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 必杀一击
“首先,感谢诸位的倾力出手,我们,败了。”修行语气十分平缓,似乎天人战的失败与他毫无关系。
众人虽心怀期寄,但都不是小孩子了,意志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便已经将众人永远刻在了战败的耻辱柱上。
修行的声音如同再次将刚刚愈合的伤疤撕裂,大部分都低下头,紧紧握着拳头,心有不甘!
“此次战败,我作为津城卫理事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各城卫负责人将会带领各自的人员进行修整,我们入夜时分下山。”
修行的眼神不断在众人脸上扫视,高兴适时抬眼看了他一下,正巧与修行转过来的目光对上,高兴没有说什么,修行大手一挥,众人再次散去,各自忙着手头上的事情。
谢一重重叹了口气,幸不辱命,老丁头临走前交代他,一定要将高兴活着带回来,他做到了,但眼看高兴目前的状态,似乎答应对方的事情并没有做好。
谢一突然间开始回忆老丁头对于天人战似乎有交代过什么,尤其是对战果上,但仍由谢一如何回想,都没有想起哪怕一丝一毫对战局的嘱咐。
难道丁先生,早就遇见到天人战会失败?
谢一心头涌起疑问,但事到如今,再琢磨这个已经没什么实际意义了,也只有见到了老丁头本人,才能求证是否真的是这样。
高兴回到树下再次开始发呆,所以打点行装的任务便落在了谢一身上,来的时候,人间界是数十个活蹦乱跳的身影,而如今,各个帐篷落下的同时,来来回回只有那么几个人。
津城卫建制还算完整,奇迹般的没有出现阵亡,但除了谢一之外,几乎人人带伤,忙忙碌碌的收拾好东西,云非再次走了过来。
“你这样是不行的,必须疗伤。”云非走到高兴身边猛的抓起他的手臂,一股精纯灵力顺着高兴手臂开始输入到高兴体内。
但此刻的高兴似乎再次进入了归息状态一般,体内经轮几乎进入停滞状态,体内只剩下一股用于维持能量运转的经文能量还在不断穿行,云非的灵力入体,奇迹般的没有遭到排挤,但也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任何气息反馈。
云非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这小子的执拗被高兴激起,你不用是吧?我偏要给你,原本只是单手传输灵力的云非盘腿做好,双臂与高兴主动搭起了能量桥,自身蕴养的灵力不断注入高兴体内。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眼见天色黑了下来,云非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苍白的脸上,汗珠大颗大颗的滴落。
谢一没有打扰他们,实际上他也不愿意高兴一直处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之中,一直守在二人身边的谢一如同雕像一般站立着,面朝天魔阵营的方向,他隐隐觉得,如果有人出手吗,必然来自于对面那个阵营。
“天选意志的继承是不完整的,我可以确定。”
魔尊在上神意志宣布了战果的那一刻,挥手间便收了一直笼罩在天上的紫红色能量罩,入夜之后的天柱山上,第一次出现了星空。
极高处的天空中,两道声音的对话响起。
“我知道。”
“这是留下他的最好机会,你还在等什么?”修行仍在人间界阵营中的肉身脸上,出现了一抹怒意。
“我怎么做事,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要想完成上神的任务,这个人必须死!”
修行说完之后,对方的声音没再响起,沉默激起了修行心中的烦躁,眼看着败局如同计划中一样顺利出现,原本该有的轻松却并没有出现,反而因为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同反应而越发紧张起来。
确认对方已经离开的修行缓缓睁开眼睛,心中如有一面大鼓暴露在外面,鼓槌在对方手中,这种无法掌控主动的局面令他十分不舒服。
一声愤怒的轻哼之后,修行站起身,遥遥盯了一眼天魔阵营的方向,转身开始招呼津城卫的人员开始下山。
魔尊自正午开始便一动不动的身形突然动了一下,一步跨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整个天魔阵营一直绷着的一根弦也随着这一下轻动而松了下来。
赵天左站在天魔队伍的最前方,看着魔尊身形消失的方向愣愣出神,这一去......肯定是要做点什么。
似乎印证了赵天左的想法,魔尊的身形突然在高兴和谢一帐篷的所在地出现,现在那里早已空无一物,就在魔尊出现的一刹那,一直纹丝不动的谢一突然出手,双拳轰向魔尊!
两只拳头到达魔尊身前的时候,魔尊只是抬头看了谢一一眼,谢一便感觉之前一往无前万物可摧的拳劲如打在了一大团棉花上,拳劲全失不说,就连自己的移动都出现了明显的迟滞。
谢一心底暗道不好,随即身形猛地一扭就想离开对手身边奇异的力场,但天不遂人愿,对手的力量实在太过高深,谢一受到影响的身形确实飞速后退,是被打飞出去的。
魔尊只是抬手出了一拳。
只一拳,谢一便如炮弹一般飞出去数十米远!
卸掉对手魔能的反震,谢一眼见
魔尊一步一步走向还在疗伤进程中的高兴和云非二人。
谢一拼了命的往回冲,但他不是魔尊,他达不到对手那种仿佛可以撕裂空间瞬间移动的层次。
一秒,仅仅一秒,谢一眼看着魔尊走到二人身边,一拳隔空打在云非的手臂之上。
云非应声飞了出去,倒地昏迷。
顾不上查看云非的伤势,此刻高兴已经彻底暴露在魔尊面前,而高兴似乎还是浑浑噩噩,没从那种莫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魔尊不见任何动作,一直呆坐在地上的高兴凭空站了起来,见高兴表情不对,魔尊似乎心有不喜,开口说道。
“有人想要你的命。”
高兴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被轰飞的云非似乎醒了过来,见他拼命想要站起身,魔尊缓缓说道。
“你的朋友拼了命救你,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高兴似乎没有听到魔尊的问话,他抬起头主动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不像话的身影。
“我知道有人想杀我,天选意志挡了你们的路,对吧?天南星和申沉早就投靠你们了,对吧?修行......应该没有投靠你们,但肯定也不是我们这边的,对吧?”
高兴连续问出三句话,努力抬起头看着魔尊隐藏在黑暗中并不十分清晰的面容,继续问道,
“天人战早就有了结局,人间界必输,对吧?”
四句问话出口,高兴高昂着的脑袋似乎彻底摆脱了那种发呆一般的状态,状若疯狂的吼道,
“有人想杀我,你也想杀我,来啊!还在等什么?”
云非脚下一个颤抖,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再次倒在了地上,谢一不要命的向着魔尊冲去,但不管他怎么用力,仿佛也够不到魔尊的边。
此刻只剩高兴独自面对魔尊,而高兴近乎狂吼一般的话语似乎是在故意激怒对方。
魔尊居高临下的盯着高兴,这个孩子很年轻,魔尊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对方的想法,但除了不解与疯狂,他什么都看不到。
隐藏在黑色衣袍下的右拳缓缓抬起,魔尊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说道。
“那便成全你。”
拳随声至。
硕大的拳头在高兴瞳孔中不断放大,也许根本不用一秒的时间,对方的拳头便会砸在高兴的头上。
高兴缓缓闭上双眼,也许......要带着这堆疑问离开这个世界了。
高兴如是想道。
262 先知归来
但是,事情并没有按他想象的那般发展,一道若有若无的人形虚影在高兴面前开始凝结!
魔尊的重拳快的仿佛没有踪迹,一拳结结实实的印在了高兴的脑袋上!
高兴身形应声而飞,全身经文能量都被这看似普通的一拳直接打散!
痛!
剧烈的痛感让瞬间陷入昏迷之前再次醒了过来,无边无尽的痛觉如同一股黑雾几乎将他的灵台完全遮蔽,而让高兴最无法接受的是,原本一环一环以奇异方式嵌套在一起的经轮竟然被魔尊的一拳打散,五道经轮竟然散开,在高兴脑中各自悬浮,而赖以生存的经文能量失去了源泉,原本勉强还算正常运转的能量立刻开始出现断档的痕迹。
魔尊眉头深皱,那道虚影如影随形般再次出现在飞退出去的高兴身前,直到高兴力竭倒在地上,虚影才跟着停下了移动。
就在魔尊凝结魔能想要再次一拳轰出的同时,看似柔弱的虚影刚好完成凝结,一把将魔尊的拳头牢牢握住,手臂一抖便将魔尊高大的身形甩了出去。
虚影冷冷的声音同时传出。
“敢杀他,必灭你全族!”
魔尊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惊讶,对方这气息......
魔尊能够确定,对方甩开自己的那股力量,曾经交手过,但那个种族不是被放逐了么?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站在这个男孩的面前?
无数问号从魔尊脑袋上冒出,接着虚影的力道,魔尊主动向后退出了数十米,直到魔尊确定自己不再像刚刚那么危险,魔尊才得意看了对方一眼。
从对方近乎透明的虚影上,魔尊似乎看到一丝蔑笑。
就在虚影出声的同时,高兴愣在了那里,这时候的心情怎么形容呢?就像幼儿园的孩子受了委屈,正无助大哭的时候,迎面走来了自己的小姨,手里还拿着自己最爱吃的棒棒糖。
“崔姨......”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高兴便进入油尽灯枯般的虚弱之中,生命之火几近熄灭。
虚影慢慢转过身,伸出手臂摸了摸高兴的脑袋,那丝无比微小的生机被虚影准确捕捉到,虚幻的面目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还好,我来的不晚。”
高兴想要伸手触摸对方,但此刻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完成这个动作。
“回去再聊。”崔鸣湖的虚影再次转过身,与隔了一段距离的魔尊遥遥相对。
“我不管你们在谋划什么,这是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再敢打这个孩子的主意,想想后果。”
崔鸣湖愤怒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右手在空中不断画着,像是在写着什么字,两个古朴的文字在空中闪烁着莹白色的毫光,刚刚诞生的瞬间,崔鸣湖的虚影单手一推,两个字便飞速向着魔尊所在的方位冲去!
“果然!”
魔尊心中响起一声又一声的炸响,面前两个莹白色的古朴文字飞速向自己靠近,每临近一寸,自身的魔能便如同被封印一般减少一分,魔尊手臂在空中一挥,身后巨大的黑色披风在空中一展,巨大的身形猛的转向身后,一步踏入破碎虚空,随即消失不见。
“没用的东西!”已经快走到天柱山边缘的修行默默关注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见魔尊主动逃走,暗骂一声之后,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向着下山小路走去。
这一夜,天空中繁星点点,众人依次离去后的天柱山上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返程的大巴车星夜奔向津城的方向,高兴瘫坐在车上,谢一和跟上车的云非一左一右的护在身边,高兴脑袋歪在谢一肩头吗,心中一股传音不断回响。
“你的意志传承是残缺的。”
“去你吗的残缺!狗东西!”硬顶着没有陷入昏睡的高兴在心中狠狠的骂了一句脏话之后,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庄妍终于等到了一直等待的消息。
已经几天没合眼的庄妍跑去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冲在脸上让庄妍感到十分舒服,这副担子实在太重了,老丁头离开津城时,只告诉她危急时刻就去分部求援,但自从老丁头走后,津城一直维持着一种不紧不松的中间状态。
这令一向对待工作无比认真的庄妍十分难受,责任感告诉她她不能休息,但她终究只是个普通人,连日来的不眠不休已经透支了她绝大部分的精力,现在的她只是靠着一股意志力在强撑。
必须撑到老丁头回到津城的那一刻!
已经不能掌控高跟鞋尖细后跟的庄妍努力维持着平衡,这让从办公室到总部大门这短短一百来米的路程走了足足十分钟之久。
曹祖光一早接到庄妍电话便出现在总部门口,身后是此刻还在津城卫总部值守的一众士兵,军人的风姿在此刻显露出来,刀砍斧剁一般的个头,标枪一般的站姿,雄壮的气势,身后的兵令曹祖光很满意。
一脸笑意的面对总部大门口的方向,曹祖光已经做好了给津城卫出征将士庆功的准备,实际上,庄妍也只告诉了他津城卫参战人员回归的消息,但是胜是败,庄妍没有说。
曹祖光当然以为津城卫是大胜而归,直到庄妍一步一步
艰难的走到他身边,从身旁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脸上,曹祖光看到了一丝不太和谐的东西。
难道......曹祖光内心不自觉的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偏移,但随即又迅速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这女人一直这样冷冰冰的,并不能代表津城卫就一定败了!
虽然强行给自己安利了一波,曹祖光心中还是打起了小鼓,就连看向身后士兵原本满溢的笑容都收了起来,恢复了他曹黑脸的荣光!
大巴车出现在总部大门口,曹祖光和庄妍立刻快步迎了上去,庄妍是为了确定此刻津城卫人员的状态,而曹祖光,则是为了印证心中那个不太好的想法的真实性。
待车门打开,第一个走出来的,是一脸阴沉的修行。
看到修行的表情,庄妍只感觉双腿一软,就要往地上倒去,还是曹祖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庄妍的手臂,此刻的曹祖光有些尴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还是修行当先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二人的手臂。
“这些日子辛苦二位了。”修行说完便向着总部大楼内走去,没有时间留给他休息,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安静思考。
修行身后,津城卫参战人员接二连三的走了出来,有自己下来的,有被人扶着的,也有趴在别人背上还在昏迷着的,当谢一和云非搀着昏迷中的高兴走下来的时候,庄妍再也坚持不住,直接向着曹祖光的方向倒了下去。
“怎么伤成这样?”莫有为听说高兴回来了,急冲冲从实验室跑了出来,一眼便看到躺在冰冷大床上的高兴。
那个床位,曾经是陈新的。
一边仔细检查高兴的身体,一边听着身边谢一絮絮叨叨的讲述天人战期间发生的事情,莫有为没再说话,敖准和凤王脸上的表情时明时暗,能看得出来,这两个老头的心情都不太好。
云非站在一旁心里直打鼓,不太明白内情的云非心中暗道,这津城卫......怎么都是一群奇奇怪怪的人?
“你是说,高兴昏迷之前喊了一声,崔姨?”莫有为准确抓住了谢一叙述之中的重点,提问道。
谢一点点头,他确实清楚的听见了高兴的声音。
“你现在赶紧去一趟崔鸣湖的小屋,如果她醒了,立刻让她过来!”
莫有为出声吩咐的同时,谢一飞一般的窜出屋子,临出屋的同时,没忘了拉一把云非,一直在心中暗自嘀咕的云非脚下一个拌蒜差点摔在地上,随即跟着谢一的脚步蹬蹬蹬跑下楼。
莫有为眉头再次拧出难看的花纹,“这下麻烦了。”
263 游魂
不知过去了多久,高兴从昏迷中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屋子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个人,莫老爷子就趴在自己身边,自己右手手腕被对方牢牢抓住,哪怕是睡着了也不曾放开,就像是......怕自己丢了一样,敖准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闭目养神,凤王高兴不认识,只感觉自己醒了的一瞬间,凤王睁眼看了自己一下,但最终好像没有感知到高兴苏醒过来的意识,再次合上了眼睛,云非连续几天几夜没合眼,终于扛不住倒下了,身上还盖着不知是谁的外套。
还好,都在。
对着自己内腹一番检查之后,高兴发出一声苦笑,这笑声无声无息,就好像只在高兴意识中发出一般。
你们见过剁碎的肉糜么?
是的,高兴现在的内腹状态就像是被搅散的肉糜一般,模模糊糊的一片,至少有五种能量在他体内乱窜,最明显的是魔尊紫红色的魔能,也正是这股能量将高兴受损严重,几乎可以用崩坏来形容的内腹搅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高兴体内筋脉断裂的干干净净,一股微小的几乎密不可闻的经文能量乍隐乍现,虽然对所经过的路途有点滴的修复作用,但能量本身太过微小,那点恢复能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还好,脑中那个一直回响的传音已经消失不见了,这也是目前高兴唯一庆幸的一件事。
高兴只感觉自己的脑子现在空的很,五道大小不一的经轮离开了它们固有的位置,各自散落在高兴脑中一个角落,不要说转动,就连最起码的光亮都消失了。
试着催动一番,原本那种与自己有着强烈共鸣的感觉消失了,就好像经轮与高兴之间的联系断掉了一样,黯淡无光,一片死寂。
高兴试着坐起来,但耗尽力气猛的向上一挣,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坐起来了,身体却毫无反应。
伸出双手放在眼前仔细打量,虚无接近透明的灵体令高兴一阵咂舌。
这感觉......就像几天前,最后看到崔姨的那一眼一样,高兴使劲大喊,想要将身边众人唤醒,但对方几人却好像完全听不见,离自己最近的莫老头嘴巴动了两下,好像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但最终也只是咂摸咂摸嘴,还是没有醒来。
窗外一阵风吹过,轻轻柔柔的力量对此刻的高兴来说,却好像不可抗拒,高兴虚影的双腿逐渐从肉身上脱离,直至双脚也离开的那一刻,整个人直接悬浮在了空中。
脑袋紧紧贴合着天花板,高兴只觉得自己的虚影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完全不受控制的灵体就像个
气球一般,只要再有一阵风袭来,自己就将顺着窗户飘到外面去。
从没想过风能有这么大的力量,高兴意识到自己现在这种状态似乎......不太好。
我成了孤魂?
高兴脸上明明还有笑容,但不断向下弯曲的嘴角却让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又一阵风吹过,高兴果然如自己想的那样,身体飘飘荡荡的向着窗外飞去。还没怎么适应这种状态的高兴被风刮的七零八落,在空中不断翻腾的灵体一度令高兴感觉昏厥,恶心,但高兴奇异的发现,自己好像丧失了昏迷这种能力。
强忍着恶心想吐却没有东西可吐的奇异感觉,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重重的磕在了窗框上。
噔!
疼!
脑袋与水泥窗框的触感十分清晰真实,这痛感......明明已经离开了肉身,但自身的痛觉神经仍然再给自己传递着痛觉。
应该是还没死透?
高兴只来得及最后看了自己还躺在大床上的肉身一眼,虚影便顺着窗户飘飞了出去。
不知随着风飘出了多远,高兴在空中不断适应着这种没有重量的感觉,不知又过去了多久,高兴终于能够在气流的不断冲撞中勉强保持站立的姿态,这时候才有时间观察身周以外的情况。
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貌似除了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试着借助风力让自己向前飘荡,这也是长时间摸索与尝试之后,目前能够掌握的唯一技能。
高兴的魂体在津城上空飘荡,炽烈阳光照射之下,魂体几近透明,没有人能看见他,他却能真实的看见所有人。
修行与庄妍的气息离的很近,那个方向,应该是总部吧。
陈新的气息......来自他家里,家里还有别人,想来,应该是秦红棉?高兴不敢确定,毕竟这事情谁也说不好。
遥遥东海的方向,熟悉的气息若有若无,唤海怎么又去那边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兴此时的感知能力如同再上了一个台阶,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津城上空好像被什么东西扣住了,那股力量很温和,但貌似无时无刻不在跟另外一股力量对抗,高兴使劲往天空中看去,但他却什么都看不见。
不再纠结这些,因为此刻的高兴除了随风飘荡,什么都干不了。
地面上人群车流不断穿行,高兴努力的向着地面贴近,直到他能够看到行人清晰的脸。
不多时,高兴的注意力开始被一些人吸引住,这些
人有老人,有小孩,当然更多的是青中年的男男女女,他们站在偌大的十字街口,与身边形形色色奔走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身边的人群似乎也看不到他们一般。
一动,一静,对比鲜明,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被外界所触动。
那种呆滞的目光似曾相识,曾经的高兴,在被老丁头逼着晚上主动加班的无数个夜晚,高兴在对方脸上都能看到这样的表情。
游魂?
这游魂的数量......也未免太多了些?
高兴主动提升高度,敏锐的感知力下,发现大大小小的路口,或多或少都站着一群游魂。
自己不做引路人好久了,自然会有新的引路人前来接手,难道他们全都罢工了?
老头,我现在,还能送走他们么?
高兴再次耐着性子找言灵说话,但,还是没人回答他。
自从高兴苏醒,这种无用的对话进行了很多次,但每一次,言灵都只是看着他,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就好像,言灵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般。
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高兴再次发出苦笑,现在的自己,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以前的自己,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面临死亡,事到如今,竟然也升腾起一种对未知的迷茫和......恐惧。
莫老头突然从梦境中惊醒,他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手中冰凉的触感传来,莫老头握着高兴手腕的手猛的攥紧,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传来。
“这孩子......”莫老头的声音很小,但即便是这样,身边的敖准和凤王还是第一时间醒来。
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修为哪怕再高深,也无法留住一条已经逝去的生命。
“慌什么,他......没那么容易死。”
刚刚升腾而起的悲伤再次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莫有为心中一阵狂喜,这大悲大喜的情绪变化令他一时间涕泪横流!
“你特么还知道回来!”莫有为使劲抹了一把老脸,不想让自己如此不堪的一脸暴露在那人面前。
从一开始,莫有为便知道高兴对丁一鸣来说很重要,所以很多时候,莫有为都理解不了老丁头对高兴的安排。
难道不应该护着自己的孩子么?难道非要放他出去面对连自己都看不到胜利希望的斗争?
老丁头解释过,这是他该面对的,也必须只能他自己去面对。
以前莫有为不信,当看到老丁头脸上那极度疲累之下仍然掩藏不住的希冀与关心之时,莫有为信了。
264 老朋友的抉择
“能量太杂乱了。”
老丁头打一进门便自然而然的取代了莫有为主治医生的位置,被取代了的莫有为也没生气,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凑到老丁头身边,莫有为仔细看着老丁头的一顿操作。
也不见老丁头如何检查高兴身体,似乎对他的情况已经了然于心,在凑过来的几人惊异的目光之中,老丁头打开后背上的布包,从中拿出了一方古怪的八边形物体。
这东西看不出材质,也不知道究竟是干什么用的,拿在老丁头手里,充其量只有巴掌那么大,但是就连随后醒过来的云非都能够清晰感知到,这镜子一样的物体上蕴含着多么庞大的能量!
老丁头没有任何迟疑,手中八棱镜啪的一下印在高兴心口,不知多远之外,还在随风飘荡的高兴魂体突然间一震,一股莫名的吸里从高兴魂体内自发运转,原本有些飘散的魂体被牢牢的钉住,这股力量奇异无比,原本随风飘出老远的魂体突然定格。
平平无奇的棱镜之上,莹白色的光幕开始闪烁,一明一暗之间,浩然无匹的能量瞬间将高兴的肉身团团包住,几次眨眼之后,原本面容清晰的高兴此刻已经被莹白色覆盖的几乎看不到面容了。
老丁头做完这一切之后叹了一口气,心中大石轰然下落,盯着高兴的肉身看了两分钟,随后一屁股坐在身旁的椅子上,全身重量似乎都交给了椅子,粗壮的实木材质突然受力,与地面发出了难听的嘎吱嘎吱声。
“这孩子,还有救?”
莫有为眼见老丁头一镜拍在高兴心口,原本能够清晰感知到的生命流逝竟然突然中止,这镜子一样的物体的神异就不说了,关键是那种主心骨回来的踏实感,让莫有为心头涌起一阵舒坦的轻松。
伸手抓了抓老丁头的手臂,对方淡淡的瞄了他一眼,莫有为尴尬的放下了手,老丁头的目光疲惫至极,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在强打精神。
似看出众人眼中的疑惑,老丁头缓缓开口道,
“他死不了,高荣恩与晓月的孩子,如果这么轻易就死了,这世界,也就要乱了。”
老丁头说的很慢,似乎浑身力气都随着棱镜一起拍到了高兴肉身之中,几个老头听到高荣恩和晓月的名字的时候,齐齐脸色一变,莫有为更是夸张的嘴巴拢成了o型,唯独年轻的云非一头雾水,高荣恩是谁?晓月又是谁?跟高兴有什么关系么?
奥......都姓高,那想来是高兴的父母?他父母什么来头?
云非偷眼观察几个老人的表情,从对方的神
情上来看,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那个......麻烦问一下,这位老先生,高荣恩是谁?晓月又是谁?咱们现在不是应该救人么?”
云非再次左右看了看,似确定了什么之后,再次疑惑问道,“咱们现在不应该救人么?”
丁一鸣被云非的话气乐了出来,苦笑的表情让云非本来就一头雾水的表情更加一头雾水。
你说你笑啥呀?有话你倒是说呀,可憋死我了......
云非本就是个话痨,几个老头之间固有的沟通方式令他十分难受。
我生平最讨厌说话大喘气的人!
云非见还是没人搭理自己,刚想爆发,一只胳膊突然将他肩膀搂住,奈何对方个头太矮,手臂也短,这么突兀的一搂,反倒像是挂在了云非身上。
“来来,小子,我给你普及普及修行界的知识重点,好好记,考试要考的。”莫有为胳膊紧紧锁住云非的肩膀,强行将他的身子扳向门口的方向,迈步向前走的同时,脚步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十分滑稽。
“你去了放逐之地?”一直没有言语的凤王突然开口问道。
老丁头闭着的眼皮抬了抬,冲着凤王点了点头。
“见到了?”凤王再问。
老丁头指了指高兴,“他爸给我的。”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老丁头是累的不想说话,凤王作为去过放逐之地的人来说,他知道人类去了那里代表着什么,而在敖准看来,那个修行界连提都不能提的地名,如今再次出现,又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莹白色的能量仿佛无穷无尽,在高兴身体表面织成一张能量网,能量网越来越密实,原本无数个看起来很大的缝隙一层层的覆盖,再覆盖,直到彻底将高兴肉身笼罩其中。
此刻躺在床上的高兴,就像一个白白的蛋。
长久的沉默过后,老丁头似乎恢复了些许气力,睁开眼的同时便盯住了对方的敖准与凤王,语气十分正式的说道。
“对不住二位,诳了你们过来帮了这么多天的忙。接下来的事情,我不说,你们也应该猜到了一些,如果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老丁头的脸上多了几丝血色,即便是长久奔波,功力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按说本不该应该出现气血两亏的情况,没有人知道老丁头这些日子的离开,到底经历了什么。
老丁头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脸平静的看着对面两位老友,似在等待他们的决断。
凤王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站起身,脸上
的纠结之色数度出现,这个选择......对他来说太难了。
妖族修行不易,越是修为精深之后,对这一点的理解越是深刻,凤王的性格相对平和,他不想掺和到这纷争之中,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会突然扔下妖管会,独自寻求修为上的突破的原因。
但无论凤王内心怎样挣扎,那本该迈出的一步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老丁头看出了凤王的为难,主动开口道,“老宋,我明白你的想法,也没有强求的意思,我本可以一直瞒着你们,直到瞒不住的那天,但我老丁不是那么下作之人,绑着上战船的战友,心不齐,我宁可不要。”
老丁头只觉得对方站起来,已经表明了态度,而老丁头看起来不甚在乎的样子在凤王看来着实有点气人。
两人多年来的情谊,起初是打出来的,一个人类,一个妖族,身在同样的高度,谁又能服谁呢?但是打着打着,老丁头有些处世的观点和思维却让凤王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当然,凤王从没把这种认同感表露出来过,他怕老丁头沾沾自喜,而看着对方吃瘪难受,似乎是他们这一代几个老家伙之间乐此不疲的消遣方式。
“我最讨厌别人激将我,你越激我,我越不上你的当!”
凤王搜肠刮肚,发现实在说不出一个冠冕堂皇留下了的理由,索性耍无赖一般的说道。
老丁头对着他嗤之以鼻,本想吹吹胡子以示轻蔑,但散乱的胡茬实在太短,达不到嘲讽的作用。
凤王拉开架势作势要打,老丁头急忙抬手。
打住打住!我怕了你了......
目光转向一旁不发一言的敖准,老丁头再次说道。
“东海,本是个可以独善其身的地方,龙族自上古以来的损失,已经足够大了,我不想拉着你们再跳一次火坑。”
敖准听着老丁头的话突然有种错觉,对方明明是在劝自己离开,怎么自己听了这话之后,反倒觉得所有后退的理由都被堵死了呢?
敖准面色一冷,原本有些纠结的神态立刻清明了起来,抱着胳膊冷声道,“他都留下了,我凭什么走?”
凤王越琢磨越来气,要不是高兴还在这里,早就出手了!
这两个老小子,一个比一个能气人!
“诶?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莫有为的小脑袋突然出现在门口,面对着屋内的三人露出了猥琐的招牌笑容。
“滚滚滚!”
屋内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265 来自心底的呼唤
“进来吧,丫头。”老丁头适时喊了一声。
连日来,一直守在高兴门外的楚离默默走了进来。
齐耳短发好像长长了一些,此刻凌乱的缚在脑后,大大的眼睛红红的,眼圈早就肿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高兴床边,对着出声的老丁头微微鞠了一躬,双眼便落到此刻已经被白光笼罩的严严实实的高兴身上,本来控制的很好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苦了你了,孩子。”楚离原本灵动的双眼中,此刻只有哀伤,看的老丁头心中一酸,但随即便恢复正常。
“别哭了,他死不了,只是......出了一点问题。”老丁头不断出声安慰,“他会回来的。”
自从唤海将楚离带回来的那天起,津城卫分部便住进了一个小女生,莫有为几人都知道这个女孩的存在,但除了偶尔吃饭喝水时有过照面,对方也只是礼貌的点个头,从不说话。
直到,谢一和云非将昏迷的高兴送回来的那个晚上,莫有为自大一进屋就知道,那个女孩坐在了屋子外面,一夜未合眼。
楚离只是个普通人,莫有为几个人可以不眠不休的盯着高兴,她不行,但只要她睡醒,便会坐在高兴所在的屋子外面,一直哭。
莫有为试着安慰过几次,见对方没有反应,也就不再出声。
傻子都能看出来,楚离对高兴有着很深的感情,但众人疑惑不解的是,难道不应该是秦家那个丫头么?
但唤海回来告知他们,曾在西源地区见过秦芊语,对方似乎记忆全失,而且身上有着很浓重的天魔气息。
几个老头不只一次的感叹,造化弄人啊!
懵懂少年少女,这个年纪,最难闯的,便是情关。
“三大家族的人来了,已经到了楼下。”莫有为再次出现在门口,对着老丁头说道。
说罢,莫有为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楚离,出声提醒道,“你哥也来了,要不要......回避一下?”
楚离没有动,也没有出声,老丁头冲着莫有为摇了摇头,莫有为叹了口气,转身下楼去迎接。
三大家族齐齐出动,主动来慰问津城卫的将士们。
但当看到高兴此时此刻的状态,三个年轻一辈的家族代言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三大家族本就没什么好印象的丁一鸣只是简单的和对方打了个招呼,便负手站在一旁,没有主动寒暄的意思。
“丁先生,原来您已经回到津城了。”楚悲站在秦千一两家代表的前面,主动向着老丁头出声道。
老丁头看了他一眼,“津城最近风波不
断,我这把老骨头,应该还有能用得到的地方。”
楚悲听出了老丁头心中的不满,但身为家族代言人,有些话有些事,能听能看,但不能做。
身后长长的随行队伍将手上的各种补品放了下来,楚悲再次对着老丁头鞠了一躬,在一一向着几个老人示意之后,再次说道。
“本来是想对高兴表示下慰问的,但现在他的情况好像不太适合,那我们就先走了。”
楚悲说完,眼神转向屋里怎么也无法忽略掉的楚离。
楚悲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阿离,我希望你跟我回去,和爷爷道歉,也许,爷爷还可以原谅你的过失。”
然而楚离就像没听到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床边,就那么看着高兴。
“阿离!我知道你能听见,能不能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楚悲的声调突然提高,莫有为的眉头在脸上跳了几下,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你跟不跟我回去?”此刻的楚悲气的脸色煞白,看起来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云非抬腿就想上前,被莫有为一把按住肩膀,冲着他摇了摇头。
这毕竟是对方的家事,外人不适合插手,她是走是留,需要她自己决定。
如果她愿意走,那谁也留不住她,如果她不愿意,那就在这,在这津城卫分部的一亩三分地上,也没谁能强行把她带走。
莫有为的气势悄然间提起,防备下一刻有人突然出手。
“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楚悲目光中的情绪十分复杂,疼惜、不解之中夹杂着几分轻松和释怀。
“自今日起,楚氏家族彻底断绝与楚离的亲属关系,楚离自动放弃其法定财产继承人的资格,以后其本人的言行,将不代表楚氏家族的意志。”
在众人齐齐的惊异目光之中,楚悲转身向门口走去。
“好自为之吧。”楚悲最后说了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后的秦家和千一家的代表纷纷惊讶的看了楚离一眼,随即各怀心思的转身离去。
楚离脸上的泪水似乎就没有断过,不知是心伤高兴,还是为自己的遭遇而感到难过。
“派一队人保护她。”临上车的前一刻,楚悲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自己身后的秘书吩咐道,秘书闻言一愣,不解的盯着楚悲,楚悲坐到车里之后才淡淡说道,“爷爷的意思。”
秘书立马心领神会,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目送长长的车队离开,莫有为被对方的言行搞的有点迷糊。
“他们跑这一趟,是为了什么?”原本做好准备要出手揍人了,但
对方非但没有用强,还撂下了这么一段狠话。
“山雨欲来,这是在准备后路哇。”老丁头撂下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莫有为独自苦恼,反正冲着高兴的房间走去。
楚离原本无声的泪水此刻也变成了抽泣,楚悲的话彻底击垮了少女脆弱的心理防线,两股悲伤撞在一起,楚离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努力捂着嘴,好像发出声音就会吵到高兴一样,但其控制不住不断颤抖的身体已经将她的情绪彻底出卖。
任凭楚离发泄般的哭了一会,老丁头没有出声,这个时候,也许发泄出来才是最好的舒缓吧。
“丁先生,我能帮高兴做什么?”哭够了的楚离努力抹了一把泪水,脸上只剩下平静的吓人的表情。
“试着和他说话,也许,他能听得见。”老丁头说完便转身离开。
不多时,云非突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喘着粗气说道,“不......不好了!那孩子上......上天台了!”
楚离费力的爬上了津城卫分部的楼顶,这楼不高,但楼顶位置只有一个供工人上下用的铁条梯子。
柔弱的女性手臂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爬了上去,楚离坐在了楼顶边缘,两条小腿耷拉着,不时的摇晃两下。
她遥遥望着津城的一个方向,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她感觉高兴就在那个方向上,而不是躺在楼下那张冰冷的大床上。
一阵轻柔的风吹过,打在脸上,异常舒服,楚离紧绷的情绪似乎得到一点点的舒展,她低头不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高兴啊,我是楚离,我相信你能听得见。”
楚离低下的头稍微抬起了一点点,
“我们好久没见了,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你躺在那,也不说话,你不说话的样子好傻,但还挺可爱的。”
说到这里,楚离突然笑了一下。
“在学校里,那是你第一次拉我的手,原本我以为......以为你拉我去树林,是想占我便宜,但是......你这个木头!”
楚离的小拳头在空中划过,奶凶奶凶的。
“在天台上,你第一次对我敞开心扉,那时候的你肯定很苦恼吧?你的臂弯挺软的,你也没嫌我胖。”
楚离脸上的笑容温柔如水,仿佛想到了世间最温暖的事情。
“高兴,我想你了。”
楚离脸上爬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多日来泪水拂过的面皮仿佛熟透了的大苹果。
高兴,我喜欢你。
犹豫了很久,楚离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默念。
266 受人之托
罗刹一族的魂游天外,需要很长的恢复时间,尤其是长时间在外的先知崔鸣湖,她本身的神力已经达不到支撑她长途魂归的要求,强行开启,只会令她恢复的时间无限延长。
崔鸣湖的小屋内,奉命守在这里的谢一低着头瞌睡,挥散了其他津城卫的人员,谢一觉得他自己守在这里也就够了,这样如果崔姨醒了,不用跟其他人解释太多,带着崔姨直接赶去津城卫分部会方便一些。
这一等,就是七八天。
百无聊赖的谢一这一天仍旧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但即便是睡着了,敏锐的感知力也会时刻监察四方,屋内一点一滴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屋内,一直悄无声息的地方突然发出一声轻松,谢一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风一般的掠进崔鸣湖的卧室。
谢一的大嘴在见过崔鸣湖睁开眼的那一刻,突然咧开,略带哭腔的说道。
“崔姨,你终于醒了,快去看看我哥!”
崔鸣湖眼前的人影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掀开被子的一瞬间,一股腐朽的气息从被子之中飘散出去,顺着窗户汇入了外面的空气之中。
“走。”来不及寒暄,崔鸣湖跟着谢一的步伐向着楼下跑去。
直到看到高兴体表笼罩着的那层莹白光幕,崔鸣湖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落了地。
单手伸入光幕之中,原本安静的光幕在崔鸣湖主动接触之下竟有着向崔鸣湖手臂聚集的趋势。
收回手臂,崔鸣湖说道,“魂魄离体,得想办法把他找回来。”
老丁头、莫有为、敖准和凤王四人面面相觑。
这......业务范围有点超纲啊!
老丁头再次犯了难,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晃的莫有为头晕。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要吊住那口气,保住高兴的命就可以了,后续只要崔鸣湖赶回来,总有办法能救高兴,但现在看来,神族中人也有能力穷尽的时候。
老丁头不是抬头看向崔鸣湖,崔鸣湖读懂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说道,“神格不完全,我没有直接唤魂的能力。”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老丁头踱步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脚步越快,脑子也能转的越快一样。
就连敖准和凤王的眼睛也不自觉开始跟着老丁头左右摇晃的时候,老丁头脚步突然停住,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使劲一拍大腿,老丁头惊呼,“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无臂相师的面前摆着一张宽大的棋盘,棋盘上黑与白两种颜色占据了大小不同的两块区域,总的来看,黑棋占优。
一颗白子凭空飞上棋盘,悬在半空
中,等待着主人的意念。
对手没有说话,白皙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耐心很好的样子。
无臂相师凝神思考,他注视了棋盘好一会之后,突然间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对手。
“我得走了。”无臂淡淡说道,似乎为了配合主人的话,那颗悬在棋盘之上三指高度的白子,缓缓飞回原地,无声无息的落在一堆白子之中,就好像,从没移动过。
“你知道你这一走,意味着什么吗?”坐在对面的男子突然开口,声音悦耳至极,一股股隐隐的佛力在幽静的四周震荡,八个站在角落里的棋侍默不作声,只当自己不存在。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做人的时候结下的因,死了,也得还。”无臂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大嘴嘴角向上翘起,拉出一道夸张的弧线。
“远离尘嚣不好么?非要回去淌这浑水。”对方说话的同时,宽大的过分的袖袍在身前划过,面前的棋盘上,所有棋子全部消失。
“抱歉,不能陪你下棋了,有缘再见吧。”无臂缓缓起身,对着棋盘对面的对手深鞠一躬,不卑不亢,不见丝毫谄媚。
最令对面这人欣赏的,也正是无臂身上这一点。
无臂直起腰身,似对这幽静的环境没有丝毫留恋,抬步向后方走去。
目送无臂走入虚空之中,对面这人久久没有说话,身后一直站着的二人只敢移动眼球,不断以眼神无声交流。
终于有一天忍耐不住,主动走到那人身边,俯下身子,身上华贵的衣袍立刻出现了数条褶皱。
“您看这人,怎么处理?”俯身之人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低一些,轻柔一些,生怕惹恼了这坐着的人。
脸上的胡须随着嘴唇动作来回颤抖,头上戴着的巨大头冠似乎毫无重量,腰身几乎弯到九十度的夸张形状,头冠仍稳稳的缚在头上。
“你是酆都主事,这问题,不该问我吧?”
听到那人回话,俯身之人偷眼看了身后站着的同僚,见对方正幸灾乐祸的盯着自己,不禁气的够呛。
是啊!
我是酆都主事,没错啊!
但这不是我头上还有个你么?
我不请示你,回头你一个不高兴,又找我算账怎么办?
森罗殿可禁不起您再拆了......再拆一次,我连下个月的工资都发不起了啊!
俯身之人一阵腹诽,但面对面前这位,他一个字也不敢抱怨,脸上始终带着恭维的笑容,缓步离开那人身边,然后拽着身后的同僚风一般的跑走了。
唉!
原本一直保持微笑的面容上突然出现一丝纠结,还好,那
两个酆都之人跑了,如果让他们看见,估计今晚都会吓的睡不着觉!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呢?你已经不属于我了呀?”
一柄小剑模样的神物突然出现在身边,繁复的经文似乎织结成一张大网,覆盖在剑身表面,散发着金光的剑身凝实无比。
小剑不断在那人身边来回盘旋,似在诉说,又像是......哀求。
一张破旧不堪的相师长桌之后,无臂满脸的风尘之色,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般,他的脸色难看到可怕的地步,桌上光秃秃的,只有一张纸,但就在无臂凝神看着这张纸的时候,一只轻巧的纸鹤突然间从纸上飞了出来。
纸鹤起初的飞行动作僵硬无比,但在天上盘旋了两圈之后,仿佛获得灵智一般,逐渐向着屋外飞去。
“等消息就好。”纸鹤仿佛剥夺了无臂的精气神一般,后者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断的喘着粗气。
纸鹤凌空飞去,白色的翅膀没扑闪一下,都会有一丝奇异能量挥散到空气中,这种能量只要与空气接触,便会将同样处在这个空间中的所有灵体位置反馈回来。
虽然防备,但纸鹤的飞行速度有限,想要找到人,需要时间。
高兴此刻躺在安静的卫阳河河底,也就是在白日漫无目的的游荡之后,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想法,也许自己,真的只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了。
高兴从未想到自己真的直面死亡之时,可以如此淡定,他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总结下自己不算太长的人生。
也许会有遗憾吧,有很多事情该做的,没有做好,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去做,但那些都没有意义了,只能放到虚无缥缈的下辈子。
但真的会有下辈子么?下辈子自己又会是个什么样子?是男是女?
隐约之中,高兴似乎听过到有人在呼唤自己,这种呼唤发自心底,竟然可以穿透任何介质准确的传递到自己的魂体中,可能,是特别在乎自己的人吧?
高兴只觉得那股奇异力量突然产生的时候,原本铺散的十分久远的感知力突然被切断,就算自己再怎么去倾听,也无法听出这呼唤到底来自哪里,来自谁。
那一声声呼唤与高兴的魂体联系持续存在了很久,直到现在,仍然有丝丝点点的印记残留在空气中。
空中的白鹤飘飘荡荡的向前飞,直到经过卫阳河上空的时候,才准确的定位到高兴此刻的位置,白鹤发现了目标,不再向前飞舞,而是停在卫阳河,高兴下沉的方位上方,不断盘旋。
“找到了。”汗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相师干裂的嘴唇突然动了动,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神情。
267 醒来
“拜托了。”崔鸣湖脸上的急切令无臂动容。
也许是血脉的缘故吧,无臂的力气仿佛透支了一般,整个腰身都无力的蜷缩成一团,纸鹤找到高兴的那一刻,面前桌子上的那张纸突然间燃烧起来,伴随着纸张燃烧,卫阳河河面上方的纸鹤也仿佛完成使命一般,突然自燃,最终化为一滩灰烬,飘入河水中,消失不见。
这肉身,终归不是自己的,再加上天生残缺,用起来,始终是别扭了一些......
无臂眉头轻蹙,空空的袖管随风飘荡,但在下一秒,袖管似有两条无形手臂一般,不知从哪里再次拿出一张纸。
这张纸通体红色,看不出其上的颜色是何种颜料涂成,无形手臂在空中不断划过,在红色的纸张上画着什么。
崔鸣湖谢一与云非三人分成三个方向守在无臂身旁,整个过程安静无比,除了身周越来越阴冷,温度明显下降之外,三人没有其他感觉。
无臂袖管舞动的速度不断加快,画画的进程逐渐进入最重要的部分。
相师长桌所在的破旧小屋之外,一道道虚空中凭空产生的能量黑洞不断产生,黑洞位置飘忽不定,朦朦胧胧的,无法准确分辨,它最终到底会出现在哪里。
黑洞仿佛还在凝实之中,一黑一白两道颀长的模糊身形在其中若隐若现,整条长街上,最后一家店铺的灯也在几近凌晨的时候关闭,只剩下路灯昏黄的颜色。
相师周围的空气温度越来越凉,对灵力变化异常敏感的云非,只感觉全身上下如同一捧捧冰渣子在自己身上上下摩擦,那感觉,嘶......酸爽!
极低温度凝结而成的冰碴,划过肌肤的感觉极其刺激,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待冰碴划过之后不断涌现,云非忍不住活动了下腰身,身上的衣服伴随而动,而衣服表面上竟响起了咔咔的轻微碎冰声。
“好冷......”云非吐出的一口气在空气中清晰可见,崔鸣湖没说什么,她同样感受到了温度的奇异变化,但仿佛怕影响到此时正在施法的无臂,她一句话都没说。
“外面......好像有人来了。”谢一无时无刻不在感知着方圆数里之内的能量变化,温度的降低对他似乎没有多大影响,反而是门外到底飘忽的能量黑洞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分明感受到了两股不弱的能量一直在门外飘来荡去,却怎么也定位不到他们的位置。
相师陷入许久的沉默,两条袖管的飘舞已经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地步,但手臂是虚
无的,手中作画的笔也是虚无的,面前那张红的能透出血来的纸上,一条条看不见的能量丝线杂乱无章的汇聚在一起,根本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但肉眼盯着看,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从无臂瘦削的脸颊上滑落,好似承受了极大压力的无臂突然间出声,“如果......他们进来了,替我挡一会。”
“放心,交给我。”谢一闻言立刻答道,左脚向一旁跨出一步,两条粗壮的手臂轻微上提,双拳紧握的同时,两团抢眼的黑红色魔能在这蔽塞的狭小房间内爆发出抢眼的光芒。
无臂又坚持了大概两分钟的样子,直到两条坚持挥舞了数分钟的袖管无力的耷拉下去,无臂猛的吸了一口气,几乎蜷缩成虾米状的腰身再一次强行直了起来。
嗡!
一股明显的能量气息袭来,谢一双拳握的咔咔作响,那两股飘飘荡荡的能量,终于定位到你们了!
离相师所在房间大约两公里的地方,两道已经凝结而成的身影抬步走出能量黑洞,两个人各自很高,一黑一白两席长衫坠在二人身上,两顶高的离谱的帽子分别顶在二人头上,白衣手中持一道木质令牌,黑衣手中则是一条铁链,铁链又粗又长,伴随着黑衣不断向前迈出的脚步,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明显响声。
二人的速度很快,看似只是一步踏出,却迈过了数十米的距离,要走完这不到两千米的长街,对这二人来说,不过就是几十步罢了。
“终归还是来了啊......”无臂抬头向前,一方不大的小窗户上,破损了一小块的玻璃上满是灰尘,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但相师好像能看到什么一样,喃喃道。
崔鸣湖感受到无臂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好像在等,等某个时机的到来。
黑白两道身影面容瘦削,昏黄路灯之下,惨败的面色似没有任何表情一般,两人的脚步几乎可以达到协同一致,一步出,几十米,以这样的速度迅速接近了相师的小屋。
铁链擦过地面,发出明显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近了!
谢一似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拳一般,只待对面二人闯入,便当先两拳齐齐轰出,但就在他凝神准备出手的时刻,铁链发出的哗啦声竟然......从面前荡了过去。
崔鸣湖与云非此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倒不是怕了对方,只是这明显施法中的重要时刻,能不被打扰当然还是不被打扰的好。
随着铁链的声音逐渐远去,两个人齐齐松了口气,而谢一并没有松气,仍然全神贯注的盯着大门所在的方向。
屋外那黑白二人,仿佛没有任何感知,更没有任何目标,变成了两个午夜游荡在街头的......游魂?
几乎就在黑白两道人影路过相师小屋而不入的同时,无臂的嘴再次轻动,一道看不见的能量自无臂身上散出,一头扎进面前的鲜红色纸张之中!
一直保持平静的纸面突然开始挣扎,不断凸起的纸面就好像沸水之上的大片水泡,这些水泡甚至顶着纸张向上飞起。
红纸数次飞离桌面,似在阻止着什么从纸张上离开。
只听撕拉一声,红纸登时出现数条撕裂痕迹,三道血红色的能量丝线自破碎的纸上上诞生,漂浮在无臂面前。
不见无臂有任何迟疑,下巴点中其中一条丝线,猛的向外一挥,红色丝线飞速离去,透过门板,消失不见。
大概两个呼吸的时间不到,无臂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立体之魂,结!”
无臂脸上生平第一次出现血色,大呼出声的同时,无臂站了起来,两条袖管再次飘荡,似在强行建立某魂魄与肉身的连接。
而此刻正躺在卫阳河底意识都要逐渐模糊的高兴突然间瞪大了双眼,他似乎可以看到,一条红色能力丝线瞬间出现在卫阳河河面上,丝线的一头扎进水中,拴在自己左手手腕上,而丝线的另一头则无限伸长,直直伸向津城卫分部所在的方向。
另一方线头伸向高兴被莹白色能量网固定住的肉身时,老丁头第一时间伸手拦住了察觉到异常的莫有为,在敖准和凤王的注视中,静静等待着变化。
嗯?
黑白两人一直稳步行进的身形突然间定住,二人齐齐转身,动作协调的仿佛是一个人,白衣脸上涌现出了然之色,随即二人再次抬步,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这一次,目标已经锁定。
“大限未至,醒来!”
无臂再次狂呼出声,声音震的身边的三人耳中嗡嗡作响,这声音似乎可以达到人的灵魂深处,云非伸手想要捂住耳朵,无臂的声音钻入耳中的同时,自己的灵台仿佛地震一般,震荡的云非眼前都开始产生重影。
而此刻已连接高兴魂魄和肉身的那条丝线,猛的突然拉紧,肉身纹丝不动,似承受了千斤重量,而河底的魂魄突然间承受猛力,高兴只觉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魂体,丝线上传来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268 拦不住的鬼将
红色丝线似带有某种法则之力,根本不给高兴反应的时间,魂魄猛的离开水底,被丝线拽入了空中。
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高兴什么也听不见,来不及思考这奇异变化,高兴只知道,应该又是谁在施法救自己了......
红线的力量并不像看到的那般猛烈,将高兴已经远离肉身的魂魄强行拽出,似乎已消耗了它巨大的能量储存,原本凝实无比的血红色暗淡了不少,拉力也在能量的不断流逝中变的轻柔起来。
见第一线奏效,无臂脸上涌现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但几乎就在同时,刚刚远去的铁链磨地的声响再次靠近,哗啦哗啦的响声仿佛磨在屋内四人的神经上,听这声音,对方这一次......直奔他们而来。
时间不多了。无臂双目凝实第二条红线,悬浮在面前的红线如同得到指令一般再次透门而出!
殷红的丝线离开大门之后便没入屋外的黑暗中消失不见,但白衣仿佛能够感受到丝线能量所在,仰起头,注视着丝线能量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作,黑衣就在一旁等着他,这二人身上,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之前的高兴几乎感受不到肉身与残魂之间的任何联系,事实上,即便是修行中人,一旦魂魄离体,自身魂魄的能量都会一点一点的飘散在空气中,这种能量挥散是不可逆的,对自身魂魄也会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不过还好,高兴的意志也是刚刚出现松动,天选意志的继承令他的魂魄能量无形中得到了相当大的提升,虽然魂魄力量不可避免的消散了一部分,但还没达到伤及根本的程度。
眼见早已失去的联系再次建立,心灰意冷一心求死的高兴突然涌现出对生的渴望,红色丝线仿佛感受到了他意志力的变化,已经被肉身与魂魄拉扯的如头发丝一般粗细的红线努力坚持着,没有崩断。
咚!
高兴只感觉连接自己的红线如同被什么东西一头撞上,产生了剧烈的震荡,连带自己飘在空中的魂体都开始左右飘荡起来,抬起手腕查看,原本已经细不可见的红线竟然再次明显的变粗。
第二条红线如期而至!
高兴魂体被第二条红线撞的七零八落,丝线上的拉扯之力更加剧烈,待这丝线倒提着高兴的魂体向肉身飞速靠近之时,高兴已经可以确定,肯定是有人出手在救他,是谁呢?崔姨么?还是师傅?
高兴肉身之上的莹白色能力网突然间开始消退,老丁头默默看着这一切发生,却
无计可施,唯一能让他心安一些的便是凭空出现在高兴肉身手腕上那条宛若有生命一般的红色丝线,当莹白色能量完全褪去之时,一直扣在高兴心口的八角棱镜突然间碎裂开来!
棱镜的碎裂似乎打开了高兴肉身的桎梏,只见绑在手腕上,原本松松垮垮的红线突然间绷直,线的那头透过窗户伸到窗外。
不知道为什么,高兴肉身之上,竟然隐隐透着对魂体的排斥之意,这排斥力道不大,但隐隐约约,总给老丁头一种不太安稳之感,而此刻在空中不断变换各种姿势的高兴,魂体本身竟也有抗拒回到肉身之中的感觉。
这......
高兴的脑袋一会冲着地面,一会冲着天上,一会又不知道调转到什么地方去了,尝试着挣扎了一下,虽然抗拒之力明显,但这红线确实霸道异常,施法那人的功力和意志,必定高深无比!
无臂的眼皮轻轻颤抖,仿佛丝线用出的每一分力气都来自无臂身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所剩的最后一条红线,分不出精力来的无臂只盼着时间过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天总不随人愿。
就在无臂施法之时,原本还在门外的铁链磨地声突然停滞了一下,谢一和云非突然心头一震,已经渐渐习惯了这哗啦哗啦的声音,突然断了,竟然还有些不太适应。
谢一站在众人最前面,当他从铁链声消失的刹那失神中回过神来,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长长的铁链一直拖在身后,竟似可以无视实体门板的存在,两道颜色对比鲜明的人形安静站立。
“酆都鬼将,奉命办差。”白衣手中的令牌始终双手碰在胸前,模样恭敬至极,而白衣的声音幽冷而深邃,云非听他说话,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谢一没有说话,他知道无臂正在施法的关键阶段,前跨一步,距离黑白二人的距离更近了。
黑衣抬头看了谢一一眼,实际上,谢一也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自己身后的无臂,黑衣手中的铁链突然一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时,对方铁链那哗啦哗啦的响声如同在灵魂深处响起,震慑人心!
“你,不该在人间界逗留,跟我们回去吧......”白衣端着双臂,似乎根本无视谢一的阻拦,抬头的动作显得优雅而从容,面对着谢一的面孔,却是和谢一身后的无臂说道。
无臂哪有功夫搭理他,红线上承受的两相排斥之力虽然不大,但无臂失
去肉身之后,自身能量所剩无几,要支撑这种看似无穷无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成的术法已经很吃力了,哪还有功夫说话?
无臂眼睛本来就小,此刻已经近乎眯成一条线,第三条红线在面前悬浮之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这声音传到黑白二人耳中,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惊异之色,白衣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聚魂术,你自己都是灵体,还敢施展这样的法术,不怕控制不住能量,最终反噬?”
黑衣一脸不耐,白衣总是这样,台词不说完他是不会动手,于是手上一抖,身后不知多长的铁链突然间向前飞速探出,绕过谢一直奔无臂而去。
谢一反应奇快,早已蓄势待发的拳头带起一阵劲风砸在铁链之上。
哗啦啦啦啦啦......
铁链被谢一拳头砸中,上面扣在一起的圆环相互碰撞,爆发出一阵炒豆子般的清脆响声。
嗯?
黑衣铁链被砸飞,连带手掌中的部分竟然也有随之飞出手心之感,他沉吟一阵,发现竟是无法判断出对方到底是何种功法,黑衣突然间抬步向前,就是放弃了手中长链,直接正面撞向谢一。
谢一最不怕的就是近身肉搏,仗着肉身强度就打算跟对手来一记硬碰硬。
无臂限于专注力的问题,虽然不能说话,但黑白鬼将的行动他同样看在心中,见黑衣抬腿向前,剧烈的危机感促使他不得不出声提醒。
“让开!快让开!”一直沉默的无臂突然的狂吼令崔鸣湖一愣神。
“你挡不住他!”几乎就在无臂大吼的同时,黑衣与谢一正面相撞!
冷!
谢一全身犹如至于北极冰川之中,数万万年累积形成的极度冰寒之意透彻骨髓。
谢一的关节处传来让人牙疼的摩擦声,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级别的疼痛了?谢一如是想道。
而反观黑衣,从谢一肉身上透体而过,虚影般的身形在钻出谢一肉身的同时再次凝聚成型,而谢一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冰封一般。
此时此刻,黑衣与无臂正面相对。
崔鸣湖下意识想要上前,但......好像也是于事无补。
来不及了!无臂心中如擂鼓般轰隆作响,本已超负荷运转的能量层级再次强行拔高,脸上的潮红之色越来越盛,无臂突然间厉啸一声,面前悬浮着的最后一道红线应声而起,当着黑衣的面飞速没入空气之中。
269 高兴苏醒
好像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阻止,黑衣视若不见,仿佛对红线丝毫不在意。
此刻狭窄的房间内,无臂与黑衣,谢一与白衣,两两相对。
崔鸣湖瞟了云非一眼,云非心领神会,但在默默计算双方战力对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这边,好像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对手太诡异,面对肉身强横的谢一,竟然可以毫发无伤的将其控制,谢一到目前为止都一动没动,看不到谢一的表情。
高兴飘飘荡荡的,眼见自己被红线拉回了津城卫分部那个房间的窗户。
屋里人很多,该在的,都在。高兴无意间发现了站在角落里,没什么动作却时刻关注着自己肉身的楚离,心中有种说不出滋味油然而生。
对方的眼睛肿着,仿佛知道这一刻将有事发生,并没有哭泣。
两条叠加的红线展现出了超凡的拉扯之力,在离体游魂与肉身的双重排斥之力下,硬是生生将魂体拽回了肉身所在之地,可是......接下来怎么办?
即便是修行者,也只能隐约感知到一定范围内魂体的所在,但出于魂体的特殊性,想要再次将肉身与魂体合二为一,可不像是往瓶子灌水那般简单。
高兴魂体与肉身之间的红线越缩越短,而悬在空中的那一端,则证明这高兴魂体之所在。
莫有为与老丁头面面相觑,因为谁都插不上手。
高兴现在的感觉有点奇异。
看着床上那个熟悉的面容和身形,怎么看怎么感觉别扭,这跟照镜子还不太一样。
你明知道镜子里的是自己的镜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不是你,但现在......高兴漂浮在空中,红线那一端连着的,也是他。
自己看自己......这种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正当高兴一阵瞎捉摸的时候,第三道红线循着前两道的气息汹涌而至,这一次,红线没有再次叠加到之前的两道之上,而是直直打在了高兴后腰上。
噗!
红线拐了个弯,在高兴魂体面朝正下方肉身的时候,准确的扎在了后腰上!
高兴此时的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气球,被牙签一下扎中,扎的力气有点大,高兴只感觉自己几乎是被一股大力推着向下方的肉身撞去!
肉身的存在是那样真实,真实到几乎脸贴脸的时候,高兴下意识的闭上眼,等待那一下结实碰撞带来的疼痛感。
然而......什么感觉也没有。
魂归**,高兴的魂体迅速分解成大小不
一的无数个部分,各自向着高兴体内的各个方向依附而去,最大的一块急速向着大脑方向前进,在灵台上那一抹微小的小火苗即将熄灭之际,如滴入一滴灯油在火苗之上,小火苗呲啦一声,突然燎起一抹黑烟,似乎将那块魂体中的部分物质祛除掉,暴涨的火苗只维持了大概两秒便迅速恢复常态,稳定且热烈的燃烧着。
只余一段还系在高兴手腕上的红线在空中飘荡了一阵后逐渐消失,老丁头对着楚离招招手,指指高兴,而后带着几个老头缓缓走出房间。
几乎就在高兴魂归肉身的同时,老丁头已经清晰感知到高兴自身生机的些许恢复,接下来,就要看他何时醒了,走出房门,多日不曾点燃的老丁头从口袋里摸出自己卷的灵香,挨个发了一根出去。
一时间,整条楼道里只有吞云吐雾的声音,一股股鲜活的灵力在紫色烟雾中不断穿梭,如同仙境一般。
“崔鸣湖应该找了无臂。”老丁头一口抽掉了灵香的四分之一,夹烟的手指轻轻抖着,一副老烟枪的做派。
“无臂?他不是死了么?”莫有为蹲在老丁头身边,不知道对方为啥突然提一个死人。
老丁头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莫有为看到老丁头的表情,双眼迅速瞪大,想到了其中的关节所在,敖准默不作声,凤王......一脸懵逼,原本就不是混一个圈的,自己甚至不知道无臂是谁,而且看这仨人的意思,也没想给自己解释。
“这老小子,真是倔啊!”莫有为突然间笑了出来。
“他之前还找过高兴,我当时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没当回事。”又狠狠嘬了一口烟,老丁头继续说道,“没想到,他一直关注着这孩子。”
“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了。”莫有为突然间直愣愣的说道,然而,身边的人仿佛没听到一般,齐齐没什么反应。
莫有为不乐意了,难道这个时候,你们就算不问我,难道连个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嘛?
看着莫有为吃瘪的样子,身边三人齐齐露出笑容,暗自啐骂,傻逼。
无臂完成了施法,仿佛解脱了一般,身形再次恢复伛偻,看着对面仿佛纵容他完成施法,对着黑衣竟然露出了感激般的笑容。
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成功与否,他只能做到这样了,毕竟这术法,自打学成那天起,便没什么机会施展。
尽力了。
从刚刚黑衣有所动作便没有出声的白衣突然说道,“我们不想为难你。”
而就在这时,谢一也突然开腔,“等等。”
崔鸣湖脸上
露出惊喜之色,原本以为谢一已经被制住,正苦思破解之法的同时,谢一突然间说话,则代表着对方至少还有行动的能力。
“你们是魂体,对吧?”谢一突然间问道。
看着对面的白衣,谢一心中似乎认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缓缓转过身,对着黑衣的后背缓缓说道。
“刚刚你对我出手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黑衣闻言一愣,面对人类,尤其是人间界无数年来见过的人类,黑白鬼将似乎天生便站在了高一层级的位面上,别说恐惧,就连内心波动都未曾产生过分毫,但不知道为什么,身后这个身材并不怎么高大的小黑胖子,竟然自己产生了一丝的忌惮。
谢一抬起拳头放在眼前,“我这拳头,可以打散天魔的魔魂,不知道对你们,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效果。”
谢一轻描淡写般的话语听在黑衣耳中如炸雷一般,他终于知道对方让他忌惮的地方在那里。
这家伙......好像不是人类!
就在黑衣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谢一被黑红色魔能再次包裹住的拳头已经袭到自己背后,魔能在黑衣身体表面激起一道道能量波纹,这是两股能量的对抗,而此时的黑衣竟不自觉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却未能躲过谢一仿佛后发先至一般的拳头,拳劲透体而过,谢一只感觉自己的拳头仿佛打在了空气中。
黑衣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突兀出现的拳头,黑红色的魔能竟然穿透了自己的魂体!
无数年了,只有自己穿别人,还从未曾有人能够直愣愣穿透自身魂体的时候!
站在谢一身后的白衣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只是普通的一次拿人,竟然遇到了可以打伤鬼将魂体的存在!
也算是他们倒霉......
谢一并不知道魔能对鬼将的伤害到底有多大,反而是空荡荡的拳面触感让他有种怅然所失的感觉。
一拳打在空气里,哪有打在肉身上那种力量宣泄的酣畅感?
谢一意犹未尽,右拳迅速收回的同时,左拳再度袭出!
白衣手中的令牌再也拿不稳,脱手掉落的令牌在触地之前便化作一股力量凭空消失,白衣双脚离地,身体飞速向后方倒退而出,而谢一挥出的左拳也只是擦着了黑衣魂体的边。
黑衣手中的铁链被白衣抓住,狠命向后一拉,胸前破开一个虚空大洞的黑衣便被拽飞了出去。
“我们......还会来的。”铁链磨地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空气中只有白衣的声音缓缓回荡。
270 变成普通人
白嫩的小手中拿着汤匙,舀起一勺小米粥放在嘴下吹了又吹,随后送到高兴嘴边,见高兴张嘴完全喝下,楚离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亲眼见证了高兴的昏迷、濒死直到重生,楚离内心的起伏也如过山车一般,完成了一轮人生中的喜悲体验,楚离一边喂高兴喝粥,一边偷偷的打量高兴,她不知道高兴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对他的心意,这就够了。
都说,陷入恋爱中的小女孩智商为零,只会为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傻傻付出,至于能不能得到对等的回报,对不起,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吧!
高兴看着楚离的表情,只感觉这一勺勺的粥甜的发腻,有些齁人。
一席黑色披风出现在门口,走动之间,里面黑色的津城卫制服暴露出来,老丁头面容红润,一头梳向脑后的头发黑白相间,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
“感觉怎么样?”老丁头走到高兴窗边,面带笑意的问道,只是这脸上的笑意,看起来还挺正式的。
“死不了。”高兴嘴里含着粥,含含糊糊说道,然后便迎来楚离嗔怪般的目光。
看到老丁头身上的制服,高兴已经猜到了事情的进展,他没有主动问,老丁头却主动说道。
“修行......被上面派人带走了。”
“他害死了很多人。”高兴听到那个名字,原本有些无神的双眼突然间凛冽起来,仿佛提到的那个名字,有多大的仇恨一般。
“别管了,自会有人处理他。”老丁头看了高兴一眼,对方回望过来,眼中的阴冷逐渐消失。
“你的伤......”老丁头欲言又止,高兴醒了两天了,他一直不愿提及。
高兴伸出左拳握了握,但无论他怎样使力,左拳就像不怎么听他使唤一般,根本无法握紧,只要高兴手臂颤抖的不行,重重落回被子上。
冲着老丁头摇了摇头,一阵无力感再次涌起,从他醒来开始,高兴明里暗里已经偷着尝试过无数次了,然而......经文能力的感知几乎为零,就来肉身的力量,都达不到之前的水平了,简单的说,现在的高兴已经是个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中身体健康的人都比不上。
“别急,会好的。”老丁头深深盯了高兴一眼,希望高兴能从自己的眼神中读懂自己的意思,但高兴并没有看他,而是低着头盯着白白的被子出神。
见老丁头转身要走,高兴开口问道,“师傅,是谁救了我?”
“无臂。”老丁头转过身说道。
“我
想见见他。”高兴看着老丁头的眼睛,淡淡答道。
南湖区金沙江路124号,这是一片有些破败的旧房,市区旧房改造工程如同将这一片区域忘记了一般,迟迟不见动工,如果不是面前的马路还算开阔,高兴走入这里,就好像除了市区,进入郊县范围了一般。
还是那件狭窄的小屋中,一张宽大而破败的相师长桌之后,高兴再次见到了那个两袖空空的中年男人。
男人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这不健康的白色之中,甚至透露出一股青色,此刻的无臂正对着门前的高兴笑着,高高的颧骨之下,大嘴咧成一道弧形。
“早就跟你说过,有事就过来找我,没想到,你压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无臂相师有些抱怨般的语气,听在高兴耳中却有一股暖意,这股暖意,高兴只在崔鸣湖身上感受过。
恭恭敬敬的对着无臂相师深鞠一躬,高兴开口说道,“多谢先生救命。”
无臂本想摆摆手,看着空空的袖管,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主动站起身,示意众人坐下。
高兴坐在长桌外侧的长凳上,他隐隐猜到一些,这次是带着问题来的。
“有话就说吧。”相师的笑容不怎么好看,原本长的就有点对不起社会,笑起来也掩盖不了他有点难看的面容。
“先生,之前秦家小姐......毒发的时候,你就已经在示意我了,对吧。”
“对。”
“那就是说,您不是碰巧路过,而是在那等我。”
“是。”
“无亲无故,您为什么这么帮我?”
“受人之托。”
“受谁之托?”
“我与你父亲......和母亲是旧识。”
“这么说,是我父亲?”
“不,准确的说,是你外公。”
谢一与云非对视了一眼,高兴似乎早就预料到什么,连续的问话令不知情的二人纷纷露出好奇的神情。
崔鸣湖和楚离坐的位置稍微近一些,崔鸣湖一眼未发,身边楚离的注意力则大部分放在高兴身上,对二人对话的内容兴致缺缺。
高兴陷入沉思,外公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仔细回忆一番,高兴发现高爸高妈在自己二十年的人生之中似乎刻意忽略掉了外公外婆这样的存在,而爷爷奶奶早在高兴降生之前便早早离世,所以高兴从小到大,几乎没有隔辈亲人这样的概念,甚至就连叔伯舅姨这样的亲属都没有。
高爸说自己是独生子,而小时候的自己也没有好奇过
这方面的东西,久而久之,也就渐渐遗忘了。
被无臂相师这么一提起,高兴对外公这个人物产生了一丝好奇。
“关于你外公,还是你亲自去问你父母吧,我......不方便多说。”似乎触及到某种禁忌,无臂相师主动拒绝了高兴继续往下问的方向。
而对方越是不说,高兴越是好奇,但对方已经明显不愿多说,高兴也只能暂时按下。
“您......”高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但对方身上透出来的怪异确是真实存在的,虽然丧失了能力,但高兴对能量属性的感知还是在的。
在无臂相师身上,高兴感受到一股不似生人应该有的......死气。
无臂苦笑一声,“没有必要瞒你,我在十年前就死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无臂低头左右看了看自己残疾的肉身,继续说道,“这肉身,便是你外公当年赐下的。”
高兴没有过分关注无臂话中的问题,等待着无臂的下文。
“当年承蒙你外公搭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恩,他告诉我,要我在能力范围之内多关注你。”
“明白了。”高兴点点头,对方没有必要骗自己,这也就能解释的通,一个萍水相逢之人频频出现,指引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
“其实你现在丧失传承的能力,未必不是件好事。”无臂正视高兴双眼,郑重无比的说道。
“魔尊说,我的意志传承是残缺的。”无臂仿佛戳中了高兴的痛处,高兴一脸黯然,默默说道。
“他说的没错。”无臂丝毫没有回避。
高兴低垂的双眼再次抬起,对上无臂的目光,对方眼中的坚毅令高兴一阵不舒服,仔细探究,这不舒服更多的是来自丧失能力本身,而非对方的眼神。
高兴再次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本,他想问无臂,怎样才能恢复能力,但看无臂好像并没有令他恢复能力的意思,高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残缺的意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自从继承了天选意志之后,已经不是一个人跟自己说过这个问题,敌人?自己人?老师?朋友?父母、外公的朋友?
陷入思索中的高兴变的沉默,小屋里静悄悄的,生怕发出声音会打断高兴的思考。
哗啦......哗啦......
熟悉的锁链磨地声再次响起,谢一和云非第一时间猛的站起身,盯着大门的方向,如临大敌。
凌晨未至,鬼将先至!
271 垂头丧气
与无臂相师平静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其他人都是一脸的紧张。
唉,该来的总会来,黑白鬼将还未现身,无臂当先站了起来。
无论自己怎样挣扎,总有那么一方鬼气森森的城池,一个人,在那等着自己,人力再强终有穷尽之时,天道与轮回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
几天之前,无臂尚有不甘,因为恩人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办完,虽然身死,但心中仍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这火焰仿佛可以焚尽世间一切阻碍。
这种信念叫做责任。
但如今,看着对方这年轻人平安归来,无臂知道自己大限已至。
原本放在面前可能有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但在棋局上,在那人的目光注视之中,无臂选择了遵从初心。
事了自当抚衣去,无臂的目光在屋内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似想要将大家的脸都记在心里,随后微小着说道。
“诸位,我得走了,大家......保重。”
高兴听出了无臂的决绝,原本涌起的层层疑问全部被压了下来,谢一放下双臂,对着空荡荡的门板方向愤怒的哼了一声。
哗啦哗啦的声响越来越明显。
黑衣鬼将对此次任务的目标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阴影,但埋在鬼将灵魂深处的职责之力却驱使着他不得不再次来到这个地点,面对目标。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再次出现在狭小的空间之内。
与上次不同,黑白鬼将似乎做好了见面便开打的准备,白衣手中的令牌与黑衣手中的锁链均带着一层凌冽的寒光,只待下一刻对方出手之时,便会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
“我跟你们走。”无臂在黑白鬼将出现的同时便出声说道,崔鸣湖欲言又止,她心中明了,这是无臂必须面对的态势,如果此时再反抗,那就是拖着整个酆都城加入这乱局,津城现在的局面已经够乱了。
天魔背后,似乎有神族的影子,有了异心的大天妖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被剥夺了神格的古神族显得有心无力,而人族内部,似乎也有不同的声音。
最令崔鸣湖举棋不定的,是昊天意志一直不曾出面,这人间界最高层级的生命,好像失声一般保持了沉默。
人间界本就显得有些单薄的势力,实在不宜再增加对手了。
作为最能够统观全局发展的存在,崔鸣湖的每一个判断,都必须保证事态向着健康的方向发展,别人或许偶尔可以任性,但崔鸣湖知道,自己不能。
无臂脚
步很轻,绕过长桌,缓缓向着门口方向走去,直到走到黑白鬼将面前三步的距离时,对面的两位鬼将齐齐长出一口气。
谢一没有出手,这令他们的压力小了很多,而目标异常配合,更出乎他们的意料。
无臂站定之后缓缓转身,若有所思的再次对着高兴说道。
“意志传承这条路,没有人能够帮你,只能靠你自己一点一滴去摸索,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你做的已经不错了,加油!”
粗壮的锁链一圈一圈的缠在无臂身上,白衣鬼将手中的令牌别在铁链之中,自令牌插进铁链那一刻起,无臂身上的生气完全消失,彻底变为一道灵体。
牵起铁链的另一头,黑白鬼将转身缓缓离去。
“崔姨,其实这些事,你一早便知道吧?”
众人自无臂跟随黑白鬼将离开后,像是进入愣神状态一般,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出声,直到高兴当先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身边诸人才跟上。
一行几个人在马路上走着,高兴突然出声问道。
崔鸣湖点点头,“这都是你母亲的安排。”
“包括您一直在我身边?”高兴问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但从崔鸣湖的回答中,已经听出了大概。
“是。”崔鸣湖盯着高兴此刻还显得有些虚弱的背影,答道。
我妈?
想来已经几个月没有相见了,但无论高兴怎么回忆,除了脾气有时候大了点之外,怎么看老妈都和其他人的母亲一样没什么区别。
但高兴知道就算自己再问下去,崔鸣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索性不再问,将对老爸老妈的疑问先放下,体内空荡荡的,失去了经文能量滋养的肉身现在只能依靠之前锻炼出来的身体素质缓慢恢复,甚至就连走路走的远了,都会感觉到累,这令高兴十分的不适应。
崔鸣湖在半路就与几个人分道扬镳,回到津城卫分部,高兴拒绝了谢一和云非的作陪,独自爬上了楼顶,靠着围墙坐在边沿上,他想静一静。
自从苏醒之后,高兴有意无意的回避着关于能力的问题,他真的像看起来那么不在意吗?当然不是。
他只是不想把自己的失望挂在脸上。
老谢是兄弟,云非是朋友,不分白天黑夜的陪在自己身边,如果自己一直愁眉苦脸,二人势必会受到影响,而这个问题是三个人坐在一起发愁就能解决的嘛?很显然不是,所以,高兴索性放弃了这种无用的发愁。
楚离这些日子来的照顾,高兴全
都看在眼里,老丁头私下里也跟高兴说过,从自己昏迷归来开始楚离的反应,眼睛终于消肿之后,楚离恢复了之前俏皮可爱的模样,每天除了给他喂饭,时不时还会讲两个笑话来逗高兴开心。
对方的心思高兴都明白,所以他更不能再将自己的愁苦情绪传递回去,至于楚离的心意......高兴一时间想不明白,主要问题在自己,他始终无法忘记脑海里那道清丽脱俗的身影,而知道对方近况的老丁头几人,则集体失忆一般选择沉默。
“就知道,楼下找不到你,你肯定跑到这来了。”楚离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高兴回过头,楚离已经来到身边坐下。
“这地方不高,但不知道为什么,能有种让人放松下来的感觉。”
楚离没给高兴开口的机会,坐在高兴身边,脑袋自然而然的搭在高兴肩上。
对方的头搭住自己的时候,高兴触电般颤抖了一下,本能的想往旁边躲。
“不许躲。”楚离嗔怪的说道,随后好像又感到自己语气的不妥,“让我靠一会儿,有点累了。”
高兴奇迹般的没有躲开,这时候如果有别人看见,则会发现,这二人此时的画风是那么的和谐。
“其实我知道你不开心。”短暂的沉默之后,楚离突然说道,脑袋在高兴肩膀上蹭了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你不用憋着,实在不开心的话,可以跟我说。”
高兴露出苦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多一个徒增烦恼而已。
将重心完全交给背后的墙面,也是从几天前自己才开始发现,楚离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只要她陪在自己身边,自己竟然真的能够放松下来,有的时候高兴都会有种错觉,似乎自己与楚离的气场才是相配的吧?不然怎么对方出现的时候,自己会感到轻松?
“我......我失去能力了,你......”
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高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他是想问,如今自己成了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对方会不会嫌弃自己?
强烈的自尊心作祟,高兴最终没能说出来的话变成了支支吾吾。
楚离突然间坐直,一脸得意的笑道。
“没关系啊,我养你!”
楚离扬着下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得意中透着几分狡黠。
高兴好像被对方感染,脸上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楚离面上带笑,心中却在叹息。
唉!
真的是根木头!
272 一醉方休
“还是不行?”老丁头再次问道。
高兴蹲在地上,皱着眉头仔细感知,散乱的经轮表面上裹着的那层灰黑色魔能,就像牛皮糖一般,揪不断扯不掉,而这魔能的存在不仅阻止了经文能量的产生,甚至高兴想要牵动经轮重新嵌套在一起都做不到。
这已经是几天来不知道多少次的尝试了,崔鸣湖站在高兴身后,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魔尊最后打他的一拳是有讲究的,伤人还是其次,似乎那一拳的目标便是高兴体内的经轮,但对方是怎么知道经轮的?又是怎么精准找到了经轮的缺点?
无论高兴怎样牵引,散落的经轮都好像毫无感知一般,魔能彻底隔绝了高兴与经轮之间的联系,蹲了好半天,还是毫无头绪的高兴缓缓站了起来。
“师傅,修行被带走了?”
“嗯。”老丁头回身仰头,总部大楼一角的那间办公室,本来是自己的,后来变成修行的,现在修行被带走了,自然,那间最大的办公室还是得自己来用。
“他会上天道法庭吗?”高兴追问道。
老丁头没有直接回答,“天人战失利,他要负主要责任,而且,不光是你发现了他的问题,”老丁头说话的时候看了高兴一眼,庄妍适时从大楼门口走出,来到老丁头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高兴若有所思。
“我的任命还在走流程,但是唤海的,已经下来了。”老丁头接过庄妍手里的平板,拿给高兴看。
一封纸质的嘉奖令出现在上面。
“兹:
鉴于原津城卫成员敖唤海,于天人战期间,以编外成员身份,传递天柱山战事重要情报回津城,护卫津城有功,特此批准,重回津城卫编制。”
嘉奖令的红色字体不断刺激着高兴,将平板抵还给庄妍,高兴与谢一相视一笑,这也算是诸多不幸之中的值得高兴的事了。
“唤海呢?”高兴问道。
“之前取海眼补充节点能量,可能自身能量损失太大,这一去就没回来。”
高兴面向东海的方向,此时丧失能力的他感知力也几乎不能使用。
“老谢,喊上云非,咱们去找他。”
谢一看向老丁头,对方点点头,谢一跑进大楼,找云非去了。
“别急,会有办法的。”老丁头拍了拍高兴手臂,和庄妍一同转身回到大楼中,津城卫刚刚失去理事长,还有很多防务工作要与驻军部队交接,有老丁头忙的了。
东海海边。
辽阔的海岸线上,海面显的很平静,第一次看见大海的云非对着海面大喊大叫,显的很激动。
高兴和谢一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云非,感觉到对方异样的目光,云非干咳了两声。
“咳咳,嗯,我那边没海,第一次见,激动了激动了。”
高兴突然咧嘴笑了,好几天了,高兴心头一直笼罩着的愁云惨雾好似被云非几声狂吼喊散了不少。
仨人肩并着肩坐在沙滩上。
“就是在这,唤海第一次失踪后,就是在这,我与他再次相见。”
高兴辨认了下方向,奈何海滩上长的几乎都一样,高兴指着海里一块凸起的巨大礁石说道,
“唤海的四哥有个人类爱人,被楚家一个渣子欺负,唤海当时说,是他没忍住杀了那个渣子,事后我查了很久,也没查到到底是不是他。”
高兴轻描淡写的讲着当初与老谢和唤海相遇时的情景,过于差不多大半年了,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谢一瘦了一点,但还是那么黑,脸圆圆的,笑起来憨憨的,云非一直喊他憨哥,谢一神经粗大,没怎么在意。
“真羡慕你们,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云非傻乐了半天,突然间面色暗淡了下来。
“以前是哥仨,现在是哥四个了。”高兴感受到云非情绪的低落,主动将胳膊搭到云非肩膀上,稍微一使劲便将云非搂了过来。
云非抬起头,发现高兴和谢一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中升起一片温暖。
自从在天柱山上相识,几个人便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性格相近,或者说,臭味相投,高兴从云非身上找到了多年老友般的默契,这对高兴来说,十分难得。
“我可能得回去了。”三人一阵嬉闹后,云非突然正色道。
云非也是山城卫正式成员,天人战结束之时,顶着山城卫理事长的巨大压力,硬是护着高兴一路回到津城,这一呆,就是小半个月的时间。
如今高兴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云非不得不回去报道了。
“天人战所有参战人员都需要回去面谈。”云非一边解释一边看向谢一。
谢一冲着高兴点点头,云非调笑般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啊,打完架床上一躺就是一个多星期,身边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小妞陪着,不眠不休的伺候照顾着,这小日子,美滋滋啊。”
云非肩膀撞了高兴一下,眼神猥琐的看着对方,“说实话,你们俩......”
云非双手握拳,两根拇指相对,不断弯曲又伸直。
看懂了对方的意思,高兴笑骂道,“滚滚滚,哥是正经人。”
“对,你是正经人,不正经起来不是人。”
高兴作势要打,云非先一步起身跑到一边
,剩下谢一独自歪着脑袋坐在地上暗自纳闷。
好像从没看过高兴不正经的样子啊?平时确实挺正经的,谢一一边想,脑袋不停的轻点着,似在确认自己的看法,但如果真的不正经起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谢一想着想着突然乐了,似乎发现新大陆一般向着已经跑远了的二人的方向追去。
此时正在海眼空间内盘腿修行的唤海,自身龙力在海眼海族之力的滋养下已经恢复了大半,这海眼不愧是海族神物,虽然自身能量之前被唤海压榨的干干净净,但只要重回大海之中,丝毫不影响它转化储存能量的效率,而对唤海尤其重要的,就是时间。
唤海被海眼吸入内部空间之时,天人战战果未明,津城防卫力量空虚,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如果不是自身实在虚弱到根本无法挣脱海眼空间的地步,唤海肯定不会留下来疗伤。
怎么感觉功力越深,自己受伤的时候反而越来越多呢?
心中没来由升起一阵烦闷之意,而正是这股烦闷提示着他,疗伤已经接近尾声,是时候该出去了。
单手向上一招,头顶大枪虚影瞬间回到他体内,唤海悬浮着的身形落在空间地面上,抬步向前走去。
掌握了海眼空间的开启之法,唤海此时可以轻易的离开,刚刚脱离海眼,周围海水的触感给了唤海一股亲切之感,感知力无限散出,突然发现,海岸线上,不算远的地方,一道熟悉的气息正在移动。
唤海身形向上猛冲,突然窜出水面,带起一团巨大的水花。
高兴回头一看,熟悉的面庞出现在眼前,畅快的笑意出现在脸上,伸手在空中一招,大喊道。
“走,喝酒去!”
距离东海不远的一条街道上,有一个烧烤摊,夫妻二人共同经营,丈夫在烤炉前专心对付着各种肉串,妻子则招呼着不断聚过来的个人,跑前跑后,摊子上热闹非凡。
围坐在一张小方桌周围的四个年轻人引起了丈夫的注意,对方身上黑色的衣裤透露一股庄重感,但再庄重的衣衫都没能掩饰住四人身上属于年轻人特有的勃勃生机。
端着烤好的肉串送到这个小方桌上,面对自己的年轻男孩对自己展颜一笑。
小伙子,长得真精神!
丈夫转过身,一边走一边用围裙擦了擦手,不禁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笑着摇了摇头,目光不由得看向此刻正弯着腰给顾客点单的爱人,眼神中说不出的温柔。
年轻真好啊......
在丈夫独自一人的感叹中,身后年轻人的桌子上发出一声啤酒瓶相碰的清脆响声。
273 你真是自愿的吗?
津城,塔陵公墓。
公墓的管理员迷迷糊糊的看到一大群人进入,心中暗自纳闷,这公墓一年到头,除了清明节之外,很少能见到活人,更不用说这么一大群活人了。
偷眼向外观察,对方身上整齐的黑衣黑裤隐隐透出一股肃杀之感。
没有人说话,几名女性手捧鲜花,其他人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老丁头走在队伍最前面,领着身后一众津城卫成员向着公墓最深处走去。
管理员吐了吐舌头,回过身,原来他们是去那里的......
公墓之中,有一块禁地一样的区域,就连管理员都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是做什么的,埋着谁,因为就连他都进不去那个地方。
老丁头掏出钥匙打开面前的铁门,推门走了进去,众人鱼贯而入。
里面的空间相对外面来说小了许多,布置和公墓里没有什么不同。
老丁头走到最深处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身后众人站定。
“这里,是津城卫历代牺牲的同志长眠的地方。”
仅仅一句话,在场所有人不禁全部挺胸直立,面对为了津城牺牲的同袍,必须抱有足够的尊重。
“今天,是津城卫约定俗成的纪念日。”
老丁头的身后,有一块不大的石碑,碑面上密密麻麻的刻着小字,离的太远看不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尤其是新晋加入津城卫的高兴等人,这时候才发现,刚刚路过的墓碑之上,都是光秃秃的,一个名字都没有。
“我不愿意看到有一天,你们的名字出现在这里,”老丁头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但是从我们加入津城卫的那天起,就必须肩负起保护这方故土的职责!这个担子很重,但我们必须扛起来!”
在这肃杀的气氛之下,老丁头的表情庄重无比,他大声问道。
“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右手扣胸,一起狂吼道!
几位女性成员主动走出队伍,将手里的鲜花放在前面的石碑下,老丁头默默注视着众人,待几人重新走回队伍之中,老丁头再次开口说道。
“天人战战败,我不追求大家的责任,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我,就不允许异族入侵津城!谁都不行!”
“这是一场战争!战争,是会死人的。你们还年轻,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我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后悔了,可以离开。”
老丁头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出老远,然而,久久沉默之下,没有一个人动。
似乎对这样的局面
很满意,老丁头对着众人点点头。
“很好!你们都是有血性的年轻人!那么今天,在诸位津城卫先烈的见证下,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庄妍从队伍中脱离,走到老丁头的身边,将手中的一张纸递给他。
“津城战争动员令!”
“异族天魔入侵,试图掌控我津城,人类必须奋起抵抗,保卫家园,特此,启动战争动员令!所有津城在编战斗序列,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凡遇到非合作关系异族,可直接控制,必要情况下,可先斩后奏,各部须严防死守,保证津城平安!”
“斩妖灵,御天魔,天佑我津城!”
“斩妖灵,御天魔,天佑我津城!”
“斩妖灵,御天魔,天佑我津城!”
老丁头高举的右手中,白色的纸张发出脆响,随即化为粉尘在空气中飞散。
“这是一场关乎生死的斗争!请诸君......共勉!”
进行了剩下的祭奠仪式之后,众人成群结队的向外走,高兴稍微落后几步,谢一和唤海在身边陪着。
“要不要给你放个假?”不知何时,一直陪在老丁头身边的庄妍突然出现在三人身旁。
“不用。”高兴摇摇头,老丁头刚刚的话一直在高兴心中回荡,但此时的他也就相当于一个普通人,有心而无力。
庄妍没有继续劝服,对方的执拗似乎深深刻在骨子里,不是谁劝两句就能轻易改变的。
坐上车,津城卫众人各自散去,还有自己的日常工作需要完成。
高兴和唤海坐在后排,谢一开着车,三人今天的任务是巡视西源区,根据唤海提供的情报,天魔有人潜入津城,在这个区域反复出现,必然是在图谋什么。
防御阵法一直处于启动之中,天魔......是怎么进来的?高兴陷入疑惑,能力没了,脑子还在,大脑飞速运转,查找自己漏掉的信息。
天色渐晚,不再炽烈的阳光慢慢失去原有的温度。
三人开着车在西源附近不断晃荡,这个地区不大,但凭借谢一和唤海的感知力范围,也需要不断变换方位才能将整个区域覆盖。
据唤海说,这里可能有一个防御阵发的节点,但没跟老丁头求证过,涉及到机密信息,就算求证,也可能得不到准确的回复。
很明显,老丁头的回归是带着任务的,今天的动员令可能就是任务的一部分,如此敏感的时期,情报的安全性要放在防卫工作的第一位。
夜色逐渐侵袭,整个地区的上班族陆陆续续离开,马路上着实喧嚣了一阵之
后,再次归于平静,就在路灯亮起,大部分区域都陷入黑暗的时候,三人的神经不约而同的绷紧。
“来了。”对魔能异常敏感的谢一首先出声。
几乎伴随着谢一出声,两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现在马路对面的建筑阴影中,四层小楼的身侧是一片黑暗,但就在那浓重的黑暗之中,两道人影出现在那里,似乎直视着三人所在的车子。
谢一推门下车,高兴没来得及将他拉住,眼睛盯着对方两道黑影中右面的那道,始终无法挪开。
迅速翻过围栏,谢一和唤海主动将失去能力的高兴挡在了身后。
按说以高兴目前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外出执行任务,遇到情况之时,现在的高兴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很可能会成为拖累。
距离越来越近,对方的面容越来越清晰,高兴看着那张不断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脸,心里有一万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心魔当先开口,“几位,好久不见。”
谢一和唤海没有搭理他,紧紧盯着对方的同时不忘防备,身后的高兴则一直盯着心魔身旁的秦芊语,仿佛这世界上只剩下二人,直接无视了心魔。
秦芊语面容清冷,目光呆滞,看向前方的眼中不带任何感**彩。
“你是自愿的么?”高兴突然间出声,打破了双方的沉默。
心魔刚想出声,不料对方谢一和唤海直接向他冲了过来。
秦芊语疑惑的看向高兴,怎么也想不明白对面这个陌生的面容怎么这么问她。
高兴心中压抑的不满和愤怒不断膨胀,他主动向着秦芊语的方向走了过去,近乎狂吼一般的再次问道。
“你真的是自愿的吗?”
对方眼中的疑惑更深,二人距离不断拉近,此刻的高兴,多么希望对方能够露出哪怕一点点的异样,但此刻除了疑惑,什么也看不到。
高兴还在不断向前走,愤怒之后,是无尽的悲伤,此时的他心如刀绞。
高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站在对立面,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之前秦芊语的笑容,有开怀的,有害羞的,更多的是透露着无限情意。
直到高兴逼近秦芊语面前,对方手中的匕首主动向着高兴刺来,高兴却如没看见一般。
“现在纠结这些,还有意义吗?这是送给你的惊喜,怎么样?喜欢吗?”
心魔一边应付着谢一和唤海的夹击,一边不忘出言刺激高兴。
“哥!”扭头看见秦芊语的刀尖直刺高兴胸口,谢一大喊一声,毫不犹豫的反身冲了回来!
274 崔鸣湖解惑
唤海手中大枪在心魔面前扫过,心魔闪身向后躲避,退开一段距离之后,冲着秦芊语的方向一招手。
几人相距的距离并不远,谢一发现及时,一把将马上就要撞上对方匕首的高兴一把拉了过来,秦芊语一刀没有刺中,感召到心魔的召唤,身形一闪,敏捷无比的向着心魔的方向追去。
高兴被谢一大力拉扯的跌坐在地上,犹如丧失了全身力量,谢一一直在身边扶着,才没有倒下。
唤海斟酌之后放弃追击,主动回到高兴身边,眼含关切。
“我没事。”高兴此刻满心满眼全是悲伤,看的谢一鼻头发酸。
“哥,我俩送你回去吧。”谢一和唤海一左一右架起高兴,上车离去。
呆坐在莫有为的实验室里,高兴像失了神一般,再次进入自我封闭状态,莫有为围着高兴走来走去,挠挠脑袋,一时间也没有好的办法。
唤海和老丁头耳语了一阵之后便离开了,西源区看来真的有什么东西,才会有天魔三番四次的出现,谢一和唤海必须回去查探,防止对手破坏。
老丁头在门外沉吟了半天,最后还是走了进来,莫有为与他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老丁头坐在高兴身边,莫有为适时走了出去。
偌大的实验室中,只剩下师徒二人和对面垂手而立的金尸。
“我知道你难受,最近不顺的事,确实有点多。”老丁头之前就斟酌了半天,涉及到年轻男女的感情,问题就会无限复杂下去,在感情问题面前,道理和逻辑会显得苍白无力,这就像个黑洞,一旦陷进去,任何人都会丧失应用的水准。
“师傅,你说我,是不是活的,挺失败的?”高兴突然从沉默状态中恢复过来,脸上带着笑意,看向老丁头。
虽然脸上在笑,老丁头却品出了一股苦味。
咂么咂么嘴,老丁头竟然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好像是,有点儿。”
高兴被气乐了,心说你老故意的吧?听不出我这是自嘲吗?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好言安慰一下吗?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徒弟?
高兴此时就像是全身浸泡在苦瓜汁里,嫌不过瘾还喝了几口的感觉。
“护不住心爱的女人,也护不住自己的兄弟,如今自己成了废人。”
高兴嘴里发苦,但让人难受的是,心里比嘴上还要苦的多。
“人力终有穷尽之时,压力再大,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是解决不了。”老丁头扭头面对高兴。
“有时候吧,自私一点,多关注自己一点,还能舒服点。
不管高兴能不能理解,事实就摆在面前,高兴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迷茫和不甘,显然是品不透老丁头话里隐含的意思。
老丁头也没想他立刻就能明白,数十年人生积攒下来的经验,如果高兴一朝便明了,那也显得光阴太不值钱了些。
只希望以后他能渐渐明白吧?
老丁头脸上露出唏嘘的神色,在他比高兴长一些的生命中,何曾没有过让人肝肠寸断却又无能为力的事情?
“师傅,天选意志是残缺的,这个事你知道么?”高兴继续问道,无法控制的悲伤过后,高兴感觉自己似乎比之前要强了一些,但具体强在哪里,高兴说不好。
“这个事情,到时候自会有人告诉你的。”一把按住高兴肩膀,老丁头站起身走出了房间,只剩下高兴一个人呆在这里,房间有些旷,高兴有些孤独,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崔姨,你在家吗?”
一杯浓香的热茶放在面前,高兴耷拉着脑袋,双手交叉将茶杯捧在手中,崔鸣湖和高兴相对而坐,实木圆桌将二人隔开一段距离。
“来了就一句话不说,怎么了?”高兴的反应崔鸣湖都看在眼里,少了几分年轻人的浮躁。
如果这时候高兴发疯,也许在崔鸣湖看来才是正常的,至少,可以把心中积攒的不快全都吐露出来,人在足够的压力面前,需要适当的释放,才能保证身心的健康。
但面前的少年太平静了,掩盖情绪的痕迹很明显,他在努力压抑,给所有人一种我很好的感觉,但其实心里已经一团乱麻。
崔鸣湖身上熟悉的亲切感打破了高兴的所有顾虑,几次深呼吸之后,高兴将纷乱的思绪整理好,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述自陈新出现开始的种种事情。
一部分,崔鸣湖之前听过,更多的,是天人战开始之后的事,崔鸣湖除了往高兴茶杯里添水,不曾发出一个字的声音。
高兴一说就是将近两个小时,直到口干舌燥,看向崔鸣湖的时候,对方举着空空如也的茶壶对着他摇了摇。
见高兴停下,崔鸣湖才缓缓说道,“心里藏了这么多事,现在吐出来了,是不是感觉好点?”
高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装满了垃圾的大桶,此刻将塞的严严实实的污秽全部倒了出去,仔细体会了下,确实舒服多了,就连喘气都是凉凉的。
将高兴面前茶杯里的茶叶倒掉,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泡了,浓绿色的茶汤在无数次的稀释后已经和白水无异。
“崔姨,能和我说说我的爸妈吗?”高兴再次提出这个
问题。
崔鸣湖认真看了高兴一眼答道,“高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你父亲和你母亲以及她背后的家族,牵扯的范围有点广,如果我现在和你说,依你的性格,势必又是一个庞大的包袱,这不是我,更不是你爸妈愿意看到的。”
将新泡好的茶推到高兴面前,崔鸣湖继续说道,“现在的你应该把那些琐事都扔掉,清空你的脑子,放松心情,对你身体的恢复才是最有好处的。”
见高兴欲言又止,崔鸣湖补充道,“在我们这些长辈看来,你取得多大成就、行为多么高深,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什么都不如你健健康康的活着重要,我是,你师傅是,你的爸妈,更是。”
“可我想给我师傅帮忙,想给我的兄弟帮忙,我想恢复能力,但偏偏恢复不了,这种感觉,你能理解吗?”高兴双手摊在身前,似乎将自己的一切都展示给崔鸣湖看。
“我懂,但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情你越着急,越会蒙蔽你的双眼,而你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反而可能会有更好的效果。”
也许是心境上产生了变化,崔鸣湖说的只是一些简单的道理,但此刻的高兴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似乎每次来到崔姨的小屋,都能有收获,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但基本不会空手而归。
高兴只觉得这屋子真是有种神奇的魔力,脑子里突然蹦出另一个想法,暂时不知道走不走得通,但至少,提供了一种思路。
高兴情绪上的变化在脸上清晰的体现了出来,眉毛向上挑,代表他有了新的发现,崔鸣湖暗自摇头,孩子果然是孩子,就算掩饰的再好,也压不住骨子里的特征。
“崔姨,那我能问问,我爸妈现在在哪吗?”高兴早就想到爸妈当初说出去旅游只是个托词,至少不单单是出去玩那么简单,崔姨和老妈之间肯定有某种关系,但崔姨不说,自己问也问不出来。
“他们......我只能说,他们在为了你的事四处奔走。”崔鸣湖答道。
“他们还好么?”高兴再问。
“好,挺好的。”崔梦湖笑了,心里暗道,这人间界,除了天上那几位,能伤到那二人的,也没有别人了吧?
高兴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似乎是发自心底的,甚至连崔鸣湖都被他的笑感染到了。
知道父母还平安,高兴便满足了,就好像突然间就悟透了崔鸣湖嘴里的道理一般。
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高兴贱笑着问道,“崔姨,那个......有饭吃嘛?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都瘦了。”
275 难题
一道微小的无形剑气直冲唤海面庞而来,唤海挥手一挡,冰蓝色的龙鳞在手臂上凸显,硬吃下了剑气。
“哥,这是什么招数?剑气虽然无形,但......锋利的很。”唤海举起手臂,一道明显的白色剑痕出现在唤海手臂上,剑痕拖了老长,在唤海胳膊上十分显眼。
高兴白了对方一眼,知道唤海是故意示弱,自己发出的剑气威力什么样,自己难道不知道?
唤海笑了笑,来到高兴身边,哥俩并肩坐在津城卫总部大楼门前的台阶上,高兴手指不断变换着动作,一股弱小的灵力随着手指不断来回跳动。
“云非的无形剑气,实际上是取巧了。”高兴默默说道。
“这家伙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他老师的运力方法虽然繁琐了一些,但有些窍穴的运用,对剑气的连贯性是有很大好处的,他跳过了那些关键点,理论上来说根本行不通。”
高兴指间的灵力越来越粘稠,短短数分钟时间,如果能量天生属性的灵动,外观上看起来,就像一团没有颜色的橡皮泥。
“但他就是成功了啊。”唤海没看过云非留给高兴的气剑修行法门,一脸不解的说道。
高兴手指停下动作,指尖灵力失去了催动缓缓消失,“是啊,他成功了。倚着他投机取巧的心态,竟然真的让他琢磨出来一套更加简洁的运力线路,不得不说,这货的悟性超高。”
收起灵力的高兴就像个普通人,以目前唤海对能量变化的感知力来说,刚刚明明还有明显波动的灵力,突然之间完全消失于无形。
他是怪物,你这家伙也不差啊。唤海心里暗道。
就在唤海惊叹高兴对灵力的控制程度的时候,高兴体内一股无名灵力突然爆发!
锋利的无形剑气自高兴身上升腾而起,高兴就那么安静的坐着,但从院外走进来的人分明感觉到,大楼门口有一柄剑,一柄锋利无匹的剑正盯着自己!
直盯大门口的双眼沉着无比,看的迎面走来的一个小兄弟直发毛,这人认识高兴,不禁出声打趣道。
“高哥,这是修习什么新招数了?”来人刚刚说完便下意识的向后疾退,嘴里惊呼道。
“挖槽!”
连续几个后空翻外加一个横向跨步后,来人才算勉强躲过了高兴离体而出的剑气,这还要多亏高兴刚刚修成的无形剑气速度还不是很快,勉强打出去,方向控制上还有些僵硬,要不然......
来人偷偷捏把冷汗,一脸惊异的盯着高兴。
高兴脸色苍白无比,按下唤海想要扶他的手臂,不断的喘着粗气。
云非老师的运气技巧确实要好的多,但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修习的难度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了的,高兴连日来不断在琢磨其中的精髓,但也只只能说掌握了些皮毛而已。
剑气锋利与否,很大程度上决定于修习者对灵力的运用熟练程度与感悟,高兴身体还处在恢复之中,原先根本不用灵力的他在熟练与感悟这两点上,都还处于很初级的状态。
原本以为很简单的法门,钻进去之后才发现,门槛不是一般的高。
高兴在唤海的帮助下站了起来,讪笑着说道,“对不住了兄弟,伤刚好,有点控制不住力道,没伤着你吧?”
对方赶紧摆了摆手,抱紧手里的文件快步向大楼内走去,一边走心里一边嘀咕,不是说高兴丧失能力了么?怎么现在看起来确实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可这剑气,不是一般的锋利啊?
不断回忆刚刚的经历,那蹭的皮肤生疼的触感可是真实存在的,现在看看,手背上红红的呢。
高兴失去能力的事,在津城卫内部已经传开了,这不是什么秘密,实际上,高兴也没想过隐瞒。
原本已经准备好,接受身边或异样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各种眼神之时,高兴却发现,身边的同事,不管是不是天人战下来的,大多选择对高兴失去能力的事闭口不谈,更不用说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但凡遇见高兴的,不管是谁,都还像平常一样。
无声无息的关怀,有时候比说出来还要感人。
来到地下一层的练功房,高兴的心境久久平静不下来,就算他连日来不断自行摸索气剑的修习,但对恢复经文能量的渴望,一刻也没有停息过。
再一次內视经轮,黑漆漆的魔能将经轮完全包裹在里面,谢一曾经尝试将这股奇异的魔能吸收掉,但数次尝试后发现,自己的魔能层级还是略低于魔尊,这一级,犹如天堑一般难以逾越,不管谢一怎样努力,都无法撼动对方的魔能一丝一毫。
数度尝试之后,高兴主动放弃了这一方式,他心里知道,这样肯定行不通,至少以目前谢一的功力,还打不破魔能对经轮的桎梏,高兴再次陷入困惑之中。
这种困惑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对他气剑的修习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哥,秦家老爷子找你。”唤海拿着高兴的电话走了进来,斟酌再三,还是将电话递了过来。
目前高兴的情况,需要静养而不是操之过急的修炼,老丁头不
止一次的旁敲侧击,但拗不过高兴的脾气,最后只能默许,只能不断的嘱咐唤海和谢一,让他俩盯着高兴,这些日子,哥俩已经替高兴挡掉了很多人的探望和约见,包括差不多一天跑一趟的楚离。
但对方姓秦,深知高兴与秦芊语关系的唤海,纠结了好久之后还是选择告知,他怕高兴事后怪他。
“喂,老爷子,我是高兴。”平静的接过电话,唤海在高兴脸上没有看到什么波澜,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高兴,我知道你刚刚伤愈,本不想打扰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对方苍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你别客气老爷子,我知道您打电话的意思,我会尽力。”高兴的平静出乎唤海的意料,他不断挖掘高兴平静表情下的深意,但惊奇的发现,高兴的平静似乎由内而外,不带一丝遮掩。
难道他已经放下了?唤海心中不禁产生了这种想法,但无从求证。
“小语这孩子,不可能归顺他们的!还请你相信她......”颤抖的声音略带哭腔,在强大的心智,面对自己陷入危险的至亲,也做不到冷静对待。
“被天魔控制了心智而已,但老爷子,我的情况你应该知道。”高兴欲言又止。
她不会有事的!高兴在心底不断催眠自己。
“难为你了,孩子。”秦山越沉默许久,说出这句话后便挂断。
高兴的表情平静的让人心惊,将手机递还给唤海,默默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楚离又来找你了......”唤海抓着手机,看着高兴的背影说道,对方没有回答他,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
高兴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大楼外的,楚离没有进去,连日来唤海和谢一令他明白的一些事情,高兴需要安静,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恢复,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控制不住想见他的心情。
“好久不见。”其实两个人只是三天没有见面,但看不到高兴的日子里,楚离度日如年。
高兴走到楚离面前站定,专注的看着她,平静的目光中透射出洞悉一切的能量。
楚离的脸上涌起一抹淡红,被心爱的人如此注视,女孩子面皮本来就薄,顿时产生了害羞的神情。
“对不起。”面对楚离汹涌而来的情意,高兴只说了三个字,但也就是这三个字,将楚离憋在心里的千言万语全部挡了回去。
楚离呆呆的站在大楼门口,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