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中学老师跟前台小妹你选哪一个
哒哒。
陈树走在空旷的一楼大厅,四下环顾发现只有前台有一个职业装女士站姿标准地立在那里。
他慢慢走过去,脚步声居然在大厅中产生了回音。
前台小妹目光放到朝着自己走来的陈树身上,她露出一个职业微笑:“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陈树想了想问道:“你们这是什么公司?”
前台小妹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陈树,半晌后才说道:“我们是一家专业的品牌服装企业。”
陈树点点头:“你把刚才那个问题再重复一遍。”
前台小妹这下更是愣住了,陈树又说了一遍之后前台小妹才愣愣的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陈树指了指需要持证进入的通行关卡:“我是来买衣服的,让我进去。”
“这——”前台小妹觉得这人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先生如果需要买衣服的话,我可以把我们品牌的线下店铺地址写几个给您,您也可以通过网络的形式进行网上购物,但这里是我们的办公楼,没有通行证是不能入内的。”
陈树想了想,随后目光不善地看着她说道:“话说,你应该有通行证吧――”
就在前台小妹觉得这人有些胡搅蛮缠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前台小妹说道:“不好意思先生。”
接通电话后,前台小妹捂着嘴巴跟电话那头的人开始交流,不过即便她压低了声音,陈树也能清晰听见听见他们交谈的内容。
“妈,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儿?”
“没啥事儿,就是想问问你复习得怎么样了,家里这边的前茅初中可是又在招老师了啊,我已经给你报名了,你抽个时间回来考试吧。”
“前茅初中?妈,这可是我们区第二好的初中了,我考不上的。”
“你这傻孩子,你不考怎么知道考不上呢,你前几天不是跟我说你在市里辅导机构当培训老师吗,我找人问过了,你这资历对招老师的单位来说是非常好的,只要考试考上了,面试有很大几率可以通过!”
“妈,我……”
“你这孩子,是不是没有努力复习啊,我跟你说这不努力可是不行的……”
“妈,我不想当老师。”
“不想当老师?你怎么回事儿,怎么好好的就不想当老师了?当老师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有钱的、家境好的都喜欢找老师当老婆,你长相本来就不错,当老师之后相亲也更容易了,每年还有好几个月的假期,听说老师工作也不辛苦,虽然工资涨得慢,但至少稳定嘛……”
“妈,我已经考过好多个学校的老师了,有些学校确实考过了但他们面试根本就不要我。我又不是名牌大学生,就算初试考得好,面试的时候找不到关系,面试官肯定会选那些名牌大学出来的,还有那些有关系的人,没有学校会要我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反正你现在不愁工作,先在辅导机构干着,积累经验,我跟你爸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找点转角关系求求人,实在不行的话你选个差一点的学校考,我找你舅舅借点钱给面试领导送去,先把老师当着,以后的事情再说。”
“妈,我真的不想当老师,你们别这么费力了。”前台小妹此时都带着一点哭腔了。
但电话那头却很严厉地说:“不行,你必须当老师,这没得商量,你以后就会知道我们这是为你好!”
电话挂断,陈树在心中默默记下一句话,以后可以用在写书里面。
有些人就是喜欢用为你好的名义去限制你的自由。
看着前台小妹哭了一会儿,陈树打断了这样压抑的气氛:“那个——之前跟你说的借通行证的事情。”
前台小妹看着陈树,却说了另一个问题:“先生,你喜欢中学老师还是前台小妹?”
陈树无语,这什么跟什么?
“我都不喜欢。”
前台小妹忽然擦干眼泪:“你总得有一个喜欢的吧。”
陈树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喜欢男人。”
闻言,前台小妹脖子上长出一个男人的脑袋,这个头跟前台小妹原本的头有八分相似。
男人脑袋开口问道:“先生,你喜欢中学老师还是前台小妹?”
陈树看着这猎奇的一幕不禁陷入了沉思:“我喜欢长颈鹿。”
他很好奇这样说的话这个前台小妹会不会突然长出一个长颈鹿的脑袋。
不过这次前台小妹并没有从脖子上蹦出一个好几米高的长颈鹿脑袋,而是在屁股后面突然摇摆着一根长颈鹿的尾巴。
这根尾巴黄白相间,尾巴末端还带着一撮细密的黄毛,时不时在前台小妹的腰间浮动。
前台小妹继续问道:“先生,你喜欢中学老师还是前台小妹?”
这一次陈树没有说犀牛大象之类的东西,因为如果前台小妹身上再长出这些特征的话,可能会影响食欲,他实在不想看到前台小妹鼻子突然拉长变成能卷起香蕉的象鼻子。
“如果非要在中学老师和前台小妹之间选择一个的话,”陈树看着前台小妹期待的眼睛,“我选中学老师吧,毕竟对以后孩子的成长肯定会更有帮助。”他对这件事考虑得比较长远。
前台小妹面色逐渐狰狞,较长的长颈鹿尾巴慢慢伸向陈树的脖子:“你也喜欢中学老师,可我却只是个前台小妹而已。”
陈树点头:“是的。”
这个回答显然让前台小妹生气了,她喜欢给陈树一点小小的惩罚,比如说勒死他。
她的两颗头慢慢靠近陈树,那条尾巴已经快要缠住陈树的脖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树伸手抓住了前台小妹的尾巴,一挥手,前台小妹被他从前台猛地拉了出来。
随着嘭地一声巨响,陈树的右侧出现了一滩被职业装包裹的烂泥。
“噢,恶心。”
他散出异化精神牵引着一张通行证从烂泥中钻出来。
凭借这张通行证,陈树轻易地通过了通行关卡。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型杀狗现场
在陈树经过通行关卡后,被他暴力屠杀的前台小妹恢复了原本的青春靓丽形象,重新回到前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随后手机铃声响起,她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于是接通电话。
“妈,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儿?”
而这个时候,陈树已经进入了电梯。
这个电梯很宽敞,寻常十一二个人都能轻松装下。
陈树看了一会儿楼层按键,最终选择了六楼。
在不知道这些楼层中都有什么的情况下,他决定按照大夏传统的“六六大顺”的说法,先去六楼逛逛看,不知道会有什么收获。
进入六楼,这里很黑暗,几乎所有灯光都关闭了,但这并不能阻挡非人陈树的目光扫视。
六楼是开放式格子间,摆放并不算密集,看格子间的数量,整层楼应该能容纳三四十个员工共同工作。
最终,他看向了靠落地窗的一个位置。
那里是整层楼唯一亮着灯的地方。
来到这个格子间的旁边,陈树看向这个正在努力敲代码的年轻人。
他敲得非常专注,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站在身后的陈树。
“格子衫、牛仔裤、方框眼镜……就是不知道发际线怎么样。”陈树打量着他的头发,看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后边支援前面。
陈树的自言自语被年轻人听见了,他扭头借着灯光看着陈树问道:“你是谁?”
陈树回道:“噢,我新来的。”
年轻人也“哦”了一声,然后就继续专注地码代码了。
陈树不禁好奇:“咱们公司加班费很高吗?”
年轻人没有任何聊天兴致,但出于对新同事的尊重,他还是回了一句:“没有加班费。”
又过了一会儿,见他停下了敲代码而开始一行一行往上翻,陈树推测他这应该是在改bug。
他就这样翻看着代码,陈树看着他翻看代码,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很久以后,陈树见年轻人双手离开键盘鼠标伸了个懒腰,于是问道:“没有加班费你还这么勤奋?”
年轻人这个时候想稍微休息两分钟,倒是有时间跟陈树解释一下:“你新来的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公司里的程序员的基本工资很少,顶多保证你的基本吃住,想要多赚钱就要多花时间接项目做项目,项目做得越多赚得绩效工资就越多,只要你有能力可以上不封顶。”
陈树觉得这种激励机制还不错,至少可以避免好吃懒做的人在公司里混日子。
而年轻人说了这么多之后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但他还要将另一个项目做个开头出来,否则这个月给自己定的薪资目标就很难达到了。
他打开工作日志,从里面选择了一个新的项目,开始着手继续干。
“你准备工作到几点?”陈树看着他浓重的黑眼圈觉得这家伙再这样下去可能就要猝死了,因为他明显听到这个年轻人心脏跳动有异常。
年轻人说道:“一点,行了,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你在我这里有点干扰我。”其实他早就想赶陈树走了,只是碍于同事关系抹不开面子,不过看到陈树这么不知趣,他只好直接提出来了。
这个时候,年轻人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下意识地将手机平放到桌上,不让电话影响自己的工作,但过了大概两分钟,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问题,猛地抓起手机一看。
来电显示是“普天之下最炫酷最仙女的超级小可爱”。
很难想象,一个典型的程序猿居然会给别人一个这样骚气的备注。
陈树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备注肯定是这位仁兄的女朋友要求他必须这样改的。
至于陈树为什么这么肯定,这就不提了,往事如烟。
程序猿暖暖一笑,然后将电话拨了回去。
“宝贝瑶瑶,怎么啦?”这种令人恶心的语气,陈树恨不得一拳头砸死他。但同时他又很好奇,不知道这程序猿到底能在恋爱中恶心到什么地步。
被称呼瑶瑶的女生软萌的声音传来:“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我也想你呀,你现在在家里吗?”
“对呀,在家里可无聊了。”
“今天不准备教案?”
“我白天就做好了,今天晚上没事做,只能想你了呀。”
“为什么我听见你那里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我家不是临街嘛,你忘记了?”
“噢噢。”
“我已经说了我在想你了,那你在干嘛?”
“我啊——我在家里看电影呢。”
“是吗,那你开门,我已经到你租的房子门口了。”
程序猿一惊:“那个……那个……我在老家呢,我舅舅腿断了,回来照顾一下他。”
“你骗我!你舅舅腿断了居然不告诉我!”
“宝贝瑶瑶你别生气嘛,我不是想着你平时工作太累了嘛,这点事情我回家很快就处理好了,而且——而且——”程序猿而且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
“哼,而且什么?”
程序猿顿了好半晌才说道:“而且我带你回家的话我亲戚们不得招待你呀,正好我舅舅腿断了,这不是时候嘛你说对不对?”
“哼,你总是有道理,那你看看窗外。”
程序猿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在窗户上看到了一个人影正从自己身后跑向自己。
“瑶瑶!?你怎么来了?”
一个娇小玲珑的女生拧着一个保温盒向着程序猿跑过来。
程序猿转过身,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陈树捏爆了某个格子间桌上的杯子,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幕。
大型杀狗现场。
瑶瑶嘟着嘴说:“我就知道你还在工作,其实你不需要这么辛苦的……”
程序猿宠溺地捏着她的脸颊:“我这不想着早点存够钱买房子嘛,那样你妈就愿意把你嫁给我了。”
“其实我偷户口本出来跟你领证也可以的,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那不行,那样名不正言不顺地,我给你看看我卡里的余额啊,这个月工资发下来我就能付得起上次给你看的那套房子的首付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全都要
“就是你上次给我看的那个照片?”
“对呀,你不是说很喜欢那套房子吗?”
瑶瑶这下不说话了,紧紧抱着程序猿。
下一刻,程序猿身体软软地趴在了瑶瑶的身上。
陈树略一感知,发现他的心跳已经停止了。
是的,这位程序猿去世得很突然。
从格子间走出来,陈树对惊慌失措的瑶瑶说:“他猝死了,你可以给他做心肺复苏试试。”
瑶瑶看见突然出现一个人都吓傻了,但听见陈树说的话之后她反应过来,慌忙地跪在地上一边说“对对对”一边按压着程序猿的胸部。
“用力,”陈树站在她身后给她打气,“用力一点,对,再用力一点,对,就是这个力度,好了,可以吹气了。”
就在瑶瑶给程序猿做心肺复苏的时候,陈树看到浑身散发淡绿色荧光的程序猿脱离了躯体慢慢飘到陈树身前,他的声音萦绕在陈树耳边:“你有房子吗?”
陈树挑了挑眉随后点点头。
荧光程序猿又问:“你有女朋友吗?”
陈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头表示自己有女朋友。
然后这个荧光程序猿就火了,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周身绿色的荧光变成了红色,像是火焰一样,仿佛要把陈树烧死,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陈树是一个普通人的话他真的会被程序猿周围的荧光点燃。
但很可惜,陈树对着拳头哈了口气,模仿李小龙的寸拳送这个荧光程序猿归了西。
十五分钟后,陈树离开了六楼进入电梯。
那个唯一亮着灯的格子间,瑶瑶扑在程序猿的尸体上痛哭流涕,尽管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但还是没能救活自己这个已经私定终生的男朋友。
陈树站在电梯里摇了摇头:“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自由故……我两者都要。”如果必须要放弃哪一样,就说明你还不够强。
看着一个个楼层按钮,陈树在“九九归一”跟“十全十美”之间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选择了九楼。
毕竟自己的成神之路也勉强可以用九九归一来形容了。
电梯很快来到九楼,就连失重和超重的感觉都模拟得十分逼真。
走出电梯,陈树发现这层楼全是独立的单间办公室,恐怕在这里办公的人都是比较成功的公司中间管理层。
“这样的人会有什么负担呢?”
一边呢喃一边向里面走去,陈树停在了第三个办公室门口:“都说事不过三,就它了。”
这个办公室门口挂着的牌子是“企划部门副经理:杨武龙”。
还没等陈树敲门,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争吵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阿彪,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公司有规定,我真的不能这么做!”
“阿龙,求你了,就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只要你把那两个单子给我做,我就可以渡过这个危机。”
“可是——”
“阿龙,你也不愿意看着我就这样破产对不对?咱们十几年的兄弟了,你就帮我这一次难道不行吗?是,我知道你们公司规定需要由资质齐全现金流稳定的团队来做单子,但你对我还不够了解吗?你们公司不就是希望得到一种保障吗,以我的人品难道你还觉得没有保障?”
“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龙,退一步讲,是,我的团队现在确实有资金困境,但你只要把这两个单子给我做,把预付款打过来,我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我只是想借你这两个单子打一个现金流时间差而已,事后根本没人知道你违背公司的规定,这样你都不愿意帮我?”
“我……”
“阿龙,求你了,你知道的,我但凡有其他办法也不会拿这种事来找你。”
“阿彪,你先冷静一下,我……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考虑。”
“好,你好好考虑,我等你答复,拜托了。”
这一刻,陈树压根就不想进去了,这种明显的情况还要自己进去再跟他聊一聊吗?
很明显是阿彪有了困难求到好友阿龙需要阿龙违背公司规定来帮自己然后阿龙很纠结一边是苦苦哀求自己的十几年的兄弟一边是公司的规定和自己的价值观,孰轻孰重真是太难抉择了。
陈树轻嘲了一声:“弱者才需要选择,强者全都要。”随后便迈步走向电梯。
但即便他万分不愿花时间在这个阿龙的身上,阿龙还是不要命地出现在了陈树的身后。
阿龙的脸上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白粉,跟国产恐怖片里为了营造恐怖氛围的特效造型一般无二。
他翻着白眼问向陈树:“你有兄弟吗,你会为了帮助兄弟而违背原则吗?”
陈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身进了电梯,在电梯中他静默地站了很久才按下十四楼的按键。
电梯已经开始行驶,但阿龙的问话依旧在他的耳边回荡。
“你有兄弟吗,你会为了帮助兄弟而违背原则吗?”
其实这个问话给他带来触动的并不是什么原则,而是——
你有兄弟吗?
你会为了兄弟做什么?
陈树看着慢慢打开的电梯门呢喃着:“我的兄弟都死了。”
整栋楼不算天台只有十五层,它建筑风格就是越往上走每层楼的空间越小,来到十四楼的时候已经只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了,而这里只摆放着一张大大的椭圆形白色塑料办公桌,上面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各种黑白、彩印文件。
陈树能听见有一道绵长的呼吸声被埋在了那堆文件当中。
在十四楼办公的至少也得是整个公司的前三把手了吧。
陈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过去看了看,不过没有看到任何铭牌显示这位公司顶层的身份。
他也不着急,用黑雾笼罩着自己然后随意地躺到白色办公桌正对面的真皮沙发上。
从旁边的茶几上随意拿起一份报纸盖在自己的脸上,陈树闭着眼睛开始回忆往事。
他其实并不是那么想回忆往事,他最想做的事情只是好好睡上一觉。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后会无期
有些人活到古稀之年依旧觉得人生很快乐很美妙。
有些人活到三十岁就会觉得人生实在太累了每天都有数之不尽的重担在压着自己。
陈树则不一样。
他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其实都很累,他的意识无时无刻不会受到不同时间的自我的冲击。
十四楼的空旷办公室里,有人埋在堆积如山的文件里不得不入睡。
也有人很想睡觉却不敢睡觉,只能将自己埋进深深的回忆。
没人知道陈树在回忆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也许是在回忆很小时候在外公家里偶尔能感受到的一点母爱。
也许是曾经跟姜悦月的爱情。
也许是在诡秘世界那两年的辛酸。
也许是回来之后写书采风的经历。
随着阳光透过报纸和陈树的眼皮在他的视网膜上渲染出不一样的色彩,陈树缓缓从沙发上坐起。
报纸从他的脸上滑下,他看着那个早已经坐直身子专心致志翻阅报表的男人有些出神。
这个中年男人的长相像极了自己。
如果没有诡秘世界的经历,陈树也会随着时间老去,在四十岁的时候,或许就跟这个梳着一丝不苟的二八分的男人是一个样子。
陈树看了眼墙上的挂表,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
同一时间,一个画着淡妆的典雅女人轻轻推门走进来,手上提着两个保温盒。
这个女人的样子跟姜悦月有八分相似,只是明显更加成熟、风韵更甚。
陈树瘪了瘪嘴,这算什么?
新成就【自己喂自己狗粮】?
女人来到男人面前,在男人温柔的目光下将两个保温盒打开,其中一盒是小米粥,另一盒是乌鸡汤。
“真讲究啊。”陈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桌前,女人随意地拿起一份文件看了看:“还没决定好吗?”
男人摇头:“暂时拿不定主意,我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女人问道:“是因为觉得两条路线都不错所以无法取舍?”
“不完全是。”男人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当一个公司经历了成长期到达成熟期之后就面临着抉择,想要进一步扩大就必须要转型,现在这两条转型的路线其实都还好,可是我怕就怕选择其中一条之后失败、现金流断裂,可能整个公司就会毁于一旦。”
女人轻声笑了笑,同时贴紧男人后背:“可是不转型不扩大你又觉得不甘心对不对?”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两个都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交谈间却像是年轻人谈恋爱一样,这样的感情着实让人羡慕。
吃完早餐,男人摸了摸女人的手:“你去上班吧,虽然是弹性工作制,但也不能总是很晚才去。”
“知道啦。”女人略有撒娇地应着,“今天晚上你回来吗?”
男人想了想说:“不回去了,我还得再看看这些文件,回去了我也睡不踏实,反正没几天就必须做决定了,这几天我就住在公司算了。”
女人无奈地说:“好吧,你自己注意身体啊。”
女人走后,男人又开始无休地翻看各种文件。
三个小时后,他揉着脖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象。
在他的眼里,此时外面应该是一片车水马龙。
男人低声自问:“要是选错了……”
黑雾中的陈树缓缓走到男人身边,他瞥了眼男人,随后撤开黑雾,与男人并肩对着窗外。
陈树平静地说道:“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证明这个决定在你心里是正确的,何来错误一说?”
男人看到身边突然出现一个青年,模样还是年轻的自己,却并不感到惊讶,他对着陈树善意地笑着,一言不发。
片刻后,整个空间的一切都开始消散,所有的力量全部朝着陈树涌来。
在吸收金海诡异的过程中,长宁空最后一次跟陈树交流。
“两个字,猜出来了吗?”
“很明显是‘负担’两个字。”
“不是‘负担’,不过我知道你已经猜出来了。树先生,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金海诡异外。
一名正在低速驾驶小货车的长安黑衣忽然看到面前鸡群前方忽然多出两只小鸡,他先是愣了一下,在看到空旷地带再次出现几只小鸡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
黑衣取出对讲机按下按键的同时大声说道:“汇报!汇报!西北四十八度方向的诡异似乎在退散!重复!西北四十八度……”
同样的汇报声在其他方位响起,那些接到通知的红衣在梳理信息之后又向上传递。
最终接到消息的两位白衣对视一眼随后看向对面一身灰色长款羽绒服的老杨,神色震惊。
老杨问道:“诡异退散了?”
白衣男点了点头:“嗯,退散速度还在加快。”
老杨沉思片刻后说:“虽然金海诡异在退散,但请做好准备,它应该只会缩小而不会消失,并且无法判定它到底会不会二次扩散。”
果然,随着那道熟悉的瘦削人影从空旷地带走出之后,金海诡异停止了收缩。
此刻的金海诡异大概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了,这部分力量是陈树完全没法吸收的,对于陈树来说等同于只会散发恶臭而没有其他任何作用的垃圾。
陈树相隔十数里远看向千金大厦的楼顶,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从金海消失。
其实他非常清楚长宁空想让自己明白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无非是承担、责任之类的东西。
负担。
承担。
这两个词语一字之差,相隔千里。
负担这两个字总会让人有一种心累的感觉,而承担却会使人不自觉地有种拼搏的动力。
回到家中,陈树摇晃着脑袋不再去想这些糟糕的事情。
他已经够累了,男人何必为难自己?
难道每个人都必须活得像那个承载着父母希望的前台小妹一样累吗?
又或者像那个拿命赚钱买房的程序猿?
还是那个纠结于义气和忠诚之间的副经理?
甚至就连公司老板都压力山大。
或许站在陈树的角度可以嘲讽他们一句“这一切都归结于你们不够强,如果你们拥有我这样的力量,面前的困难都不是困难”。
但强如陈树就完全无敌了吗,事实显然不是这样,且不说未见一隅的祂,只是那个诸灵者的真身都能将陈树给按死。
这样想想,真是人生处处是烦恼。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经过长宁空这一番折腾,陈树的心境的确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打开电脑。
“还是写书来得实在。”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论陈树为何忽然接受李婶儿的相亲
这几天陈树在家里苦心孤诣,把前台小妹、程序猿等人的事情经过深加工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故事发布出来,几乎快忘了过年这回事。
今天他来到小卖部补充家里为数不多的食盐、香醋等物品的时候才被李婶儿提醒了一下。
原来年都已经过完了。
而李婶儿提醒陈树的还不仅仅是过年的事情。
当陈树拿着一袋盐、一瓶醋和一瓶酱油来到收银台前面的时候,李婶儿热情地笑着拍了拍陈树的胸:“可有段日子没见着你了,回家过年去了吧?”
李婶儿知道陈树是一个人住的,过年期间没见着那铁定是回家去了,谁还能没个家人。
闻言,陈树也不反驳,点头称是。
在陈树付钱的时候,李婶儿忽然想起了一个事儿:“对了,小陈呐,上次跟你说过的给你介绍姑娘的那事儿还记得不,人姑娘现在从老家回来了。”
陈树回想了一下:“就是李婶儿你表妹的大舅的三女儿的女婿的堂妹?”这事儿李婶儿很早以前提过,陈树差点都忘了。
李婶儿一愣,旋即喜笑颜开:“难得你还记得这么清楚,看来一定是往心里去了。”
陈树正在想着如何委婉地拒绝相亲的时候,李婶儿继续说道:“上次我跟你说过,人姑娘是一本大学毕业,二十三岁……”
陈树说道:“这些我都记得,可是——”
李婶儿低着头摆摆手继续说:“那姑娘照片我也看了,模样身段都相当不错,就是……就是……”
陈树有点好奇,难道这相亲对象还出了什么幺蛾子?
“李婶儿,就是什么?”
李婶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先前不是跟你说她是在市议事会卫生部门上班的嘛,但其实不是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听到这里,陈树就觉得索然无味了,还以为有什么狗血私奔或者喜当爹的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呢,结果只是女方工作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并不想知道。
本人完全不想去相亲。
可是李婶儿的下一句话又勾起了陈树的兴趣。
“那姑娘其实是在左江第五医院上班的,你也知道第五医院是什么地方,我表妹的大舅的三女儿的女婿他们一家人觉得这件事儿说出去挺没有面子的,所以总是对外宣称她是在市议事会卫生部门上班,小陈呐,你要是觉得接受不了,这个相亲我就给你回了,这也怪我,了解得不够详细,不过那姑娘人是真的不错,聪明、善良、温柔……”
就在李婶儿巴拉巴拉自责个没完的时候,陈树眼睛突然一亮:“接受得了接受得了,那姑娘大学毕业愿意在左江第五医院工作,心肠肯定非常好,我就是喜欢这种善良的姑娘。”
众所周知,左江第五医院,专门接收、诊断、医治精神失常患者。
对诡秘作家来说,完全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采风宝地!
听到陈树这么诚恳的话语,李婶儿不禁再次刷新了对陈树这个小伙子的认识:“好,好,真是个好小伙儿!”
她没想到陈树居然完全不介意女方在疯人院工作。
这可不像是那种已经有了感情基础之后女方才去疯人院工作的情况,两人还只是没见过面的准相亲对象,一般这种情况听到女方是在疯人院这种不太常规的地方工作,不管男方嘴上说得多好听,但最后肯定要用各种借口推脱掉。
不过陈树却表现得非常超凡脱俗,他甚至都有点迫不及待了:“李婶儿,什么时候能约着见一面?”
李婶儿想了想说:“我给那姑娘打个电话问问吧,你先把你有空的时间段跟我说说。”
陈树大手一挥:“这事儿不麻烦李婶儿您了,爱情是需要自己去追求的,您把她电话给我,我自己来!”
李婶儿被陈树的大无畏精神所感动:“说得好,爱情就是应该主动追求,主动追求!”
说完,她掏出手机把女方电话递给了陈树。
陈树提着食盐、香醋、酱油离开小卖部的时候还回望了一下,发现李婶儿一只手撑着下巴,嘴角泛着笑容,似乎是在追忆幸福的往事。
回到家中,陈树先是烧了一锅水,在等水开的间隙,他拨通了女方岑玉儿的电话。
既然岑玉儿是在医院上班,中午应该是十二点按时开饭的吧,现在时间是十二点三十五,打电话过去刚好,既不会打扰吃饭,也不会打扰午睡。
至于陈树为什么会忽然对岑玉儿这么讲究?
开玩笑,不对她好点,她会乐意花时间跟自己聊左江第五医院的事情吗?
那可是疯人院啊!
自己怎么早没能想到去疯人院采风!
这样激动地想着,电话就接通了。
岑玉儿的声音比较温柔:“喂,你好?”
陈树装做有点紧张的样子:“嗯……你好,请问是岑玉儿女士吗?”
“是我,请问你是?”
“噢,我是李婶儿介绍的陈树,请问你有印象吗?”
“陈树?”岑玉儿明显想了一会儿,“噢!我想起来了,李婶儿说叫我去……去……”
要说到相亲这个词汇,岑玉儿明显有点不好意思。
陈树心中一喜,妥了,这姑娘还比较害羞,在感情面前绝对是个单纯小姑娘,好办!
“相亲。”陈树见岑玉儿去了半天也没去个所以然出来于是抢先说道。
岑玉儿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岑玉儿的沉默是不知道说什么,她觉得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有点尴尬,这姑娘在恋爱上似乎的确是没什么经验。
不过陈树想想也能解释得通,学医的女生大学里面学业繁忙,毕业之后又在疯人院工作,接触不到什么良家少男,所以一直单身到现在。
而相比岑玉儿而言,陈树的沉默自然是装的,他早就对这些女人没什么情感波动了,现在沉默主要是想表现得自己也是个纯情小啥男,才好进行下一步操作。
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讲,他的确算是纯情小啥男。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简单
过了一会儿,陈树看了眼锅里水在冒细小的泡泡,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说道:
“岑玉儿,我想我们要不约个地方见个面吧,不然李婶儿指不定得挑一个广场让我们去那里一边看广场舞一边聊天了。”
岑玉儿被陈树突然的幽默逗得笑了一下:“好,你什么时候有空?”
陈树心中盘算着说:“唔——我最近几天都有空,你呢?”
岑玉儿愣了一下:“你不工作吗?”现在年关走远,百分之九十九的单位都复工复产,而且今天还是周三,这个陈树怎么会好几天都有空?
陈树说道:“前几天刚把手头的项目忙完,正好可以休息几天,不然我也不会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了。”
岑玉儿暗戳戳地思考着陈树到底是什么职业。
见岑玉儿不说话。锅里水也烧开了正在咕噜咕噜作响,陈树催促道:“岑玉儿?听得见吗?”
岑玉儿连忙说道:“噢,听得见听得见。那就明天吧,我明天正好可以早点下班,大概三点钟就可以出来。”
“那好,”陈树笑着说道:“那我们明晚一起吃个饭吧,地点我来安排,明天下午我们也可以一起聊聊天,不过聊天的地点——因为我回到左江市之后实在没怎么去过休闲娱乐的地方,对此不甚了解,担心选了个不好的地方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其实很想说“那明天下午我来疯人院接你下班吧”,但这样的话不太合适,一来两人刚认识就接下班不合常理,二来可能会被女方看出来自己只是单纯馋她的工作而不是馋那啥。
岑玉儿很通情达理地说道:“既然你选吃饭的地方,那下午聊天的地点就我来选吧,待会儿发你手机上。”
岑玉儿就准备挂断电话了,结果听到陈树着急地喊道:“等等!”
岑玉儿一愣:“怎么了?”
陈树停顿了一会儿才装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刚刚忘了问你有没有什么忌口,我一点都不挑食的,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样比较舔狗,但陈树不以为然。
我又不馋她身子,这不算舔。
他只是为了营造一个体贴、温暖的好男人形象。
而且。
选择与女孩子吃饭的地方,这本身就是一门不亚于系解的学问。
“唔——”岑玉儿想了一会儿说,“我一下子也想不出来吃什么好,不过除了西红柿之外我没什么不能吃的。”
陈树败退:“那好吧。”
挂断电话,岑玉儿心跳的有点快。
自己才二十三岁啊,居然要经历人生第一次相亲了!
关键是为什么老娘对这个陈树还有点期待!?
真是要我老命了!
等等,门口晃过去的那个白影怎么回事儿?
岑玉儿赶紧从办公室走出来,看着左侧不远处那个穿着白大褂、走路姿势非常奇怪并且有些驼背的身影吼了一句:“大胖!小胖!你们又偷了哪个医生的衣服!?”
大胖小胖是第五医院的小患者,两人经常玩叠在一起假扮医生的游戏,因为他俩根本骗不到人,又没任何危害,所以对他们管得相对宽松。
白影转过身,但却并不是岑玉儿所以为的大小双胞胎叠在一起,而是小胖一个人站在地上用几根树枝不知道怎么撑起了这件白大褂。
岑玉儿皱着眉头问道:“小胖,大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这个可爱的小胖子脸上笑得可高兴了:“大胖被狼外婆吃了!”
“被狼外婆吃了?”岑玉儿一愣,小胖口中的狼外婆是一个老婆婆,得了妄想症,总觉得自己是吃掉小红帽外婆的大灰狼,所以病友之间称呼她为狼外婆,现在正被关在禁闭室呢,怎么会把大胖给吃了?
……
岑玉儿说待会儿把下午聊天见面的地点发给陈树,但陈树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下午接近四点的时候陈树才收到岑玉儿的短信。
她选择的下午见面地点是“乐享水吧”。
乍一看名字,陈树根本不知道这地方是干嘛的,他在网上搜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水吧就是一个可以喝水、看书、聊天的地方。
在接到岑玉儿短信之后,陈树思索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回一条什么信息,后来想想还是作罢。
过犹不及。
主要是他也没什么追女生的经验,以前都是女孩子追他。
没办法,人长的帅,还出生豪门,就是这么吃香。
第二天吃过午饭,陈树早早就来到了乐享水吧。
不是为了展现什么男人不能让女人等的绅士风度,而是因为他没有采风就没有灵感,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可做,还不如出来转一转,至少时间会过得快一些。
进入水吧之后,陈树看到吧台那里有对这家水吧的介绍。
整个水吧面积不小,分为有声区和无声区两个区域。
有声区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说话聊天交谈的地方,但也有温馨提示的告示牌提醒顾客请勿大声喧哗。
无声区的空间比有声区要稍微小一些,是由隔音玻璃隔开的一片区域,在里面可以安静地看书、休息,但不能说话。
陈树看了一圈店里的客人,发现都是一些小年轻,绝大部分人在玩手机或交谈,很少有人在看书。
由于好久好久都没有喝过奶茶咖啡的缘故,陈树直接点了一杯这家店里最贵的饮品,然后走向店里的书架。
这家水吧的装饰之一就是书,墙边的书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
陈树秉着大文豪的底线选择了一本名为“浮生三日谈”这种一看就自带逼格的自传书,他绝不承认只是为了暗示岑玉儿自己绝不是普通肤浅轻浮的年轻人。
选择一个光线稍暗的角落坐下,陈树开始翻看这本《浮生三日谈》。
许多人光是看这本书的名字都会觉得十分无趣,而事实上,这本书对于二十出头的青年来说,也的确是一本无味的书籍。
或许有些学者会觉得它很有韵味,其中也包括了陈树。
第一百七十章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
陈树觉得这本书还不错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能够读懂里面的道理和精神,而是因为他看这本书有两个角度。
第一个角度是“一个旧社会壮年男人的无趣生活”。
第二个角度是“一个平凡蝼蚁对弱小岁月的回忆”。
这样交叉着两个视角,陈树勉强将这本书看了五十多页。
而这时一个穿着米白色羽绒服和水洗白牛仔裤的年轻女孩走到陈树面前坐下。
陈树将书从面前挪开,打量了她一下:“请问你是岑玉儿女士吗?”
岑玉儿五官算是比较精致的,身材也不错,跟李婶儿的描述还算相符。
陈树来之前一度怀疑以李婶儿的眼光看上的姑娘是不是那种屁股大好生养的麻花辫纯真姑娘。
坐在陈树对面双手拉着单肩包金链子的岑玉儿盈盈一笑:“叫我岑玉儿就好了,岑玉儿女士这五个字我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陈树应了一声“好”,随后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陈树?”
岑玉儿指着周围说:“有声区就只有三个男生,一个带着幼儿园女儿的男人,还有一个是留着杀马特发型的逃课高中生,就只有你最可能是陈树了。”
听完,陈树微笑着称赞了一句:“厉害。”
不过他心里实际上却在反复评估这个名叫岑玉儿的女生。
从昨天通话的内容来看,岑玉儿应该是那种在感情上比较空白,含蓄中带着一点主动的女人。
今日一见,陈树发现她并不简单。
不是因为她能从三人中分析出陈树是陈树,这只是个很简单很简单的分析,就算是普通高中生用点心思肯定都能做到,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树认为她不简单是一种直觉。
非要用语言表述出来的话——
陈树觉得这女人好像是在演自己。
就跟自己在演她一样。
有了这样的感觉,陈树稍微加强了一下自己的听力,在确定岑玉儿没有怀孕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岑玉儿看着陈树随手将《浮生三日谈》放到一边,没有多问什么,而是不经意间观察了一下陈树的饮品以及他的穿着,随后两人开始交谈。
陈树今天特意选择了一下穿着,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很朴素的服装,但仔细观察之后又会觉得衣服的质感、走线很考究。
聊到一半的时候,岑玉儿说:“李婶儿跟我说你二十五岁,刚开始见你还觉得不像,但看你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好像的确比你的长相要成熟许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跟你的工作有关吧?”
虽然陈树在回到地球之后就开始模拟正常人的身体运转,但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仔细观察下还会觉得有点病态。
加上陈树帅气年轻的长相与青稚的下巴,岑玉儿不免会觉得陈树或许实际年龄要比自己还小。
但在聊天中,岑玉儿察觉到陈树对很多东西都持着无所谓的态度,所以岑玉儿又觉得他应该是要比自己成熟不少的那种。
陈树暂时没有说自己的工作而是说道:“我觉得你也不像是在第五医院工作的,反而像是一个老师。”这是前台小妹的梗。
岑玉儿愣了一下:“你知道我在第五医院工作?”
对于这一点,岑玉儿感到有点奇怪,从她开始工作,家人因为面子问题对外就只是宣称自己在卫生部门上班,几乎没有跟别人说过自己是在左江第五医院工作。
不知道这次家里人是怎么跟相亲对象说的,居然坦白了自己在疯人院工作的事情,岑玉儿还以为要自己找个机会跟陈树讲清楚这个事情呢。
陈树抿了口饮品笑道:“其实我跟你的工作性质是很接近的。”
“是吗?”岑玉儿好奇问道,“我昨天都还很好奇你是干嘛的呢,放假时间好像跟平常的上班族不一样。”
陈树说道:“我算是搞科研的,研究的东西就是精神治疗方面的。”大文豪写书应该算是精神科研吧?陈树觉得自己说得说得没有任何问题。
一边这样说着,陈树一边观察岑玉儿的神情。
一般来说,在约会的时候面对别人聊和自己工作有关的事情,大部分女生都会不高兴,平时工作就够累了,好不容易约个会还要聊工作,神经病呢,直男!
还有一撮女生会比较感兴趣,谈到自己工作相关的东西就会谈性大发。
而岑玉儿现在这副感兴趣的反应明显说明她是后者。
至少表面上是。
陈树觉得这波表演简直太轻松了,自己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想要的素材。
果不其然,岑玉儿问道:“能说说你研究的东西吗?”
不过陈树并没有让她如意,而是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也很想跟你交流一下,但你知道科研这东西——在公布之前是必须要保密的。”
“好吧。”岑玉儿明显有点难过,不过她也是读过大学的,对这方面算是了解一点,知道陈树不是信口开河不想跟自己说。
这样反而增加了可信度,而且还能让陈树可以保守秘密的形象印入岑玉儿心中。
可过了两秒,她又有了新的问题:“如果搞科研的话以你的年龄现在应该还在读博士吧?”
岑玉儿不是瞧不起硕士,她自己也是学习精神方面的知识的,知道要搞这方面的研究都是博士起步,因为如果你的沉淀不够,在精神领域上是研究不了什么东西的,它所覆盖的现代科学的领域实在太广泛了,年龄、学历低了别人根本不会相信你。
而陈树在岑玉儿眼中顶破天也就二十五岁。
陈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拿出一套临时编撰的说辞:“我属于独立运营,算是独自创立了一个研究所,硕士博士对我而言只是一种纸质凭证并无太大的意义。”
“自创研究所?”岑玉儿听陈树越吹越离谱,心中不免怀疑,这别是个骗子吧。
他要真是创立了一个研究所,那得多有钱呐。
陈树知道没有真材实料岑玉儿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他沉思片刻后对岑玉儿说:“我给你做个示范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学习是人生永不间断的必修课
岑玉儿略有戒备:“什么示范?”
陈树伸出一只手放到岑玉儿面前:“你的饮品虽然端上来了,但却还没有喝过,所以我是没办法给你下一些非常规药品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待会儿我将给你展示一些不为人知的前沿科技。”
岑玉儿皱着眉头盯着陈树的手,有些不明所以,越听越像是船销。
陈树轻声说:“你现在看着我的手,它上面有几条线?”
岑玉儿犹豫了一会儿回道:“三条。”
陈树说道:“很多人都说,这三条掌纹代表着事业线、爱情线、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生命线、事业线……”
他就这样重复了五遍,然后黑雾涌出将他包裹,他瞬间消失在了岑玉儿的眼前。
三秒钟后,陈树再次出现在岑玉儿的眼前,此刻的岑玉儿已经回过神来,她惊疑地看着陈树:“你!你刚才!”
陈树双手虚按示意岑玉儿声音小点:“不要惊慌,这就是我研究所的研究成果之一,刚刚我是不是在你眼中消失了一会儿?”
岑玉儿深吸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没错。”
陈树满意地点点头:“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半晌后,岑玉儿才木讷地点头:“信了。”
岑玉儿确实是信了,这点她没有撒谎,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刚陈树虽然重复念了五遍三条掌纹的名字,但岑玉儿是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处于清醒状态的,这种听人重复说话五遍就被催眠的概率在专业学习精神心理方面知识的岑玉儿身上几乎为零。
可她又的确看见陈树消失了。
岑玉儿在脑海里默默思考着什么,不禁咽了口口水。
虽然不知道岑玉儿在想什么,但既然她已经相信了自己的确是精神领域的大牛,陈树就直接说道:“虽然我研究的东西暂时处于保密状态,但我们也可以聊聊你的工作呀,我不能直接告诉你我研究的是什么以及成果如何,不过我可以针对你们院的病人给一些前沿的建议。”
岑玉儿下意识地端起奶茶喝了一大口,随后从思虑中回到现实:“噢,说到我的工作……”
“我其实才到左江第五医院工作半年左右的时间。”说到工作时间短,岑玉儿低着头似乎有点腼腆,这样也许可以增加一些男人的自豪以及保护欲。
陈树附和道:“真巧,我也是差不多半年前回的左江市。”
岑玉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继续说道:“这半年时间我都在跟着其他医生学习,毕竟我只是个本科文凭,没有太多实践经验,必须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才能让医院的医生、领导们放心。”
陈树问道:“现在还在学习阶段吗?”
岑玉儿明里暗里向陈树透露着自己的三观:“一半一半吧,学习是人生每一个阶段的必修课,活到老学到老是古人告诉我们的真理,可能也是因为我的这种态度吧,前段时间院里给我办了转正手续。”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岑医生了?”陈树打趣道。
岑玉儿捂着嘴轻笑,“不经意”间表现出自己的羞涩:“的确可以叫我岑医生,不过我现在名下只有一个病人。”
左江第五医院的制度大抵是半包干制,每个病人算是医生的一个项目,他这一年里犯没犯事,病情好转程度等都与医生的绩效挂钩,当然,这是会参考病人本身的病情严重程度的。
为什么说是半包干制呢?
因为医生上面还有领导医生,这些领导医生对每个病人的病情都会有大致的了解,属于掌控全局的那一种,当然,肯定没有病人的专属医生了解得那么详细和精确。
这些信息陈树在赴会之前就了解过的,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陈树耸了耸肩:“怎么样,你的这位专属病人好说话吗?我可是知道有很多类型的精神病例对资历不够的女医生是很不友好的。”他还在给岑玉儿加深自己是高精尖精神领域人才的印象。
岑玉儿有些放松地说:“院里哪会把那些难搞的病人放心的交给我,我现在带的病人是大胖和小胖,两个小孩子。”
沉默了一会儿,陈树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名下只有一个病人吗?”
“啊?”岑玉儿想了想说,“噢,我说错了,是两个。”
陈树觉得她有点不太对劲,自己名下一个病人还是两个病人都能说错?
岑玉儿接着说:“这两个孩子是双胞胎,长得很像,区分他们两个的最好办法就是看谁额头有痣,有痣的那个是大胖,另一个是小胖。”
“听上去倒是挺可爱的。”陈树也端起面前那杯古怪的饮品抿了一口,“不过你说他们是小孩子——具体多小?”
岑玉儿脱口而出:“八岁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六月份两人就满九岁了。”
陈树点点头:“这么小的两个孩子……他们两个同时犯病?具体病症是什么?”
“大胖小胖这两个孩子平时都挺正常挺可爱的,但偶尔犯病的时候他们会觉得自己其实是同一个人,只是在出生的时候产生了某种差错,所以才变成了两个人,他们脑子里还有一种想法就是,如果两个人变成同一个人的话,他们的身体素质、智力水平就会上升到一个令常人仰望的地步。”
陈树一愣:“现在八岁的小孩子脑子里这么复杂?”
听到陈树外行的话语,岑玉儿不禁瞥了他一眼:“六七岁的小孩子其实已经懂很多东西了。”
陈树也不怕岑玉儿听到自己非常不专业的问题而怀疑自己,毕竟刚刚消失三秒可是实打实的,她一个本科生,应该不会把面前这个高大帅气阳光白嫩的青年跟神神鬼鬼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吧。
这样一来,陈树的高精尖精神领域人才的身份其实基本算是完全坐实了。
“那么——”陈树说道:“你平时是不是会将他们分开看管?”
第一百七十二章 没有大灰狼
岑玉儿以为陈树是想说分开治疗的策略:“院长指导我说一起治疗的效果可能会更理想,更持久,分开治疗的话就怕产生假性痊愈的情况。”
假性痊愈,陈树虽然没学过,但大概明白岑玉儿的意思,她担心分开治疗后看似两人病情好转,但大胖小胖聚在一起之后说不定会很快复发。
虽然岑玉儿院长的策略也说得通,但……
“你不怕大胖小胖谁把谁给吃了?”
闻言,岑玉儿一脸问号:“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大胖小胖谁把谁吃了?
画风变得这么突然?
陈树慢悠悠地说:“我以前看过一本书,讲的是一种蜥蜴,出生的时候是双胞胎,基本长不大,只能活在食物链不上不下的位置,但如果一个蜥蜴将同胞兄弟给吃了,就会打破基因锁,一跃上升到食物链的顶端。”
岑玉儿懵了一会儿才试探着说:“哥哥弟弟?学生会主席?”
陈树愣了愣:“你也看这书?”
“啊。”岑玉儿心里感到一阵寒意,“你的意思是大胖小胖以后会像你说的蜥蜴一样一个把另一个吃掉?”
这也太恶心了吧,明明长得可可爱爱的两个小胖子,陈树却说有可能一个会把另一个吃掉然后变成食物链顶端的史前巨蜥。
但陈树饶有意味地点了点头:“我的研究所里不是没有过这种先例。”
诡秘世界里这样的例子虽然不多,但陈树走南闯北这么两年,还是见过三四五次的。
“不会吧?”
陈树提到一个关键点:“大胖小胖两兄弟发病的诱因是什么?”
岑玉儿摇了摇头:“没有确切依据说明他们病情的由来,每次发病的时候也没有明显的先兆。”
陈树挑了挑眉毛:“那说不定是他们也看了这本书,然后觉得自己就是两只双胞胎蜥蜴,一个吃掉另一个就会变成一个人,然后变大变强……”
见到陈树颇有介事的神色,岑玉儿开始脑补大胖小胖长大后互相心机地想吃掉对方的画面。
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还是觉得陈树说的这种情况不太靠谱,很难想象那样的画面会真实出现,至少岑玉儿还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局面。
但如果岑玉儿以“没见过”为说辞的话,陈树可能会说她没见过应该是因为工作时间太短。
“其实我要跟你说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岑玉儿这是硬生生想把陈树那奇怪的吃人画风给拉回来。
“是关于大胖小胖的?”陈树推测着,既然岑玉儿前面给自己铺垫了这么多,那肯定是要说大胖小胖的事情了。
岑玉儿企图将语气变得轻柔一些,但说着说着又变得有点沉重:“是的,昨天我接到你给我打来的电话后就看见小胖用几根木棍顶着偷来的白大褂假扮医生在走廊瞎晃悠,但以前这小孩子假扮医生的时候都是兄弟两人一起行动,这次却只有小胖一个人,结果小胖告诉我说狼外婆把大胖吃掉了。”
陈树听到这样的虎狼之词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很明显大胖没有被狼外婆吃掉,如果是的话,作为大胖专属医生的岑玉儿今天哪里有时间出来跟自己相亲。
陈树虽然不相信大胖被吃了,但却有了新的疑惑:“这狼外婆几个意思?”以陈树的想象力,围绕这三个字就可以展开好几个故事了。
即便陈树没进过疯人院,那也知道医生不能随随便便给病人起这种带贬义的外号。
岑玉儿解释道:“狼外婆也是我们院的一个病人,本名……算了,你就叫她狼外婆吧,这是病友们给她起的外号,至于本名——算是人家的**,我们就以狼外婆代称她吧。”
陈树琢磨了一会儿:“让我猜猜,这个狼外婆估计是个上了年纪的妇女吧,嘴有点碎,应该是得了妄想症,要么幻想自己是跟狼、外婆等沾边的生物,要么把别人当做是小红帽?”
岑玉儿眼睛怔怔地看着陈树:“这也算是你们研究所的研究课题?”
主要是陈树猜得太准了,岑玉儿被彻底惊住了。
陈树摆摆手谦虚地说道:“不是,这只能算是我个人常年研究这些东西日积月累下来的一点判断能力吧。”
岑玉儿一脸佩服的神色:“你说的**不离十,狼外婆年纪有六十来岁,平时没发病的时候就是个普通的碎嘴老太太,嘴毒心不毒的那种,可一旦发病了就会幻想自己是童话里那位已经吃掉小红帽外婆的大灰狼。”
陈树好奇道:“既然幻想自己是狼,那她肯定会想吃人了。”
岑玉儿点头:“是,她的确有这种暴力倾向,已经咬伤过好几位病友了,虽然因为她身体孱弱没给其他病人造成较大伤害,但还是被关进了隔离室,关了有一周多了吧。”
“一直没放出来?”
“嗯。”
“那就奇怪了,我知道你们医院隔离室所在的楼层是有专人看守的,小胖怎么会说大胖被狼外婆吃掉了呢?”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昨天我将小胖安置好后正准备去找大胖的时候,大胖已经被我隔壁的张医生给带回来了。张医生说他发现大胖的时候,大胖正在跟狼外婆说话。”岑玉儿忽然意识到陈树可能会问大胖怎么跟狼外婆对话的,“我们院的隔离室虽然将病人隔离并保护起来,但还是有窗户的,可以打开差不多一个巴掌宽的缝隙。狼外婆就是通过那个缝隙对大胖说话的。”
陈树问道:“他们说什么?”两个不同病症的精神病人之间的对话,想想都觉得有搞头。
“我问了张医生,他把听到的交谈内容直接发给我了。”岑玉儿说着把手机拿给陈树,“诺,你自己看吧。”
陈树接过手机看了看,内容如下。
大胖:婆婆,婆婆,你看见我弟弟小胖没有?
狼外婆:这里没有弟弟,只有大灰狼,我要吃了你!
大胖:你骗人,这里根本没有大灰狼!
第一百七十三章 突发情况
狼外婆:我就是大灰狼,我要吃了你!
大胖:你骗人,这里根本没有大灰狼!
陈树看着这弱智的对话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岑玉儿一边接过手机一边看着陈树的神情:“怎么了?”
陈树指着手机说:“这对话没什么问题,但主要是……”
岑玉儿追问:“主要是什么?”
陈树沉默一会儿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岑玉儿一愣,怎么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就这么几句话你还能编出个花来?
陈树编道:“就你手机上的这些内容基本可以表明,大胖和狼外婆交流的全过程都被张医生所看到,这一点你也可以回去之后问张医生或者调监控查证。”
“小胖跟你所在的区域既然听不到大胖跟楼上的狼外婆——隔离室是在楼上吧?既然听不到他们喊话的声音,说明你们间隔得比较远。”
“根据你的描述,我有八成的把握张医生发现大胖跟你发现小胖是同步甚至说前者晚于后者。”
“那么——小胖是怎么知道大胖跟狼外婆在对话并谎称大胖被狼外婆吃掉了?”
“你不觉得这无法用常理解释吗?”
听完陈树一通分析,岑玉儿的确被震住了,她觉得陈树分析得好有道理。
看到岑玉儿这模样,陈树满意了,他就是要让岑玉儿心慌,这样才好顺理成章地以帮助她的名义去五院见识真实的疯人像。
至于为什么不用黑雾或者更厉害的技能——
早就说过了那是有“辐射”的。
要是放在金海诡异出现前,陈树可能还会肆无忌惮地隐身进入五院,但现在他的心态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刚刚分析的那一通算是半真半假,张医生看到大胖和狼外婆的交流全过程是陈树猜测的,让岑玉儿问张医生或调监控是唬她的,她应该不会真的去做。
至于小胖怎么知道大胖在跟狼外婆聊天这个关键点也的确存疑,虽然陈树觉得可能会有很多种可能导致这个结果,但不妨碍陈树将岑玉儿的心思牵引到诡异上来。
让她心神失守,自己才好趁虚而入。
而下一刻,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岑玉儿的思考。
“喂,张医生。”
张医生的声音略显焦急:“岑岑,大胖小胖的病情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你尽快赶回院里吧!”
“啊,好,我打个车马上回来!”
陈树在一旁眼睛微眯。
岑岑?
看来这个张医生还是“情敌”啊。
挂断电话后,岑玉儿立刻站起身,带着歉意地对陈树快速说:“对不起啊,院里出了点事儿,我得先回去了,晚上吃饭估计是去不了了。”
陈树也站起来并很善解人意地表示:“没关系,是大胖小胖出事了吗?”
岑玉儿点头道:“嗯。”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陈树跟着岑玉儿来到街边,指着停在路边一辆五十来万的舒适轿车说道:“我送你吧,这个地方好像不太好打车。”
说着,一辆亮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从两人面前经过。
陈树:“……”
岑玉儿也被这奇葩的一幕搞蒙了,都忘了招手拦车。
陈树看了眼这辆出租车的车牌号之后心念急转:“其实我是想跟着你过去看看,毕竟在这方面我的确有很深的研究肯定能帮得上忙,再加上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我就想……就想……”陈树扭捏的姿态完美展现了一个跟异性接触不多的对岑玉儿有好感的纯情小啥男的形象。
岑玉儿看了陈树两秒随后往陈树指的那辆轿车走去:“走吧,我得尽快赶回去。”
陈树带着岑玉儿来到舒适轿车旁边,很绅士地提她拉开后座车门。
上车后,岑玉儿见陈树坐到副驾驶上,惊奇地问道:“你还有司机?”
坐在驾驶位上穿着一身纯黑色服装的壮硕司机嘴巴很轻微地撇了一下。
这位美丽的小姐,就是这位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男人。
他把我包月了。
连同这辆车子一起包月的。
他很想把这些话说出口,但出于一个工具人的原则,他不能。
司机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位美丽的小姐一步一步掉进变态男布好的陷阱里,委屈得像个一百八十斤的孩子。
陈树指着前方对胖司机说:“左江第五医院。”
胖司机瞳孔一缩,那不是个疯人院吗?
去疯人院干嘛???
这两个人会不会联起手来把我卖了?
卖到疯人院里面给那些疯子当玩具???
司机摸了一把自己的络腮胡,这才发动车子往目的地驶去。
陈树说道:“有时候我忙起来了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有司机的话我偶尔可以在车上补个觉。”
这个理由既说明了陈树工作比较忙,是有自己事业的男人,也说明了陈树并不是为了享乐才雇的司机而是有正当理由,并且结合前面陈树说自己项目忙完了有好几天的假期,他也不是一个完全没时间陪伴女朋友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说明了他有钱。
一个人开着五十万的车可能并不会让别人觉得他特别有钱,因为现在依靠金融周转资金的人也不少。
但如果一个人坐着一辆五十万的车并配有专门的司机的话,那他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还有可能两者都有。
这如何能不让自己在女人面前加上几百分?
岑玉儿听着陈树的话语,微微一笑,却没提任何关于金钱方面的东西,只是问道:“你平时工作都这么忙的吗?连睡觉都只能挤时间睡?”
陈树说道:“忙起来的时候确实很忙,一旦我接手了一个项目,就必须全力以赴,时不我待。不过你放心,我一年最多只有一半的时间会特别忙,其他时间都还好,主要脑力劳动太累了,如果不休息的话整个人会废掉的。”
岑玉儿坐在后排用陈树恰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着:“要我放心干嘛……”
这个恰好听见是指如果一个普通人坐在副驾驶能够恰好听见,而陈树就听得非常清晰了,不过他没有对此给任何回应。
过犹不及。
陈树觉得他已经有点能够把控这个尺度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宫斗
来到医院门口,岑玉儿来不及等陈树为自己打开车门就直接推门下车。
陈树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去,岑玉儿倒也没有拒绝。
门口保安显然是认识岑玉儿的,对明显跟着岑玉儿一起来的陈树没有阻拦,反倒是与停在门口的轿车里的司机对视了一眼,然后颇有深意地看着岑玉儿远去的凹凸背影。
岑玉儿来到张医生办公室,就看见额头有一颗小痣的大胖很乖地坐在板凳上,两只肉嘟嘟的小手轻轻放在膝盖上,任谁看去都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额头没有痣的小胖则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不耐烦地靠在墙边。
看到岑玉儿进来,小胖迈着小短腿走上前来:“岑医生,我病好了,我要出院,你想怎么测试就怎么测试,我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能不能赶紧通知我爸妈来接我,这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待了。”
小胖的嗓音很稚嫩,还没有变声,可清晰有序的话语之间所展现出来的成熟却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跟着岑玉儿走进办公室的陈树听到小胖的话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嘴,难道被自己说中了?
但这不应该呀,“言出法随”的本事在自己从雪山下来之后就已经解除了。
张医生看到岑玉儿身后的陈树脸色略微一变,但片刻后他又注意到岑玉儿看向自己的询问目光,连忙将脸上的不爽隐藏起来。
张医生先是对着两个孩子说:“你们先在这里玩一会儿,我跟岑医生出去说点事儿。”
大胖倒是没说什么,依旧乖巧地坐好,但小胖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知道张医生他们是要背着自己出去说些什么。
将门关上后,张医生带着岑玉儿走到走到较远的地方,正要说话的时候看见陈树也跟了过来:“这位先生是?”
陈树说道:“我叫陈树,是岑玉儿的朋友。”
闻言,张医生松了口气:“陈先生,我跟岑医生要谈点工作上的事情,你看——”
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陈树离开。
但陈树费尽心思接近岑玉儿来到第五医院不就是要看看工作上的事情嘛,这时候怎么可能撤退。
院长来了都不可能走,我说的!
“认识一下,”陈树没有离开反而伸出手,“我是陈树,左江月攻沉术精神治疗与心理剖析研究所副所长兼合伙人。”
张医生听到这名号都蒙了:“左江月攻……”什么东西?怎么后面的记不起来了。
最后还是岑玉儿打断了对话:“张医生,你直接跟我说吧,怎么回事?”
见岑玉儿都这么说了,张医生只好说道:“刚刚大胖发病了,一直嚷嚷着自己是小红帽,要去找外婆,我们以为他是想外婆了,还准备着跟他父母说说这个情况,可紧接着小胖也表现得很奇怪,他直接找到你办公室,发现办公室没人就来找我,说是自己病好了,一定要出院。”
岑玉儿听得愣住了,这个情况是怎么形成的她根本摸不着头脑。
陈树却摇了摇头对岑玉儿说:“看来我猜测的是真的,真正的大胖被吃了,现在的大胖以为自己是小红帽,吃了大胖的小胖智力脑力提高了很多,表现得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样成熟。”
诚然,这一切都是陈树编出来的,但加上水吧里面陈树胡乱说的蜥蜴理论,岑玉儿真的觉得有点道理,脑子不自觉地往那方面想。
一旁的张医生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觉得一阵心痛。
心心念念的岑岑跟别人有了小秘密,自己听不懂了,难受想哭。
岑玉儿定了定神对张医生说:“我还是先把大胖小胖带去做个测试吧,看看具体是怎么了。”
……
站在岑玉儿办公室外面,陈树和张医生望着紧闭的防盗门,互相揣测着旁边那人的心思。
最终还是张医生先开了口:“你是那什么什么研究所的什么什么?”
陈树提醒道:“左江月攻沉术精神治疗与心理剖析研究所副所长兼合伙人。”
张医生说道:“噢,合伙人,这研究所我还没听说过呢。”
陈树不屑道:“井底之蛙,我这研究所比较高端,你接触不到很正常,说不定你院长都没听说过。”
张医生有些恼怒:“我看你和岑岑的关系也不是特别好的那种吧,而且如果你真的这么牛啤,怎么还让岑岑来五院工作?”质疑得合情合理。
但陈树“切”了一声:“你智商不够,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张医生这下更生气了,但因为是在岑玉儿的办公室门口,他很克制:“我知道了,你也喜欢岑玉儿所以来追求她对不对?不要否认,我能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但是我告诉你,我跟岑玉儿才是有感情基础的,你注定失败。”
陈树一愣,自己的演技已经如影随形地能够从眼神里面表现出来了?
“你的感情基础是指?”
张医生得意一笑:“她刚进来的时候是我带的她,我们已经做了半年同事了,办公室都是挨着的,而且算命的还说过,我跟玉有缘……”
陈树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傻比,对于岑玉儿来说,钱才是感情基础,所以你跟岑玉儿的感情基础很薄弱,我跟岑玉儿的感情基础嘛,非常坚实。”
这下子张医生终于怒不可遏了,他揪着陈树的衣领吼道:“你放屁!”
此时,岑玉儿推开门走了出来,看了起了冲突的两人连忙上前拉开:“你们怎么回事儿?”
陈树摆摆手抢先说:“没事,一点小误会。”
张医生呸了一声才殷勤地对岑玉儿说:“岑岑,你知道他说你什么吗,他说你是那种见钱眼开的拜金女!”
闻言,岑玉儿顿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看着陈树期望得到一个解释,却看到陈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陈树张大嘴巴仿佛看见一只恐龙在喊自己爸爸:“张兄弟,话可以乱说……不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没错,“话可以乱说”也是陈树故意说错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这一切恐怕还得从狼外婆说起
张医生像是抓住狐狸尾巴的奸人:“你本事以你父母的名义起誓吗?”
陈树当即举起右手:“有什么不敢?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发誓……”张医生让陈树以父母的名义起誓这等于是在给陈树开绿灯啊。
不过陈树还没说完就听见岑玉儿看着张医生冷冷地说:“我这还有病人呢,张医生你先回去吧。”
说完,岑玉儿拉着陈树就进了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张医生那个委屈啊,简直想给岑玉儿,不,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被翻了牌子的陈树心中暗道,幸好平时不只看玄幻小说偶尔还看看都市和女频。
不然这场戏怎么会这么得心应手。
陈树都盘算着这是不是可以写进自己书里了,简直就是经典!
八岁多的小胖打断了陈树笑容:“岑医生,你测试也做了,应该知道我没问题了吧,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岑玉儿低声说着:“的确是……可是……”
她说着将一张单子递给陈树,这是测试结果。
【姓名:赵小胖
生理性别:男
心理性别:男
性取向:正常
生理年龄:8岁
心理年龄:15岁
精神分裂倾向:无
双向情感障碍:无
妄想症:无
认知障碍:无
……】
陈树看着一连串写着无的单子,最后将目光返回心理年龄那一栏。
其他都正常,就是这个心理年龄……
小胖见没人搭理自己,索性走上前来:“喂,岑医生,你好歹给个话吧。”
陈树对小胖做了个嘘的手势,这才对岑玉儿说道:“把大胖的给我看看。”
【姓名:赵大胖
生理性别:男
心理性别:男
性取向:正常
生理年龄:8岁
心理年龄:9岁
精神分裂倾向:无
双向情感障碍:无
妄想症:具有严重的妄想症,幻想自己是要去看望外婆的小红帽,症状有待进一步确认。
……】
陈树指着妄想症那一栏对岑玉儿说:“这事铁定跟狼外婆有关系,跑不了。”
听到陈树的话,乖巧坐好的大胖一下子站起身:“外婆?”
陈树摸了摸大胖的脑袋:“乖,待会儿带你去见你外婆。”
随后陈树对岑玉儿小声说:“先把大胖带出去,我们跟小胖单独聊聊。”
岑玉儿想了一会儿之后答应了。
等岑玉儿不知道把大胖带到哪里去之后回来就看见小胖也跟大胖一样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两只肉嘟嘟的手放在膝上,一副喏喏的样子。
岑玉儿向陈树投去询问的目光,陈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便对小胖说:“你知道你变成现在这样经历了什么吗?”
岑玉儿听到陈树的问话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因为小胖原本就属于那种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有病的类型,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发生了转变。
可小胖的回话让岑玉儿吃惊了,他听到陈树的话后先是一哆嗦,然后在陈树柔和的目光中颤颤巍巍地开口:“我……我知道……”
陈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吧。”
“我……我昨天……昨天看见狼外婆她……她把大胖吃了……然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岑玉儿疑惑道:“昨天大胖跟狼外婆说话的时候你不在场,你是怎么看见的?”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看见了……”
陈树问道:“是脑子里出现的画面吗?”
“嗯。”
“可是大胖明明刚刚还在你身边啊。”
“那……那不是大胖……”
“不是大胖是谁?”
“是小红帽。”
“你见过这么胖的小红帽?”
“他就是……就是小红帽……”小胖看上去害怕极了,不是怕小红帽而是怕房间里的某个人,也不知道岑玉儿刚刚出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换个问题,狼外婆为什么要吃了大胖,她为什么不吃你?”
“她不能随便吃人的……”
“不能随便吃人?”陈树一惊,这不是诡异吗?可是岑玉儿在身边,他又不好用异化精神去扫描,只能继续问道,“她吃人需要什么条件?”
小胖扭扭捏捏地说:“可能……可能……可能……”
陈树又问了一遍:“可能什么,快说啊,这孩子……”
听到陈树温柔的语气,小胖尖声说道:“可能是因为大胖说她不是狼外婆所以狼外婆才吃了他!”说完他就放声大哭,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
“大胖,你……”
“我叫小红帽,小红花的小,小红花的红,小红帽的帽,我不叫大胖。”
“好,小红帽,你记得你有个弟弟吗?”
“我没有弟弟。”
“那你记得你有什么家人吗?”
“我只有一个外婆,对了,我找不到外婆了,你们可以帮我去找她吗?”
“可以,不过你要先乖乖的,我们现在有点忙,你要等一段时间我们才能带你们去找外婆。”
“好。”
……
晚饭时间,岑玉儿和陈树却还没有吃饭,岑玉儿是被大胖小胖的事情所困扰,陈树则是在思考如何去接触其他的重症精神病患者。
那些轻度的精神病患者陈树这两个小时也见过一两个了,基本没被限制多少自由,因为他们根本翻不起太大风浪。
翻不起风浪在大文豪陈树这里等同于没有价值。
岑玉儿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求助陈树:“他们这种情况我从没有在书上看到过先例……”
陈树指引着岑玉儿往重症精神病患者方向走:“你想想他们在聊天过程中都提到过的一个点是什么?”
岑玉儿也不笨:“狼外婆吃了大胖?”
陈树耸了耸肩表示正确。
大胖变成小红帽这件事要说跟狼外婆没有关系,陈树直接给大家直播一个探访会所的节目。
而小胖也说他的转变是“看见”大胖被狼外婆吃了之后。
忽然,音乐声响起,弥漫在整个医院。
这是一阵舒缓的轻音乐,能够让人放松下来。
岑玉儿介绍道:“我们医院午餐和晚餐后都会播放这样的音乐,大概放二十分钟吧,能够缓解人的疲劳,也能给精神紧张的人产生一定治疗效果。”
第一百七十六章 隔离病房中人
听到岑玉儿这么说,陈树也就没有太在意。
过了一会儿,岑玉儿放下手里一叠文件对陈树说道:“我要去狼外婆那里看看。”
陈树正想要跟过去,可岑玉儿却说:“隔离楼层不允许非病人家属入内。”
言下之意当然就是陈树进不去了。
但陈树却佯装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你还不知道吧,我跟你们院长很熟悉,我刚刚跟他还打过电话,想必他看了我现在发给他短信之后应该就会给隔离层的护工打声招呼,他们不会拦我的。”
岑玉儿眼神古怪地看着陈树,陈树几乎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哪来的时间给院长打电话?
对了,肯定是自己关上门给大胖小胖做测试的时候。
事实证明,有些谎言不需要自己去圆。
……
隔离层的护工和大门口的保安室是不一样的,他们非常坚持原则,只要不是医生或者病人家属就一律不得入内。
除非有医院高层领导的命令。
隔离层所在的楼房距离医生办公楼比较远,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等他们走到的时候音乐声都已经停止了。
隔离层在这栋楼的二楼,两位身材发福的护工大妈坐在木头椅子上守在一楼的楼梯口,一脸不善地看着岑玉儿。
她们不是针对岑玉儿,而是针对所有来隔离层的人。
岑玉儿掏出证件递给护工,随后在一位护工大妈身前的桌上匍着写明来访缘由。
等她再次起身的时候,已经看到陈树在楼梯转角处朝自己挥手,等她拿回证件时,陈树都已经上到二楼了。
许多人或许会幻想隔离层是不是像监狱一样有铁门铁栅栏。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这里毕竟只是是医院,而不是监狱。
若是让病人的亲友看见铁栅栏,肯定以为病人会受到虐待,这家医院就没法开下去了。
二楼走廊右侧是一米三四高的围墙,人们可以轻易看到外面的风景。
而左侧就是一个个封闭的房间,房门上有一块小玻璃让来访者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陈树跟着岑玉儿来到中间的一处房间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玻璃,陈树看见里面有一个腰背佝偻的白发老妇人坐在床上,掰着手指像是在数数。
岑玉儿敲了敲门引起了老妇人的注意。
老妇人直直地朝着房门方向走来,但陈树注意到她好像是想把自己隐藏在门后。
可能是想等人开门后从门后袭击开门者然后把他吃掉。
这的确很“狼外婆”。
岑玉儿隔着门想跟狼外婆说话,但狼外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很明显是想引诱两人进去然后把两人吃掉。
就在岑玉儿准备向领导申请开门询问的时候,陈树忽然对门内说道:“你不是狼外婆。”
“吼!”
狼外婆忍不住嘶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仅仅隔着一道门的两人很容易能听见。
陈树不顾岑玉儿警告的眼神又说了一句:“你不是狼外婆。”
狼外婆这下怒了,怎么可以有人否认自己的真正身份?
“我就是狼外婆,我是大灰狼,我要吃了你!”
狼外婆的声音显得沙哑阴沉。
岑玉儿轻轻踢了陈树一脚嗔道:“你要是害得她病情加重怎么办?”
对于这样的病人,很多时候是不能逆着他们来的,得顺毛捋,不然容易让他们焦虑感加重甚至对外界产生仇视。
陈树双手一摊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如果这个狼外婆是诡异的话,自己跟大胖一样否认了她的身份,诡异就一定会找上自己。
届时,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就像把大象放进冰箱只需要三步一样简单。
岑玉儿被陈树这一茬给打断了,忘了跟领导申请开门询问的事情,继续跟狼外婆进行无效交涉。
陈树感到无聊就转到了其他的隔离病房门口观察情况。
狼外婆隔壁这间屋子里住着一个年轻男人,年龄应该跟陈树差不多,估计是个大学生或者刚大学毕业,因为陈树注意到他的病房里摆着一些力学方面的专业书籍。
人的眼神或许是有奇特力量的,陈树只看了这个年轻男人两三秒,年轻男人就合上书本抬起头看向门口。
门上的这块玻璃可不是那种单向的监视玻璃,外面能看见里面,里面自然也能看见外面。
年轻男人看着门外的陈树白皙英俊的脸庞,嘴里在说着什么。
声音不大,但陈树加强了听觉之后却能听见。
“火焰。”
“黑色的火焰。”
陈树眉头一皱,这个年轻男人在说我是黑色的火焰?
陈树担心旁边的岑玉儿听到,只做了个口型:你好。
年轻男人当然听不到陈树说的什么,他也不会口语,不知道陈树的口型代表什么意思,但他再次开口说了两句。
“蓝色的。”
“蓝色的火焰。”
从黑色变成了蓝色。
不过依旧是火焰。
陈树觉得这人也有点无聊,于是再次换了个病房。
这次的病房很奇怪,陈树发现里面住着一个满脸横肉却嘴唇发白显得虚弱的汉子,估计四十岁左右。
这个汉子最特殊的一点在于他被一根锁链拴住了双脚。
看上去危险性极高。
陈树跟他挥手打了个招呼,但里面这个汉子却一脸紧张地赶陈树走:“滚!滚!不要靠近我!”
陈树无语地想象着他这是得了什么病。
被害妄想症?
过了一会儿,岑玉儿喊陈树一起出去,陈树跟在岑玉儿身后半步的位置,听着岑玉儿一边走一边说:“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我把情况整理好向领导汇报一下,看怎么处理,我估计大胖还得继续观察、治疗,小胖再住院几天经过几次反复评估之后就得被放出去,当然,这要他父母同意。但我想他父母应该是会同意的,毕竟谁愿意自己的孩子一直住在精神病院里面……”
岑玉儿巴拉巴拉说了这么多,居然都没发现跟在身后的陈树在路过护工大妈眼前的时候隐身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理工男和屠夫
在去往门口的路上,岑玉儿主动对陈树说道:“今天害你没吃到晚饭,要不我请你去吃宵夜吧?”
陈树笑了笑替岑玉儿拉开后车门:“又不是你让我来的,我可是男人,男人跟女人一起吃饭怎么能让女人掏钱呢。”这种付钱时候的大男子主义,陈树觉得岑玉儿应该是不会拒绝的,毕竟她之前两三句话表现出自己懂得礼仪就行了。
今天原本是没有计划来疯人院的,毕竟刚认识一天就到别人工作的地方去也不现实。
就算岑玉儿只是个普通医院的医生,陈树要追求她也至少得第二天才去接她下班。
之所以能够到疯人院一日游,一是因为陈树塑造的研究所老板兼研究人员的身份跟岑玉儿在职业上勉强算是同行,会让岑玉儿在一定程度上觉得亲切,潜意识认为两人会有较多的共同话题,并且陈树可以在工作上帮到她。
二是陈树表现出来的财力,包括创建的研究所、五十万的舒适轿车、拥有专职司机等,都体现出陈树非凡的格调。
这年头也许有很多人依旧相信爱情,但很少有出身社会的人会简单地相信“有情饮水饱”这句话。
这两者结合起来才是陈树能够进入疯人院的原因,而且看陈树进入隔离层时的模样,似乎跟院长还真是熟人,不然那两位不近人情的中年大妈绝不会放他进去。
陈树的这层关系对自己的职业发展会有不小的帮助,最不济,年终奖也会多几成。
至于之前跟张医生吹嘘“院长都不一定听说过我的研究所”,陈树觉得张医生应该不会将这种事情跟岑玉儿说。
西餐厅中。
轻快的钢琴声飘荡在每一位顾客的耳畔,这个声音调整得恰到好处,不会影响用餐顾客的交谈。
陈树略显笨拙地使用着刀叉摆弄牛扒,好不容易将一块长宽一寸的牛肉塞进嘴里,这才内敛地对岑玉儿说道:“让你见笑了,我平时很少来这些地方的,所以——”
岑玉儿轻柔地切着牛扒:“我也很少来西餐厅,不过你这里选得不错啊,环境氛围非常棒。”
陈树笑道:“这里是我同事推荐的,音乐不错。”他不只知道这首音乐不错,而且还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可能会让岑玉儿产生一种自卑,觉得双方兴趣爱好差距较大。
一阵闲聊后,陈树将话题牵引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今天我在狼外婆旁边的那个隔离室看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病人,”陈树一边卷了两根意面,一边装做不是特别在意地问道,“他看见我之后就说我是火焰。”
“火焰?”岑玉儿思索了一会儿,“你说的那个病人是不是一个青年?”
陈树点点头:“没错。”
岑玉儿咬了一下叉子说道:“那是某大的学生,原本是非常出色的,可却突然产生了认知障碍,他觉得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只是一样物品。”
可为什么先说我是黑色的火焰,又说是蓝色的?
这个问题陈树没有问出口。
他先是一副了然的表情随后又好奇问道:“所以说在他眼里我就是一团火焰咯,你呢,你是什么?”
岑玉儿眼神有一丝丝的躲闪,随后说道:“他说我是一块玉。”
陈树看着她说:“玉嘛,玉也不错,毕竟你叫岑玉儿嘛,不过我还以为他会说你是一块金子。”
岑玉儿当即呆住,因为那个青年在见到她的时候就是说她是金子,玉只是岑玉儿的掩饰。
毕竟这年头女人和金子结合在一起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拜金女”。
陈树却解释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真金不怕火炼,唔,这个笑话有点冷。”
岑玉儿心中一松,噗嗤一声笑得花枝招展,末了她佯装平静地说道:“的确有点冷。”
顿了一会儿,陈树问道:“这个青年的病因有查清楚吗?”
岑玉儿想了想说道:“说到他的病因,倒的确有些蹊跷,从各项检查上都找不出什么毛病,而他发病之前比较特殊的经历就是参与了老师的一场实验。”
“噢?”陈树说道,“什么实验?”
岑玉儿摇了摇头:“好像是一个什么物理实验吧,我不是特别了解这方面的东西,听其他人说当时参与实验的人除了这个青年都没有任何问题,这场实验进行得也是中规中矩的。”
陈树对此没有太过纠结,将最后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对了,我还见到了一个胖子,他好像脚上戴着锁链,这人——是罪犯吗?”
在大夏联邦的制度中,精神病人触犯法律后虽然大家因为他们本身的病情而对他们有特殊的对待,但他们毕竟还是犯罪了,并且这类精神病人的暴力倾向和社会危害是较大的,所以还是会对他们采取必要的措施,比如单独监禁。
陈树觉得那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可能就是这类人。
岑玉儿的下句话确实印证了陈树的猜想。
她神情略显同情地说道:“那个男人原来是个杀猪的,虽然自己相貌一般却生了个乖巧的女儿,但有一天几个小混混尾随放学回家的小姑娘,在屠夫家里对小姑娘施暴,事情正做到一半的时候,屠夫回来了,开门后看到残忍悲痛的一幕,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于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岑玉儿这次是一反常态地先从病因说起,陈树收敛表情表示感同身受:“他把那些小混混——”
岑玉儿点点头:“一个不留,他女儿后来也跳楼了,这让屠夫的精神压力变得更大,现在几乎算是……无法治愈。”
也就是对“同行”陈树,岑玉儿才会说出“无法治愈”这种词汇,一般对外说的都是比较委婉的说辞。
“这位屠夫的症状是什么?”
“杀人。”岑玉儿说道,“如果有人和他共处一室并说超过三句话,他就会暴起杀人,以他的体格,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据说在警所里面他还差点把一个一同被关押的小偷给掐死。”
第一百七十八章 第二次突发事件:护工事件
陈树听完岑玉儿的描述之后心里想着,这种杀人条件怎么听着那么像是诡异?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跟他说超过三句话就杀人,这是什么逻辑?”
岑玉儿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据说是他那天回家以后,他女儿只跟他说了三句话就跳楼了,所以才会有这‘三句话’之说。”
陈树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似乎也能说得通,毕竟自己是完全没有在那位屠夫身上感受到什么诡秘气息,看来屠夫的这种精神上的机制应该并非诡异所造成的。
陈树说道:“那他这严格来说也算是被迫害妄想症的一种了。”
岑玉儿点点头:“诊断书上的确是这么写的。”
陈树觉得这顿饭吃得差不多了,很多需要了解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再深入交流个一两次估计就能把岑玉儿的储备掏空。
陈树叫来waiter,刷卡付账后正准备让司机送岑玉儿回去,结果岑玉儿却说:“我家离这不远,我想走回去,散散步。”
陈树脚步一滞,难不成还要我走路送你?
他努力地劝着岑玉儿不要步行回家:“这个天晚上挺冷的,还是坐车吧。”
岑玉儿却摇头:“我不冷,就想走走,而且……如果被邻居看见了肯定要问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可是……”
陈树心里表示,行了,我明白了,你成功地表现出了傲娇和矜持。
既然这样的话。
“那我送你回去吧,我也想走走。”
陈树的笑容很真实,很迷人。
初春未临,夜冷且黑,如果陈树抛下她一个人,之前的人设不就彻底崩了吗?
……
第二天下午,照例给陈泉的阳神来了一次以毒攻毒之后,陈树算着岑玉儿的下班时间,叫来租赁的司机和轿车就来到了左江第五医院的门口。
他走到门口保安室前面,从兜里掏出一包好烟随时放在保安桌前并打了声招呼:“大叔吃了没?”
保安笑眯眯地看了眼桌上的烟这才回道:“还没呢,你这是来接岑医生下班的吧?”
第五医院规模不算很大,毕竟是一个小众医院,而里面有名的医生也算是保安们茶钱饭后谈论的对象,对于相貌身材俱佳的岑玉儿,这位保安当然是能叫出名字的,并且他也记得昨天陈树跟着岑玉儿一起回来。
陈树毫无阻碍地进了五院,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岑玉儿的办公室,还没等陈树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
“岑岑,那个男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他昨天可真是那样跟我说的!”
陈树走到门口咳嗽了两声,并没有因为张医生的话而表现出多少怒意,只是看着岑玉儿说:“我想接你下班。”
这个“我想接你下班”跟“我来接你下班”以及“走吧,我送你回去”等语言的差别是巨大的,其中滋味就不再赘述。
岑玉儿听了陈树的话心中一喜,但面上还是顾忌了一下张医生的脸面,毕竟也是同事:“张医生,你也回去收拾东西吧,家里肯定等着你吃饭呢。”
陈树打蛇随棍上:“张医生已经结婚了?”不然怎么说家里等着他吃饭?
张医生没好气地说道:“你才结婚了!我一直单身!”
陈树随口“哦”了一句便小声嘀咕:“原来还跟父母住在一起啊……”
张医生听到了陈树的话,觉得脸上无光也不愿再待下去了,便夺门而出。
岑玉儿看着两人的差距,不免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陈树邀请道:“同事又推荐了一个好地方,你陪我去尝尝味道好不好?”
这招是他在逼乎上学的,说是几乎没有女人能够拒绝男人说“好不好”。
岑玉儿故作犹豫,随后还是答应了。
陈树刚准备在路上问问大胖小胖的情况,看最终的处理结果是什么样的,就听见外面传来震天的喊声、尖叫声。
“快!你们三个快跟我过来,隔离室那边出事了!!”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岑玉儿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走出办公室望着出事的方向,人们像蚂蚁一样朝着一个方向涌去,那地方似乎是隔离室所在之处。
陈树站在她身旁:“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希望事情不会太严重。”
原本他都准备好了一整套说辞从岑玉儿嘴里套出五院的隐秘,结果现在来了这么一出,看样子事情闹得挺大的,不知道自己的计划会不会受到影响。
但他却一点没有不高兴,反而有种兴奋和冲动。
两人跟着人潮来到隔离室一楼大厅,这里已经围了很多人。
医生、护工、保安……
“最里面的那个好像是副院长。”岑玉儿踮起脚尖越过无数脑袋看向上楼的楼道口那里有一个冒尖的光头。
陈树拉着岑玉儿的手腕往里面挤:“进去看看。”
前面这些凡人怎么可能挡得住陈大文豪,他们两个很轻松地就挤到了最前面。
可是当岑玉儿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她另一只手死死地捏紧了陈树的手。
昨天见到的那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工齐齐倒在地上,一个在均匀地呼吸,胸膛有节奏地起伏,而另一个脸色铁青,没有任何生理反应,已经丧命了。
院长面色阴沉地站在离两人两米远的位置,一个护工站在他旁边,院长正在询问他一些问题。
听着他们的话以及旁边几名医生护工的议论,陈树大概理清楚了事情经过。
这两个看守隔离室的护工今天如往常一样守在这里,结果不知为何护工甲忽然发疯锁住了护工乙的脖子把她勒死了。
这一幕被远处经过的另一个护工也就是院长正在问话的这人发现,她找出了麻醉枪给了护工甲一枪,所以现在两人都躺在这里。
“这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啊……”陈树原本还以为是隔离室中人发生了什么变化导致护工遇害。
说到隔离室中人,他们好像与诡异没什么关系,至少陈树昨天回去之后一直没发现有什么诡异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