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逝者的号码
过了许久,秦守业从一个屋子里出来,他刚刚一直在那个屋子里打电话联系人就是为了查询这个电话号码的相关信息。
陈树抬了抬下巴:“怎么样?”
秦守业走过来说:“查到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向雨甜忍不住激动地问道。
“注册这个号码的身份证号属于一个中年女人,叫做谈珍。”秦守业缓缓说道,“我让人查了查使用这个号码的人究竟是不是开通这个号码的人,因为可能会出现电话卡非法流通的情况,结果查到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缴费情况等都很正常。”
陈树歪着头看着站着的秦守业说道:“你是说尾号9191这个号码的主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叫谈珍的中年女人?”
“是,只不过……”秦守业顿了顿说,“这个叫谈珍的女人,在三个月前去世了。”
“去世了!?”钱思思和向雨甜同时惊呼出声。
陈树倒没太惊讶,他想了想说道:“她去世的具体时间是?”
秦守业直接说:“整整一百天前。”
“难道给我们发短信的人……”向雨甜颤声道,“是谈……谈珍的……”
在这方面,向雨甜的胆子很小,她甚至不敢说完这句话。
陈树觉得有些细节有待挖掘:“关于这个谈珍的信息你应该也查了吧?”
“当然。”
秦守业可不是戳一下才跳一下的蛤蟆,他早就顺着这条线又施展了一次自己的钞能力:“谈珍是本市的一个农村妇女,家住市西郊的花山村。她与同村的一个叫吴大山的男人在十八年前结了婚,孕有一子。不过三个月前出了车祸,当场就不行了。”
“就这些?”陈树不禁无语,这些信息有个屁用啊。
不对,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明面上这谈珍是不配跟诡异源头扯上关系的。
查不出多少信息就说明她的生活应该比较平淡。
而看钱思思和向雨甜的反应就能判断出,她们对于谈珍和吴大山这两人没有任何印象。
陈树默默地示意钱思思打开向与共的手机,然后在里面查找关于谈珍和吴大山的信息。
“拜托,这就是个普通农村妇女,有这些消息就不错了!”秦守业抱怨道,“哦对,还有一条,从交通信息来看,谈珍和吴大山这辈子都没出过左江市。”
放下向与共的手机,陈树说道:“手机里也没有关于谈珍和吴大山的任何消息。不过,这并不能保证他们和向家就没有任何交集,毕竟他们只是没出过左江市,又不是没出过花山村。”
秦守业忽然将目光放到向雨甜身上:“这个诡异短信可是先发给你再发给你爸的,向雨甜,你仔细回想一下三个月前或者说这半年里有没有印象比较深刻的农村人?”
不过也有可能人家是和向与共产生了交集,先给向雨甜发诡异短信只不过是正餐前的甜品?
尾号9191这号码可是给向与共连发了三天午夜短信呐。
向雨甜闭着眼睛想了半天愣是没有想出什么:“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偶尔放假出去玩也是逛商圈,没有遇到过你说的这种人。”
这倒不是歧视谁啊,不同人有不同的圈子,同在一片区域的不同圈子之间的人甚至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路过互相瞥到一眼不算。
与陈树对视一眼,秦守业已经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他说道:“你们一家人的情况贫道基本了解了,只要你们不让向先生看到手机就可以,邪祟侵蚀你们的速度并不快,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解决掉它。”
两人站起身,秦守业提醒道:“你们现在只需要核对好向家的资产,等我处理好邪祟就回来商谈分家的问题。”
陈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没文化就是没文化,分家是这么用的吗?
钱思思跟着站起身将二人送到门口:“请问两位道长打算怎么做?”
略一沉思,秦守业说道:“向雨甜和向与共收到谈珍手机号码发送的短信是在谈珍车祸去世后几天,这事肯定和她有某种联系,所以我们现在要去调查谈珍家的实际情况。”
向雨甜冲出来:“道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之前是从不相信这些所谓大师的,结果秦守业小露两手再将诡异短信和谈珍一结合,向雨甜现在突然觉得这别墅里面仿佛阴气阵阵的,令人心慌。
陈树看出了她的担忧:“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找个生意红火的网吧呆一晚上,我估摸着第二天我们就回来了。”
钱思思意动但旋即想到地下室的向与共:“可我老公他……”
秦守业一叹气:“你要是不放心,带在一起也行啊。随便弄个大墨镜用记号笔涂黑或者给他带个眼罩,也可以拿绷带把他眼睛缠上。你们这些凡人呐,要记得一句话,办法总比问题多。”
“告辞。”
……
左江市西郊,花山村。
这座村子十分偏僻,陈树和秦守业转了三趟车才来到距离花山村还有一段距离的山路。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冬季的夜来得很早,在山村里仰望星空的美感是城市里所没有的。
陈树和秦守业沿着司机指点的路线朝着吴大山家走去,路上陈树问道:“想好以什么身份去了吗?”
秦守业理了理软软的衣领,随后从上衣内侧的兜里拿出一个证件。
警员证。
陈树拿过警员证翻看着:“你胆子不小啊,假警员证随身携带。”
秦守业切了一声:“这证件除了照片是假的,其它可都是真的,只要你不叫我真名,就算把我放到警所里也没人怀疑我的身份。”
崎岖的小路比较狭窄,大概有一米多宽,两人并肩走刚刚好。
走了半个小时,陈树他们终于来到了花山村。
在来的路上,秦守业查了谈珍车祸的相关情况,但并没有得到太详细的内容。
只知道是她进市区后在过马路的时候被闯红灯的小货车撞死。
货车司机是替人家拉货的打工仔,出事之后当场就跑路了。
事后他家人想赔吴大山十万块钱,让他不要揪着这个事不放,但吴大山没有要,他坚决要求警方全力追查肇事者,将他绳之以法。
第一百零七章 吴大山
花山村吴家和村里其它的住户一样,都是只有一层楼的土墙屋。
虽然现在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但吴家房子没有开灯也没有关门。
放眼望去,房屋左侧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堂屋、中间偏左的位置是厨房,里面除了灶台还摆着桌子估计平日吃饭应该也是在厨房。
这两间屋子都敞着门。
而右边还有两间屋子没有门,只有用渔网罩着的窗户。陈树看过去后估摸着这应该是两个卧室。
秦守业指着厨房门道:“卧室之间应该是连通的,进去的门肯定在厨房。”
他很熟悉这样的土屋布局。
借着月光,秦守业发现这座房子的墙壁顶部有些地方裂开了,估计是风吹日晒的时间长了所形成的。
这座房屋前面有一片不小的院落,地上一些缝隙间长出点点青苔。
洗台中有水没有放走,在月光下反射出阵阵光芒。
等到明天早上,这滩水就会结一层薄薄的冰。
两人走过院落来到房屋前,透过渔网做成的纱窗能隐约看见和听见有大头电视机在播放。
虽然没有关门,但秦守业还是敲响了厨房门。
咚咚咚。
木门发出的声音与城里的防盗门完全不一样,清脆悦耳。
卧室里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一个脸上满是褶皱的黑脸男人套着一件厚重的军大衣就出来了。
他一只手缩在军大衣里,另一只手拉开了电灯,问道:“你们是……”
秦守业拿出警员证语气刚正道:“请问是吴大山先生吗?我是左江市的警员,关于你妻子车祸的案件有了新的进展,我们现在需要对具体情况再进行一个了解。”
接过警员证仔细看了看,吴大山用开灯的那只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位警员请进吧。”
他用身上破烂毛衫的袖子擦了擦板凳,对两人说:“家里条件差,招待不周。”
制止了想给两人倒茶的吴大山,陈树微笑道:“吴先生,请你将手上的斧子放下,袭警可是很严重的罪过。”
吴大山愣了愣,将一直缩在军大衣里的手拿了出来,这只手中赫然握着一把一眼看上去就有些年代的小斧头。
斧头锋刃很明显刚被磨过,泛着银白色的光泽。
吴大山咧嘴一笑:“我不袭警,拿着斧子比较有安全感。”
陈树对此也不在意:“不只是安全感吧,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等谁来?”
吴大山将斧子又缩了回去:“对呀,等一个或者几个不知道有没有卵的人。”
几步走到墙边,陈树一拳打出,直接在厨房和卧室之间的墙上打穿了一个洞。
碎石伴随着飞尘落地。
他甩了甩胳膊上的灰,扭头对吴大山说道:“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吴大山盯着那个拳洞看了好几秒:“好,我相信你们。”
“你们不是警员吧。”吴大山虽然是农民,但直觉却很敏锐。
秦守业有点怀疑自己的演技,片刻后他将一切都归咎于陈树:“对,其实我们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作为回报,可以给你一笔报酬。”
他从皮夹子里数出两千,放到烂木桌子上。
吴大山没有直接收下,而是看着秦守业说道:“你问吧,我想说就会说,不想说,就说明这钱不该是我的。”
高看吴大山两眼,秦守业进入正题:“第一个问题,尾数9191这个号码是你老婆谈珍生前使用的电话号码吗?”
“尾数9191……对。”
秦守业给吴大山递了根烟:“据我所知,以本地风俗,逝者的物品会全部烧了,对吗?”
吴大山只有在别人递烟的时候才会抽包装烟,平常都是抽旱烟的。
他用指缝间带着泥垢的手指贪婪地将一口烟吸入肺部,然后缓缓说道:“对,活着的时候需要的,一样都不能少,否则珍珍她在地下会怪罪我的。”
秦守业又道:“手机也烧了?”
吴大山点点头:“烧了,现在的人哪能离得开手机啊,也就是我穷,不然也整个你们城里人流行的爱疯给她烧过去。”
秦守业现在不抽烟,但他并不对烟味感到特别恶心,他神情凝重道:“手机烧了,电话卡也跟着一起烧了吗?”
“这玩意儿我没取出来过,应该是跟着一起烧了。”
“确定?”
吴大山仔细想了想:“确定吧,反正我没取出来过。”
秦守业叹了口气:“那就是不确定了。”
陈树抱臂站到吴大山身边,刚好将灯光挡住,吴大山上半身隐在陈树的影子里。
陈树问:“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接触过你老婆的手机吗?”
吴大山摆着手臂:“就一个板板机,警所给我的时候用一个塑料袋子装着,还带着不少血,那些血像是一颗一颗的星星,挂在袋子上……”
星星?
这人说着说着好像就跑偏了,秦守业想把他掰正:“你拿到手机之后这手机还能用吗?”
吴大山一拍桌子:“当然了,珍珍火化之前我还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自己愿不愿意被火化,结果这铃声一直响,可她就是没接。最后你们猜怎么着?”
他自问自答道:“最后我发现珍珍的手机在我手上!”
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讲相声吗?
不过秦守业还是从他杂乱的话语中提炼出了关键信息:“你是说,在火化谈珍的时候,你一手拿着谈珍的手机,另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手机给谈珍打了个电话,然后谈珍的手机响了,是这意思吧?”
吴大山听得有点懵:“是。”
那就说明电话卡当时在谈珍手机里了。
秦守业继续问道:“火化谈珍之后,你把手机放到哪里去了?”
“烧了。”
“在火葬场烧的?”
“哪能在火葬场烧,我一抔土一抔土地把珍珍埋下去之后在坟前烧的。”
“火化谈珍之后就立刻下葬的吗?”
“嗯,这是规矩。”
“你们从火葬场到墓地一共几个人?”
“就是村里的几个亲戚,加上我和孩子,**个吧。”
“在从火葬场去墓地的路上,手机是你自己一直拿着的吗?”
“星星不能放在手里,星星得装进袋子里,星星放在手里就会飞走……”
又来了。
不知缘由的胡言乱语。
什么叫星星不能放在手里?
第一百零八章 人死账消
陈树想了想问道:“你把谈珍的遗物放进了袋子里?”
“嗯,珍珍的衣服不多,两个袋子就装下了。”
“这些袋子是谁提着的?”
“袋子谁提着的?”吴大山愣了愣神,“我忘了。”
秦守业腹诽,最关键的信息你给忘了?
“你再好好想想,当时是谁拿的袋子?”
“谁拿的袋子啊……”吴大山望着门外:“星星挂在天上。”
随后他开始唱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陈树接了一句:“挂在天上放光明?”
好好的问话你偶尔跑偏说几句星星也就算了,还唱起了小星星?
真是疯子!
秦守业又问了一次:“装谈珍遗物的袋子是谁提着的?”
吴大山来了一句:“袋子里面装着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这对话搞得秦守业都要怀疑人生了,结果陈树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有人会来找你?他肇事逃逸应该不敢再回来吧?”
左江市的农村可不讲究夜不闭户一说,到了天黑的时候只要不外出就会把门关上,这还是陈树以前的九年义务教育的时候语文老师在课上讲的。
这个吴大山深更半夜既不关门也不开灯,就在屋里静静地看电视,一有人敲门就抄着个斧子缩在军大衣里就出来了,这模样像极了武侠小说里有仇的江湖客在等谁来的情节。
而吴大山要用斧子对待的人,陈树用屁股想都知道最可能是谁。
吴大山听到陈树的问话好像回了神,他将这根烟抽完后吐出一口浊气:“我骂了他全家,骂的还挺狠,他应该会来报复我吧。”
陈树不相信:“他撞了人只敢逃跑,而你只是骂他家人却指望他有胆子报复你,你觉得他敢吗?”
吴大山望了眼门外仿佛在认真思考,半晌后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他如果再过一年多不回来,我就抽个空把他母亲结果了。”
秦守业皱眉道:“撞死你老婆的只是她儿子,你把人家母亲杀了算怎么回事?”尽管已经是食诡人了,但秦守业还是觉得吴大山的想法过于变态。
吴大山咧嘴一笑,满嘴参差不齐的黄牙:“珍珍火化那天,撞人的那个畜牲的母亲提着十万块钱站在我和孩子面前,说要私了。”
“我不同意,她就生气了。她说,谈珍这么个农村妇女,就算是个黄花大闺女最多也就值十万块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两位觉得她该死吗?”
陈树避而不答:“那当时你怎么回答的?”
吴大山望着电灯泡,也不嫌刺眼睛:“当时我说,我一点都不贪心,我只是想要你儿子给珍珍陪葬。咱这有句老话,叫人死账消,人没死,你就算拿一百万块钱过来,那账也消不了。”
“你们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儿子睡在里屋说梦话,说迟早有一天把你们的肉一片一片刮下来。我知道他说的是凶手一家人。”
“我觉得那样太残忍了,还是我来动手比较好,不能把恩怨留给下一代。”
“对不住啊,一不小心就说多了……”
陈树平淡地笑道:“没事,我能理解。”
吴大山也笑了:“我从你眼睛里就看出了你真的能理解我,所以我才说了这么多,这些话在三个月里憋得我难受啊。”
陈树突然说:“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等他一年多不回来再动手?你心里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啊,要知道报仇不隔夜才是最痛快的。”
吴大山顿了顿,说道:“因为一年半后我儿子就上大学了,他说读大学了就不会给家里有什么负担,只要成绩不差,一切开支学府都给报销。”
秦守业又给吴大山点燃一支烟:“你儿子现在高二?”
吴大山接过烟放在眼前端详了两遍:“对,我儿子成绩可好了,现在在市二中读书,学校连学费都不收。据说好多人想进市二中都进不去呢。”
的确如此,左江市有十五所高中,其中最好的就是市一中、市二中和市五中,无数学子都要削尖脑袋才能进去。
陈树念叨了两遍:“成绩好,市二中,高二。”
吴大山突然主动问道:“两位小兄弟恐怕都记不得板板机长什么样子吧?”
秦守业不解道:“不就是九键的那种按键手机?”
吴大山表情执拗地摆手:“不对,板板机应该是沾满了红色星星的那种手机……”
又是星星。
将那一沓钱推到吴大山面前,陈树打断了吴大山的胡言乱语:“好了,钱货两清,我们该走了。”
吴大山看了看这两千块钱,将其整理好,本想揣进兜里,但最后还是放到了桌上。
走到门口的时候,陈树扭头问道:“你都不认识我们,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要是我录了音一报警,或者对你孩子下手,你不怕吗?”
吴大山也站起来,来到门前,抬头望了眼弯弯的月亮,将秦守业递给他的第二支烟吸尽:“我吴大山这辈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看人准。”
……
走在下山的小路上,秦守业摇着头:“什么看人准,我觉得他就是疯了。”
“是啊。”陈树低着头在前面走,“他快疯了,你问他袋子在谁手上的时候他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如果再在这条线上问下去他可能当场就拖斧子砍你,或者砍他自己。”
即使没有散出异化精神,陈树几乎都能感受到吴大山身上汹涌澎湃的执念,这人没救了。
秦守业望了眼天空,发现几颗星星挂在枝头:“你说他怎么会把干涸的血液比喻成红色的星星?”
陈树耸肩:“谁知道呢,你说不定还能把恶鬼比喻成纵享丝滑的德芙。”
秦守业锤了他肩膀一下,不过他觉得陈树倒也没说错,虽然吃的时候他状态很糟糕,但还是能依稀记得围裙裂口女的口感不错。
陈树笑了笑道:“不过对吴大山来说,疯了说不定比没疯的时候要快乐得多。”
秦守业下意识地将烟叼在嘴里,忽然意识到自己抽不了烟,就随手扔到了路边草丛中:“你说我要是彻底异化了,是会开心还是会难过?”
陈树想了想:“不知道,没试过。”
两人慢慢走到了来时下车的地方,陈树说道:“你时间不多了,要不要哥带你体验一把传送的快感?”
秦守业神情一凝:“传送?”
不等秦守业回话,陈树异化精神探出,两人忽然就在原地消失了。
只留下草丛里的烟头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而吴大山此时正用斧子最尖锐的地方在烂木桌子上专注地钻孔。
第一百零九章 吴卫
陈树家中。
秦守业打了个饱嗝:“我好像又变强了。”
他握了握拳头,虽然没有鼓胀的肌肉,但自我感觉力量十足。
这是因为在传送过程中,他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诡异气息,加速了自身的异化。
陈树来到窗边,双手靠在窗台上:“吴大山家里就他一个半疯的人,而且没有发现诡异残留的痕迹。”
“虽然他偶尔疯言疯语,但总体来说我觉得他的话应该是有参考价值的。”
“首先,给向雨甜、向与共发诡异短信的9191的号码是谈珍生前一直使用的电话号码。”
“其次,在火化谈珍的时候,谈珍的手机在吴大山手里,能够打通,说明电话卡当时在手机里。”
“而根据左江市的农村习俗,逝者入土的时候遗物会在坟前全部烧了,包括手机,这一点吴大山也确认了。”
“火化谈珍之后,吴大山一行**人带着谈珍的骨灰和遗物就去了墓地,在埋下谈珍之后就焚烧了手机。”
“在火化谈珍到烧掉遗物的时间段里,吴大山一行**人中最有可能提着谈珍遗物的人是谁?”
秦守业捂着肚子道:“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家那边下葬的规矩是家里的顶梁柱抱着骨灰走在最前面,其他亲戚按照血缘关系由近到远的顺序跟在后面,而遗物由队伍第二个人带着。如果花山村那边也是这个逻辑的话,那么就应该是吴大山和谈珍的儿子拿遗物。”
“如果没有其他选择的话,我想我们下一步要去找的就是吴大山儿子,在已知条件下,如果说有谁最有可能取走谈珍的电话卡,除了吴大山就是他这个儿子了。”
陈树再次回想了一下:“吴大山的嫌疑可以排除,他的疯狂完全是他自身的因素,没有其他的诡秘气息,说明他和诡异短信无关。而且你想想,吴大山儿子就读于市二中,是高二学生,成绩优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向雨甜也是高二学生,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市二中的。如果是的话,两人接触的可能性很大。”
秦守业搓了搓手:“对啊,如果两人是一个学校一个年级的学生,那么向雨甜比向与共率先收到诡异短信的情况就更可能出现。”
“可是如果说向雨甜与吴大山儿子有什么不愉快的交集,那又和向与共有什么关系呢?”
事件的焦点渐渐转移到吴大山的儿子身上。
现在时间已晚,秦守业先回去为第二天的调查吴大山儿子做前期准备。
陈树一整夜站在窗台边,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第二天清早,秦守业发现陈树家的门是开着的,他推门进去就看见陈树在电脑屏幕前看着文档发呆。
“写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树没有回头:“我总觉得这故事缺点什么。”
秦守业靠近了些:“我看看。”
这故事就是以谈珍为原型所创作出来的。
讲述的是贫穷却美满的一家三口生活在农村,妻子被车撞死,司机肇事逃逸,父亲和儿子发了疯地要报复凶手。
秦守业看完之后提出了自己的宝贵意见:“这故事不太得劲啊。”
“嗯,我也觉得。”陈树保存之后关闭文档,“总感觉故事里面差了点什么东西,前后不够连贯。”
“行了,写书的事以后再想。”秦守业掏出笔记本,“经过我昨晚的调查分析,几乎可以确定,诡异短信和吴大山儿子脱不了干系。”
陈树问道:“吴大山儿子叫什么名字?”
秦守业拿着笔记本想了想:“叫吴……吴什么来着,对了,我写在笔记本上的。”
他打开笔记本指着上面的思维导图对陈树说:“吴卫,对,吴大山的儿子叫吴卫,市二中高二一班学生,常年住校,成绩优异,总是保持在年级前十名,而且还是高二校队的主力成员。”
陈树说道:“吴大山祖坟冒青烟了,这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啊。”
随后,秦守业指着下方的信息继续说:“向雨甜,市二中高二三班学生,走读,成绩通常保持在全校八十到一百名。”
“还有,市二中每个年级二十个班,一班是火箭班,二三四班是冲刺班,好成绩都在这四个班里面。”
想了想,陈树说道:“所以说昨晚的猜测是对的,向家和吴家之间的接触最可能就产生于向雨甜和吴卫两人。这样看来,吴卫的嫌疑确实很大。他既有可能拿到电话卡,又有可能接触到向雨甜。不过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就要问他本人了。”
陈树慢悠悠地嗦了碗米粉,然后和秦守业出了门。
市二中是老牌高中了,校门普普通通,黄中泛黑的金属制招牌挂在校门上昭示着它的历史底蕴。
昨天陈树和向雨甜母女闲聊的时候知道,现在市二中正在放期末考试前的小长假,许多学生回家了。
不过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学校里学生还不少,一些是住读生,还有一些可能是自发前来自习的少年。
高二一班。
秦守业站在门口,注意到教室里大概有五分之二的座位上有学生在自习,一共十来个人。
陈树和秦守业一站到门口就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秦守业对门口那人说道:“我找吴卫同学。”声音不大,但整个教室的人都能听见。
没等门口那人说话,已经有一个学生站起来慢慢走到门口。
这人疑惑道:“你们找吴卫有什么事吗?”
秦守业随意地回道:“我是数学竞赛组的老师,找吴卫同学说点事。”
这人听见秦守业是数学竞赛的老师,就缓缓说道:“我就是吴卫,老师……”
陈树道:“我们出来慢慢说吧。”
想了想,吴卫道:“好。”
旋即,三人慢慢往操场走。
陈树仔细地打量了吴卫一番,他和吴大山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如果把两人放在一起,在没有提前说明的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把吴卫认成是吴大山的孩子的。
第一百一十章 早恋
这一路上为了保证自己的可信度,秦守业对数学竞赛之事侃侃而谈,一会儿说去年自己带的孩子得过什么什么奖,一会儿又说自己在竞赛教授一途上有多么高的水平。
不过他的表演似乎起了反作用。
吴卫不知何时藏在手中的小刀已经被他捏的死死的。
估计是食诡的影响,秦守业现在业务能力明显下降,要是放在以前,骗个高中生到操场绝不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来到塑胶操场,吴卫正想质疑两人为何不去办公室交谈,却听见一路上比较沉默的陈树说话了。
陈树语出惊人:“向雨甜去世了。”
一直故作镇定的吴卫得知这个消息,立刻面如土色:“什么!?”
陈树换了个说法:“我说,向雨甜没了,升天了。”
吴卫眼神闪烁,盯着陈树看了很久,缓缓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妥了,吴卫和向雨甜两人关系不浅。
陈树微笑:“还不知道,也许五十年后,也许明天。”
这下子吴卫连袖子里的小刀都差点没握稳:“你什么意思?”
秦守业力度适当地从吴卫手中“友好”地取过了小刀,然后搂着他脖子捂住他的嘴巴来到操场边的看台上。
三人坐下后,秦守业笑眯眯道:“跟你开玩笑呢,向雨甜活得好好的,至少现在是的。”
吴卫双手无力地扒拉着秦守业的手,却拉不开,一直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秦守业刚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陈树突然说这么个假消息,慢慢他才想明白,这应该是检验吴卫对向雨甜关系是否亲密的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他直接坦白了身份:“我们两人是无量山的入世弟子,受向家委托调查诡异短信一事。无量山你听说过吧?”
吴卫的眼神有所改变,他显然听说过无量山,无量山和千灵山并列为道家圣地,大夏联邦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秦守业进一步说道:“说说吧,三个月前你为什么要给向雨甜以及她父亲向与共发那样的短信?”
被松开的吴卫没有大喊大叫,而是故作镇定地说:“什么短信?我没有给谁发短信?”
“啧啧啧,演技很差呀小伙子。”秦守业换了个角度对吴卫说道,“这么跟你说吧,我们找你呢并不是要追究你的责任或者是害你,我们师兄弟入世乃是为了降妖伏魔,之所以找上你,就是因为你用你母亲的电话卡发送诡异短信导致你们被邪祟盯上了。”
吴卫这下再也无法冷静了:“邪……邪祟?”
“这样吧,或许你暂时还是不相信我们。”秦守业走下看台,“贫道给你表演一个梯云纵。”
这话一出陈树都想打他了,梯云纵明明是小说里杜撰的千灵山的功夫,跟我无量山有什么关系。
不过好在秦守业一跃而起在空中刷刷刷小腿直蹬的样子唬住了吴卫。
吴卫作为一名篮球队成员,自然知道不要助跑凭空跃起两三米是什么概念,这下他是真的信了两人是无量山中人。
他低声问道:“真的……真的有邪祟吗?”
陈树拉着他站起身:“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在无量山修仙不香吗,我们闲着无聊到这里来跟你表演杂技?”
秦守业和蔼地点头:“还请小兄弟将你母亲的电话卡交于我们,否则后果不可估量。”
吴卫道:“可如果有邪祟的话,我怎么这么久都没事?”
陈树挑眉道:“你怎么知道你没事?”
沉默了片刻,吴卫道了一句:“好,我把电话卡给你们。”
吴卫是住读生,电话卡和手机都被他放在了学校寝室。
在去寝室的路上,陈树不禁问道:“我们得知了你家的变故,也见过你的父亲,但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向雨甜和她父亲发那样的短信,她得罪过你吗?”
陈树的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吴卫一直沉默着。
陈树又问:“可以说说你和向雨甜是什么关系吗?”
他还是不说话。
秦守业到底是专业的,他一边观察吴卫的表情,一边猜测着。
“她羞辱过你?”
不对。
“她父亲羞辱过你?”
不对。
“她母亲……额,好像跟她母亲没什么关系……”
正待秦守业想继续问的时候,吴卫主动说道:“她是我女朋友。”
秦守业懵了:“!!!”
陈树一念既转:“你就是跟她发分手短信的前男友?”
在查看向雨甜手机的时候,当时发现向雨甜瞒着父母在早恋,而且早恋不成功,被分手。
合着这男生就是吴卫啊!
陈树想了想道:“那我就更奇怪了,我没别的意思啊,三个月前你母亲去世,肇事者逃逸,你为什么要把怒气发泄到没有羞辱过你的向雨甜身上呢?”
到现在这个时候,陈树依旧没有发现吴卫有精神崩溃的迹象,这就奇了怪了,按正常逻辑来说,吴卫怎么也不应该怪罪向雨甜呀。
走过教学楼,看了眼待在教室里安静学习的众多学子,吴卫缓缓道:“我想一想,想好了慢慢告诉你,我确实需要倾诉了。”
这时候,陈树从吴卫身上感受到了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他似乎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很明白自己的心里状况。
能够平静地说出“我需要倾诉了”这样的话,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就是一种很好的品质。
走着走着,吴卫忽然问了一句:“向雨甜没事吧?”
陈树意味不明地微笑着回道:“暂时没事。”
看到吴卫不说话,陈树问道:“你怎么不问问向与共有没有事?”
闻言,吴卫愣了愣:“我……”
市二中的宿舍比想象中好一点,虽然装修比不上雁南大学的宿舍,但对于老牌高中宿舍来说,上床下桌独立卫浴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哦对,陈树两人为什么能进来?
这还得表扬一下秦守业,他的演技也不是完全不靠谱,偶尔还是能生效的。
宿管大爷相信了他是没有带教师证的班主任。
上半身钻进狭窄的个人衣柜,吴卫从棉被缝隙里取出了手机和电话卡,两者是分开的,因为手机里面还有吴卫自己的电话卡。
陈树异化精神探出,勘察这手机和电话卡。
果然是谈珍的电话卡异化了。
不过陈树皱了皱眉,异化电话卡上的诡秘气息很微弱,微弱到什么程度呢,连陈树的异化手机都比不上。
那么这样微弱的诡异如何能够传播甚远?
这一点,陈树需要释放更强的力量去探索,不过在这里不合适,万一自己走了之后又钻出来个杀人鬼,还不得造成校舍大屠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祝我好运
“你妈妈的电话卡,的确被邪祟盯上了,我们需要带回去施法驱除。”
陈树一边将电话卡揣进兜里一边如是说。
吴卫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那……驱除邪祟之后能还给我吗?”
陈树摇头:“不行,因为驱除之后这个电话卡会被销毁。”
吸收掉诡异源头之后的诡异具现物或者附着物真的会被销毁吗?
很大概率上是不会的。
雁南文派咖啡厅到现在都还开得好好的。
那为什么陈树骗吴卫说他妈妈的遗物会被销毁?
因为他有几个大胆的想法。
暂且不提他想法有多大胆,三人站在宿舍空间狭小的宿舍里面大眼瞪小眼。
陈树是在等吴卫说出为什么要给当时还是正牌女友的向雨甜发诡异短信。
半晌,吴卫终于说话了。
“你们应该知道我母亲在三个月前被一辆小货车撞了的事情吧。”
陈树道:“当然,你母亲当场身亡,司机肇事逃逸,并且四天后,你就给向雨甜发了诡异短信,七天后,你给向雨甜父亲向与共发了诡异短信,这些我们都知道。”
吴卫眼眉低垂地盯着水泥地面:“当场身亡这个说法,不准确。”
秦守业和陈树没有说话,等着下文。
深吸口气,吴卫捏着身后椅子背部的钢管说道:“事故路口的监控视频我背着我爸看了,他原本不让我看的,我以为他只是担心我受不了妈妈被撞那一幕,但其实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录像里,妈妈弓着背背着一篓橘子,等到绿灯就开始过马路,篓子里的橘子很多,她要背到市场去卖钱,剩一点再拿到学校给我吃。”
“她就在斑马线上慢慢的走,还没走多远,一辆闯红灯的小货车就开了过来,把她撞飞出去三四米,篓子里的橘子散落一地。”
“绿灯要完的时候,小货车的司机慌慌张张地从位置上下来,看了我妈一眼之后马上就弃车逃跑了。”
“鲜血缓缓在地面上流淌,绿灯变成了红灯,这个时候她动了一下。”
“她撑着地尝试着起来,没有成功,然后她看着滚到面前的一个橘子,艰难地伸出手想抓住那个掉在地上的橘子。”
“她真的捡到了好几个橘子,拖着好多好多的血在地上爬着,捡到了好多的橘子。”
“最后还有一个橘子,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她挪动了一点点距离,然后就垂下了手。”
“那个橘子最后离她还有一点点距离,但她没有拿到,不过她的血倒是沾到了那个橘子上面。”
“我猜她是想把那个橘子给我吃。”
“我吃了,那个橘子不是很甜,有点酸,但还好,不是苦的。”
陈树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沉重的心情。
不过这和向雨甜有什么关系?
吴卫继续说着。
“那个司机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微胖,穿着一件黑色帽衫,外面是灰色中长款棉衣,一条暗红色裤子,还有沾满了泥巴的橡胶底鞋。”
“你说这个人要是当时打了急救电话,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我觉得她能被救活啊,她被撞飞了还能在地上捡好多个橘子呢。”
秦守业递出从吴卫那里收缴来的小刀:“这就是你随身带着小刀的原因?”
接过小刀,吴卫笑道:“是啊,我看过他的照片,他的样子、他家人的样子,还有他的家庭住址,我全部都牢牢记在心底。我很害怕,怕一觉醒来就给忘了,所以每晚睡觉的时候我都会回想一遍。”
陈树看着他说道:“其实你不必这样,你妈妈肯定不愿意你做那样的事情。更何况,你爸说过一句话,他说上一代人的恩怨就让上一代人去了结,不能留给下一代。”
吴卫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他们肯定不希望我这样。但古人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还有一句话,子而思报父母之仇,臣而思报君之仇,其有敢不尽力者乎?”
他的态度很明确,这个仇必须要报。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没有任何立场阻止你报仇。”陈树道,“但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这和向雨甜有什么关系?”
是啊,说来说去,这和向雨甜有什么关系?
却见吴卫打开手机,点开一个通信平台在里面点点划划。
很快,他把一个界面给两人看。
“这是……”
界面上方显示“甜甜的空间”。
向雨甜吗?
她发了一条说说。
“看到这条说说的人,务必转发,否则将会亲妈暴毙。”
时间:一百零三天前。
秦守业:“……”
陈树:“……”
就是因为这么一条封建迷信的说说就分手和报复???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啊!
秦守业接过手机上下划了划,不只这一条,对于向雨甜来说,转发此类说说基本算是常态,隔三差五就要转一条。
当然,像这一条这么恶毒的还是比较少见。
大部分是“不转不是大夏人”这样的。
这向雨甜的空间里面很少有人给她点赞,应该是绝大部分人都屏蔽了她。
至于吴卫为什么不屏蔽……当然是因为他是向雨甜的男朋友了。
陈树指着这条信息问道:“你就是因为她转发了这条信息所以就想报复她?”
拿回手机,吴卫松开捏着椅背钢管的手:“我平时不是这样心胸狭窄的人,但当时我真的……”
当时谈珍去世了,吴卫真的撑不住了,精神很波折,所以当时一想到向雨甜转发了这种信息,就没忍住心中的曲念。
陈树又问:“你给向雨甜发诡异短信,我还能理解,但你后来为什么又给向与共午夜连发三条?”
女朋友发的说说,跟她爸有什么关系?
子不教父之过吗?
没有立刻回答,吴卫慢慢坐到座位上才说:“我很喜欢向雨甜,其实内心并不想她受到伤害,但是妈妈去世之后,我又觉得她所有的仇,我都应该义不容辞地报了。所以,我发给了向与共,现在回想当时的心情还是挺幼稚的,我当时觉得有错就必须要承担责任,就像电影里说的,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而我不忍报复你,就必须报复你父亲。”
“不过我还是很克制的,只是发点短信报复一下,我以为他们会查,然后查到是一个逝者发的短信,就让他们担惊受怕一阵就行了。”
“那个时候还不是我精神最糟糕的时候,后面一段时间中我无时无刻不会想到母亲的事情,和其他很多很多的人和事联系起来,稍微想起以前的村民和她发生过争执,我就会陷入逐渐疯狂的仇恨中。”
“但是好在我是个比较优秀的人,我找到了方法开解自己,我断开了跟其它所有人的联系,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学习和司机一家人身上,然后才慢慢从散漫无序的思维状态中走了出来。现在你们肯定觉得我比较正常吧。”
难怪前不久和向雨甜分手了,从聊天记录来看秦守业还以为是他受不了这女孩太麻烦才分手的。
如果是其他人上来对陈树说“我是个比较优秀的人”、“你肯定觉得我正常”的话,陈树肯定面无表情地走开,并且心里骂一句妈的智障。
但吴卫这么说,陈树却并不反感,反而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这是个真正看清了自己的人,正视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察觉自己错误的转变并加以修正。
现在这个社会最缺乏的就是看清自己的人。
这是个人才。
吴卫说完这些后笑了笑:“谢谢二位,我现在好受多了。”
从他的笑里,陈树感受到的不只是解脱,还有更深沉的意味。
他大概心里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
陈树道:“我们无量山人只负责降妖除魔,祝你好运。”
说完,陈树招了招手,和秦守业出去了,留吴卫一个人在宿舍。
吴卫微眯着眼睛,嘴角一勾。
“祝我好运。”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个大胆的想法
陈树一个人回到家里,先是烧了壶水,然后拿着电话卡仔细端详着。
至于秦守业,已经被派去收账了。
在家里,陈树才敢放心大胆地使用异化精神。
“这种诡异……”陈树呢喃着,“第一次见呐。”
异化精神顺着诡异源头不断追溯着,陈树这才搞懂为什么电话卡的诡秘气息很微弱却又能蔓延扩散开来。
电话卡的诡异力量就像是一张渔网,每一个诡异短信就像是网上的一个结点,连接各个结点之间的线粗细均等,而这张电话卡所代表的诡异源头就像是网的中心。
渔网的中心和其它结点之间在质量和数量上的差别微乎其微。
这与其它的诡异完全不同。
包括三角湾游乐场在内的诡异的力量都是从源头慢慢延伸出来,越靠近源头越强。
这个工作量是陈树目前为止所经历的最大的,要不是经历了一次升华,都不一定能够将这张“渔网”完整收回。
许久,他终于将最远处的一个结点摸索到,然后慢慢收回到诡异源头。
时间慢慢来到了下午六点,陈树收回异化精神。
他终于将所有诡异短信的结点全部收回,此时的诡异源头相较于先前要强上千倍。
也就是说有上千人中了诡异短信的招。
陈树摸出手机,想着秦守业怎么还没回来,结果就看到了秦守业的来电显示。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接通电话,秦守业的声音传来:“戚华伟的钱到账了,不过他委婉地表示如果一周之后他的情况继续恶化,他会走法律程序起诉我们。”
陈树道:“其实你后面半句话不用说,我只需要知道钱到账了就行。”
秦守业顿了顿道:“不说我憋得难受。”
陈树一阵无语:“那向家呢?”
秦守业说道:“我们收取向家的费用是他们的一半家产,我本来还在想分割家产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但等我到向家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需要思考的不是这个问题。”
“我到向家之后又见到了向与共,他还是那副智障低能的样子,但我的职业素养告诉我,这人是装的,而且钱思思的表情也有点假,我觉得他们就是不想付账。”
陈树对此表示理解:“毕竟是一半家产嘛,我能理解,你准备怎么处理?”
秦守业立刻说:“我无量山家大业大的,是这种小门小户能欺诈的吗?”
陈树回道:“有主意了就大胆去做,放心,有师兄给你撑腰。”
“得勒。”
挂断电话,陈树冷笑一声,以秦守业食诡之后刻薄刁钻的性子,向家有苦头吃了。
打开电脑,陈树回想着吴卫所描述的细节,他发现自己故事里就是缺少了一段悲苦的情节,这段悲苦的情节能让读者明白儿子与父亲对母亲的深深情感,才能突出肇事者的可恶,也能上演一出挣扎在律法与人性之间的复仇戏码。
就像吴卫为什么恨不得把肇事者一家人给活刮了,你想要是肇事者撞了谈珍之后当场将她送去急救,就算抢救无效,吴卫也只会想着让肇事者偿命,简简单单地结果了肇事者而已。
如果没有肇事者逃逸后谈珍挣扎着捡橘子然后身亡的桥段,如果没有肇事者母亲到吴卫父子面前羞辱谈珍的桥段,吴卫和吴大山两人还会这么仇深似海地想凌迟肇事者吗?
陈树又认真地想了想,答案好像也不是不会。
不过艺术毕竟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嘛,在自己这个故事里,他就是不会!
谁叫自己是作者呢?
想到吴卫,陈树不禁再次感叹这人是个人才,挺适合接触诡异事件的,连自己都能想得那么透彻,属实难得。
这让他不禁有了第一个大胆的想法。
打开手机,拨通了安久妤的电话号码。
嘟——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安久妤轻柔地说道:“陈树?”
陈树冷漠地说道:“我找老杨。”
安久妤:“???”
合着跟我这么个可爱美少女说话真的就比不上油腻中年大叔?
不过她现在也算是属于归迷研究所的人员了,老杨是她不知道多少级的上级,涉及老杨的事情当然不敢怠慢。
于是这消息被一层一层往上递。
开始那几层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
“陈树?”
“不认识,谁呀?”
“找老杨?”
“得,上报吧。”
这样的心理活动很普通。
但是当跟老杨同一级别的一个代号叫包子的男人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反应是这样的。
“老杨在做实验,这谁呀,居然指名道姓地找他这么个宅男。”
“陈树?还好,一看就是个男人的名字,不然我得郁闷死。”
“就老杨这么个死宅男居然还有两个女人喜欢他,我怎么就……”
“等等,这人叫什么来着?”
“陈树……我怎么记得在哪见过这名字……陈树陈树陈树……陈树!!!!!”
“我曰,陈树!!!!!”
“这就是那雌雄……啊呸,真假难辨!”
“老杨,我得赶快去找老杨!”
他娘的长安白档亲自打的电话过来,要是让他等久了的话……
包子堆肉的脸顿时一个机灵。
这研究所还要不要了!?
陈树正在将新情节加入到“妻子被司机撞死肇事者逃逸父子激情复仇”的故事中,写到一半,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号码:000000
这号码挺有个性的,陈树差不点就想探出异化精神看看是不是什么诡异号码,但他转念一想,就知道这肯定是老杨打过来的。
显示出来的号码多半是假号码。
接通电话,果然是老杨的声音。
“喂,是陈先生吗?”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脱水病人一样带着虚弱感。
陈树问道:“是我,老杨同志最近过得怎么样?”
“最近么……最近的日子可以用糟糕极了四个字来形容。”
“是吗?那可得恭喜你了。”
“谢谢。不过陈先生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在市二中发现了一个人才,叫吴卫,适合当你徒弟。”
“我徒弟?既然陈先生这么说,那我就好好研究研究这个小伙子。”
“那行,那就挂了啊。”
“陈先生稍等,你需要和霍无畏说几句吗?”
“……我不想和他说话,要是他犯了什么错误,你替我好好教育教育,要是他有什么需要,招呼我一声就行。噢对了,你派个人来我这里取他哥哥的遗物,让他闲下来了就尽早给霍峥嵘立个衣冠冢。另外,没事别来找我啊,我忙得很,大文豪你懂吧?”
“行,陈大文豪再见。”
“再见。”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二三个大胆的想法
此间事了,陈树专心致志的进入了创作时间。
时间很轻易地就过去了两个半小时,他一下子将自己苦心孤诣的十二章内容全部发了出去。
“一个诡秘作家的自我修养!get!”
其实对于这个故事来说,只写十二章都算得上是精简精简再精简了,精简的主要原因是他需要准备精致的晚餐了。
今夜的菜谱:凉拌西红柿、沙拉酱意面以及餐后甜点巧克力豆。
有点清淡,也有点甜腻。
没办法,吃不胖的人生就是这么得意。
就在他将菜端上桌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陈树打开门,就见秦守业兴致勃勃地站在门外:“妥了,钱思思那婆娘开始还想赖账,经过我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以及身体力行,他们夫妻二人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愿意积极主动地分割一半家产。”
陈树淡淡回了句:“哦。”
秦守业看着里面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搓了搓手道:“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回了啊。”
陈树看了眼餐桌又看了眼秦守业:“要不——一起吃点儿?”
秦守业:“呵呵。”你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送走秦守业,陈树开始了精致享受的晚餐时间。
今天的晚餐时间比较晚,都是为了更好地满足读者所以花费了较长时间到文学创作当中,但好在陈树心情是美美的,他吃着吃着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没有实践。
吃过晚餐,洗漱完毕,陈树盘膝坐在老旧沙发上,在漆黑的夜幕以及昏暗的灯光下,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在吴卫宿舍的时候,陈树就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一个快要异化完全的手机。
而这一次事件中找到一个异化电话卡。
手机、电话卡、手机、电话卡、手机、电话卡……
它们好像能产生什么故事!
如果自己把异化电话卡插进异化手机里面——
会发生什么呢?
一个已知功能是会屏蔽短信的异化手机和一个已知功能是可以发送诡异短信的异化电话卡之间,会摩擦出怎样的火花?
真是令人期待!
翻箱倒柜找出买手机时送的专门用来取电话卡的针,陈树将其轻轻一按,电话卡槽立刻弹出。
将新电话卡换上之后,陈树静静地看着这款黑色轻薄款全面屏手机发起了呆。
完全没有想象中给装备镶上宝石之后的夺目炫彩。
一点特效都没有。
还不如似兄弟就来砍我的船新版本华丽。
而且诡异这玩意儿跟游戏差别很大,在诡异自己发作之前是很难明白它的运作机制的。
将这破手机丢到一边,陈树开始给自己第三个大胆想法做准备。
他觉得自己这一周的奇思妙想都在今天集中出现了。
当然,这是错觉,他的奇思妙想比自以为的多了去了,不然怎么配当一个有自我修养的诡秘作家?
在向家门口的时候,陈树他们遇到了一个无量山的师叔,并且在那一刻两人忽然就明悟了自己无量山弟子的身份。
虽然这个道士在陈树眼里假得很明显很普通,但他觉得无量山和千灵山这两座道家圣地之中应该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是一种带着不靠谱判断的直觉,毕竟——
如果没有超凡事物,它们凭什么在数千年的历史中一直霸占着大夏联邦百家之长的位置。
它们又凭什么凭空捏造满屋子的经卷典籍?
难道这些道家圣地的人也都是相当优秀的诡秘作家吗?
在大夏的历史长河中,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科学去证伪,这说明什么?
说明它们可能上面有人。
至于是哪个上面,这就不得而知了。
基于此,陈树有了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打算。
这就意味着,他又要断更……啊呸,又要去采风了。
习惯性地打出“我欲采风归去”的单章,陈树开始搜查去往无量山和千灵山的路程。
无量山和千灵山均位于大夏联邦的东部区域,与陈树所在的左江市三点用平滑曲线连接起来呈弧线状。
无量山比千灵山要近一些,在这条弧线的中点,陈树决定先去无量山旅游。
至于千灵山的话,去不去要之后再决定。
看着夜空发了会儿呆,陈树觉得毕竟这是一场旅行,如果不背点东西感觉就不像驴友了。
于是他列了一串材料清单。
便携式燃气炉。
小型平底锅。
味精、鸡精、沙拉酱……
牛排、大虾、千层肚……
棒球帽。
打火机。
等等。
看着自己列出的这一长串东西,陈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跑去了离家较远的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其实还有很多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离陈树家更近,但他不想去,因为去远一点的便利店更容易打发时间。
否则他就只能再次呆呆地撑在窗台上等天亮。
许多人渴望有不用睡觉的特异功能,但真正不能睡觉的陈树,却很希望有一天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一觉。
只不过如果那一天到来,他就不是他了。
在游乐场有了新突破,身躯可以由虚返实之后,他对于精神、躯体的共同升维,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这种了解来得很突兀,无法言明,就像一个原始人吃了一口苹果,发现特别甜,却苦于没有发明文字而无法记录和准确表述。
但他还是想到了一个词组,是一些最新流行的网络词汇。
收束时间线,晋升大罗金仙。
这句话可以大概地描述陈树的升维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但又和一些网络小说中的诸天流不一样,更像是一种哲学的状态。
明日之我非今日之我,今日之我非昨日之我。
如果昨日之我、今日之我、明日之我被收束到同一个我。
我就是永恒的我。
这句话看上去是不是很简单很明了?
但你品,你细品。
现在外面街上行人还不少,更有一些夜店酒吧人来人往,动次打次的声音让陈树都想进去放纵放纵。
但他不能放纵,他既不是秦守业,也不是吴卫,他是陈树。
不过这个特别的陈树似乎忘记了一样东西。
家中镶嵌了宝石的装备似乎开始升级了。
光芒陡现,像是港台恐怖片中女鬼出现时会散发的幽绿色光一样照亮了天花板。
异化手机竟然自己开始拨打电话,最诡异的是——
连电话号码都不输,也没有显示是给谁打的电话。
听筒的声音不大,但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咦,它怎么自己接通了?”
“喂——”
“喂喂喂?”
“谁呀,怎么不说话?”
“谁呀,说话,不说我挂了啊。”
“嘿,这人,神经病!”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挂断。
手机屏幕再次熄灭,房间恢复了刚才的寂静。
对面屋子中孤独的秦守业,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到底在写些什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出发无量山
清晨陈树回家之后,将购买的一众物品放到餐桌上,然后打开《鬼异世界》评论区,开始津津有味地浏览着。
“昨天夜里,老树皮把这个故事发出来之后,我一口气看完了,看得昨天一宿没睡着。”
“我也是,这个故事特别具有代入感,我都难以想象要是这种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不是直接就精神崩溃了。”
“虽然他没有写儿子和父亲找到肇事逃逸者后是怎样报复他的,但我可以想象,这一幕写出来绝对就河蟹了。”
“如果是我碰上这种事,抱歉,别跟我说什么法不法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故事里有句话说得好,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娘的现实世界里这些肇事逃逸的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不知道逃逸的罪责要大得多吗?”
“你们可能还没有想到,老树皮的故事可都是采风采来的,这意味着什么?”
“我靠,楼上你说的我细思极恐!”
“这是真实发生的故事吗?儿子和父亲复仇之后怎么样了?”
“老树皮可能是在监狱里采的风。”
……
“还行,反响不错,他们竟然没有在意这个故事里我没有写鬼。”
陈树悠然自得地关闭电脑,丝毫没有发现这些读者已经没有对他发出的采风单章有什么评论了。
他将所有物资打包装进背包当中,这背包被撑得立挺,背到背上足足能与陈树的头发齐平。
拿起手机,陈树忽然发现这手机好像发生了特别的变化。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平时它就是一只小黑狗,结果一夜之间长大了,你突然发现它变成了黑狗熊。
不错,镶嵌了宝石果然就不一样了,虽然没有炫光特效,但也挺实在的。
我要是多镶嵌一些宝石是不是它就能从黑狗熊变成黑龙?
不过这样的话是不是得把这个手机改造成多卡多待?
或者希望以后遇到的是异化手机屏幕,异化芯片。
而且还得适配机型才可以。
他今天早上回家的时候还想着是不是要等手机店开门之后再买个手机,尾数9191的号码肯定不能随便给人打电话的呀。
结果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手机还有一个功能,叫双卡双待。
没办法,国产就是这么牛。
只需要一按,一填,一送,原来用的正常的电话卡也被装了进去。
陈树还特意将正常的电话卡装在卡一,异化电话卡装在卡二。
这也是有讲究的,因为流量只能使用卡一的。
没办法,国产就是有这种小瑕疵。
而且陈树还想好了,如果吴卫或者吴大山脑子一抽给9191打个电话,他就说电话卡还在驱魔,反正他们又不懂,驱十天还是驱半年都是陈树说了算。
咚。
要不是陈树够变态,这样轻微的敲门声他还真不一定能听见。
打开门,门口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紧张兮兮地站在门口,见陈树一开门,马上深鞠躬:“先生,我是奉命来取一样东西的。”
陈树忽然想到了一个电影情节。
“来者何人?”
“在下奉命来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项上人头。”
然后红衣卒,享年——不重要。
当然,陈树知道这人肯定是来取霍峥嵘遗物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灰色纽扣递给红衣男:“就是这个,你带回去吧。”
诡秘世界那么凶险,要说霍峥嵘被拉进诡秘世界之时身上带着什么有象征意义的物品还有可能,但拼搏了那么长时间,在他死的时候肯定是没办法顾忌这些身外之物。
所以他也只有一个纽扣让陈树带回来。
这也算是一种执念,衣冠冢没有一点东西那能叫衣冠冢吗?
或许纽扣对霍峥嵘或者霍无畏来说真有什么含义,但陈树没有细想,因为诡秘世界里没有时间,而回来之后又觉得没有必要。
红衣男畏畏缩缩地取回了纽扣,然后再次深鞠躬准备离去。
陈树叫住他:“喂,你怎么看上去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红衣男演技很差,他挤出一个笑脸:“没有没有。”
陈树狐疑了一阵,然后挥手:“走吧。”
红衣男如蒙大赦:“是。”
走下楼梯,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远离陈树所在的小区一公里,红衣男不禁再次回想起出门的时候领导语重心长地拍着自己的肩膀说:“你去吧,组织会替你照顾好你的家人们。”
那口气就像是红衣男马上要去核爆中心成为核爆威力的试验品一样。
背上背包,戴上棒球帽,陈树在手机上定好机票之后就推门而出。
是的,机票,不是高铁,这两个以百万计价的单子一完成,他就称得上是有钱人了,高铁不足以彰显一个高贵文人的气质。
出门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秦守业的房门。
是不是应该去打个招呼?
不对呀,我出门跟他打什么招呼,想什么呢?
果然啊,还是单身好,想走哪就说走就走,没有那么多需要通知自己行踪的人。
不过陈树最终还是敲了下秦守业的门。
秦守业开门见到首次佩戴棒球帽的陈树,愣了愣道:“你这是?”
陈树摇了摇肩膀将背包展示给他看:“旅游,怎么,不明显吗?”
秦守业道:“噢,明显,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去哪旅游?”
陈树回道:“无量山,也有可能去千灵山。”
秦守业试探着问道:“你去……认祖归宗?”
陈树:“呵呵。”
然后他微笑着说了另一个话题:“我跟你说说我背包里都有些什么啊,有便携式燃气炉。小型平底锅。味精、鸡精、沙拉酱……牛排、大虾、千层肚……打火机等等等等。”
听着陈树像是报菜名一样将背包里面的东西一一报出来,秦守业不禁问道:“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我也没胃口吃这些东西啊,你有什么可向我炫耀的?
陈树闭着眼睛摇头道:“我是提醒你,我买这么多东西是需要很多花费的,所以——钱要尽早到账。”
微微张了张嘴,秦守业一时间无言以对,这就是文人的交流方式吗?
这分明是相声演员的交流方式!
陈树转身朝楼下走去:“我走了,别想我。”
秦守业挥手:“一路顺风。”
……
无量山位于大夏联邦中东部,既是一条山脉的总称,也是一座山峰的名字。
为了便于区分,大家都将无量山所在的那段山脉称作无量山脉。
无量山处于无量山脉比较边缘的位置,整个无量山脉只有无量山以及它附近的区域人工开发过,更里面属于原始山脉,人迹罕至,据说有冒险者在里面见到过绝迹的原始猛兽。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武叩山门
自古以来,无数文人骚客、达官显贵登上过道家圣地无量山,留下了许多千古名句和历史佳话。
为了不水字数,这里就不提了。
近代以来,无量山这座道家圣地赶上了现代化的步伐,实行了双重管制的政策。
又称:一山两治。
以半山腰香火最旺盛的北斗道宫为核心将整座山峰一分为二,山峰的下半部分实行商业经营的模式,上半部分是不对外开放的修道区。
对于普通人来说,无量山商业区是他们朝圣的地方,而对于道家专业人士来说,修道区才是他们所向往的真正圣地。
踏足无量山,陈树才明白什么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是在书籍甚至图片中绝对无法感受到的壮丽景观。
无量山朝南的一面修建有很多的高大道宫,还有其他一些为了迎合游客、香客所建设的基础设施。
它朝北的那一面,端的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除开一些横生枝丫的松柏还有生命力旺盛的野草,就完完全全是由裸露的岩石所组成的山面。
这样的山峰,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一处风景名胜。
无量山道门的选址也许就是看在这种奇妙的风水上。
陈树来时搜索过无量山上的道门叫什么名字,结果发现这一脉道门好像就叫无量山,这个山字就与宗、派、门是同一个意思,听上去就很叼。
通往山上的路是由青石砖铺设而成的,在陈树身前身后有着无数同行的人。
他们当中有穿着毛衫抱着羽绒服的中年人,有手拉着手一看就在热恋当中的年轻情侣,也有老态龙钟的白发信客。
陈树夹在他们中间一点也不突兀,最多会因为皮肤特别白而被别人多看两眼。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群女游客中一个年轻女孩被推出来跟陈树搭讪,看样子是被大文豪的帅气与内涵所深深吸引。
但陈树婉言拒绝:“抱歉,我喜欢男的。”
一路走来,一直到第一座道宫的时候,陈树都没有看到有道士模样的人穿行在山间,甚至连这座名为明辰道宫的建筑当中也只有一个在角落里打坐不被问津的年轻道士。
看他打坐的模样,就连陈树这样的超级外行都觉得这是个假道士。
他应该只是个看门的商业区员工吧。
一边这样想着,陈树一边向旁边的自助买香区用只付宝扫码买了一根大香,就是顶配的那种,三千一根。
为什么买这么贵的香,难道是为了彰显他大文豪的尊贵身份吗?
当然不是。
他觉得现在买大香,多捐点香火钱,待会儿闹事的时候才会理直气壮。
于是陈树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香插在鼎炉之中就离去了。
假装打坐的那名假道士眼睛都看直了,最后硬是没将“善士!你香没点燃!”这句话说出口。
陈树路过一座道宫就自助扫码买一根大香,并且每次都没有点燃。
在他的脑子里,想着我一根大香花三千,难道你要大文豪我亲自去点吗?
一路走来,陈树忍不住感叹:“无量山的道宫是真的多。”
只是买大香就花了十万之多。
但这也不是没有作用,陈树每买一炷香,心里的愧疚就会少上两分,买上三十来根之后他心里的愧疚就不及格了。
往山上一步一步走,一直走到半山腰,陈树发现路上的游客竟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特别是北斗道宫这里,人山人海,好多人挤得头破血流都一定要亲自去给北斗道君上一炷香。
而这里上大香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要是让秦守业看到这一幕,他会用什么方法成为无量山的继承人?”
陈树脑海中不停地构思着这一幕剧情。
但说实话,这一路走来,陈树有点失望,他没有在刚刚经历的这些道宫中感受到任何别样的触动。
也就是说,这些道宫,都是实实在在的水泥、木头、铜铁……没有任何涉及精神、躯体升华的东西。
凭借过硬的身体素质,陈树活生生超越了那些大妈大爷挤到了北斗道宫的自助扫码区前面,然后以一招四两拨千斤的招数扫到了二维码。
“叮,只付宝支付3000元。”
从第一座道宫开始,陈树开启了只付宝支付语音功能。
可在北斗道宫收获的反响很不理想,可以说是没有反响。
因为旁边的人好像全都是买大香的。
领到一根大香,默默地插进塑像面前二十个鼎炉中的一个,然后陈树又活生生地挤了出来。
他挤着挤着,忽然觉得周围一空,自己已经离开了人群。
想要去北斗道宫进香朝拜的庞大人群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挡在了陈树身后。
陈树看到面前有十个身强力壮的道士正安静地看着自己。
他扭头看了眼身后也正注视着自己的人群,回过头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一个道士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位善士,还请后退,山上为修道区,不对外开放。”
原来陈树挤着挤着就从人群之中挤到了修道区的范围。
这里有十个道士看着下面的人们,不让他们从商业区上到修道区。
陈树装模作样打了个稽首:“各位师弟,贫道有礼了。”
十道士之一嘴角一抽:“善士,你动作做错了,还请下山吧。”
说完,这道士还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的圆滑石头,然后往青石砖路边上的泥土中一扔,石头起码有一半都被砸进了土里。
这功夫可不比寻常,陈树身后的人群纷纷露出敬畏的眼神,有大叔好心劝道:“小伙子,快过来,这山上不对外开放,你要是被打伤了可没地说理去。”
陈树眉头一皱:“没处说理?难道他敢打我不成?大夏联邦的法律可不是废纸一张!”
这大叔又道:“无量山是他们的私有财产,以前有过先例,如果无礼硬闯的话可以按私闯民宅来算的。”
“闯?”陈树觉得这个字很巧妙,“闯……”
就这一个字,似乎开启了什么了不得的剧情模式。
陈树左手后背,右手成掌置于胸前一尺的位置。
“贫道三天前入道门,法号尘树,今日特来拜访道家圣地无量山,如有叨扰,还请见谅。”
“贫道不才,武叩山门。”
陈树淡然地说出这两句话,没有多歇斯底里地吼叫,却震耳欲聋,当真有种世外高人的气魄。
围观群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我去,这人疯了吧,武叩山门?”
“武叩山门,吾辈楷模啊。”
“他说什么?什么什么山门?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这位大婶,他说的是武叩山门,武是八步赶蝉一阳指六脉神剑的那个武,叩是敲门的那个叩。”
“哦……可我还是不懂什么意思。”
“大概意思就是他有一个愿望,要么打穿无量山,要么被无量山打穿。”
“这人是拍短视频的吧,我怎么觉得他就是来求打的?”
“我也觉得,这人脑子肯定有问题。”
而万众瞩目的陈树此刻心里却在想,这一幕我结合了《大王叫我来修仙》、《重生之修仙狂人》、《霸天仙魔》等一系列小说的装逼打脸情节,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
自己突兀地从人群中走出来,然后淡淡地说一两句看似正经实则相当看不起人的话,之后被吃瓜群众各种不看好,最后再打脸众人。
这就是精髓啊,看来自己不只是个合格的诡秘小说家,更是一个全能小说家,各种题材都能轻松驾驭。
十位道士听到陈树这句话,脸色马上就变了,领头那位说道:“阁下不是妄语?”
很明显他们开始重视陈树了,连说话都带着古风。
陈树微微颔首:“出手吧,我要打九个。”
“九个?”领头道士一愣,随后说道,“勿伤及性命,动手!”
然后九个道士齐刷刷地出了手,动作之快,看得围观群众眼花缭乱。
随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九名道士纷纷屁股落地,脑袋一歪,晕了八个。
陈树负手而立:“留一个在这里照看你们的师兄弟,还有一个带我上山去。”
醒着的两名道士对视一眼,对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恐。
自己等人虽然不是无量山道字辈的中流砥柱,但在武学一道上还是很有天赋的,这才被派到北斗道宫来练心,结果一拥而上还被人教训得明明白白的。
就算是为字辈的师叔也不是个个都有这种实力吧?
无量山现存的道士辈分取自经典道经中的一句话。
法有无为道。
这十位道士个个都是三十岁左右,是无量山现存道士中辈分最低的道字辈。
两人之人拱手道:“小道法号道生,还请这位道……道长随我来。”
他也看出来了,陈树应该没有太大的恶意,否则自己的师兄弟们至少也得身受重伤。
陈树刚刚动如脱兔的一招一式,在道生眼里简直妙到毫巅,朴素无华中又隐隐有种大巧若拙的气势。
这一定是位道家不世出的天才。
陈树跟随着道生一路前行,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一众凡俗人士哑口无言。
此番装逼,至少还能写出两千字,但——没必要。
路过一座道宫的时候,陈树见道生进去说了些话,将陈树武叩山门的情况交代了一番。
道生说完之后就出来了,继续带着陈树向山顶前进,也不见里面有人出来阻止陈树。
一路走一路看,陈树发现这无量山修道区中的人确实有两把刷子,许多道士给陈树的感觉与常人不一样。
如果说普通人是黑夜里的小萤火虫,那么这些让他觉得不一样的道士就是黑夜里的大萤火虫。
这些大萤火虫,啊呸,不一样的道士看到穿着羽绒服牛仔裤背着大背包的陈树之后视线也没有多做停留,而一些年轻的道士却会多看陈树几眼,好奇为什么有个外人进入了修道区。
走了半个多小时,陈树跟着道生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广场,这处广场上有许多道士在扎桩、练拳、对招。
俨然是一副练武场的样子。
广场中央是一处白色石砖打造的半径数十米的圆台,圆台中央则是一块巨碑冲天而起,上面用金色涂料写着两个大字。
不过这两个大字是古文,历史悠久,不在陈树的专业范畴之内,所以他没认出来。
道生适时说道:“尘树道长,这里是无量山的武堂,你既以武叩山门的身份登上无量山修道区,我等自当以“礼”相待,还请稍等片刻。”
陈树只淡淡道了个“好”字,然后就沉稳地等待着。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道士来到了武堂,这些道士们全都站在陈树对面,排列间隐隐有着一种规矩。
最先到来的道士们还比较年轻,越到后面来的道士就越老,不过这些年老道士之中有一些道士是鹤发童颜,任谁见了都会相信道家不是吹嘘出来的。
随着陈树对面的道士队伍愈发庞大,这一幕陈树又想到了一句话来形容。
以一敌万,超凡脱俗。
甚至夸张一点,还可以引用一个词,独断万古。
不行,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了,自己必须老老实实当一个诡秘作家,要啥玄幻修仙装逼打脸。
不得不说,这些白发道士们应该是有真本事的,有好些老道士在陈树的感知里已经不仅仅是一只大萤火虫,而是两只大萤火虫甚至三只大萤火虫了。
站在道士队伍最前面的五人人手一只拂尘,陈树打量着他们的脸觉得这些人至少也是花甲之龄。
但如果让他们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只会笑着说,贫道今年八十有一二三四五了。
这五个最老的道士左二右三分成两列,将拂尘轻轻一摆,然后恭敬道:“恭迎掌门!”
声如洪钟,完全不像是七老八十的样子。
陈树顺着众道士的行注目礼的方向看去,一个满头银发身姿矫健的道袍身影从武堂广场的另一侧飞奔而来,然后——
他刷刷刷连点空气五步,直上武堂石碑顶部。
这一幕要是让山下的围观群众看了估计那一口气都不一定能喘得上来。
就算是千灵山的梯云纵,别人至少是左脚踩右脚上的天,你无量山掌门刷刷刷踩着空气就上天了?
这石碑少说也有十来米高吧?
不过陈树却是明白,掌门踩的不是空气,而是将精神力量当做了助推剂。
“果然有点东西。”陈树打了自己一个耳巴子,怎么说话呢,他重新说道,“无量山果然名不虚传。”
无量山掌门行了一礼:“贫道无量山掌门,法号有心,便是你这小道士要武叩山门?”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快速打穿
“没错,是我。”陈树回道,“敢问掌门今年贵庚?”
有心道长一愣:“贫道今年八十有八。”
陈树问道:“若我没有看错,无量山的道士是年纪越大修为就越强。”
有心道长淡然道:“不错,敢问这位道友是哪门哪派,为何要武叩山门?”
听到弟子回禀陈树一息之间连败九位道字辈弟子,并且一路走来直接看出自己无量山年龄与修为的关系,有心道长自然明白这人绝对是有很高的真才实学。
而这也是他想要的,任何门派的突飞猛进,都离不开竞争和摩擦,有心道长推测陈树是哪家哪派推出来的天才弟子,正好他就想借着陈树来磨炼无量山中心思浮躁自大骄狂的年轻道士。
所以他才大张旗鼓地搞了个武叩山门大会。
否则只是一个年轻道士,就算在天才,年龄在这,就算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就算面相比真实年龄看上去年轻十岁,就算他整过容再年轻十岁,也不过修炼了四十年。
在有心道长心中陈树是绝对翻不了大风大浪的。
真正的道家从来都是以年龄为尊。
但陈树多狂,他仰头道:“贫道尘树,无门无派,只想打穿无量山,或者被无量山打穿。”
一听这话,年轻道士们纷纷斥责陈树不当人子,不吐人言。
就连年长一点的道士都站不住了,好些人吹胡子瞪眼虽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也蓄势待发想要好好教训教训陈树。
有心道长到底是掌门,养气功夫很好,他丝毫不动怒:“你这小道士,狂是狂了点,但我道家也从不禁止骄狂。不过嘛,我道家禁止没有实力的自大自负,尘树道士,你可还有话说?”
语气很平淡,比陈树似乎更要装,几乎所有人都能从他表面上完全没有攻击性的话语中听出言外之意。
尘树道士,你可还有话说,若是没有,那就要送你上路了。
当然,也不会真正打死他,这毕竟这是道家的种子选手,让他躺上一两年就行了。
陈树举手道:“我还有话说。”
有心道长说:“但说无妨。”
陈树面无表情道:“你们无量山除了掌门还有年龄更大的吗?”
有心道长皱眉:“问这作甚?”有肯定是有啊,什么底牌都摆在明面上那无量山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吗?
无量山现存两位太上长老,全是一百多岁的人物,但有心道长当然不会跟陈树说。
陈树道:“如果有,就请他们尽快出来,如果没有,你们就一起上吧。”
有心道长这下也挂不住了:“竖子无礼。”
那五位第一排的道士立刻施令:“道字辈弟子武学修为前三的出列。”
从道士队伍中走出来三个人,其中两人皆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给人的视觉冲击很强烈,觉得他们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牛。
还有一人则是身材瘦削,眼神灵动,像是山间野猴一般。
老道士发令:“不得伤人性命,动手。”
于是三人分别用出了三种武学套路,一路打着一路向陈树攻来。
随后,陈树一拳一个将他们打晕。
无他,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随着陈树左脚的突破,他的身躯适应性又有了一定程度的增强,不像当初接霍无畏一拳手臂都会流黑水。
但如果再跑一次八十码时速,还是得崩。
发令的道士有点愣,道字辈虽然是最小的辈分,但最强的三人也不得了啊,怎么败得如此彻底。
他定了定心神:“为字辈弟子武学修为前三的出列。”
又出来三人。
同样的结局。
说到底他们武学修为虽然强,但也还是在正常人的范畴,而陈树就不一样的,如果放开了跑,他可以跑个三百码四百码,只不过身体受不了而已。
还是一招败北,发令道士这一次的叫法变了:“无字辈弟子中道法修为前三与武学修为前三的出列。”
无量山采取的培养弟子的方式是法武同修,道法是修炼精神力量,武学是修炼古武。
但说实话,就算是陈树目前为止看到最牛的无量山掌门有心道长遇到诡异短信也得挂。
可能这样说还不是很直观,诡异短信的诡异究竟有多弱?
如果说陈树的力量是美队,那么异化电话卡的力量相当于普通山林间蜘蛛网,无毒的那种。
六位道士,三位近战,三位法攻。
陈树非常小心地将三位法攻道士用出来的精神力量截断了一点点,因为如果不截断的话,他们就会因为沾染自己的精神力量而崩溃。
就像小蚂蚁看到不可名状一样。
真弱,弱到陈树必须要在他们攻击的时候保护他们。
而三个近战无字辈道士一近身,气势磅礴,广场的地上都被带起一阵尘雾。
随后,败北。
发令的老道士呆住了,这可不是为字辈和道字辈的小道士。
法有无为道。
无字辈已经是掌门和五位长老这六位有字辈道士之下最厉害的人了。
结果还是一招败北。
尘树道长,恐怖如斯。
“救人!”
掌门一声令下,和五位长老一起冲出,奔向三位抱头痛苦嘶吼睚眦欲裂的法攻道士。
这是一种怎样的画面呢?
六位八十多岁的老道士健步如飞地冲向六位六十多岁的老道士,并且六位六十多岁的老道士中,有三个人躺在地上摸着胸口,另外三个人匍匐在地捂着脑袋。
陈树想起了前不久看到的新闻。
老年黑社会团伙被一网打尽,团伙成员下至七十五岁上至九十多岁。
这一幕何其相似。
但说到底,陈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毕竟人家不是黑社会,只是老道士,虽然是他们先动的手,但毕竟是自己先挑衅的。
于情于理……
算了,拳头大的才占理。
检查一番,发觉六人没有大碍,有心道长向陈树行了一礼:“多谢尘树道友手下留情,接下来换我师兄弟六人上场了。”
五位长老纷纷表态:“绝不给无量山丢脸。”
陈树一招手:“来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太上长老
这六位有字辈道长果然不同凡响,纷纷巧妙地使用在陈树眼中非常贫瘠的精神力量踏空而来。
然后……
陈树实在是不想让这六位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人抱头受罪,所以他做了一件事。
凭虚御空。
陈树直接原地起飞,飞到离地二十米的地方就不动了。
这六位有字辈道士当场停住进攻的号角,他们看呆了,不知作何反应。
陈树的行为对他们的冲击有多大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虽然有字辈的这几位道士可以脚踩虚空刷刷刷冲上二三十米,但那是一种精神力量的运用技巧。
形象点讲,他们只是在踩的那一刹那使用一点自己贫瘠的精神力量,就像是踩在梯子上一样。
而陈树则是坐着升降机升上去的,这其中的差距之大,难以想象。
有心道长仰望着背着旅行包戴着棒球帽悬浮在天上的陈树,心里暗暗揣测,这起码得两百年的修为才能做到这一步吧?
两百年……
有心道长呼退五位长老,当即长揖一躬:“真人在上,无量山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真人收了神通。”
真人!
整个道家上一个真人还是三百年前千灵山的九阳道长,享年一百五十三。
而这尘树道长,左看右看也不像一百多岁的样子啊。
难道……
五位长老心中有了猜测,他们互相之间眼神交流。
“掌门居然称呼他为真人!”
“看他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有如此高的修为?”
“可是凭虚御空做不得假,他的修为定然极高!”
“可是他的面相……难道现代医美技术已经如此惊人了吗?”
“会不会是返老还童?”
“我们道家何时有了返老还童之术?”
“有可能是哪家新创的,划时代的功法!”
“我倒觉得——像尘树道长这样的有先例可寻。”
“先例?”
“什么先例?”
“我的天!呃——我喘不过气了!”
“先例!陈泉老祖!”
“老祖!?你们是说老祖!??”
“没想到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能见到陆地神仙。”
五位长老的内心戏很多,而其他道士们就更懵了,这么个年轻小伙子上来先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打败了道字辈、为字辈、无字辈的顶尖道士,然后又飞起来了。
这剧情太刺激以至于好多道士脑子一片空白。
陈树自己也愣了,他想了想之后就落回地面:“真人?”
有心道长敬畏道:“晚辈无量山有字辈弟子有心,见过真人,敢问真人是哪家哪派的前辈?”
他前面已经问过一次了,陈树回答无门无派,但有心道长完全不敢相信。
真人境界的陆地神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就能修炼出来的。
道家修行法门是经历了数千年的摸索才总结出的经验,别以为小说里面写的随便网上搜一本经书照着练就能成,怎么可能,扯犊子呢?
但陈树的回答没有改变:“我无门无派,也不是什么真人。”
有心道长心想,这位高人估计是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他也不继续追问,而是问道:“前辈今日光临无量山,不知有何要事?”
有心道长叫陈树前辈可不仅仅是因为陈树很强,而是因为道家的修行境界与年龄是线性正相关的,年龄越高,修行境界越高,反之亦然。
虽然说有天才修炼一年当别人一年零一个月甚至不世出的天才修炼一年可以当别人修炼一年零三个月,但总的来说是绝对脱离不了这个规律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陈树不是道士。
陈树说道:“我今天来主要是想看看无量山有没有什么非常厉害的地方,想讨教讨教,结果……”
结果发现没有,失望。
虽然对普通人来说,无量山已经够牛了,掌门助跑起飞三十米,比秦守业强太多。
但对陈树来说,却只能算是大猫小猫两三只,噢不,是大萤火虫小萤火虫两三只。
他已经有了去意,却不料有心道长开口道:“真人,我无量山有两位闭关的法字辈太上长老,想来他们很希望能与前辈一见。”
“法字辈?”陈树心想太上长老肯定比掌门高一辈吧,有字辈的长老和掌门都八十多了,法字辈的太上长老年纪得多大?
但他还是有些兴趣的:“我也希望能和贵山太上长老一见。”
于是有心道长遣散了围观道士,带领着五位长老一同陪同陈树去见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闭关的地方很奇特,陈树还想象说是不是地下静室,结果发现是无量山北面岩石丛中开辟的一个山洞。
山洞被无数的石块堵住,就留了个送饭的孔。
有心道长在山洞外行了一大礼,轻声说:“师父、师叔,弟子有心求见。”
陈树路上问过有心道长两位太上长老的年龄,结果都超过了一百,太上大长老法号法空,今年一百一十岁了,太上二长老法号法云,今年一百零二岁了。
都是两位人瑞,陈树能够理解有心道长只敢轻轻地唤醒他们。
但好像一直没有动静,有心道长尴尬道:“两位太上长老睡得太死,真人请稍待。”
说完,他又喊了两遍:“师父、师叔,弟子有心求见。”
半晌,里面传出来声音有点喘不过气的骂声:“不肖子孙!什么时候了还敢来打扰你爹,啊不,打扰你师父师叔!要是我们没办法羽化飞升,就都怪你这倒霉孩子!”
有心道长懵了:“爹?”
其他五位长老也懵了,太上大长老是掌门的爹?怎么从来没提起过?
但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什么没见过,又有什么放不下?
有心道长收拾好心情:“师父、师叔,今日有位真人来访无量山,弟子自觉身份不足以接待,故打搅师父师叔闭关。”
山洞里传来声音:“什么人?真人?多真的人?还要我接待?”
另一个人说话了:“师兄,是真人,陆地神仙的那个真人!”
“嗯!??”
山洞门口的石块轰飞出去,差点砸到有心道长,从山洞里面冲出来两个身形佝偻,只看一眼就知道将不久于人世的道士。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人在喊我?
太上大长老法空道长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想揪住有心道长的衣领,结果发现自己好像又矮了一点,揪不到了,他放弃了这一点,然后质问道:“你说有真人来访?真人在哪?”
太上二长老法云道长拉了拉法空道长的衣袖:“这位面生的该不会就是真人吧?”
然后两位百岁老人打量着旅行背包、棒球帽、羽绒服、牛仔裤傍身的陈树。
陈树毫不怯场:“贫道法号尘树,无门无派,山野修行,特来无量山讨教一番。”
“讨教?”
法空道长一看陈树这么年轻,年纪还没自己大,这也能当真人?
两位太上长老很有默契地用自己不是特别贫瘠的精神力量去观察陈树。
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人,已经可以用精神力量去感知别人了。
这在本世界道家来说,又叫神识。
在两位太上长老打量自己的时候,陈树也在打量他们,但结果却让他很失望。
这两人是比有心道长他们厉害很多,但还是没有脱离用萤火虫衡量的范畴。
或许有人说一万枚金丹的金丹期难道也只是普通的金丹期吗?
在仙帝眼里,对,一万枚金丹的金丹期也只是普通的金丹期。
萤火虫同理。
正在陈树想问问还有没有辈分更高的道士或者有没有什么阵法呀,上古流传的禁地呀的时候,两位太上长老突然像抽风一样连滚带爬地退回了山洞。
他们抱在一起伸出抖得厉害的手指着陈树,嘴里喊道:“妖,大妖,上古大妖!”
陈树也指着自己:“我——妖?”
法空道长揉了揉眼睛,又看了陈树好一会儿,然后崩溃地嘶吼着:“不是上古大妖,是量劫!万古量劫!!!!”
他吼得声音很大,但戛然而止,法空道长很不幸地抽了过去。
法云道长以为法空走了,抱着法空正在酝酿悲痛的情绪,这时有心道长赶紧进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捶心脏。
两分钟后,法空道长苏醒。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虚弱地指着陈树:“万古量劫!万古量劫!天下将亡!!!”
陈树无语,他对有心道长说:“你爹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爹他……”有心道长扇了自己一巴掌,“我也不知道师父师叔是怎么了。”
陈树问道:“老爷子,你为什么说我是万古量劫?”
他很莫名其妙地被无量山太上大长老说成是导致天下将亡的万古量劫,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书还能继续发表吗?
法空道长也很正派,估计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居然正气凛然地说:“我无量山道藏早有记载,神散而乱未触即溃者,量劫之始也。”
陈树大概能明白他说的古文的意思,一个人的精神力量散漫杂乱无序并且别人的精神还未接触到他就会有崩溃的感觉,这个人就是量劫的开端。
这还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
陈树突然一惊:“这种典型的升维失败的症状你们怎么会知道?”
见法空道长和法云道长呆住,陈树意识到他们听不懂,于是重新说道:“量劫的征兆、症状,你们的道藏里怎么会有?量劫出现之后不会世界毁灭吗?”
许许多多的诡异看似自己不会成长扩张,但它们很可能会导致周围的事物扭曲。
并且这个“周围”是从另一个空间层面来看的,也许在诡异源头的那一层面,北米联邦的女神像和巨熊联邦的熊乐园挨得特别近,然后实现跨国污染。
陈树后面的重新表述法空道长能够听懂,他冷哼一声:“两千三百年前,我无量山老祖陈泉仙人入世修行五十年,遇一初生量劫,运用**术大神通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时,法空道长的语气更加强硬,他指着陈树怒道:“所以说,量劫,你不要嚣张,天下间总会有高人能够制住你的。”
是,所有道家人士都盲目地相信世间数不尽的山川河流中总会有那么一二三个接近仙人的存在,虽然这些高人从没露过面从没施展过神通,但他们全都盲目地相信。
并且这些道家人士自己还觉得自己相信得很有道理,毕竟,世界那么大,盖世天才一定是有的。
给他们这种自信的就是两千八百年前降生,两千年前羽化的陈泉老祖。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而他,也是无量山的精神支柱和永远的骄傲。
但是有心道长此刻心里很慌,他很想告诉师父,虽然天下间肯定有高人能制住陈树这个量劫,但你能不能不要在他面前这么狂,我们无量山现在可没有能制住他的高人。
“两千三百年前陈泉老祖扼杀了一处诡异或者说恶鬼?”陈树呢喃着,“如果按照道家目前这些修炼了一百多年的太上长老的实力来计算,五百年根本就达不到量变引起质变的效果,起码得五千年吧,他凭什么扼杀诡异?”
如果你没有引起质变,没有从漫画书里的人变成现实世界的人,那你永远也不可能打到沙发上主人的小熊。
就算你是波撼太阳系的超级赛亚人也不行。
带着这样的疑问,陈树看向两位太上长老:“关于无量山陈泉老祖的事迹在你们的道藏中有记载吗,我想看看。”
一直没插上话的法云道长冷笑着:“当然有,但就是给狗看……”
他还没说完,就被有心道长打断:“就是给苟富贵勿相忘的尘树道长看的啦。”
然后他使劲地对着两个不是很能看清现实的法空道长和法云道长使眼色。
也不管他们看没看明白,就配合着师兄弟们将陈树请出了山洞。
陈树也不在意:“贵山陈泉老祖确实厉害。”
有心道长伸手请道:“不敢当不敢当,尘树道长这边请,关于陈泉老祖的道藏就在无量山道藏大殿之中,您可随意翻阅。”
他投之以桃,陈树当然就报之以李:“你也不要紧张,你师父说我是万古量劫我就是了吗,你们还是在山上呆久了,这种心态要是下山去,还不得被山下那么多的量劫直接吓死。”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其他的长老们还没反应过来:“尘树道长不愧是高人,真会开玩笑。”看来他们确实没拍过马屁,拍得一点也不自然。
陈树淡淡道:“我没开玩笑,如果按照你们太上大长老所描述的,神散而乱未触即溃者,则为量劫之始,那现在天下间的量劫简直数不胜数了。”
注意到陈树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六位耋耄之年的老人忽然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
……
无量山道藏大殿。
陈树刚一走进来,就闻到了阵阵书卷香气。
整座大殿非常宽广,普通人站在大殿门口通过书架之间的间隙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些书架上都有很明显的标注,什么书架放的是什么书。
陈树在有心道长的指引下来到了靠里边的一处书架。
有心道长介绍道:“这、这、这三个书架都是记载陈泉老祖的典籍,烦请前辈翻阅。”
其他五位长老此时在将参加完武叩山门大会之后迫不及待沉入书海的道士们赶走,现在是尘树专场。
陈树看着三个书架起码三百本书问道:“这些全是吗?”
有心道长恭敬道:“陈泉老祖是我无量山历史以来最后一位成仙者……”
而且是最真实最可信的一位成仙者,当然要用三百多本书来显示他的地位了。
陈树了然:“好吧,我慢慢看。”
伴随着有心道长和其他五位长老的离开,木质结构的道藏大殿就只剩下陈树和青铜烛台上摇曳的烛火遥相呼应。
宁静的氛围、书卷的香气、略显昏暗的烛光……完全就是读书的绝佳场所。
陈树开始寻找合适的书籍。
他不是特别关心两千三百年前为什么会有诡异出现,这不是特别重要,毕竟都过去了两千三百年。
他最好奇的是陈泉为什么可以用五百年的道家修为就扼杀了诡异。
难道道家的修行道路被颠覆过一次吗?
说不定两千年前的人们修仙修的是真正的仙,现在的人们只是捡到了以前那些修仙人士所残留下来的第一个境界的功法,这功法还是残缺的。
导致所有人修炼都慢之又慢,要至少五千年的修为才可以达到打破空间的质变。
但这也说不通啊,既然记载两千三百年前的一位古人的书籍都有三百多本,凭什么修炼功法这么重要的东西能失传?
带着种种疑惑,陈树一头扎进书海。
《陈泉的一生》
《陈泉老祖》
《泉祖传》
……
陈树一边看一边感叹:“开了挂的人生呐。”
汇集这些书籍内容,陈树大概理了一条人生线:
陈泉,大夏人,生于两千八百年前某沿海村落(消失在历史中,已不可考)的一渔民家庭。出生之时正值日出,天边金光闪烁,众人以为是朝霞,没想到是一道金光。据传,这道金光自天边直奔陈泉而来,嗖地一下钻进了陈泉体内。
当地县令大呼,天生圣人!
然后此子就没有其他动静,和普通孩子一起长大,没有展现出任何过人的能耐,皇帝也没有召见他,估计是不想再有个圣人压在自己头上。
古时候都是二十加冠成年,虽然陈泉生在不太兴这些东西的渔民家庭,但由于他小时候的特殊情况,父母对他还是有特别期许的,也给他整了个加冠礼。
结果没想到,加冠之后,陈泉立刻体生金光,抛下世俗的一切开始东行。
他一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走了九天九夜,来到了一条河边,然后看了这条河的河水九天九夜,最后说,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他一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又走了九天九夜,来到了皇宫门前,然后看了皇宫大门九天九夜,最后说,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并且,他站在皇宫门前引起了朝廷的恐慌,派遣了许多的绝世高手想杀了陈泉,还动用了战略武器神机弩,却没有伤到陈泉一丝一毫。每次攻击陈泉的时候他就会体生金光,坊间到处传说他是金仙转世。
随后,他一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再走了九天九夜,来到了一座仙气缭绕的山前,看着山门上无量山三个字,满意地笑了,这就是我要来的地方。
然后他就拜入无量山,直接成为掌门师弟。
在无量山修行的过程中,他很普通,没有其他天才道士那么超群的武学和道法天赋。
要说他有什么过人之处,那就是对道藏的喜爱,整日钻进道藏大殿里面翻看典籍,晦涩难明的道书他却觉得乐在其中。
于是三十年过去了,掌门仙逝,掌门师弟陈泉自然而然地即位。
可他在担任掌门期间完全不管事,依旧沉迷于道藏之中,就被大家一致同意地换掉了,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太上长老。
二十年过去了,第二位掌门也仙逝了。
三十年过去了,第三位掌门也仙逝了。
举行新掌门登基仪式的时候,另一位太上长老在道藏大殿中找到陈泉,他说,陈泉师叔,您现在是整个无量山辈分最高的人,该由您主持登基仪式了。
原来,陈泉已经入无量山整整八十年了,今年他整整一百岁了。
在陈泉走出道藏大殿的那一刻,所有道士都愣住了。
因为在阳光的照耀下,他们发现一百岁的陈泉居然还是和他进门的时候一样年轻,青春永驻。
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陈泉的超凡脱俗。
可由于陈泉全身心投入到道经的学习中,青春永驻的他对外界的求访一概不理不睬。
在他一百五十岁的时候,他终于将数千年来无数求道者所写著的典籍给看完了,而这一天,自他进山门以来的第五位掌门也走了。
在这一天,山门前有宵小趁着无量山群龙无首前来闹事,背后有许多的高人在推波助澜,仅仅两位太上长老根本扛不住这个压力。
这一天,陈泉凌空踏步至上九天,又从九天飞下,宛如仙人临尘,直接将宵小迫走。
这一日,无量山向天下宣布,太上长老陈泉入陆地神仙境,号饮泉真人。
一如年少模样的他在山门前一动不动地站了三年,所有人都在猜测他是不是会直接在山门前羽化飞仙的时候,陈泉又一次登上无量山。
这一次,他放弃了饮泉的道号,直言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当代掌门也精啊,他心想那你不想要道号你只是个普通人,那我……他就直接给了陈泉一个新道号——陈泉。
没错,姓陈名泉,道号也是陈泉。
于是无量山新弟子陈泉像是其他刚拜入的弟子一样重新开始。
他又一头钻进了道藏大殿,开始重复看曾经看过的书卷。
而这一看,就是三百年。
在陈泉四百五十岁的时候,他走出了道藏大殿,一边飞一边在天下人面前舌绽金莲地讲述了一篇道经。
这篇道经非常神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当时所有听到的人境界都得到了升华,据说有花草树木鸟兽鱼虫被这篇道经点化成了精。
可因为这篇道经太神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没有被记录下了。
这一讲就讲了三天三夜,讲遍了大夏土地。
也是因为这一次讲道,陈泉被尊为道家共祖,即道家各脉共同的老祖,谁称呼他都会叫一声陈泉老祖。
讲道之后,陈泉就开始闲云野鹤般体悟尘世,在红尘中行走。
他拯救过百年鲤鱼精,这条鲤鱼越过龙门成了一条小龙,世代奉陈泉之命造福百姓;他救活了被人毒害的好皇帝,皇帝下旨在宫里修建了一座陈泉道观,日夜侍奉;他阻止了两位将军的叛乱,也让皇帝不要株连九族,挽救了数万将士的姓名;他为一位年近花甲的失明老母亲当了五年的儿子,让她安然归天。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故事。
而这些故事当中,就夹杂着一条奇闻轶事。
游历人间五十载,人间处处是传说。
在陈泉五百岁的时候,他经过一个县衙,发现县衙里面空无一人,可是百姓敲击鸣冤鼓之后,却会凭空出现县令、师爷、威武衙役,而办完案之后,这些人又都会消失。
别人或许以为他们只是下职之后回家了,但陈泉却看得真切,他们是不见了。
鸣冤鼓好像是召唤他们的神器一样,这些人被鸣冤鼓召唤出来,办完案又消失。
经过陈泉深入调查之后发现,这是一种新奇的鬼怪,
这个鬼怪特别神奇,它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扭曲掉接触它的精神力量。
要不是陈泉有五百年的沉淀法力无边,就得栽到它们手上。
然后陈泉就扼杀了这个鬼怪,并且翻阅上古典籍之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就是量劫之始。
他还特地留下了一句话来形容这个量劫之始的特征,就是太上大长老法空道长所说的那句话。
神散而乱未触即溃者,量劫之始也。
之后陈泉老祖又游历天下两百年,据传他还体验过娶妻生子的生活,也曾在庙堂中当过一个时代的高官。
然后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在陈泉八百岁的时候他一声高呼。
一粒金丹入腹来,我命由我不由天。
随后他就在无量山顶羽化登仙。
“我看了这么多书,也没看到哪里写了陈泉是怎么扼杀量劫之始的呀。”陈树狐疑道,“这么重要的信息难道不应该留下文字记录吗,法空一看到我就说万古量劫,然后又是天下将亡,这都涉及天下将亡了,陈泉不会留下什么后手?”
陈树忽然有了一个新的猜测:“还是说,陈泉自己就是后手?”
这个时候,一个缥缈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响起。
“贫道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阳神
陈树一惊,回过头去,异化精神散出就看见了一个飘在空中普通人看不见的精神体在对自己笑。
不过这个精神体在被陈树“看到”的那一瞬间突然变了脸色:“我去,快收回去快收回去!我顶不住!”
陈树闻言将自己强横的异化精神收回,虽然收回去之后他就无法清晰地看见这个精神体,但集中注意力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它在哪,也能听见它说话。
在刚刚匆匆一瞥之中,陈树看到这个精神体是一个道袍青年美男子形象,他问道:“你是陈泉?”
陈泉喘了口气:“对,我是陈泉,我刚才随便飘一飘的时候突然听见你在叫我名字,结果一过来你就差点把我整崩溃!”
陈树对着肉眼不可见的陈泉方向说道:“不好意思啊。”
陈泉摆摆手:“没事儿,不过你究竟是谁?我怎么觉得咱们好像在哪见过?”
陈树不解:“何出此言?”
陈泉摸了摸下巴:“你刚刚用出来的那股力量,我一定遇到过,我想想我想想……”
陈树提醒道:“神散而乱未触即溃者,量劫之始也。”
陈泉一听:“这话挺有水平的,耳熟。”
陈树无语:“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陈泉愣了愣,半晌后终于想起来了:“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使用的这股力量跟我年轻的时候遇到的那个鬼怪特别像。”
年轻的时候……
陈树好奇道:“我听你的徒子徒孙说你五百岁的时候遇到了诡异,然后你把它扼杀了,真有这回事?”
陈泉问道:“诡异?是指那座县衙里面的鬼怪吗?确实挺诡异的,这词用得好。”
不愧是老怪物,理解力超群。
陈树道:“嗯,当年这样的诡异很多吗?”
陈泉顿了顿,然后说:“这么说吧,我陈泉活了两千八百年,在世上飘荡过无数的地方,就见过县衙里面那一个妖魔鬼怪。”
陈树皱眉,不是特别理解:“什么意思?”
陈泉远远地绕着陈树飘圈圈:“经过我的深入研究,这世界上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全都是人们编纂出来的,或者说也许很久很久以前有,但近两千年是绝对没有的。除了县衙那一个。”
这话说得倒还挺符合实际情况的,至少陈树知道诡异都是从诡秘世界发展过来的,他还从没遇到过本土的妖魔鬼怪。
不过陈树忽然盯着陈泉的方向:“不对呀,要是没有妖魔鬼怪,那你是什么?”
陈泉得意笑道:“我是阳神。”
“阳神?”陈树试探道,“你也看网络小说打发时间吗?”
“我不看网络小说。”陈泉道,“道家羽化升仙之后的存在,又称阳神。我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根本算不得仙人,就用阳神来称呼自己了。”
陈树仔细思考一番,然后低声说道:“我有一个关于你所谓的阳神的问题,说起来可能你会觉得我有点狂,但——你真的非常非常弱,弱到我觉得你这样的精神力量一离开躯体就会很快自行消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噢对,还有你的躯体是怎么活过八百年的?是传说还是以前道家有什么不得了的秘诀功法?”
陈树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没有找到正确的路,他当时陷入了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以他当时的精神力量水平,如果说要舍弃躯体的话,就一定会一步一步地扭曲掉,变成一个超强的疯狂诡异。而如果不舍弃躯体,他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周围的人事物。
见到陈泉之后,陈树估算了一下,就算是以刚回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的力量水准,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灭掉陈泉的精神体。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如何做到这么弱,却还能存在于天地间?
陈泉似乎被噎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说:“我也很奇怪,你究竟是什么人?县衙里的鬼怪跟你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你仅仅是散发出自己的真实气息都差点让我直接溃散。”
“我是什么人?”陈树想了想,然后长话短说地对他介绍了一番自己,“我叫陈树,大夏人,两年半前被拉入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因为种种原因破灭了,满世界都是你所谓的量劫之始,我在那个世界呆了两年,因为种种原因也变成了量劫之始,然后我就回来了,又因为种种原因,那个破灭的世界在入侵我们的世界,现在我们的世界也有了很多的量劫之始,并且量劫之始还在逐步增多,不知道还会有多长时间我们的世界也会走向破灭,这个时间只会比想象中的要短。而另一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终将破灭的根本原因,是有一个恐怖的存在,祂想要吃掉我们这两个世界。”
听完之后,陈泉捂着头:“我捋一捋……我们以后还是叫诡异吧,量劫之始只是我随便起的名字,当时就是因为传出去说我扼杀了量劫之始比说我杀了个鬼要好听所以才起的这么个名字。”
陈树:“……”
我还以为你真的对它们有所了解,结果……
等了陈泉很久,陈树终于听到陈泉说话了:“怪不得最近我发现这个世间比以前要浑浊一些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陈树挑眉道:“你能感受到?”
陈泉点头:“虽然跟你相比我的力量很弱,但至少我也活了接近三千年,对于这个世界没人比我更熟悉了。”
陈树捏了捏骨节:“我说了这么多,现在轮到你了。”
这是一个陈述句,蕴含了无可妥协的暗示。
知道自己逃避不了,陈泉选择接受现实:“你说得没错,其实以道家的功法水平,是绝对不可能羽化成功的,我也见过一些天才精神可以脱离躯体,但脱离之后很快就消散了,羽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就算是我修炼了三千年,也无法脱离躯体而存在。”
陈树看着空无一物的方向,赞同地点了点头。
陈泉继续说:“我能成就阳神,这要从一句诗说起。”
陈树微笑道:“你可以长话短说。”
陈泉接受了建议:“好的,我能成就阳神,要从诗说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低于艺术的一生
于是陈泉开始了他极其且并不简短的精彩讲述。
“一粒金丹入腹来,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句看上去非常华丽的诗是我说的,它其实是一种自我调侃。”
“据父母说,我出生的时候有一道金光钻进了我的体内,我以为他们骗我呢,好端端活了二十年一点异样都没有。结果加冠礼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内视了,你知道这对一个渔村家庭的孩子是多么神奇的体验吗,我当时就觉得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的武道奇才,我就觉得自己不能埋没了天赋,于是当日告别父母,我就出去开始闯荡江湖。”
“我一路走一路找,想看看有没有比较好的师傅可以收我为掌门师弟传我绝世武功。”
陈树无语:“你找师傅收你为掌门师弟?这是什么逻辑?”
陈泉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时代教武功的人都被称作师傅,就像现在的那个渝州市管陌生人叫老师是差不多的。而且你想想,我自带内视天赋,这对于武道是多么厉害的一样神通?所以我心气就有点高嘛,就想着好像当这些个凡夫俗子的徒弟有点亏待自己,让掌门代师收徒算是勉强可以接受。”
陈树:“……你挺狂啊。”
陈泉倒也没有谦虚:“不是狂,我在我那个时代是真的牛,当然,这也是我之后发现的。”
“刚刚说到哪了,好像说到我去找师傅是吧,当时我一条道走到头,发现是一条大江,大江边上有一个武馆叫江河武馆,我就在武馆边上看他们练武,我想着那些典故里都是这么说的,师傅们会慧眼识珠一眼相中锲而不舍看别人练武的我。”
“结果我站了九天九夜,每天吃江鱼喝江水,硬是没被人发现。最后我一怒之下离开了这家武馆。”
陈树忍不住打断他:“可是书上不是说‘你一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走了九天九夜,来到了一条河边,然后看了这条河的河水九天九夜,最后说,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吗?”
陈泉一挥手:“这书我看过,艺术加工得太严重了。”
“然后我又四处流浪了很久很久,最后听说书人说最好的武学都是在皇宫之中,然后我就马不停蹄地去了皇宫。这一次我采取了同样的战术,我觉得以我锲而不舍的精神一定能够直达天听然后皇帝当场收我做御弟。”
“最后我还是失败了,皇帝刚开始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守门官兵看到我一直站在皇宫门口就要赶我走,我不走他们就砍我,当时我看着刀向我砍来的那一瞬间,心里害怕极了,结果我的身体真的就冒出了金光,他们的攻击对我造不成任何伤害,我当时自己都惊呆了。”
“不只是我惊呆了,皇帝也惊呆了,他派人过来与我交涉,最后得知我就是当年金光入腹的那个婴儿,随后把我请进皇宫以礼相待,最后告诉我说我这个情况不适合练武,更适合修仙。”
“当时我一听,没错啊,我都体生金光了还练什么武,我肯定是一块修仙的好材料,经过皇帝的推荐,我进入了无量山,成为了掌门师弟。”
“当时山里面其他的道士都不服,纷纷说凭啥呀,他凭啥上来就是掌门师弟了,他是太上长老的私生子吗?我说不是,我说我体生金光,他们全都不信,还以为我是在骗人,我就让他们来砍我。”
“他们当然不敢了,不管我这掌门师弟的身份有多水,那你要砍我的话肯定就会受到最残酷的山规责罚。”
“我当时二十一,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我就把他们叫到山顶,我要从山顶上跳下去,让他们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体生金光。等他们到了之后,我也没说话,直接就跳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无量山北面真的太陡峭了,我跳下去落地的时候他们根本就看不见我,并且我摸黑爬回去的时候还听见他们在焦急地交谈说,完了,掌门师弟心机太重了,而且还够狠,宁愿自杀也要栽赃给我们一个迫害掌门师弟导致他跳崖的罪名,完了,我们的修仙生涯止步于此。”
“最后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我辈分又高年纪又小,也没人跟我玩,我就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只能看书。”
“当时我就想通过看书发现自己为什么能体生金光,找找有没有先例说明自己真的就是仙人转世。可惜书上没有任何答案,我也一直没有搞懂金光是哪来,是什么东西,除了护体、内视以外还有什么功能。”
“不过我看书看着看着道法修为也就是精神力量就越来越强。就这样一年一年过去了,十年后我发现了金光的另一个功能,青春永驻,在这十年间我的相貌没有任何改变。”
“而五十年之后我发现不只是相貌没有改变,金光的功能之一直接就是长生不老,从起点就让我成就了所有道家人士的终极目标,我就感觉自己当时特别飘,除了弄懂金光是什么、金光从哪来、金光要干什么这三大哲学问题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理想了。”
“中间的事情就不说了,反正就是我把这些书全都认认真真研究完了,每本书至少深入研究了五遍,多的甚至我都看了几十遍,期间还有许许多多我叫历代掌门去其他道统交换来的书籍。”
“最后四百五十岁的时候,我走出了道藏大殿,书上说我舌绽金莲给天下人讲道的事情很假,但我真的到处去飞,我那时忽然觉得飞行是一种奇妙的享受,这跟我一百五十岁的时候为了装逼而飞行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因为一百五十岁的我其实还很弱,凭虚御空还比较勉强,不能随心所欲。可是四百五十岁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如果说一百五十岁的我是雏鹰,四百五十岁的我就是战斗机。”
“当时大家都很害怕我,怕我把其他道统全部并入无量山,因为四百五十岁的修道人士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承受极限,他们就索性直接尊我为道家共祖,让我拉不下脸去合并他们。”
“然后我就到处游历,中间也有很多故事……”
陈泉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陈树的脸越来越黑。
陈树压着火气说:“我不是让你长话短说吗?”
“我……我这……我……”陈泉有点语无伦次,毕竟陈树实在太强了还是给了他一定的压力,“你是让我长话短说,我这不……不是没忍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