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盏茶的功夫
秋无痕问牛水缸:“昨晚睡得怎么样?”
牛水缸说:“挺好的,师父,对了,我还做了个梦呢。有个和尚教我武功点穴,说如果遇到有人受伤,在他伤口四周一点,不出血还止痛。”
“是嘛?你有没有试一下?”
“我马上就试了,路边有一条狗,腿受伤了,我就上去点了它的伤口四周两下。”
“管用吗?”
“管用!它不仅站起来了,还呲着牙追了我好几条街。”
“……”
苏家只在花园的活动。
实际上这个后花园就已经足够他们活动了,一家子还可以出门在园子里玩。饭菜也都准备好了,苏祖母笑盈盈的问大家昨晚睡得怎么样,大家都说不错。
苏祖母却叹了口气说:“我没睡好,一晚上都没合眼,担心你们睡不着,想起来看看,又怕你们睡着了被我叫醒,反倒是太太睡得挺好的。”
苏母讪笑两声,说道:“其实我也没睡好,我只是担心老太太以为我没睡好会担心,所以装着睡着罢了。我也是大半夜都担心着呢,不过看来我们算白担心了,这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
众人也都笑了,这一晚平安的度过,大家心里就踏实多了。
匆匆吃过早饭,苏家人就要开始忙碌,收拾花园打扫卫生,冲洗血迹之类的。
秋无痕布置了牛水缸每天要写的字和要背的医书,告诉他自己晚上回来要抽查的,不会的话就叫他去问老太太,给老太太一个差事,监督他读书。
老太太倒也乐得有事做,高兴的答应了。
秋无痕从后花园出门,步行来到衙门。
到了衙门,刚好差不多到上衙的时候,这是他今天第一天来上班,刀司房和其他的书吏都跟他打招呼。
他开始看卷宗审案子。他看完卷,如果发现需要补充调查,就提出调查提纲,开展调查。如果没有需要补充的,就写出判词,然后报给司房审核,再走程序送典史、刑名师爷,最后送县太爷签发。
秋无痕看着卷宗很累,但是咬牙坚持。
这就是生活,以前每天要出现场,他以为那种累真叫累。现在坐办公室看看卷宗,他反而觉得这种累更累,以前的累是累身体,这个累是累心。因为他实在不太习惯这种案牍生活,他宁愿去查案或者给人看病。
于是,他多少有些后悔答应了衙门这个差事,原本觉得应该是轻松刺激的刑房书吏,怎么着也是跟自己所学有关,说不定能够参与破案什么的,并展示自己的才华。
可是现在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因为鸣山县地处偏僻的一个山区小县,本来人口就不多,很少发生什么命案。
几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秋无痕已经开始慢慢习惯忙碌还有悠闲的日子。在衙门里只要你按时上衙下衙,基本上没人管你,也没人催。
秋无痕开始还认认真真的,可是他发现刑房的其他书吏并不都是老老实实坐班的。
中间有出去串门半天不回来的,有在屋里看画本聊大天甚至打瞌睡的。司房看见也不说,似乎已经习惯了大家的懒散。
衙门有一个好处,就是每个人的办公桌下面都有一盆火炉烤,所以不会太冷,这是秋无痕最满意的福利。
再过两天就到腊八节了,就要开始过年了。
衙门的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不是忙着公务,而是忙着准备过年。
这几天,秋无痕中午晚上都是两次去金芝堂看病。
那些病在金芝堂看来都是疑难杂症,在秋无痕看来也就是举手之劳,因为他有药葫芦。
每次诊病只需要诊脉望舌,再问一下对方的病情,荮葫芦就会立刻得出辨证论治的药方。他只需要照着抓药就可以了,而钱金芝又自告奋勇帮他抄方,所以甚至都不需要秋无痕自己提笔写字,他也就不用担心献丑,让钱金芝来负责写方子。
这天傍晚,散衙的时候,天在下雪,秋无痕撑着一把油纸伞回家。
天色昏暗,他正走着,忽然,他发现身后有人跟踪,自己快他也快,自己慢他也慢。
秋无痕眼角瞅了一眼,认出了对方,眼珠一转,转身进了街边小巷。
后面那人紧跟着过来,刚一拐弯,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啃泥,一脸的雪花。
绊倒他的当然就是秋无痕,而地上的,正是叶积寺的那个邋遢和尚。
秋无痕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冷声道:“这次你跑不掉了吧?”
“我就没打算跑。”邋遢和尚说,声音波澜不惊的样子。
“咦,你开口说话了?”
秋无痕知道,其实对方很厉害了,连武功高强的钱金芝都拿他没办法,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虽然自己身上可以动用药葫芦,但那也只是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需要,而现在根本不存在生命危险,也就无法激发脑海中药葫芦的保护,就不能用武力将对方留下。
他刚才伸腿绊倒对方,又踩着对方后背,是自持有药葫芦保驾,有恃无恐,听对方这话知道对方无意反抗,于是放开了脚,让他站了起来,这才问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哑巴,跟踪我干嘛?”
“先生不是在找我吗?”
“对啊,你这是投案自首。”
“谈不上,只是来解开你心头疑惑。”
“好得很。”
秋无痕突然抬手恨恨打了他一耳光。
啪!
声音清脆,邋遢和尚脑袋却半点没动,好像不是打他的脸似的。秋无痕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啪!
这一巴掌同样清脆。邋遢和尚还是没动,毫无表情地看着他。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知道,因为我玷污了林春花姑娘。”
“知道就好,虽然你是为了让他们在一起,但除了这个方法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有。”
“那为什么非要用这么龌龊的方法?”
“因为春华姑娘喜欢。”
“什么?她喜欢?”
邋遢和尚点点头。
这下秋无痕傻眼了,千金难买愿意嘛,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看来林春花有些内幕并没有告诉自己。
邋遢和尚淡然道:“你如果把时间花在打我和问这些无用的问题上,你是在浪费时间,我只有一盏茶功夫,现在已经过去半盏茶了。”
秋无痕有些泄气,这家伙整个一刀砍不烂针扎不透的混球,死猪不怕开水烫。他武功这么高,却不反抗,因为自己打他压根没半点伤害,他要走,自己根本拦不住,还是赶紧办正事。
于是秋无痕又问出心中疑惑:“夏侯天肚子里的那根木棍,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邋遢和尚摇头说,“夏侯天梦游的时候,经常来叶积寺,梦游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那天他喝醉了,在大殿上自己拿一根棍子插进了下体,然后走回去了。我以为他死定了,没想到你竟然能治这种伤,你的本事很了不起。”
“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是真的。我只会杀人,从来不会折磨人,何况这么恶心的事。好了,时间到,我走了。”
说着,转身就走。
“等等!”秋无痕伸手抓他,却抓了个空,他一闪就在数丈之外街道另一侧了。又一晃,便消失在了对面的一条小巷里。
秋无痕追了进去,到巷口他傻了,因为这是一条很直的小巷,两边都是很高的青砖墙,一眼能望到头的小巷里已经没有了邋遢和尚的身影。
第78章 小仙草
这天傍晚。
快下衙了,秋无痕收拾东西准备走,忽然门口一晃,进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叫道:“秋哥哥!”
秋无痕扭头一瞧,却原来是令狐芷,后面还跟着另外一个衣着华丽,秀美清纯的少女,扑闪着大眼睛瞧着他。
两个少女身后却是两个公子哥,其中一个秋无痕认识,就是很讨人嫌,又像狗皮膏药一样经常缠着他的明山村费老太爷的小外孙费不通。另外一个却不认识。
秋无痕冲着令狐芷点了点头:“你们来了。”
“是呀,我们下学了,来找你玩,你有时间吗?”
“有啊,到哪玩?”
秋无痕原本每天要去金芝堂的,但是钱金芝说了,他有时间再去,没有时间可以不去,并不苛求。毕竟金芝堂也没有给他钱,虽然是秋无痕自己不要,所以金芝堂也就不好约束他。有了这句话,他有事当然可以不去金芝堂。
而令狐芷这小丫头第一次来找自己玩,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当下便说有时间。
令狐芷高兴的说道:“那好啊,那你先跟我们到学堂去,我们在学堂呆一会儿,等人都走光了我们再衙门里面玩,好吗?”
“衙门里面有什么好玩的?”
“可好玩了,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秋无痕听他们说得神神秘秘的,也就没多问。
令狐芷又做了介绍,这才知道那穿着锦袍的小少爷居然就是本县知县的儿子费无旦。
那费无旦倒是还挺有家教,跟秋无痕作了个揖:“秋先生,听说你也是秀才?”
秋无痕点点头:“以后还请多指教。”
“不敢当,我只是个童生,都没考上秀才呢。”
说罢,费无旦一脸惭愧。
令狐芷又指着她身后的锦衣少女,对费无通说道:“这位嘛,还是你来介绍吧!”
费不通点头哈腰的答应,可是锦衣少女却给了他个白眼,说道:“我自己不会介绍,干嘛要你?”
费不通却厚着脸皮抢着说道:“这是我小表妹,就是我跟你提到的那位,长得美吧?就跟天上的仙草一样漂亮。”
“天上有仙草吗?你见过天上的仙草漂亮吗?我以为天上只有仙女才漂亮,原来你还喜欢仙草哇?”
费不通被少女抢白了几句,也不辩驳,反倒一连声的说自己说错了。
秋无痕这才想起来,他就是上次害得费不通摔破了下巴,在包扎伤口时说到的那个美貌小表妹。
令狐芷咯咯笑着对秋无痕说道:“他们俩就是天生的冤家,一见面就吵架。——她名字叫春蚕。”
秋无痕冲她点了点头,她却全然不顾,还在跟费不通两人斗嘴。
听令狐芷说了缘由,秋无痕才知道,原来令狐芷夸赞秋无痕是个很神的人,把他在他们几个面前吹的天花乱坠的。这三个人当然就不那么相信,非要她带着来看看,所以今天才跑来找秋无痕来了。
介绍之后,便一起先去学堂里。
他们来到费知县家的学堂,也就是私塾,就设在衙门里面,紧挨着知县的内宅,是侧门的一间院子。不过有单独的门处进出,不需要进入知县老爷的府邸。
这学堂里头有一个小院子,里面有两间屋子。学堂里放了几张桌椅板凳,先生令狐鼎已经回家了。
令狐芷带着秋无痕把书房转了一圈,地方也不大,然后对秋无痕说道:“我告诉你个秘密,这衙门中,我们发现有处地方闹鬼,可吓人了!”
衙门年久失修,闹鬼的传说倒是自古都有。古代都有名言,官不修衙,官员是不会掏腰包修缮衙门的,而朝廷往往是睁只眼闭只眼,除非衙门已经破烂不堪,有危险才会重修,否则也不会有这笔钱。
所以衙门过上百年基本上都是破破烂烂的,在鸣山县的县衙同样也是这样,房屋都已经百年以上,好多房子都用木头撑着,不然房子都要倒了。
这样的地方当然阴森容易让人联想到鬼,却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闹鬼的是什么地方。
令狐芷招手,其他几个人都围拢了过来,神神秘秘的都瞧着秋无痕。
费不通嘴巴快:“衙门闹鬼的地方你想都想不到,那就是……”
忽然,他脑袋被春蚕的葱白一般手指头用力戳了一下,说道:“闭嘴,你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让秋先生自己去感觉。”
费不通赶紧用手捂着额头,讪讪的笑了笑,点头说道:“那好吧,反正差不多衙门的人也走了,天快黑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再去。”
“我去叫吃的!”
费无旦说着跑了出去,很快就带着丫鬟来了,送来几盘糕点,炊饼、鸡腿、羊肉之类的,满满摆了一桌。
费无旦说道:“秋先生请用。”
“多谢。”
秋无痕拱手,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书桌上,抓着一只油晃晃的烧鸡腿便啃了起来。
见他这样子,令狐芷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说秋哥哥,你还是斯文些吧,我可在他们面前夸你是大医神、大文豪呢。你却这个样子,我简直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啊。”
“哈,别担心,你的成语比鸡强那么一点点。”秋无痕一边咀嚼一边说,“再说了,咱们又不是衙门开会,也不是金銮殿见皇帝,就你们几个小屁孩儿,有什么斯文可以讲。”
费无旦很不服气:“谁是小屁孩儿了?我们今年都十六了!”
“十六?那也是小屁孩儿。对了,你们说衙门闹鬼,难道你们不怕吗?”
“一点不怕,还挺好玩儿的。”令狐芷得意的说道,又一指费无旦,“实际上他住在这里都不知道衙门闹鬼呢,还是我发现的,我告诉了他,他才知道的。”
费无旦点头说道:“这倒是,我跟我爹在衙门内宅也住了两年了,可是平时我都不到衙门闲逛的,天黑就在家里呆着,所以也不知道原来衙门里头还会闹鬼。听令狐芷他们说了,我还不相信,结果我们前天去看了之后,还真的闹鬼。不过一点都不吓人,昨天我们又去了,还是这样,我们都不能解释到底是什么原因,所以就来叫你。”
秋无痕笑道:“要说闹鬼谁都可以怕,我是不会怕的。因为我家就住在县城里最有名的谢家鬼宅,天天都住在鬼的中间,有什么可怕的?”
一听这话,令狐芷还不觉得有什么,她毕竟不是很了解谢家鬼宅灭门凶杀案这件事,而身处其中的费无旦则是瞪得眼珠子都圆了,瞪着秋无痕说道:“先生,你说什么?你难道住到了谢家的那个杀死了百十口人的凶宅里去了吗?我听说那凶宅只求有人去住,一文钱都不要。可是去了几家人全都跑了,连一晚上都没住过,你居然就在那儿待了一晚上,昨晚上你们就是住在那吗?那里真的闹鬼吧?”
秋无痕说道:“我们昨晚上就住在那儿,而且以后也会住在那儿,目前没有发现什么鬼。实际上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鬼,正所谓疑心生暗鬼,也许就是因为你们心头怕鬼才会感觉到在闹鬼,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鬼还没有想害你们,不是说你们一住进去鬼就会吓你们。他会在你们觉得已经没有问题,平安无事的时候才会冒出来,把你们一个个都吓死。”
第79章 大堂鬼叫
费无旦完全是少年老成的样子,装出尽可能恐怖的声音,想吓秋无痕。
秋无痕笑了,说道:“你们可真逗,小屁孩还要倒过来吓我,等一会儿你们自己别被吓得屁滚尿流就好。”
“我们已经去过两次了,虽然是鬼,却一点都不吓人,我们才不怕呢,倒是你,第一次去我们不告诉你,你会被吓个半死的。”
听他这么说,令狐芷摇头说道:“你们不了解秋哥哥,他胆子大着呢,才不会吓着。而且我也不准你们吓他。我会跟秋哥哥在一起,出现了怪物我会告诉他的。”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费不通赶紧打圆场说:“不管怎么样,天黑了,咱们该走了。”
几个人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喝了几口水便一起离开了学堂,进到衙门里面。
这时,衙门已经人都走光了。
上衙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姗姗来迟,懒懒散散。可是散衙的时候却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跟出了圈的羊群一般,很快就走得干干净净。
衙门大门的门房也把门给关上,进屋吃东西准备睡觉了。
衙门就是这样,白天里热热闹闹,到夜里就冷冷清清,阴森恐怖。
他们走在空荡的院子里,月亮很圆,挂在最大的一棵大树上,把月光洒在地上,月影斑驳,看着着实有些阴森可怖的气氛。
他们几个带着秋无痕一路来到了大堂之上。
这是知县升堂断案的地方。不过只有重大的案件,比如死刑之类的才会在这儿升堂问案,而一些小的刑事案件和大部分民事案件,官老爷一般都选择在二审堂,也就是院子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那里要比这大堂小得多,冬天也不是那么冷。
这大堂四处透风,门口又没有遮挡的,穿堂风刮起来,即便县太老爷桌子下面有火炉,也会冻得簌簌发抖。因此他更愿意躲在小房间里,大堂一年也难得用上那么几回。
大堂之上两边插着一排的水火棍,两侧还摆了不少牌子,上写肃静回避之类。
秋无痕很是兴趣盎然,直接跑到大堂上官老爷的椅子坐了下来,一手撑在几案之上,一手拿起签筒里面的签令,装腔作势要往下扔,逗得下面几个孩子都哈哈笑,都上来挤着要坐。
秋无痕让开椅子,却又爬上桌案一屁股坐了上去,费无通他们几个又都跟着爬上宽大的桌案,索性穿着鞋子在上面踩。
费无旦不干了,说:“你们都下来,这是我爹升堂用的。”
令狐芷却撇撇嘴说:“现在是晚上,你爹又不升堂,站两下关什么事,你快上来吧。”
费无旦显然很吃令狐芷这一套,立刻就不反对了,也跟着爬上去,站在秋无痕身边,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很拉风的样子。
而就在这时,春蚕突然一摆手说:“打住,谁都别说话了,鬼出来了!”
众人都赶紧停住,侧耳倾听。
秋无痕也侧耳听着。
果然在黑夜中传来了一个婴儿哇哇哇的哭,好像是从大堂外面传进来的,听着有些毛骨悚然。
费无通他们几个却憋住一脸坏笑,等着看秋无痕吓得面色发白的样子。
秋无痕却没有惊鸿,反而四处张望。
这时,月色如水,透过大堂一排排窗户照进来,把地上照得明晃晃的。借着反光,大堂之上能看的比较清楚,而声音又是从大堂外面传来的,所以秋无痕就更不用担心。
他从桌案上跳了下来,快步往外走,却被令狐芷一把从后面拉住了,说道:“你别这样冲出去,会把他吓跑的。
秋无痕很好奇的问她:“把谁吓跑?”
“鬼婴啊!”
外面婴儿哇哇的哭声竟然开始往上升,升到了半空似的。
费无通说道:“听到没有?这鬼是一个婴儿鬼,他肯定在娘肚子里就死了,出来找可以投胎的人附身啊,你还不怕吗?”
说这话时,他一脸坏笑盯着秋无痕。
秋无痕笑了:“什么鬼,不过是条野猫罢了。猫就能发出这种怪声,听着毛骨悚然的。”
说话间,跨步走出了大堂之外,借着月色果然看见门口硕大的登闻鼓上蹲着一只黑猫,只有眼睛是雪亮的。
如果不是月光刚好照在大堂之上,那猫还真不容易看到。
猫见到他们出来,并没有跳开,依旧蹲在那儿,脑袋微微晃晃,又发出哇哇的婴儿哭泣声。
令狐芷有几分得意的,叉着腰瞧着其他几个人。好像她有先见之明,其他人都是傻瓜似的说着:“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吓不到秋哥哥的。秋哥哥不怕鬼的,因为他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啊,听到鬼叫,他也是故作镇定。”
这成语怎么听都是在骂人,拜托能不能过过脑子!
几个人都捂着嘴笑,令狐芷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春蚕满是好奇的瞧着秋无痕说道:“你怎么一下就猜到是猫呢?你以前听过猫这么叫吗?”
秋无痕虽然没有听过猫这么叫,但是他也听到猫能够发出各种古怪声音的说法。现代社会什么样的知识都能获得。只要你留心。知识爆炸的时代,各种知识不需要你主动去搜寻都能够发疯一样往你耳朵眼睛里钻。
秋无痕也不知道是从哪听说过猫能发出婴儿的哭声的,所以刚才一下子就想到了猫身上了。主要是因为他压根就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以这个为基础才会得出一个理性的推断,并最终找到答案。
他回头看了看其他几个人,说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闹鬼?难怪你们并不害怕,因为你们知道了是什么。好了,游戏结束,回家了。”
秋无痕正要迈步往外走,忽然他站住了,怔怔的看着那面一人高的鼓。
这面鼓叫做登闻鼓。
在古代每个衙门门口都有这么一面,包括皇帝的皇宫面前都有,是给老百姓鸣冤叫屈的时候击打的。
按照规定,有重大冤屈的人击鼓,就应该直接升堂听取冤屈。但世上没有几个老百姓有这种胆子去衙门里敲这种鼓,就算有,官老爷也不可能抛下一切来听他叨叨。
因此,登闻鼓其实就成了一种象征,不允许老百姓随便敲。只是表示愿意接受听取民意,这么一个象征性的东西摆在这儿罢了。
现在,秋无痕是从后面走向它,准备从大堂出。而月亮刚好在照正前方,月亮非常圆非常亮,光线直接透过鼓的对面穿透过来,使秋无痕能够隐约的看见巨大的鼓中间,似乎好像有个东西蜷缩在那儿。
怎么看都象一个人。
第80章 鼓中尸
眼看秋无痕忽然停下来,其他几个人也都跟着停下来了,顺着他的目光也望向了那面大鼓。
他们也立刻发现了这个蜷缩的影子,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由于满月之下月光特别亮,又是角度刚好在视线的正前方,穿透这面鼓如同X光一样投射过来,阻挡光线的部分,自然就形成了阴影。
几人都好奇的看着那一团阴影。
秋无痕快步来到那面鼓下,弯下腰仔细查看,用手放在鼓面上。鼓崩得很紧,没有任何裂纹。如果不是光线透过来,甚至根本不会发现里面有东西。
这里面是什么?真的是个人吗?他是怎么进去的?
秋无痕仔细检查了这面大鼓的所有部位,希望能找到破损或者有奇怪的地方,可是没有。
在检查的时候,他闻到了一个味道,若有若无的。这味道非常熟悉,让他心头一凛。
他赶紧将鼻子贴在鼓的缝隙,又吸了吸。
在非常微小的缝隙中,果然清楚的闻到了那种味道。——是尸体腐败之后形成的臭味。
他立刻蹲下身仔细查看,果然在鼓面的下方有少许黑色的水平的沉积物,应该是尸体腐烂液化了。
由于鼓崩得非常紧,几乎与外界空气绝缘,大鼓里如果真是尸体,是能够比暴露在流动空气里的尸体腐败慢一些的。
秋无痕立刻回头对令狐芷他们说道:“你们先回家吧。”
为什么会突然好端端的让回家?必有蹊跷。
尤其是秋无痕仔细观察了这面大鼓面的阴影之后。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劲。
令狐芷马上对秋无痕说道:“你别想甩掉我们,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春蚕说道:“这面大鼓里面好像有东西,是不是个人啊?是个死人吧,怎么装进去的?是被杀的吗?还是自杀的?”
费无旦一听,吓得脸色惨白,双腿颤栗,退后了好几步,说道:“我们还是走吧,如果真是死了人,那好可怕的。我还以为闹鬼是说着好玩的,原来不是,是真的闹鬼啊,快走吧。”
春蚕瞪了他一眼说:“你个胆小鬼,要走你走。”
费无旦最怕别人说他胆小了,因为他真的胆小,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确实让他脸上挂不住,赶紧说道:“我去叫捕快来吧,如果真是死人的话,必须要让捕快知道的。”
这句话倒是说到秋无痕的心坎上去了,他马上说道:“好,你赶紧去叫捕快来,在多拿些灯笼过来。”
费无旦答应了,可是他刚想下台阶,又站住了,回头对费不通说道:“你陪我去。”
费不通其实也吓得哆哆嗦嗦的,巴不得先离开这儿去找人。一听这话,赶紧说道:“好好,咱们俩去。”
两人赶紧快步下了台阶,慌张之下差点摔在台阶上,随即踉跄了几步,这才拔腿往门房那边跑。那边有专门值班的捕快。
“真是胆小鬼。”春蚕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秋无痕仔细打量着这面鼓,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实际上,这面鼓从外表上看不可能有什么异样的。因为它每天都立在这儿,虽然大堂不经常开,甚至这个月都没开过,也就不太有人到这来,但是过路上下还是有的,却没有人发现任何异样,甚至没有发现大鼓里的人,如果有什么异样,早就被人发现了。
春蚕对秋无痕说道:“你可真厉害,一下就发现这里头藏得有人。对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呀?”
令狐芷得意洋洋说道:“我都跟你说了,秋哥哥可有本事了,很厉害的。我嗓子痛,他用一块药在我舌头上这么一放,我马上就不痛了,他的医术简直是开天辟地,鬼哭狼嚎。”
“哎呀,你这个成语用得不对!”春蚕跺脚道。
“是你学问不够,好吗!好好跟我爹学,就听懂我说的成语了。”
秋无痕在仔细查看现场。
现在必须要在众人都赶来之前把能取的痕迹都要查到,免得待会都被破坏了。
秋无痕将手放在那面鼓上,把这面鼓鼓的表面都触摸了一遍。
立刻,脑海中药葫芦出现,晃动了两下,出现好几个新旧不一的指纹和掌纹。
他接着又用手把整个鼓的双面、木外框以及放鼓的架子,包括鼓槌全部都抚摸了一遍,脑海中便迅速又出现了相应的新旧不一的指纹。
有些指纹是残缺的,还有些指纹已经变形了,都不具有鉴定价值,没有鉴定价值的指纹都是灰色的,有价值的都是白色发亮的。
秋无痕把这面鼓所有的指纹都采集了。
然后,他蹲在地上用手触摸地面,提取到了几枚脚印,但都非常模糊,没有鉴定价值。
忽然间,远处来了一群人,举着灯笼,慌慌张张跟着朝这边跑,正是一队捕快。
要知道,去叫他们的可是知县的儿子,亲自登门告诉他们大堂大鼓里可能死了一个人,所有的值班捕快,包括已经睡下了的,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好,一起跟着往外跑。
他们提着灯笼慌慌张张来到大堂,看见秋无痕等人。
值班的是副捕头,姓项,项捕头听令狐芷叽叽喳喳的说了经过之后,马上提了个灯笼在大鼓上仔细看,可是啥也没看到。
秋无痕说:“你这样是看不见的,只要有光都看不见了,必须光线从那边照过来,这边几乎没有光的情况下才能隐约看见,一旦有光就破坏了这种透视效果。把灯笼都放到一边去,你们不用看了,直接把鼓打开就能看到里面的尸体了。刚才我已经看过了,里面应该是一个人,或者类似于人的东西,当然,是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秋无痕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闻到了尸臭,有尸臭而外形又像人的,那就只有人了。猿猴之类的都不可能具有标准的人的外形的,这点眼力劲秋无痕还是有把握的。
听到这话,项捕头有些犹豫,费无旦却拿出了公子爷的架势,说道:“听到没有?赶快把鼓打开,是不是要叫我去叫我爹?”
项捕头赶紧答应了,从靴统中抽了一把刀子出来,想撬开这面鼓的边缘。
秋无痕一摆手说道:“别撬,因为我们不知道尸体是怎么放进去的,凡是有接头的地方都不要碰,免得破坏痕迹。”
“那怎么办?”
秋无痕指了指正中间说道:“在鼓面上用刀切一个十字,这样鼓面就可以打开了,就能发现里面的是不是人。注意,十字的端头不要接触到鼓的边缘,也就是说凡是连接部位都不要破坏。”
“好,听你的。”
第81章 主簿被杀
项捕头拿着匕首,噗的一刀戳进来大鼓的中间,顺势往下慢慢的滑动,快滑到尽头才停住。接着往上滑到头。
随着鼓面被划开,一股恶臭立刻扑了出来,把他熏得捂着鼻子往后退,匕首都差点掉地上。其他人更是叫骂着不停扇动鼻子,往后退得老远。
费不通和费无旦都已经躲到月台下面去了,反倒是春蚕和令狐芷两个小丫头,躲在秋无痕背后好奇的张望着。用手捏着鼻子,用嘴巴呼气,的确太臭了。
令狐芷对秋无痕说道:“里面到底是不是死人了?”
秋无痕没有回答令狐芷,只不过在心里嘀咕,这两个女孩胆子可真大,这种事情一般人躲都躲不及,她们倒好,紧赶着往前凑,要是等一下看见了里面已经腐败了的尸体,定会吓得哇哇大叫。自己先不说明,等到她们吓到了,下次自然也就不敢在这么跟着凑过来了。
他对项捕头说道:“把刀子给我。”
项捕头赶紧把刀子递给他,顺手把手里的一个灯笼也递给了他。
秋无痕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拿着刀走到大鼓边,在中心部位横着切了一刀,与刚才项捕头划的成了一个十字,然后将刀还给了项捕头,再用手抓住破损的鼓面轻轻的掀开。在灯笼的照耀下,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鼓里的东西。
果然是一具高度腐败,已经开始液化的成年男人的尸体。
尸体穿着一件官袍,胸口打着补子图案,头上乌纱帽歪着,整张脸已经肿胀得跟猪头一样,眼睛鼓着,舌头伸出了嘴唇,塞满了整个口腔。
他的脖子上牢牢的系着一根打了死结的绳子,绳子已经深深的陷入了膨胀起来的脖子肌肉之中,几乎都看不见绳子了。
瞧见这官袍,秋无痕脑袋里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失踪的那个主簿?
他立刻对项捕头说道:“你过来看看,里面的人是不是你们失踪的主簿,我看他穿了一身官袍。”
项捕头大吃了一惊,拿起衣袖捂着嘴,摒住呼吸走上前。
秋无痕扯开了切开的鼓面,露出了一小块,刚好可以看到死都面部。
借着灯笼光线往里一瞧,项铺头吓得叫了一声出来:“唉呀妈呀,真的好像是主簿大人哦,他怎么死在这儿了?”
一听这话,其他几个捕快也都好奇的凑上来,忍着恶心刺鼻的尸臭味道上前探查。
一具尸体蜷缩在那儿,膨胀得很吓人。实际上他们谁也无法从相貌辨认就是主簿,但是这官袍只有主簿有,而且最关键的是当官失踪的就他一个,因此相貌虽然认不出来,但还是基本上能断定就是主簿了。
秋无痕说道:“死者的脖子有明显的绳索勒的痕迹,证明很可能是他杀,你们赶紧去通知县太爷、典史和捕头他们来看现场,缉拿真凶。”
项捕头刚才看见尸体的那一瞬间脑袋懵了,呆站在那里,在秋无痕建议之下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对那些退的远远的捏着鼻子一脸嫌弃样的捕快们吼道:“奶奶的,没听到话吗,还不赶紧去叫人?”
一群捕快这才答应,赶紧各自跑去叫人去了。
费无旦和费不通两人一开始就没有往这边凑,里面的尸体也就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远远的闻见了尸臭,有些作呕。
而令狐芷和春蚕二人一开始就在秋无痕身后,自然是看得明明白白,两个女生居然没有吐,也不知是因为吓傻了还是并没有人恶心的感觉。
知县来了,因为知县就住在衙门内宅。
而典史是当地人,是住在衙门外面城里面的,有自己家,捕头也同样如此,在家躺着。他比较可怜,因为之前屁股被打开花了,躺在床上休息了好几天,这几天倒是可以下床了,所以还在家里窝着。
知县得到消息第一个赶到的。他其实还没有入睡,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听到说登闻鼓发现了一个死人,很可能是主簿,吓了一大跳。
不过他还是从容不迫的换了官袍,这才在几个侍从陪同之下,踱着方步来到了大堂。
在大堂台阶下,知县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月台之上的自己的儿子费无旦,愣了一下说道:“你在这干啥呢?”
“在这玩啊!”
“这地方有什么可玩的,快回去吧。天寒地冻的,而且这里发现了死人。”
“就是发现死人才好玩啊。”
虽然他说发现死人好玩,可是声音却发颤。
其实他早就想走了,但几个小伙伴都在,他要走了就太没面子了,所以硬着头皮留下。而现在看到老爹和其他人都来了,顿时胆子壮了起来,当然在众人面前不能显现自己胆小,马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知县皱了皱眉说道:“赶紧回去,听到没有?”
“我不,我要看看这死人到底是不是主簿。爹,你赶紧查吧,别管我。”
知县对这个自己唯一的儿子太过溺爱,儿子根本不怕他,众人面前也不给他面子。知道再纠缠这件事下去结果不会有好的变化,只会让自己更难看。所以哼了一声不理他了,走向那面大鼓。
刚刚靠近,就闻到了那浓烈的尸臭味道,赶紧站住了。
项捕头赶紧跑过来,说道:“老爷。”
“到底怎么回事?”
项捕头便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费知县点点头,吩咐道:“典史大人和仵作来了没有?”
“没有呢,已经叫人通知去了。”
“马上生一炉火来,案情重大,本官要亲自勘验。”
项捕头赶紧答应,吩咐人赶紧把灯笼都插在立柱之上,把大堂照得跟白昼一般。又派人去取了一炉火放在大堂的桌案之下,用屏风围成一个暖阁,这样热量就不会散出去了。
布置好,费知县踱步来到几案前,一下就愣了。
几案上乱七八糟的,签筒也倒了,笔架子也歪了,桌上还有几个脚印。生气的叫道:“这怎么回事啊?谁弄的?”
费不通、春蚕、令狐芷三个人几乎想也没想,同时举手指向了费无旦:“是他。”
“我?”费无旦愕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当看到三个人都朝他一脸哀求状的时候,马上挺了挺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冲着老爹说道:“没错,是我。刚才是我踩到台子上才弄乱的。因为我听到有鬼叫,害怕,就跑到台子去了。”
一听是儿子弄的,知县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虽然台子上明显脚印大小不一,不可能是儿子一个人,但是儿子扛下来了,说明他还是有担当的,这件事他也不想再管。
有衙役跑了过来,用袖子把桌子擦干净,发现凳子上也有脚印,赶紧又用罩袍下摆也仔细擦干净了,另有捕快把桌上的笔架签筒都重新摆好。
第82章 让我来
等到几个捕快把几案收拾干净,知县坐在了几案之后。
他本来身材比较干瘦,刚才出来着急穿得又不多,大堂之上更冷,早就冻得发抖,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在几案下去烤火。
这一缩。就只有一个脑袋还露在桌面上,从外面一看,就好像桌子上放了一颗人头。
费无旦看见了,吓得一哆嗦,没好气叫道:“爹,你这样好吓人啊!好像被人砍了头放在桌上一样!”
捕快们都想笑,但是忍住了,敢嘲笑知县大老爷,皮子痒了?
知县却没搭理,现在取暖最重要,反正他也看不到自己模样。
他很无奈,自己这个儿子真是被自己宠坏了,众人面前都不给自己一点面子。都是自己宠的,又能够怪得了谁呢?只能受着呗。于是不接话,只是狠狠的瞥了一眼周围怪模怪样的皂吏们。
仵作跑来了,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带着一个年轻人,点头哈腰上前施礼。
知县说道:“赶紧把那具尸体弄出来。”
两个仵作答应了,来到那大鼓前,看了之下,却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才能把里面的尸体拿出来。
商量了好半天,决定把这面鼓都划开,再把尸体弄出来。
秋无痕立刻阻止说道:“不能这样,会破坏鼓上的痕迹。死者显然是被人谋杀了,寻找痕迹是破案的关键,痕迹被破坏掉,再想查出是谁就很困难了。”
仵作望向他:“那该怎么办?”
秋无痕说道:“你们先在地上铺一个油布纸,免得尸水污染了地面,上面放一个木桶,然后把鼓抬下来,把破损的一面朝下,把里面的尸水全都倒进木桶里,再把尸体倒出来,放在油布纸上,将鼓放在一旁,这样对鼓上可能留下的痕迹破坏比较少。”
仵作忙答应了,觉得这办法好。
赶紧跑去拿来了好几大张油布纸,这些纸都是平时要用的,在仵作房里都有。二人将油布纸铺在地上,一边一个站着,把一人高的鼓抬起来,费力的想把它翻转。
年轻人还行,老头有点支撑不住。
秋无痕马上上前帮忙,三个人小心的把鼓放平了。把尸水倒进水桶里,不然尸水会流得到处都是。再把鼓的破损面朝下,把里面的尸体倒出来,很沉,落在了地上铺着的油布纸上。
秋无痕指挥着把鼓抬到一旁翻转过来,破损面朝上放在了地上。
两个仵作捏着鼻子,瞧着那高度腐败的尸体,踌躇着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典史终于赶到了,他着急忙慌的,连鞋子都穿反了。
一上来什么也没看,先跑到只剩一个脑袋在外面的知县之前,拱手施礼,说道:“拜见大人,听捕快说可能是主簿死在鼓里了,听说好像还被人勒死的?”
知县点头:“是的,你去负责查案吧,查清了回禀本官。”
“卑职领命。”
典史又拱拱手,这才转身来到了尸体旁,用袖子挡着嘴,瞅了一眼,立刻发牢骚的对着仵作说道:“这也太臭了,你们赶紧勘验尸体啊!”
老仵作硬着头皮对典史说道:“老爷,真的好臭啊,能不能稍稍等等,臭气散一些再勘察?”
秋无痕插话说道:“不能等,破案如救火,耽误了很可能案件就永远侦破不了了。要不让我来吧。”
典史有些惊讶:“秋公子也懂仵作吗?”
“是的,我很乐意帮忙。”
秋无痕知道勘验尸体非常重要,因为尸体是不会说谎的,只要有接触就会有痕迹。如果他是被杀的,凶手或多或少会在尸体或者现场留下重要的线索,而这些线索就是破案的关键,一个不懂行的仵作很可能破坏这些线索。
秋无痕虽然是法医,职业本能让他有一种挺身而出的冲动,但是,最终让他决定承担侦破任务的并不是这种冲动,而是脑海中药葫芦的提示。
就在刚才,药葫芦忽然冒了出来,晃荡出一行字:
侦破登闻鼓藏尸案!
现在,这是药葫芦给的任务了,侦破任务是有奖励的,得到奖励就能养家糊口了,这是他现在最希望的事情。
先前,主簿妻子肚子里的孩子胎音时有时无,这也是一项药葫芦给的任务,这个任务还没有完成,现在药葫芦又给了一个新的任务。
原来,药葫芦给任务并不会因为前面的任务没有完成,后面就不会给,各是各的,这让秋无痕放心多了,如果前面的任务完不成可以跳过去,接着完成后面的任务,不至于卡在那儿领不到后面任务。
而后面这个破案的任务对他来说觉得更踏实,也许是因为职业本能,更让他放心。就算药葫芦没有布置这个任务,秋无痕也是准备把这件案子破了的,现在更要如此了。
如今又领到了新任务,更是精神一振。
两个仵作对秋无痕主动要求承担勘验任务当然求之不得,只是典史有些犹豫,又望向知县。
费知县有些意外,因为他想不到秋无痕堂堂秀才,愿意去做仵作的事。
按照大明律,发生命案,掌印官也就是他知县大老爷要亲自查验的。就像当年宋慈所做的那样,不过,几乎没有哪个县太爷自己亲自勘查,都是到现场指挥下面一帮人去勘查就是了。
知县除了苦读四书五经,对于勘验尸首根本无能为力,就是想亲自勘查也是有心无力的,所以他很愿意别人替他干这件事。
现在一个秀才,刑房刚来的书吏,提出他去做两个仵作都害怕的验尸,这可是高度腐败极其恐怖的尸体,连两个专业的仵作都不愿意去做,他一个秀才挺身而出,真是难能可贵。
于是,费知县赞许点头:“很好!难得秋公子居然擅长仵作技能,这对勘验尸首的确很有帮助。既是如此,就由你负责吧,看看能否发现凶杀的迹象,为主簿报仇,抓到凶手。”
说到这儿,他又觉得有些不太稳妥,马上又补了一句:“当然,前提是死者的确就是主簿。”
说完又觉得还是不严谨,又补了一句:“其实不管是不是主簿,只要是被人杀了,哪怕是平头百姓,贩夫走卒,甚至是街上乞丐,都必须要将凶手缉拿归案。”
秋无痕点头答应,拿了一盏灯笼走过去,将灯笼放在地上。
他发现灯光照的角度不对,看不清楚。虽然大堂之上两边都挂了不少灯笼,但这些灯笼距离尸体都比较远,光线照不到,以至于无法看清尸体上的痕迹。
正在踌躇间,令狐芷过来,拿起了地上的灯笼对秋无痕说道:“我来帮你照亮。”
秋无痕有些惊讶,瞧着她说:“你不害怕吗?”
“你都不怕,我干嘛害怕?”
春蚕也走了过来,说道:“那我也不怕,我也来帮你照亮。”
她从一个捕快手里取过了一盏灯笼,用手捂着口鼻站在了另一侧。
第83章 说服解剖
两个小姑娘这么胆大,真是让大堂之上的这些捕快汗颜,项捕头硬着头皮过来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两个仵作也讪讪的过来说:“还是我们来吧。”
秋无痕摆手说:“不用了,不需要这么多人。”
“是呀,就我们两个就可以了,你们都退开,别挡着光。”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觉得有道理,帮不上忙也别帮倒忙,于是别人都退开去了。
听得两个小姑娘在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秋无痕有些好奇,小姑娘们面对这么恐怖的尸体能说些什么呢?于是有些好奇地侧耳听了听,不听还好,这一听只觉得漫天都是乌鸦。
只听令狐芷问春蚕:“喂,你说这死人会不会突然炸开崩我们一脸臭水呀?”
春蚕不屑的捂着鼻子说道:“亏得你还是跟你爹学了那么久的学问呢,你说的那叫诈尸。”
令狐芷撇嘴:“诈尸不是这样的,你这成语,可谓叱咤风云,口是心非呀。”
春蚕觉得这成语用得不对,但她又说不出来正确的,歪着脑袋琢磨。
秋无痕不仅哑然失笑,要是令狐先生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啊,不过,这种场合下两个丫头还如此淡定的闲谈这个,真是心大啊,漫天的乌鸦估计都能傻掉。
他从怀里取出了鹿皮手套戴在手上,准备专心开始解剖。
这是上次给夏侯天开膛破肚治病时,夏侯家订制的,秋无痕专门让他们多定制了一些。随身带了一双,谁知道啥时候能用上呢,现在就用上了。
秋无痕蹲下身检查尸体,先检查了体表,没有明显的伤痕,脖子的绳索是普通的麻绳。他将手指放在了麻绳之上,但并没有提取到相应的痕迹。
接着检查官袍,官袍上没有任何破损,靴子也是如此。他拿起了尸体的手,查看了他的手指纹,手掌基本上都已经液化,指纹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过这难不倒秋无痕,他拔下一根头发,用手捏住头发。
可是,隔着鹿皮手套他根本感觉不到头发的根部,也就没办法进行DNA检测,但没关系,这个可以放在后面。
他叫仵作去取了一些牛皮纸袋来,将头发取了之后,放进了牛皮纸袋。然后用剪刀将死者的官袍裤子全都剪开,再次检查了一下官袍,包括里面的脚和贴身小衣,也都没有破损,尸体表面也是完好无缺的。
他特别观察了死者的手臂,没有发现任何抵抗伤。他又叫仵作找来一根小牙签,踢除了指甲缝里的所有痕迹放在小纸袋里,看看能不能检验出DNA。
秋无痕瞧着尸体有些犹豫,他知道古代仵作勘验尸体是从来不进行尸体解剖的。因为古代对于尸体的损毁比较忌讳,最关键的是仵作对人体内脏器官,以及相关的生理结构知识缺乏,就算让他们解剖也未必能够产生好的效果。
但对于自己来说,不进行尸体解剖,那查清案情真相则是一句笑话,可是如何解决这个矛盾呢。就在这时,头脑中药葫芦晃动了两下,出了一行字:
任务:说服知县和典史进行尸体解剖。
自己正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成了一个任务。好,完成任务就有奖励,看看这次能奖什么。
秋无痕马上转身对典史说道:“要查清死者的真正死因,必须进行尸体解剖,请问我能否把尸体剖开?”
典史一听大吃一惊,赶紧摆手说:“不行,绝对不行!”
费知县也下意识的摇头。
秋无痕道:“启禀知县大人,查验尸首必须解剖,否则无法查清真正的死因。死者虽然脖子上有勒颈的绳索,但是他到底有没有被人下毒,或者用迷药,或者用酒灌醉再勒脖子,又或者用重手法打伤致死再假装勒脖子,这些都必须要查验尸体内部才能查个究竟,光是这么看是查不出来的。”
典史赶紧又说道:“这个有紧要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比如说,我先下毒毒死了他,但是你跟他有仇,你明知道他已经死了,也想报仇。于是又拿一根绳子勒他,但事实上在你下手之前他已经死了,是我下毒杀死的,那么我们俩一起砍头,你觉得冤枉吗?”
“当然冤枉,我勒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最多只能算毁损尸体,不能算杀人呀!——嗯?不对,不是我,他可不是我勒死的,你可别乱说。”
秋无痕笑了,心想这典史对法律关系倒是理得比较清楚,这就好办了,他就害怕遇到一个门外汉。看了这典史,虽然不敢说研究过刑律,但至少久病成医,干的时间长了,对这一块多少是有了解的。
他当下说道:“当然没说凶手是大人,既然大人也这么觉得,那是不是该查验一下尸体呢?试问我下了毒,能够从表面查出他下毒的证据吗?”
典史犹豫片刻,说道:“我听说用银针试一下,如果银针变黑,说明尸体中毒。”
“实际上高度腐败的尸体会产生某些毒素,也可以让银针变黑。而实际上尸体根本就没有中毒,所以这种方法是不科学的,也就是说没道理的。准确的办法是解剖之后,提取胃内容物或者检验其他的相关脏器,查出其中是否有中毒的迹象,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中毒了。”
费知县也没有听懂什么科学不科学的,只不过秋无痕大概的意思他到是懂了,很好奇的说道:“这么说来,秋公子,你可以通过剖开尸体查验内脏来寻找他是否中毒了?”
“的确如此,我不仅可以查验出他是否中毒,而且还可以查验出他中的是什么毒。”
秋无痕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之前药葫芦就已经告诉他可以做法医物证鉴定,痕迹鉴定,包括毒物鉴定等所有种类的鉴定。
秋无痕说道:“另外还需要解剖尸体的一个重要原因,式查清死者有没有其他死亡原因。比如突发疾病导致死亡。其他人又出于别的目的,比如说报复泄恨之类的,而勒他的脖子,那死亡是他自己及自身疾病造成的,别的人就不能对死亡承担责任,抓住任何人来抵命都是不适合的。而是不是出于某种疾病导致了死亡,也必须要进行解剖才能得出准确答案,”
费知县连连点头说道:“这么看来,你也能够查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某种疾病导致的死亡了?”
“没问题,这些大人只要交给我,我都能完成。”
“那好,那你解剖吧。”
第84章 无影灯
典使赶紧说道:“大人,损毁尸体……这个有些不妥。”
秋无痕转身瞧着他说道:“大明律有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进行尸体解剖?——我是说查案的时候,要查清事实真相进行的解剖,不是指的损毁尸体,出于其他目的损毁尸体的那种。”
典史想了想,摇头说道:“没有,可是大明律也没有要求查验尸体的时候要进行解剖啊。”
“那我们查案子是不是要查出真相,还是说胡乱想个理由就可以。”
“当然要查出真相。”
“如果解剖尸体是查出真相所必须的,又当如何?”
“那就只有解剖呗。”
典史感觉自己被对方绕进去了,但细细想来,这话倒也对。如果说他有办法通过解剖尸体能够查清事实真相,那应该如此。否则就像他刚才说的,如果出现死者自杀,或者另外的人杀死,以及自身疾病导致的死亡等种种可能存在的情况,单纯的依靠尸体表面的检验得出的死亡结论显然就不正确了,那么由此进行的侦破抓获的罪犯,当然很可能会造成冤假错案。
典史想通了这一点,所以最终也点头同意了。
秋无痕先前打造得有一套动手术用的器械,但是没有解剖尸体的器械。正犹豫要不要去取,药葫芦出现了,晃动两下,出一行字:“任务完成,获得全套尸体解剖工具。”
秋无痕不由大喜,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东西。而就在这时,大堂之外传来门房的声音:“秋公子在大堂之上吗?”
秋无痕赶紧答应,快步来到大堂前,就看见门房带着两个伙计备了两箱东西过来了。到了近前,将东西放在月台之上,一个伙计径直走到了秋无痕面前说道:“秋公子,这是你定的全套器械,加班加点我们刚打出来,给您送来了。钱已经付过了,您在账本上签收就行了。”
秋无痕之前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知道这是药葫芦干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事先预测到了这一切,并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因为这些人都是实实在在真实的存在,并不是虚拟的。
但药葫芦如此神通广大,其实这些不重要,只要对自己有利就行了。
秋无痕提笔签了字,两个伙计便告辞走了。
秋无痕提了一个箱子过来,打开箱子,里头是各种器械。他很好奇另外一个箱子是什么,马上把另外一个箱子也打开了,里面却是一套蜡烛无影灯,直接支起来就可以做照明光源。
有了这个,秋无痕兴奋极了。他正担心两个小姑娘举着灯笼怎么办,一来那灯笼光线不够,二来解剖尸体的时候,那种恐怖的场景两个小姑娘会做噩梦的。就算现在她们强忍着,也已经难以坚持了,再剖开非吐了不可。
于是秋无痕便将这套蜡烛无影灯支了起来。
这种灯构造精巧,后面是一块凹型反光板,能将无数只蜡烛的灯光反射并集中在一小片区域,增强亮度,而且不会造成阴影遮挡视野。
当他把无影灯打开,明亮的光线投射到尸体身上,站在其中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连坐在台上的费知县都好奇的站起身探头探脑的看着,好奇是什么东西这么亮。但是因为太远了看不清楚,还是决定过来瞧瞧。便下了高台快步过来,好奇的绕着那蜡烛无影灯转了一圈,啧啧连声,甚至都忘了地上躺着的尸体窜出来的可怕臭味。
典史也惊得目瞪口呆,转着圈的看。
这时,大堂之外捕头才一瘸一拐的在娘子的搀扶之下进来了。
上次他被打得够呛,但是这次得到消息,说很可能是主簿的尸体发现在大堂的大鼓里面,把他吓坏了,执意要来看看,所以老婆拗不过他,只好雇来一辆车把他送到了衙门,并搀扶他进来。到了堂下他便甩开了娘子的手,来到了高台之上。
他也看到了这盏奇妙的无影灯,先跟知县典史见礼之后,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他上到大堂之上,地上躺着主簿的尸体,臭味扑鼻。他的注意力居然都没往尸体上去,而被这场奇妙的高亮度的灯光给吸引了。
典史充满敬畏的瞧着秋无痕说道:“这是秋公子在外面订的东西,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来可以把蜡烛这样摆放,就能集中光线增强亮度,好精巧的设计啊。”
知县感叹不已,对秋无痕说道:“宝贝啊,这东西可真是宝贝。有了这东西,看书可就亮堂多了。”
秋无痕很不满的撇了撇嘴:“这么强的光线,看书太亮,眼睛会坏的。”
他对几个人说道:“诸位,我要准备尸体解剖了,如果有什么不适,请大家谅解,并且避开就行了。”
知县等几人还在研究那无影灯,聊得是津津有味,直接无视了秋无痕。
秋无痕对柯捕头说道:“柯捕头,麻烦你件事。”
柯捕头一愣,并不知道这是谁,但看见知县都没有阻止,于是客气的说道:“公子请说,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办。”
“是查案件需要的,你带两个人现在马上去主簿家提取主簿平时穿的旧衣服,要贴身的那种小衣,最好是有汗渍的背心。刚做的新衣服不要,拿一两套过来就可以了。”
之所以要这东西,是因为内衣汗渍是可以进行提取DNA检测的。他要将死者DNA跟主簿DNA进行对比,以确定这具尸体就是主簿。而要获得主簿的DNA,用他以前穿过的旧衣服就能做到,旧衣服上有死者汗液浸泡,可以提取DNA进行检测。
柯捕头答应之后,赶紧让副捕头带两个捕快去办这件事。他主要是屁股挨揍之后还没有康复,行走困难,倒不是想偷懒。
秋无痕蹲下身,开始解剖。
他在死者的胸腹上刷刷三刀,划了一个丫字,把尸体开膛破肚,并用拉钩把两块肉朝两边翻了开去。
这主簿身材微胖,打开之后里面有不少脂肪,加之尸体已经开始液化,红白灰相间的腐肉和脏器看着触目惊心。尤其是液化之后更是恶臭扑鼻,在强烈的灯光照耀下,看得更清晰。
随着腹腔打开,一股恶臭冒出来,把知县他们几个给熏着了,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尸体之上。
这一瞧之下,视觉冲击让他们都不由肚子都是翻江倒海一般,各自用手捂着嘴退开,费知县则直接狂吐起来。
典史还好,干呕了两下退后几步没有吐。
而柯捕头没有干呕,但也是脸色很难看,捂着嘴惊恐的瞧着秋无痕:“你是谁?为何要把这尸体开膛破肚?”
第85章 恐怖的死因
典史瞧了一眼吐完踉踉跄跄呕回到大堂高台上的费知县,这才对柯捕头说道:“这位就是咱们新来的刑房书吏秋无痕秋公子,他可是秀才,有功名的。咱们县里头有哪个书吏有功名啊?人家就有。”
柯捕头一听惊喜交加,赶紧踉跄着过来一躬到底,说道:“原来是秋公子,哎呀,你可是我的恩人呢!我还没有当面表示感谢呢,可巧就在这见到你了。”
典史给秋无痕做了介绍,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明显现在的情况不太合适,也就把话咽回了肚子。
他不敢看地上那具可怕的尸体,只是双目平视前方,他也想像知县一样直接跑开,但职责所在,、么做不行,只能硬着头皮站着。
秋无痕说:“我要查清事实真相,经知县和典史大人同意,在进行尸体解剖。”
柯捕头连连点头说:“那你忙着,我不打扰了。”
说着退到了一旁。
秋无痕发现身边两个人在开膛破肚后仍然没有躲开,当然便是令狐芷和春蚕。
这两个丫头太强悍了吧,别人都是要么呕吐要么捏着鼻子退到老远。她们倒好,往上凑,还看得津津有味的,真是有点变态哦。
秋无痕瞧瞧她们两个,说道:“你们两个真的觉得尸体解剖这么有意思吗?”
春蚕和令狐芷都若无其事点了点头。
令狐芷说道:“就是有点臭,除了臭之外都挺好,原来人的肚子里有这么多东西,哎呀,我爹可能都不知道,他只会教我成语,哪会这些。”
又转身对春蚕说道:“看到没有?我说了吧,秋哥哥很厉害吧,他连把人开膛破肚都懂。”
春蚕的嘴比成了鸭蛋形,点头说:“是呀,真是厉害。我也没见过人肚子里头的东西,原来是这样的,可是好臭啊,为什么我们没那么臭呢?”
令狐芷盯着尸体剖开的肚子,对春蚕说道:“你看,这肚子里弯弯曲曲的是不是就是肠子啊?看着好像咱们今天下午吃的溜肥肠哦。”
春蚕一本正经的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说:“不像,颜色不对,这个是白的,而且还那么臭。”
秋无痕摇摇头,女孩子真是魔鬼般的存在。
他说道:“你们两个想看我不阻止,但是请不要说话干扰我,老老实实呆着。”
“哦!”
秋无痕继续解剖,两个丫头不说话了,站在一旁瞧得津津有味的。
费不通和费无旦兄弟俩躲得远远的,别说靠近了,如果不是为了脸面难看,此刻都已经跑回家去了。
秋无痕按照解剖顺序,依次检验了胸部,腹部所有的脏器,每个脏器他摘下来托在手里,脑袋便自动出现这脏器的重量,根本不需要天平去称。同时也迅速出现3D解剖示意图,CT扫描图,以便确定有没有疾病或者内部损伤。
当他摘下死者的肺部托起来的时候,结果显示一切正常。肺部居然没有机械性窒息导致的内出血,这准确的揭示出死者的死亡原因不是脖子上的勒痕。
正如秋无痕所预言,很可能是事后才勒上去的,死者是由于其他原因导致死亡的。
秋无痕又检查了心脏,心脏也没有出血,其他几个内脏也没有类似的出血症状,进一步印证了前面的推断。
死亡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死者的胃部,胃部比较充盈,里面显然有东西。可能是死者刚吃完饭不久就被害了,所以胃里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消化。
他先把胃部整个摘取了下来,称了重量之后,发现跟正常人的重量很不一样,太重了。
这家伙吃了多少东西那么重?
秋无痕把这胃放在旁边一张油布纸上,用剪刀小心的剪开。
突然,胃里哗啦一下,流淌出来一堆东西。在明亮的无影灯照耀下,清楚的看到,那东西居然是一条黑白相间的银环蛇!
秋无痕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这蛇一动不动,他用手里手术刀轻轻戳那条蛇,同时做好准备将其斩杀的准备,可是戳了两下,那蛇依旧一动不动。他这才确认蛇已经死了。不然在手术刀戳动之下,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样。
死者的胃里怎么会有一条银环蛇?
银环蛇是最毒的蛇之一,一旦被咬中,一开始死者并不会感觉到如何疼痛,只是昏昏欲睡。因为他会在身体中产生麻痹现象,若是毒素作用于神经肌肉交接处则会阻绝神经传导路线,致使横纹肌无法正常收缩,导致呼吸麻痹,会让死者不知不觉中死去,甚至都不会呼救。
中了这种毒,死亡率极高,在古代基本上没有什么好的解药。在现代能够最快的速度获得神经毒素药物治疗还有救,但是死亡率依旧高,更何况在古代。
死者看来极有可能是因为神经麻痹而死,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死因吗?
秋无痕立刻仔细检查死者的胃部。
果然,在胃壁上他找到了两个小小的窟窿,很明显是蛇咬伤的。看来这条蛇不知什么原因进入了死者的胃里,在强大胃酸的攻击之下,它临死前发疯地咬了死者,因此死者死于可怕的银环蛇毒。
此刻,秋无痕再次触碰死者胃部内壁,这一次得出了死亡原因:
被银环蛇咬导致中毒而死。
秋无痕瞧着这条银环蛇,他很疑惑,这条蛇是怎么进入尸体胃部的?是他自己吞下去的还是别人逼迫主簿吞下的?
不得而知。
不过,从死者体表并没有任何反抗伤来看,别人强迫的情况下吞下毒蛇可能性相对要小一些。毕竟主簿是成年人,要想让一个成年人吞下一条毒蛇是很困难的,主簿一定会猛烈反击,不会轻易就范,除非被骗或者自愿。
秋无痕又把手指触碰到死者的胃内容物上,检验胃内容物的消化程度,由此推算死亡时间。
药葫芦立刻显现了结果:
死亡时间是最后一餐后一个小时之内。
秋无痕检查死者的其他的脏器,包括肝肾脾,小肠大肠盲肠等等,没有发现更多疑问。
他接下来开始解剖死者的脖子。
先用剪刀将绳索避开接口剪断,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用于鉴定的痕迹,也没有发现皮下出血。
第86章 主动请缨
接下来解剖尸体头颅。
秋无痕取出专用开颅锯子将头颅打开。
白花花的脑子已经开始液化,暴露在明亮的无影灯下,把所有人又都吓得躲得更远了些。唯独身后的两个女的依旧兴趣盎然的瞧着。
春蚕还眨巴嘴,点评两句:“有点像鸭脑啊,只不过大得多。”
秋无痕算彻底服了这两丫头了。
他仔细检查了死者头部,没有发现其他明显伤痕或者病变。
尸体检验完成之后,秋无痕才把脏器一一重新放回尸体内部,重新缝合好,恢复原样。
处理好之后,秋无痕扫了一眼周围,说道:“谁能够给我找一桶清水来?我洗一下手。”
众人这才想起这的确是个问题,之前怎么没人想到,知县忙不迭的吩咐赶紧去提水过来。
水很快提来了,秋无痕发现药葫芦给他的药箱里头居然还有一包专门清除尸臭的特用清洗药粉。
他不由得喜出望外,药葫芦真是贴心,这个都想到了。
马上将那小袋药粉倒了一些进水里,然后将鹿皮手套伸到水里仔细擦洗,这手套可是要重复使用的,清洗干净而且没有异味才行。
令狐芷和春蚕继续嘀咕:“那条蛇这么大,怎么会跑到肚子里去,难道是自己吞进去的吗?为什么要吃掉一条蛇?你吃过吗?”
春蚕摇头说:“难道说你吃过?还是生吞!”
“……”
秋无痕清洗完毕之后,将手套收好。
随后,他拔下一根死者的头发,用手指头捏住发根,脑海中立刻闪现出死者的DNA检测结果。
而这期间,去提取主簿贴身小衣的项捕头带着人已经把小衣拿回来了,递给他。
秋无痕根本不需要像在现代那样麻烦,直接用手捏住衣服的衣领有汗渍的地方,立刻脑海中就出现了DNA分型结果,并自动跟死者的毛发进行比对,认定DNA分型结果完全相同,从而证实死者就是失踪的主簿。
秋无痕再次清洗了双手,虽然闻着只有一小点味道了,但还是让人很恶心的。
清洗完之后,他又来到了那面已经被划开的大鼓旁边蹲下,小心的把被划烂的大鼓的鼓面拉了开来,用手掌伸进去,把大鼓的内侧各个部位都抚摸了一遍。
立即,脑海中又出现了几枚指纹。
指纹闪亮程度提示指纹是新近留下的。虽然有一些残缺,失去了鉴定价值,但还是有好几枚指纹显现出来比较完整的特征,具有对比的条件。
这面大鼓从斑驳的油漆便可知道应该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并不是新近才在这儿的。
大鼓很久之前制作好,可大鼓内部手掌印和指印却比较新鲜,是新近才留下的,这怎么可能?
因为抛尸的人必须打开大鼓才能把尸体放进去,这时才会将指纹在大鼓的内部留下的。
大鼓内部的指纹之所以能留下,是因为搬运尸体时心情紧张,手掌上沾得有汗渍,并沾到了鼓内部的尘土,因此留下了加层痕迹,加上灰尘之后,比普通指纹要能更长时间的留下来。即便水分蒸发了,它还是能够基本保持它的指纹特征。
他来到知县面前拱手说道:“知县大人,解剖已经完成。查验结果,死者果然不是被勒死,而是被人在肚子里放了一小条银环蛇,银环蛇咬中了他,他中蛇毒而死。这条银环蛇在下已经提取,放在一个大牛皮纸袋里,大人要不要看看?”
一听说是一条蛇,几个人都吓得脸都白了。
费知县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你看了就行了,我相信你。”
典史刚才就在旁边看得真切,的确是一条蛇,加了一句:“这条蛇是从死者的胃里取出来的,刚才我也看到了,真是奇怪,蛇怎么会到死者胃里面去呢,是被人灌下去的还是他自己吞下去的?”
知县没有说话,只是望向了秋无痕。
秋无痕说:“这就需要调查了,如果大人信得过我,我可以负责这件案子的调查。我除了会仵作的事之外,我还会破案,而且我对破案非常擅长,我相信这案子应该能够很快破案的。”
秋无痕之所以主动请缨,当然是因为脑袋中药葫芦给了他任务,叫他破获主簿被杀,那是任务,完成了有奖励的。
捕头巴不得有人替他顶缸,不然案子破不了他又得屁股挨板子了。刚才就一直很紧张,盘算着这事怎么办。他想的是把秋无痕拉上,两人在一起破案,兴许有破案的希望。
毕竟秋无痕对仵作事宜也是这么了解的话,他应该能提供更多线索。可是没想到秋无痕竟然主动请缨,要将破案的重担承接下来,这让柯捕头感激涕零,真是仁义啊。
于是他赶紧在旁边帮腔说道:“大人,我也觉得这案子交给公子最好不过了。公子擅长侦破,而且上次破获书吏被杀也是他侦破的,他只出了一个小小的主意案子就破了,这次应该更是能够手到擒来。当然,小人愿意全力辅助秋公子破案。”
秋无痕点点头,望向费知县。
费知县当然是满心欢喜,主簿很可能是被人谋杀的,肚子里发现一条毒蛇,这么恐怖的事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如何向朝廷交代。而他是绝对不允许下面的人随便找个人来糊弄他的,要查就必须要查出真相。而要查出真相,就必须要有擅长侦破的人来负责,秋无痕现在就是最好的人选。
当下费知县对秋无痕说道:“既然这样,那这案子就仰仗公子了。典史大人,柯捕头,你们要全力帮助秋公子侦破此案。”
典史有些头大了,按理说他是官,秋无痕只不过是个书吏,应该是秋无痕辅助自己破案的,怎么现在反倒倒过来了?但是他也不去计较这些场面上的问题,只要能破案,听他的就听他的。
安排妥当之后,费知县通知他们加紧办理,然后就返回内宅去了。
眼看人已经散了,典史问秋无痕说道:“我们要不等到明天再接着调查吧?”
秋无痕摇头说:“现在衙门大鼓里面发现尸体这件事还没有很多人知道,到了明天天一亮,这消息肯定会长了腿一样跑得满城都是,所以我建议趁消息还没有走漏之前,马上开始调查嫌疑人,以免逃跑或者销毁罪证。”
也只有古代的这些人才这么拖拉,还要等天亮。
秋无痕这么说了之后,典史和捕头也不好多说了,只好点头,令狐芷和春蚕眼睛一亮说道:“我们也去,行不?”
费不能和费无旦两个人着急的过来劝阻:“你们可不能跟着去。”
秋无痕点头说道:“是,你们跟着不合适,还是赶紧回家吧,夜深了,你们家人会担心的。”
听秋无痕这么说了,两个女子才撅着嘴,闷闷不乐的回去了。
第87章 苟且之事
典史和捕头带着一众捕快立刻骑马前往主簿家。
主簿就是当地人,在当地有宅院。到了主簿家之后,敲开房门,门房说要进去通报。秋无痕直接让捕头把他控制住,然后直接进去了,在进入内宅的路上每见到一个人都控制住,不允许四处乱走。
一行人一直来到了内宅,没想到这么晚了内宅里居然还有灯光,这都已经后半夜了。
捕头刚要上去敲门,秋无痕摆手阻止说道:“悄悄的把门打开,不要惊动里面的人。”
柯捕头有些犹豫,压低声音问秋无痕:“秋公子不会怀疑主簿的夫人或者家人与他的死有关吧?”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既然听我的,那么就按照我的意见来办吧。”
一旁的典史点头,柯捕头便也点头答应,马上下令让捕快翻进去,悄悄打开了内宅的门。内宅的丫鬟婆子,听到动静出来,立刻被制住了,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他们来到了亮灯的房间,秋无痕在典史和捕头的注视之下,居然用手指蘸了点口水捅破了窗户纸,凑到了窗户纸上往里瞧。
典史和捕头都觉得这未免太猥琐了,里面可是女人的卧室,怎么能偷窥呢?
不过现在二人是协助办案,所以也就都没有说话。没想到秋无痕站起身,朝他们招手,指了指里面。
两人很尴尬。
你猥琐也就罢了,还叫我们跟着你一起猥琐,这也太那,嗯,太刺激了吧!
两人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都凑到窟窿上往里瞧。
这不是我们自己想看的,是被秋公子这恶贼逼迫的!
非君子所为啊!
可这一瞧之下,两人不由大吃了一惊。
主簿夫人他们俩都见过面的,那娇媚的女人肚子圆鼓鼓的即将临盆,现在正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亲热。他们面前还有张小桌子,桌上放着菜肴酒水,两人似乎正在喝酒。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两人如何能相信眼前看见的。
典史跟主簿的关簿一直不错,一瞧之下怒气勃发,抬脚狠狠一脚踹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屋里两人被撞破奸情,顿时吓得魂都没了,忙不迭的伸手拉扯衣服,一时间手忙脚乱。
典史一声令下:“把这男人给我抓起来!”
几个捕快如狼似虎的冲上去,用铁链将那男人锁了,拉过来跪在地上,那男人哪里还敢说话,只哆哆嗦嗦的跪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
典史瞧了瞧,不认识,又望向正掩面哭哭泣泣的主簿的女人说道:“这狗贼是谁?”
主簿夫人呜呜的哭了起来,抽噎着说道:“我也不认识,这男人突然闯进我屋子就要对我非礼,我害怕他杀了我。这才委曲求全,只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请大人给我做主。”
“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男人叫着。
哈,经典的否认三联啊。
典史和柯捕头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没理会这气急败坏的男人,只觉得这女子真会演戏。如果刚才两人不是亲眼看见他们俩正在里面亲热,而且这主簿夫人是主动搂着人家脖子,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哪有半点被胁迫的姿态。若不是亲眼所见,几乎就被她这一番逼真的哭泣给说动了。
典史怒道:“刚才你们的丑态我们都看在眼中,还敢撒谎?”
秋无痕怕典史一时被怒火冲昏头脑,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于是平静的说道:“这样吧,你们把这个男的拉到外面,找间屋子,在听不到声音的地方审讯,我相信你们有办法撬开他的嘴。主簿夫人就交给我,我来审她就行了。”
典史点头答应,留下了三个捕快听秋无痕指挥。然后跟捕头两人又带了几个捕快,把那男的拖到别的房间去拷问去了。
秋无痕走到依旧在那儿哭泣的主簿夫人面前,虽然她的谎言已经被揭穿了,但并没有停止哭泣。似乎她知道在男人面前哭哭啼啼的总有好处没坏处,容易唤起男人廉价的同情之心,从而有机可乘。
可惜她遇到是秋无痕。
秋无痕坐在她面前,没有提这件事,而是先说道:“你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夫人没想到秋无痕不问案子,也不问那男人是谁,反而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愣了一下,说道:“钱掌柜说你有办法,我还等着你替我查清楚,到底为什么我肚子里的孩子忽然一下没有心跳,一会又能听到心跳,你却反来问我,我如何得知?”
秋无痕说道:“我猜到了原因,——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想听你跟别的男人私下偷情的丑态,所以他宁可死也不想污了自己的耳朵。”
主簿夫人这才明白,原来秋无痕这是在讥讽她。不由得低下了头,说道:“公子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妾身乃是被那男子强迫,只能委曲求全,并无苟且之事。”
秋无痕瞧着她说道:“我们深夜来,不是因为得到消息你跟男人私通来抓奸的,我们是凑巧了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当然,现在对你们来说或许是好消息。——你的丈夫主簿大人,他死了,尸体居然被藏在了衙门的大鼓里面,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不知你有何想法?”
眼看着秋无痕目光炯炯的望着她,主簿夫人惊慌失措,说道:“天了,我丈夫死了吗?他被人杀了,是谁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他?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为我丈夫报仇血恨,他可是朝廷命官,杀了朝廷命官那就是谋反。”
秋无痕说道:“你装腔作势的样子真的很经典,如果换成旁人,也许就相信了你无辜。可惜遇到了我,我可没有说他是被人杀死的,只说他死了,我们发现了他的尸体。本来还有一点点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杀,现在你给了我答案。——能把你的手给我看看吗?”
主簿夫人吃了一惊,不知道为什么秋无痕忽然要看她的手,以为是想借此轻薄一番?说不定已经信了自己的说辞,只是有两个捕快在,不好做什么,想正大光明的偷个荤罢了,便装作羞涩的将一双纤纤细手递给了秋无痕。
秋无痕抓过了她的手,将手掌放在了她的手掌之上。
脑海中出现了她的双手指纹和掌纹,并迅速跟先前从大鼓提取到的指纹进行了比对。
可是,并不一致。
不过这也可以想见,因为主簿夫人已经怀孕即将临盆,这时候让她去干转移尸体这种体力活,显然不合适。不过就她的反应来看,一定是知道这件事的。
一般人听说自己的丈夫死了,并且还是在鼓里发现在尸体,第一时间是吃惊,接着应该会惊奇尸体怎么会在鼓里?而不是她现在的这个反应,所以她一定是知道内幕的。
秋无痕对三个捕快说道:“你们过去帮我把刚才抓到的那个男人双手指纹给我提取过来。”
捕快答应跑去办去了。
第88章 孩子是谁的
秋无痕瞧着主簿夫人说道:“咱们来猜猜看比对指纹的结果,我猜想一定会是他。”
“大人说的指纹是什么意思?”
“把你丈夫的尸体藏在大鼓里的人,应该就是刚才跟你苟且的那个男人,我现在需要鉴别他的指纹,我猜一定是他的。”
秋无痕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留心看着对方的反应,结果只见主簿夫人的嘴角不经意的泛起了一抹笑意。
是看着对方犯错而浮现的那种得意的笑。
秋无痕点点头,说道:“你已经告诉我藏尸的人不是他,所以,我打赌输了。不过这让我知道这个案子比我先前想象的要复杂一些,这就更有意思了,太简单的案子破起来没什么乐趣。
虽然我很讨厌太复杂的案子,但我很享受侦破复杂案件的这个过程。”
主簿夫人耸然一惊,自己的表情有任何破绽吗?不可能吧,梨花带雨装无辜什么的可是自己最拿手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应该也是无懈可击啊。
这厮怎的如此厉害,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
看来,对方明显不是自己之前想的那样,被自己的美人计拿住了心思,刚刚看自己的手是有别的用意的。
不过现在多说多错,自己只是在心中得意一下他想错了就已经被洞悉,再说别的更容易露馅。
于是,主簿夫人瞧向秋无痕,没说话,只是继续在一旁摆出一副无辜受到迫害的样子。
秋无痕没有理会主簿夫人的装模作样。他心头想着,这个女人可是演得一手好戏,都已经这么明确的将她说的谎言戳破了,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继续演,这要是放在现代还不得搬个什么奖回来啊。
房中其他几名捕快看着主簿夫人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疼惜,平日里也见过主簿夫人,本就是一个娇媚的人,现在这个样子更是令人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很快,捕快拿回来那个男人的掌纹。
秋无痕对于明显可见的指纹是不需要用手去触摸的,直接目光一扫便提取了。
立刻与脑海中大鼓内部的指纹进行比对。
果然没有一个比中的,证明主簿夫人和这奸夫都不是将主簿的尸体抛在鼓里的人。
秋无痕目光落在了主簿夫人的肚子上,突然笑着说:“我打赌,你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是主簿的。也不是刚才跟你调情的那个男人的。你应该还有一个男人,很可能是那个男人的。——当然,你可能不止一个男人,像你这种老公失踪了还跟别的男人花天酒地,挺个大肚子急不可待的女人,就算有七个八个野男人一点都不稀奇,对吧?”
秋无痕只是推测,他想观察一下对方的表情变化。
果然,在听到这话之后,主簿夫人显得有些慌张,连无辜都忘记装了。
秋无痕点点头,继续说道:“要想确定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主簿的,又或者是哪个野男人的,恐怕得等你生下来,然后长到成年再看一看他相貌究竟像谁,因为所谓的滴血认亲那纯粹是瞎掰,没有科学依据。——当然你不懂科学这个词的意思,没关系,那是别人才这么做,不过我不需要等这么久,我有办法确定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听到这话,主簿夫人颇有几分诧异的抬头望着他。
秋无痕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扯了过来。
主簿夫人吓了一大跳,啊的尖叫了一声:“你要干什么?”
秋无痕突然从靴筒嗖的一下抽出匕首吹雪,举在手里晃了两晃,说道:“我这把刀削铁如泥,一点都不痛,嘿嘿,我现在要剖开你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瞧瞧。”
主簿夫人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一边躲一边拼命尖叫着:“救命,救命啊!”
身后的三个捕快赶紧上前劝阻说道:“秋公子,你冷静点。”
秋无痕笑了笑,回头瞧向他们:“开个玩笑罢了。”
说着,将刀尖在对方手背的静脉处上轻轻戳了一下,痛得主簿夫人身子猛的一抖,又尖叫了一声。
秋无痕将刀子在对方衣袖上轻轻擦掉上面的血迹,这才把刀插回了靴筒。
看着她手背冒出来的血珠,秋无痕伸出手指轻轻接住,片刻,他放开了主簿夫人说道:“用手指把伤口压着,一会儿就不出血了。”
主簿夫人赶紧用手指头按住了伤口,惊恐的望着秋无痕,不知道秋无痕这是干什么,三个捕快也愣愣的看着秋无痕。
秋无痕不管他们,在他的脑海中已经立刻闪现出一个DNA分型结果。
孕妇肚子里的胎儿跟母体是相连的,所以胎儿的DNA会通过循环系统游离于母体的静脉血之中。
秋无痕用刀子戳破对方手背静脉,手指接触到静脉血,脑海中的药葫芦就能立即检测出血液中的婴儿DNA分型结果。
秋无痕用意念把DNA结果跟主簿的DNA进行比对,结果认定没有医学上的亲子关系。
主簿不是胎儿生物学上的父亲。
秋无痕点点头:“果然如此。”
他马上站了起来,对那三个捕快说道:“你们盯着她,我去看看那边那个男的,看他是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估计这个女人自己也弄不明白,她的野男人太多了。”
三个捕快都笑了,若是这之前他们断不敢嘲笑主簿的夫人。可是现在抓了主簿夫人偷野男人,明显不守妇道,而且很可能还是谋杀亲夫之后,也就肆无忌惮的嘲笑起来。
秋无痕出门之后,来到了另外一间屋子。
那个男人已经一边痛苦的呻吟着,一边开始交代了,显然他熬不过捕快的刑法,很快就招供。
看到秋无痕进来,典史笑呵呵问道:“问你那边怎么样,那女人招供了吗?”
“没有,嘴硬的很。我过来看看你们这儿,同时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主簿夫人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典史笑道:“没错,他自己承认了,他跟主簿夫人已经勾搭两三年了,肯定是他的儿子,没有疑问。这小子居然敢偷奸官员的夫人,真是不知死活。”
“他是什么人?”
“是县城里的绸缎商的儿子,家里有几个钱,也算不了什么大富,只是他出手阔绰大方,舍得花钱。估计他老爹那点家底都快给他败光了,都花在了主簿夫人的身上。他说了主簿的钱不多,人又比较清廉,所以没什么油水,因此这个女的到处在外面招花引蝶的,他没怎么勾搭便上手了。”
“虽然上手容易,可钱去得也容易,这两三年下来,他在主簿夫人身上花的钱比其他女人身上加起来都多,他自己都说得肉痛。说幸亏这件事发了,如果不发,再这么折腾下去他爹的绸缎铺肯定会被他掏空的,因为很多钱他都是瞒着他父亲去收了帐花在女人身上的。”
“果真如此,色字头上一把刀。”
秋无痕走到那男的面前,男人有些惊慌的望着他。
秋无痕说道:“把你的手给我。”
那人赶紧把手递给秋无痕。
秋无痕抓住他的手说道:“我要在你手背戳一刀!”
第89章 大出血
那男的惊恐不已,却不敢说不,只是可怜巴巴的望着秋无痕。
秋无痕从靴筒中抽出匕首,在他手背静脉戳出了一个小口子,鲜血流了出来。同样用刀尖上的血在对方的衣袖上擦掉,然后把刀子再插回靴筒,用手指接住血,立刻脑海中就得到了对方的DNA结果分析。
男子以为秋无痕会直接戳穿他的手背,没想到只是戳一个小口子,这才舒了一口气,在秋无痕放开他的手之后,他赶紧用手按住伤口。
这次秋无痕没有取对方的头发,而是直接取血液,因为古代讲究滴血认亲,这也是个噱头,让大家对他的将来要说出的结果能够接受。滴血认亲,用血液确定亲子关系,更有说服力。
男人的DNA跟胎儿的果然不能匹配,证明这个男人也不是主簿夫人肚子里孩子的生物学上的父亲。
他招手将典史叫了出来,走到外面僻静处,这才低声对典史说道:“看来,主簿夫人偷男人不止他一个,这小子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老爹,父亲另有其人。也许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典史点点头,对秋无痕说道:“这小子也是一直说他只跟主簿夫人勾搭成奸,从没有想过要杀主簿,他也没那胆子。看他那熊样也不大像。勾搭女人还行,但他手无缚鸡之力,要想杀主簿,估计够呛,尤其是把主簿藏在登闻鼓里面,他做不到。对了,你说他怎么能把人藏在鼓里面呢?我一直捉摸不透。”
秋无痕也点点头,说道:“是呀,等天亮之后我准备叫个专门做鼓的匠人过来看看,这个鼓到底有没有什么机关,怎么才能把人放进去。我也很纳闷,这鼓是放在大殿之上的,怎么就钻了个人到里头却没人知道?”
秋无痕走回了主簿夫人的屋子,对主簿夫人说道:“基本上弄清楚了,你还有野男人,至少一个,说吧,他是谁?”
主簿夫人低头不语。
秋无痕说道:“你可想清楚,你现在再想维护你的声誉是不可能的。你老公的尸体被发现了,而且明显是他杀,所以你是害死你老公的重大嫌犯。衙门对于故意杀人嫌犯是可以动用拶指之类的刑具的,即使你是个女人,你肚子里还有胎儿也都没有用,保护不了你。你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你将面临故意杀人的指控,你将收到法律的严惩,坦白才能争取从宽!”
怎么说得像拍现代刑侦片?看来这语言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
不过不要紧,这样更加浅显易懂。
这几句话犹如当头棒喝,主簿夫人整个人都软了,说道:“饶命啊,不要杀我呀!我肚子里孩子是无辜的。”
“你要知道他是无辜的,就赶紧立功赎罪,这样你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也许还能保住你性命。”
“真的吗?我要说了就不会杀我吗?”
“这个我可说不准,杀不杀你最后得皇帝决定。我要提醒你的是,你交代了也可能会被处死,但是也有机会,皇帝可能看在你老实坦白的份上不杀你。也就是说你交代了可能活,但你不交代就绝对会死,因为就算你闭口不说,衙门也会用你想象不到的酷刑让你开口。我现在好好的跟你说,就是考虑到你肚子里有孩子。”
他刚说到这,主簿夫人突然尖叫起来:“哎呀,我肚子里的孩子又没动静了!秋郎中,你不是医术很高明吗?快看看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觉得他不动了,不会死了吧?”
孩子即将临盆,谋杀亲夫,勾搭男人。我要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会羞愧而死的。”
话就这么说,秋无痕还是让捕快到门口叫来了一个老婆子,让她听听主簿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若是之前,秋无痕或许会自己去听,但现在他没这个兴趣,得防着这个女人乱说,毕竟要用耳朵贴在她肚子上。
那老婆子听了之后,也是紧张的对秋无痕说道:“是没动静了,胎儿的胎心听不到了。”
秋无痕说道:“等一等或许就会恢复的,跟先前一样。以前不就这样,过一会儿他就会重新有心跳。”
主簿夫人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可是这次我觉得好像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主簿夫人没说话,她突然身子猛的绷紧了,一下子坐了起来。仰着头,两只手握拳头紧紧的,两条腿僵直,整个身子保持着僵硬的状态,好像被刀子戳中了一样。
紧接着,她身子便一下软了下去,躺倒在了软榻之上。
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老太婆突然惊叫道:“哎呀不好,流血了!”
果然,主簿夫人裙子正流出大量的鲜血。
秋无痕立刻伸手按在了主簿夫人的小腹上,现在也顾不得避嫌了。
立刻,脑海中药葫芦晃动了两下,冒出诊断结果:
子宫破裂大出血,需要进行开腹手术,缝补破损的子宫。
这时候居然要进行紧急手术,什么鬼?
秋无痕立即在脑海中对药葫芦说道:“我只是外科医生,妇产科手术我没做过,我不会啊!”
药葫芦冒出一行字:
一切有我!
这话我爱听。
秋无痕立刻心头大定。已经顾不得了,好在他有先见之明,之前在自己家后花园准备了一间屋子作为手术台,就是预备紧急手术用的。
作为一个外科医生,这是他的职业习惯和操守,没有一个手术台,他心头会很不安,现在派上用场了。
他马上吩咐道:“赶快准备车把送她到我家,我要紧急手术。”
又对一个捕快说道:“你马上跑到金芝堂去叫钱掌柜,叫她赶紧赶到我家来,记住,是那个鬼宅的家,从后花园小门进。告诉她我要给主簿夫人做手术把孩子取出来,并缝合伤口,她的子宫受伤了,赶快!”
几个捕快手忙脚乱忙碌了起来。
典史和捕头得到消息也赶紧跑了过来,看见地上大摊的鲜血也吓坏了。
秋无痕着急的对脑海中的药葫芦说道:“有没有办法暂时止血?”
药葫芦冒出一行字:
先剖腹产手术取出孩子,才能手术止血。
那就只有赶紧送去手术了,能不能坚持到,看她的运气了。
这时马车也准备好了,叫来了丫鬟婆子抬着主簿夫人上了车,然后紧急送往秋无痕家的鬼宅。
秋无痕现在住的鬼宅就在衙门附近,步行就可以到,所以很快车就到了,直接到后花园后门。
叫开房门,牛水缸惊愕的望着门外一大堆人,秋无痕马上说道:“别愣着了,有个病人要紧急手术,赶紧准备收拾。”
第90章 诡异心跳
牛水缸赶紧跑到手术室,先点亮了蜡烛无影灯,手脚倒也麻利的准备手术器械。
秋无痕满意的点头,看来这牛水缸还是可造之材,虽然长得胖了点,倒挺伶俐的。
主簿夫人立刻被送上了手术台,秋无痕一边用配制的消毒药水进行消毒,同时对台上的主簿夫人说道:“我现在在救你的命,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你现在愿不愿意告诉我,到底是谁害死了主簿,是怎么杀死的?如果你不愿意回答,我可以放弃对你的抢救。因为如果你不交代也是死路一条,将来到刑场上还会被砍脑袋,又何必现在救你呢。”
主簿夫人孱弱的声音说道:“我说,我都说,只求你救救孩子,他是无辜的。”
“快说吧,还有一点时间。因为我还需要准备,准备完了就要给你麻醉了。”
“好,我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是个和尚,法号叫做虚空,长得一表人才,也是两年前结识的。他说让我跟他双修,到时候我就能够得到他的修为。这段时间我就只跟他们两个来往,所以孩子应该是他们中的一个,既然刚才你说的不是绸缎铺公子的,那就是这虚空和尚,反正是他们中的一个。”
“我丈夫开始怀疑我在外面有野男人,就逼问我,而且还扬言要休妻。我很生气,就跟虚空商量怎么办。虚空说把他杀了好做长久夫妻,我一时迷了头,就答应了。也不知道他从哪找来了一条银环蛇放在了竹筒里,让我晚上把丈夫灌醉之后,把这蛇倒进他嘴里,蛇就会溜进他的肚子里把他咬死,这样就什么都查不了的,因为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我觉得这个主意好,也不会被抓到,于是就同意了。那天晚上我故意亲自下厨,然后做了几个菜,又买了酒陪他喝。他很高兴,以为我回心转意了,我跟他说了很多好话,还给他赔罪,赌咒发誓我绝对没有沾花惹草什么的。他就相信了,喝了好多,然后就喝醉了。我就按照虚空说的,把竹筒拔掉盖子,塞进他嘴里,蛇就钻进他喉咙里去了,结果很快他就死了。”
“我就故意装着肚子不舒服,叫丫鬟婆子陪我去金芝堂看病,等着家里的人发现尸体然后报官,这样我不在家,就能脱离关系了。可是我磨磨蹭蹭看了大半夜的病,还是没有动静。我觉得奇怪,就故意说我想让我丈夫在旁边,叫了一个丫鬟跑去家里把丈夫叫来。结果她跑去了,回来跟我说老爷不见了,房间里没人。我吓了一大跳,我走的时候他明明躺在床上没气了,难道他没死,直接走掉了吗?”
“我慌了,我忙坐车回到屋里,进屋查看,果然床上空空荡荡的,而窗户什么都是关好了的,房门也是拉上来的。他人怎么就不见了呢?我赶紧叫丫鬟婆子在屋里到处找,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没有人,把整个家里各处都找了,也都没有。问了所有的人,都说不知道,没有见过老爷出去。这就奇了怪了,我丈夫根本就不会飞檐走壁,怎么可能逃走呢?”
“我开始还担心他是不是死在外面什么地方了,结果过了几天也没有消息,我就以为他是什么时候逃走了,不然怎么可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秋无痕已经完成了手部清洁,戴好了橡胶手套,拿着手套来到了蜡烛无影灯下。牛水缸已经按照秋无痕教的,将麻沸散调好了准备给她服下。
秋无痕说道:“现在你告诉我,这个虚空和尚在哪里?”
“他说他在城外的叶积寺挂单。”
秋无痕心头一凛:“就是叶积山的叶积寺吗?”
“就是那里。”
“那里已经荒废了,只有一个聋哑和尚,而且那和尚现在也找不到了,他在那儿挂哪门子的单?”
“我不知道,他就是这么说的。我好困,我想睡……”
秋无痕知道她失血太多,已经不能再等了,马上对牛水缸说道:“立刻把药给她灌了。”
很快药水灌了下去,主簿夫人便处于麻醉状态了。
而这时钱金芝终于着急忙慌的赶到了,进门之后,惊讶万分的说道:“我才得到消息,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这是鬼宅你不知道吗?天哪,你居然搬到这儿,吓死我了。如果不是在门口看到一堆捕快,我都不敢进来。对了,主簿夫人怎么样?”
“大出血,我怀疑她子宫破损,所以要做剖腹产手术把孩子取出来。你来得正好,你不是想看我做剖宫手术吗,在旁边看着呗。”
钱金芝立即就答应了,马上开始按照秋无痕的要求做清洗换衣,无菌操作。
秋无痕想培养她将来作为一个助手,外科手术这一套如果没有助手的话,会非常麻烦。
就看能不能把她培养起来做助手了。
秋无痕将手术刀放在了产妇的肚子上,就在这时,脑海中药葫芦出现了,一道白气控制住了他的手,手便不由自主的快捷而准确的运动起来。毫不犹豫的切开病人的肚子,一路分层切到子宫,暴露出里面的孩子。
当他看见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整个人惊呆了,不由得啊的叫了一声。
对面的钱金芝也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
钱金芝赶紧仔细看了一眼,也吓得啊的叫了一声。
却原来,肚子里的孩子的右手牢牢的抓着他自己肚子的脐带,攥的紧紧的。
秋无痕这下明白了,为什么这胎儿一会有胎心一会没有,那是因为胎儿用手攥住了他脐带根部,抓得很紧。
胎儿接受营养,包括维持生命的氧气全部来自于脐带的供给。他把脐带捏紧了,等于就掐了他自己的脖子,而使他陷入昏迷,这时他的心跳就会减弱,一直减弱到都听不到。
而他陷入昏迷之后,手就会自然没有力量,从而松开,脐带又恢复供氧,这样他也会慢慢恢复过来,等他完全清醒之后,他又会攥紧脐带,再次重复整个过程。
原来,这小孩在肚子里要掐死他自己!
这个发现让秋无痕抓破脑袋都想不到,原来居然是这个原因导致时常听不到胎音。
就在这时,脑海中药葫芦闪现一串文字:
任务完成,获得梨花太师椅及配套家具二十件。
秋无痕一听,牛掰啊,听这名字都足够高大上。
可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给自己太师椅呢?自己的生活都还没着落呢,怎么就升华去弄这些干嘛?
就在这时,听到手术室外面有人说话,好像是外面有人给送家具来了,要签收。
秋无痕回来的时候苏劲松已经起来了,有她经手这件事,秋无痕不用去担心。
第91章 古董家具回家
秋无痕将腹腔子宫里的血液抽出来,血液水平面的下降,胎儿越来越多暴露在血液外,看到的景象更是把秋无痕和钱金芝惊讶得目瞪口呆。
原来,胎儿的左手抓着产妇子宫壁,把子宫壁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胎儿竟然把自己母亲的子宫撕破了!
什么鬼?
眼看着鲜血还在源源不断的从破损处流淌出来,秋无痕立刻把婴儿从子宫里拿出来,剪断了脐带,然后把婴儿抱了出来。
可是当他抱出婴儿来的一瞬间,他又吓得浑身一颤,因为他看见这胎儿的背部居然有黑白相间的花纹,就像银花蛇的身体一样。
这花纹先前是背对着的,秋无痕还看不到,现在转过来便看到了。
钱金芝也吓了一大跳,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报应?
难道这孩子就是来自地狱的报应吗?
秋无痕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主簿夫人和虚空和尚两个人用银花蛇害死了主簿,主簿就化身成为这个孩子,用手亲自戳穿了夫人的子宫,如果不是遇到自己,主簿夫人就死定了。
孩子的背上的瘢痕预示着害死他的银花蛇。
当然,这种设想太魔幻了一点。
科学地说,胎儿后背这或许只是一种胎记,那道伤口也未必就是胎儿用手戳烂的,因为子宫自发性破损,这在医学史上并不罕见,恰好婴儿的手插在破口上而已,或许只是两者的巧合,让人产生了恐怖联想。
可是,这未免也太巧合了点。
秋无痕赶紧在婴儿的屁股上狠狠给了一巴掌,指望着他能哭泣。可是婴儿却没有半点哭声,秋无痕觉得奇怪,难道嘴里还有东西堵着吗?
把婴儿调转过来,发现婴儿已经在呼吸了,手脚乱动,只是他并不哭,脸上却露出一种诡异的让人头皮发麻的笑。
秋无痕忍不住在他屁股蛋上狠狠拧了一把,婴儿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必须确保他能哭泣,确保他的呼吸道是畅通的,要不然就只有给他吸痰了。
钱金芝爱怜的伸手把孩子抱了过去,用一张手帕擦掉了他脸上的羊水,说道:“看这孩子多可爱。”
秋无痕心里一抽,指着孩子诡异的笑:“你管这个叫可爱?”
钱金芝笑容马上就僵了,头皮发麻,实际上她也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她也发现了胎儿脸上诡异的笑,被秋无痕现在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这孩子其实挺恐怖的,瞬间就有些抱不住了,把婴儿放在了襁褓里。
秋无痕接着清洗腹腔,逐层缝合,最后完成手术。
手术完成之后,秋无痕长舒了一口气。让钱金芝帮忙将主簿夫人从手术室抬下来,放在旁边的一张软榻上。
她刚做了手术,现在没办法送回去,因为还要术后监护。手术的术后护理只怕除了他这位来自现代的医生知道怎么做之外,其他人都无法完成。
忙碌到这时天已经亮了。
秋无痕推开院门出来,正在远处坐着的典史和捕头赶紧跑了过来,问他:“怎么样?”
“孩子已经取出来了,她的子宫破损,我已经缝合了,现在人应该差不多清醒过来了。在动手术之前她已经交代了她还有另外一个野男人,叫做虚空和尚。”
“这和尚在叶积寺挂单。就是她伙同这和尚害死了她丈夫,为了能够跟那和尚长久在一起。那和尚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条银花蛇,妇人灌醉了主簿把蛇倒进了主簿的嘴里,弄死了主簿。等她完全苏醒之后你们可以再对她进行审讯,现在最好马上派人到城外去把那虚空和尚抓回来。”
柯捕头立刻说道:“我带人去。”
说着带着几个捕快出城去了。
这时钱金芝跑出来,对秋无痕说道:“人已经醒过来了。”
典史便带了几个捕快进去审讯主簿夫人。
秋无痕伸了个懒腰,苏劲松跑上来兴奋的说道:“相公,手术怎么样?”
她已经从秋无痕那儿学到了手术这个词,秋无痕之前在布置手术室的时候告诉她这个房间要用来做手术,处理一些用药物没办法完成的病症,包括生孩子。刚才她已经知道是来了一个产妇,需要紧急剖腹产,剖开肚子取孩子,这把她惊讶坏了。
心想相公居然有开膛破肚取孩子这样的本事,真是了不起,自己怎么嫁给这么有本事的一个丈夫。
苏劲松一直以为他只不过是个秀才,原来他还有这样惊天动地的技术,让人瞠目结舌,所以这次她望向秋无痕时的目光已经充满了崇拜。
秋无痕对苏劲松说道:“手术很成功,孩子已经取出来了,母子平安。不过这母亲是个罪犯,她把她丈夫给毒死了,她丈夫就是咱们的主簿。”
“可怜这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父亲。”
秋无痕不想跟她说更多细节,这件案子毕竟还没有终结,马上转移了话题问道:“是不是有人送东西来?”
“是呀,昨天晚上送来了二十把梨花木的交椅和茶几,都是配套的。老太太分给各房,我们正缺桌椅板凳呢。别人家的用着总是提心吊胆的,自己的东西用起来才放心,而且这可是上好的梨花木呢!——对了,有件事很奇怪,老太太和太太都在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等你忙完了找你问一下呢。”
秋无痕哦了一声,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紧张?”
“也不是紧张,是奇怪。我们看了,发现这些梨花太师椅居然是我们老宅当初卖掉的那些东西,你从哪找回来的?”
秋无痕又惊又喜,说道:“真的?你能肯定?”
“当然肯定,虽然我们已经离开老宅很多年了,而且我从小都是在京城长大的,可是老家的东西不会忘的。就算我记不得,我娘和奶奶是记得很清楚的,尤其是奶奶,她从小在老宅长大的,后来才跟着爷爷去了京城,这些太师椅她从小就爬上爬下,印象太深了。”
“她还找到了一处她当初用刀子刻的一朵小花呢,为这事还被太爷爷给骂了好几天。那时太爷爷说他这梨花椅子特别值钱,是老古董,刻坏了要多少银子都没办法修补,我们刚刚还找到了这处小花,都还在呢!所以都在等着你忙完,想问问你是怎么找回来的呢。”
秋无痕明白了,原来自己完成任务,药葫芦没有给自己钱,却帮自己把苏家卖出去的东西赎了回来。首先是这二十对太师椅和茶几,这都是老宅的东西。
秋无痕特别高兴,说道:“既然是咱们家的,那就收着呗。”
“这个可值不少钱呢,虽然我们卖的时候卖不出什么钱,人家都知道我们急着用钱,把价压得很低。而这种贵重的东西又没几个人买得起,所以当时真的是割肉卖掉的,现在你又把它赎回来,肯定不是那个价了,那得花多少钱呀?你钱从哪来的?”
秋无痕说道:“这个你就别管了,东西是咱们家的就收着。以后说不定我还会把卖掉的东西一件件再赎回来,你们等着瞧吧。”
秋无痕还真有这种感觉,也许这只是这药葫芦让自己逆转乾坤的一个步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