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我成了‘大单于’？
此时此刻！
此情此景！
阿鲁卡心里面突然之间有些方……
虽然不是大单于，可实际上却跟大单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大单于能做的决定，阿鲁卡也能做，大单于不敢做的决定，阿鲁卡敢做。
论内奸做到了敌方老大这个位置上，阿鲁卡是真的有些慌。
刚开始的时候倒是考虑了很多很多，但是事到临头才发现，其实也没啥考虑的。
到了事上，根本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你自己就慌了。
“阿鲁卡，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冒顿单于留下的亲兵满脸郁闷的看着阿鲁卡。
他很好奇，为啥这个人要是阿鲁卡呢？
为啥就不能是自己呢？
好吧，其实是因为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阿鲁卡现在也很头疼。
他也很想直接告诉大家，投降吧，负隅顽抗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但是他知道，现在自己并不能这么做。
一旦自己这么说了，接下来可能还没等到投降呢，自己就先被他们给咔嚓了。
“大单于和王子再三叮嘱，无论如何也要撑到下雪以后才能投降，现在鬼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雪，这要是一个月也不下雪，我也很头疼啊……”阿鲁卡双手一摊，直言道。
“能抗一天是一天吧，不过在投降之前，一定要拿出点气势才行，不然等汉人来了一看压根就不是那回事，直接一个冲锋过来咱们就完了！”亲兵说道。
“嗯！容我想一想！”阿鲁卡心中猛然松了口气。
刚才提起下雪后投降的事情，其实不过是个试探。
阿鲁卡有些担心冒顿单于有没有把这件事情交代给他们，万一冒顿单于没有交代，而自己死扛到入冬以后投降了，他们不认可怎么办？
还好，冒顿单于虽然很坑，但至少这件事情上没有坑自己，他真的交代了投降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办了！
“大单于和王子到底去了哪里，偷袭汉人的哪个部份咱们并不清楚，也没办法跟部众们交代，一日两日的或许好说，可这时日一长，大家必然会有所怀疑。”阿鲁卡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你的意思呢？”
“首先要解决的，必须是士气的问题，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提高王庭的士气，如果内乱了，我们根本没办法完成大单于和王子交代的任务。”阿鲁卡继续说道：
“至于士气！说好解决其实也挺好解决的，大单于的用意应该是让我们投降之后去消耗汉人的粮草，而在此之前，咱们的物资是严格管控的，那么现在看来，我们即便管控的再好，最终也不过是落入汉人的手中，反倒不如先让大家吃饱喝足了再说，一是提前消耗一下汉人的战利品数量，二也能安抚一下部众……”
“额……那就是放开管控？让大家随便吃？”亲兵愣了下，这特娘的算什么办法？
“不是随便吃，而是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论大人还是孩子，男人还是女人，敞开了肚子去吃，吃的越多越好，另外告诉大家，这是匈奴的生死战，不论男女老幼，所有人都要拿出必死的态度来，首先气势不能输，只要我们全民都拿出了这种气势，汉人就算再怎么精锐，也会在进攻之前好好考虑一下的。”阿鲁卡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亲兵彻底的懵逼了，这又是什么骚操作？
敞开肚子吃就能提高士气？
所有人都抱着必死的态度就能让汉人胆怯？
这……
谁敢信？？？
“怎么？你不信？”阿鲁卡看出了对方的疑惑，不由笑了笑。
巴布鲁摇了摇头，表示打死也不敢相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我在汉国的时候看到的，也是他们最经常用的，特别是秦灭六国的时候，六国很多城池的百姓都是如此，全民皆兵，到处都是参与到防守中的百姓，虽然最终依旧不敌强秦，但是在秦国一统六国之后，秦国对于这些百姓却是十分的认可，对他们更像是对待自己人一样的友善！”阿鲁卡继续发挥着睁眼说瞎话的技能，竭尽全力的忽悠着。
秦国对六国的百姓友不友善，这个不用多讲，凡是经历过的都知道。
有没有全民皆兵都在防御的，这个阿鲁卡也不知道，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没有的概率是最大的。
当然，有没有现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匈奴人没地方验证去。
我说有，那他就是有，没有也是有！
至于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的，那就更无所谓了。
反正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对于汉军而言，处理这些人很难吗？
一点也不难，适龄的拉回去分配了，年龄大的找个地方圈养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完事了。
将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另外为啥说要让他们放开了吃，而不是有限度的放开，尽量多给汉军留点战利品呢？
这个就属于有得必有失了，身为匈奴的‘大单于’。
阿鲁卡必须保证自己在大多数时候都要为匈奴人考虑，只有在关键时刻帮一下汉军就足够了。
至于说会不会内疚？
答案当然是不会的，通过战争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资源，要远比自己这么操作耗费的要多的多。
自己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书上咋说来着？
上战伐谋！
说的就是自己……
于是，接下来匈奴王庭这边算是过年了。
整个王庭周围随处都是烤肉的香味，还有炖肉的香味。
即便是匈奴人，即便是以牲畜为生的人，也不是一日三餐都能这么吃的。
加上之前的管控，各部对于口粮一事都看的特别紧，除了战兵以外，其他人吃不饱更是常事。
现在彻底放开了管控，大家吃起来也更带劲儿了。
阿鲁卡甚至安排了人不间断的宰杀羊，新鲜的肉被不断的分配下去，牛就留着当战利品了。
而匈奴的牲畜存量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其根本原因在于，后来回来的部落几乎丢掉了全部的牲畜……
第570章 阿鲁卡：我真是个天才
五天后……
“汉人咋还没来？？？”阿鲁卡一脸茫然的抬头望着汉军本该出现的方向。
“可能有事耽搁了吧？”巴布鲁想了想，说道。
“派人去探查一下吧！别在搞出什么幺蛾子来！”阿鲁卡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这似乎不是汉人的风格啊，前面追的那么紧，现在却突然搞了个超时？
阿鲁卡突然有股莫名其妙的心慌。
又是五天后……
“周围完全没有汉人的踪迹啊，而且地上留下的痕迹显示，似乎他们离开了？”巴布鲁百思不得其解的说着。
反常！
太反常了！
“这不对劲儿啊！”阿鲁卡紧紧的皱着眉头。
“不对劲儿？他们走了不是正好吗？咱们不就等于没事了吗？趁着现在赶紧收拾一下过冬，一旦这雪下来了，基本上这个冬天就安全了。”巴布鲁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阿鲁卡，然后还抬头看了看天。
嗯，一顶大大的帐篷……
假装自己看到了道：“看这情况，估计这几天就要下雪了……”
“汉人要是不来，反倒是出大事了！”阿鲁卡故作着急的说道。
“这不是好事吗？能出什么大事？”巴布鲁满脸的不解。
“屁的好事，你就不想一想大单于和王子他们带着主力去哪了？肯定是偷袭汉人的后勤了啊，他们能不能成功，前提在于咱们能不能在这里拖住汉军的主力。”
“现在汉军的主力根本就没有过来，直接就离开了，等于是咱们这几十万人压根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啊。”
“这个时候大单于他们再去偷袭汉人的后勤，你说结果会怎么样？”
“既然汉人撤退了，他们的后勤肯定要向他们靠拢的，万一在靠拢的途中大单于他们动手了，汉人的主力这个时候又恰好赶到，那你说这结果……”阿鲁卡满脸忧虑的说道。
“啊？？？”巴布鲁瞬间目瞪狗呆，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只拳头，“不……不会这么巧吧？？？”
阿鲁卡哼了一声，现在他算是看透了，匈奴人还真的是有勇无谋。
挛鞮稽粥那样的都算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了，但是在阿鲁卡看来，挛鞮稽粥的实力其实也很一般。
自身够不够强大，其实看的是同行的衬托。
这要是把挛鞮稽粥仍在大汉，估计也就是个副将的水平了。
就这还是看在他匈奴王子的身份呢，要是抛开这个身份，估计混的连自己都还不如呢！
“巴布鲁，你有没有想过咱们的处境？”阿鲁卡面色阴沉的看着巴布鲁问道。
“咱们？很安全啊！”巴布鲁又被阿鲁卡给弄懵逼了，难道他是担心大单于他们完蛋了以后，自己这边也跟着完蛋吗？
虽然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是万一出现了例外呢？
“安全？”阿鲁卡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之前为了执行大单于的计划，我可是下令让大家放开了吃的，回来的时候各个部落的牲畜都丢的差不多了，这些日子吃的可都是咱们原本的存货，就算现在就开始重新控制，你觉得就咱们现在的存货，能支撑到来年开春吗？”
“就算能撑到，那么明年开春以后咱们吃什么？明年一整年又该怎么过？”
“没错，咱们要断粮了，哪怕能熬过这个冬天，明年也要饿肚子了，会有一大批人被饿死的……”
“这……”巴布鲁继续懵逼中。
先前的确没考虑到，但是现在阿鲁卡这么一说，好像是真的哎。
本来度过冬天，撑过明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为了快速让各部回来，先前冒顿单于和王子下令各部丢弃牲畜拖延汉军的追击速度。
所以各部都丢了很多很多的牲畜，而回来以后，他们这些人吃的就是王庭本来的存货了。
而冒顿单于和挛鞮稽粥走的时候，又带走了不少的牛羊牲畜，留给他们的虽然是大多数，但是平摊到二十多万人的身上，其实也没多少了。
更要命的是，十天前阿鲁卡才下令，让大家敞开了肚皮的吃，狠狠的吃。
现在一个个却又傻13了。
好吧，这事儿还真不能怪阿鲁卡。
他也是在执行冒顿单于的命令的，冒顿单于让他们下雪后投降汉人，然后让这些人去消耗汉人的后勤的。
所以说阿鲁卡在投降汉人之前，尽可能的消耗一下自己的后勤，避免让更多的后勤落入汉人手中的决定也是正确的。
但是……
谁特娘的能够想到，汉人压根就没来？
谁特娘的又能想到，阿鲁卡带领着二十多万匈奴老弱病残，竟然连想投降都找不到地方接收。
这下别说先消耗汉人的后勤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安排才能让自己的后勤能够撑到走到汉人面前去投降吧……
尴尬，大写的尴尬……
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阿鲁卡突然觉得一阵脸红，这算是阴差阳错了吗？
本意是为了取得匈奴人的信任，结果却帮着汉军消灭了一大批匈奴人？
“阿鲁卡，那接下来咱们可怎么办啊？”巴布鲁瞬间慌了。
断粮，这可是大问题啊，就算是大单于亲自在这里，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
“容我好好想一想！”阿鲁卡面色凝重的说着。
这个事儿吧，他不是一件好事！
但也绝对不算是一件坏事！
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要看冒顿单于和挛鞮稽粥到底去了哪？有没有取得成果？
假如他们取得了成果，那么撑到明年开春以后，他们这边的危机自然能够解开。
假如他们没有取得成果，甚至是元气大伤，那接下来就需要好好操作一番了。
最好是能战败，这样经过一个冬天的后勤危机，能够对匈奴人的思想产生较大的改变。
等到明年开春后勤彻底断掉之前，自己就可以拉着二十多万经过初步思想改造的匈奴人投降了。
咦！
这么一想的话，自己的这个想法似乎是完美的啊。
我真是个天才啊……
反正这也是冒顿单于制定的计划，无非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现在汉军又不来，马上又该下雪了，我也不知道汉军跑哪猫冬去了，这让我怎么投降？
“先下令节约点吧，先把这个冬天撑过去再说，如果明年开春大单于那边没有消息传来，咱们就趁着后勤消耗完之前去找汉人投降，消耗他们的后勤去……”
第571章 难搞啊
草原上的第一场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平淡无风，翌日清晨，推开帐篷的时候，却是发现外面到处一片白茫茫的。
就连温度，也都下降了几度。
不少人无奈的跺了跺脚，狠狠的搓着双手，转身再一次回到帐篷。
“有点不好搞啊……”李左车从帐篷外打了一头盔的雪，倒立过来挂在木架上，顺势调整一下火苗的大小，防止把麻绳带子给烧断了。
韩信依旧还在研究着沙盘图。
自打来到这里之后，韩信便立即让人制作了这份简易的沙盘，上面清楚的标注了各个部队的大致位置。
他还在想，来年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发动这场进攻？
战斗的时间又该放在什么时间？
匈奴有过积雪尚未融化便出兵的先例，所以自己还得防着点。
除此之外，这次抓获的这些俘虏，也是需要头疼的问题。
这里距离大汉实在是太远了，又该怎么处理？
一整个冬天的时间，汉军虽然窝在这里不会被饿死，也不会被冻死，更不可能被渴死。
但也不能做一个睁眼瞎啊。
可是问题又来了，以前只是有过感触，但是当你真正的来到草原上的时候，你才会真正的体会到这里的冬天到底是多么的不友好。
现在！
韩信就连派出斥候去侦查情况，都需要付出很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个决定。
“什么不好搞？”正愁眉苦脸的韩信看着李左车的行为，心中不由得暗叹了口气。
原因无他，虽然自己没有离开这座帐篷，但李左车都用头盔去装雪烧水了，也就证明外面的雪已经很大了。
“最坏的事情出现了……”李左车双手一摊，看着依旧还在加热的头盔。
用一根筷子搅拌了一下，似乎这样可以让他快些融化似的。
还真别说，汉军配备的头盔，现在反倒是成为了宝贝。
最起码在做饭的时候，大家不用头疼了。
能烧热水，能煮粥，能炖肉，简直无所不能，而且加热的速度还快，虽然保温效果很差，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谁还在乎这些呢？
“外面现在还不算特别冷，刚才我去看了下，虽然表面上已经被一层积雪给覆盖了，但是下面却是出现了融化的迹象，地面已经有些湿了，而且看今天白天这温度，十有八九不会再降低了，过了今天，明天早上再起来的时候，外面的情况就会发生变化了。”
“矿区那边也没好到哪去，都被雪给覆盖了，接下来想要开采煤炭的难度就增加了。”李左车说道。
“草原上的人是怎么应对这个情况的？”韩信紧紧的皱着眉头。
积雪融化，这是一个很正常的自然现象。
但是在这里，这个自然现象却给韩信带来了巨大的困难。
他想要派出斥候去侦查敌军的动态，在这个冬天去完善自己的情报信息。
只有掌握了足够多的情报，才能在来年开春的时候进行有针对性的部署，从而做到在开春的时候，如同匈奴击败东胡一样，一击必胜。
积雪在白天融化，夜晚太阳落山，气温骤降。
在这种温度下，积雪停止融化，而已经融化成水的积雪，会在低气温的加持下变成冰。
极端情况下，会出现另外一种让人听着就觉得恐怖的事情。
例如说一个牲畜留下的脚印，本来是凹下去的一块，有些草或者雪落了进去，融化过后又迅速的结成冰，之后雪依旧覆盖在上面。
这样在外面看着是平整的，但是一脚踩下去，瞬间就会陷下去。
倒不是让人或者战马拔不出来，而是突然间凹下去这一下，是能够崴到脚的。
除此之外，最下层被冰层覆盖，上面尽管有积雪，但是风一吹，就会让积雪变薄。
所以，草原上的冬天不适合军事行动，除了气温太低以外，另一个很大的因素就是你不知道走到哪里会打滑摔倒。
而人和战马在冬天又是比较脆弱的，同样摔倒的力度，角度，和位置，夏天可能就是疼一下，冬天却能把骨头给摔断。
最重要的是，被积雪覆盖之后，根本看不到积雪下面的情况，特别是在初冬的时候。
河流刚刚上冻，冰层还很薄，战马不知不觉的走上去，瞬间就会沉陷进去。
冬天，野外，河流，一旦掉进了水中，若是没办法第一时间更换衣物，进入帐篷进行饱暖恢复，这个人基本上就GG了。
“就窝在帐篷里睡大觉，要是真有什么急事的话，那就只能拼了命的出去了……”李左车摇了摇头，这种鬼天气，鬼地方，谁也没有办法。
相比较于汉人，草原民族就更加没办法了。
他们连马蹄铁都没有，所以冬天是能不动就不动，只要动了，战马必定会报废一批。
而且报废率极高，基本上出动的战马中，会有一半以上被报废，出动时间越久，报废率就越高。
相对于韩信的紧张，李左车反倒是看的挺开的。
见到头盔内的积雪开始融化，水位线正在迅速的下降，不慌不忙的又去帐篷外打了一些积雪添进去。
帐篷内点了不少的炭堆的，防火什么的也不需要怎么考虑，都是地上挖的坑，直接开始烧的。
整个帐篷内的温度要比外面高了差不多一二十度左右，别提有多舒服了。
“别想那么多了，将士们也出来一年了，这一年也没少折腾，辗转数千里，虽然战斗的强度不高，但对身体的影响还是有的，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块好地方，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家好好的休整一个冬天，等到来年开春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李左车把雪添进去之后，又说道：“咱们现在是这样，匈奴人只会比咱们更糟糕，起码咱们不用担心取暖的问题。”
煤炭的取暖效果很好，这年头也不需要考虑什么环保问题。
外面打回来的积雪融化过后，水的颜色还是很透彻清量的，喝起来也没什么味道。
而煤炭产生的热量要比木柴高，燃烧的时间要比木柴长，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燃烧的时候有些呛鼻子的味道。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朝廷那边早就给出了指导方案，密闭空间内不准燃烧煤炭。
而帐篷内燃烧煤炭取暖也是有标准的，例如点了一个头盔那么大规模的碳堆，就必须在帐篷顶部开一个手臂粗的孔，而且需要定时检查上方排气孔是否被堵住。
点了一副胸甲那么大的碳堆，就要开两个手臂粗的孔。
韩信这里点了五个碳堆，上面自然也开了五个小腿粗的孔，虽然有些寒冷风会钻进来，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冷的难受。
说着，李左车从身上掏出一个布包，粗暴的打开这个布包，将里面包裹着的东西一股气倒进了头盔里边。
尔后还有从身上取出盐袋，从里面拿出一块铜钱大小的盐块丢了进去。
“你往里边放的什么？”眼尖的韩信看到了李左车的异常举动，他好像看到了盐？
“盐啊，还有一些缴获的香料……”李左车微微笑了笑，又说道：“待会你也过来尝一尝，这帮小子还真是闲不住，这才到这里几天啊？闲的没事干倒是倒腾出了一种新的吃法……”
第572章 这才叫生活
大汉虽然也不缺少香料，但是有些香料还是没有的。
西域这边有不少大汉没有的香料，而这些香料都是之前匈奴人从西域南部搜刮来的，现在倒是便宜了汉人。
对于这些香料，真正的用途好像还没有被开发出来，倒是更多的被当做药材来使用。
正常人谁没事闲的吃药玩啊？
但是自打汉军来到这里之后，不正常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有人闻到了香料的味道，觉得不像其他药材那样难闻。
于是胆子大的就开始一点点的放到嘴巴里去尝，发现味道挺好的。
接着又有一些闲的蛋疼的就开始在熬粥的时候扔进去点，再然后他们自己也觉得不能在这么乱搞了，毕竟是被西域人当做药材的东西，这么乱吃一通的话，万一出现了问题咋办？
但是那股诱人的味道实在是难以让人忘记。
于是乎，聪明的人自然有聪明的办法，直接拿着香料找到了军中的医官，让他们去看看这都是什么药材，干什么用的。
但是这种药材医官也不懂啊，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当然了，这年代能被称之为医官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神农尝百草他们可能做不到，但是通过自己的嘴去感受药性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太靠谱，但是在当下时代，这却是最最靠谱的做法。
同样，在这个时代，也是最讲道德的时代。
既然能被入药的，必然是可以食用的，你以为宫廷的饭菜都是清水加盐直接炖的？
大错特错，里面也是加入了一些药材的，而同时为了不影响口感，严格控制了药材的添加量，这样虽然淡化了药材的效果，但是却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食物的味道以及营养价值，通过缓慢的积累来达到改善身体状况的目的。
于是，在军中医官的‘指导’下，这份新的可食用香料包就这么横空出世了。
冬天人体易受风寒袭扰，于是选择的香料中多以温热为主，草原多食羊肉，而羊肉又是大补之物，属热。
于是又在香料中添加了一些寒性香料进行中和，防止过度滋补。
完全就是按照药引的方式来搞的，中药的药方很难吗？
其实并不难，通俗的来讲，无非也就是那么点东西而已，查明症状，依据症状对症选择药材，在依据轻重选择药材份量，再依据个人情况进行药量配比的微调。
假如一人体寒，用药就需要用热性的药，但是为了防止补过头，就需要加入一些寒性的药来中和一下，使其药效没有那么大，同时又能进行治疗。
这是带中级学徒用的方法，对应的是疗效偏慢，但不会吃出问题。
再高级一些的，那就是用猛料了，这种对应的是高手，能够精确的把握病情，掌握药材的药效，不同批次的药材，药效也是不同的，然后根据不同批次，不同药效的药材，开出不同份量的药量。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基本上就是大佬中的大佬了，不说药到病除，起码三两服药下去，症状基本是会消失的。
军队医官干的是急救的活，他需要让生病的将士迅速的恢复健康，重回战场。
所以在这方面的能力相对更强一些，所以配出来的这套香料，也是比较有味道的。
韩信正想怼李左车奢侈，浪费战略物资的时候，外面的士兵突然端进来了一盘肉。
被切的很薄的肉。
锅中的汤正好也滚了起来，李左车夹起一片肉放在里面涮了一会儿，直到肉的颜色全都变了之后，又在里面烫了大约十秒，这才将其夹起放在嘴中。
烫肯定是烫的，但也没多烫，气温不高，肉片很薄，离开锅到口中已经降温了不少，热腾腾的一片羊肉吃进口中，瞬间觉得一股热感布满全身。
“啧啧，还真别说，这味道还真不错，你要不要来尝尝？”
“那就尝尝？”看着李左车的动作，韩信也有些不忍心斥责了。
主要是闻着香味，和李左车那开车般享受的姿态，让韩信心里面也痒痒的。
很快，韩信也坐在了头盔旁，拿起一双筷子学着李左车的模样夹起一片肉放了进去，过了会儿将其夹起放入口中。
入口的味道还是挺不错的，而且吃起来还是能够吃到羊肉味道的。
但是跟以前吃的羊肉完全不同，没有烤出来的那么柴，也没有炖的时间太短那种难嚼，更没有炖的太过那种软烂感。
反倒是让韩信吃出了一种有点微微的柴，又有点嫩的感觉。
而所谓的药材，也根本没什么中药的苦味，吃起来反倒感觉有股不浓不淡的香味。
更多的味道韩信还没品出来，于是又夹了一片。
这次除了之前的感觉之外，韩信还吃出了一种爽的感觉。
似乎有些不太过瘾？
看了看盘中的羊肉，一筷子下去夹走了一半，一口气扔进锅中。
“你这么吃是没有灵魂的，肉容易煮老，吃着就不是那种感觉了……”看着韩信的鲁莽，李左车痛心疾首道，旋即将盘子死死的护在自己身旁，生怕韩信在一筷子把剩下的一半给夹走了。
“呵呵……”韩信冷笑一声，也不管李左车的护食行为。
作为大军的主帅，我想吃点羊肉很难吗？
需要从你那里抢吗？
三下五除二，两口解决掉了锅中的羊肉，味道不错，但是口感却不太好。
外边的有些柴，里边的嫩一些，吃起来感觉怪怪的。
“再切一些，能切多薄就切多薄……”韩信觉得一定是肉切的太厚了的缘故。
一餐过后，韩信美美的打了个饱嗝，这一顿吃的实在是太过瘾了。
浑身上下热腾腾的，最重要的是，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口感。
而且他也发现了，肉切的越薄，煮出来的就越嫩，那种感觉就不用提了，要多爽有多爽。
韩信甚至还发现了，肉没有完全熟透的时候口感是最好的。
但很快就被李左车给制止了，说这样容易得病什么的，医官再三交代，在草原上，所有的食物必须完全熟透才能吃。
与汉军这边烤着煤炭，吃着热腾腾的火锅相比较。
另一边的阿鲁卡就凄惨的多了，那模样更是不用提了，要多惨有多惨。
浑身上下裹的厚厚的，跟个保护动物似的，即便如此，也依旧没有觉得身上有多暖和。
帐篷内点的是之前囤积的干牛粪，就连吃的，也是用点燃的牛粪烤或者煮出来的。
送到嘴里的时候，感觉都是凉的不说，甚至吃着都有股牛粪的味道，虽然并不是真的牛粪。
此时此刻，阿鲁卡只想抬头望天，大喊一声：‘我太难了……’
第573章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每年的冬天对于行走在草原上的人来说，都像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冬天意味着寒冷，寒冷意味着要死人。
各种物资的匮乏，导致了他们不得不把宝贵的资源优先用在壮年的身上。
所以，每个冬天来临之际，对于上了年纪，或者说是不能继续征战的人来说，就是一次在鬼门关徘徊的经历。
然而，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个冬天却很是不一样。
距离西域数千里之外的洛阳，虽然没有下雪，但气温也并不高。
街上的行人明显的减少了，生意也都冷清了不少。
大汉宫内，宫门紧闭，殿内燃着数以百计的炭盆，上方的通风口打开，勉强让屋内的温度比室外暖和一些。
柴火又贵又不方便，烧的还快，需要用的人力也更多。
炭盆便宜不说，烧的速度也慢，产生的热量也很大。
但问题在于，燃烧的时候有股呛鼻子的气味，所以必须要保持通风才行，不然人在屋子里待的久了，会感觉到头痛欲裂，四肢无力。
富人们家中燃烧的依旧还是柴火，虽然费事一些，但他们又不费事。
半夜也不用醒来去添柴，这些都是下人们该干的活，大老爷们只管舒舒服服的睡觉就是了。
至于用碳，这个他们暂时还没有想法。
谁也不想半夜被人悄悄的关上了窗户，然后自己一夜过后直接蹬腿了。
而这玩意儿也算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虽然炭盆产生的热量很高，但有些人却觉得效果还不如燃烧木柴。
人在饿的时候永远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能够吃饱饭。
当填饱肚子已经不成问题的时候，又会开始想另外一件事情，如何才能吃的更好。
当这一切也得到满足的时候，那么新的问题又会出现，如何才能暖饱思……****……
人到中年，王不饿既没有保温杯，也没有枸杞可以给他泡。
暖饱还有那啥啥的也都解决了，反正那么多女人呢，而且为了持续壮大皇族规模，每年都还会进宫一两个新人。
以至于王不饿很多时候都忘了有新人来了，最惨的莫过于人都来了一整年了，王不饿都还不知道有这个人，更不要说去跟人家聊一聊人生，探讨一下人体力学的专业知识了。
“哎呀，我咋感觉今年的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呢？以往到了这个时候，我这身上肯定裹的里三层外三层，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整个人冻的直哆嗦，今年站在这大汉宫内没多大一会儿，竟然感觉身上有些出汗了……”
皇帝还没有来，官员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作为新的三驾马车，萧何、陈平、灌婴三人自然是要站在一起聊一会儿的。
体型比先前臃肿了一些的灌婴，有些难受的看着另外两人。
“谁不说是呢，这外面穿着官服呢，若不是在大殿上脱衣不雅，老夫真想把这衣裳给脱下来不行，真的太热了……”陈平非常认可的点着头。
“要不还是让人把炭盆撤一些吧，在里面热的满身大汗，这待会儿一出去肯定要遭殃的！”灌婴又说道，主要还是太热了，他都感觉到后背满满的都是汗，还有些粘，很难受。
这上一次朝竟然跟打了一次仗一样，站在这里不动，身体也不累，竟然有了剧烈运动过后的热量。
“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啊，也不看看其他人现在被冻成什么样子了？”萧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朝这两人埋汰道。
两人转头看了下后方，只见其他官员正一边小声的聊着天，一边重重的跺着脚，还搓着手。
尽管大殿内点燃了不少的炭盆，可依旧不能让他们感觉到暖和。
实在是因为这年代的衣物，饱暖效果真的很差劲儿。
普通人大多数是麻布里面填充稻草来饱暖，有钱人则是用丝绸，里面填充的也更高级一些。
可问题在于，丝绸它本身就没有饱暖的效果，这要是到了冬天，即便是穿上十件的丝绸，他依旧是透心凉的。
“还真别说，这白叠子做成的衣裳效果就是不错！”灌婴下意识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
“啧啧，陛下那里看来还有不少好货啊，也不知道那本古籍被陛下藏哪了，上面竟然记载了这么多好东西……”陈平也很有眼色的跟灌婴闲扯了起来。
这事实在是没办法再提了，再提就真的惹众怒了。
白叠子今年是第一次种植，由于缺乏经验，对白叠子也不熟悉，所以种植的效果并不好，产量也不高。
当然，最重要的是带回来的种子数量有限，就算是产量高，效果好，也不可能一年就能满足大家所需的。
所以，满打满算也就做了五百多套衣服，裤子和长衣。
皇帝皇后各一套，萧何、陈平、灌婴各一套，其余的全都送去了边境，凡是北部边境地区的，或多或少都送去了一些。
目的自然是验证一下这种衣物在严寒地带的御寒效果如何。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效果，但是洛阳的气候还算是不错的，跟边境那边比起来还是差得远着呢。
毕竟这玩意儿打一开始，就是准备列装给部队的。
可别小看了这一套衣服，若是真的可行，那也就意味着，汉军拥有了在冬季极端条件下进行军事行动的能力了。
虽然这个时候动用的是步兵，但能动步兵也是兵，在这种环境下对付骑兵，也是有些胜算的。
当然，不是说有了就要立即行动了，只是确保了有这种能力，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还有这么一个选择的余地。
萧何很是无语的翻着白眼，这俩货就是典型的小人得志，得了好处开始装疯卖傻。
“老夫听说前些日子种下的白叠子长势不太好，明年可能没有多少收成……”萧何强行打断了两人的瞎扯。
“这个俺也不懂啊，毕竟这是个新东西，慢慢来吧……”灌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懂个屁啊？
“不过……这衣服也不是没有弱点的，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比如说没有风的时候，穿上很暖和，但是有风的时候，时间久了还是能刺透的，虽然不会跟以前一样冷，但是保暖效果就锐减了，后来我在家试了下，外面在套上一层皮衣，我感觉我都能去草原上转一圈了都……”
“咦？这时间都过了吧？陛下怎么还没有来呢？”
第574章 意外处处是惊喜
王不饿当然不是太懒睡过头了。
而是……
昨天晚上，他竟然被冻醒了……
没错，被冻醒了……
睡觉的时候不喜欢穿太多的衣物，这样会让自己觉得很难受。
也不想盖的一层又一层，那么多层压在身上又觉得太过于沉重。
棉花都被做成了衣服送去了前线，作为皇帝，逼格还是要照顾一下的，总不能睡觉的时候把自己的棉衣盖在上面吧？
于是，天不亮王不饿就醒了。
气呼呼的将王忌叫了过来，拉着王忌便是一通热火朝天的讨论。
炭盆这玩意儿的确不错，但通风是个硬伤。
带走二氧化碳的同时，也带走了大量的热量。
“你咋就这么笨呢？咋还不明白朕的用意呢？”王不饿气呼呼的看着王忌。
特娘的让你做一个暖气就那么难？
又没说让你给整个洛阳都供暖，也没说让你给整个皇宫供暖。
就是让你整一个小型的暖气装置，咋就那么难呢？
“陛下，时……”张不衣有些焦急。
“你先别说话！”王不饿直接打断了张不衣的插嘴。
“陛下，主要是这水往低处流啊，您说这个，水可能就会同时从两边流了，到时候不能流通，热水也就过不去啊……”王忌痛苦的挠着头。
看着王不饿画出的那一幅图，原理很简单。
你可以当做是在一口锅的两侧打两个孔，然后用一个管子出去转一圈，然后在通过另一端接回来。
这个原理真的不难，难的是怎么样才能让水从一边通过，再从另一边回来。
而水想要通过管道运行，说的再简单一些，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动力才行，不然就算进去了他也不会流动的。
王不饿恨不能挠破头皮，原理他当然也知道，但是架不住自己不会啊。
所以，这是个大问题。
若是在后世，这哪是什么问题啊？
几百块钱买个加压泵就解决了，内部管道更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根本不带考虑的。
然而现在。
要啥没啥，干啥都不行。
管道的选择吧，铸铁的自然是最好的，但是耐腐蚀性会差一些。
铜的散热性比较强，用来做管道也很合适，但是现在缺铜，恨不能都拿去铸币呢，谁会奢侈到拿来做管道？
思来想去，王不饿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先是拿出笔在下面侧部画了个圈，道：“这里是出水口，上边对面是回水口，顶部留个口子，平时用来加水什么的，不用的时候就盖上盖子！”
“陛下，您这就是水往高处流了，绝对不行的。”王忌当即反对道。
“就这么做，先做个小点的试试！”王不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虽然这的确是水往高处流的，但是有一点王不饿没法跟王忌说。
把上面的盖子盖住以后，这就是一个相对密封的环境了，当底部加热以后，这内部压力会随着温度的变化也跟着变化的。
就算不考虑温度的因素，就是那么多水压在上面，他的压力也足够带动着水走了。
能走多远，走多快，还要看长度和角度。
在换句话说，自己这就是个简易版本的锅炉了吧？
虽然他玩的不是蒸汽。
果然，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意外发明的，比如说那谁谁谁因为意外发现了青霉素，那谁谁谁又因为意外的失误发现了冰棒。
再比如历史上的淮南王刘安，因为觉得日子太无聊，吃的东西太单一而发明了豆腐。
王不饿突然发现，华夏人的发明技能点好像都点歪了……
历史上刘安发明豆腐，炼丹意外发现了火药，发现了火药也就算了，明知道爆炸以后会死人的，然而大佬们却拿火药去造了烟花爆竹，似乎压根就没想过要去当军事武器？
现在自己竟然又因为晚上睡觉被冻醒了，意外的发明了世界上第一款人造锅炉？
要不还是把火药也给搞出来得了，反正这玩意儿也不难，虽然不知道具体的配比，但配方就那三个东西，让人慢慢试验呗，总有一款合适的。
至于说黑火药的威力不足？
这个对于现在的大汉来说，威力的问题是问题吗？
首先，我不需要拿着这些东西去进攻什么钢铁堡垒。
接着，我也不需要它去把这方天地搅的天翻地覆。
最后，我需要的，仅仅不过是在防御的时候能够发挥的作用罢了。
威力再小，那也是炸药，我就是用陶瓷去当载体，当他爆炸了以后，所产生的碎片也是能够伤到战马或者人的。
对于我来说，仅仅只是这些就足够了。
在防守的时候，有了这些东西，一个人就可以当两个人来用了。
在野外对阵的时候，直接在外围埋个地雷阵，当你的骑兵过来以后，这一波就能打乱你的节奏，吓的你战马惊厥不受控制了。
特别是在偷袭的时候，过去扔几颗，造的动静大一些，接下来你还怎么玩？
嗯，有搞头，这个得尽快提上日程了，争取在这个冬天搞出来，然后明年开春的时候带一批过去，去西域也让那帮人好好体会一下大汉的强大。
“对了，啥时候了？”王不饿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总感觉今天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事情一样。
“快辰正二刻了吧……”
“你咋不提醒朕呢？”王不饿瞬间觉得玩大了。
辰正二刻，也就是八点半了。
放在后世这是一个刚上班的时间点，大家都还在梦游。
但是在现在，这是一个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时间点了。
开朝会的时候，大臣们需要在辰初之前进入大殿，也就是七点之前。
辰初的时候就要开始上朝了，依据事务的多少，一般在辰时结束之前是要结束朝会的，除非事情太多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古往今来，从来都是大事小会小事大会，会议规模越大，越是走个流程就完事的。
眼瞅着朝会时间都快结束了，王不饿瞬间有些懵了。
心中不由得埋汰着张不衣真不懂事，朝会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提醒一下。
“陛下，您让俺闭嘴的啊……”张不衣满脸的委屈。
“……”王不饿似乎想起了这件事情，自己好像的确说过这话。
“怪俺，陛下，这都怪俺啊，要是当时俺说的速度在快一些，陛下就不会错过了……”眼疾手快的张不衣连忙将锅背在自己身上。
前面委屈，是为了让王不饿知道自己没忘，还提醒了，只是你太专注了而已。
现在背锅，是给你一个台阶下，让你记着我不是虎逼。
不然你一个皇帝这会儿嘿嘿一笑，说俺忘了？
那多打脸啊！
瞅瞅现在，虽然背了锅，但这个锅到底是咋回事，皇帝是知道的。
皇帝也不尴尬了，也有甩锅的地方了，多完美啊……
第575章 还能再抢救一下
大朝会其实也没什么太多的事情可以说的，规矩就是这样。
主要就是讨论了一下关于在大棚里面种植白叠子所产生的问题，然后还有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琐碎事情。
明年开春王不饿就决定要出发西域了，本来计划的是再等一年的。
结果没想到韩信那边搞的太快了，匈奴人压根就不抗揍，所以王不饿也得提前计划。
不然等自己好不容易赶到了，结果仗打完了，那该有多尴尬啊？
所以，这个冬天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来年该做的事情安排一下，免的来年大家都走了以后洛阳这边乱糟糟的。
而关于白叠子，这个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用温室大棚去种植，就是单纯的为了能够尽快的多搞一些种子，这样来年种下的规模会更大。
也能够尽快的在大汉推广开这种新的御寒农作物。
最起码能够在几年内为军队提供上这种新的衣物，王不饿深谙边关的苦。
不仅仅只是远离家乡，心中的那种苦。
还有对身心的煎熬，特别是到了冬天，外面的冬天有多冷？
王不饿是深有体会的，三哥家难道就不羡慕兔子吗？
当年的兔子难道就不羡慕鹰酱吗？
而且白叠子他又属于经济作物，作用还是很多的。
不过大棚的效果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
长势缓慢，甚至有些出现了枯黄的迹象。
关于这个现象，无非也就三种解释，一是太冷，温度没达到，二是透光性不强，植物的生长是需要光合作用的，三则是土地肥力不够。
但不管哪个问题，都不是当下能够解决的。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冬天试验的这批白叠子，基本上是要报废了。
浪费了大量的资金人力不说，最终还有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而且还白白损失了一批种子。
“陛下，臣听说刘集他们从蜀地和江夏那边找到了一些踪迹，带回来了一些东西，现在正在整理资料，据说好像是打算明年的时候找一块地试验一下呢，何不听一听他们的意见呢？”王忌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学生。
当初大多数都选择了去搞机械，刘集和另一个学生却选择了搞农业。
当然，也不是窝在地头去研究怎么种地，这种耕种的技术活不在他们的研究范围之内。
通过查阅大量的资料，得知蜀地和江夏的粮食产量要比其他地方更高一些。
由以某些地方，某些区域，粮食的产量要更高。
而且不是隔三差五的那种，而是年年都是如此，托人去那边询问了一下，结果发现在那边耕地虽然也很辛苦。
但是相比较而言，就算是用同样的方式去耕种，他们的产量依旧很高。
苦的只是因为地形的问题，所以耕种灌溉不得不经常翻山越岭，加上那边的草长的非常旺盛，需要经常去打理，基本上粮种种下去之后要不了多久就得去除草。
敢放上一两个月不去地，保准野草长的比农作物还高。
“召！”王忌这么一提醒，王不饿这才想到了刘集等人是有这个项目的。
王不饿自诩记忆力还算是不错的，可惜在大量的繁琐事务面前，他的记忆力依旧显的不够用。
王不饿也很好奇为什么蜀地和江夏的粮食产量会那么高？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气候和水的因素吗？
还是说，他们有什么特殊的沤肥方法？
耕种无非也就那么点事，王不饿虽然不敢说是精通，起码也是知道一些的。
想要高产，因素同样有很多，粮种的选择，肥料的选择，灌溉，除草，农害治理，基本上只要做到了这几点，这块地的产量就不会低。
粮种就是自家留下来的，肥料同样也是自家留下来的粪便，而且数量稀少，不能保证每一块地都能用上。
水的问题基本上算是解决了，虽然不能灌溉，但也能确保不会太缺水。
除草百姓也是足够勤奋的，毕竟这年头不去地里面干活，在家也没事干，总不能天天造人玩吧？
农害的治理这个就比较头疼了，这个年头对于这一点，基本上是没有什么解决办法的。
只能每天都去地头转一转，看一看，发现有农害了，就赶紧找到已经被农害侵占的农作物，然后尽快的将其连根拔起。
虽然损失了这些，但也能避免更多的粮食遭殃。
只是这个办法的效率并不是特别高，不能保证会清除干净，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在后世，一亩小麦亩产六七百斤，放在这个年头也是神农级别的人物了。
而在后世，这个产量又意味着什么呢？
说的再简单一些，是个人就能中出这个产量。
犁地之前肥料一撒，打埂，机械化耕种，然后等到时候了灌溉一两次，再接着等着收成就行了。
中间一次地都不用下的那种，但凡稍微能够抽出几天的功夫打理一下的，产量便不会低于九百斤。
若是按照古代的耕种方式去耕种，小麦的话基本可以保证亩产在一千一百斤以上的。
这些王不饿都懂，但是他懂了没用。
关键是没那个能力，经过培育改良的粮种他就没有，做不到抗旱抗涝抗风。
也没有那么多先进的肥料，甚至是可以根据不同的土壤成份，针对性的研发适合的肥料。
也做不到可以根据农作物的不同而针对性的研发与之相对应的肥料。
但有些事情还是得去做的。
哪怕现在的大汉已经不缺粮食了，已经可以保证家家户户都不会饿肚子，虽然还不能做到顿顿吃饱吃好，但朝廷还是一直在想办法去提高产量的。
虽然现在整个重心都被经济和军事给影响了，但这并不能说朝廷不重视，只是没有突破口而已。
不大会儿的功夫，刘集被带上了大殿。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大汉殿呢，紧张的浑身直哆嗦。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其实自己是被冻的直哆嗦呢。
都说高处不胜寒，现在他算是体会到了，虽然大殿内的温度还算是可以，但是登上台阶的那一刻，温度却让他有些扛不住。
要不是这大半年都在来回奔走，体格还算不错，刘集还真不知道这一趟下来自己能不能抗住了。
“学生刘集参见陛下……”
第576章 科普还是的靠朕啊
相里余此刻可谓是百感交集。
跟朝廷讲和之后，相里余被任命为学部尚书，主管大汉的教化一事。
若是以前他肯定很高兴，可以在这个位置上大肆推广墨家的东西了。
但是现在不行，即便是他，也不能随意的去做出一个决定，学部尚书，不意为着可以为所欲为。
他们制定出来的东西，也是要经过三省审核的。
当然，好处不是没有，毕竟自己在这个位置上，虽然明着不能做太多有利于自己的事情，但是暗中加点料还是可以的。
只要别太过份，别触及到底线就可以了。
而接下来的日子，相里余是亲眼看着原本属于墨家的一些工匠被朝廷给瓜分了的。
虽然心痛，但是却毫无办法。
此时此刻，看着曾经的墨家子弟走上大殿，相里余也有些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怪怪的感觉。
“陛下，学生在蜀地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特点，凡是庄稼长势不错的地方，在他的周围，必定会有一座山，而在这座山上，长着的必定是某些草植，庄稼种上去便很难存活，只有在这座山周围一定距离内，粮食产量才会最高，但是同样的，这里的野草长势也特别旺，需要不停的去除草才行。”
“学生跟易即也有过交流，然后发现江夏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江夏那边所涉及到的区域会更大，而且有些地方周围也没有山……”刘集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的地位。
能够登上大汉殿，自然不是让自己来装逼的。
事先已经有人告诉了他找他来的目的，所以，不用多逼逼，来了直接说正事就行了。
上百位大佬在这里坐着呢，谁有空去听你谈什么理论？
大家要的是结果，和一些必要的过程。
王不饿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若只是粮食的产量增长，那还有可能是粮种的问题。
但是连着野草也跟着长势很快，那就说明不是粮种的问题了。
应该是土地的问题，或者确切的说，是土地肥力的问题。
因为有足够的肥力，可以提供那么多的营养，所以才会都长的不错。
而蜀地的那些情况，加上区域的限制，以及某些地方的局域性。
这似乎又在证明着一个问题。
靠近山的地方，长势不好的，应该是地表土层不够厚，土地肥力太旺盛，庄稼享受不了这种待遇。
再远的，应该是超出这座山的辐射范围了，所以土地的肥力没有惠及到他们那里。
长势最好的，应该是一个刚好合适的位置，地表土层的厚度刚好，能够保持源源不断的肥力，同时庄稼还能承受的起。
所以，这应该是在磷矿山附近，磷矿本来就是制作肥料的原材料之一，能有这个情况并不稀奇。
但是江夏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明明没有矿山，却还能有这么高的产量，而且辐射的范围还有更广。
这个似乎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呢？
难道是地下磷矿？
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问题是，如果真的是地下磷矿，那么这座磷矿该有多大？
“江夏那边的面积有多大？”王不饿直接问道。
“有几个县那么大，但这几个县也不是都这样的，学生怀疑应该是跟水有关系。”刘集说道。
“跟水有关系？”王不饿愣了下。
“对，首先易即走访发现，粮食的高产区都跟一条河有关，就是沿河两岸，凡是从这条河里面打水浇灌的，长势都不错，但是同时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条河里面的水不能喝，人喝了以后，时间久了就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症状，比如说头痛，吃不进饭，浑身乏力，甚至肤色变黄，尿血等情况。”
“这些情况是早就有的，当地人甚至还流传着喝了这里的水，药石无治的说法。”
“据说也是有一年干旱，只有这条河里面还有一些水，大家不忍看着庄稼都被旱死而导致颗粒无收。”
“想着反正左右都是死，干脆就用这里的水来浇灌吧，结果后来发现用来种地之后非但庄稼长势很好，后来人吃了也没有任何的问题，连先前的那些症状都没有了。”
“对了，还有一点，那条河的水有一些臭，但是并不明显，仔细闻的话还是能闻到的。”
刘集巴拉巴拉的说着。
而到了这里，王不饿基本上也就明白了。
“那里是不是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段内，晚上比较容易出现鬼火呢？”王不饿笑着问道。
“是……是这样的，陛下您怎么知道的？”刘集忽然一惊，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现在人类对于神鬼还是比较忌惮的，但是作为一介科学家，王不饿却是不信这些的。
当然，不信归不信，他也不会像某些二愣子一样去故意触犯一些事情。
我不信，我不理，我不管，我也不去刻意碰你就行了。
“朕在古籍上看到过相关的记载……”王不饿脱口而出。
下方，萧何陈平灌婴三人忍不住的对视了一眼，又特娘的是那本古籍？
你这本古籍到底都记载了什么东西啊？
咋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呢？
能不能拿出来给大家研究一下啊？
万一有什么被你遗漏的东西，咱们一起发现了不香嘛？
然而王不饿却懒得理会这帮人，直接给他们科普了起来：“古籍上说，所谓鬼火，一为埋尸之地，二为地下石山之地。”
“？？？”不少大臣挠了挠头，别唬我啊，我读书少，还有这么一说？
“陛下，这埋尸之地会出现鬼火民间倒是有所传言，据闻早些年在长平就经常出现，这些年出现的也少了。”萧何忽然说道。
王不饿笑了笑，心说也就是人类忌讳比较多，不然的话直接在坟头上面种粮食，土地的肥力绝对是不缺的。
当然，这种二逼行为就算是王不饿也做不出来的，最多就是在动物的坟头上面重粮食。
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尸体造腐化的过程中会产生磷，而磷跑出坟墓遇到空气就会自燃。
所以说，万人堆产生鬼火的概率永远比一座孤坟产生的概率高。
同样的，有些时候，有些现象是观察不到的。
例如说上坟的时候拿起一叠纸刚弯下腰，纸就直接自己燃起来了，这就是看不见的‘鬼火’。
“朕知道了……”
第577章 华而不实
前面说的一系列症状，基本就是中毒症状了。
而能让人中毒，却又能增加土地肥力的东西也有不少。
但是带着微微臭味的，大概率就是磷矿了。
也许是地下的暗河穿过了磷矿，水中带有一些磷矿物质。
而没有经过加工分解的原矿石中，即含有大量的营养成份，也含有大量的剧毒成份。
经过河流冲刷，在经过大量的河水稀释之后，虽然他的毒量已经很稀薄了。
但是磷这种玩意儿，只需要一毫克就能致死。
运气好的喝个几十上百次的也不会死，运气不好的，可能喝个一次就嗝屁了。
当然，这种情况应该是属于个例的，跟后世的一些癌症村差不多是同样的道理。
发现了磷矿，让王不饿想到了化肥，但是同样又让王不饿想到了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根本没办法对其进行提炼。
就算可以强行提炼，提炼后也是非常混乱的，纯度也是非常低的。
最最重要的是，磷矿石中提炼出来的黄磷，也就是常说的白磷，是含有剧毒的。
也许在提炼的时候，因为一阵风，一因为一块矿石落下荡起的一些尘埃，被人吸入之后就能致死。
这些潜在的危险实在是太高了，让王不饿直接有了胆怯的想法。
况且，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那就是没有推广的意义。
是的，化肥在现在，没有推广的意义。
虽然他的效果的确很好，能够大幅提高土地肥力，甚至可以不用再去进行休耕，只要人力能跟上，每年的产量都会越来越多。
但问题在于，以现在的技术没有办法做到规模化提炼生产。
就连开采，也都是找一些露天的矿来开采，完全依靠人力来完成的。
就算解决了以上两个问题，如何运输也是个大问题，每年将这些化肥运输到各个地区，卖什么样的价格合适？
一袋化肥的价格成本比一石粮食的价格还要贵，这个时候去推广化肥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的土地制度确定了百姓不可能以售卖粮食作为经济来源，所有百姓耕种粮食的目的只是为了自家食用，加上交税。
强行推广了化肥之后，粮食的价格必然会上涨。
但是现在货币的运行还在初步阶段进展当中，社会上没有足够多的货币来支撑太多的流转。
所以，从技术，从经济，从政治方面来讲，王不饿也仅仅只是在了解了以后就暂时抛弃了这个想法。
纵然产量翻倍又如何？
强行的拔高，未必就能带来一个好的结果。
所以，最终王不饿给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回复。
“以小规模试验，积攒技术经验为主！”
“诺！”刘集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但是皇帝亲自下令了，他也不得不遵从。
今年以来，科学院的发展还是很迅速的。
大量的墨家子弟加入科学院，在经过一系列的考试选拔之后，进来的都是精锐。
就连刘集，也从墨家那边挑选了几个人加入到自己的团队。
他们几个师兄弟也都是一样的，这也是占了他们老师王忌的光。
如今好不容易能够找到一个可以改变未来的项目，结果却被皇帝给否定了。
也不对，或许不能说是否定。
皇帝也没说不搞，只是不需要扩大规模，也不会投入太多的资金，就他们几个人研究研究，做一些相关的技术积累就得了，等他们研究的差不多了，资料封存，人员解散，然后去搞新的项目。
这种模式很新颖，但是在科学院却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或者说，这是科学院颁布的制度中，明文列出的一条。
所有项目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官府提出的需求，这一种是需要科学院加大投入，加大资源来研究的，必须要以最短的时间内来解决这个问题。
第二种则是对当下已有技术进行革新的项目。
第三种是自由发挥的项目，可能在你的意识里这个项目很重要，但其他人却觉得没这么重要。
经费是有限的，项目越来越多，资源也就越来越紧张。
经费的划拨，也是根据一二三项目类别来区分的，越往后，经费资源就越少，因为代表着当下不是太需要。
就好比刘集的这个项目，转眼间就被王不饿打上了三的标签。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资源的限制，将宝贵的资源转让给其他级别靠前的项目。
而他们同样需要继续去研究这个项目，直到完成这个项目，或者进行项目合并，然后一部分人退出组建新的项目。
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末雨绸缪，也许现在不需要，但是在将来某一天需要这个技术的时候，我可以直接拿出来技术资料进行开工，而省去了繁琐的研究过程。
这是在做无用功吗？
当然不是，因为早晚会用到，而我现在除了这个又没有别的项目去搞，与其闲着，还不如自己慢慢的去搞一搞。
“老师，陛下怎么说？”下朝之后，刘集慌里慌张的回到了科学院，然后静静的等着自己的老师归来。
王忌当时也是在朝上的，对于王不饿的回应也很清楚。
当时甚至还给了刘集一个眼神，让他不要慌。
显然是王忌也搞不清楚，为什么陛下会突然将这个项目列为三等项目？
难道让大汉所有的耕地都增产，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还是说，皇帝在忌惮什么事情？
“陛下说江夏和蜀郡那边的东西可能是一样的，应该都跟矿有关系，而江夏那边的河水不能喝，则证明有毒，很有可能是矿石被水浸泡冲刷之后带出来的，若是用于加工，则必须要进行粉碎处理，这必然会有尘烟荡起，若是人吸入了这些尘烟，也会有死亡危险的。”
“在一个就是开发成本太大，需要用到大量的人力，从矿石到提炼，再到最后的运输，这都需要大量的人和钱，最终卖到百姓手中的价格，肯定要比一石粮食的价格还要贵，虽然产量能够提升，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投入和收入是不成正比的，所以大力开发的价值不高。”
“不过陛下也说了，现在不需要不代表以后不需要，项目该做继续做，只是人员减少一些就行了，等到将来有一天能够解决这些问题了，直接拿出技术来生产就行了……”
第578章 我要研究这个
道理虽然是那个道理，但是对于刘集来说，打击还是挺大的。
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他说的算的。
比起很多人来说，他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只是跟他的那些师弟们比较起来，现在的刘集稍显落魄了一些。
没错，这就是现实。
虽然人人都喊着以农业为本，以农业立国。
但是真到了事上，搞农业的真的干不过那些搞机械的。
是退出搞机械？
还是继续埋头坚持下去？
“老师，我想继续做下去！”许久之后，刘集还是下定了决心。
现在的粮食虽然很多，但是远没到农业可以停止发展的那一步。
现在农业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而大汉的人口政策依旧还在继续，二十年之后若是还没有拿出行之有效的办法的话。
那么大汉的粮食将会出现短暂的短缺，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最简单的就是将人口迁往人口稀少的地区，那里有大量的耕地可以去耕种，让无法得到更多土地的人，去那里进行生存。
但这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等到那些地方也达到饱和了以后，继续往外迁？
有多少新的地方可以给你迁的？
而人口数量的增长，却是爆发式的，朝廷有这么好的政策，人口数量不可能上不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从根本上来解决。
提高亩产量就是源头，让一亩地可以养活更多的人，这样就可以做到即便没有足够多的土地可以分配，但至少是饿不死人的。
不会导致有些人既没有分到土地，家中的粮食也不够吃的尴尬局面。
“你们两个必须要有一个人退出的，这个项目陛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短期内没有推广的意义，除非你们能找到一个全新的方向，一个能够全面推广，且不需要太高成本的方法，不然的话，守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王忌直接说道。
“老师，我……”
“好了，你先回去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王忌直接打断了刘集的话。
作为自己的大弟子，本来刘集选择了农业这一块，也算是走了自己的老路，王忌还是挺高兴的。
虽然自己搞的是农械，他搞的是农肥，两者有些不太一样。
但是现在当项目明显的出现了问题，已经被指出没有意义的情况下，他还是要一头扎进来，这让王忌有些生气。
搞科研的的确需要一股拗劲儿，但并不是一根筋。
没有人质疑这个项目的成果，没有人质疑他们的研究方向。
现在的问题在于，当这个项目研究成功以后，推广的成本太高，这是一个硬伤。
离开科学院之后，刘集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然而城中的噪乱让他有些心烦意乱，很难静下心来去思考这个问题。
于是渐渐的，刘集下意识的走到了城外，远离了主干道，走上了洛阳城外的乡间小路。
没有下雪，也没有白色的银装，绿油油的麦苗长势很是喜人，让人看着就忍不住的喜欢。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了多远。
刘集来到了一座村庄。
大冬天的，各家不说大门紧闭，好吧，有些家庭压根就没有大门。
反正走在村子的街道上，宛如一座无人村落一样。
若不是家家户户偶尔的都能冒出一些烟气，走在这里还真的很渗人。
忽然间，刘集看到了一座院子内，一个老人提着一个桶进入了一间临时搭建的棚子内，等他在走出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些灰尘。
为什么要把这些灰留下来呢？
“老伯，我是科学院的刘集，这是我的令牌，我能进去跟您聊聊吗？”刘集连忙上前打着招呼，他觉得这里面好像有点啥秘密。
“哦，朝廷的人啊，快些进来吧！”老人笑了笑，连忙招呼着刘集。
外面太冷，老人将刘集引入了屋中。
屋中的温度比外面稍稍好一些，但为了饱暖，所以四周密封的也比较严，关上门之后，这完全就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
而屋子的正中央，地上挖了一个坑，周边还有一些散落的泥土搭建的一个火坑围墙。
另一边，放着的是一些木柴和一些干草秸秆什么的。
几个衣着单薄的孩子和妇女正围坐在火堆旁，时不时的往里面添一把柴，在添一把干草秸秆什么的。
“老伯，刚才我看您出去倒的是这些灰吧？”刘集看了眼明显少了一些的火坑。
“恩，这屋子里烧火大意不得，添料也只能一点一点的来，特别是这些干草，一次填的多了，这火势就会突然大起来，稍不注意，这房子就点着了。”
“这些灰多少也能当点肥料使的，就是效果不咋样，不过现在这情况有了总比没有强……”老伯笑眯眯的解释着。
“那你有没有试过将这些灰掺到粪便里一起用呢？”刘集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的，而且以前的时候，他是知道各种肥料的，但是从来没有把他们联系起来过。
“掺一起？那不是闹呢吗？”老伯却鄙夷道。
又说道：“一看你就是没下过地的，这粪便使用，必须要兑水才行，不然这一桶下去，保你浇多少死多少，粪便的威力都这么大了，再加上这些灰，那地还要不要了？”
刘集呆呆的想着这个问题。
地肯定是要要的，但是按照现在的方法，土地的肥力显然是不如那些矿山附近的。
产量是可以说话的，数据是可以作证的。
现在普遍的肥料只有这么几种，人畜的粪便，草木灰，动物的尸体等等，多以前两个为主。
而人畜的粪便不能直接使用，最好是放一段时间，在加水使用。
而草木灰则是可以直接使用的，这也是刀耕火种年代留下来的方法。
一把火烧干净，种下去就不管了，然后换个地方继续一把火，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又转回来再来一次，如此反复循环。
“我要研究这个，一定是他们没有用对方法……”
第579章 刘集的不甘
回到洛阳之后，刘集的思路也整理的差不多了。
挑灯奋战，彻夜未眠的忙碌了整整一个晚上。
翌日清晨，拖着熊猫眼的刘集带着自己新的项目书来到了科学院。
当王忌看到自己案头上放着新的计划书的时候，内心是有些懵的。
他本以为刘集会继续或者退出，结果却没想到，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晚上，他就直接要搞新项目了？
王忌低头看了眼项目名称，各种肥料对于耕地肥力的改善研究。
看到这里，王忌心中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个项目似乎没有必要啊，都是常用的，已经在用的，你搞清楚哪个对土地肥力改善效果更好，这有什么用？
难不成哪个效果好就用哪个？
这根本就是本末颠倒啊，现在的现实情况是，有哪个用哪个，百姓压根就不带挑的，也没得挑。
即便这样，也不能做到保证每一亩地都能照顾到的。
而那些照顾不到的地，要么就是让他休耕，要么就是散养，只求能比洒下的种子收获多一些就行了，也没啥太多的指望。
然而，本着认真工作的原则。
王忌还是翻开了这本项目书，并且认真的看了起来。
很快，王忌便发现这个项目跟自己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他并不是去研究每一种方式对土地的效果如何，而是要去研究能不能通过叠加的方式来达到最大的效果。
因为用到的都是一些基础材料，到处都是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去买。
所以，这个项目要是研究成了，那就可以直接推广了，实际意义要远比搞那个矿更加大，也更加有用。
“你这个项目真的只需要这点东西？”王忌看了眼末尾的项目计划单。
“是的老师，这个项目只需要这些东西，人员的话，学生现在手下的人就够用了，最主要的就是一些实验的材料和场地。”刘集认真的点着头。
“行吧，材料和场地我去协调，你回去交接一下，准备带着人进入新项目吧！”王忌直接点头答应下了这个项目。
实在是没有理由不答应啊。
刘集需要的材料都是什么？
人畜的粪便，这个还是很好找的，直接去禁军那边要点就行了，无非就收让禁军少卖点钱罢了，反正也没几个钱，纯当为帝国的农业建设做贡献了。
那边既有人的，也有马的，然后在想办法搞点其他牲畜的，比如说牛啊，羊啊，驴啊，骡子，鸡，犬什么的就可以了。
也就属于这些要费点力气了，其他的无非就是一些秸秆，柴火之类的东西，随便找个地方砍点就是了，再不行去库房扒拉一下也能找到点。
最后就是五十亩地，由于是实验性质的，所以不需要太多，而且每一块地中间都要间隔开的，以便用于区分。
基本上就是按照比例种的，然后根据这个比例去换算一亩地的产量。
所以，实际上，这个项目根本就不需要额外的去投入钱就能搞定的。
当然，这么说也不对，毕竟人工和土地的成本也是钱，但是比起那种需要朝廷直接投入钱的项目而言，这种项目简直让人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土地的问题很好解决，不管哪个地方，都是有官田的。
而官田的耕种要比普通百姓的耕种更加科学，每年休耕多少亩地，休耕哪一片，这个都是早就排好了班的。
王忌让人列了个公文，直接在上面批字，盖上科学院的大印。
刘集拿着直接到了洛阳令那里，然后洛阳令便直接从今年的休耕田中划出了五十亩给他们。
对于大汉来说，现在不能惹的部门又多了一个，那就是科学院。
像刘集这种拿着公文来要地的，而且数量也不多的，地方官员也不会有什么太多的抵触。
而有些人的表现则是恨不得让人去举报他们。
由于经费不足，科学院那帮子人恨不能直接从地方上坑钱出来，反正能坑你一点是一点。
就好比要块地，总得有个房子吧？
没房子我人怎么过去呢？
按理说这钱本该科学院出的，但是项目上的资金有限啊，于是有些脸皮厚的就死活不要脸的硬贴地方官府，直接让他们找人帮忙建房子什么的。
要不是一些设备什么的地方官府搞不了，估计这些他们也得让地方官府倒贴呢。
而对于这种现象，大汉的地方官员也是头疼不已，但也无可奈何。
你说他不要脸吧，他们的确不要脸。
但是你又不得不承认，自从这帮家伙发威以后，地方上的财政收入的确是增加了的，而且很多新鲜的玩意儿也出来了，很多事情也越来越方便了。
用那句话咋说来着？
不提钱，咱们还是好朋友……
把这句话用在地方官府和科学院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而搞定了一切之后，刘集也更是发了狠，直接带着人，扎着帐篷就住在了荒郊野外。
好在科学院不缺煤炭，帐篷虽然不保温，但是在外面放上一层厚厚的秸秆，多少也能起到一些效果。
由于现在是冬天，土地是动不了的，正好粪便什么的也要放一段时间。
于是乎，刘集又一次的发起了那股狠劲儿。
人的粪便加上草木灰搅拌均匀之后放了一堆！
人的粪便加上干草搅拌之后放了一堆！
人的粪便加上被浸湿的干草搅拌之后放了一堆！
反正就是他这里有的材料，他都进行了逐一的混合，先两样两样的来，然后在三样，接着四样。
反正材料足够多，再说他搞的单一规模也不大，就是堆数多了些而已。
最后搞下来，足足有一百多堆各种各样的肥料，若不是每一堆都立下了牌子准确记载，单单只是这么多，还真的让人很难分辨清楚的。
而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来年开春便可以开工搞起了。
至于搞这么多会不会浪费，当然不会。
科学研究，不就是一个试错的过程嘛？
运气好的话，一次就对了，运气不好的话，那就一遍又一遍的进行下去。
反正就是排除无数个错误的，找到那一个正确的，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答案。
第580章 咦……堆肥？
搞农业其实是很耗费时间的，他不像搞那些机械，只要零部件对上了，立刻就能验证效果。
首先，农业他是有一个成长期限的，你想验证结果，就必须要遵守植物的生长规律。
比如说春小麦，他就是春天种下，秋天收获，他就是需要经历两个季节，小半年时间的。
再比如冬小麦，他就是需要在秋天种下，然后在来年夏天收获的。
就算是菽，他也是春天种下，夏末收获的。
每一种植物，都有他自己的生长规律，这个是刘集他们无法改变的。
而搞研究，自然不能只去搞这一种，而是需要每一个都去搞一遍，然后挑出效果最好的。
而不同的植物，需要的营养也是不同的。
再从这些效果最好的肥料下手，去进行不同比例的混配进行试验，得出一个效果最好的配比。
只有这样搞出来的结果，才是最有用的。
而且，只在试验田中拿出结果还不行，在试验田稳定以后，才能在官田进行小规模的试验，成功之后，则开始在整片官田进行实验。
然后才是拿到各地的官田进行小范围的试验，再然后是各地官田进行大范围的试验。
如果这些都没问题，那就按照各地试验的结果，按照地域进行不同配比进行推广。
到这个时候这个研究才算是真正的完成。
而这样一个流程，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完全走下来，不说二十年，也得十年的时间。
就算是在后世，也同样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做到。
而且后世还是可以通过先进的手段对各地的土壤进行检测，直接拿着数据进行有针对性的研究。
但是在古代，这一点是行不通的，所以只能用最古老的方式去一点点的试错。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的时光。
在这个冬天，很多人，干了很多的事情。
朝廷也做了很多的准备，皇帝要西征，这场面自然不能太小。
萧何负责坐镇洛阳，这次王不饿直接点名了张良，家里面的事情，基本上就是萧何和张良一明一暗的负责了。
陈平和灌婴则随着皇帝的车队一起进行西征。
下面各个衙门，自然也要派人跟随，这不只是一次简单的西征。
王不饿为什么要亲自走这一趟？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所谓的御驾亲征吗？
当然是，但也不全是。
原因很简单，这样能够展示大汉皇帝的天威，能够让西域诸国对大汉更加忌惮。
同样的，除了皇帝出行以外，还有什么时候，是可以让整个朝廷都组团到其他地方去参观的呢？
这一仗过后，西域必然是要纳入大汉版图的。
那么作为朝廷，作为在最上面施放号令的人，他们对于那些地方的情况一无所知，两眼一抹黑，那么做出的政策又怎么可能会是正确的呢？
就算有西域大都督，那么，当西域大都督上书的时候，坐在朝廷上的他们，会不会认为某些事情是很没必要的呢？
西域不是中原，人土风貌也都不一样，你不了解他们，又怎么能只以自己的思想去替他们做决定呢？
所以说，这趟西域行，打不打仗倒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要让大汉的官员们了解西域，为接下来的接纳西域做准备。
说的在透彻一些，既然大汉想把人家收进来，那么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多进行沟通，多进行了解。
而不是派官派军过去，强行吞并就了事的。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我了解了你，当我熟悉了你，那我就可以站在你的角度去为你考虑，同时加入我的东西，慢慢的，通过时间的累积，去潜默化的改变你的思想意识，让你渐渐的跟着我的思想走，真正的成为我的人。
这叫同化，而不是那些所谓简单的通婚，强制灌输文化理念。
车队的规模很大，因为随行的官吏人数也很多。
而汉朝尚武，所以除了皇帝有十驾一模一样的马车以外，其他人也只有上了年纪的官员才能够配备一辆马车，至于其他人，清一色的骑马前行。
至于为啥有十辆一模一样的，原因请问张良，虽然王不饿觉得不可能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但大臣们还是要求必须这么做。
除此之外，张不衣率领三万禁卫军进行贴身保护。
彭越虽然没来，但是也调集了三千精锐行动斥候在四周探路警戒。
这还没完，在队伍的外围，还有五万军队在保护着呢。
单单只是护卫的兵力就有八万人，所以说，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找事？
虽然逼装了，但是耗费也是挺大的，这个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
基本上王不饿出行这一趟，大汉一年的财政都要吃紧了，就这还是王不饿没那么多要求，没想着到处享受，一切从简的结果呢。
“那边在做什么？”刚离开洛阳不久，王不饿便看到了一处奇怪的田地，远远的看着跟一个个的坟包似的。
但实际上又不可能是坟包，还有人正在劳作呢。
况且王不饿也没听说洛阳周围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多坟包？
有人立即前去询问，当然，队伍都不用离开，大概也就是一两分钟的功夫，斥候那边便传来了消息。
张不衣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转身回来朝着王不饿汇报道：“陛下，那是科学院搞的一块试验田，说是研究什么肥料的，每一堆都是不同的东西，现在正在准备试着耕种呢！”
“哦？有点意思，去瞧瞧！”王不饿瞬间来了兴趣。
难道是在搞堆肥？
看样子像是的，不同的东西，肥料，这不是堆肥是什么？
由于王不饿出生的年代较晚，堆肥这玩意儿也就在小时候见过，但那会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况且这种事也不会让一个小孩子去干的，而等他大一些，能干农活了，也就全部换成化肥了，对于那种古老的堆肥就更不熟悉了。
皇帝出行就是这样的，哪里还不是你的领土啊？
出行难道真的是直奔目的地去就行了？
当然不行，皇帝出行也是有规矩的，小县选择性的进，大县必进，斥候不止是在侦查危险，同样也是在侦查有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虽然并没有，因为大汉的斥候早就遍地都是了，之前没听说的，现在也不可能被这些走马观花的斥候给找出来。
除非有人拦路喊冤，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前面那么多斥候，外围那么多军队，内部又那么多军队，就算拦路喊冤，你也见不到皇帝的，第一波就被叉出去了。
第581章 朕为你站台
当看到皇帝的车队改变了方向的时候，刘集便带着自己手下的官吏们站在了地头上相迎。
皇帝，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特别是那些连皇帝都没见过的官吏。
刘集还算好一些，至少前些日子还见了一次皇帝，虽然是在大殿上，距离也有些远。
但比起其他人来说，也算是好的多了。
但是此时此刻，刘集心中也是有些打鼓。
上一个项目被皇帝亲手给毙了，自己意外的灵感找到了一个新的项目，而现在，刘集也不知道这个项目的命运会如何？
搞研究的，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项目被上面重视的。
但是搞研究的，也没有人不担心害怕自己的项目做到一半或者刚开始的时候被砍掉的。
有人重视是好事，但作为初入科研狗的菜鸟来说，刘集现在肩膀上的压力还是挺大的。
“学生刘集参见陛下！”隔的大老远刘集便直接弯腰行礼，站在他身后的六七个人也连忙有模有样的行礼。
形势逼人，形势所迫，身不由己，没得选择。
这就是这些人的现状。
当初能够进入科学院，也不能说是全凭本事，毕竟大汉有本事的人那么多呢，也不差他们几个。
只能说是在有本事的同时，又有一些运气，所以进入了刘集的团队。
而真正容易的，也就他们那一批人而已。
去年入冬之后，科学院的准入台阶便抬高了不少。
像他们这种级别的，若是想在入冬后加入进来，不是说没有可能，而是还要走很长一段路。
搞技术的，有官身，虽然没有实权，但享受的待遇是跟同级别官员一样的，这种事对他们来说那便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而现在科学院对人才的选拔逐渐的正规严苛了起来，各个团队的人员也基本固定了下来，基本可以说，刘集的命运就是他们的命运。
而在搞农业施肥这一块的，也只有两个团队，不跟着刘集，他们就得加入已经被陛下砍掉的项目。
“朕先前看到这里的时候还在想，搞这个的人会不会是你，果然被朕猜到了！”王不饿笑着上前拍了拍刘集的肩膀。
两人不过相差两三岁而已，但有黄袍加身的王不饿，此时此刻的形象却很高大上，没人觉得他这个动作很突兀。
反倒是让不少人都觉得有些震惊，你皇帝是有逼格的，哪能随随便便的就去拍人的肩膀？
也不是不能拍，这种场合下，被皇帝这么拍一下，基本上形同于在刘集的身上罩了一层金钟罩铁布衫儿，别的不说，这个项目是没人敢动的，非但没人敢动，还得全力支持才行。
别问为啥，高层不喜欢站出来表态就是这样的，他们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会被无限放大，然后被下面的人钻研，然后去实施。
“陛下，停下那个项目之后手中也没有项目可以搞，学生只是不想闲着浪费朝廷的财力，机缘巧合之下，一位老翁给了学生这个思路，学生琢磨着反正也不需要什么经费，无非就是几十亩地，一些粪便罢了……”刘集连忙说着自己的本意。
“说一说你具体的想法！”王不饿认真的聆听着，眼神不断的在那些粪堆上面扫动着，这就是在堆肥，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操作而已。
“是！学生那日见一老翁将冬日烧火取暖后的灰烬存放了起来，便心生好奇上前询问了一番，然而老翁却告诉学生，这些灰烬也是可以增加土地肥力的，只是效果不太明显罢了。”
“当时学生就在想，常用的肥料不过人畜粪便，这种草木灰也有用，但是用的极少，多为刀耕火种时代所用，既然两者都能增加土地的肥力，那么能不能将其混合在一起使用呢？”
“回来之后学生再三思虑，接下来便有了这个项目。”
“这里的每一堆，都是不同材料混合的，足有百余堆之多，现在正值春耕，学生打算将这百余堆分区撒下去，然后按照正常的耕种方式看一看效果，再优中选优，选出最好的配比和材料。”刘集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没啥特殊的，也没啥太多的高科技，最繁琐的无非就是记录各种配比数据，生长数据。
这是一个耗时耗力，很难短时间内出现成果的事情。
“说一说你都用了哪些材料？”王不饿微微笑了笑。
“人畜粪便、各种不同的草木灰，动物尸体，骨头，还有就是没有燃烧过的秸秆树枝。”刘集直接报出了几种材料。
虽然动物尸体和骨头不常见，但作为试验，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况且刘集用的也不多，只是拿来做个参考罢了。
除去这些，其他的都是民间最常见的材料，家家户户都不缺少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与少罢了。
“低俗……”
“看来这科学院也不过如此嘛，一群无知莽夫罢了……”
“哎，拥有官身，且与吾等平起平坐，不为政事着想，却每日与粪便打交道，还说的如此堂而皇之，真是可耻！可耻啊！”
“谁不说是呢？吾羞于尔等为伍呐……”
本来一些官员就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科学院那边若不是皇帝罩着的，他们早就喷死这帮人了。
瞅瞅这帮人现在都干的啥事吧？
身为官员，竟然整日想着如何与粪便打交道，耻辱，绝对是耻辱啊！
刘集话音刚落，后面的一些官员便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王不饿隐隐的听到了后面官员的议论声，但是却没有转身去训斥。
官本位的思想是一直都有的，以前有，现在有，将来依旧有，谁也改变不了这个思想，最多就是换一个叫法，加一个修饰罢了。
人与人之间相互排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同为官员，你若是觉得自己就是比其他人高雅，那老子就不乐意了。
你是不睡觉？
还是不睡女人？
或者不吃喝拉撒？
脑子里就没点什么羞羞的想法？
作为皇帝，一个拥有长远目光的皇帝，王不饿当然不会顾及群臣的面子而忍着。
但是训斥这帮人未免也显的自己太没格调了，要玩还是得玩高级的。
这个台，别人可以拆。
但是身为皇帝，王不饿得帮刘集站这个台，不止要站，还得站好站稳喽。
别人不知道，但是王不饿却知道，不止知道，还很清楚堆肥对于华夏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毫不客气的说，这玩意儿自打出现以来，一直到二十世纪后半段，都在对华夏产生着巨大的影响。
也就是改革开放以后，各种技术进来了，化肥这才渐渐的推广起来。
“好！这个想法好啊！这才是朕想要看到的项目呢，材料普遍，四处皆是，倘若能够成功，不求太多，哪怕亩产只是增加一成，整个大汉又多少亩地？这合起来增产又是多少？”
“你这个项目若是能够成功，不说多的，至少也能为大汉多养活百万人，这是封侯封王之功呐……”
“传朕旨意，从尚书省调派一名官员过来，什么都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就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刘集，这个项目虽然不怎么需要钱，但该有的支持朕还是要给的，要人也好，要钱也罢，但凡是跟这个项目有关的，你只管开口，尚书省的官员会协助你的，朕的要求只有一个，尽快搞出来！”
第582章 朕从来不装逼
王不饿的一番表态不止把刘集给吓蒙了。
随行的大臣官吏们也被吓蒙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
咋突然间皇帝要搞这一出了？
尚书省直接派官员过来？
虽然说的是协助，但是你皇帝也说了啊，什么都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等着就行了。
等什么？
等刘集的要求！
这哪是什么协助啊，直接就是给刘集开了道口子，有你皇帝的旨意在这，凡是刘集需要的，就可以绕过很多程序了，直接通过尚书省去调配。
虽然他用的东西真的很低俗，无非就是协调一些人手，协调一些粪便，多要一些地。
但是这玩意儿好像不需要尚书省出面吧？
刘集直接向科学院打个报告，这些东西就能搞定了啊。
洛阳令不敢不给地，反正有科学院的官文，官田收成减少也跟他没有关系。
粪便就更好说了，禁卫军营到处都是，这帮人闲的都往外卖粪便了。
说起来也是很让人无语，这玩意儿吧，放着嫌脏，处理吧又没地方处理，还得搭上人手。
之前禁军每天都得抽出一定的兵力去处理营中的各种粪便。
不只是人的，还有战马的粪便呢。
后来有人闻到了商机，你禁军处理起来麻烦不说，还浪费人手。
不如我每天都过来帮你免费处理掉这些粪便得了，你也不用浪费兵力去干这事了，禁军嘛，专心保护洛阳就行了，其他琐碎的事情就让俺们来干吧。
精明的一逼的张不衣一听，这哪成啊？
这人也忒大的胆子了，竟然敢来撸禁军的羊毛？
当即便让人将那人提了过来，然后以一车一钱的价格卖给了那位商人。
张不衣虽然精明，但也不会让人家亏本。
人畜粪便的价格是不一样的，但张不衣全部按一钱的价格给他的。
而这些东西也是个稀奇的玩意儿，一般都是自家用自家的，外面那是买都买不到的。
到手之后，对方以一车两钱的价格卖出去，价格不高，供不应求。
订单基本上都排到几个月后了，生意可谓是极其火爆。
虽然利润也没多少，算下来的话也就是三车能够赚一钱，但是打通了禁军之后，对方就开始对整个洛阳下手了。
很快就控制了整个洛阳的粪便，人称粪便大王，一年下来多的不说，除去各种成本，也能赚个三五千钱的。
所以，就算刘集开口要一百车，对于禁军来说，也不过一百钱而已。
还不够给一个屯发军饷的呢，简直就是毛毛雨。
但是王不饿这么一操作，刘集玩粪的逼格瞬间就上来了，关键是这玩意儿是如此的不雅。
“陛下，这动静会不会太大了些？”别人不敢说话，尚书令陈平不得不站出来劝阻一句。
“大？朕还想搞的更大一些呢！”王不饿没好气的翻着白眼。
看了眼其他人，发现大家似乎感觉都跟陈平差不多。
于是乎，又说道：“你们这些人啊，就是脱离基层太久了，以至于都被自己的一些所谓的理想给蒙蔽了双眼，看不到这件事情背后所能带来的影响。”
“虽然现在还没有结果，但是朕知道，这些东西是有用的，因为他们本来就有给土地增加肥力的效果。”
“现在只是看将他们混合起来的效果如何，甚至可以预见，效果绝对是要超过之前的。”
“既然都可以预见效果是比以前好的，与其拖延个一二十年的，为什么不一鼓作气的把它搞出来呢？”
“投入又不大，无非就是增加点原料，增加点人手和地而已，这些东西又值多少钱？”
“但是搞出来以后呢？按照现在的进度，找一个容易找的材料，明年提高一成的产量，然后在慢慢的去找更合适的配比，用一二十年去找到最佳的配比，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若是能一年就搞出来，你们自己想一想，这二十年又能增产多少？”
“增产所带来的价值，与投入的这些相比，又算什么？”
“朕之所以看好这个项目，是因为他足够亲民，不需要太多的成本，就算是普通百姓，无非也就是一小块地方，一段时间，偶尔的操劳一下而已，但是带来的收获却远不止这些。”
“这是能够迅速普及，迅速为大汉带来切实利益，能够接竿见影的好事！”
“也别觉得低俗什么的，人吃五谷杂粮，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你再高雅又能高雅到哪去？你能不吃饭吗？”
“你敢保证你吃的粮食在生长的时候就没有用过这些东西吗？”
“你敢说你不拉撒吗？”
“有些时候需要把自己摆的高一些，那样有利于工作，有利于展现大汉的威严。”
“但是该下来的时候还是要下来的，朕带着你们去西域，不就是让你们亲自了解一下西域的情况吗？不就是让你们将来在做决定的时候，能够更接地气吗？”
“何为接地气？不就是朝廷做出的政策，百姓能够真心实意的全力支持，百姓能够感受到朝廷的善意，而不是一番抱怨，然后被迫的去支持吗？”
王不饿的一番说教，让不少官员都低下了头。
讲真，这年代的官员虽然臭毛病不少，但是自尊心还是比较强的。
思想观念也是比较纯正的。
当皇帝都用这种语气，用这种态度去说教他们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皇帝说的不是自己。
也没有人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好比现在，他们真的是在反思自己的。
这些话或许别人说他们不会太放在心上，但这是皇帝说出来的，意义不一样。
皇帝都这么说了，意思当然是皇帝很失望。
这要是放在某一个时间段，皇帝敢说这话，保准半个朝廷的大臣都得抹脖子上吊。
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去威胁皇帝的，而是被皇帝说的没脸活下去了，多活一刻似乎都是对自己的侮辱，不死他们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那种。
当然，王不饿不是喜欢装逼的人。
也不是喜欢有事没事就拿人开涮的人。
道理要讲，但也不会太过于打击人，万一等到今晚大家都抹脖子了，自己岂不是成了光杆皇帝了？
这不行，这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王不饿找了一个很好的时机，淡淡的开口说道：“孔子曾经说过，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这舟也不只是朕一个人，你们这些官吏也是这条舟的一部分，舟不知水浅，舟则搁浅，舟不知水深，舟则不进，舟不知浪大，舟则倾覆……”
第583章 关中的尴尬
治理国家其实还是很容易的，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它既需要长远的目光，具有前瞻性的部署，他还要有如同烹小鲜一样的耐心与细心。
王不饿的治国思想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一句话而已。
脚踏实地的干，坚持科学发展观……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总是会被打上不同的印记。
脚踏实地，不意味着不可以探索。
科学的补充就是用来探索的，当通过科学的手段解决了一些当下想都不敢想的技术和事情，那么到时候再去推广，就不会被人说是异想天开了。
这句话怎么说呢？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如果没有科学院，没有王不饿的这种先知性。
那么当一个皇帝知道磷矿是可以提高土地肥力，增加农作物产量的时候，大概率会推广这种东西。
就算考虑到成本问题，不可能全面推广，至少矿山周围肯定是要推广的。
他们的运输成本并不高，但收益却很高。
这么搞虽然也能够提高产量，但是从长远来看，还是得不偿失。
没有经过提炼的矿石，就算是碾碎了，也依旧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密切接触过的人，稍不注意就可能引病上身。
甚至一个矿上的工人，饭前可能没有洗手，把手上残留的有毒物质吃进了肚子里，这样就会引发问题。
就算不考虑这些问题，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就去搞那些化工产品，不是王不饿自吹，他还真没这个实力。
反倒是沤肥这件事是比较靠谱的，材料比较普遍，管他数量够不够多，至少家家户户都能拿出来一些。
而经过科学院的研究之后，再选出最合适的方法和配比，以及沤肥的技术。
这个时候大家再去操作的时候，得到的效果自然是最大化的。
而不是朝廷说一句沤肥可以提高土地肥力，增加产量，办法就是把粪便秸秆什么的混合在一起，等一段时间就行了。
真若是这样干了，效果可能也会有，但绝不会出现朝廷想要的成绩。
所以，王不饿的这个思想，就是官府脚踏实地的去干，用已经有的技术去干。
科学院负责研究探索，双方各司其职，用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五百年的时间，让大汉的科技水平更上一步。
而现在自己种下的就是一棵种子，只要坚持这个思路。
三五百年之后，大汉未必不能发展到类似于二十一世纪那种科技水平。
毕竟后世走到那一步也不过用了二百年左右的时间而已。
离开了试验田，沿着黄河一路向西，走过了函谷关。
依旧还是那个忙碌的关口，不得不说，战乱时期，函谷关就是一个天然的屏障。
高大的关口，狭长的通道，能够让敌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可是在和平时期，这个关口和狭长的通道，偏偏又是限制了地方交流和经济发展的一座屏障。
现在函谷关施行的是双向同时开放规定，但是由于道路宽度有限，所以经常走这条路的车辆，也是要限宽的。
不然在这种环境下，错车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前面只要停下来，后面很快就会堵上一大片，从而影响整个通关效率。
皇帝通行，自然是有特权的。
车队这么庞大，级别又是大汉最高级别的，于是乎，自然而然的封关一天。
通过函谷关，进入了关中之后，迎面而来的便是另一种不同的感受。
一股与中原地区明显不同的民风让王不饿感受颇深，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关中。
一路西行，来到了咸阳城。
曾几何时，这是整个华夏大地最繁华的城池。
别具一格的布局模式，令整个世人都大开眼界。
但是随着汉朝的建立，中央朝廷的东迁，现如今的洛阳，取代了曾经的咸阳，洛阳的繁华，也早已超越了咸阳的繁华。
而如今的咸阳，多少有些令人唏嘘不已。
街道上到处都是空旷的房屋，在没有都城的加持下，咸阳显然是消化不了这么大规模的。
商业虽然也在发展，但这里相对地域偏远，不像中原那样居于天下之中，去哪都方便。
离开了政治中心，地理上又不占什么优势，各方面的下滑其实已经成为了必然。
也不要小看都城的迁徙，带走的可是大量的人群，而且是有能力消费的人群。
这一次途径关中，也是让王不饿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关中必须要做出改变了，再这么下去他必然会距离其他地区越来越远，况且关中也不是没有发展的机会。
“关中人口多以聚集于咸阳郡，而如今咸阳郡的发展却远不如人意，这偌大的咸阳城，竟然如此荒凉，一座临街的店铺，同等大小价格比洛阳低了十倍竟然还是无人问津！”在咸阳行宫落脚之后，王不饿心情凝重的感慨道。
“陛下，咸阳这个位置相对来说是有些尴尬了，他跟其他郡的情况不太一样。”已经转任咸阳郡守的陈铁山面带尴尬的说着。
作为第一批老人，陈铁山的觉悟还是不错的。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本事，所以不管是做关中将军，还是转任咸阳郡守，陈铁山都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哪怕现在皇帝就免了他的职，这辈子他也是大赚特赚的。
十年前，陈铁山可不敢想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但人都是有尊严的，为了自己的颜面不落地，陈铁山每日也在认真的学习着。
同样的，作为第一批的老人，陈铁山也不希望自己在皇帝面前抬不起头，这样也意味着皇帝会在其他人面前有些尴尬，认为你是任人唯亲。
于是，陈铁山又接着说道：“咸阳郡的整体经济还是不错的，咸阳过于偏西，且经过了渭水，交通上倒是有些许的不便，加上函谷关这个天然屏障，往来客商再来咸阳，路程上就远了不少。”
“所以大多数客商，都选择在函谷关外的市场进行交易，他们在那里进行买卖的价格，要比在咸阳低一些，而且来自其他郡的商人也更喜欢在那里进行交易，一般来说，通过函谷关之后，当天卸货在装货，第二天就能返回，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上就节约了至少六七天，对于商队来说，这一趟就是六七天，这若是一年跑个二十趟，节约下来的可就是百十天了，而百十天又能多跑好些趟了，所以，在函谷关那边交易，对他们来说也是最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