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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夜将军     末世第七城txt下载     末世第七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8章 佛说

    老君这才回过神儿来,可他却不知方才所议何事,又没办法明言,只得看向身旁的昊天。

    昊天立刻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且眸光之中略带喜色。

    再抬眼望向自己的小徒弟,才一对上那池秋水,她便闪开了,一丝羞怯缓缓爬过腮边。

    老君心下了然,既是孩子们都乐意的事,他便从善如流就好。

    “老臣并无异议”。

    “那好,明天起停朝三日,若有急政,诸位亦可传信朕与正皇,退朝吧”,知月起身离座,往偏殿去了。

    众臣行礼之后陆续的散了,昊天这才拉着老君边解释方才的事,边往偏殿走。

    原来是人界请旨,今年的丰年大祭想邀请四圣下凡受供。

    老例都是请玉帝和王母二圣降幅,而今适逢九重天小女帝新登大宝,凡间亦是五谷丰登、人畜兴旺。

    遂有民愿上达天听,恳请道祖师徒一同显圣,以召天恩。

    三人一落座,某人马上开始兴师问罪:

    “师父方才一直心不在焉,不知何事还随声附和,若是他们要把徒儿卖了,你也答应么?”

    “有为师在此,谁敢卖我的宝贝徒儿,又有何人出的起价呢?”老君笑道。

    “是啊,道祖忧心何事?你我共事多年,还从未见您殿上失仪过”,昊天也有些纳闷。

    “老夫……老夫这几日睡不安枕,上了年纪难免有些精气不足,不比你们年轻人了”。

    “丰年祭的事,我便不去了吧,王母若是没空,你们夫妇同去排场也够了”。

    他看了看面前的一对壁人,料想他若不去,王母也必能识趣。

    “师父身体不好,徒儿心中挂念,哪有心情到处走啊,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师父吧”。

    某人从主位上跳下来,拉住他的手,关切道。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为师只是没休息好罢了”。

    “民意不可违,普天下的臣民,都想见见他们这位漂亮的小主子呢,你若不去,他们可要失望一年了”。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

    “惠文星君前一阵还夸你聪明呢,以本皇看,你倒是笨的可以,道祖称病自然是想给咱俩制造机会,这都不懂”。

    昊天瞧着某人那个傻样儿,一语道破玄机。

    “你我都是夫妻了,还要师父操什么心,既是如此,朕今晚便去永延宫,免得师父连公事都荒废了”。

    “人家这般听话,你们两个都该满意了吧”。

    她眼睛看着昊天,可握在师父手里的指头,却不经意地勾了勾。

    老君手心一痒,连忙不着痕迹地放开了某人。

    “托道祖的福,终能一解本皇的相思之苦了,娘子既这般懂事,您老也别再推辞了,便是同往凡间一游吧”。

    昊天自是看得出来,某人是想让师父也跟着去的。

    “好”,他再无拒绝的理由,只好应下。

    ……

    是夜,兜率宫,他倚窗独酌。

    “道祖,小姐派人送来了这个”。

    毛六打开食盒,端出一盘红豆糕。

    “说是空腹饮酒伤身,让您吃了这糕点早些歇息,一觉醒来便能见到她了”。

    他点了点头,让毛六出去告诉来人:他早已歇下了,点心便留作明日早餐之用。

    毛六照办去了。

    老君心中苦笑,拿起一块尝了尝,恩,是相思豆磨粉做成的软糕,入口即化。

    呵呵!中间仿佛还藏着颗硬果,会是何物?

    他捡出来一看,竟是莲子。

    窗外明月千里,窗内灯影一人。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相思连心”她这是要做什么?

    从前,他未曾动心之时,他便知道,他这徒弟花心的很,见一个爱一个,只要是她喜欢的,便休想做漏网之鱼。

    可他也隐约感觉到,这就是她的宿命,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同意,昊天把她当做美人计里的美人,送去魔界收服魔王了。

    即使她变做了小黑熊怪,照样蛊惑人心,那四个傻小子还不是乖乖就范。

    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本身便是一件神器,她一直寻找的昨日花就是她自己。

    此花昨日佛前种,修来今日道人家。

    三生功德圆满,正果金身,三世为渡苍生,再入轮回。

    没人知道,当年大闹天宫的美猴王是个女人,为何取经路上只有她不近女色,乃至无比痛恨那些接近她师父的女妖精。

    这些都是被封印的万古之迷,她也永远不会记起那些往事,这就是她以身济世要付出的代价。

    可他记得,因为总要有人记得她的功绩,总要有人明白她的苦心,还有……他就是与佛祖交接的人。

    那一日,佛说:“孽障除不尽,苦厄难消解,若你我终归寂灭,地狱之火将卷土而复生,到那时生灵涂炭,再救亦难”。

    “今我座下一人,不忍苍生蒙难,愿以金身平孽障,渡一切苦厄归极乐”。

    “她已跳入轮回,不知几世才能投入你门下,怕你不识得,我便为她种下情根一道,若你情动,那便是她”。

    “替我看好她,有她在,兵不血刃,便可保万世之太平”。

    “你问我何人有此大慈悲?哈哈……哈哈,你也曾见过的,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偷吃过你的仙丹,踢倒过你的丹炉”。

    “现在她归你了,对,就是她,那泼猴实是个姑娘啊!”

    “……”

    知道了这些,他还是喜欢她,除了喜欢还有感佩,他是她的守护者,真好。

    许是情根深种,她才倾心于他,不然又作何解释呢?他把最后一块“相思连心”也放进了口中。

    “道祖,小姐又让人送来了这个”,毛六去而复返,手里托着的,竟是她挂在门前的那个“小月亮”。

    “小姐说:您若再不安枕,她便要自己过来了”。

    他接过那只圆月香囊,轻轻一嗅,是她身上那股香草味,淡淡的却能拨动心弦。

    “把酒撤了吧,你家小姐说的对,明日还要下凡降瑞,是该早些就寝”。

    说罢,他便捧着他的“小月亮”回寝殿了。

    几处殿宇之外的某人,正站在琉璃瓦上,见兜率宫的灯都熄了,满意地扬起嘴角。

第309章 送灯笼

    人界,都成建安,年关将至,街头巷尾处处散发着喜气。

    两男两女漫步在皇城大街上,衣饰素雅却难掩贵气。

    年纪最小那名女子一个人跑在前面,一会儿流连于各个小吃摊子,一会儿又钻进街边的铺面,欢实的紧。

    “天儿,快叫你娘子回来,她这上窜下跳的,看的我头都晕了”,年长些的女子忍不住开口。

    “姐姐莫要拘束于她,本就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与我们待的时间久了,也该着她出来放放风”,青年男子笑道。

    “就你护着她,一会儿开坛显圣,她便戴虎头帽,吃着糖葫芦出场吧”,中年女子摇了摇头也笑了。

    “时辰还早,天儿姐姐,我们也先找处茶楼坐下吧”,四人中的长者发话了。

    “也好,我看前面那家就挺雅致,天儿,你先去挑个二楼的清静位子,我们随后过去”,中年女子吩咐道。

    青年男子应声过去了。

    “道祖,老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道祖成全”,王母见昊天走远,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王母有话尽管直言”,老君附耳倾听。

    “天儿他们成婚的日子也不短了,可月儿这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

    “所以老身想借此次下凡的机会,让他们多多亲近,你看……”,王母终是道明了来意。

    老君抬眼望向不远处那抹欢脱的身影,她此时正提着一个兔子灯笼,向他炫耀呢。

    “王母尽管安排,老夫配合你便是”,他说出了令王母满意的答案。

    这间茶楼应当是此地响当当的老字号,门庭开阔,内饰古朴典雅,一楼有说书的台子,四外圈儿都是散座。

    二楼是回廊式的雅座,向外可看街景,向内亦闻书声,真可说是处好消遣。

    三人已然落座,某人才拿着她的一大堆小零碎儿跑进来。

    饶是这都城的伙计见多识广,也难免被眼前的女子惊艳了一把,忍不住边引路边搭话:

    “小姐不是都城人士吧?敢问此来是投亲还是访友,可有落角之处?”

    “本店在建安可是三十年的老字号了,茶楼连带后面的客栈都是祖业,既方便又安心”。

    “住店?这个我倒没想过,你上去问我姐姐吧”,知月瞧着伙计如此卖力地推销,便给她指了条明路。

    伙计自然心领神会,看来这一家四口,能说了算的还是那位夫人。

    见知月上来,昊天赶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撂在里边的长凳上。

    知月脱下斗篷,便坐到了老君身边的空位上。

    “那么大的地方,干嘛非要挤着坐”,昊天苦着脸。

    还未等知月回答,站在边上的伙计便搭腔了:

    “老爷与小姐的感情真好,如此相貌出众的父女,怕是寻遍了都城都没有呢”。

    话音落下,四人稍有些卡壳。

    知月晓得,他是想先拍足了马屁,再提一提后面的大客栈,便爽快地应下了:

    “我爹爹长得帅吧,你还挺有眼光的,他可是我们那边有名的美男子,不知道迷倒了多少闺阁少女哦”。

    她边说边挽住老君的胳膊,蹭到他肩头撒娇。

    “这孩子,又胡说,多大的人了还没个坐相”,老君想把她推回去坐好,奈何越推越紧。

    “老爷一家都是人中龙凤,若是想在建安逗留几天,便也不必再寻住处,后院的客房小的可以随时给您安排”。

    伙计边说,边看向这家里的主事。

    王母正有此意,冲老君使了个眼色,便直接拉上昊天和店小二看房去了。

    “他们都走了,你还要假装父慈子孝到什么时候?”老君眼望街上的人流,看不出一丝情绪。

    “师父生气啦?你是不愿听我喊你爹爹了,还是不愿承认自己是美男子呢?”

    她识趣地放开他,坐到对面,顺手倒了碗花茶润喉。

    他没做声,只是收回视线看着她。

    一片细小的花瓣没有随波逐流,淘气地沾在她的唇尖儿上,向他耀武扬威地勾着手。

    “昨晚的点心好吃么?”她双手托腮,肆无忌惮地看他蹙眉。

    “为师不爱吃甜食,以后不要送了”,他垂睑饮茶。

    “师父,你好挑嘴呀,人家做什么都讨不得你的欢心,不吃荤腥,也不吃甜食,那你到底想吃啥?”

    她撅起小嘴儿嘟囔着。

    他忍不住又瞟向那片一直在叫嚣的花瓣,却不敢盯得太久。

    某人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她抓起桌上的空托盘,挡住侧脸,站起来便是一口勿。

    街上车水马龙,无人驻足,店内人声鼎沸,鲜有注目。

    她只是浅啄并未恋战,动作快的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唯有唇上那片花瓣却不见了。

    “你!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他面上又羞又恼。

    “恩?何事?”她一脸无辜地眨着眼。

    听到脚步声,她便拿起方才买的一大堆东西站了起来:

    “房间选好了?那我把东西送过去就回来”。

    王母和昊天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吩咐小二给知月领路,他们俩个则坐下继续喝茶。

    “道祖不去看看么,我们选了这家客栈最大的天字号套房,‘巾’字形的三间连在一起,宽敞极了”。

    “他们小俩口一间,你我住两边,中间还有个小饭厅,吃饭也不用下楼,方便的很”。

    王母对她选的这个住处是相当满意,撺掇着老君也过去瞅一眼。

    “你选的肯定错不了,老夫信得过,不看也罢”。

    他现在根本没有勇气单独见她,只是这一低头,却看到了她落在长凳上的兔子灯。

    “我们都去过了,您顺便把这幼童的玩具给她送过去,总不能拿着这东西去办正事吧”,王母抬手把灯笼递了过来。

    “如此,我便去看一眼吧”,他无奈地接过小灯离开了。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听着旁边已经没了动静,才提着灯笼过去。

    ‘巾’字形的三间是相通的,不知为何,他推门的手变得无比紧张,他害怕遇到她。

    还好,她已经不在这儿了,他环顾着他们的房间,的确是不同的。

    粉色纱帐围挡的床榻,一看就知道是为新人准备的,她的虎头帽就放在床头,墙上还挂着他送她的那件斗篷。

第310章 乌龙事件

    他撂下灯笼,坐到了床边,把虎头帽拿在手里把玩。

    不过是寻常娃娃家带的款式,早已不符合她的年龄了,可戴在她头上却可爱的出奇,尤其是近看……

    那个大庭广众下的偷口勿突然袭上心间,他完全被她俘虏了,甚至连训斥都没有底气。

    “师父,你找我?”

    她一进来,便看见他捧着那顶帽子出神。

    他没料到她会去而复返,确切地说,她是从王母的房间过来的。

    “师父也喜欢这小老虎?嘿嘿,我跟店家说了,让他们做几个小黑熊的款式,没准更好卖”。

    她蹦跳着过来,接下他手里的帽子。

    “我去姐姐的房间看过了,没有这间大,也没这么花俏”,她边说,边把鸳鸯床帐勾好。

    “咱们走吧,姐姐他们还等着呢”。

    从她进来,他的眼睛便没离开过她。

    她一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好近又好远,现在,她已经走到了门边。

    他害怕的事情并没发生,他咬了咬唇,心里像被什么吊着,不上不下的没个着落。

    她见他起身,嫣然一笑,也没等他便跑走了。

    ……

    晚上的丰年祭程序很简单,他们四个只要在小皇帝扣请的时候,出现在祭坛上空,接受万民欢呼就行了。

    祭坛修造的相当气派,圆形的大殿内,已经摆设了他们的塑像,当然都是按照天宫画师事先绘好的模板打造的。

    四尊圣像几乎与大殿一样高,老君法相庄严,王母慈眉善目,昊天俊朗英武,小女帝……憨态可掬!

    知月仰着头逐个看下来,只有她那尊圣像不太写实,许是她无意中得罪了画师吧,怎么瞧怎么像小黑熊怪呢?

    某人站在自己的圣像前一个劲儿地长吁短叹,其他三圣却开心的不得了。

    “月儿,别恼了,一会儿咱们当空显圣,百姓们便会知道,那小黑熊怪不过是画师拿错了稿子”。

    “有对比才有反差嘛”,昊天蹭着她的额头逗她。

    “我不,我要回去了,他们肯定会笑我的”,她佯装哭闹。

    “这样啊!那这桌上的仙桃便是我们三个分了吧,反正我那徒儿已然是不会吃了”,老君颠起一个大桃闻了闻。

    “道祖说的是,老身最近倒是想吃这口了”,王母帮腔道。

    “咝……,也不知这建安的桃子是个什么味道?算了,我便多留一会儿好了”,知月吧唧吧唧嘴。

    四人便是一齐笑出了声。

    不多时,殿外传来千呼万唤:“恭请四圣临凡,佑我国泰民安”。

    殿内的四位赶忙变作与圣像上相同的衣着,又互相整理检视了一番,才各起一道霞光飞出殿外。

    知月周身紫纱萦绕丝带飘飞,她觉得自己这个造型十分不好控制,一不小心就得散花。

    也不知道画师画小黑熊怪的时候,是怎么把这身行头想象出来的。

    可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和都城万民却看傻了眼,他们也知道,小女帝那圣像急着赶工做的有些糙了。

    她曾在逍遥修行,有很多人见过的,天姿灵秀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所以他们心中还是有谱的。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美如此震撼人心,令观者如沐春风、见而忘忧。

    少顷,有司礼的大臣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领着七、八岁大的人皇带头叩拜:

    “吾等得天庇佑,四海升平,万民安乐,今日得见四圣真身,实乃福德兼备,风神俊美……”

    套话一大串之后,但见其后万民伏地百拜,如滔滔江水起起落落,巍巍壮观。

    接下来便是空中走红毯的环节,王母与玉帝在前,步步生莲,老君与知月在后,挥手致意,所到之处欢呼声震耳欲聋。

    老君的世界却安静的出奇,他的视线似乎总能被身旁飘飞的丝带拐跑。

    看她顾作仪态万芳,向黎民点头微笑,看她时不时的为那身薄纱所扰……

    山河大地上热闹了好一阵,终于到了知月最喜欢的环节,关起门来吃供品。

    某人进殿之后立马冲过去,搂住方才那盘大桃。

    “不用呲牙了,皮猴子,没人跟你抢”,老君笑道。

    王母和昊天也都坐到蒲团上歇着,顺便观赏猴戏。

    知月跳上供桌,把桃毛在纱衣上蹭了蹭就开吃了。

    “嗯……真水灵,唔呼……好甜呢”。

    “姐姐,来一个吧”。

    “师父呢?”

    “你别拿我这个,那不是还有蜜桔呢么……”

    她边吃,边假模假式地让了让其他人。

    结果就昊天最没眼色,真过来抢她咬了一半的,害的她赶忙抱起盘子躲到老君身后。

    王母笑得合不拢嘴,她越看两个小冤家越般配,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给孩子起名的事了。

    与老君对视了一眼,她便以时辰不早为由,催着小两口回去歇息。

    两人一听,急忙争抢着打包,追逐打闹了一路,回到客栈才消停下来。

    本来应该一夜无话的,可某人睡到一半突然内急,睡得暖暖和和的被窝,她是真不愿意动弹。

    茅房在后院呢,这一来一回的,肯定睡不着了。

    唉,憋是憋不住的,只好硬着头皮爬起来,穿鞋往外走。

    夜里凉的很,她解决完之后,便匆匆往回跑,进了门,跳上床,钻进某人怀里一气呵成。

    “可冻死我了,你说这么高级的店,怎么就没个夜壶呢,你看看我这脚冰的……”

    她把脚踩到对方的脚上,对方却躲开了。

    “真不够意思,不是你求着我的时候了?快过来给我暖暖”,她又追过去。

    直到把对方堵在了墙角,她才觉出一丝异样,这不是昊天,香味不对。

    她心中一惊,抬手摸向对方的脸,糟了!有胡子!是师父!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魔幻了,以至于多年以后,她想起这个夜晚,还是会既莫名又尴尬。

    天晓得,她真不是故意的,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

    若是从前,即便她走错了房间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

    呜呜呜~真的好丟脸啊!她白天还偷口勿过他,他现在一定以为,她就是想趁着夜黑风高,过来揩油的……

    她悄悄的叹了口气,慢慢地往床边挪。

    心里琢磨着,只要跑出去了,日后师父若再提起来,她咬死不承认也就完了。

    可手上却突然一暖。

第311章 猪队友坑死人

    “大冬天的,你出去怎的不多穿些”。

    感觉到那冰凉的小手有些挣扎,他无奈地开口。

    “有点急,所以……”,她还是想把手缩回来,抢救一下自己仅存的自尊。

    “若你觉得不自在,为师出去就是,你暖和了再回去”,他把被子盖在她身上,便坐了起来。

    “这么晚了,你能去哪儿?我……我真的只是走错了门”,她窘迫的解释着:

    “过道里没点灯,这里的门又都长的一样,徒儿一心想着快些冲进被窝暖和暖和……”

    “还好你只跑过了一间,不然其他房客被人非礼,定是要告官的”。

    他靠在墙上,假意探听着隔壁的动静。

    “非礼?!”知月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小二说,隔壁住的是来都城赴考的举子,没准儿现在还在挑灯苦读呢”。

    “要是徒儿真的跑错到他那儿,他多半会以为是聊斋的套路,直接笑纳了”。

    “还非礼?谁会把到嘴的肥肉往外扔啊……”

    某人意识到说秃噜嘴了,赶忙给自己找辙:“也对吼,师父是吃素的”。

    他没理她的混话,只是默默地把她的脚揣进怀里暖着。

    帐内的空气一时有些稀薄,两人的呼吸都乱了节奏。

    良久,他才慢慢开口:“好点儿了吧?”

    “以后便仔细着些,穿得这样单薄即便是不冷,让人瞧见了也不成体统”。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她那随着呼吸声起伏的轮廓便开始惹眼了。

    “师父方才不是说了么,只有我非礼别人的份,以徒儿现在的灵力,哪个能占到我的便宜,除非……”

    她抬眼看向他的手。

    “不冷了是吧?念完经就打和尚,为师要休息,你也别赖在这儿了”。

    他掀开被子,把某人挤到床边,便躺下不理她了。

    “我能……再待一会儿么,若不是误打误撞的进来,你怕是还要躲着我的”,她没了被子,只能蜷缩在那儿。

    对于他,她是不敢造次的。

    “月儿,为师不是慕染云,为师也做不了他,可为师还是照样疼你,宠着你,这还不够么?”

    她就在他眼前,可他却不敢睁眼,明明是那么清浅的呼吸声,撞在他心上如同擂鼓。

    她听完这话,眼泪没有征兆的就落下来了,像是断线的珠串敲打着枕心。

    她何尝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可有些事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么?

    算了,就当是做了场梦,她再不是小黑熊怪,也再奢求不得他的真心了。

    他听着她起身离开,回到了他们的房间,有人迷迷糊糊地嘘寒问暖……

    他伸手抚上她枕过的地方,那点点水痕间仿佛写满了她的心事,让他读来心酸,愁肠百结。

    ……

    本来计划着要在建安停留几天的,毕竟他们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可知月却说什么也不待了,偏要回宫。

    几个人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提早回来了。

    只是,她自此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每日勤于政事,除了去太和殿上朝,便是在御书房批折子。

    处理完公务便回半山草庐陪杨氏,也不让锦束和翠儿跟着,只带穿山甲一人随扈。

    日子一长,大伙儿都觉出不对劲了,尤其是她后宫的那三位。

    路游虽说是与世无争的性子,可也架不住慕染云三天两头的找他喝酒,也不说是什么事,每次都是醉的不成样子。

    这一日,居然连从不登门的昊天都过来了。

    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才过来找他们商量的,他还带来了知月变如花渡劫的事。

    “原来那时她不是闭关,而是化身太和殿的奉茶宫女了”。

    路游乍一听说此事,还真有点儿惊着了。

    “那个宫女我还有些印象,黑黑胖胖的,眉毛连成了线,怪不得她那时会常常站在角落里偷看我们”。

    慕染云恍然大悟。

    “可她这一劫是如何渡过去的,你知道么?”

    “当时我与遮天争风吃醋,斗法之时意外将她打成重伤,命悬一线之际,道祖出手才救回了她”。

    昊天再次回想起当初的情形,也不免有些后怕。

    “这么说,她是死过一次,历尽波折才回到我们身边的”,路游手中的杯子一颤。

    “不对,你和魔王当时并不知道她便是知月,何以还会为她大打出手?”慕染云当场揭了昊天的伤疤。

    昊天迟疑了一阵,干掉杯中酒,才缓缓道出了四王赌胜,而后又弄假成真的一连串故事。

    “先不评价你们四人拿宫女取乐这种恶趣味”。

    “我只说她在历经生死之后,看到你们这些负心汉,没再去跳刮神台,真乃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不是她,我都能感受到她当时的绝望”,路游没想到,四界之王做起事来竟会如此轻佻。

    “她对你的感情有多深,你会不清楚?混.蛋”,慕染云直接把杯中酒泼到昊天脸上。

    他知道自己没有碾碎对方的能耐,可看这他这样辜负她,他终归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闭关也不过是一个多月的事,你便为了个宫女跟人决斗,还在兜率宫一守就是十个昼夜”。

    “亏我忍了你这么久,你根本就不配拥有她”。

    昊天没有还手,任凭脸上酒流如柱,他是错的有些离谱。

    月儿许是早就伤透了心,只是想假装不在意,最终却发现过不了她自己那关,才避而不见的吧。

    道祖和姐姐极力撮合的那两个晚上,他并未求欢于她,一旦独处她眼中的疏离便掩饰不住了,他又何尝不难受呢。

    有些事他无人可说,比如:小黑熊怪还在他心里,即使知道那便是知月,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念……

    “你一个,遮天一个,把她对男人的信心都打没了,所以就连我们这些没份参与劫数的,也一并被送入了冷宫”。

    路游感叹这一波株连的实在是太冤了,果然是猪队友坑死人。

    “师兄,你也别跟他怄气了,咱们得想办法让月儿重新相信爱情才行”。

    “路游说的是,我来就是想求你们把她找回来,她最在意的便是你了,你就少做几天冰山,去哄哄她吧”。

    昊天这话说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他这是引虎驱狼的法子,即便慕染云办得到,估计到时候也没他什么事了。

    可他还能怎么办,他的娘子和小黑熊怪都是那个倔丫头,他想她。

第312章 术业有专攻

    逍遥,半山草庐,前院。

    冬日的午后,阳光洒在脸上像是一种恩赐,知月把手从手套里拿出来搓了搓。

    一场鹅毛大雪给房前屋后都披上了银装,她和穿山甲好不容易熬到了雪停,便迫不及待地跑出来扫雪了。

    说是扫雪,其实就是玩雪,两个人在院门口一人攒了个大雪堆,又绕着圈地滚出两个圆球,戳在上面当脑袋。

    杨氏也为孩子们的作品贡献了储存的秋菜,胡萝卜是鼻子,红辣椒是嘴巴,眼睛么是两个碳球。

    “怎么样,娘?有点儿大宅门的意思了吧”,知月挽着杨氏站在离院门稍远些的地方,比比划划的。

    “好好好,咱们家这是雪将军把门,比那些个狮子、麒麟的气派多了”,杨氏笑道。

    她朝着边上的穿山甲点了点头,这些日子闺女乖的不得了,每天早出去早回来的陪着她。

    可就是不见她脸上有个笑模样,还好今日天公作美,下了这么一场及时雪,才又把她那小儿心性给勾起来了。

    “娘进去煮饭了,你们俩再玩会儿吧,把手套戴上,别冻着了”。

    两个人等杨氏一回屋,立刻开始雪球大战。

    最初穿山甲还让着点儿小主子,可打着打着就打急眼了,知月出球速度越来越快,他俨然就是一个活靶子。

    眼瞅着被对方的暴风骤雨糊成了雪雕,他干脆遁下去钻到她脚下的位置,把她使劲一拉,直接种在了雪里。

    这下可好,地表面上只剩下两个脑袋,还冒着白气,幸好没人路过,要不非得吓个好歹的。

    “我说统领大人,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主子的,把人种在地里,是等着我长高高呢么?”

    知月看着面前的小菜头,笑的都不行了。

    “属下记得有句戏词,现在说来倒是贴切”,那明眸皓齿晃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哦?说来听听”,她问。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他答。

    “切!就你读书多,我知道,你是想说春风十里不如……我”,她瞧着对面文邹邹的汉子打趣道。

    “主子英明!”被她这么一解释,他反倒有些腼腆了。

    “那还不快把我这根英明的萝卜拔出去,再待下去就要变成冻萝卜了”,她此时是一丝丝都动弹不得。

    “好,等我给你松松土”,他应了一声便绕着她打起了洞。

    等她周围的冻土都有了余地,他才跳出去,两手往她腋下一扣,稍一用力,美人萝卜就出坑了。

    “手感不错吧,坏小子”她低头看向还停在她心口的一对猪蹄儿。

    穿山甲有点儿懵,下意识地勾了勾手指,嗖地一下把手背到了身后。

    “属下……,属下……”

    知月看他低头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便拍拍他的肩膀:

    “别想词儿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出息……,快把头抬起来吧,一会儿鼻血都流干了”。

    他赶忙抓了一把雪在脸上糊撸了一阵,屁颠屁颠地跟着小主子进屋了。

    两人披着毯子在厅中围炉喝茶,知月瞧着火苗出神,脸上又升起了淡淡的忧伤。

    “属下说这话可能有点不自量力,主子能把不开心的事同属下说说么,也许说出来心里会好过些呢”。

    “我一定替主子保密”,穿山甲煞有介事地举起三根手指。

    “你要能保密,还会跟着我么?”知月抄起手边的花生壳掷了过去。

    他知道,她指的是他背叛福灵投了她,顿时说不出话了。

    她叹了口气,又把话拉了回来:“我心情不好,你却偏往枪口上撞,是我多言了”。

    “你自从跟了我,便是一直为我着想,没了旁的心思”。

    “我也早就把你当成了心腹,若非如此,今日在我身边的便是旁人了”。

    “主子待我如此宽厚,属下心中忐忑”,他想起方才的小插曲,愣是红了脸。

    “啧啧……还忐忑,我看你心里美得很哩”,她看着他那个握杯的姿势,就猜到他还在想之前的事。

    “我问你个事儿,如果一个男人连送到嘴的肥肉都不吃,那他是不是?就是对这个女人没意思”。

    “这个么?也不一定”,穿山甲眼珠转了转。

    “也许他是觉得,两个人根本就没可能,理智战胜了情感,不想害人害己呢?”

    “可我听说,男人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那个那个,如果真的喜欢,还能忍住悬崖勒马么?”她发出一个终极拷问。

    “我说主子,你是不是又看上谁了?这世上还真有你吃不到嘴的干粮?”

    穿山甲这么正经的人,深藏的八卦之心都让某人给勾出来了。

    “别胡说,好像我是采花贼似的”,她立马白了他一眼。

    “采花贼可比您仁义多了,人家只占地方不偷心”,他撇撇嘴。

    “要是连人也能偷到就好了……”,她小声嘀咕着。

    “闹了半天,主子就是为了这个犯愁啊?”他把毯子和茶杯都撂下了。

    “我当什么千年大劫呢,这好办,你不是有个干妈深谙此道么,咱找她去呀!”

    知月站起来一拍脑门儿:“就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走走走,现在就去”。

    “娘,我俩不在家吃晚饭了,去我.干娘那儿一趟,您不用等我们,自个儿吃吧”。

    知月抓起靠背上的斗篷,朝厨房喊了一嗓子就出门了。

    杨氏这饭都做得了,想说让他们吃完再去,可出来一看,厅里早没人了。

    ……

    逍遥山脚下,梧桐镇,嫣红楼。

    知月他们来的钟点儿,正是这烟花之地最热闹的时候,李干娘把两人安排到自己屋里,便先去招呼生意了。

    “主子,你跟属下交个实底,到底是为了谁呀?”

    “这整个仙界最坐怀不乱的逍遥二仙,都没能逃过你的魔掌,属下真想不出还有哪个不开眼的,能把你拒之门外”。

    穿山甲抓紧机会套话。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小心知道的太多……”,知月比了个手刀。

    “好好好,属下不问了?”穿山甲缩了缩脖子。

    “不过……主子,有些事你可得悠着点儿,别干赔本的买卖”。

第313章 他山之石可攻玉

    李干娘忙完了外头的事,又张罗了不少酒菜,三个人边吃边聊。

    知月并没着急说正事,而是和老太太叙了叙旧,看穿山甲酒喝的差不多了,便给干娘使了个眼色。

    她老人家当即心领神会,叫了两个姑娘进来,说是要为穿山甲松松筋骨,硬给扶到旁的屋去了。

    “月儿,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李干娘这才开口问道。

    “干娘,我这心里装了个不该装的人……”,知月一脸的苦涩。

    “我的乖女儿,不是干娘说你,新婚的被窝还没捂热呢,这咋又活心了?”

    “那两个俏郎君还不够你折腾的,啧啧,比个男人还花哦”,李氏戳了戳某人的脑门儿。

    “他……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几次救我性命,事事为我周全,本来女儿一直敬他如父,从来也没往那方面想过”。

    “可偶然的一场劫难,让女儿发现了他这个真心人”。

    “只有他,是不求回报地对我好,不论我变成什么样,他都不离不弃”。

    “我原以为,他只把我当女儿宠着,自从意识到他喜欢我之后……”

    “停!我的小祖宗,你说的可是你师父”,李氏越听越瘆得慌,赶紧出声求证。

    “正是”,她答。

    “我说你怎么让我屏退左右呢,这个老不正经,他想的倒美”,李氏灌下一杯水酒顺顺气,又接茬道:

    “闺女,别犯傻了,你这么个水葱似的妙人儿,谁不喜欢?”

    “这男人啊,上到八十老翁,下到八岁顽童,见到你这样的,他就没有不流哈喇子的”。

    “怎么?他欺负你了?”

    知月叹了口气:“正好相反,他对女儿没一点儿邪念,现在已经开始躲着我了”。

    “算他还有点良心”,李氏咬牙道。

    “可女儿却越来越喜欢他了,一天见不到心里便不痛快,见到了又……”

    “干娘,你能不能使个什么法子,帮我搞定他”,知月推着李氏的胳膊撒起了娇。

    “搞定?!”李氏赶忙上去捂住小蹄子的嘴。

    “也不知这老妖道给我儿灌了什么**汤,水灵灵的小白菜非往那猪食槽里跳”。

    “人家不吃还不行,愣要撬开人家的嘴”。

    李氏这几句话,把个厚脸皮的丫头都给臊的不敢抬头了。

    “孩儿啊,不是干娘给你泼冷水,你那师父,我在你成亲时见过一面,他那岁数可是不小了吧?”

    “即便是你不嫌这老帮菜难咽,他也未必能行得起好事……”,李氏的老脸此时也显出了几分尴尬之色。

    知月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这事她倒没想过,会不会真如干娘所说,他老人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不会,不会,干娘是不清楚他们都是天上的神仙,早就没了年龄的界限,外形的老幼只是个人喜好而已。

    “干娘,您就放心吧,我师父绝对宝刀未老,只是有可能不近女色,或是对我没兴趣罢了”,她拍着前心保证道。

    “你这孩子,他是修行之人,不近女色也属正常”。

    “再说即便像你说的那样,他喜欢你,可他心里定是难过师徒这道坎儿,谁都知道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李氏突然有些心酸,她能感觉出来,知月绝不仅仅是为了那一夕的欢愉才来求她的。

    这丫头陷得有点儿深,她是想用那种最直接、最紧密的方式,来验证那人对她的喜欢。

    也不知她那些个小郎君是多么让她没有安全感,逼得她要剑走偏锋,饮鸩止渴。

    “有结果又怎么样?还不是会喜欢别人”,不知何时,她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气。

    李氏心中了然,怪不得她如此迫切地想投入那人的怀抱。

    原来是被墙头草伤了心,慕然回首却撞见了一直为她遮风挡雨的老树,这小心思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好了,好了,干娘自是要心疼你的,料想你这苦水也只有来干娘这儿倒一倒了”,李氏拉着闺女的手安慰道。

    “他德高望众,与你有师徒之名,很可能会一辈子守住这个底线”。

    “你越是靠近,他便越会与你保持距离,依我看,为今之计也只能想办法激他主动破功”。

    “没用的,我都亲了他两次了,他一点回应都没有”,她小声抱怨道。

    “没回应并不代表他心里就没反应,若他真的讨厌与你亲近,以你的身手,第二次你还亲的到么?”李氏之言一针见血。

    “他如此沉得住气,是因为没有竞争,你回去别再总围着他转,找一个新的目标多多亲近,让他心生嫉妒”。

    “这个人不能从你那些小郎君里找,因为你同他们亲近是理所当然的,他见了也无可奈何,还会觉得他自己是第三者”。

    “可新人就不同了,他会认为那是抢走了你对他的关注,而且他会迁怒于你的花心,恨不得马上把你变成他的”。

    知月瞪大眼睛瞧着李氏,满脸的崇拜和讶异。

    她以为,干娘会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让她下到师父的饭菜中。

    没想到她老人家,竟是在教她打心理战,啧啧,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干娘在上,请受女儿一拜”,她站起身来一揖到地。

    “先不用急着谢我,这计能不能成,一是看你的演技,二是他确有那份真心,第三还要到那个机缘”。

    “必得是一击即破才好,再用可就不灵了”,李氏笑着捏了捏知月的小脸儿。

    知月心里有了着落,欢喜的斟满两人的酒,连敬了李氏三杯。

    这娘俩的体己话还没说完,门扇就被撞开了,穿山甲一脸胭脂印子,气呼呼地闯了进来。

    站到知月面前却不说话,满眼的委屈和羞恼,李氏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

    “你既是不喜欢这种地方,我以后便……”

    她拿出绢子给他擦脸,却被他一把抱住:

    “主子若有话背着属下,让我出去便是,何必这般羞辱”。

    她是过来人,感觉出对方的热度,脸蛋儿登时就上色了,一下便挣开他的手臂,退到了一旁。

第314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往后几天,知月便把物色新人的事放在了心上,其实研礼那边已经跟她提过好几次选秀的事,她都压下了。

    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是为了应急不假,可她此刻却没心思应付那些真正的新面孔。

    除了李氏的提点,对于这个新人,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若真是完完全全的生脸,以她现在这个状态,估计很难提得起兴趣,演起戏来多半是连她自己都骗不过,更别说师父那个老狐狸了。

    再者,师父是什么人,一般的小猫小狗他又岂会放在眼里。

    所以……

    “主子,这年下的家宴应当办的热闹些”,锦束瞧着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知月,恭敬回禀。

    “您这是头一回在宫里头过年,后宫呢,暂时也只有正皇、文召王和东阁使君三位”。

    “不如把您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并请来,叙叙旧也是好的”。

    知月勾了勾嘴角,抬眼看向自己的掌事嬷嬷:“锦姨竟和朕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样,把师父也请来,大过年的,留他老人家一人在宫里怪冷清的”。

    “主子仁孝,老奴这便去安排”,锦束应下,“您今晚还是回老夫人那边么?”

    知月点了点头,便起身往外走,穿山甲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从嫣红楼回来,他便再不敢靠近小主子半步,走路也不抬头,完全把自己当罪人看了。

    知月紧走了几步,拐到个没人的角落,猛地一回身,他便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她身上。

    她倒是不打紧,把个心事重重的小跟班吓的魂都要没了,连忙跪到地上求饶:

    “主子恕罪,属下非是有意冒犯主子,只是不曾发现您……”

    “既然是我的错,你干嘛还跪着,快起来”,她虚扶了他一把。

    “上次的事,我反省过了,你虽是我的属下,更是堂堂的一宫统领,修行日久”。

    “有些女儿家的话,你若在场,确实有所不便,可我也不该随便把你交给楼里的姑娘”。

    “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你就念在人家年幼无知的份上,原谅人家好不好?”

    穿山甲瞧着一脸真诚的小主子,更是诚惶诚恐:

    “主子折煞属下了,明明是那日……那日属下酒后失德,让主子受惊了……”。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躲我的,呵呵,你把我想的未免也太娇气了”,某人笑的直捂嘴。

    “意外是有些意外啦,不过还没到害怕的程度”。

    “你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被两个丫头撩拨了半晌,要没反应那才奇怪呢”。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我们既是主仆也是兄弟,自是不必拘着这些小节”。

    穿山甲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眼中暗含着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那属下还想抱抱主子,行么?”他张开双臂。

    “当然,你喜欢抱便抱我回去吧,正好我懒得走路呢”,她应声便像树熊一样挂在了对方脖子上。

    “主子宽厚,也不怕哪天把我们这些野兽都宠坏了么?”他心里暖暖的。

    “明明是你们宠着我,把这么个疯丫头当成了天上的月亮,果真是没见过世面”,她偷笑。

    ……

    花灯初上兜率宫

    “道祖,小姐宫里的掌事嬷嬷送来了请柬,说是今年的家宴让您也去热闹热闹”,毛六进殿传话。

    “我知道了,她今日歇在哪儿了?”老君的视线从手中的书册上移。

    “应当还是回草庐娘家过夜吧,小的看见栖凤宫的大统领抱着小姐,一起出的南天门”,毛六据实以对。

    “她是越发惫懒了,只是几步的路程,便不能自己过去?”他眉头一紧,把册页丢在了一边。

    “小姐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小儿心性再所难免”。

    这师徒二人,不知何故已经别扭好些天了,徒弟也不来,师父也不去。

    毛六知道,他们这位老主子定是念着小姐的,不然也不会每日查问她的去向,便想开口劝几句:

    “若她有什么错处,道祖耐心教导便是了,何苦要避而不见呢,小姐伤心,您心里不也不好过么?”

    “她哪会有空伤心呢,老夫做不得合她心意的事,她也不缺老夫这冥顽不灵的师父”,他赌气道。

    “道祖别怪小的多嘴,小的跟随道祖多年,别人或许不明白,可我却知道,小姐是您心尖儿上的人”。

    “自打她出现在咱们兜率宫,这里才算有了些温度,您脸上的笑容也一天天多了起来”。

    “回想起从前的光景,那时候豹神还在,这里的一切都死气沉沉的”。

    “我们几个连说话都不敢高声,最出格的事便是偷着往丹炉里扔些吃食……”。

    “你不提,我还倒忘了,这个坏丫头还拐走了那头憨货”。

    “他在咱们宫里头都多少年了,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那丫头一来便……,唉!”

    想起她初来之时,不但预定了他这个师父,还把他的坐骑给勾走了,老君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您先前一直宠着小姐,便是她要带走豹神您也舍得,而今她对您是越发的亲近了,可您却突然有意疏远她”。

    “小的虽不知这其中道理,却不忍见您整日为难自己”,毛六说着便跪到书案前。

    “不如趁着这次家宴,道祖便与小姐合好吧”。

    “是你想见她吧?”他撇了他一眼。

    “那是自然,宫里边哪个不是盼着她呢,小姐花一般的妙人儿,总比您这张老脸耐看多了”,毛六笑道。

    “就算是为了小的们,您也得哄哄她不是?”

    “看来我兜率宫是养不得你们这群白眼狼了,一个个的胳膊肘都往外拐,干脆全打发了去栖凤宫,省的在老夫面前絮叨”。

    老君拿起拂尘,佯装驱赶这不听话的奴才。

    “老夫就纳闷儿了,你们都喜欢她什么呀?”

    “小的想想啊,嗯……漂亮,漂亮,还是漂亮”,毛六掰着手指如数家珍。

    “肤浅,幼稚”,他轻哼出声。

    “道祖难道不觉得小姐漂亮么?”毛六反问。

    某位德高望重的至圣先师大人,慢悠悠地拿起方才的书册,加倍认真地读起来。

第315章 就是你

    年三十儿,宫中家宴,丝竹雅乐绕梁。

    “我等共同举杯再敬帝君,祈愿六界太平、帝裔永延”,王母在本座上倡议道。

    “王母所言甚是,臣等皆同此心”,殿中众人齐声附和。

    知月端起酒,左右示意,进而仰首空杯。

    副统领琴酒见缝插针,麻利地捧着侍寝的头牌移到近前。

    知月撇了一眼便要挥手让他退下,不料王母却先发话了:

    “今天既是家宴,本宫便托一回大,提提家事”。

    “一家人何必客气,姐姐既有训示,朕洗耳恭听就是了”,知月浅浅一笑。

    “本宫听闻,帝君已多日不入后宫,选秀之事也是一拖再拖,长此下去帝裔悬空,恐六界纷争再起呀!”

    王母做痛心疾首状。

    知月心中暗笑,这老太太当然要故意把事情说的严重些,才好拿着小鞭子,把她赶到昊天的床上去。

    “那姐姐的意思是?”她识趣地接起话茬。

    “依本宫看,这选秀么,还可以缓缓,毕竟要你一下子应付那么多人和事,也是为难于你”。

    “帝君长情,不如先从老人儿里挑个顺眼的,好好相处看看,没准过些日子便心想事成了呢”。

    王母边说,边看向对面的老君。

    “自古齐家治国平天下,月儿虽是女帝,却一样责任重大,为师亦赞成王母之说”,老君受人之托,只好忠人之事。

    “劳姐姐与师父挂心了,这本是朕份内之事,许是前些日子闭关了一阵,心性有些寡淡,不愿与人亲近”。

    知月轻叹一声,视线落在老君身上:“今日既然提到这儿了,朕便收收心,尽尽君上的本分”。

    “来人,拿十八支筷子来”。

    “帝君这是何故?”王母面上颜色一变。

    “按姐姐的意思,从老人儿里选个顺眼的呀!”知月笑得天真无邪。

    “可朕看他们,哪个都挺顺眼,便让他们自己抽签好了,又快又公平”。

    她这话一出口,不光是王母和老君,在座的男丁们全傻了。

    大伙儿都在心里头数着呢,后宫三位再加上狼神、豹神、熊神,十二星宿。

    十八根筷子的话,那岂不是他们都有机会了,幸福来的这么突然么?

    “这……”,王母似是还想争取一下,可旁边的昊天已经摇头了。

    君无戏言,事已至此,再无转还的余地,姐姐此举只怕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琴酒把御膳房随机找来的十八根筷子呈给知月,她抬手一指,便标记出了一根幸运签。

    “拿下去,从正皇开始抽吧……”

    “等一下”,琴酒刚要往下走,又被知月叫住了:

    “方才朕有些思虑不周,竟是忘记问了,列位若有不愿参加的,朕现在就拿掉几支?”

    老君顺着小徒弟的目光向下看去,果然,一个弃权的都没有。

    呵,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宫里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略微停顿片刻,知月便挥手让琴酒下去了。

    其实……她也没想到毛货们会这么配合,毕竟这事表面上看,就是要拉郞配,而且是即时生效的。

    她还真不太好意思看他们的表情,只得把视线转向一边,结果正好撞上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她这次没有躲开,而是羞赧地笑笑,便不再看他了。

    老君饮下杯中酒,悄悄起身离席,他是不必等的,她又有新欢了,只不过这次是位故人。

    她知道他走了,但她的戏还得唱下去。

    “不知是哪位哥哥抽中了呢?”她向下张望道。

    “敢问主子标记的是什么?”

    寅虎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询问,他是星宿们的老大,这种时候总归要出头的。

    “亮!”知月开口,把方才打在筷子上的灵力光标唤醒。

    一瞬间,每个人都在低头查看自己那根筷子,只有豹神偷偷地望向小主子,眼中尽是羞愧之色。

    “没想到让这闷豹子走了狗屎运”,狼神抓起几粒花生丢到豹神头上。

    豹神没言语,把发亮的筷子交给了琴酒。

    琴酒边往女帝那边复命,边扫了眼上面的标记,那发亮的地方居然有三个字——“就是你”。

    琴酒心中一愣,怎么回事?怎么好像主子事先便知道谁会抽中它一样。

    他自然是想不明白的,因为这三个字,就是为了给那犹豫的豹子吃颗定心丸。

    “既然今晚中奖的是豹神,那便请哥哥来领你的奖品吧”,知月不着痕迹地抹去了那几个会露底的字。

    豹神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还傻愣着,你不去,本神可去了?”连后桌的熊神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抬腿便把他踹了过去。

    周围的星宿们也纷纷开始起哄,王母不愿看他们瞎闹腾,讪讪地回宫了。

    可怜了小女帝的三位正牌夫君,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小娘子被人家抱出大殿,消失在夜幕之中。

    ……

    栖凤宫,寝殿内。

    知月坐在妆台前,翠儿正一件一件地帮她拆下头饰。

    铜镜里头,那个从进了门便一直规规矩矩靠墙立正的傻小子,不禁让她会心一笑。

    “好了,翠儿,你下去吧,剩下的让豹神来做”。

    翠儿鼓了鼓腮帮子,麻溜儿地跑走了。

    “这不都没人了么?你要害羞到几时,过来”,她转身朝他摆手。

    见他没动静,她只好走过去拉他:“我都困了,你快些帮我把后面的金钗都拿下来”。

    他跟着她回到镜前,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她发间的累赘。

    铜镜之中的两人看起来般配极了,此时此刻这番美景似曾相识,许是早在他梦中出现过千百遍了吧。

    见她展平双臂站在他面前,他疑惑地挠了挠脸。

    “给朕更衣”,她点起脚尖,附耳轻言。

    他窘迫地后退几步,深吸了口气,才有勇气说出真相:

    “主子,方才属下作弊了,其实属下能看见筷子上的光标……”

    “上面的字你看到了没有?”知月无可奈何地挑了挑眉。

    “看见了”,他答。

    “写的什么?”她问。

    “就是你”,他答。

    “很好,睡吧”,她不再理他,吹了灯,跳进暖帐歇息去了。

第316章 亲眼所见

    翌日清晨,知月迷迷糊糊地想喊翠儿进来倒水,可手刚一撩开帐子,便碰到了什么东西,吓得她赶紧揉了揉眼。

    定睛一瞧,才想起昨晚这闷豹子便在这儿了

    见他趴在床边睡得还挺香,知月不禁莞尔。

    这家伙可真老实,便是不想与她怎么样,回自己的地方睡不就完了么,这又是何苦呢?

    “喵呜~喵呜”,她俯过身去学了两声猫叫。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爬跪在面前的某人,立刻捂着脸转了过去。

    知月愣了愣,低头看了眼自己半开的衣领,揶揄道:

    “早晚都是你的,提前走漏点风声而已……”

    “主……主子别耍弄属下了,你昨晚的话是什么意思?属下心中惶恐,还请主子名言”。

    豹神侧身站到床边,还是不敢往某人那边多看一眼。

    “一宿了,你还没想明白?”她多少有些无语。

    “好,不急”。

    “翠儿,更衣上朝”。

    她从他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香风扑面。

    他终是忍不住从背后圈住了她,只可惜翠儿恰在此时进来,他慌忙地收回了手,一脸的朝霞之色。

    “要不?奴婢过会儿再来吧”,翠儿低头暗笑。

    “无妨,豹神也累了,叫大统领进来,引着去使君阁歇吧,南院的梅花也开了有一阵儿,该着有人过去瞧瞧”。

    知月没理会翠儿的鬼心眼儿,直接吩咐道。

    瞧着站在边上的男人欲言又止,她点起脚尖轻咬了一下他的唇:

    “乖,你先忍忍,朕下了朝便过去”。

    她这一下,可把个老实人蜇的不轻,穿山甲进来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跟上去。

    翠儿伺候知月换好朝服,她对着镜子转了两圈,视线落在自己莹白的颈子上,微微叹了口气。

    抬手在衣领边缘用力一掐,不大不小的红印子,便若隐若现了。

    虽说有丢脸,可她总得弄出点响动,不然如何能看到效果呢?

    ……

    太和殿百官肃立,知月靠在龙椅上单手撑头,佯装打瞌睡已经有一会儿了。

    下头的小声议论,她也听得真真的:

    “嗨,你听说了没有,昨日帝君后宫里又添了位新人”,神甲低声道。

    “也不是什么新人,道祖从前的旧部飓风灵豹,现在都叫他豹神了”,仙乙搭茬。

    “怪不得帝君今日甚是疲累呢,你瞧瞧那黑眼圈,看来是鏖战了一夜……”,神丙说这话的眼神暧昧不明。

    “哎,年轻人就是不懂得节制,哪能一上来就这么加码呢,饶是帝君圣级的灵力,也禁不起他如此折腾啊!”

    神甲扼腕连连,摇头不止。

    “谁说不是呢,纵使正皇、召王他们……,也不曾让帝君误朝啊”,仙乙摊手。

    “那……他是怎么爬上龙床的?”神丙挑眉。

    “抽签”,另外两人几乎是同时抢答。

    “……”

    辅政的几人站在台阶上,听得心里这个别扭。

    除了老君,其他三个俱是领教过个中滋味的,当然比外人更知道那丫头的厉害。

    昨夜已是分外煎熬,如今还要站在这里听这些有的没的……,万般无奈,只好向一旁的老君求援。

    老君被那六只眼睛盯的没办法,便移步至小徒弟身侧,打算用拂尘扫醒这只懒猴子。

    知月估计的没错,他站的那个角度刚好瞟得见衣领边缘。

    此刻,她虽然没睁眼,可她却清楚地听到拂尘断柄的脆响。

    她睫毛微颤,故作惊讶地看向眼前人。

    先前底下那帮人再怎么添油加醋,也没有他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便是何等的欢愉,非要把她咬成这样……

    他知道她已经醒了,正在看着他,可他实在装不出不在意的样子,他心里某个角落在一抽一抽的疼着。

    望着师父背影颓然的回到他的位置,知月突然有些后悔,这记猛药伤人亦伤已。

    不知那拂尘跟随了他多少年,如今竟断送在她手里,也许同样被断送的还有他对她的那点儿喜欢。

    她起身散朝,匆匆跑了出去,她得找个地方静一静,也许她真的错了。

    可她还没跑出多远,便被人堵在了墙角。

    “你怎得这般不知羞耻,一整夜还不够,现下又急着去找他”。

    “亏得我把你当眼珠子一样疼爱,一根汗毛都不舍得轻动,你却是个不知自爱的”,他边说边扯开了她的衣领。

    知月眼中全是恐惧,泪水已经模糊了眼前人的样子,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拼命挣扎,慌乱之中竟掌掴了他。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给镇住了,那个瘦小的身影衣衫不整地蹲在地上,肩膀不住地颤抖,连哭都不敢出声。

    他倒退了几步跌坐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再抬头时,她已经不见了,是他教她的隐身法:

    “月儿,你修为不足,若遇强敌切不可硬拼,为师教你这法子,关键时候能救你性命的……”

    言犹在耳,轰的一下子,他脑中这美好的记忆便支离破碎了。

    他刚刚是怎么了?他究竟要做什么?天呢!

    他就是个伪君子,夜深人静送到床帐中他都忍住了没吃,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轻薄于她。

    还说她不知羞耻、不知自爱?

    呵,她是小女帝,想宠谁那是她的闺房之事,他只是她师父而已,凭什么嫉妒?又凭什么羞辱她?

    他狠狠地捶向自己,心内憋闷异常,恨不得扒开来透透气。

    ……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南天门,没驾云,直接跳向了凡间,守将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向上禀报。

    草庐?回不得,决不能让老娘得知此事。

    于是……大白天的,某人从天而降,愣愣地砸在了嫣红楼的后院。

    院墙栽倒,地陷深坑,连小楼都晃了三晃,掉下瓦片无数。

    楼里的人都被震出来看热闹了,李氏披着外衣站在最前头。

    只见坑里慢慢爬出一名女子,涕泪横流,满脸的土都和泥了,见着李氏便一把抱住,嚎啕大哭:

    “干娘,你的法子不灵,他……呜呜呜……”

    “你这院里铺的……是什么鬼啊,太疼了……呜呜呜……”

第317章 几度牵心

    嫣红楼

    李氏瞧清楚了花猫脸的某人,便让大伙儿都散了,搂着闺女回到屋中问话。

    “快跟干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打了盆温水,把手巾沾诗了,给她擦脸。

    不能透露自己女帝的身份,知月只好把事情按着李氏能理解的方式讲了一遍。

    “唉呀!我的傻闺女,你这是羊肉没吃着,倒惹一身马蚤啊”,李氏听完之后哭笑不得。

    “不过这个嘛……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证明他心里真的很在乎你”。

    知月脸上的泪一直未干,她想起方才的情形便觉得委屈。

    再加上之前那一摔,现下露在外面的地方都破皮了,丝丝的疼着,骨头也疼,心也疼。

    “来来来,把身上这件碎布换下来吧,娘这儿正好有给头牌姑娘新做的行头,你先将就着穿”。

    李氏边说,边从架子上挑了套水蓝色的华服递给她。

    “这老头也太离谱了,吃就吃嘛,用得着非把包装撕得这么碎吗?”

    “他……没对女儿怎样,只是力气太大了才……”,知月把里外三层的零碎布脱下来,扔在了地上。

    “都吓成这样了,干嘛还为他说话,你只是喜欢他而已,用不着这么卑微的”。

    李氏拉过她冰冷而颤抖的手,心疼地揉搓着:“好些了么?”

    知月扣好扣子,勉强挤出一丝浅笑。

    “是干娘害了你,让你看到了那老东西邪恶的一面,你该有多难过啊,我的孩子”。

    李氏扬起脸,使劲把眼泪眨了回去。

    “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不用你说,干娘也能看得出来,我猜,他从前怕是连一句重话都没和你说过吧”。

    “干娘现在想想都后怕,若是他当真硬来,便是毁了你……”

    “不是干娘的错,是女儿痴心妄想、贪得无厌,他本不该和我玩这场没有结果的游戏,他做的对”。

    知月双眼无神,雨落无声。

    “我这便是自食恶果,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厌了我,我打了他,就这样吧,我们”。

    “咱不去想他了,你就在干娘这儿踏实住着,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李氏拍拍她的手背。

    知月点头应下了,李氏便单给她安排了间清静的屋子,又吩咐手下人不准打扰。

    ……

    永延宫

    昊天听得守将的奏报连连皱眉,她衣衫不整哭着跳向凡间?

    难道是豹神?可两人昨夜不还……

    不对?以豹神的灵力即使要用强,也不是月儿的对手。

    这事没那么简单,而且关系到月儿的名节,天家的颜面,不可节外生枝。

    思虑至此,昊天佯装了然,对守将编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便让他下去了。

    他拉开天幕查看她的位置,却发现上面还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自从小黑熊怪事件之后,天幕便对她失效了。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对六界之主动粗,这天宫之中又有几人能如此靠近她呢?

    他拍了拍额角,强压心头怒火。

    必须要先找到她,不能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作贱自己。

    跳向人间亦伤不了她,只是,她会去哪儿呢?

    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回娘家,让杨氏跟着忧心伤神,那个傻丫头只会打掉了牙含血吞,寻个去处独自舌忝伤口。

    于是,他唤来了今天所有和知月近距离接触过的人:豹神、翠儿、穿山甲,还有其他近卫和宫女。

    一个一个地单独查问,却并未发现异状。

    他又试着传信给她,可都杳无回音,怎么办?他陷入了沉思。

    ……

    兜率宫

    “道祖,小的去打听过了,小姐好像不在天上,永延宫那边也在找她”,毛六跪到地上回话。

    自打散朝回来,他的老主子就像丢了魂似的,倒在大门前,还是他把他扶进院的。

    他一进来,便坐在地上,不言不语也不肯起来。

    直到自己问出小姐两个字,他才有些反应,而后竟然落泪了。

    毛六这才自作主张去找知月,不曾想小姐也失踪了。

    “其实……小的还去问过南天门的守将,他们一开始还不肯说”,他顿了顿,见老君抬眼看他,便继续道:

    “小的便说是道祖让我来问的,他们才说实话”。

    “有人看见小姐衣衫不整,跌落凡间,正皇却告诉守将,那只是他们夫妻之间追逐的小游戏,让他们不要外传”。

    “可小的觉得,这事有古怪,所以才急着回来禀报您一声”。

    老君听罢,直直地飞了出去。

    毛六还没来的及问他去向,人便不见了踪影,只留那根断了柄的拂尘在地上,被风带着毛穗乱飘。

    ……

    使君阁南院

    豹神一直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她说下了朝便过来,可现在天都黑了,却不见人影。

    这段时间,他也想通了那支幸运签的由来。

    答案其实很简单,只是他深陷其中而不自知罢了。

    那支签从一开始便是他的,因为这个局只有他的阴阳眼能看破。

    其他兄弟若想施法破局,也不是办不到,可那样一来灵力必会异常,马上就会被发现。

    只有他,这对蓝眼睛可辨真伪、晓善恶,却不必催动灵力。

    其实这就好比在一群盲人中,只有他一个明眼人,他只要祈祷在轮到他之前,那支亮的耀眼的筷子不被别人抽走就好了。

    至于上面那三个字么,便是主子的苦心了。

    她就是怕他犹豫不决露了象,才留言提醒他别犯傻,该拿就拿。

    他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便更加忐忑了,主子应该是早早就布好了这个局,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若想要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勾勾手指,他便是再不好意思,也会跑向她不是么?毕竟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瞧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叹了口气,都怪他昨晚傻乎乎的不敢靠近她,没把握住机会。

    若是她恼了他的愚笨,晚上不过来了怎么办?他又不能去找她。

    想起早上那一幕,他的小心脏又开始慌了,她真的好撩人,下人们都在,还说什么让他乖乖忍着的话……

第318章 再相见

    知月彻夜未归,对手下人也没做交代,穿山甲不知其中原委,便以为她是回了草庐娘家。

    遂一早过来接她回宫上朝,可杨氏这边却说没见着,他才有些急了。

    回想昨日正皇还叫了他去问话,心内顿时警钟大作:主子会不会是出事了?

    前几天主子像是相中了什么人,求之而不得,是他陪着去的嫣红楼,找那李干娘出谋划策,莫非弄巧成拙……

    不行,他得再去一趟,即便是那鬼地方已经给他留下了阴影,可为了主子,他只好豁出去了。

    ……

    嫣红楼

    知月住的是三楼,这也是她第一次上到这一层,那些离山出走的日子,她的活动范围便只限于一、二层。

    这层始终有人把守,她虽是好奇,奈何那时人小力微,也只能作罢。

    如今她已成人,又认了李氏这门干亲,也便不避讳她了。

    原来这三楼是长包房,专供达官显贵们来此小住的。

    之所以派人看守,一来是怕闲杂人等搅人清静,二来也是为了保密。

    现下正值年关,三层几乎就没什么人住了,知月昨晚歇的倒也挺踏实。

    起床梳洗妥当,便有年小的丫头送来了吃食。

    她实在没什么胃口,却也不想驳了干娘的好意,便只捡几样清淡的小菜,动了动筷子。

    白天这里是不营业的,楼里的姑娘自然也不会起的这么早。

    可她却相反,早朝惯了的人,这会儿是最精神的,闲来无事便在楼中随处逛逛。

    刚走到楼梯口儿,便撞见了迎面跑上来的穿山甲,他似乎没打算停下,两人因此还向了一阵。

    “这……”,他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一下愣在了当场。

    “怎么了?是宫里出什么事了么?”知月见他风风火火的来,心中一紧。

    “没……没有,主子一夜未归,属下实在不放心,便寻了来……”,他低头回禀。

    “无事便好,你倒是个心细的,想来,我这秘密基地也只有你能寻得”,知月拉了他一把:

    “来的正好,陪我走走吧”。

    “主子,你的衣服?”他方才没第一时间认出她,便是因为这套华服。

    她从前的打扮都是简单素静的,最出挑的也就是大婚时的礼服。

    朝服更是中性的可以,以至于她突然这一变装,让他一时竟是看呆了。

    “哦,我跳下来的时候弄脏了,干娘让我先穿着这个,有点儿不习惯吧”。

    她想起那件被人扯破的朝服,心中酸楚。

    “主子倾城之资,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如今看来还是被埋没了”,他跟在她身侧,罕见地直抒月匈臆。

    “你何时也变得油嘴滑舌了,想哄我开心是不是?”她在院中停下脚步。

    “属下可曾对主子说过假话”,他抬眼扫视了一遍这嫣红楼:

    “不是属下夸口,若主子不小心走进前堂,只怕一夜之间便会名动都城,李干娘这里连门都会关不上的”。

    “呵呵,怪讨人喜欢的,我还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呢”,知月双手拉了拉对方的大耳朵。

    “既是如此,你便辛苦一趟,回去给我拿两件换洗的常服吧”。

    “我可不想露了行藏,这身行头本来也是人家头牌姑娘的,咱这借住的实是不该太出风头了”。

    “那属下先送主子回房吧”,他抬手请她回去。

    “只是这几步路,还怕我被人拐走不成?”她笑道。

    见他依旧固执地等在楼梯旁,她也只好紧走两步上了台阶。

    “怎的还不去?现在你的大美人已经安全啦”,她掐腰而立。

    “主子,要不?你变小些,让我攥在手心里得了”,与她四目相对,他更是片刻也不敢离开了。

    “你别忘了,你主子不光是个绣花枕头,还是圣级灵力的六界之主,别说是这里的凡人了,就算是神仙能奈我何呀”。

    “快去吧,小心点儿,别让旁人知道我藏在这儿”,她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出门外。

    穿山甲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嫣红楼,也恰在此时,一直躲在暗处的某位至圣先师大人,总算长出一口气。

    他昨晚从兜率宫出来便直奔半山草庐,他是没脸见杨氏的,只得潜伏在附近,找机会探听小徒弟的下落。

    没想到最先出现在那儿的竟是这个地精,他知道这家伙是那丫头的心腹,却不知他如此贴心,片刻不舍……

    还好她没事,亦能与人说笑,可她会原谅他么?

    他心头思绪万千,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她门口。

    “谁?”屋内一声轻问。

    把个至圣先师吓得慌了神儿,是他太大意了,这木制的层楼她又怎会听不到外头有人呢,这可如何是好?

    知月问了一声没人应答,便以为是穿山甲不放心她,去而复返,抿着嘴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两人都愣住了,知月心下一惊,这不是?她赶紧把门又关上了。

    靠在门板上,她捂着月匈口心中暗讨,门外那人的眉眼似乎和师父如出一辙,可他没有胡子,像是个年轻公子。

    说是公子呢,又满头白发,这是什么扮相啊?

    门外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那人似乎还没走,他到底是不是师父呢?要不?再瞧瞧?对,怕什么,再瞧瞧。

    门又开了,那人果然还站在门口,黑衣白发,颊粉唇红。

    “你……”,她先开口。

    “在下误入此地,有些迷路了,叨扰姑娘休息,真是罪过了”,老君拱手致歉。

    知道她安好,他本想就此离开的,可一见到她开门时的笑脸,他便怎么也挪不开步子了。

    “你是这楼里的客人?”她一脸狐疑地打量着眼前人。

    “之前不是,现在是了”,他亦是上上下下地欣赏着她。

    他觉得这套衣服,把她身上的娇媚之感全都激活了。

    湖水蓝上,绣着淡粉色的荷花,腰线收到了极至,更加凸显了她那傲人的资本,怪不得穿山甲不肯留她一人在此。

    “咳……咳!公子你怕是误会了,我是不营业的,你走吧”,她说完便再次关上了房门。

    这家伙好大的胆子,居然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她,还把她当成了楼里的姑娘,真过分!

    她哪里像啊?要不是他长的九分像师父,她才不会理他呢,知月愤愤地在镜前踱来踱去。

第319章 有人砸场子

    吃过午饭,知月靠在床头,打算小憩一会儿,才一合眼便听见院中有人喧哗。

    “老不死的,别特么不识抬举!这云儿是我家老爷早就相中的,给你银票算是便宜你了”。

    一个公鸭嗓子的男人叫嚣道。

    “官爷可否再多容一天,啊不,半天就好,明日我定会亲自把云儿给高大人送到府上”,李氏的声音听起来卑微而恳切。

    “还想拖延?我告诉你,刀剑无眼,再不放人,小心我平了你这鸡窝……”,利刃出鞘的脆响让院中陡然一肃。

    “把九姨娘带走!”

    马蹄远去,骂声渐止。

    “妈妈,云儿是咱们这儿的头牌,晚上便要代表咱嫣红楼出赛的呀,没了她,咱们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这便如何是好?年下的凤楼花魁赛是老例,各地官绅都在外围堂口赌胜,云儿艳名远播,成了今年夺魁的大热门”。

    “您不是不知道,那些个大人物早都把宝压在了咱们嫣红楼,还想着凭此大捞一票呢,这要是断了他们的财路……”

    “实在不行,就让莲儿或是碧儿先顶上吧,总不能开了天窗不是?”

    “莲儿和碧儿自然也不差,可这凤楼花魁是全国九郡十县之争,能代表各地的可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个中人物若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呀,这云儿要不是天人之姿,那高大人也不会这么急着把她买走了”。

    “还不是怕她上了台面,被更有权势的人劫了去……”

    丫鬟婆子、家丁护院七嘴八舌的惶惶了半天,李氏终是长叹了一声:

    “咱们这楼子怕是开不下去了,也不必等到那些狗官来砸”。

    “账房,你这就点算一下家当,把我这些年的存项悉数分给大伙,你们趁着天色还早,快些逃命去吧”。

    “妈妈,您这是做什么?我们跟了您这么多年哪还有旁的家啊”。

    “就是啊,我们皆近人老色衰之年,这楼子要是一没,我们还有什么活路……”

    李氏散伙的话一出,院中哭声一片。

    “妈妈,妈妈,你忘了?若说是貌似天仙,楼上住的月儿姐姐可赛过云儿姐姐万千呢”

    “让她代替云儿姐姐出赛不就得了”。

    这童音……,仿佛是给知月送饭那小丫头的动静。

    “不许胡说!月儿是落了难来投奔妈妈的,我们怎好趁人之危呢”,李氏申斥道。

    “且她已经嫁做人妇,身份贵重,是绝不能在欢场抛头露面的”。

    “可这嫣红楼是您辛苦多年才攒下的,院中大小几十余口等米下锅,妈妈,您就让月儿小姐帮帮忙吧”。

    护院牛二扑通跪倒:

    “小的巡院时曾有幸见过小姐一面,想那月里的常娥也不过如此了,若她肯出赛,定能保全咱们大伙的”。

    “是啊,是啊,妈妈三思……”,众人纷纷跪倒。

    “你们都不必说了,我那女儿的确天生丽质,我见犹怜”,李氏摇了摇头。

    “这沉鱼落雁之姿是她的长处,却并不能成为我们牺牲她的理由,账房,天色不早了,快些点算吧”。

    “且慢!”知月推门出来,扶栏外望。

    “干娘何必发愁,不就是选美么,女儿从前又不是没参加过,小事一桩,包在女儿身上了”。

    “月儿你怎么出来了,这不关你的事,等干娘收拾好一切便带你离开”,李氏拍拍身上的土,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么多人,您一下子解散了买卖,您叫他们上哪去呀”,知月看了看院中跪着的男女老少,接茬道:

    “我既在这儿住着,这里便是我半个家,您向来把我当亲闺女看,如今干娘有难,也该着我帮衬您一回呀”。

    “小姐既然发话了,你们就快下去准备吧,别误了晚上的功夫”,李氏眉头微皱。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拜谢过知月便慢慢散了。

    李氏紧走几步,上三楼,把知月拉回房里:

    “儿啊,干娘知道你心善,可这凤楼花魁赛并不是简单的选美,上去走走过场就完了”。

    “如若不然,干娘我也不会这么反对你去替赛”。

    “你听干娘的话,这事你不必管,快些回半山草庐去吧,你师父的事,等干娘过去这个坎儿,再给你想办法”。

    “干娘,究竟有何不妥,不如你先说给我听听,也许女儿有两全之策呢”

    知月看李氏一脸严肃,觉得自己更有必要留下来了,

    “名为花魁赛,可实际上确是一场财富与势力的较量,从都城向下,各省官吏均有渗透”,李氏无奈只好说出实情。

    “上了舞台的女人看似风光,左不过是他们赌胜的工具,利益交换的砝码,床笫之间的玩物罢了”。

    “以你之才,一旦露面便会身不由己,干娘不想让你去趟这滩浑水”。

    “干娘惯会为我着想,不过您放心,女儿在山上学了些功夫,一般人是近不得身的,而且我还有个保镖呢”。

    知月瞧了瞧窗外。

    “估么着一会儿也快到了,就是上次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壮汉,他确是有些本领的,可保女儿无虞”。

    “不行,不行,干娘还是不放心,你这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要是出了什么差子,我可怎么向你那些小相公交代呀”。

    李氏急的直拜手。

    “您就别磨磨蹭蹭的了,我跟您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发现女儿粉墨登场的事,你女儿我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

    “您快去把应用的行头都准备好,再给我弄点儿吃的啊,快去吧”,知月边说边把李氏推出了门。

    李氏拗不过她,只好下去准备了,迎面正好碰上从天宫赶回来的穿山甲。

    因着事才知月说他身怀绝技,她便特意仔细打量了一番。

    此人身量不高,一脸凶相,打扮的倒很是利落。

    时至严冬,身上的薄衫被他撑的满满登登,两条胳膊粗壮到与他身形不相称的地步,几乎是架在身上。

    看来那丫头所言非虚,这人像是个练家子,怪不得她跑出来胡闹也常带着他,思及此处,李氏总算是有些底气了。

第320章 更胜一筹

    “什么?主子你!简直太胡闹了”,穿山甲进得门来,才一听说知月的打算便勃然大怒。

    “这等逸乐之所,若不是为了主子,属下绝不会踏足半步”。

    “主子何等尊贵,掩人耳目藏身于此已是不妥,还要去和那种女人争什么艳名,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他越说越气,把给知月带的衣裳吃食一股脑地摔到了地上。

    知月从未见穿山甲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也是吓了一跳。

    “我不会有事的”,她蹲在地上,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拾起来放到桌上。

    “干娘年纪大了,弄这么个营生不容易,我受她恩惠,怎可见死不救呢”。

    见他背身立在窗边,不肯说话,她又解释道:

    “这烟花之境确是贱地,可这境中之人却并非皆是自甘堕落”。

    “我生于贫苦人家,见过太多无奈,尤其是女人,乱世之中,苟活于世远比贞烈而死要难的多”。

    “即便不是为干娘,我身为六界之主,乡民无依,蒙难于前,我安能不理?”

    “他们自己招来的祸事便要自己担着,难道我主仁义,便要将我主卷入这桩腌臜事?”

    他怒火攻心,手下一用力便震碎了窗格。

    知月见劝不住他,便把视线转移到他带回来的东西上。

    “呀!这不是朕最爱吃的桂花糕么?……真甜”,她打开一个纸包吃了起来。

    “我的天,这么短的工夫,你居然还跑去我娘家弄来了这个”,她又从被摔散了的食盒里掏出一个鸡爪。

    “就知道吃,一会儿便要被人卖了”,他回身抢下某人手里的吃食。

    “早知主子这般不吝惜自己,我便……”

    “你便如何?”她眉峰一挑。

    “便……便不给你带好吃的了……”

    他一望进那池秋水,心就慌了,只好又乖乖地把某人咬了一半的鸡爪,送回到她嘴边。

    “好了,别生气了,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就是演场戏让人瞧瞧罢了”。

    她消灭掉鸡爪,直接洗了把脸。

    “看看也不行,那些人肯定都是不怀好意的”,他把手巾递给她,小声嘀咕道。

    “我说大统领,你什么时候变成唐僧了,这么啰嗦”。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相公呢”,她把用完的诗手巾搭在他肩头,仔细瞧着他。

    “那……那敢情好”,他把脸偏向一旁,动静比蚊子还小。

    “噗~占我便宜是不是?这坏人还没来呢,自己人就窝里反了……”,知月被他逗得合不拢嘴。

    “属下自知没这个福分,便是过过嘴瘾还不行么”,他咬牙呲出一个苦笑。

    没等知月细品那话中的含义,便被鱼贯而入的丫鬟婆子打断了。

    李氏介绍她们挨个行礼之后,便七手八脚地为知月装扮起来。

    其间也曾有人,试图把房间里唯一的大男人赶到门外去,可他说什么也不肯。

    婆子们见小姐脸上笑的灿烂,也便不再多事了。

    穿山甲没理会小主子的坏笑,直接把李氏叫到一旁,询问起这种比赛的细节:

    “这么说,赛场并不在嫣红楼?”

    “正是,镇中有处广源大戏院,平日便是达官贵人们听戏的地方,贩夫走卒是进不去的”,李氏点头。

    “那边地方宽敞,可食可宿,外省的花楼来此参赛,早几日便会住进去”。

    “赛制如何?可有会让主子为难的地方?”

    他虽是与李氏说话,可余光却一直留意着知月那边。

    丫鬟婆子们把她脱得没剩几片布,还取笑她某些部位太过丰腴,穿不下一件巴掌大的小衣服……

    他揉了揉眉心,飞也似地逃到了门外。

    岂料他刚一出去,屋内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浪笑,臊的他直挠墙。

    好不容易熬到了出发的时辰,两人又同乘一趟轿子,对面而坐,他却不看她,拉起小帘子佯装欣赏月色。

    不知何时,他开始害怕与她独处了。

    “还生气呐,统领大人,小心气坏了身体”,知月此时披着斗篷,白纱覆面,全身上下都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属下不想跟粽子讲话”,他匆匆瞟了她一眼。

    “我也不想搞成这样啊,可干娘说了,要保持神秘,没到亮相的时候,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让外人瞧见”。

    她边说边摘下面纱,往他眼前凑了凑:“好看么?”

    “主子快回去坐好,若是颠簸起来……”

    其实,他跟了她这么长时间,她的美早就刻进他心里了,可这次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让他忘了回避。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把我当成了箱子里的宝贝,不想外人觊觎,对吧?”

    她把面纱挂好,便坐了回去。

    穿山甲眸光一闪,有种被人说中心事的羞赧,在这小空间内悄悄弥散开来。

    他手足无措,不晓得该如何回复她的话,偏巧这毫无准备之时来了一个急转弯。

    将他摇向某人,他自然而然地拿手去挡……

    “外人最多只是远观而已,怎极得上统领手伸的这么长呢”。

    呜呜,她又被这小子袭月匈了,即便并非故意,她还是有些难为情,接二连三的被他吃豆腐,好没道理啊。

    “那个……属下还是出去吧”,他厚着脸皮,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撩开帘子便跳了出去。

    晚风吹拂,夜色沉醉,余温在手,心潮澎湃。

    他方才看见她脸红了,他从未看过她如此骄矜妩媚的模样。

    她的话虽说不是这层意思,可他却忽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若没有这栖凤宫统领的头衔,他一个福灵山的叛将,哪有资格多看她一眼。

    做人不能太贪心了,保镖就是保镖,跟班就是跟班。

    即便是他如今这个位置,亦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说句最俗的,除了不能与她同床共枕,她与他在一起的时间,或许还胜过她那几位夫君一筹。

    “到了,到了,大统领”,李氏的声间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抬头一看,呵!好气派的园子。

    门庭壮阔,金字高悬,门边石狮子、上马石、下马石、拴马的桩子一应俱全。

第321章 有人用迷烟

    有园内的小司上前接引,问明来处便把打头的三位主宾,也就是李氏、知月和穿山甲让进了前门。

    其余的丫鬟、婆子、随扈都得走后门,李氏来过多次,自然知道规矩,会意其他人照做就好,一会儿后院便可汇合。

    穿过亮如白昼的戏台子,后院这边面积更大,也不知这四面院墙是不是把大半个镇子都装下了。

    生、旦、净、末、丑,知月他们被安排在了“末”字院的正房,两边还有东西厢房,也都是来参赛的“角儿”住的。

    挺宽敞的里外三间,李氏他们刚安顿好,方才接引的小司便过来了。

    果品、茶点,还有嫣红楼的腰牌及其相关的物料,摆满了一大张桌子。

    末了还提醒李氏,初赛即将开锣,让好生准备别误了时辰。

    知月看的一愣一愣的,好家伙!这可比王母的赏心赛规格高多了。

    李氏见某人要吃桌上的果盘,赶忙打掉她的小手,自己先尝了五六块,觉得没问题了,才递还给她。

    “干娘,小司说今晚才是初赛,那我们岂不是要住在这儿了?”知月边吃边问。

    “也不一定,要是初赛就被淘汰的话,那咱们就得打铺盖卷儿了”,李氏整理着桌上的东西,把腰牌分给大伙儿。

    “李干娘,要是主子能比到最后,得在这儿住几天?”

    穿山甲对李氏的态度有所松动,他知道,刚刚李氏是怕有人在吃食里做手脚害了知月,才抢去先吃的。

    “左不过是三天的事,初赛、复赛、决赛”,李氏躬身一拜:

    “这几日便要辛苦统领大人了,听说大人武艺高强,老身恳请大人片刻不离月儿左右,以策万全”。

    “李干娘不必见外,保护主子是属下分内之事,无论何时何地,请您放心便是”,穿山甲抱拳。

    鸣锣声响,小司便举着嫣红楼的水牌,站到门口请角儿了。

    知月系好腰牌,在李氏面前转了三圈,戴上面纱跟着出发了。

    一路上,瞧见旁的屋子也都是这个制式,举牌的小司后面,老鸨搀着角儿,再往后是保镖随扈一队,并排走着丫鬟婆子。

    戏台子背后单有一个大开间,与前台相对应的,每个帘子后面又有小隔间一字排开,便是角儿们候场的地方。

    二声锣响,便是提醒预备了。

    李氏对知月自然是信心十足,也没多做嘱咐,先前在家的时候都排练过了,上去亮相,走一圈,回来站定即可。

    三声锣响,脱斗篷,摘面纱,挑帘子,出仓。

    众位佳丽一露头,台下便先给了碰头彩,巴掌拍的跟不要钱似的。

    知月怎么说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不慌不忙的观察着四周。

    看台分两层,下面是酒宴式的圆桌,几十张大桌座无虚席,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金银之气很是张扬。

    上面都是半圆形的雅间,每间只有三两位在那儿坐着,旁边有人服侍,看举止多少还有点书卷气。

    知月心中暗笑,这些人来此看戏,岂不知他们自己亦是笼中之兽,被人消遣。

    “下一位是来自本镇嫣红楼的月儿姑娘……”

    听着台本念到自己,便莲步轻移至舞台前端,瞧见保镖卡位上的穿山甲,还故意抛了个媚眼才回去。

    这小动作在她来说,便是和穿山甲之间的玩笑,可后头的一众宾客却看傻了眼,纷纷记住了嫣红楼三个字。

    第一轮投票下来,毫无悬念,某人晋级。

    回到他们自己“末”字院的正房,赏赐就下来了,至于是谁的赏赐吗?知月可管不了那么多,爱谁谁。

    有的吃,有的玩就行,她只是来给干娘撑撑场面而已,黄白之物对她早就没用了。

    可是把跟着来的下人们高兴坏了,李氏当场赏下去一部分,便打发他们一块儿下去休息了。

    知月折腾了一天,眼皮早就打架了,桌上的饭菜都没吃几口,便嚷嚷着上床睡觉。

    穿山甲原本守夜都是睡在殿外的,可李氏让他寸步不离,他便直接在小主子床下打个地铺,躺下了。

    某人倒是睡的香甜,可她那清浅的呼吸声挠的人心痒痒。

    他翻来覆去也难以成眠,干脆坐起来找碗茶喝,岂料刚走到一半,便瞧见门缝中漫进来一股烟儿。

    他赶紧捂住口鼻,跳进暖帐,用被单把知月卷到怀中,两下攀上房梁。

    知月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裹在穿山甲怀里,悬于半空,便知道有情况,与他对视之后,两人屏息向下看去。

    “大哥,没人啊?”一个黑影小声道。

    “妈的,咱们爷还等着拿了她回去开心呢,再找找,一个犄角也别落下”,似乎是领头的贼人骂道。

    于是,一大群黑影分散开来……

    “大哥,这被褥还是热的呢,人应该没走远,可这里里外外都搜遍了,会不会是有人比咱们先来了一步?”

    “谁这么不长眼,敢跟咱们爷抢人?”

    “那小蹄子您是没看见,马蚤的不行,别说场子里的爷们等不及,就连小的们都快吃不住劲了”。

    “别特么胡说了,赶快想想回去怎么和爷交代吧”。

    “要不然咱们……”

    那些个黑影找不到目标,只得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穿山甲牙根咬的咯吱作响,他把知月撂下便想出去了结那些人,却被她一把扯住了:

    “不行,如此必会给干娘招来祸事的,我们只待三天,嫣红楼还要做下去”。

    “可他们出言侮损主子……”,他气不过。

    “那都是小事,我料他们背后之人更恶,你且与我过去这花魁赛,惩治他们的机会有的是,一个也跑不了”。

    她拍了拍他的月匈口,安抚道。

    “听他们的口气,主子已成众矢之的,属下担心还会有人过来”,他趴着门缝儿向外探看。

    “方才那迷烟,若不是属下长期在黑暗中生活,旁人根本无法察觉,我真怕主子……”

    “没事了,瞧你紧张的,大不了我们一起睡呗”,她从后面圈住他,小手还报复性的捏了捏他心前的肌肉。

第322章 我那棒儿

    “主子莫要考验属下,仔细监守自盗”,穿山甲反手把某人夹在腋下,带回了暖帐。

    “喂喂喂!如此闹腾你还能睡着么?我瞧着他这园子挺不错的,不如我们出去走走”,知月扯着帘子探出帐外。

    “也好,不过主子得换个打扮”,他扭过脸去。

    “没问题”,她愉快地应了一声,便缩进帐子鼓捣衣服去了。

    耳边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之音,悄悄地揉搓着他的耳朵:“你……好了没有?”

    “走吧!”她自他眼前闪过,一身夜行衣已是雌雄莫辨。

    “你说这些人怎会如此胆大妄为?这地方夜里都灯火通明的,他们也不怕让人撞见报到官府去?”

    知月拉着穿山甲漫无目的的走着。

    “官府?李干娘是怎么说的:各省官吏均有渗透,若无大树遮荫,猢狲安能如此放肆”。

    他在一棵古槐下停住了脚,这种手牵手式的漫步实在有些上头。

    “也对,没准他们口中喊的爷便是哪位高官呢”,知月点了点头,“怎么不走了?”

    “主子接着逛,属下跟在后面即可,方便照应”,他拱手作答。

    “我这粘人的性子你也烦了吧,嘿嘿!”

    她不以为意地爬到了树上,举目远眺。

    夜空之中,微风吹淡浮云,点点星光闪耀。

    恩?有一颗好像又大又近呢?

    这时节树上的叶子早已掉光,她攀上枝头打算看个仔细,怎料碗口粗的枝干居然断了。

    咔嚓一声,某人便随着那半截断枝摔到了院墙外。

    穿山甲赶忙跳过去寻她,却她毫发无损地站在一根旗杆下,正搓手准备往上爬呢。

    “主子,你想要那旗子,属下摘给你便是,莫要再扮猴子戏弄属下”,他沉声道。

    “你生气了?我不是……”,她亦无从解释自己的攀爬情结,可不是?现如今她哪里还用得着爬呢。

    “大统领说的对,方才瞧见那上头有些光亮,一时好奇”。

    “不爬了,不爬了,我们飞上去看一眼就好”,她说罢便腾空而起。

    说来也奇怪,这杆子几丈有余,凡人是如何将旗子挂上来的呢?

    知月把旗子托在手中,借着月色仔细观瞧:

    布面已是残旧不堪,没有了本来的颜色,四方金字却是历久而弥新。

    “齐天大圣”,穿山甲抢先念了出来。

    “恩?”知月挠了挠脸。

    方才把她吸引过来的亮光并不是这面旗子发出来的,她沿着这根高耸入云的杆子研究了起来。

    穿山甲瞧着她飞上飞下的,便也跟着打量起这庞然大物,确是隐约得见点点光华。

    他上前用手搓了搓,竟然掉下一块干土,他再搓再掉,土落之后金光迸射,隐约可见一行小字:

    如意金箍棒一万三千五百斤

    穿山甲惊呼出声:“主子,这是?”

    “你不知,我这棒子实非凡间等闲者可有之”,知月脱口而出,继而滔滔不绝起来:

    “它是——鸿蒙初判陶容铁,大禹神人亲所设。湖海江河浅共深,曾将此棒知之切”。

    “开山治水太平时,流落东洋镇海阙。要大弥于宇宙间,要小却似针儿节。天上人间称一绝,或粗或细能生灭”。

    “也曾助我闹天宫,也曾随我攻地阙。伏虎降龙处处通,炼魔荡怪方方彻”。

    “举头一指太阳昏,天地鬼神皆胆怯。混沌仙传到如今,平河定海神针铁”。

    “主子,你怎么哭了,这不是戏文么,你背它做甚?”穿山甲眼见她泪流满面,顿时手足无措。

    “什么戏?”她反问。

    “大圣归来”,他答。

    只听她“啊”的一声倒栽下去,跌入一白发男子怀中便不醒人事了。

    “你!”穿山甲追到近前,刚要发作却认出了此人:“道祖,主子她?”

    “她没事,回去睡上一觉便好”,老君把知月递给他,又施法重新让那根旗杆恢复了原样。

    三人一齐飞回了“末”字院,把知月安顿好之后,面对一脸错愕的穿山甲,老君终是叹了口气:

    “你既然知道了,老夫亦不再瞒你,真相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的主子,我的徒儿,如今的六界之主,便是从前的齐天大圣托世”。

    “可大圣爷是个男身,怎的主子却是女人?”穿山甲道出了心底的迷惑。

    “她本就是个女儿身,那一世为报唐僧大恩,求佛祖隐去了女相,师徒四人这才成行,十万八千里路取真经”。

    老君望着暖帐中的睡颜,无奈地摇了摇头。

    “今逢乱世,她又来舍身救难了,旧事不可提,提则生变”。

    “她已无金身,再不是从前的斗战胜佛了,我们要保护好她”。

    “记住,如今她便只是你的主子,我的徒儿,你可明白?”

    “小的……小的明白”,穿山甲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明日醒来,便不会记起今晚之事,你亦不要说我来过”,老君行至门边,又转头道:

    “这里鱼龙混杂、乌烟瘴气,你要加倍小心,虽说都是凡人,但其心可诛,不容小觑”。

    “我会在暗中跟着你们的”。

    未待他应答,那抹白发身影便不见了。

    穿山甲在地铺上打坐,回想着方才种种,仍然有些不实之感,这暖帐中睡着的,居然就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

    不,不,应该是女英雄才对,呵呵,真离谱。

    要不是道祖亲口所说,他是绝对不会把眼前的娇媚小人儿,与那叱诧风云的猴子联系到一起的。

    不行,他得再看看,她脸上到底有没有猴毛。

    他趴跪到床边,瞧见某人眉心紧锁,双手攥拳,仍是一副极痛苦的模样,心中不忍。

    便伸手轻抚小丫头的发顶,再慢慢捋到后背,反复几次她便松弛了下来。

    他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忽然忆起,方才的道祖似乎比从前年轻了许多,胡子也没有了,俨然一位翩翩公子。

    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吧,毕竟这种地方平白冒出来一个老道,任谁都会起疑的。

    他不再多想,给知月盖好被,放下帘子,又回地铺上打坐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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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第七城介绍:
【生于末世,热血江湖】 末世灾变,曾经的种种光辉都已化为过眼云烟。 百废待兴,看草莽英雄如何崛起于乱世腾九天。 无人管辖区人命如草芥,城邦安全区暗箭似无形。 无名小卒,乱世颠沛流离力争上游,血色江湖之中扭转乾坤。末世第七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末世第七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末世第七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