的巨大，但这并不影响二人之间的交谈。
古千帆负手而立，看着眼前辽阔的海面，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答道。
“古族流放的地方，没有海。”
罗振宇不动声色的看了对方一眼，对他的到来仍然抱有疑惑。
“我来，是为了喊你出去。”古千帆对自己的来意没有任何隐瞒，他只是在疑惑，明明应该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人族的罗振宇，为什么迟迟还没有动静。
这不符合三族之前秘术传音商量的结果。
“这就是你来的原因？”
撕裂空间裂缝来到遗忘之地，这对同为古神族首领的古千帆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但罗振宇始终觉得，对方的来意并不那么简单。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是想问你，高兴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振宇一脸冷笑，狐狸尾巴终于还是藏不住了。
“怎么？还没合作就想要控制他？”
罗振宇的话说的很冷，冷到古千帆淡淡看了他一眼之后便不再言语。
罗振宇有些无聊。
三族首领秘术传音时，罗振宇便嗅到了这一丝苗头，而这正是罗振宇迟迟没有出面的原因，他想要在能力范围内替自己的外孙寻到一个保全自己的底牌，但这需要时间，但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法则之力越来越稀薄了，你这里，比我那还要严重。”
古千帆摊开双手，稍微闭口感知之后再次出声道。
“你控制不了他的。”罗振宇答非所问，但这才是二人这次谈话的真正目的。
“我不需要控制他。”古千帆终于舍得正面回答罗振宇的问题，“这将是一场惨烈的战斗，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死。”
罗振宇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但古千帆毫不示弱的看了过去，“包括你我。”
“死？死不是最可怕的事。”罗振宇不是个甘于被威胁的人，但古千帆
明显很了解他。
“你要为你的族人着想，而高兴是你的亲人，你不怕死，他呢？”
罗振宇一时语塞，这是一场豪赌，拿所有族人的命去赌，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基本上也就全完了。
但罗振宇始终固执的认为，人族不会输，那么站在人族身后的自己肯定也不会输。只是高兴需要一直顶在最前面，他才是最该被担心的那个，他不想高兴出现任何意外，即便身背三十年必死劫也不行。
“你果然很在乎他。”古千帆再次看了对方一眼，缓声说道。
“没人不在乎亲人。族人是，高兴也是。”罗振宇的情绪似乎得到了一些缓和，语气平淡了下来。
“但战争必须有牺牲。”古千帆冷静的有些可怕。
“你的心还是一如既往的狠。”罗振宇回呛道。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罗振宇听到这句话，有种异样的不舒服感。
“任何人都可以牺牲，只要牺牲的有价值。”古千帆继续解释道。
“难道你没有人性么？”罗振宇反问。
“那是人族才有的情感，你我都不是。”古千帆三度看过来，在罗振宇身上上下审视了一番之后说道。
果然，身为首领，冷静睿智是基本素质，良好的大局观可以保持族群稳定，而冷血淡漠则可以在危难时期做出最有利于己方的判断。
这是古族之前强大而且一直强大的根本原因所在，也是画家主动离开父亲身边而跟随古老板的根本原因。
罗振宇做不到这三点，所以古罗刹族不如古族强盛。但罗振宇从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如果所有的人和事务都可以拿来交易，那活着又算什么？
这问题似乎上升到了哲学角度，而哲学问题往往是死命题，没有固定答案。
二人似乎进入了谁也说服不了谁的尴尬境地。
“人族想要主动挑起争端，你我都是推波助澜的那一方，早或晚，终归得出现。”
古千帆似乎没了说服对方的心思，天性是固定的，也许后天会受到影响，但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这争端是人族挑起的？”罗振宇的眉毛再次挑了起来。
“至少上神会这么认为。”古千帆答道。
“没有上神的默许，魔族敢入侵人族？”罗振宇再次反问。
“你有证据吗？”古千帆淡淡几个字便堵住了罗振宇的后话。
“人族没有出师的理由，我们有。”古千帆接着说道，“人族需要，我们就给。”
“代价呢？”罗振宇问道。
“你我重回真神位，人族得享安稳太平。”
“我问的是代价。”罗振宇有些不耐烦的再次出声。
古千帆没再出声，只是看着罗振宇，眼中已经带着需要说明的一切。
“狗改不了吃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罗振宇拒绝和他对视。
“你连你自己都骂进去了。”古千帆的养气功夫好到出奇，一丝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罗振宇重重出了一口气，随即说道。
“我做，但不代表我认同。”罗振宇继续说道，“我再说一次，你控制不了他。”
说完，罗振宇当先转头离去，同日，罗晓锋离开遗忘之地，直奔人间界。
......
高兴独自驱车赶往燕山区，这是古千川给予的下一步指示，而数度苦思而不得其解的高兴最后还是在古老板那得到了答案。
古千川的意思是让高兴去请教上神，而这也正是高兴疑惑的原因所在。
单手握着方向盘，黑色的suv行驶在空荡荡的高速公路上，高兴再次陷入疑惑之中，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看起来有些古板的上神和练剑能有什么关系？
在高兴的印象中，只有过短暂接触史的山神并不是个善于沟通的对象。兴许是存在的时间太久了，固执的上神给高兴留下了一种不太好说话的印象。
去了，很可能会碰一鼻子灰，这是高兴基于自己对山神的了解做出的判断。
但高兴对意志力量的运用成功突破第一阶段之后再次进入了瓶颈，而高兴也同样再次失去了方向。
没有明确目标的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古老板告知高兴，山神在一众曾经存在的真神之中，是资格最老的。
与其他曾经的真神相比，山神显得有些木讷，而且你不主动接近他，他从来不会主动与人交际。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在上一次针对古神族的神位清洗中，山神并没有受到波及，很有可能，如今的上神已经忘了还有山神的存在。
但有一点高兴十分认同，能够获封真神位，肯定是有真东西的，只要能说通对方，去了准没错。
就在高兴出发后不久，一直没发声的老丁头突然给古老板打去了电话。
“真的有用？”
“只要山神肯教就肯定有用，三界之内，能量看似毫无联系，但万事万物都有相通的地方，山神修行的时日可以说是最长的，这时候，就算是拔苗助长也不许尽快促成高兴成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626 暗中使力
一连数天，无臂相师每天都会和阎君下棋，有时会在那位的地方，有时则会去到阎君那。
而今天的无臂相师明显不在状态，在连续走出三步错棋之后，阎君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声。
“你今天很反常。”
阎君看出了相师的心不在焉，频繁出现愣神的状态，这与之前的无臂相师有着极大的诧异。
无臂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的意思。
“我曾受人所托，护故人之子的安全，结果自己阴差阳错数次都没能出上力，如今感应到他重新走上正轨，单纯的安心罢了。”
无臂继续摇头，有些唏嘘的说道。
“还是那孩子？”阎君继续问道。
无臂抬头看向对方，随后点点头，顺手指了指东南方。
“那位选中的，肯定不是凡人。”无臂已经数次暗示阎君，想让他主动向前一步，这样下来，他与那位之前的尴尬处境也会得到缓解，但不知为什么，阎君始终没有动作。
“他还真就是个凡人。”无臂继续说道。
“那位会选个凡人做传人？”阎君压根不信，反问道。
“他的想法，没人能理解。”
无臂言语之中，对阎君嘴里的那位好像并不是那么的敬重，至少在阎君看来，这不是无臂应该表现出来的态度和语气。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那孩子遭逢大难，希望你可以出手。”
阎君身旁其实站着很多人，只是阎君不出声的时候，所有人都习惯隐蔽气息，而酆都城内没有活人，没有肉身且隐蔽气息的存在，不仔细感知根本感知不到。
阎君的一众随从始终有种奇怪的感觉，若论地位，酆都城内除了那位就是阎君最大，但无论是面对哪一方，这新来乍到的无臂始终都没有别人脸上的敬畏和恐惧，似乎......根本就不怕。
他到底哪来的底气呢？
离阎君最近的一位鬼将心中始终疑惑，但阎君面前他自问没有说话的份，便只能将注意力放在对面这失去双臂的家伙身上。
面目丑陋、身材干瘦、双臂尽失而且看眼神似乎也有些浑浊，如果不是他刚来就被直接送到那位那里，这样的家伙早就丢进轮回冕入六道了。
只是如今，自己只能隐蔽气息在一旁伺候而对方却可以和阎君坐在一起，看样子还聊的不错。
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差距？鬼将思路有些乱，越想越歪。
阎君仍旧不说话，这已经是第二次无臂主动提起
要阎君帮助高兴了。
阎君不是没想过，只是他若动，就代表三界之中唯一没有参与的冥界也要掺和进去，而这其中，好似没有太大的好处。
古神族动，自己是有感应的，但他们有动的理由，当初真神位被贬，神格被剥离，昊天连个理由都没给，那两个匆忙上位的小子吃相未免有些太难看。
遗忘之地这一类放逐地域的变化，阎君是知道的，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与古神族没什么交情的阎君不可能主动跳出来当老好人。
这不符合酆都的利益，而阎君恰巧是个善于计算的人。
说的不好听一点，大局观欠缺。
无臂本可以继续留在人间界修行，酆都本没有为了一直滞留灵体大举出现的必要，但不知道为什么，酆都就是这么做了。
而更让无臂疑惑的是，如果酆都不愿意出手，那么数次在高兴面前刻意展露行迹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
无臂心中突然蹦出一种可能，如果这种可能性成立，那么阎君的担心便是有必要的。
有那位在，上神的手应该不太可能伸到酆都来，但阎君的谨小慎微不全是坏处，至少在保住自己神位这件事上，确实起到了作用。
三界共存，各界自制，而阎君作为冥界的真神，而且是唯一的真神，从低位上来看，他与上神是平起平坐的，当然了，要排除那位的存在。
他不属于神族体系，但他的存在，足以令所有真神忌惮。
“你可知道，我若动了，代表着什么么？”阎君突然间出声，而问出的问题则打断了无臂的思索。
人族与魔族的争端是起因，但涉及的仅仅是人间界。
即便是神族站在魔族背后支持，但人族没有证据，这个理由便说不通。
上神为代表的神族和古神族之间的矛盾是本来就有的，如果人族说动古神族出面支持，那么人族和神族的矛盾勉强便有了说的过去的理由。
神族意图染指人族，搅乱人间界正常秩序，这便是因。
想动，必须有因，如果没有，就要承担搅乱三界的后果，而这，正是阎君最大的顾虑。
人族与神族打生打死，即便最后打红了眼废了这方世界，在昊天那里也有说法，最后就算处罚再重，也会有个是非的定论。
但如果自己动了，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这种事情上，阎君考虑的很清楚，究其根本原因，酆都没有出手的理由，这便是无臂两度向阎君提
议都没有得到正面回应的根本原因，他不会为了讨好那位而得罪昊天。
在至高神面前，所有人都必须严格遵守法则，轻易越界，就得承担后果。
无臂不出意外的陷入了思索之中，但一旁的鬼将却已惊出一身冷汗。
阎君此时的回答，分明已经带上一丝意动，等的，便是无臂给出的理由。
“罢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无臂似乎放弃了继续向阎君寻求帮助的意思，而与此同时，阎君身后的鬼将才齐齐捏了一把汗。
......
此时的雨鸢有些犹豫，当她做出主动找上秦芊语的决定时，心中便打定了这个主意。
高兴在妖管会的事件处理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他选择正面告知萧平旌的事也让雨鸢的感激之意再次变浓，雨鸢觉得自己需要替高兴做些什么。
两女相对而坐，雨鸢怀揣着目的而来，显得有些急躁，而坐在对面的秦芊语除了基本的礼仪之外，对雨鸢的来意却一无所知。
“我知道高兴倾心于你，这次过来找你，便是为了他的事。”
实际上在接下来的交流中，秦芊语很少说话，而对方说了什么她也没太留心，她的大部分精力全部用来观察雨鸢的反应。
站在朋友的立场上，雨鸢的表现似乎有些过于热情，对于高兴的事有些过于在意，而对这两点并不自知的雨鸢没想到的是，自己好心却办了坏事。
秦芊语非但没有因为雨鸢的到来而解开心结，反而因为对方的出现嗅到了一丝不太好的意味。
换句话说，她误会了雨鸢的来意，而在坐实了自己这个想法之后，秦芊语脸上的淡淡笑意逐渐消失，被一股冷漠所取代。
高兴数度救出自己，同时也在秦老爷子需要助力的时候出面保全，对于这两点，秦芊语始终抱着感激的心态，但对于感激和感情，秦芊语一直分得很清，她对高兴有感情，且感情十分深厚，但与此同时，她内心也有怨气和不甘。
这股怨气和不甘则来自于高兴的态度始终不够明朗，而数次主动表露心迹没有得到回应之后，秦芊语被自卑和失落逐渐掩埋。
难道自己在他心里，真的不够重要么？
一个男人可以不解风情，但如果处处都要一个女人主动，这段感情最大的可能便是无疾而终，这与二人对对方的感觉无关，而是由现实决定的。
如果非要让秦芊语给出一个理由，那就是高兴不够主动。
627 山势
大后方的人们在干什么，此时已经站在君山广场上的高兴根本不知道。
面前还是那方巨大的广场，高兴仿佛回到了当初参加津城卫选拔时的场景。
那是自己第一次离开津城市区，现在再次站在这里，虽时间相隔不长，但心态上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当年自己只是个愣头青，被老丁头激了几句便一头扎了归来，经历了最开始的不适应之后，自己便像一只上满了发条的青蛙一般，不停的向前蹦。
累么？其实很累，当让高兴自己都感到无奈的是，似乎自己不能停下。
年轻，就得折腾！
这是当初高兴还是个孩子时，老丁头便开始给他洗脑经常用的一句话，如果仔细琢磨琢磨，满满的套路味。
如果当初自己没走这一步，也许，应该还在大学校园里享受甜蜜的恋爱时光吧？
不管是真实的还是幻想，当初幻魔跟着自己走过一趟的大学校园经历时时在高兴脑子里浮现。
都是年轻人，谁不渴望朝气满满的大学生活？
再坚强的人也会累，累了，小小的休息一下，不为过吧？
高兴一边自我催眠，一边登上了君山峰顶。
坐在那方小亭子里，呼呼的冷风不断拍打着他的面庞，但高兴一点也不觉得冷，每每被风刮过，高兴反倒感觉到阵阵轻松。
君山已经被开发成森林公园，平缓的环山公路上不时可以看到车辆路过。这些车都开的很慢，而凭借高兴的目力，可以清晰的看到车内大人和孩子脸上共同的笑意。
一位父亲带着儿子出来兜风，而大敞的窗户处不断有寒风灌注，可孩子一点冷的感觉都没有，大声叫喊的同时圆圆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
高兴被这孩子单纯而美丽的笑容所感染，这小城市的生活节奏很慢，似乎，等自己老了，选择来这里养老也挺好。
高兴傻乐着想道，但随即笑容又逐渐消失，不是那带着儿子的父亲开车远去，而是高兴想起了自己的必死劫。
三十年.......
高兴嘴里发出了冷笑声，自己好像没有资格憧憬退休之后的生活了，而且很可能，会死在和上神的争斗中。
高兴对这一点压根没有怀疑，如今的他，自问如果对上上神根本没有胜算，这和自信心没有关系，而是由力量层级决定的。
意志力量固然很强，半神格也一样，但想要真的和拥有完整神格的上神掰腕子，如今的高兴做了这么多，也只是在搏一个可能。
一个中午的时
间慢慢悠悠划过，当高兴重新起身时，身上便再次带上了急切。
没人催他，但他自己都不容许自己过多的浪费时间，来这里是抱着目的来的。
君山背后，巨大的石座之上，当山神感应到高兴的气息时，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端倪的后山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人影。
“你怎么来了？”
还好，山神虽然不好说话，但好在没什么架子，正常沟通没太大问题。
“晚辈特来请教。”高兴躬身对着山神行礼，与对方巨大的身躯相比，此时的高兴也就相当于山神手掌那么大。
“我能教你什么？”山神问道。
“剑意。”高兴缓声答道。
来这之前，高兴便分别和老丁头与古老板请教过关于山神的问题，也委婉的表达过对方固执的问题，但在二位长辈看来，这是目前能提供的最好的办法。
心诚则灵，以诚意打动他！
至于诚意是什么，高兴思索了一路，对于一个耿直且不善言谈的人来说，诚意就是开门见山，有啥说啥。
“我不懂剑。”
山神的声音很平静，似乎任何事物都无法打破这种平静。
“但你懂山势，任何一种势发挥到极致打斗是锋利无比的兵器。”
这是高兴在来之前便想好的说辞，面对山神，高兴甚至连恭维的意思都没有，因为他知道那没用。
山神没有答话，若有所思，如果不是那道明显勾勒出山神肉身的弧线还在，高兴甚至都觉得对方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有种等待叫做煎熬，而此时的高兴正处于煎熬之中。
对方的表现太平静了，平静到似乎自己压根没被对方放在眼里。
如果他真的以这种方式来拒绝，自己还真没什么办法，想到这里高兴有些垂头丧气，但出于最起码的尊敬，在山神没有明显拒绝之前，自己还不能离开。
长久的等待都是有效果的，当空气仿佛凝固到快要催眠高兴的临界点之时，山神突然间出声。
“你去君山峰顶，感受君山峰的山势。”
高兴长出一口气，可算是有结果了，转身刚要离开，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当高兴再次转回来时，山神早已失去了踪迹。
山还是那座山，树还是那些树，但高兴能够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气息突然间消失了。
果然还是个耿直且不善言谈的山神......
高兴一边腹诽一边再次回到君山山顶，这次他没有选择凉亭，而是选了一处正对县城的方向的边沿处
站定。
这里的视线十分开阔，横平竖直的街道将并不大的县城划分成规则的小块，楼不算高，路不算宽，但处处透出一股安逸。
盘山公路上不时有小轿车经过，而此时的高兴没再注意车里的情况，他将全部心神从观景中收了回来，以脚为根，将感知顺着山体铺了下去。
这一站，便是大半天。
夜色降临伊始，路灯开启，条条长龙将陷入夜色中的县城再次点亮，车辆向着四周奔腾，条条都是回家的路。
高兴再次望向远处那方水库，水库旁小山峰上那被砍去四条腿的大乌龟已经看不清形状。
万家灯火齐明，夜晚的县城比白天显得更有生气。
高兴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但同时，又开始发愁。
高兴站在这里已经超过六个小时了，但饶是他努力去试图感知山势，但总感觉有股力量在默默阻挡自己，感知力铺到方圆几里之后便再难存进。
不是高兴想要偷懒看夜景，而是实在找不到感悟山势的正确姿势。
“大哥啊，山神大哥，我是真感悟不到啊，求你指条明路吧。”高兴抱怨的声音有些大，但好在四下无人，入夜之后的峰顶很冷，这时候也不会有人上来。
但突然间，高兴的抱怨竟然得到了回复。
“我告诉你的，是我悟到的，不是你的，想要有所收获，你得自己去悟。”
高兴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的一机灵，他只是单纯的抱怨，可没成想对方真的会回复。
原本他一直在周围看着我？
高兴这才想起来，自己想转身提问的时候山神的气息便消失了，自己下意识的以为他离开了，但其实，对方根本没走。
当你没什么确定的想法时，往往是灵感如泉涌的时刻，但当你真的集中精神想要思考什么的时候，往往会受到一定的阻碍。
高兴不知道这是谁总结的，但正处在阻碍之下的高兴对这个定律十分认同。
高兴的坚韧程度不亚于任何人，而这种坚韧直接表现在他的坚毅和求知欲上。可以说，此时的高兴已经具备了学习任何功法的前提条件，但还欠缺一点，那便是灵感，或者说刺激。
夜色越来越深，但小城夜景再也无法吸引高兴的注意力时，高兴已然闭上眼再度进入感悟的过程中，而这一次，高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白天时分，尤其是看到那位父亲带着儿子出来游山的时候，高兴似乎便有所感悟，正是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给了高兴不小的启发。
他决定，放空。
628 看山第一重
身为人族想要感悟山势，高兴打心眼里觉得，这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人族在山体面前显得愈加渺小，而感知力再强，也有个限度。
高兴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那股隐隐阻碍他感知力散出的力量，这股力量隐蔽而强大，似乎在守护着某种东西，尽管高兴不断努力尝试，仍然无法突破这层屏障。
静心凝思，当高兴闭上双眼，不再以眼睛去感受这片世界时，无数想法不断涌出。
在高兴看来这是好现象，总比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要来的有效率的多，但同时，久久没有结果的高兴同时带上了一丝急躁。
高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对父子在高兴心中留下了一丝感悟，但正是这么一点点的感悟，却成了此刻困扰他最大的难题。当高兴集中心神去探索时，却发现偏偏又什么都感受不到。
这就像高中物理课上，明明手里有书，讲台上老师勤勤恳恳、唾沫横飞的讲解，脑子告诉自己你会了，但真正拿到测试题的时候，双手又在争辩不，你不会。
相信这种感觉，对数理化天生不感冒的人肯定会有切身体会，而高兴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
起初被山神鼓励的激情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闭眼站了大半夜的高兴仍旧一无所获。
高兴一度怀疑，是不是山神在诳他？但随即又迅速打消了这种想法。不可能的，依照山神的性格，如果真的不想教，随便打发了高兴就是了，没必要让他在这受这种鸟罪。
“太急功近利了，放轻松，用心。”
高兴突然间发现，每次自己心境开始动摇时，山神都好似可以提前感知而迅速给出告诫。
高兴不是真神，连续两次被出声提醒之后，对山神这敏锐的感知力只有惊叹的份。
迅速将杂念排空，这是高兴自行摸索出较为有用的办法。人的精力有限，关键时刻需要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一件事上，而目前这件事，就是感悟山势。
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在高兴身体表面出现，而当他真的摒除了杂念之后，这层光晕逐渐消失，而高兴此时惊奇的发现，淡淡的光晕隐没在皮肤之下，正在阻挡正常的能量运行。
意志力量不再溢散，而丝丝缕缕的灵力也被彻底隔绝在身体之外无法进入，轮盘的转动声响几乎消失，高兴罕见的真正进入寂静状态。
这一站，便是几天几夜的时间。
不吃不喝、纹丝不动的高兴，在君山顶上遭受了风雨和尘土的洗礼，此刻的他身上脏兮兮的，原本笔挺的黑色制服上满是一块一块的污渍。但这一切高兴并不自知，他在绝对的放空状态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那里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灯火通明，有的只是一股股的气。
当之前所有的景物完全消失，高兴仿佛置身于一片稀薄的云海之中。
脚下山峰气势磅礴，而此刻化为的那股气也是最浓厚的那一部分，与身后群山连在一起，绵延不绝，这股庞大的气始终在高兴脚下，凝实的同时高兴能够清晰感受到缓慢的流速。
稍小一些的便是远处的水库，那里是除脚下群山之外体积最大的气，而正是这股气，隐隐有种围绕那头被斩掉四肢的巨龟缓缓运转的态势。
直到此时高兴才确信，水库旁那座小山之上看起来像是巨龟的图案，肯定不像普通图案那么简单，但此时无法移动的高兴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探索。
县城所在地域之中，有密密麻麻且大小不一的气单独存在，这一股股气散落分部在城区的各个角落，虽然也很凝实，但与脚下山体的这股气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这股气对高兴来说，无疑是新发现，而当高兴想要继续探索气的本质时，却再次遭受到了那股阻碍他的力量。这力量的攻击性几乎为零，但就好像固定呆在那里，等高兴企图触碰边沿的时候就会出现。
山神其实哪都没去，一直坐在后山的宝座上，而当高兴感受到气的那一瞬间，一直逼着的石青色双目缓缓张开，其上爆发出一股赞赏的意味。
“这一代的意志传人，悟性不错。”一阵自言自语之后，山神再次传音给高兴。
“能够感受到气的存在，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现在，你需要把自己当成山，继续感悟。”
山神的提示看似随意，但其中又暗含了某种规律，而当山神再次出声提示时，高兴发现原本在眼中不断缓慢移动的气突然间停滞了。
这种停滞来的有些突然，而让高兴有了一种别扭的感觉，仿佛这股不知道代表着什么的气就应该保持移动一般。
高兴脚下再次传来坚实的触感，而此时高兴知道，自己再次从感悟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而几乎连成一块的触感让高兴有些难受，但现在明显不是洗脸刷牙躺下睡觉的时候，高兴只是微微动了动身体之后便再
次恢复直立。
进入这一层奇妙的境界之后，高兴发现哪怕自己睁开眼，也能看到保持停滞状态的气的存在，而高兴则面临着下一个难题。
山神说，要将自己当成山。
从字面上来看，似乎很好办到，只要想象力丰富就可以了。但此时高兴知道，并非想象就能达成这一境界。而更加矛盾的是，感悟这种境界，需要足够的静心，也就是说心里不能有任何杂念，但偏偏将自己当成山便是杂念之中的一种。
高兴没有意识到的是，这里面有个概念上的变换，将自己当成山，也就是他就是山，而高兴的思维始终还停留在自己是自己的层次上。
冥思苦想了许久之后，高兴终于开始漫长的尝试。
他需要做到，他就是山，山就是他。看起来只是简单的第一人称到第三人称的改变，说起来简单无比，但真要做好，对此时的高兴来说，比登天还难。
人的思维模式是固定的，虽然可以发生改变，但这种改变是在足够的时间消磨下逐渐发生的，高兴想要在短时间内直接改变自己的思维模式，无异于天方夜谭。
高兴身上的泥污越来越厚，当清晨再次来临，君山上迎来了数个晨练的人。
此时的高兴看起来就像一座雕塑，要不是脖子上还有没被泥污遮住的白皙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真的会有人认为这是新放在山顶上的工艺品。
有人走到高兴身边合影，有人在他身上写字，还有个小孩围绕高兴转了半天，一对充满灵气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对方，充满了对这个世界未知的好奇。
“妈妈妈妈，为什么这个哥哥一直站在这里啊？”
小男孩胖胖的手指指向高兴，脑袋转向妈妈的方向出声问道。
奶声奶气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悦耳，“这么冷的天，他会不会着凉啊？”
“我们给他穿件衣服好不好？”见母亲没有立刻回应，小男孩仍旧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妈妈最终还是拗不过年幼而善良的孩子，将小男孩的外套披在了高兴的身上。
就在小男孩小小的衣服披在高兴身上的瞬间，一直保持静立的高兴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气势，小男孩站立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而眼中的好奇也变成了惊恐。
小男孩的妈妈赶紧抱起小男孩，盯着高兴看了几眼之后快步离开，而此时的高兴也没能表达对小男孩的歉意。
629 看山第二重
就在刚刚，高兴感觉自己距离突破那层境界只剩一层窗户纸的时候，小男孩的突然出现替高兴加了一把油。
那件衣服很小，也不够厚实，但其上承载了小生命满满的善意，而正是这股善意，将高兴缺失的最后一部分能量瞬间填满，而刚刚那股气势便是高兴达成看山第一层的标志。
令高兴感到愧疚的是，他没来得及向小男孩表示感谢，而对方母亲离开时，看向自己的神情中明显带上了敌视。
母性的光辉瞬间掩盖了一切，如果再有机会相见，高兴肯定会满足这个小男孩的任何要求，是的，任何，高兴暗自下定决心。
而此刻，随着脑中突然之间一阵嗡鸣，高兴好像想通了什么，他下意识的向脚下查看，却发现自己的脚消失了，腿也没了，而看到的却是大山的山体。
高兴发现自己成功了。
一股喜悦之情油然而生，而沉浸在其中的高兴又再次被山神的传音所打断。
“山乃万物之灵，大地之根，耸立于天地之间。”
“受风斫雨蚀三千年，地动天摇三千年，腐坏崩塌三千年，能岿然屹立不倒而可成势。”
“观山势可分为三重，第一重，看山为山，第二重，看山非山，第三重，看山为己。”
“你已经领会到前两重境界，第三重五大天选意志传人没有机会领悟，你的长辈让你来找我，应该就是为了让你领悟山势，对你习剑应该会有好处，但究竟能有多大帮助，我也不知道。”
“自己感悟吧，普通人如果没有机缘，根本走不出看山为山的魔障，年轻人好好把握。”
这一次山神说出了他平生最长的一段话，当山神传音给自己时，高兴试着动了动手指，风溜过指尖的清晰触感传来，向下一看，看似已经和山体融为一体的肉身再次恢复正常。
......
东海，海神山。
古真龙族这次来了四个人，而这些人直接找到敖准，要求带走唤海。
这个问题已经讨论了不下三次，而唤海在父亲数次找到自己时，都表示了明确的否定之意，他不想去。
对龙族缺乏归属感的唤海始终将自己当成一个外人，只有当兄弟九人凑在一起时，才能感受到些许的温暖，而面对父亲，唤海则显得冷漠许多。
这些敖准都有察觉，但坏就坏在，身为父亲的敖准同样对唤海抱有极大的歉意，所以他不想勉强唤海做任何事，矛盾也就因此而生，而此时，再次面临族中来人的情况
，敖准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唤海回去古真龙族龙源修行，这似乎成了必然，但如何说服唤海，成了敖准最大的难题。
此时敖准并不知道的是，敖越已经找过高兴，而唤海那里，也已经松了口。
敖准的纠结被再次前来的古真龙族看在眼里，一向眼高于顶的他们脸上带上了明显的不奈。
“唤海已经答应回古真龙族修行，这是首领的意思。”
尽管来人根本看不起下界龙族，但敖准是东海的王，也是龙族的一份子，无论到了任何境地，都必须保有最起码的尊重，使者就算再不耐烦，也必须走这一步。
“现在的唤海，已经成长到了必须足够尊重的地步，如果你们还是这样，将他当成一个晚辈来看待，他不会接受的。”
唤海的真实想法从未向父亲透露过，但唤海不说，不代表敖准不知道。
那股始终无法消除的陌生感是阻碍父子感情更进一步的罪魁祸首，一时半会敖准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拉近二人的距离，眼看着儿子始终跟在高兴身边，敖准又喜又气。
他能看的出来，唤海与高兴几人的感情是真的好，而高兴又是站在人族最核心位置的几个人之一。唤海的出现，极大的拉近了龙族与人族的关系。
在这一点上，即便没有唤海，仅凭敖准与高荣恩小团体的关系也可以达成，但下一代主动走近，着实省了老一辈很多事。
修行者寿命再长，只要走不到封神的那一步，都会有尽头，而族群的绵延是不能断绝的，至少在每一族的首领看来，保证族群的延续才是最大的任务。
东海看似广褒，族人众多，但内部问题同样不小，而如何维持东海的稳定也是敖准日常思考最多的问题之一。
不出意外，唤海九兄弟之间成就最大的肯定是唤海，这是由他晋升真龙血脉决定的，即便以后唤海不会留在东海，即便是其他兄弟接替东海海族首领的位置，而唤海也会成为东海保持稳定的决定性因素。
事到如今，一味的回护在上位龙族眼中就是拒绝的意思，而敖准从未和古真龙族首领打过交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脾气如何这些都一无所知，龙族式微，这是所有龙族都明白的事，但如何在微妙的族内环境中寻找平衡点，是个值得多加研究的点。
敖准的一再沉默好似抚了这群古真龙族长老的面子，众人震怒。
“一个晚辈的意见根本不足为虑，东海龙族敖唤海，即日跟随我等回到陷空之地寻找龙源修行。”
其中一位身材颇为伟岸的长老突然间发声，将一脸愁色的敖准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此时，唤海好似感受到父亲的紧张一样，突然间回到东海，只不过身后跟这谢一和魏无极。
这是高兴离开时吩咐过的，无论唤海怎样选择，无论去还是不去，自己人必须跟在身边，敖越说的情真意切，高兴在醒过闷来之后还是无法彻底相信对方，必要的戒心必须保有，如果可以，最好将唤海护送过去。
“我只说考虑，没说一定回去。”唤海脸色不善的再次重复道，敖准见儿子主动前来，替他分担压力的同时，敖准愁思更浓。
刚刚出声的长老突然对着唤海所在的方向伸出一根手指，细长的手指只是在这个方向上稍微点动了一下，唤海便如同遭受重击倒飞了出去。
魏无极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比唤海身形更快的拦住了对方的肉身，而谢一则在第一时间扛起巨刃，直接站在刚刚唤海所在的地方。
伸手抹了把鼻子，谢一一手扶着刀一手叉腰，大声说道。
“我不管你们是谁，我兄弟如果不愿意，那就是不愿意，要强来的话，可以，先问过我手里的刀。”
谢一肩上的巨刃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黑红色的刀身直接指向对面的古真龙族长老。
刀尖指人，这是**裸的挑衅动作，然而谢一好似对此一无所知，愣愣的看向对方。
他没考虑过打不打的过这个问题，貌似五兄弟在对敌时，也从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玩命！
这不是高兴直接灌输给他们的思想，而是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做法，事实证明，在几个人真的豁出命去拼的时候，最后的结果都是好的。
对方长老的手指再次抬起，而谢一的刀尖上突然亮起一丝冰蓝，随后，谢一的身形也如刚刚唤海一般直接倒飞出去。
单手握住胸口的唤海突然间伸过手接下谢一，三兄弟互相搀扶着向对方走去。
“这就是古真龙族的力量，怎么样？你跟我走，就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长老对自己出手伤人的做法一点歉意都没有，反而洋洋得意的对唤海说道。
谢一受伤但伤并不重，事实上如果谢一真的认定对方是敌人，那么就算伤势再重也会提刀上前。
此时此刻，谢一刚刚提起长刀的肩膀被唤海一把按住。
“我去。”唤海看着对方那对细长的眼睛，小声说道。
630 三族聚首
高兴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事实上，在山神再次传音提醒时，高兴正处在某个阶段性瓶颈之中。
就好像突破第一层无法进入那种奇妙感悟时的体验一样，高兴明显感觉到自己离那层境界已经很近了，也许再给他一些时间就能真的跨过去。
但事实证明，有的东西单靠消磨时间，是无法达到应有的效果的。
当高兴从看山非山那一重境界中恢复过来时，那种即将突破的急切感迅速减弱，而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高兴根本没有觉得累。
但山神却将高兴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到了他这层境界，已经不是单纯的用眼去判断一个人了。
高兴的坚韧是特别优良的品质，对于这一点，一向淡漠处世的山神都不吝啬赞美之词，但此时的高兴明显又犯了钻牛角尖的毛病。
山神的提示并不是无的放矢，这世界是平衡的，对于这一点，山神的领悟比高兴要强得多。
高兴不知道的是，山势是山神赖以生存和修行的本源力量，而对方如此轻易便将领悟山势的方法教给高兴，则没让高兴认识到这股力量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高荣恩栽下无数多的树，可能高兴的路要比现在要难走的多的多，而最隐蔽的一棵树，则就是山神。
从高兴进入津城卫开始，其实早在高荣恩离开人间界之前，便早就告知过老丁头，如果真的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果断联系山神，他肯定会帮忙，但至于为什么他会帮忙，高荣恩没有交代。
在老丁头看来，对方是现存为数不多的真神之一，地位是人族无法比拟的，隐隐超过中层位面的上神在人族眼中，甚至有了和昊天意志比肩的资格。
但也只有极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真神地位再高，也永远达不到昊天意志的地步。
那是超越一切存在的至高神，而真神，只是至高神漫长的生命中无意间播下的几个种子生根发芽之后的存在。
万幸的是，老丁头和高兴并没有遇见解决不了的巨大危机，这减少了老丁头求人的次数，但同时，高兴和山神原本该有的接触也随之减少。
这到底是好是坏，一时间无法评判，甚至就连高兴顺利继承了完整意志力量，这在当初高荣恩的布置看来，都是意料之外的一步险棋。
命运之轮的转动不受任何力量的限制，也许找到山神，最后的结果也还是一样。
高兴还在不断尝试重新进入第二重而向第三重境界迈进，但这种尝试在山神看来，是徒劳的。
天选意志力量，由于其特殊性，并不能称为本源能量之一，但没有名头不代表没有限制。
本源能量只能容纳其一，这是修行界都不知道的隐蔽，山神之所以出声提醒，就是不想高兴在这条路上继续探寻下去。
山势再强，也不属于高兴，高荣恩之所以会给高兴留下这一层机缘，原本想的就是在高兴面临生死时能够保住性命，而这一次高兴前来，也是为了提升修为，这在山神看来，是可以接受的范围，所以他毫不吝啬的拿出了自己的本源能量。
领悟不代表吸收，更谈不上吞噬，所以这种程度的帮忙还是可以接受的。但现在高兴表现出来的状态，明显是将山势看成了自己提升修为的捷径。
这不符合山神提供帮助的前提，所以他果断制止了对方。
再难进入看山第二重，这便是山神无声无息之间步下的一道禁制。
山之一道我为王，甚至就连法则在一定程度上做出适当的修改。
那股奇妙的领悟感突然消失，一再尝试却又没有任何收获的高兴逐渐感觉到了疲惫。
高兴已经很久没有过疲惫的感觉了，尤其是现在，精神从饱满走向萎靡的感觉清晰无比，再加上连日来肉身力量的持续消耗，这让他有种扛不住的感觉。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高兴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事情真的摊在自己头上，高兴才发现根本无法将普通的认知作为阻止自己前进步伐的借口。
直到高兴的无感开始明显退化，这是精神力量透支到一定程度之后的后遗症，如果再不停下，高兴很可能会进入长时间的虚弱期。
这是修行者的大忌，也很少有人会如此不惜代价的透支精神力。
有韧性是好事，但过犹不及。
山神挥手间茄蒂切断了高兴与山势之间的联系，熟悉的凡间声响在高兴耳边匆匆划过，而后高兴便直接失去了知觉。
当高兴再次恢复意识时，迷蒙的视线中可以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处山洞中，四壁光滑，地方不大但十分干爽，身下是一层茅草，草质有些干，稍微动一动便会有清晰的断裂声传来。
直到此时，头疼和身上的酸疼同时袭来，高兴本能的想闭眼，却在身边发现了言灵的存在。
对方正盘膝坐在自己身边，见高兴主动看过来，言灵嘴唇动了动，高兴没听见对方的声音，但一阵听不懂的内容却在大脑之中突然浮现。
这段内容好似有种神奇的魔力，高兴只来得及翻看了一部分，沉
沉睡意便再次袭来。
......
遗忘之地，遗忘之海悬崖旁那颗大树下。
罗振宇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走出那一步，但他没想到的是，古千帆自己过来还不够，竟然将敖越这个老头子一起拉了过来。
三人同时在大树下盘膝而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相互之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此刻却像是刚刚见面的陌生人，罗振宇坐的很稳，等着对方主动开腔。
“我们三个，代表了上一代上神。”
最终还是古族首领古千帆最先出声，他十分确认，如果自己不牵着个头，这两个老小子是绝迹可以闭嘴到天荒地老的。
“如今眼前的机会千载难逢，我们在放逐之地沉默的时间够久了。”
古千帆虽然尽力压制，但言语之中的兴奋感还是很明显。
这家伙隐忍的时间太长，突然之间爆发，有些控制不好力道。
敖越刚刚得知唤海终于同意回到古真龙族修行，心情大好之下第二个开口。
“我的年纪最大，而古真龙族指向拿回属于自己的神位，全族上下，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出现可以正神的真龙资质了。”
敖越抬眼看了罗振宇一眼，随即继续说道。
“古真龙族的资源将会围绕最有希望的唤海来铺就。”
罗振宇不知道对方看自己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的是，这一切都得以高兴为前提。
“你们说的轻巧，但是打生打死的是我外孙，为了族人，牺牲至亲，就算拿回身为，我能安心么？”
罗振宇说的正是困扰他的难题，每每想到高兴会顶在阵营的最前方，心里就会一揪一揪的疼。
意志力量的融合，是他亲手帮忙完成的，而这就像是亲手将外孙送上不归路，这也许会是罗振宇一生的心结。
敖越沉默，古千帆继续说道。
“你要相信高兴，意志力量的传人不一定会陨落。”
“不一定。”罗振宇露出冷笑的神情。
在高兴走后，罗振宇不止一次的找过神兽，而当确定了神兽已经将半神格赠与高兴之后，他便明白，神兽虽然不齿古神族的所作所为，但始终坚守着古神族守护兽的职责。
就算心里再不愿意，它也时刻在为开战做准备。
它清楚的知道，自己参战的结果并不会影响大局，所以就把宝都押到了高兴身上。
631 陷空之地
与高兴前去遗忘之地时差不多，人间界与陷空之地之间同样存在空间裂缝。
谢一果不其然，在与魏无极商量之后跟着唤海一同前往，而魏无极则需要坐镇津城等待高兴回归。
云非还在石城，谢一与唤海离去，高兴前去燕山区，眼下津城卫还能调动的年轻一辈只剩下魏无极一个，所以他不能走。
五兄弟虽然同属城卫，但他们越来越觉得，自己在津城卫内的存在显得极为特殊。
原本需要轮流值守的位置上，都有原本就在的同事，而老丁头特意成立的外巡组，则成了可有可无的部门。
也许这便是理事长老早之间就决定了的吧？
高兴不在的情况下，其他兄弟几个很少主动与老丁头接触，对方无时无刻都板着一张脸，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前往古真龙族陷空之地的路程远比遗忘之地要远的多，而在出发之前，唤海虽然同意前往，但也是有条件的。
“我去可以，但我不可能长久的留在那，我哥如果需要我，我会立马回来。”
唤海的态度十分坚决，而这一点却不在古真龙族长老的考虑范围之内。
首领只通知说让把唤海带回去，但并没有说死要唤海一直留在这里，虽然留在这里对他的好处只有更大，但这又关别人什么事呢？
所以古真龙族长老答应的很干脆。
这便是唤海一直隐隐排斥龙族这个身份的原因，人族很弱小，但彼此之间的关心都是发自内心的，比如高兴，比如谢一，比如魏无极，当自己真的遇到问题的时候，陪在身旁的兄弟总是会给出这样那样的建议，而对于自己选择的错误性，也会毫不留情的指出来。
不打不骂不成兄弟，这是约定俗成的规律，而越在人族滞留，唤海越觉得自己更适合人族。
母亲，虽然你一再让我认祖归宗，但我始终觉得，我是个人，不是龙。唤海心底默默重复着这句话。
时空裂缝之中的场景一成不变，唤海和谢一兄弟俩无法判断到底过了多长时间，直到另外一方的空间裂缝再次出现之时，才算是到了陷空之地。
此地与其说是片陆地，倒不如说是汪洋之中的一个大岛屿。三面环山，一面临海，而更远处的地方则被一望无际的海面所包围。
而就在唤海刚刚一脚踏入这方独立天地之时，原本平静的天空之中突然涌来数股强烈的能量波动。
古真龙族的长
老早早便闪向一边，一脸淡漠的看向跟随而来的两个年轻人。
谢一瞬间抽出巨刃，而他突然惊奇的发现，这数股力量的目标十分明确，尽管自己距离唤海位置十分的近，但那几股能量竟全都冲着唤海而去。
一方巨大的玉牌虚影在唤海身后浮现，其上是一头通体冰蓝色的巨龙，龙躯栩栩如生，一对硕大的龙目正向前方散射出寒光。
这是遗留在陷空之地的龙魂，经过无数年的消磨之后，龙魂的能量可能已经散尽，而还未散尽的龙魂则会漂浮在这方天地之中，等待自行消散或者被吸收。
古真龙族对于龙魂十分珍视，这些能量都是上代还是更远古时期遗留下来的能量，但不知道为什么，古真龙族中一向作为储存龙魂的镇龙碑突然之间出现了一道裂缝。
这方石碑是古真龙族的圣器，而圣器突然间损坏是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事。但在首领数度尝试修复石碑时，仅第一步接触石碑产生共鸣便失败了无数次，长期无果的尝试之下，敖越不得不放弃了这一工程，而现在，对唤海产生明显冲击力的龙魂能量则正是从镇龙碑中溢散出来的。
龙魂能量凶猛异常，初次面临能量冲击的唤海势必会受到影响，而这正是一众长老想要看到的。
他们给他唤海一个教训，以至于并没有提前告知唤海如何抵御这股龙魂冲击。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一众长老大跌眼镜。
就在龙魂冲击几乎幻化出实体的同时，唤海背后玉牌上的蓝龙虚影突然间张来龙嘴，一股恐怖的吸力直接作用在冲击过来的龙魂之上，而龙魂冲击不减，直接一头撞在越来越庞大的龙嘴上。
唤海盘膝坐于高空之中，背后的蓝色巨龙虚影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龙头，玉牌消失，而蓝龙在吞噬龙魂之后背后龙躯突然间出现，瞬间涨大到数百丈长短。
龙躯疯狂摆动，好似有股能量在其中上下冲撞，龙爪不断挥舞，冰蓝色的龙头不断扭动，一声声震耳的龙啸声响彻天地，似乎牵动了这大岛屿上的数道龙族气息。
一旁的古真龙族长老直到现在也没有缓过神来，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凶猛的龙魂能量竟然直接被吞了？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古真龙族族人稀少，相应的修行资源则显得宽裕的多，但这并不代表古真龙族的修为便会更加高深。
由于本源力量的特殊性，法则之力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古真龙族自有一套将法则之
力转换为龙力的法门，但奈何这种效率的转换对古真龙族修行来说实在太过缓慢，他们更愿意选择直接去参悟镇龙碑来获得相应的龙气。
龙气才是龙族的本源力量，而陷空之地内龙气最为浓厚的地方，便是龙源。
那是与镇龙碑同等地位的存在，而位置也在离镇龙碑不远的地方。
那便是唤海此来的目的地所在，但此时，唤海显然还没有从吞噬龙魂的过程中退出。
起初的龙躯摆动已经缓和了许多，逐渐再次归于平静的冰蓝色巨龙，体积上明显再次涨大了一圈。
龙魂对古真龙族的滋养是显而易见的，而此时严格意义上还不算古真龙族的唤海更是获得了莫大的好处。
龙族肉身的强大世间罕见，而修为越高，肉身越庞大，则直接成为了判断龙族战力高下的最直观表现。
谢一原本握着的巨刃再次扛到了肩上，心说这古真龙族还真是客气，唤海脸上一丝难受的神情都没有，难道这是刚来就送了一份大蛋糕么？
等待许久，直到唤海双眼缓缓睁开，原本被古真龙族长老一指点出的伤势瞬间恢复，而此时，默默起身的唤海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背后虚影瞬间质化，唤海龙躯真身突然显现，不待任何人通知便直接一头扎向了下方的镇龙碑。
“不能直接过去！”
这一次，尚在震惊之中的古真龙族长老真的是好心提醒。镇龙碑附近有数道强大的禁制，每一个进入的生灵都必须遵守，这也防止了外来人意外进入陷空之地后便能轻易接近镇龙碑的可能。
而这一次，唤海的表现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限制，唤海竟然一头扎到了镇龙碑跟前，而随着唤海的到来，碑身上那道裂缝竟然开始发出轻微的震动，龙魂能量的溢散又快了几分。
古真龙族长老不得不再次审视这个龙族少年，自他前来陷空之地，前后不过数分钟，已经数次打破了长老对这方空间的原本认识，现在的他只想赶紧找到首领去汇报情况，一个闪身，长老直接丢下同伴，消失在空中。
谢一慢悠悠的向下方而去，而在到达距离镇龙碑数百米的位置时，他便明白感受到一股排斥感。
一点进去的意思都没有，谢一一把将承影插进面前松软的沙地中，直接在镇龙碑所在通道入口的正前方盘膝坐下。他的目的很明显，在唤海出来之前，他会一直守在这里，任何人也不能进去。
632 不好的预感
这是一方巨大的石碑，达到饶是以龙躯真身来比较，仍觉得石碑巨大。
如果不是石碑上那道显眼的裂痕，整个碑体保存的十分完整，唤海向着碑面上看去，其上隐约有着扭曲的各种图形，而这种图形，完全不在唤海的认知范围之内，他根本看不懂。
这应该就是之前古真龙族长老们提到过的，镇龙碑上看不懂的碑文，唤海观察了一阵之后，除了裂缝处不断溢散出来的龙魂能量之外，他努力将碑面上的奇怪图形记在心里。
古真龙族看不懂，不代表其他人也看不懂，等自己走的时候将这些碑文拓印下来，几个兄弟一起研究一下，没准会有更大的收获也说不定。
唤海扭头向外看了一下，数百米之外，没有龙族血统的谢一根本无法靠近，对方的后背正对着自己，显然有守护的意思。
将后背交给自己的兄弟，此时的唤海十分安心，而在他心底，除了谢一之外，这方空间内的其他人根本不能算作自己人。
既然你们愿意让我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当他全身心的投入到对碑文的感悟中时，一股奇异的感觉突然出现。
直到此时，唤海才明白，自从击碎困龙锁后，那道时刻伴随龙躯虚影出现的玉牌到底是什么。
那是镇龙碑的缩小版，而越是观瞧越能发现这二者之间的联系。
唤海甚至有种错觉，刚刚冲击自己的那道龙魂能量，可能并不是敌视自己，而是感受到了镇龙碑缩小版虚影的召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第一次到来便可以直接吞噬龙魂能量就能解释的通了。那么......
唤海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既然镇龙碑虚影在自己成功突破困龙索后凭空出现，那我将虚影与镇龙碑尝试融合，是不是可以提高感悟碑文的进程？
这是其他古真龙族从未出现过的尝试，而唤海想到便做，当他再次催生出那方看似玉牌的巨大虚影时，对面原本安静矗立的石碑果然产生了轻微的震动。
而这种震动，瞬间将陷空之地内所有的气息全部唤醒。
“有人动了镇龙碑？”一道强大气息凭空出现，居高临下的观察镇龙碑的反应。
“碑体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震动了。”女性的声音自更高的空中传来，一道赤色龙躯自空中划过，巨大的龙身将谢一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刚刚镇龙碑的震动幅度并不算大，但就算距离数百米，谢一还是感受到了。
那股力量十分强大，饶是离的很远，插在沙土中的承影似乎都有所感
应。
唤海你可别受伤啊。谢一默默念叨着，眼前逐渐数道数道身影，高矮胖瘦都有，但所有人都是一个目的，想要去查看镇龙碑的情况。
谢一默默起身，承影在他身前不到三米的位置，目光冷冷的在前来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丝毫没有自己是客人的意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坐在这？”
说话的看起来是个年轻人，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唤海被首领召回，这人见谢一面生，顿时心生警惕。
“我叫谢一，我兄弟唤海在里面参悟碑文。”谢一伸手向后指了指，应声道。
“镇龙碑异常震动，我们需要前去查看。”这人站在所有人身前，身高略超过谢一一点，此时的他脸上满是不耐的神色，说完抬腿就向前走。
这年轻人只向前走了两步便不得不停下。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黑红色的巨刃，而刀尖正直指着年轻人的脑袋。
谢一只是冲着承影伸了伸手，巨刃自行从沙土中抽出，刀柄握在谢一手中，而此刻的谢一脸上的寒意更加明显。
“我说过了，我兄弟在里面参悟碑文，谁也不能过去。”
“这里是陷空之地。”年轻人被巨刃指着，脸色铁青的说道。
“我不管这是哪，说不能过就不能过。”谢一身上的魔能开始鼓荡，一阵阵的能量波动自身上传出。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如果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然后谢一根本没有回答，巨刃悬在空中，纹丝不动。
“三......”
“二......”
年轻人的一还没出口，眼前巨刃连同谢一的身形同时消失。
空中闪过一道黑红色的刀光，谢一再次出现时，承影直接向着年轻人头顶劈来！
强烈的能量波动搅动了纷乱的气流，巨刃下落的速度很快，而谢一对面的年轻人显然缺少对敌的经验，长刀已经快到头顶。
但此刻他想的还是，我一还没数完，你怎么就动手了呢？
就在承影砸在年轻人头顶的瞬间，年轻人的身形瞬间消失，被一杆巨大的龙枪所取代。
这杆龙枪通体黑色，其上缠绕着复复的花纹，像是一条盘踞在大枪之上的巨龙，道道鳞片似的凸起显现出这杆打枪的不同之处。
而更让谢一惊讶的是，承影蓄满力道的一刀直接斩在了龙枪上，巨大的反震力将谢一带的向后疾退几步才勉强停下，但那杆大枪始终横亘在那里，纹丝不动。
谢一眨了眨眼，握刀
的右手在身后稍微动了动，反震力太大，好似自己的力道完全被这奇怪的龙枪反射回来，手腕有些麻。
一道高大的身形突然出现，随手一招，龙枪便消失在空气中，来人满头白发，一脸淡然的看向谢一。
“魔族？”老人疑惑的声音响起。
“我叫谢一，来自人族。”谢一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敌意，于是收刀而立。
“说谎，手里明明是魔刀。”
谢一身上的能量波动十分明显，而此时出现的人稍微感知便能发现。
谢一没再答话，对于陌生人，连争执的兴趣都缺乏。
“镇龙碑是我族圣物，出现问题我们要去查看一番。”来人继续说道。
“可以，但得等我兄弟出来。”谢一脾气很直，他说过的话就想泼出去的水，这世界上，除了楚狂人和高兴，好像没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来人被谢一噎的够呛，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其他办法，转身给了身后一众年轻人一个颜色，随即再次转身面向谢一。
“他是不是叫敖唤海？”来人指着镇龙碑的方向问道。
“是。”谢一答道。
“明白了。”来人不再废话，转身迅速离去，而谢一再次将承影插入沙土中，手握刀柄的同时，他发现来自身后的震动仿佛更剧烈了。
......
画家与雕塑家同时出门，这在雕塑家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
但就在今天，这不可思议的情况竟然真的出现，画家竟然主动要求跟随雕塑师出门办事。
一路上，雕塑师都沉浸在思索之中，画家进来的变化有些明显，明显到自己有些不认识他的地步。
虽然同在古老板身边，看似应该无比熟悉的二人其实并不比陌生人差多少。
画家不是爱讲话的性子，雕塑师更是沉默，而古老板偏偏喜欢安静的环境，这便是这两个年轻人可以长时间陪在古老板身边的原因。
川行在息壤的人群中，画家眼神中不断迸发出异样的神采，雕塑师不动神色的观察，这异常的表现太过明显，是不是预示着有事情要发生？
似乎为了印证雕塑师的想法，刚刚还一脸平静的画家突然间停住脚步，挺直的背突然弯了下去，右手使劲的捂着心口，脸上露出一副痛苦的神情。
“怎么了？”雕塑师瞬间警惕。
画家紧紧抿着发白的嘴唇，极度缺水干裂的嘴唇仿佛数日没有沾水一般，他一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一边小声说道。
“有非常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633 恐怖的预知力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预知力是种非常可怕的力量。它可以起到预警的作用，提前预知将要发生的事，可以对此作出相应的安排。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种力量的要求十分严格。
其实用严格这个词已经不够准确，由画家的真实反映来看，已经达到了严苛的地步。
第一，这种力量可能和其他本源能量相斥，修行预知力的人往往无法修行其他功法，而偏偏，预知力是天生带来的，后天无法觉醒。
第二，对天资、悟性和精神力的要求很高，如果不是以上三点全部凸出，也基本与预知力无缘。
第三，预知力对肉身强度有一定的要求，但修行预知力天生无法修行，这对需要频繁做出预知的预知者来说，肉身和精神都是极大的考验。
第四，预知力的运用不能带有任何感**彩，更不能有偏向。
画家进来频繁出现的问题，则证明他在预知力一道的修行上，出现了明显的偏差。
他一向冷漠的心，动了。
实际上，他的年纪并不比高兴大多少，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一代人。
但身为古族首领唯一的儿子，生下来便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他便被视为怪人，这也是画家为什么性格会如此孤僻的原因之一。
越长大越孤单，整个古族的内部气氛好像并不好，这使得原本成长环境就不算多好的画家显得更加困难。
古千帆对自己的儿子不可谓不看重，即便他不能修行，这就断绝了他继承古族首领的唯一道路，即便他性格再孤僻，再和父亲没有感情，古千帆都不曾出声责怪或者露出过哪怕一个责怪的神情。
其实他明白，画家承受的压力也很大，所以在对方选择跟随古老板离开时，古千帆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也正是这种近乎放养般的对待，才算给了画家一点点的生存空间。
画家原本觉得，此生也许除了古老板之外，他再也不会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但当高兴这个名字闯入古老板的生活时，画家才发现，他错了。
起初，他对高兴只有厌恶，因为他的到来，给古老板带来了一系列的麻烦，而更重要的，是高兴打破了他喜欢的宁静。但碍于古老板的关系，画家没法出声。
随后，随着接触的逐渐频繁，画家似乎对高兴的存在接受了一般，不会再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改变不了便逃避，逃避不了便接受，这是画家从小在古族那
个环境下养成的恶习。
再然后，当与高兴的接触越来越深入之后，画家竟然在数次对高兴的预知之中，对他的看法产生了一丝明显的改变。
高兴拥有让自己羡慕的环境，师长众多，身边还有几个谈得来的兄弟，画家一次也没出过声，但并不代表他不羡慕。
画家实际上并不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只是多年的环境压迫下，让他在画画上消耗的时间远比与人接触要多的多。
原本默许他跟着古老板，是想让他有所改变，但没想到的是，自从意外发现自己拥有预知力后，他在孤僻这条路上竟然越走越远。
直到魔族大举进攻，高兴在丧失能量的情况下仍旧选择去前线，这在画家看来无疑是送死的举动却同时带给他更大的影响。
其实后续对高兴的预知都不容易，但画家每次都下意识的选择了减持，包括对于高兴融合意志力量的预知，那次是他迄今为止时间最长的一次，如果他或者高兴有一哥一直坚持下去，也许等待他的都将是长时间的卧床恢复，但画家对此只字未提。
他只是觉得，值得。
但当他心口再次出现这种针扎般的疼痛时，他才猛然间发现自己犯了预知者最大的忌讳。
在他心底，已经将高兴划为了己方阵营，而这种带着主观情绪的预知，一定程度上会对自己造成伤害，而预知结果也可能会出现问题。
雕塑师有些慌神，迅速带着画家回到蜡像馆之后，古老板再次沉默。
“你是说，高兴会出事？”古老板抬头问道。
画家躺在床上，虚弱的点了点头。
“休息吧。别再动用预知力了。”古老板拍拍画家肩膀，雕塑师将画家的画板搬回屋里，古老板起身离开。
雕塑师紧随其后，古老板果然有话说。
“去通知丁一鸣，让他注意高兴的动向，近期可能有事要发生。”
古老板此时的神情有些严肃，而这种严肃的神情自从魔族撤退之后便很少看到了，如今再次出现，与画家突然间的不适联系在一起，雕塑师大概猜到了什么。
“需要我去么？”雕塑师小声问道，直到古老板沉默许久后摇了摇头，雕塑师才转身离去。
“回禀上神，古族首领去了遗忘之地，古真龙族所在也能监测到明显的能量波动，但对方行踪很隐秘，是不是一族首领，暂时无法确定。”
这是神将第一时间获得的消息，而
在逐一归纳总结之后，神将似乎从中发现了重大的问题。
“终于舍得动了。”时间之神冷笑着说道。
安排了这么多，就是想看看他们的表现，而这异动来的如此之晚，上神似乎很不满意。
神将低着头，对上神的反应有些不解。
难道这不该是让人不安的情况么？
“古千帆和罗振宇碰头，不用想都知道要干什么。”空间之神适时出声道。
“古真龙族还有传承么？”时间看向时间，这话好似是在问对方，其实是在问一众手下的神将。
三大放逐之地，都有固定神将看守，而每一处的动向都会按时回报。这不能排除有人可以避开神将的耳目，比如崔鸣湖，比如高荣恩，他们行迹的暴露，一部分可能是有人出卖，而另一部可能则是故意为之。
这直接提高了神将收集分析情报的难度，毕竟最近一段时间，两位新晋上神的脾气有些飘忽不定，办好了差事还好，如果一旦办砸了，等着自己的不定是什么惩罚。
最近神将的压力都很大，但好在没人会说什么，他们都是时间和空间一手提拔起来的神将，如果没有两位新晋上神，也许他们的修行路还是一片黑暗。
但如今神将的顾虑并不是多余的，新晋上神看似风光，但确实存在一些无法避免的问题，第一，根基不够牢固，这是上位时间决定的，空间年纪本就不大，而时间更加年轻，他们似乎还没有继续培养手下的意识，第二，这二人并没有家族，没有强大的人力支撑下，一旦新晋上神本身出现问题，这一方势力很可能会在很短你的时间内彻底瓦解。
跟着谁都是混饭吃，能拿好处的同时少受罚便是一众神将的最终追求，而这诸多想法汇总到时间和空间那里，则变成了消息的不确定性。
敖越出了陷空之地，但神将在不能十分确定的情况下选择隐瞒，但正是这位关键人物的存在，直接造成了一个最为严重的后果。
“一群不足为虑的东西，现在的重点，是高兴那小子。”时间对三大古族的评价一如既往的低。
“佛子身份敏感，但有必死劫限制，他蹦跶不了多久的。”空间答道。
“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空间无奈的看向时间，心说你这是废话，当初该杀时候没杀，如今成长起来了，再想杀就没那么简单了。
最最关键的问题，如果真杀了，很可能会引起那位的注意。
634 真神的过往
当高兴再次醒来时，身边不远处不知道是谁生了一堆火。
火焰给高兴提供了足够的温暖，而当他熄灭火堆走出山洞时，才发现这里是一处群山环抱的小型盆地。
高兴腾空而起，这里地处深山，人迹罕至，深冬时节，山上竟然还有数道翠绿翠绿的植被让高兴眼前一亮。
高山耸立，这座山峰远在君山背后的背后，而此处距离燕山区有了好远一段距离。
高兴不知道山神为什么会将自己安置在这里，难道是有什么隐含的意义不成？
不多时高兴便攀上了这处峰顶所在，挥散了身边的云层，视野极具开阔的情况下，高兴终于看清了整个燕山山脉的走向。
人族在群山面前，实在太过渺小，此时的高兴，如果从地面上看，即便目力极佳的情况下，也只能是个比蚂蚁还要微小的黑色小点。
“醒了？”山神的声音再次响起，高兴先是一愣，随即便想到，大山所在便是山神的底盘，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山神的耳目。
“醒了。”高兴点头应道。
一席青色衣衫出现在高兴身边，对方的身材一如既往的高大，高兴一米八的身高还需要仰望。
绝大多数情况下，山神好似都习惯了沉默，高兴不主动出声，对方也不会主动说话，但此时的高兴明显很有谈兴。
“山神大哥，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短暂的沉默之后，高兴突然间出声说道。
“问。”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山神在面对高兴时，耐性总是出奇的好。
“我能问问你的过去么？”
高兴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在他感悟山势的过程中，始终能够看到一团并不算太过纯粹的能量在气中盘踞，而这股能量不管高兴怎么去分析，都无法发现具体的问题。
山势的气越纯净，越显得这股始终存在的能量突兀。
“年月太长，都忘了。”山神似乎不愿意提起，而这种说法在高兴看来，跟直接决绝回答没什么区别。
有些讪讪的点了点头后，却不料山神再次出声。
“自打灵芝诞生便被封为山神，一直守护这这片土地。”
原来是生而为神，听老爸讲过，这是莫大的恩赐，如果不是福泽达到一定高度的情况下，基本不会发生。
“那你孤独么？”
高兴仍旧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问。
“起初很孤独，我为山神，山就是我，我就是山，而我看向其他生灵时，始终觉得自
己和他们格格不入，那种感觉很不好。”
高兴有些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其实这便是看山第一层所领悟出的精髓。
“有时候我盯着眼前的大山，总会有瞬间的迷失，思考的都是诸如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
山神一般说一边摇头，似乎沉浸在了某些让人不舒服的环境中。
“但后来，随着我对山势领悟的逐渐加深，才突然间发现，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便是因为还处在看山的第一层境界。”
高兴的心绪随着山神的陈述不断变化，自己仿佛化身为山体，而不断与山体重合而后又分开，如此数次之后，终于有了类似看山第二层的明悟。
“那时候的我还很年轻，也许就是你们人族所谓的成长吧。”
高兴看了对方一眼，对山神轻描淡写般便蕴含其内的东西表示十分赞同。
正是这种淡漠的态度，才铸成高兴对山神的基本看法。而在他的固有印象中，也许受到了此类影响，他觉得真神，尤其是山神，就应该是如今这副模样。
“我始终卡在突破第三层的瓶颈上。”高兴突然间主动说道。
山神早就猜到了这一点，而高兴身心同时陷入沉睡便证明，他没有接受自己的建议，而是将精力浪费在了突破看山第三重的徒劳中。
“我参悟看山第三重，用了将近一万年。”山神说着看了高兴一眼，从对方眼中，高兴感受到了一种叫做藐视的神情。
“纵然你悟性再高，短时间之内，也不可能突破。所以，放弃吧。”
这是山神第一次主动面向高兴，而对方之前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五大意志传人是不可能领悟其他本源力量的真谛的，这和其他因素都无关，是本源力量决定的。”
山神说完，不待高兴有所反应便再次消失，而这一次对方主动出现，似乎就是为了给高兴解惑。
至此，山神好似完成了辅助高兴的任务一般，气息再次完全消失，无论高兴怎样感知，都找不到对方所在。唯一给高兴留下的，便是那副已经简化到只剩下基本线条的山势图。
自从雕塑师亲自前来之后，老丁头就一直心绪不宁，当他实在坐不住来到蜡像馆时，却发现古老板也是一样的神情。
画家的反应如此之大，与他下意识选择阵营有关系，但这并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他的反应越大，越代表他预知的那个人，将要遇到的事情越棘手。
但即便如此，见老丁头神情明显不对，古老板还是出声安慰道。
“你的安排没有任何问题，山神是仅存真神之一，脾气敦厚中正，即便不懂剑，但只要他肯出手指点，对高兴肯定有好处。”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老丁头仰倒在沙发靠背上，喃喃说道。
“山神是老高最后一张底牌，之所以一直没动，是因为高兴一直没有碰到巨大的危机，这一点给我省了不少心，但同时，我总觉得又缺了点什么。”
老丁头直起腰，拿起放凉的茶喝了一口。
古老板不动声色的看了对方一眼，对于他嘴里高荣恩的底牌，古老板是不信的。
对方可是资格最老的真神，即便高荣恩修为再高，地位再高，但面对性子沉稳的甚至有些沉默的山神，古老板不信他能说得动对方，但反过来一想，高兴一去已经好几天了，如果真的没有收获，也许早就已经归来。
身为人族，能够得到真神的指点，哪怕对方不动剑，但对修行和能量的认知程度肯定要比高兴高上几个层次，随便教一点，就是莫大的好处。
而古老板最不信的也正是最让他心动的，如果山神真的肯帮忙......
古老板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会自己会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古族和古真龙族都已经出面了，但偏偏古罗刹族，这一最该展露态度的古神族迟迟没有动静。”
老丁头脸色不太好，这种等待的感觉越来越煎熬。
古老板知道老丁头想问什么，但即便他知道答案，也不能说。
罗振宇担心的问题他早就想到了，只是这关于人族在与古神族合作之中以及取得成功之后地位的问题。
这个问题很敏感，敏感到即便是古老板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轻易和老丁头交谈。
他代表不了古族，哪怕可以代表，也不敢代表古族轻易给出承诺，古神族，即便是神格被剥离，也始终没有放下属于自己的骄傲。
选择和人族合作，是时机和机会碰巧赶到了一起，而合作的核心，则在于高兴这个少年。
古神族是抱着牺牲高兴的态度的，这一态度，绝对不能让老丁头知道，如果对方知道，合作有可能进行不下去，而人族则很可能再多几个敌人。
尽管看着老丁头纠结的表情十分难受，古老板都忍住了没说话，这需要古神族三族首领达成一个共识，而结果到底怎么样，则要看罗振宇的底线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