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他们都是“怪兽”！
“我用了很久，才搞清楚其中的奥妙。”
白珊冷笑道，“‘灵蛇毒刃’的研发、包装和部分生产环节，的确是放在擎天集团自己的武器制造中心进行。
“但涉及到高污染，高腐蚀，高辐射，对制造者的健康损害极大，而又很难用自动化机械来取代的环节，便都被擎天集团外包出去。
“当然，擎天集团不会直接将这些高危环节，外包给麻风村里的黑作坊。
“通常的做法是，先选择一家位于外界，貌似设施完善，工作环境相对良好的制造企业。
“然后，再由这家企业，将订单继续外包给巢城里的帮派。
“最终，再通过巢城帮派，落到麻风村的黑作坊里。
“如此一来，经过重重分包、转包，擎天集团便不需要对最终承接订单的麻风村黑作坊，承担半点儿责任。
“即便黑作坊里的工人，因为终日沾染酸液、毒素和超强辐射的晶石粉末而死，和他们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就算他们有监管责任，能够监管的也仅仅的第一重承包商。
“而重重转包过程中，哪怕真有什么违规操作，要负责的，也仅仅是巢城帮派而已，擎天集团完全是干净的。”
这是孟超从未听过和想过的操作。
但看野狼和张铁的神色，却知道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不但擎天集团如此，九大超级企业，哪个不是这么操作的？”
白珊道，“麻风村民饱受过量辐射和污染的痛苦，用生命铸造出最致命的武器，这些武器通过巢城帮派运送到外面，再被承包商送到九大超级企业手里，贴上他们的牌子，采用精美的包装，再请绝世强者或者孟超你这样的超级新人打打广告，便能压榨出惊人的利润，而这利润，９０％都是落到超级企业手里，我们这些付出健康和生命的可怜虫，最多吮吸那１％的残羹冷炙而已。
“发现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之后，再回头看九大超级企业的宣传，便觉得格外讽刺甚至恶心。
“尤其是擎天集团。
“擎天集团?号称龙城最大的矿业公司?最早帮人类认识并利用晶石的价值?是龙城的中流砥柱。
“集团创始人更是生存委员会的缔造者之一，几乎和‘武神’雷宗超并驾齐驱的绝世强者，是无数人敬仰的英雄，整个文明的守护神！
“对了?最近擎天集团还砸下天文数字的经费?重点宣传所谓的‘模范超凡者’吕丝雅。
“我看过很多她的宣传视频。
“有时候是她在荒野中英姿飒爽，斩杀怪兽；有时候是她在城里义务劳动?为市民服务；有时候是她聚精会神学习生存委员会的文件，觉悟‘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的精神。
“这些宣传视频?动不动就通过弹窗的方式?从网络终端上跳出来，久而久之，连不少麻风村里的孩子们，都把吕丝雅当成了真正的英雄?把她背后的擎天集团?当成了整个文明的救世主，守护神。
“对了，差点儿忘了?这里面还有你，孟超的功劳，毕竟你和吕丝雅联手，可是破获了不少怪兽的阴谋呢！
“平心而论，宣传视频拍得不错，那两句宣传口号，也很能蛊惑人心。
“可惜，每次在网上见到吕丝雅脸上洋溢着正义而坚定的光芒，正气凛然地说出‘超凡者是人类文明的战刀，强者的鲜血要为弱者而流’这两句话时，我总忍不住琢磨，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家的擎天集团能发家致富，她能得到天文数字的修炼资源，修炼成所谓的‘模范超凡者’，很重要的来源，就是麻风村民的血泪，和闪闪发亮的尸骨！”
孟超沉默片刻，道：“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巢城深处的生活会是这样。”
“你不知道，但吕丝雅肯定知道。”
白珊道，“就算吕丝雅都不知道，她的父亲，她的爷爷，擎天集团的创始人和接班人肯定知道，为什么他们始终都没想过，要改造整座巢城，改善巢城深处麻风村的环境和村民的生活呢？”
“金牙巢城是深埋在龙城腹心之地的毒瘤，相信我，生存委员会不止一次想要彻底解决巢城的问题，但怪兽战争如火如荼，我们的资源……”
孟超下意识辩解，但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果然，白珊再次冷笑起来：“说来说去，对统治龙城的九大豪门中人而言，穷奢极欲和修炼自身的资源是有的，对外拓殖，建设新城，帮自家超级企业开疆扩土的资源是有的，偏偏到了改造巢城的时候，资源就捉襟见肘了？
“不知道巢城深处发生的事情是一回事；知道，但视而不见，是另一回事；知道，视而不见，还利用巢城深处的残酷环境来谋利，这又是另一回事，最后这种，最卑劣。
“说到这里，我终于能抛出困惑自己十几年的第二个问题了。
“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老村长，但还没等我问出口，他就已经死了。
“孟超，你和老村长都告诉我，怪兽就是造成我们一切苦难的源头，只要打赢怪兽战争，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但是，我明明记得，麻风村建立起来的时候，我们还没有遭遇怪兽的威胁！
“那时候，还是丧尸危机后期，所谓怪兽，尚且是迷雾深处捉摸不定的影子，就算偶尔有几头怪兽，零星穿越到龙城，因为势单力孤的关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按理说，既然没有身为‘万恶之源’的怪兽，龙城应该是宁静祥和的人间天堂吧？
“但为什么，彼时的龙城却是无法无天的血色丛林，连最基本的秩序、法律和道德，都统统崩溃了，而我们的父辈和祖辈——那些感染丧尸病毒却没死，也没彻底疯掉的可怜虫们，被歧视，被凌辱，被损害，被驱逐，最终，不得不钻进了整座龙城生存环境最恶劣的地方，建造了这座麻风村！
“如果说，麻风村就是我们一切悲剧的起源，那么，难道是怪兽把我们驱赶到这里？而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我们敲骨吸髓，极尽压榨之能事的，难道也是怪兽吗？”
白珊声嘶力竭。
眉心的第三只眼，都从纯净无暇的珍珠，变成熠熠生辉的血钻。
“很抱歉，孟超，或许在你眼里，人类和怪兽不共戴天，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但我实在找不到理由，去发自内心地仇恨怪兽。”
白珊恢复了古怪的平静，淡淡道，“是，过去几十年间，麻风村也遭遇过怪兽侵袭，被咬死过一些人。
“但惨死在怪兽的獠牙和利爪之下的人，远远不及被超级企业压榨，被极度恶劣的工作和生活环境，活活折磨致死的人。
“而且，后一种死法，比被怪兽啃噬殆尽，更痛苦和绝望百倍。
“包括妈妈的死，我觉得，如果怪兽要承担１０％的责任，擎天集团就要承担至少９０％的责任。
“在我眼中，不，应该说是在很多麻风村民眼中，蛰伏在怪兽山脉里的那些东西，和盘踞在超级企业里的那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区别，统统都是怪兽，非要说的话，一个披着人皮；另一个毫不掩饰狰狞丑恶的真面目，仅此而已。
“所以，你们告诉我，成为怪兽的爪牙，真有那么不可思议吗？”
“白珊，麻风村里所有村民都和你一样，不喜欢外面的世界，特别是外面的超级企业。”
野狼沉声道，“我们之所以成立野狼帮，也是发誓要用自己的双手，夺回原本就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但无论我们怎么讨厌甚至憎恶外面的超级企业，都不意味着我们应该和怪兽合作。
“就算如你所言，怪兽山脉里的怪兽和超级企业的掌控者，都是‘怪兽’，既然我们不甘心被其中一种奴役，就更不该心甘情愿，投入另一种的怀抱。
“如果我们真要反抗，就应该同时反抗这两种‘怪兽’！”
“说得容易，野狼，豪言壮语说起来，总是特别容易。”
白珊冷冷道，“过去的我，特别喜欢听你说类似的豪言壮语，看着你满腔热血，充满希望的样子，仿佛我们真能凭自己的力量，创造一个无比美好的全新的麻风村。
“但是，越接触外面的世界，了解到超级企业的庞大和可怕，我就越觉得，咱们以往的一切远大理想，都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是，经过一代代基因筛选和淘汰，麻风村里有不少基因变异者的战斗力越来越强，甚至以另一种方式觉醒了超凡力量。
“将这些强者组织起来，现在的野狼帮，乍一看也像模像样，能和巢城里得二流帮派抗衡。
“我甚至毫不怀疑，以你野狼的能力和麻风村民持续进化的战斗力，用不了多久，野狼帮就能赶超金牙帮，成为巢城第一大帮。
“但是，然后呢，你以为所谓的‘巢城第一大帮’，就能打破九大超级企业统治龙城的秩序吗？”
第五百四十章 与汝皆亡
面对白珊的诘问，野狼、张铁和野狼帮众都沉默不语。
就连孟超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巢城内的帮派，表面上桀骜不驯，是灰色食物链的上位者。
实际上，都受到九大超级企业的支持和制约，生存命脉被牢牢掌控在超级企业手中。
孟超第一次深入金牙巢城，就是吕丝雅带路，来找巢城内受到擎天集团支持的“毒蝎帮”。
毒蝎帮众对待吕丝雅的态度，比对待真正的公主都要恭敬。
“所谓的‘巢城帮派’，不过是超级企业的傀儡和工具，帮超级企业做一些他们不方便做的脏活、累活、见不得人的黑活，并在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主动跳出来背黑锅，如此而已。”
白珊继续冷笑道，“就算巢城第一大帮，金牙帮的帮主，所谓的龙城地下皇帝，‘霸刀’金万豪，也不过是超级企业豢养的一条忠犬。
“龙城有那么多呼风唤雨的神境强者，又掌控着天文数字的战争资源，你们觉得，他们真想彻底解决巢城的问题，仅凭区区巢城帮派和所谓的地下皇帝，真能阻挡他们吗？
“只不过，这些掌控着超级企业的神境强者，为什么要解决巢城的问题呢？
“没有了巢城帮派，谁帮这些光鲜亮丽、道貌岸然的强者、英雄、守护神、救世主，去干脏活、累活、见不得光的黑活，又去哪里找像麻风村民这么便宜、好用、就算死光了都无所谓的‘廉价消耗品’？
“就算野狼帮真的超越金牙帮，成为巢城第一大帮，也不可能挑战巢城之外的九大超级企业。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桀骜不驯，被来自超级企业的神境强者，一棍子打瘸了腿，甚至直接打死；要么，就乖乖弯腰低头，成为超级企业的另一条走狗。
“承认吧，野狼，今日的龙城，就是神境强者和超级企业的天下，倘若不引入来自外界的力量，光凭我们自己，绝对没办法掀翻不公的秩序的！”
“所谓‘外界的力量’，就是怪兽吗？”
野狼沉声道，“白珊，你是否知道自己在引狼入室！”
“知道，但我们别无选择。”
白珊平静道，“通常而言，引狼入室自然是愚不可及的行为，但如果屋子里原本就有一头狼了呢？
“如果屋子里这头狼已经存在了几十年?一直吸吮我们的血，吞吃我们的肉，啃噬我们的骨，再把我们的血肉都贴在它身上?渐渐装扮成道貌岸然?一身正气的人类的模样，并宣称?它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是它守护了这间屋子的安全?不让外面的豺狼虎豹侵入进来，为了继续守护屋子并犒赏它的功劳，它啃噬我们血肉的行为是完全正当的?合理的，至少是别无选择的，所以?它将继续啃噬下去，直到永远——如果是这样呢？
“既然我妈妈还有无数麻风村民?早就被屋子里这头狼咬死并吃掉了?再放一头狼进来?甚至把豺狼虎豹统统放进来?结局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你就不怕麻风村在极度混乱的漩涡中，彻底毁灭吗？”野狼厉声质问。
“如果所谓的‘秩序’，就是麻风村民要默默忍受超级企业的压榨，不断被损害，被侵犯，被奴役，直到闪闪发亮的尸骸被烧成灰烬，都发不出属于我们的声音，那么，谁说‘混乱’就一定是邪恶的？
“所以，我满心期待着混乱的降临，最好麻风村，不，巢城，不，整座龙城都天下大乱，惟其如此，才有超级企业和高智慧怪兽两败俱伤，我们在极度混乱中逆袭的机会。”
“你有想过，这样的混乱会死多少人吗？”
野狼咬牙道，“或许，麻风村所有人都会死的！”
“那又如何？看看我们自己，看看周围的麻风村民，与其像是畸形丑陋的行尸走肉那样活着，永恒宁静的死亡，真有那么不可接受吗？如果妈妈不用承担养育后代的责任，我相信她早就选择一了百了了。”
白珊的笑容更加浓烈，三只眼睛都绽放出熊熊燃烧的光芒，“我的眼前出现了两条道路，通往两个不同的未来。
“第一个未来，包括麻风村民在内的全体龙城市民都榨干了最后一滴血肉，帮助九大超级企业彻底战胜了怪兽，然后，超级企业的统治日趋稳固，掌控超级企业的豪门子弟变得越来越有钱，也越来越强大。
“现在，一名神境强者可以打一百个或者一千个普通人，到时候，超越神境的至强者，能打一万个，十万个，一百万个！
“在这个未来里，没人能反抗凌驾于神境之上的至强者的统治，唯有至强者和他们的超级企业，可以定义‘正义，邪恶，秩序，混乱，忠诚，背叛，道德，文明’，我们和我们的后裔，将永远蜷缩在毒气缭绕，污水横流的黑作坊里，彻底沦为超级企业隆隆作响的生产流水线上，一颗颗血肉铸造而成的零件。
“那时候，再没有任何像是怪兽一样的东西，能够挑战他们的统治，我们也就永远等不来‘享不尽的好日子’，唯一能等来的，或许，只有末日的降临。
“第二个未来，因为某些‘人类文明的叛徒，怪兽的爪牙’拖了后腿，怪兽胜利了，他们杀光了所有的绝世强者，消灭了超级企业，毁灭了整座龙城，所有龙城人——不管是来自九大家族，光彩照人，高高在上的豪门子弟，还是麻风村中最卑微的畸形儿，统统都迎来了这世上唯一公平的东西，那就是死亡。
“告诉你们，就算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不，再给我十次，一百次，我都会毫不犹豫，选择第二个未来！”
“白珊，你真的……疯了……”野狼声音颤抖。
“或许吧，生在如此疯狂的异界，谁又能强忍着不发疯呢？”
白珊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微笑道，“你们知道吗，当那些家伙拿着神变胶囊找到我，天花乱坠说了一大堆蛊惑之词，我却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什么‘神变胶囊能令普通人暂时获得超凡力量，凌驾于超凡者之上’，这些，我统统不感兴趣。
“我唯一感兴趣的是，神变胶囊能激活人体细胞深处，沉睡亿万年的基因，让人类呈现部分‘返祖’的特征，把人类变成奇形怪状，狰狞丑陋的模样。
“所以，我想在整座龙城都喷洒‘神变胶囊药液’。
“我想把所有龙城人，所有自诩为‘健康，正常，真正的’人类，都变成我们这样畸形丑陋的模样，让他们仔细品尝一下麻风村民品尝了几十年的痛苦。
“倘若数千万龙城市民统统变成畸形丑陋的模样，那时候，人和人没有任何区别，我们也就能光明正大走出去，沐浴在最灿烂的阳光下了，对吧？
“哪怕只能沐浴一秒钟，一秒之后，龙城就被怪兽摧毁，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在此之前，我们可是连一秒钟都没有沐浴过啊！”
她像是从炼狱最深处，永恒燃烧的火焰中诞生的女妖，发出无比欢畅的笑声。
“白珊，看起来，你已经彻底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野狼叹息道，“老村长和我们说过很多次，可以痛恨巢城帮派和超级企业，但千万不要被仇恨彻底控制自己，否则，你的任何判断和行动，都将导致越来越大的悲剧。
“如果你还有那么一丁点记得老村长当年照顾我们，帮我们觉醒力量的情分；如果你还有那么一丁点记得麻风村的所有人，包括那些不该被你的仇恨决定生死的孩子们；如果你还有那么一丁点记得我们几个当年成立野狼帮时发过的誓言，那就把同党的下落说出来。
“你的同党，那些炼制神变胶囊的悍匪，究竟躲在哪里，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他们背后得异兽，又在什么地方，告诉我，白珊，告诉我！”
“没用的……”
白珊的双眼再度凝固，表情似哭似笑地说，“第一，我们都是单线联系，那些家伙又狡兔三窟，经常转移，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哪里。
“第二，现在阻止，已经迟了，他们应该已经展开下一步行动了吧？”
野狼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他们怎么知道……”
“他们怎么知道，我已经暴露了？”
白珊微微一笑，视线转向孟超，“你们以为，抓住了我用来通信的老鼠，就能阻断一切信息，万事大吉？
“殊不知，‘没有信息’，在某种情况下，也是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
“我和那些人约定，每隔一段时间，就算一切顺利，都会向他们送出一头老鼠。
“这头老鼠身上并没有镶嵌金属筒，自然也不携带任何信息，乍一看，就是巢城随处可见的老鼠，只是耳朵比较大，耳朵边缘残缺不全而已。
“实际上，耳朵边缘的残缺，都代表着特定、唯一、不可仿造的编码，只有看到这只老鼠，那些人才能确认我的安全，并按照原定计划，继续下一步行动。
“既然他们这么久没有发现新的老鼠，自然知道我已经被你们抓住，极有可能说出一切，他们当然会立刻改变计划内容和节奏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最好的结局
轰！
轰轰轰！
似乎为了印证白珊的话。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黑暗中的人们，就像置身于一艘残破不堪的潜水艇中，堕入数千米深的海底，感受着冲击波从四面八方的震撼和挤压。
“哪里发生爆炸？”
野狼陡然色变，咬牙切齿道，“白珊，告诉我，你们的下一个袭击目标是哪里！”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现在也来不及了。”
白珊惨笑一声，深深凝视着野狼道，“野狼，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是一个外表看起来铁血、激进、当机立断的人，但在内心最深处，当要你带领麻风村，和九大超级企业以及龙城的现有秩序为敌时，你仍旧免不了会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也是，无论是谁，想要对抗超级企业这样的庞然大物，以及他们背后的绝世强者，都会三思而后行的。
“没关系，你下不了决心，我帮你。
“现在龙城外围正在上演决定命运的会战，只要怪兽和超级企业在会战中两败俱伤，龙城一定会回到几十年前，秩序崩溃，无法无天的混乱年代。
“和几十年前不同的是，这次，我们这些丧尸病毒携带者的后裔，畸形丑陋的变异者，已经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或许，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能在混乱中崛起，建立全新的，比现在更公正百倍的秩序呢？”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眉心的第三只眼，先是绽放出珍珠般的光泽，随后又化作殷红的血钻，最后，浮现出一缕缕的灰雾，变成一块凝固的石头。
“白珊！”
野狼瞪大眼睛，上前抓住白珊的肩膀。
“当啷”一声，又一柄“灵蛇毒刃”跌落在地上，上面沾染着白珊冰冷的鲜血。
鲜血接触到匕首上涂抹的毒液，顿时从红色变成黑色，粘稠如墨的黑色。
原来，她一边开口分散众人的注意力?一边却用隐匿在黑暗中的右手，将匕首从腰间深深刺入了自己的五脏六腑里。
血肉撕裂?毒素入骨，自然痛彻心扉。
她却面色如常，连眼睫毛都没眨动半下。
是以，众人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白珊……”
野狼将她抱在怀里?面部肌肉抽搐半天，仍旧挤不出合适的表情?只是道?“非要选择这样的方式?这样的结局吗？”
“不然呢？”
白珊脸色煞白?气若游丝道?“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忍受这一切?满心期待着怪兽战争彻底胜利之后?超级企业就会把一切资源都和我们共享，那些豪门子弟都会把他们的豪宅、豪车和奇珍异宝贡献出来?和麻风村里又脏又臭的畸形孩子平分？
“两年前，北线攻势大获全胜的时候?我们的奢望，已经落空过一次了。
“那时候?得知北线攻势胜利的消息，整座麻风村都和外界一样?欢呼雀跃，载歌载舞。
“大家都以为，从北线战场上得到的丰富资源，一定能投入到巢城和麻风村的改造中，改善我们的生存环境，治疗我们的疾病和痛苦，并给予我们的后代，修炼和升级的希望。
“谁知道，从碎星湖区到怒涛山脉，收割的绝大部分资源，还是源源不断流入了超级企业的口袋，最后一名战士的尸骸还没来得及掩埋，超级企业就已经像是分蛋糕一样，把北线战场９０％以上的利益统统瓜分了。
“于是，这两年，超级企业得到了更多资源，能够四面开花，在龙城四周建立更多基地和据点，掠夺更多资源，把他们自己喂得更加强壮和庞大。
“豪门子弟也得到了更多十倍的修炼资源，能修炼到更高的境界，从以一敌百进化到了一骑当千，更加没人能挑战他们的地位。
“而我们呢，我们麻风村民的生活，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吗？
“野狼，帮我个忙，我的声音不够大，恐怕他听不清楚，你帮我问问那边的孟超，请他摸着良心说——他刚才说，麻风村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战争期间条件艰苦，资源匮乏才造成的。
“那么，等到怪兽战争真的大获全胜那天，他的亲密战友，超级企业大肆鼓吹的‘模范超凡者’吕丝雅，会倾尽所有来帮助我们，过上完全和我们一样，平等的生活吗？”
野狼没有问。
孟超听到了。
但他也没有回答。
而白珊原本就对孟超的回答不抱期待。
“对我而言，这样的结局很好，真的。”
白珊笑笑，道，“我在踏出这一步的时候，设想过很多结局。
“我想过自己像现在这样被你们揭穿，千夫所指，身败名裂。
“我也想过自己真的助纣为虐，叫怪兽摧毁了龙城，超级企业和麻风村全都迎来一视同仁的末日。
“当然，最好的结局无外乎是怪兽和超级企业两败俱伤，龙城的秩序再度崩坏，麻风村虽然也死了很多人，但我们拥有基因快速变异和对大部分丧尸病毒免疫的优势，包括野狼帮众在内的大部分强者都活了下来，在混乱中崛起，成为新一代的‘龙城之主’！
“呵呵，这些结局都很好，每一种我都欣然接受，只除了一种结局。”
野狼沉声道：“什么结局？”
“我可以接受任何结局，只要别像我妈妈一样，在黑作坊的流水线上，活活烂死就好。”
白珊微笑。
整个人渐渐变成黑色。
就像是被无形的烈焰烧灼过一样。
她的脑袋和手臂无力地垂挂下来，吐出最后一口浊气，三枚眼球同时凝固。
野狼沉默地抱着她，很久很久。
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喧闹声，几名野狼帮众惊慌失措地跑了下来。
“不好了，野狼，罐头仓库和净水仓库同时发生爆炸，方圆数百米，统统烧起来了！”
……
孟超带着阿吉和木莲小姐，和野狼帮众一起爬上地面时，见到几条街之外，和清晨发生爆炸的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相隔数百米的地方，又竖起了两根巨大的黑色烟柱。
熊熊烈焰舔舐着烟柱，将笼罩天空的乌云，都烧得通红。
总共三根烟柱，就像是巨型囚笼的栏杆，从半空镇压下来，看得人心里发慌。
虽然相隔数百米，又有高楼大厦阻隔，仍有滚滚热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席卷而来。
热浪烘托尘埃，又夹杂着大量劣等晶石粉末和怪兽材料的碎屑，如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灰色的，黑色的，紫色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
蜷缩在街头巷尾的麻风村民，愈发惊疑不定，神色仓皇。
孟超从木莲小姐口中得知，麻风村环境恶劣，资源贫瘠，污染又相当严重，是一座纯粹重工业化的村镇，无法自产一颗食物和一滴干净的饮用水。
所有食物和饮用水，包括基因药剂、高能营养剂等生存必需品，都要通过巢城帮派，从外界输入。
这是麻风村民不得不接受条件苛刻的订单，夜以继日从事各种重度污染作业的原因。
村民普遍贫困，家里的存粮不会超过三五七天。
饮用水不便保存，储备的数量更少。
绝大部分战略储备，都存放在两座巨大的仓库里——这也是从丧尸危机时代传承下来的习惯了。
今早先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接着，“龙城秘警”和“通缉要犯”又在麻风村里杀得昏天暗地，顺带着损毁了几十座建筑。
无数麻风村民都失去了家园，他们的食物和饮用水储备，也都埋葬在废墟最深处。
现在，连至关重要的食物和饮用水战略储备仓库，都发生了爆炸和燃烧，火势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大。
这就意味着，麻风村正处在断水断粮的边缘。
“张铁，情况怎么样？”
局势越糟糕，野狼反倒越来越沉静。
或者说，从白珊在他怀里死去得那一刻起，他的脑域深处，也有某些东西，彻底堕入黑暗。
“不能更糟糕了！”
张铁和几名匆匆赶来，焦头烂额的野狼帮众交换了信息，回头道，“爆炸似乎是从两座仓库内部发生，第一轮爆炸就报销了８０％的储备，很多村民纷纷聚拢上来，想要抢救剩下的２０％，这时候，又发生了第二轮爆炸，导致死伤无数。
“现在，爆炸引发的大火尚未平息，村民间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麻风村断水断粮，还被全面封锁’的消息不胫而走，所有人都非常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有人万分痛恨外面来的龙城秘警，认为是他们带来一切灾难，更相信他们为了抓捕通缉犯和怪兽，不惜毁灭整座麻风村！
“野狼，当机立断吧，现在我们当然知道，是怪兽而不是龙城秘警造成这一切，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活下去！
“麻风村的毁灭近在眼前，没有食物、药物和水，烈焰和毒烟不断肆虐，用不了多久，整座麻风村都会被火焰彻底吞噬，在那之前，我们必须逃出去！”
第五百四十二章 麻风村的秘密
野狼凝视着不远处的烟柱和火焰很久。
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和锐利，对张铁道：“让大家把全体村民都召集起来，精壮一队，老弱病残一队，按不同标准，分发武器和食物配给。
“记住，我们剩下的罐头和饮用水并不多，所以要看清楚村民身上有没有私藏食物配给，一定要确保公平，不要出现部分人掌控太多食物，引起其他人眼红和矛盾的事情。”
张铁大喜过望，大声道：“明白！”
他带着几名野狼帮众，急匆匆地离去。
孟超急了，道：“野狼，你想要干什么？”
“你听得很清楚了。”
野狼冷冷道，“我要带领全体村民冲出去。”
“这是异兽的阴谋，千万不要中计！”
孟超急忙道，“听了白珊的话，难道你还不明白，对方的目的就是要你带着麻风村民一股脑儿往外冲，将混乱扩散到更多地方。
“一开始，对方采用刺杀老村长和木莲小姐的方法来激怒你，并假扮龙城秘警，又放出谣言来激怒所有村民，想让你们被愤怒冲昏头脑，变成狂暴的洪流。
“没想到，我还活着，木莲小姐也活着，异兽的阴谋已经被揭穿了。
“现在，异兽又引爆了食品和净水仓库，摆明了就是要断绝你们的生路，逼迫你们冲出去和巢城帮派两败俱伤，你不能上当！”
“这我相信，包括你的身份，我全都相信，孟超，这的确是异兽的阴谋，我现在也非常冷静，没有被丝毫愤怒或者仇恨，干扰我的判断力。”
野狼平静道，“所以呢，所以我们就应该老老实实留在这里等死，眼睁睁看着毒雾和火焰，将整座麻风村吞噬，又或者，因为缺乏食物和水而活活饿死？
“不，在饿死之前，恐怕全体麻风村民都会为了争夺一听罐头或者一瓶饮用水，大打出手，自相残杀而死。”
“不会的，野狼，只要我们能坚持住，援军会来的！”孟超咬牙道。
“什么时候？”
野狼诘问，“等龙城外围的会战结束之后？你知道会战什么时候结束？三五天，七八天，十天半个月还是更久？
“倘若这场决定龙城命运的会战，真要打十天半个月的话，这段时间内?我们又该怎么‘坚持’？
“是?我们应该勒紧裤腰带，强忍饥饿，无惧烈焰，不怕牺牲?不惜一切代价，去克服‘暂时的困难’。
“但是这‘暂时的困难’，我们他妈的都已经克服了整整半个世纪了！
“或许在你们这些外界人的眼中，我们就应该誓死坚守在麻风村，默默承受一切痛苦、混乱、苦难和破坏，最好还能和异兽两败俱伤，以确保整座龙城的平静和秩序。
“但是，很抱歉，龙城的现行秩序对麻风村民并不公平。
“我虽然不像白珊那么极端，宁可沦为怪兽的爪牙，都要捣毁这套秩序；却也找不到要誓死捍卫这套秩序的理由，连一条都找不到，对不起。”
“野狼，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孟超连珠炮般道，“我承认龙城的现行秩序并不完美，九大超级企业的日益膨胀的确引发很多问题，不但麻风村如此，就连外界都存在强者和弱者的分化日趋加剧，上升通道渐渐关闭，阶层日益固化，修炼越来越和金钱以及权势捆绑在一起……诸多问题。
“但这些问题，一部分是从丧尸危机那个黑暗血腥的年代遗留下来，另一部分，却是高速发展中不可避免会出现的。
“无论生存委员会还是全体市民都已经注意到了这些问题，我们已经开始改变了，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崛起，家园派和拓殖派在生存委员会的抗衡，都是这种改变的一部分，但改变需要时间，希望就在眼前！
“哪怕超级企业本身，也绝不是那么十恶不赦，是他们终结了无法无天，秩序崩坏的乱世，成立了生存委员会，塑造并捍卫着今天的龙城！
“是，我丝毫不怀疑白珊所说的经历是真实的，发生在麻风村民身上的苦难也是真实的，但所谓的真实，并非只有一面。
“为了以最低成本和最高效率制造‘灵蛇毒刃’，很多麻风村民都像是白珊的母亲一样，在黑作坊的流水线上默默牺牲，这是真实的一面。
“但是，无数龙城市民挥舞着灵蛇毒刃，斩杀怪兽，捍卫家园，拓展我们的生存空间——甚至有朝一日，能令我们称霸整个异界，这，也是真实的另一面！”
“所以呢？”
野狼嗤之以鼻，“为了能让超级企业称霸异界，麻风村民就该永远承受苦难和压榨，既不挣扎，也不发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龙城正在不断前进，所有丑陋的问题，一定都能得到解决——前提是，团结和秩序。”
孟超道，“我相信，外界市民和超级企业，未必真的非常清楚发生在麻风村里的事情，一旦他们１００％了解麻风村民承受的一切苦难，包括‘灵蛇毒刃’在内的大量特种武器究竟是怎么制造出来，他们一定会支持，投入大量资源，改造巢城和麻风村，提高巢城居民和麻风村民的劳动保护和福利待遇的！
“相信我，野狼，我不能代表别人，仅仅代表自己发誓，只要我们能挺过这一关，等我出去，一定发动残星会和蓝色家园的全部力量，为麻风村民发出声音，让整座龙城都知道麻风村里发生的事情，到时候，一切都能解决，都会改变的！”
野狼深深凝视了孟超一眼。
又将目光转向旁边，始终沉默不语的苏木莲。
“木莲小姐，你的意思呢？”
野狼道，“你相信这个大言不惭的小子吗？”
苏木莲迟疑片刻，缓缓点头。
她的表情还有些犹豫。
声音却无比坚定：“我相信孟超。”
野狼微微一怔。
就连孟超都有些奇怪，自己和苏木莲素昧平生，而她刚刚得知自己就是孟超时，还表现得那么惊恐，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任？
苏木莲不仅仅代表她自己。
身为无数麻风村民心目中救苦救难的女神，她拥有非常强大的号召力。
野狼不能无视她的意见。
只是颇为古怪地笑起来。
“好吧，孟超，你有一半说服我了，我相信外界市民未必１００％清楚麻风村民的遭遇。”
他冷笑着，露出尖锐的犬齿，“但是，你说超级企业都未必了解麻风村里发生的一切，这就太滑稽了。
“白珊说得没错，不知情是一回事；视而不见是一回事；明明知道得一清二楚，却根本不想着改变，反而还利用残酷的现状来谋利，这又是一回事。
“九大超级企业对麻风村，就是第三种情况。”
说着，他从胸口摸出一枚狼牙形状的吊坠。
将狼牙轻轻拧开，里面原来镶嵌着一枚数据存储芯片。
野狼将这枚芯片，轻轻丢给了苏木莲。
“狼叔，这是什么？”
苏木莲和孟超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的狐疑。
“木莲小姐，这是麻风村最大的秘密，村长一年前交给我，原本，我们打算一辈子都不让你知道的。”
野狼平静道，“但是，现在麻风村的局面这么混乱，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倘若我死于非命的话，总要有人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才行。”
孟超佩戴的战术手表，拥有数据读取和处理功能。
他将手表摘下递给苏木莲。
苏木莲将数据芯片插入，点开几个加密文件，屏幕上顿时如瀑布般滚落一大片数据和符号。
“这是……账本？”
苏木莲迟疑道，“狼叔，这是麻风村帮超级企业制造特种武器的账本？”
“的确是账本，却不是制造特种武器的。”
野狼淡淡道，“９５％以上的麻风村民，因为基因变异的缘故，都拥有各种先天畸形和疾病，其中许多人，并没有太强的劳动力，却要消耗高额的医药费。
“就算那些健康的村民夜以继日，从事最危险和艰苦的工作，整个麻风村的收入，也不可能覆盖全体村民的开支。
“所以，你可能没想到，麻风村最大的一笔收入来源，并不是帮外界加工高污染、高辐射、高腐蚀性的致命武器。
“而是帮外界测试基因药剂和修炼功法。”
苏木莲瞪大眼睛：“什，什么？”
“龙城每年都要研发数百种全新的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老的基因药剂和高能营养剂也面临更新迭代的问题；还有大量聪明绝顶得超凡者，都在不断构造全新的灵磁力场，变成威力强大的冥想法和必杀技，所有这些基因药剂，高能营养剂，冥想法和必杀技，都需要进行大批量的反复测试。”
野狼道，“我们麻风村民，先天罹患多种疾病，基因又极不稳定，呈现各种突变性状，更有很多人饱受疾病折磨，原本就命不久矣，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岂非，是最好的测试者？”
第五百四十三章 绝不相信
苏木莲喃喃道：“难怪，我们医院每年都能从外界无偿得到大量‘特效药’，很多特效药的确有用，至少能暂时缓解痛苦，却也有些特效药，伴随着强烈的副作用和后遗症，甚至会导致病患呈现‘二次畸变’的现象。
“因为那些病患原本就生命垂危，就连我都没办法治好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尝试各种办法，就算药石罔效，也只能听天由命。
“原来，那些特效药，都是外界送进来测试的么？”
“没错，从几十年前开始，老村长就通过巢城帮派，和超级企业以及他们背后的绝世强者达成协议，由麻风村民来测试最新型的基因药剂和修炼功法，用宝贵的测试数据，换取生存所需的食物、饮用水和各项必需品。”
野狼沉声道，“木莲小姐，别怪你爷爷，他也是为了全体村民的生存——倘若不是还有测试基因药剂和修炼功法的用处，在那个秩序崩溃，无法无天的年代，麻风村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弱肉强食，血腥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
“孟超，你也别觉得我在骗人，仔细想想就知道了，龙城穿越到异界不过半个多世纪，但我们却已经从无到有，建立了一整套完善的灵能修炼体系。
“就算有超凡塔下面太古遗迹中发掘的黑科技帮助，但是，不经过反复测试，不断完善的话，龙城超凡者圈子，是绝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兴旺发达的。”
“这……”
孟超咬牙道，“野狼，告诉我，接受测试的人，知道真相吗？”
“知道，但他们别无选择。”
野狼道，“诚然，超级企业并没有隐瞒测试修炼功法和基因药剂的真相，也没有强迫任何人参与他们的测试计划，所有接受测试的人，统统签署了《知情确认书》和《保密协议》，对测试的副作用和后遗症都有所了解，表面看起来，完全合理合法。
“不过，超级企业完全垄断了麻风村的食物、饮用水和一切生存必需品?如果不成为测试者，就只能活活饿死、渴死?这样的‘合理合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麻风村民不是三岁小孩?知道天底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也并不排斥从事一些极度危险的工作，来换取生存的希望，我们成为测试者和你们成为猎杀者，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只不过，就像层层转包之后?落到麻风村民手里的武器订单，只能换取最稀薄的残羹冷炙一样?冒着生命危险充当测试者?换来的报酬?实在太少了。
“超级企业研发一款新型基因药剂，送进麻风村来进行测试?很多村民都承受了不同程度的痛苦?甚至留下不可逆的后遗症。
“结果，这款新型基因药剂上市后，９０％以上的利润?统统落到超级企业的掌控者手里?落到麻风村民手里的好处?不足１％。
“最终，超级企业的掌控者和他们的子孙，可以利用９０％的利润，掠夺更多资源，把自己修炼得更加强大，甚至进化成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而麻风村民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个臭气熏天的粪坑中挣扎，变得越来越畸形丑陋，越来越不像是个人——这真的公平吗？”
孟超无言以对。
“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我想趁此机会控诉超级企业的‘罪行’，我没这么天真，本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只是一笔不太公平的交易而已，要怪，只能怪我们自己太弱，怨不得别人。”
野狼冷冷道，“只不过，你刚才说超级企业有可能对麻风村的真相并不知情，这是绝不可能的，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麻风村民的测试数据，对麻风村民的畸变和苦难，知道得一清二楚。
“很可惜，没有一家超级企业想要改变我们的命运，他们只想利用麻风村民的悲惨命运来谋利，从我们畸形变异的血肉上压榨出最后一滴利润，把自己修炼得越来越强，凌驾于所有人类之上，如此而已！”
孟超无话可说。
他不知道，如果易地而处，自己出生在麻风村的话，究竟会如何抉择。
更没脸再让野狼和麻风村民“精诚团结，维持秩序”。
“你不是九大家族出生，在网上的风评也相当不错，所以我才愿意和你开诚布公聊这么多，甚至，也愿意相信你，孟超。”
野狼继续道，“可是，我，还有我身后的全体麻风村民，是绝对不会相信那些超级企业，对我们会存有半点仁慈和拯救之心。
“不，救援是不会来的，至少不会这么早来。
“因为那些超级企业，统统在龙城外围的采矿基地和拓殖据点砸下了天文数字的投资，把身家性命都赌在了上面，而一旦这些采矿基地和拓殖据点成形，又能为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提供源源不断的修炼资源，帮助他们继续膨胀，永远统治龙城，以及你说的整个异界。
“所以，龙城外围才是重点，才是超级企业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捍卫的根本。
“更别提，倘若在龙城外围的会战中斩杀了末日凶兽，说不定当场就能让一名神境强者提升一重境界呢？
“相比之下，麻风村和巢城的价值又小，救援起来又很麻烦，哪个绝世强者会吃力不讨好，深入巢城和异兽搏杀呢？
“说难听点，对这些超级企业还有绝世强者而言，麻风村和巢城就好像夜壶一样，需要用的时候从床底下拿出来，用完了又嫌我们脏臭，恨不得一脚把我们踢到墙角，有谁会不遗余力拯救一把夜壶呢？
“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仔细想想自己参加的这次猎杀行动好了，按你的说法，除了你，就是一帮来自保险行业的资深猎杀者，还有巢城帮派中的强者。
“那么，异兽调查局呢，龙城秘警呢，超级企业的直属战术小队呢，赤龙军的特种部队呢，你那位亲密战友，向来形影不离的‘模范超凡者’吕丝雅呢？”
“这个，我必须解释一下——”
孟超道，“因为这几天龙城接连发生多起劫案，城市外围的各处前进基地，又出现兽潮的迹象，我们实在抽不出更多人手。”
“是吗，抽不出更多人手？”
野狼冷笑道，“如果今天出事的不是麻风村，而是龙城壹号，难道也抽不出人手？”
“……”
孟超无话可说。
“听着，我不是在抱怨什么，更不是愤世嫉俗到认为，麻风村可以和龙城壹号相提并论，人类生来就有贵贱，就像怪兽也分成钻石九头龙和剑戟魔猪一样。”
野狼道，“身为一头剑戟魔猪，就应该有剑戟魔猪的觉悟，当剑戟魔猪的巢穴遭遇灾祸之时，千万不要痴心妄想钻石九头龙会从天而降来拯救我们，就算有一头高高在上的钻石九头龙，向我们发出了‘善意’的嘶鸣，让我们耐心等待它的拯救，也千万不要相信，半个字都不要相信。
“说一千，道一万，人，一定要靠自己！”
感受到野狼坚硬如铁的言语，蕴藏着不可动摇的意志，孟超沉默片刻，道：“野狼，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带领全体村民冲出去？”
“不然呢？”
野狼反问，“你可以教我一种方法，能让绝大部分村民都活下去，只要不是留在这里坐以待毙。”
“可是，你们这样不管不顾地冲出去，一定会和措手不及的巢城帮派发生冲突的。”
孟超道，“相不相信，异兽和它的爪牙，一定就乔装打扮，蛰伏在惊慌失措的麻风村民当中，就算你们不想和巢城帮派发生冲突，异兽也一定会逼迫你们大打出手，两败俱伤，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相信，但我就是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野狼道，“过去几十年，超级企业一直对麻风村不闻不问，倘若这次我们老老实实呆在麻风村里，他们也一定会任由我们自生自灭，或许等麻风村快被异兽摧毁才姗姗来迟。
“但只要我们能把事情彻底闹大，把混乱从麻风村扩散到整座巢城，甚至有可能从巢城扩散到整座龙城，说不定，超级企业和绝世强者，反而会不惜一切代价赶来救援了呢？”
“野狼，别冲动，这么做，会死很多人的！”孟超咬牙道。
“我不觉得自己冲动，恰恰相反，我从未像现在这么清醒和理智过，的确会死很多人，但死九十九个，总比死一百个好，死九百九十九个，总比死一千个好，这么简单得算术题，小学生都会算的。”野狼冷静道。
孟超急了：“我们应该先试着和巢城帮派谈一谈，告诉他们麻风村里发生的一切，再由他们去转告外面的当局，先在巢城里给你们开辟一片临时避难所，并加快调遣援军的速度！”
“我已经派人谈了，就是白珊，但她连对面的首领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回来。”野狼咬牙道。
“我去谈！”
孟超脱口而出，“如果你信得过我，为了无数不该就这样死去的麻风村民着想，让我去找巢城帮派谈，我发誓，一定会找到他们的首领，龙城的地下皇帝，‘霸刀’金万豪，让他想办法，安置所有的麻风村民！”
第五百四十四章 以生存委员会的名义？
这句话令野狼微微一怔。
看着孟超的眼神愈发古怪。
“为什么？”
他皱眉道，“果真如你所言，一切都是异兽的阴谋，那么这个阴谋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彻底隔绝信息。
“任何人想要将麻风村的真实情况和意图传递到巢城帮派那里，一定会遭到异兽的截杀，危险性极高。
“你确定，要冒这样的风险？”
“没错，我一定会找到掌控巢城帮派的‘霸刀’金万豪，并取得他的信任——也只有我能办到！”
孟超连珠炮般道，“猎杀小队进入巢城时，就得到了巢城帮派的配合，小队成员的资料以及我们的样子，都通过战术数据链和巢城帮派共享，包括‘霸刀’金万豪在内，巢城帮派的强者全都认识我，知道我代表了龙城秘警和异兽调查局的意志。
“再说，神变胶囊炼制工厂的大爆炸，未必将所有资深猎杀者全都炸死，如果有人负伤撤退的话，十有八九，也是撤退到巢城帮派里。
“说不定，‘食人鲨’周冲等资深猎杀者，就在巢城帮派疗伤，只要能找到他们，大家一定可以沟通，妥善安置全体麻风村民的，相信我！”
野狼沉思了很久。
“为什么要帮我们？”
野狼看着孟超道，“我听过你的故事，孟超，虽然你不是九大豪门出身，但最近几年的奇迹崛起，也少不了得到超级企业的帮助。
“现在你得到了残星会和蓝色家园两大组织的支持，又是异兽调查局的编外成员，自家的‘超星资源’发展势头非常迅猛，还和‘模范超凡者’吕丝雅，以及她背后的擎天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以你‘龙城最年轻的天境强者’的身份，只要轻轻点头，分分钟就能被纳入九大豪门的体系。
“倘若你心高气傲，不愿意屈居人下的话，也大有机会，赤手空拳，创造‘第十豪门’。
“一句话，你已经一飞冲天，随时可以变身‘钻石九头龙’，为什么对我们这些‘剑戟魔猪’的生死，这么上心？”
“因为，无论钻石九头龙还是剑戟魔猪，都是畜生，我对当畜生没有丝毫兴趣，哪怕是最聪明，最强大的畜生。”
孟超毫不回避野狼的眼神，斩钉截铁道，“我是个人，也只想当一个人，更希望我身边所有的人，都能活得像是个真正的人，就这么简单！”
野狼的眼神，原本已经坚硬如同冰锥。
此刻，却被孟超更加坚硬的目光，狠狠击碎。
他再次深思起来。
“狼叔，或许可以让孟超试一试。”
这时候，苏木莲也在一旁帮腔道?“刚才出去和巢城帮派沟通的是白珊姐姐?既然她早就被怪兽蛊惑，又怎么会真心实意解决问题呢？
“说不定，巢城帮派那边，也是因为被怪兽阻断了信息?甚至被白珊姐姐欺骗，根本搞不清楚麻风村里的状况，才会如临大敌。
“就这样贸然冲出去的话，不说和巢城帮派的冲突会死多少人，就算侥幸有些村民活下来，等到战争结束后，又该如何收拾残局呢？
“您也不希望，我们麻风村被整座龙城当成会战失败的罪魁祸首吧？”
苏木莲的话，影响了野狼心中的天平。
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动摇。
但麻风村外围忽然传来密集的枪声。
众人俱是一怔，急忙朝枪声大作的方向赶去。
路上遇到不少头破血流，哭爹喊娘的村民。
一问之下才知道，刚才又有一批村民实在承受不住烈焰缭绕，毒雾弥漫的煎熬，想要逃出麻风村去找一条生路。
结果，被驻守在垃圾河对岸的帮派武装打了回来。
“等等，谁让你们冲出去的？”
野狼瞪眼，劈手揪住为首一名村民，怒喝道，“就算真要冲出去，也应该在野狼帮的指挥下，摆开阵势，有序冲锋，你们这样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根本是自寻死路的乌合之众！”
“不，不是野狼你下的命令么？”
这名麻风村民被烈焰烧得焦头烂额，早已吓破了胆，结结巴巴道。
“什么？”
野狼的眼神可怕得像是要一口将这名村民吃掉，“谁告诉你们，是我下的命令？我的命令分明是所有人先分配武器和补给，按青壮和老弱分组，集结起来，等待下一步行动！”
“大，大家都这么说。”
这名村民道，“大家都听说，麻风村里出现了很厉害的怪兽，还会散布非常可怕的变种病毒和血纹花孢子，还有叫什么‘神变胶囊’，能让人类彻底失控，变成畸形怪兽的东西。
“总之，麻风村已经变成了魔窟，根本保不住了，外界准备彻底‘净化’这里。
“还有，老村长和木莲小姐都死了，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也没人能救我们了。
“现在，唯一的活路就在麻风村外，只要跨过垃圾河，就有希望能活下去，所以你下达了命令，要全体村民都四散逃跑，跑出去一个算一个……”
“扯淡，四散逃跑，除了制造混乱然后自我毁灭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野狼将这名村民揪到苏木莲面前，咬牙道，“瞪大眼睛，看看这是谁！”
“木，木莲小姐？”
这名村民又惊又喜，随后陷入深深的困惑，“您没死……”
“事情很清楚了，异兽和它的爪牙，正在麻风村里散播谣言，希望你们四散逃跑，将混乱传播到更多地方。”
孟超对野狼道，“你绝不想这些杀害老村长的家伙，称心如意的吧？”
话音未落，前方的枪声陡然间密集起来。
新的开火声好像是从垃圾河的这边，也就是麻风村一侧传来的。
众人对视一眼，急忙上前。
穿过七弯八绕如迷宫般的街巷，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麻风村外围，沼气弥漫的垃圾河边。
只见垃圾河两岸，星星点点的火光络绎不绝，枪声如爆竹般震耳欲聋，却是双方正在对射。
帮派武装分子的任务是彻底封锁麻风村，不让任何人出来。
自然是用密集的弹链，在垃圾河上掀起一道又一道的水墙。
麻风村民却认为身后熊熊燃烧的家园即将变成炼狱，眼前才是唯一的生路，自然冒着枪林弹雨，奋勇向前。
以往，他们因为生存所需的食物和饮用水都掌控在巢城帮派手里的缘故，忍气吞声，默默承受着外界的盘剥。
但现在，烈焰、毒雾、怪兽、病毒和恐怖的变异胶囊，已经将他们挤压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地步。
这年头，谁手里没几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就不算真正的龙城人。
一贫如洗的麻风村民身上，或许摸不出两个蚯蚓肉罐头。
但从黑作坊的流水线上偷偷拿几个零件回家，攒出来的刀剑和枪械，却是应有尽有。
这些枪械的外观远远比龙城制式枪械要粗糙和丑陋。
也未必有制式武器那么坚固耐用。
但添加了大量高辐射、高污染、高腐蚀性和剧毒原材料，他们的致命程度，丝毫不比对岸横扫过来的火线逊色多少。
当然，暂时而言，双方仍旧维持着最后的，薄弱的理性。
只是用轻型枪械朝对岸胡乱开火，警告、恐吓的意味多过真的勾魂夺命。
可是，随着双方的火力都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精准，擦枪走火，全面开战，简直是必然的结局。
孟超等人赶到垃圾河边时，正好听到有人从对岸用大喇叭喊叫：“以生存委员会的名义，龙城内外出现大量怪兽，全城实施最高境界，所有社区都进入要塞化状态，全体市民，如无不要，不允许跨社区移动！
“麻风村更被划定了高度危险得战区，按照《交战条例》，全体村民都必须坚守岗位，血战到底，擅离职守者，将以‘临战脱逃’的罪名，予以最严厉的制裁！
“听清楚没有，回去，快退回去，誓死血战，等待援军！”
“去你妈的！”
垃圾河这边有人回应，“既然知道麻风村是高度危险的战区，那就快点儿让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只是平民！
“生存委员会几十年来都没管过我们，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发号施令？
“我们已经在麻风村坚守了几十年，整整几十年！援军呢？援军在哪里！
“如果麻风村真是战区，为什么没有超凡者来帮助我们，所有绝世强者，难道都死光了吗？
“光凭我们，怎么和穷凶极恶的怪兽战斗，所谓血战到底，难道就是用我们的血肉，把怪兽活活撑死吗？
“就算没有怪兽，光是熊熊烈焰，就足以把整座麻风村统统烧光了！”
随着垃圾河两岸的叫骂声愈演愈烈，双方的火气也不断上升。
子弹密集到在半空中互相碰撞，擦出火星的程度。
而这火星，也极有可能在下一秒钟，将缭绕在垃圾河上方的沼气，彻底点燃！
“生存委员会已经下了命令，要麻风村民留在这里‘血战到底’？”野狼双目赤红地看着孟超。
第五百四十五章 很漂亮的刺青
“不可能，有人在‘假传圣旨’！”
这是孟超的第一反应。
龙城现行的《交战条例》从几十年前传承下来。
理论上，的确规定了全民皆兵，一旦遭遇怪兽，就要坚守岗位，血战到底。
对于畏葸不前，临阵脱逃者，也的确可以军法从事，处决后还要遭到千夫所指。
但如此严苛的条例，早就落后于时代，很久没有实行了。
道理很简单，几十年前是龙城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整座城市都被打成一片废墟，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主城区还控制在人类手里。
所有青壮年的身后，都是老弱妇孺，只要有一个人临阵脱逃，就意味着整条战线的崩溃，无数人沦为怪兽的美餐，甚至一整片区域都化作怪兽的乐园，最终，令地球文明之火，在异界彻底熄灭。
在那个人类文明命悬一线的铁血年代，军法森严，自然没有半点通融的余地。
但今时不同往日。
随着人类文明渐渐恢复元气，在“大远征十年”后，彻底稳固住了龙城外围战线，直到今天，从龟缩防御转向战略进攻，再没必要用宝贵的生命，换取随时可以夺回来的空间。
就算被怪兽暂时占据了一栋建筑或者一片街区，人类也可以从容调集超凡者和赤龙军，把怪兽的占领区，变成怪兽的屠宰场。
所以，除非是不听命令，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夺路狂奔，在逃跑路上冲散了整条战线，又对老弱妇孺见死不救之类的极端情况。
一般而言，在评估战况之后发现，普通市民无力对抗怪兽的情况下，生存委员会是不太可能强迫普通市民用血肉之躯，去对抗怪兽的獠牙和利爪，乃至把怪兽撑死的。
麻风村的情况更加特殊，生存委员会应该非常清楚，他们既没资格，也没能力要求麻风村民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和穷凶极恶的怪兽血战到底，既然如此，发布这种放屁一样的命令干什么？
“野狼，老实和你说吧?生存委员会的确拟定了第二套方案，倘若我们这支猎杀小队的行动失败，就对金牙巢城实施全境封锁。”
孟超道?“但所谓的封锁，针对的是整座巢城，而不仅仅是麻风村?巢城内部的人员流通?显然是不可能禁止的。
“再说?‘全境封锁’的意思，并不是彻底隔绝内外信息、物资和人员的流动啊！
“正常情况下的‘全境封锁’?肯定会在巢城和外界之间?设立大量中转站、临时医院和物资仓库，并派出大批无人机时刻关注巢城内的情况?确保各项生存和救援物资可以运送进来，而巢城里的病患还有伤员又能运送出去?至少是运送到巢城外围的临时医院?得到及时的治疗。
“全境封锁的目的?是为了维持秩序?让大家一起活下来。
“像现在这样，什么物资和人手都不支援你们，也不了解麻风村里的情况，就这么简单粗暴，直接用枪炮来封锁，这算什么维持秩序，简直是激化矛盾，破坏秩序。
“野狼，你可以不相信生存委员会的良心，但请你千万相信，能当上超级企业的掌控者和生存委员会的议员，多多少少，都有几千克的脑子，不可能这么愚蠢的！”
孟超的话，暂时熄灭了野狼的怒火，令他沉思起来。
“还有一点，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孟超乘胜追击，“按照我们的推测，异兽已经堵塞干扰了整座巢城的内外通讯，那么，这些帮派武装，究竟是从哪里得到了‘生存委员会的命令’？”
野狼微微一怔，眯起眼睛。
“假设我是垃圾河对岸的帮派武装，收到的消息是‘麻风村里的野狼嗑多了神变胶囊，已经疯了，他要带着数以千计同样磕了神变胶囊的麻风村民冲出来，里面还夹杂着大量怪兽爪牙，甚至携带丧尸病毒的变异体’。”
孟超继续道，“当‘我’真的看到你们杀气腾腾冲出来，我会怎么做？当然是毫不犹豫开枪！
“野狼，你确定要让事情变成这样？”
野狼的眼神如野火般跳跃不定。
垃圾河两岸的枪声愈演愈烈，渐渐凝聚成死亡的号角。
轰！轰轰轰！
河对岸终于有人承受不住，神经崩溃，加强火力，从普通子弹升级到了枪榴弹。
一团团火球在垃圾河的河堤上爆开，点燃河面上漂浮的沼气，宛若一朵朵散发着妖异光芒的超巨型火花冉冉绽放。
河岸这边也有麻风村民沉不住气，咬牙将普通子弹替换成了蕴藏怪兽剧毒血液的“瘟疫子弹”，每发子弹击中对岸，都会冒出一团团青色的，又酸又臭的，“嗤嗤”作响的毒气泡。
而在河岸上，竟然还滞留着一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
他们都是刚刚冒死想要游到对岸，却被枪弹驱赶回来的人。
因为身体羸弱，还没爬上岸，就遭遇了双方密集的驳火，吓得不敢抬头。
幸好垃圾河里漂浮着大量垃圾，凝聚成一座座高耸的垃圾山，他们勉强攀附在上面，还能稍稍喘一口气。
此刻，河面上的沼气开始燃烧，枪榴弹也不断在河堤上爆炸。
他们惊慌失措，无处可逃，只能再度冒着枪林弹雨爬上岸来。
孟超脸色一变，对野狼道：“先救人再说！”
不等野狼的反应，他已经一个箭步，朝枪榴弹火力最密集处，陷入河沿淤泥里动弹不得的几名老弱妇孺扑去。
对面帮派武装的本意，仅仅是将麻风村民逼回去，倒也没想过大开杀戒。
但枪弹无眼，密集的火线互相交错，大量跳弹和枪榴弹爆炸的碎片横飞，终究飞出几十枚致命的碎片，呼啸着朝几名麻风村老弱头顶扑来。
眼看几名老弱妇孺就要被滚烫的碎片贯穿大脑。
孟超暴喝一声，一拳隔空挥出，卷起重重叠叠的气浪，偏转了碎片的方向，令他们险之又险和老弱妇孺擦身而过，射进松软的淤泥里面。
“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孟超将几名老弱妇孺从淤泥里拔了出来，搀扶着他们爬上河岸。
“超哥，我来帮你！”
一路形影不离的麻风少年阿吉，倒是很讲义气，竟然冒着枪林弹雨冲了上来，朝孟超伸出稚嫩的双手。
冷不防对岸又射来几枚枪榴弹，轰轰轰轰，在距离阿吉不远处爆开。
虽然枪榴弹陷入淤泥，威力大减。
冲击波仍旧将麻风少年高高抛飞四五米，重重砸落在地。
“阿吉！”
孟超怒不可遏，随手抓起淤泥里蹦跳出来的几块石头，用灵能缠绕，朝对岸狠狠丢了过去。
虽然最大的一块石头，也不过拳头大小。
但在孟超灵能增幅的惊人怪力轰击下，仍旧轰出列车炮般的效果。
饶是他没有刻意瞄准对岸的武装人员，仅仅对准没人的河岸。
轰出的气浪和烟尘，仍旧令对岸的火力为之一颤。
野狼和野狼帮众趁机将困在河岸淤泥里的老弱妇孺全都救了回来。
苏木莲急忙对他们进行治疗。
“怎么样，这小子没事吧？”孟超关注着苏木莲怀里，脸色惨白，双眸紧闭的阿吉。
无论如何，这小子总归和他有些缘分。
“没事，仅仅是轻度脑震荡和脏腑有些挫伤而已。”对苏木莲而言，这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治好的小伤。
果然，伴随着淡绿色的能量从苏木莲的掌心，转移到麻风少年体内，阿吉的脸色飞快红润起来。
他睫毛颤抖，睁开双眼。
“木莲姐姐，您又救了我一次。”麻风少年满脸幸福地说。
孟超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眼神彻底凝固了一秒钟。
刚才枪榴弹的冲击波，不但将阿吉炸得高高飞起，也将他牢牢包裹身躯的斗篷，扯得四分五裂，暴露出了单薄的身躯。
虽然少年很快就用支离破碎的斗篷捂住了心口，苏木莲也为他取来了一件新的斗篷。
但就在他没来得及捂住的一秒钟里，孟超却看到阿吉的心口，纹着一枚刺青。
两只交叉的眼睛，共享一枚瞳孔，如同“Ｘ”的形状，瞳孔还绽放出妖异的光芒。
“很漂亮得刺青。”
孟超的眼神仅仅凝固了一秒钟，就彻底松弛下来，若无其事道。
“这是冯老大强迫我纹的。”
阿吉满脸厌恶，撇嘴道，“现在这老王八蛋死了，我却还留着这个刺青，真他娘的晦气，总有一天，我会洗掉它的！”
第五百四十六章 倒计时，十二小时
“是吗？”孟超若有所思。
这时候，一阵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从麻风村中传来。
是野狼帮的突击队长“强臂”张铁，听到垃圾河畔传来密集的交火声，害怕麻风村民吃亏，急忙率领大队野狼帮众赶来。
这些野狼帮中训练有素的精锐战士，全都通过基因变异觉醒了超凡力量，是另一种形态的超凡者。
又装备了专门为他们的特殊体格而改造的动力铠甲，宛若三头六臂的钢铁神魔。
符文闪耀着危险的光芒，链锯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爆响，冲天而起的排气管，不断喷涌出滚烫的灵气，更别提枪管比大腿还粗的重机枪，每个人往往都装备着四五具。
他们的出现，不吝于给随时都会爆炸的现场，又浇上了一瓢滚烫的热油。
垃圾河并不宽，河对岸掩体里的帮派武装人员可以清楚看到麻风村这边的动向。
见野狼帮拉出了动力铠甲这样的重型装备，他们也急了，伴随一阵齿轮旋转和铁轨摩擦声，包括双联装高射炮在内的大量重型装备，都被推上了火力点。
“野狼，这些家伙真他妈，一点儿活路都不准备给我们留啊！”
张铁看到狼狈逃窜回来的村民，兀自躺坐在地上呻吟，两只眼睛顿时红了。
他狠狠一砸拳头，两条比炮管还粗的铁臂里，传来“噼噼啪啪”的爆响，怒吼道，“下命令吧，我们冲出去！”
“野狼，事态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让我再试试！”
孟超霍然起身，大步走到河岸边的最高点，朝对面朗声道，“我是孟超，代表异兽调查局和龙城秘警深入巢城来执行任务的，你们应该有人认识我，让我过去，和你们的头儿谈谈！”
对面沉默片刻，掩体后面有人叫道：“我们不知道你究竟是孟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上头有令，麻风村已经被全面封锁了?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如果你真是外面来执行任务的，那就请帮助我们，维持麻风村中的秩序?坚守岗位，血战到底！”
“我们当然不愿意放弃麻风村?但是，援军呢？”
孟超叫道?“你们应该都看到了麻风村的火势有多么猛烈，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爆炸和火灾造成了大批伤员，无数村民无家可归?连食物和水都快耗尽了！
“我们需要食物和水?需要医生?需要安顿无家可归者，需要人力物力帮我们救火?以免熊熊烈焰扩散到更多地方。
“瞪大眼睛看看，大火愈演愈烈，再不阻止的话?随时会扩散到麻风村外，到时候，整座金牙巢城，包括你们的家园，统统都会付之一炬的！”
对面沉默了很久?道：“对不起?我们得到的命令，就是封锁麻风村，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没人可以擅离职守来帮助你们。”
孟超叫道：“谁的命令？”
对面道：“生存委员会的命令！”
“这不可能！”
孟超道，“让我和你们的头儿谈谈，我要见‘霸刀’金万豪！”
“我会把你的意见转达给上头，如果金爷愿意见你，自然会来召见你的。”
对面道，“但在那之前，金爷已经说了，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麻风村去！”
孟超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咬牙道：“那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霸刀’金万豪准备眼睁睁看着麻风村里的大火，烧上三天三夜吗？”
对面沉默下来，再不愿意和他对话。
只有各种重型武器移动，锁定和上膛的声音。
孟超只能撤了下来。
“听到了吗，野狼，对方根本没有诚意！”
张铁怒道，“我们不能傻乎乎等着对方大发善心，只能凭自己的本事冲出去！”
“等等，野狼，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
孟超却道，“按常理推断，倘若巢城帮派真想让你们老老实实呆在麻风村里的话，‘霸刀’金万豪反而应该出面才对，毕竟他当年可是和‘武神’雷宗超齐名的绝世强者，就算年老力衰，从神境跌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归是整座金牙巢城的巅峰战力了。
“只要‘霸刀’金万豪挟绝世强者之威，裂空而至，镇压整座麻风村的话，你们慑于他的淫威，总能多老实一天半载的。
“这么简单的事情，‘霸刀’金万豪为什么不做，反而任凭咱们在这里‘乒乒乓乓’的开打？
“再说，水火无眼，火灾可不管你是麻风村民还是巢城居民还是龙城市民，放任不管的话，迟早波及整座巢城，‘霸刀’金万豪再不在乎你们的性命，他也该救火啊！”
“所以呢？”
野狼深思道，“你在怀疑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麻风村和巢城帮派真的大打出手，完全不符合‘霸刀’金万豪的利益。”
孟超道，“还是那句话，我不了解‘霸刀’金万豪的人品，但既然能当上‘地下皇帝’，就算只是超级企业的傀儡，也不可能是个愚不可及的傀儡，他会简单粗暴下命令，‘不让一只苍蝇飞出麻风村’？这不是逼你们造反嘛！
“总之，我必须出去，亲自找到‘霸刀’金万豪，当面告诉他麻风村里发生的一切，并质问他的态度，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野狼盯着他的脸，深思起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真要冲出去，也不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总要整顿人马，拟定策略，有章有法才行。”
孟超道，“给我二十四小时，我想麻风村里的食物和水，总不会连一天都坚持不下去的吧？
“在这一天时间里，你尽可以动员全体麻风村民，把所有人都武装到牙齿，一天之后，哪怕只过了一秒钟，而我还没传来好消息的话，你们大可以放开手脚，做任何你们想做的事情！”
“狼叔——”
苏木莲也道，“让我和孟超一起出去，说服‘霸刀’金万豪吧？”
野狼和孟超同时愣住：“什么？”
“既然是阐述麻风村的现状，表明我们的态度，还要向外界求援的话，由我出面最合适，再说，爷爷当年和‘霸刀’金万豪有很深的交情，由我出面，或许这位金爷，会给死去的爷爷三分薄面呢？”
苏木莲道，“而且，一路上万一遇到危险的话，我还能及时帮孟超治疗，保证他的战斗力。”
苏木莲态度坚决。
野狼明显有所软化。
只是迟疑着，不愿意让苏木莲去冒险。
“狼叔，我知道你想要确保我的安全，但是，请你想想看——”
苏木莲苦笑道，“倘若我不跟着孟超一起去，而他又无法说服‘霸刀’金万豪的话，我不还要跟着你们，冒着巢城帮派的枪林弹雨，一起往外冲，还不是九死一生？”
“那就我去。”
野狼沉吟道，“我和孟超一起去找‘霸刀’金万豪。”
“不行的，狼叔，你要留在麻风村主持大局。”
苏木莲道，“我们不知道是否还有怪兽爪牙潜伏在麻风村里，以异兽的狡诈，一定会有的吧？我留在这里，不是他们的对手，说不定更加危险。”
这句话彻底说服了野狼。
“张铁，先派野狼帮众把所有靠近垃圾河的村民都拉回来，暂时不要让他们和对面的巢城帮派发生冲突；然后安排人手救火，哪怕扑灭不了大火，至少拆毁火灾现场附近的建筑，制造防火墙，把火势勉强控制住。”
野狼沉声发布命令，“最后，告诉野狼帮众和全体村民，外界并没有放弃我们，援军和救援物资最迟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就会抵达，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在这里，再坚守最后二十四小时就可以了！”
张铁咬牙，满脸不甘愿。
“张铁，看看你的身后，我们辛辛苦苦建设了几十年的麻风村，虽然破旧，丑陋，杂乱，肮脏，却是我们唯一的家园。”
野狼的眼眸深处，倒映着熊熊燃烧的家园，“告诉我，其实你也和我一样，但凡还有最后一线希望，都不愿意放弃这里，对吧？”
张铁微微一怔，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明白了，野狼，我这就安排兄弟们做事。”
“谢谢你，野狼！”
孟超大喜过望，激动道，“我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二十四小时内，一定会把好消息带回来！”
“不，你们没有二十四小时。”
野狼得目光凌厉如电，一字一顿道，“十二小时，最多只有十二小时，形势瞬息万变，倘若十二小时内你还不能带来确切的消息，我无法保证任何事情。”
苏木莲还想开口，野狼已经伸手阻止，一字一顿道：“不用说了，木莲小姐，这是我的底线。”
“一言为定，野狼！”
孟超也伸出手，斩钉截铁道，“十二小时内，我一定带来好消息，但在此期间，也希望你一定要在麻风村……撑住啊！”
“啪！”
两人重重击掌，约定誓言。
“超哥，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阿吉像是被他们深深感动，热血沸腾的样子，一下子跳起来，挥舞着细胳膊小拳头道，“我也想为麻风村出一份力啊！”
第一章 五更逝宵
“下一位，93号，五更逝宵。”
是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这是五更意识苏醒后的第一反应。
周围混沌散开，她逐渐从浓雾中走出。这么说也不合适，硬要比喻的话，反而是雾气自动的消散比较合适。总之，她这才拥有了自我的意识。她察觉到了从身体内部逐渐焕发的生机，缓慢的，随着汩汩流动的血液，扩散全身。
像是从冬眠中苏醒的动物。她想。
“下一位，93号，五更逝宵！”
那中年男子的呼喊似乎没有得到回应，音量加大，不耐烦的情绪夹杂其中。或许在其他人听来，只有声调高低变化，但她能察觉到更加细微的东西。这是她长久以来的天赋。
长久以来？她疑惑。
这时，背后被人轻轻的推了一把。不大的力道，迟疑还有鼓励的情绪夹杂其中，对于女生来说，这力道也着实有些轻，绝对不是能对站立的人类造成威胁的力度。但其中蕴含着难明的意味。某种特质在层层包裹中，伴随着轻微的力道恰到好处的送进她体内。迫使她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回头，是一位体型娇弱的少女。略显胆怯的脸上，却浮现了某种坚定的神情。
两名少女对视了大概零点五秒的时间，随后，她被一名年轻男子引入另一个房间。
另一个房间要宽敞明亮些，只是各种线材摄像器具散落。各个工作人员与媒体记者大约有十几二十人，不同型号的摄像机镜头对着她，倒是有些手足无措。她站立的地方是临时搭建的舞台，对面的灯光稍微有些刺目，对她刚苏醒的意识有些不友好。她稍微后退一小步，眯了下眼睛，几秒也可能只是零点几秒后她才适应。
她的正前方，一排桌子整齐排列，三个男人坐在那里。正式的服装。却有些纷乱的环境。
最右边坐着的男人，似乎是在等她平复心情，微微笑着，此刻开口：
“准备好了吗？”
她依旧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如同被海浪推上沙滩的海龟。总之，先点了点头。
“那么，首先先自我介绍吧。”
“我是……”诶？话语难以成型，到嘴边的话像是被某个黑洞吸收，眨眼间消失无踪，不留痕迹。
“我是谁？”
意识在这里卡壳，似乎是遭遇了难以测量的高墙。
现场的气氛一滞，接着略微嘈杂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把心里的疑惑说出口了。
“哈哈哈，我是谁吗？有趣的哲学问题。”
倒是中间的男子先笑了出来，他戴着眼镜，身材稍胖。长相有着奇特的亲和力，五更记忆中似乎很少见到这种长得恰到好处的人。既不过分张扬，却也不显得畏缩。恰到好处是最贴切的形容。
“还算有新意的开场词，秋元老师。”右边的男子。
“能在这种场合抖机灵，胆量挺大。”左边的男子。
那个被称呼为秋元老师的男子，不在意地挥挥手。
“好了，93号，你叫五更逝宵。这里可不是哲学思辨会。整理好情绪我们就继续开始了。可以吗？”
她，不，五更这才重新连接上意识的洪流。虽然是断断续续的微弱状态，但总归是理解了当前状况。
她回头，身后的背景板上写着“乃木坂46一期生最终甄选活动”。海水退潮，岸边的礁石这才显露原有的形状。纷杂的信息渐渐在她脑海中成型。
“我叫五更逝宵，93号，”她开口，“北海道出身，十四岁。爱好是读书和听音乐。”
似乎是看到背景板上的文字后，某些信息从她脑中被提取。语言流畅地从她嘴中说出，自然而然。
“喜欢的作家有村上春树、绫行人、东野圭吾和太宰治。喜欢的歌手是yui。因为憧憬前田敦子桑，而来参加甄选活动。请多多关照。”
自然而然的结束，一切恰到好处，仿佛预演了无数遍。
“又是一个低年龄的入选者呢，秋元老师。”
“最年幼的是多少号来着？”
“13号，斋藤飞鸟，十三岁，身材娇小的那位。”
“嗯嗯，有印象。”
秋元老师抬头观察下五更，突然笑了：“和前田一样的发型呢。短发，不过气场却完全不一样，你比她当时镇定多了。”
五更下意识地触摸自己的头发，的确是短发。
“你说你是憧憬前田才加入的甄选，不过乃木坂的基本设定可是akb的公式对手，想必以后真刀真枪正面较量的机会不会少，可以接受吗？和憧憬的前辈一决高下。”
五更稍稍的沉默，脑海中并没有现成的语言成型。是自己之前没预想到的问题吗？
“这不是很浪漫吗？”她只好自己斟酌着开口，“与憧憬的前辈偶像的舞台上一决雌雄，像是宿命的对决一样。”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秋元老师一愣，接着笑道：“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啊，宿命的对决吗，就算你通过了甄选，以你的素质想要和前田站在同一高度也要很多年以后了，到时候很可能会败得体无完肤。这样也没问题吗？”
五更也笑了：“那也算是种不错的体验了。再说，”她顿了顿，在所有人探询的视线中，扬起手臂，“我对自己的打架能力还是挺有自信的。”
“哈哈哈，有趣，严格来说舞蹈的确算是身体能力的一种。好了，换下一位选手吧。”
五更鞠了一躬，从侧台下去。在一旁等候最终结果。
“下一位，94号，西野七濑。”
舞台对面，男子靠近秋元老师问道：“这样没问题吗，秋元老师，刚刚63号连‘特技披露’的环节都还没做。”
“没关系，”秋元老师道，“不知天高地厚的雏鸟赌上未来，妄想挑战鹰的天空，不正符合乃木坂46‘下克上’的理念吗。”
说着，他在手中的资料上，‘五更逝宵’处打上红圈。
“不过，能飞多高多久，就看她未来能孕育出多大的翅膀了。”
第二章 甄选合格
舞台下已经有十几名少女在等待流程结束发表结果了。
似乎是五更在舞台上的发言过于震撼，少女们目送着她来到队伍的末尾，连交谈声都减弱下来。这情景让她想到摩西分海，只是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去维持住分海的现状。各自交谈声渐强。谈论的目标是不是自己，五更就不得而知了。她不得而知的事还有很多。摩西分海后，海水回归原样，风平浪静。而她的情况则是波涛不断。分离的海面想要重归平静貌似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她对现今的状况一头雾水。她知道自己所处的事件，但对前因后果知之不详，如同河流被截断了上下流，徒留中段。她明白上下流是存在的，只是自己暂时看不真切，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阻碍了探寻的方向。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没人能够给她解答，或许需要一个契机。
“你真厉害啊，能面不改色的说出那种话。”
开口的少女，身高比五更要高些，中长发，勉强到肩膀的长度。此刻开朗的笑着，很有亲和力的笑容，自来熟的类型。
“啊，我叫高山一实，叫我小实也可以。”
“五更逝宵。”
“五更桑真厉害啊，在台上都不会紧张吗？我可是紧张到连话都说不清楚呢。”
“也没有啦，就是紧张才说了些大话，平时的话应该会更加深思熟虑的。”
“就是脱口而出才厉害啊。五更桑是真的那么想的是吧？”
“什么？”
“和前田桑同台竞技啊。”
啊啊，看样子以后会为今天说的大话费神不少，她想。虽然当时那个情况只是想耍帅而已。
“毕竟组合的对手一开始就定下了，akb作为敌人，提前放两句开宣言也无伤大雅吧。”
“这倒也是……”高山若有所思的点头。
“话说回来……为什么是敬语？”
“诶？”高山诧异地抬头。
五更揉了揉脑袋，“高山桑应该比我要大吧，不觉得五更后面加上‘桑’很奇怪吗？”
“诶？真的假的？我加了‘桑’？”
五更点头。
“啊啊，真不好意思，”高山害羞地双手抱头，歉意地笑，“可能是五更桑的气场太强了一不小心……”
“又加了哦，”五更无奈，“干脆高山桑直接叫我小宵吧，我的父母都是这么叫我的。”
“可以吗？”
“可以哦，我们不是已经成为朋友了吗，还是说高山桑觉得和年纪小的女生相处不来？”
五更稍稍捉弄了下高山。
不出所料，对方果然连连摇头。
“不会不会，我只是觉的五更，不，小宵可能会觉得朋友是个麻烦。”
“不，没人会觉得朋友是个麻烦吧。”
“那小宵就叫我小实好了，高山桑高山桑的叫起来很麻烦吧。”
“不会啊，因为小实是朋友啊。”
两人相视一笑。
“那个……生驹也可以加入吗？”
弱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位看样子稍有些胆怯的少女，但又能鼓起勇气插入他人的对话。短发，脸庞有些英气。和五更差不多的身高。
“啊，对了，我叫生驹里奈，秋田县出身。叫我生驹就好。”
五更见她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应该是不善于交际，这两句话想必也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
“好啊，”五更笑了，“今天多了两个朋友，你们当选了的话，我以后就可以和别人吹嘘自己有两个偶像朋友了。”
“不行啦，”生驹连连摆手，“我可没想过自己能当选，再说一开始就是我爸鼓励我报名来锻炼下胆量的，初选能合格完全就是运气啦，大概把一生的运气都用光了。”
“没关系的，生驹酱很可爱，身材又小，一定可以当选的，我才是声音不好听，长相又不可爱”
五更适时地拍了拍手，声音不大，但在这少女聚集的一小块场地上也算不上小。不少工作人员和选手看过来，高山和生驹似乎是被多人注视有点害羞。
五更却不管这些，她以两人听够听得到的音量说道：“小实很可爱，生驹很可爱，在场的选手都很可爱，”她顿了顿，笑道，“也包括我。”
“第一次甄选我们不是胜出了吗，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站在这个地方不是吗？胜者就别摆出一副败者的姿态，打起精神来。”
一旁讨论人选的工作人员彼此笑了笑。
“倒是有些队长的资质。”一位评选员说道。
秋元老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笑了。
“我们能做的也就是指出方向，最后还是要看她们能不能登上坂道了。”
“现在开始宣布最终甄选的合格者！”
五更站在一群少女中间，迎面的聚光灯依旧有些晃眼。
左手被另一只手迟疑地握住。是西野七濑，94号。
迟疑。像一只孤独沉默者的小兽，试探地接近，找寻可以存放不安的温暖。那只手包含了丰富且敏感脆弱的情感，但同时名为坚强的丝线将这些串联成为一个整体。
五更缓慢地将手中的手握紧，感受着少女纷扰的情绪与不安，她却处在安心感中。
快门声“咔咔”地响着，连续不断，像是推进的波涛，冲击着少女们前往未知的所在；又像是延伸着的探寻的手，企图抓住少女们一瞬间袒露的喜悦与哀伤。
那是能够被抓住的东西吗？五更不知道，但我们的人生可不会被你们这些机械定格住，我们会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哪怕爬到了坂道的最高点。
“93号，五更逝宵，合格。”
“94号，西野七濑，合格。”
第三章 合宿
“东西都带齐了吗？”
“嗯。”
“身上的现金记得装好。遇到紧急的情况记得打亲戚的电话。”
“嗯。”
“……”
“……”
“……可能祝贺的稍晚，总之，恭喜合格。然后，一路顺风。”
“嗯。我出门了。”
拉着沉重的行李箱，五更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回头望去，爸爸还站在门前守望。五更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
五更家庭是单亲家庭，她似乎从小没见过母亲的模样，甚至怀疑这个人是否存在。她有一个弟弟，两人长相实在难说想象。从小她对父亲相处的如同借宿的客人，两人保持着一定的疏离感，生活上的事，父亲为她精心的打理，情感上的事少有交集。五更很难想象这样的亲子关系。但是自己似乎生活的还算不错，有朋友，在学校成绩很好，教师对她的评价也很高。
五更总觉得家中缺少某种东西。爱？不是，不是那种通俗意义上的东西。应该是更加本质的东西，却也是对生存无关紧要的东西。
在五更的房间里，她找到了自己的日记本。记日记是个好习惯，能够记录下自己的成长历程。虽然常说人是会变的，但改变是潜移默化渗透生活中的。她不觉得仅靠一句话一本书就能轻易地改变一个人，即使有人因此改变，也并不说明那句话和那本书有什么高明且深厚的力量，只能证明那个被改变的人是个浅薄的存在。
但实际上，五更确实的被改变了。不，或许用篡改这个词形容给为贴切。像是列车驶向陌生的轨道，失控地向前开进，回头的选项已不复存在。
她确信自己是身为五更逝宵的存在，却没有任何的依据，反而偶尔还会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像。记忆混杂，有些事能够回忆，有些则像是在观看无关的电影片段。但这些似乎对她的生活无碍。甄选合格后，她自然地忆起回家的路程，走进家门的那一刻，与父亲、弟弟的沟通交流全都自然而然，延续曾经的交流轨迹。那些是她的一部分，毫无偏差不容更改的事实。
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在飞往东京的飞机上，她如此思考。
前来接机的是高山和生驹，两人似乎提前两天来到合宿地点。反而是五更像是掐着点到达。
“诶?!这个！”高山热心地接过五更手中的行李箱，一系列动作随和自然，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动作。只是被行李箱的重量吓到了，有些惊讶，“小宵一路拉着这个过来不会觉得沉吗？”
生驹也试了一下，涨红了脸才将行李箱提升了十多厘米的高度，然后急忙放下。
“生驹也被吓到了，好沉！因为从小喜欢在山里玩，本来对自己的力量还挺有自信的。”看样子似乎是被小小的打击到了。
“不，也没什么，就放了一些书、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具而已。”
“几本书不会这么重啦，话说真亏小宵你能一路拉着这个来东京。”
出了机场五更顺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在司机的帮助下才把行李箱搬上后备箱。
“啊，对了，”坐上车五更才想起什么的似的开口，“行李箱里还放了一只十千克的哑铃，弟弟送我的生日礼物。”
“就是那个！”两人异口同声地吐槽。
真有默契啊，五更心想。
三人将行李，放进宿舍，便急忙赶去会议室。今天似乎有个成员共同的集会。
会议室不算大，倒像是课堂教室，台下坐着合格的36名成员。三人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在成员相互都不熟悉的状态，彼此拘谨地坐着。
这时，讲台处后的大屏幕突然擅自播放了一段视频。
“是akb诶？”有成员小声地说。
没错，视频中介绍了akb48从默默无闻到风靡日本年轻文化，各个成员在各个领域大显身手，且都留下了不俗的成绩。总选举、nhk红白歌会战登场、多次入选公信榜年度单曲排行，akb能取得巨大的成功，自然也有众多成员的付出，在这个平台中，被看到的人竭力地表现自己，黯淡处的人只能悄然退场。
这是个众多花开的争艳场，也是个见证一次次离别的伤心地。
“总觉得，真好啊。”身边是高山情不自禁的感叹。
“akb真厉害啊，最为公式对手我们是不是太弱了。”
面对生驹示弱的话，五更轻轻回应道：“我们才刚刚开始哦。”
三个人相视一笑。
众多的成员在视频中相继露脸，无论是在舞台上大汗淋淋自信地舞蹈，还是在后台因为自己的不成熟而哭泣，每个人的内在都有闪闪发亮的东西。付出那样的热忱，除了在追逐梦想的路上，恐怕很难再体会一次了。
我也会拥有这样珍贵的时光吗，五更心想。
短短十几分钟的视频结束后，很多人沉浸在akb铸造的巨大辉煌中。
直到工作人员进来。
“各位好，首先恭喜各位甄选合格。”
是位面熟的男子，最终甄选的面试员之一。
“大家好，我是今野义雄，今后会负责乃木坂46相关的运营工作。”
在稀松不齐“今野桑好。”的招呼声中，他首先扫视了在座的36名少女。正是朝气蓬勃，青春气息洋溢的年纪。似乎只是待在这个房间就感觉自己年轻了几岁。
没想到会成为现实啊，今野在心中感叹。
当看到名为“索尼旗下团体偶像计划”的提案时，今野难免会有些一头雾水。
2010年，正是akb48火热上升期的一年。四部作品连续三周进入公信榜top10，海外影响力激增，全面发展的一年。实在令人难以想象是在泡沫经济中发展起来的偶像团体。
由御宅文化起步，逐渐在主流市场中站稳脚步，再到成为经济文化中难以忽视的巨大产业链条。
所以，首先当南乡递上来这样一份效仿akb形式的偶像团体计划，今野首先是有些惊愕。要知道akb的发展模式是有很大程度的偶然因素的。或者说必然。
谁也猜不到那个只在剧场中唱唱跳跳的少女们会引领巨大的风潮，何况是在经济大萧条的时代。
“正因为是在经济萧条的时代，akb才有可能会成功也说不定。”
某次酒会上，秋元康闲聊时说道。
“越是在经济不景气的时期，精神文化的重要性就尤为凸显。”这位akb48的总制作人添了杯酒，继续说道，“你想想啊，越是昏暗的年代，精神食粮越是匮乏。每天上班下班，为房子车子银行欠款日复一日的工作，或是拼命学习的学生依旧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悲观，突然之间，有一群年轻有活力的少女，愿意为你唱唱跳跳，愿意为你展露笑颜。这还称不上是幸福吗？即使在再暗无天日的时期，供需关系总会存在，只是当时是从物质需求转为精神需求而已，而akb满足了这种需求，所以只要坚持运作下去成功是必然的。”
今野默默听完这一番话，然后从包中掏出计划书，放在秋元康面前。
“这是什么？”
今野没说话，示意他看完。
秋元康浏览着计划书的内容。
半晌后才放下，“不错啊，挺有趣的，46系吗？不过除了改了个后缀数字，运营方式基本没变嘛。”
“所以才来咨询下你的意见。”今野喝了一口酒。
“运营方式要改变，和akb区分开，不然只会成为附属跟风的偶像团体，”秋元康沉吟着，突然灵光一闪，“公式对手怎么样？”
“嗯？”
“akb的公式对手设定，以对抗的噱头在前期增加更多的曝光度，借着akb如日中天的发展期，在前期迅速积累大量人气，然后短暂的调整过渡，之后平稳的上升。这是最理想的状态了。”
“等下！”今野差点被呛到，“公式对手？你没疯吧！”
“名字……对，就叫坂道系，索尼大楼门前的乃木坂就是组合名。乃木坂……46，是个好名字！”
在酒馆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秋元康浮现了刚创办akb时期特有的激情与生气。
该不会是喝醉了吧，那时今野这么想。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年，提案不断被完善，资金到位，运营人员也安排妥当，甚至连后续的一系列发展计划也都有了一系列的合理规划。
如今更是成功踏出了坂道计划的第一步。
“接下来各位将在这里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合宿，”他一边感叹着，一边开口，“在此期间我们将对你们的形体、舞蹈、歌唱技巧、发音等等方面进行训练。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很辛苦，不过可别喊累哦。想要追上akb的脚步这只是打基础的第一步。”
望着台下逐渐坚定的眼神，男子继续开口道：“在这之后你们恐怕会经历很多的忧愁、痛苦、迷茫吧，但正因为这样才要更努力地跨越它们。不断向上攀登。不断向上攀登。把痛苦眼泪远远甩在身后。还记得乃木板的口号吗？”
“努力！感谢！笑颜！我们是乃木坂！上行之坂！46！”
虽然开始是略有嘈杂的声音，但在‘乃木坂’处，声音逐渐汇合，终于融汇成了一种声音，汇集了36名少女的梦想与期望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确实蕴含着使人动容的能量。
五更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身处于“乃木坂46”的集体中，这不是群体意识那种无聊的东西，而是一种炙热澎湃的情感将在场的36名少女的心串联的奇特力量。它能够同化别人，更能够感染别人，就是这样一种特别的存在。
今野脸上渐渐浮现笑颜。
“我期待着你们登上坂道的那一天。”
第四章 宿舍分配
“下面公布宿舍分配。”
开会的时间并不长，加上播放视频，一共近40分钟的时间。交代了合宿的相关事宜之后，今野便离去了。一名叫南乡唯的男子被他留下来，负责成员合宿期间的事务。
“一个房间两个人，因为之前有成员提早到来，所以提前分配了宿舍。今天到的成员按照最终甄选的编号分配宿舍。”南乡手持成员名单说道。
高山和生驹双手合十道歉，两人似乎住在同一间宿舍。
虽然没和她们住一起，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五更只在心中默默祈祷，舍友最好是那种容易相处的类型。
“第7组，17号，若月佑美。19号，樱井玲香。”
“啊，到！”听到名字被提起，少女慌忙起身举手应答。
成员间小声地偷笑。
这才意识到状况的少女讪讪地傻笑，慢慢放下右手。
南乡突然被打断，面对这些还没适应身份转换的未来偶像们却也不好斥责，苦笑，“嗯，你叫樱井对吧？刚才你有在听我说的话吗？”
“嗯？啊，有听有听。”迟疑的语气。
“报告，樱井刚才在打瞌睡，根本没在听。”樱井身后的少女举手发言。
“等下，你在打什么小报告啊沙友理！”
“诶？人家说的是事实啊。”
“那我也要报告！沙有理刚才一直偷偷在桌子下面看漫画！”
“噗噗人家才没看，人家只是睡着了。”
“那更恶劣吧！”
“睡着了但是有在听今野桑和南乡桑的讲话。”
“不，那做不到吧。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
南乡颇为苦恼地揉着太阳穴，“先给我等一下。你们关系好我很欣慰，但是之后的课程中最好不要随便上演这种小闹剧。”然后他看了眼手中的名单，“嗯，那个，若月佑美。17号，若月佑美在吗？”
“是，我在。”一名少女应声站起。斜刘海，扎着马尾，总之一副很干练清爽的模样。不知为何，若月总是和五更印象中的班长之类的印象重合，大概是她的相貌能够给人一种安心感吧。
“若月，你和樱井一间宿舍，注意看管一下她，千万注意别让她课程迟到，感觉她像是经常会睡过头的类型。拜托你了。”南乡说道。
“诶我才不会经常迟到……”
无视了樱井的抱怨，若月严肃地点头应下，“我明白了，南乡桑。”
“还有松村的舍友，生田绘梨花你也注意照顾下舍友。”
“好的明白……诶？照顾什么？”
这一期的成员都没问题吧，五更突然对组合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总之，流程总算是进行下去了。
“最后一组。93号，五更逝宵。94号，西野七濑。”
五更视线刚好撞上西野回头的目光，一瞬间的交汇。少女迟疑了下，然后向她点了点头。五更微笑着回应。
“以上，今天的集会就可以结束了。之后同宿舍的成员，就可以一同去房间，安置好行李。明天课程正式开始，今天你们就用来调整下状态吧。食堂在三楼，晚饭是六点开饭，还有其他不了解的成员可以询问下早到的成员。”
在快要出去的刹那，南乡回头，“差点忘了说了，明天的训练，加油啊。”
“是，谢谢，南乡桑。”成员全体。
随着南乡和工作人员的离开，会议室内的气氛才活跃开。
樱井被若月硬拉着拽走了，其他成员也是两两三三地离开了。
“小宵之后要怎么样呢？搬完行李要出去转转吗？”高山问。
“诶？我应该待在宿舍里吧，坐了一上午的车，想要休息下。”
“一起出去嘛，生驹可以给你做秋叶原的向导哦。”生驹一脸得意地凑过来。
“不，你昨天不是迷路了吗，紧张得都快哭了。”高山毫不留情地拆台。
“那是失误，失误。你以为生驹在动画里已经来过秋叶原多少次了。”
“我觉得动画里可不算数。”
“小宵要去吗，一起吧。可以给你介绍好多好玩的店哦。”
虽然的确有点感兴趣，但长途奔波，心理上的劳累，实在是没有可供驱使的动力。
“下次有时间吧，”还是拒绝了，“下午还要整理下宿舍。”
“那好吧。”虽然生驹看样子有点失望，但还是干脆的放弃了。
“那还让高山陪我去吧。”然后调转目标。
“诶？还要去啊？”
几个人说着话，余光中，五更注意到西野悄悄地站在离她们稍远的地方，似乎是在等待着对话的结束。
“……西野桑？”
“……叫我七濑就好。”
“诶？”五更稍一楞神，接着反应过来，“说的也是，之后还要一起相处一个月呢，叫的太生分可不太妥当。”
西野目光像是黏在五更脸上，然后不着痕迹地轻皱眉头。那样子没有任何恶意的感情，更多的是表达了一种困惑。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无言地点了点头。表达了对五更说法的认可。
虽然是慢了半拍的反应，但时间似乎是刻意地在少女的身上被拉长了一样。西野就是有这样的气场，是弱质的、轻缓的，有着不着痕迹同化一切恶意的能力。有些怯懦的评价，用在她的身上都像是一种善意的安抚。
“那七濑，啊，我也可以这么称呼西野桑吗？”
得到对方的点头回应后，高山接着说，“那七濑要和我们一起走吗，首先要先到我和生驹的宿舍拿小宵的行李。”
“七濑的行李呢？生驹和小实也可以帮你拿哦。”生驹说。
西野稍微低测过身子，露出一个红色的小型旅行箱。上面贴了部分的贴画。适合少女一人出行的尺寸，小巧轻便。这样看来五更的行李箱更像是用来长途跋涉的尺寸。
“只是带了必要的换洗衣服。”西野小声地解释。
“那太好了。”五更走到少女身前，伸手拉住旅行箱，“我拿七濑的，小实和生驹拿我的行李，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好在成员宿舍都在一层楼中，倒省下了搬上搬下的麻烦。
西野倒是被五更亲近的动作稍微吓到了，微微瞪大了眼睛。虽然对方只是仿照高山的行为罢了。
“……七濑？”五更微微侧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点点的西野。
西野微微攥住衣角，摇头，“没事，只是稍微被吓到了。”
“诶？”五更装作疑惑地睁大眼睛，“给之后要长久相处的舍友献献殷勤不是应该的吗？”
西野终于露出了无防备的笑。
就是这个笑容，五更心想。最终甄选上，自己因为这名少女的鼓励而从迷雾中踏出了第一步。以及少女在镜头紧张与无措，五更温柔地接纳了她。
今后我们也会在路上一路扶持着渡过一段既艰辛又难忘的岁月吧，泪水伴着笑容。但只要彼此陪伴，这份安心感就不会使我们迷路。
少女如此祈祷着。
“那……走吧。”
“嗯。”
第五章 合宿生活
将行李在宿舍放置好后，生驹迫不及待地拉着高山去了秋叶原。
不大的宿舍只剩五更与西野两人。被褥牙刷牙膏之类的日常用品，运营都准备的很齐全。
“七濑是从哪里来的呢？”
五更坐在下铺的床上随口问道。
“大阪。”少女轻声回答。
“这样啊。”
对话到此为止。
说实话，五更准确来说也不是什么善谈的人。与其喋喋不休地交谈保持对话的流畅进行，她倒是更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读读书，写写东西，或是画画，总之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托这个喜欢安静的性格所致，她从小似乎对各种东西都有所涉猎，虽然谈不上精通。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电视上看到前田敦子舞台上活跃的身影，不自觉地被吸引，报名参加了乃木坂的选拔活动。
对了。
“七濑你啊，是因为什么才参加乃木坂甄选活动的呢？”
“诶？”
西野因为这突然的问题而怔住。
“是因为喜欢唱歌吗？”五更继续问道，“喜欢偶像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样子？”
西野停下整理行李的动作，似乎是在整理语言。
半晌后才开口，“大概是因为不自信……吧？”
疑问句。
看来连自己的想法都不确定啊，五更想。
“不，”反而是少女自我否定，“我想这说不定是一个契机。”
“契机？”
“我想试着做出改变。”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西野并没有回答她的追问，只是抿了抿嘴角。
“也是啊，”五更笑了下，“想要改变的心情不需要追根究底。”
“……五更，为什么要参加乃木坂呢？为了前田敦子桑？”
五更稍稍地沉默了，随后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
“这是我之后才要去找寻的答案。”她笑了。
“还有，”继续补充道，“叫我小宵吧，七濑。”
西野迟疑地开口：“小宵。”
“嗯，”五更笑的更灿烂了，“收拾完一起去吃晚饭吧。”
两人将宿舍收拾的差不多后，已经快接近晚饭的时间了。
过程中，五更看见西野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个绯色外皮的速写本。
“七濑会画画吗？”稍微有点惊讶。
“嗯，因为很喜欢看漫画。”
“可以给我看看吗？”
五更接过西野递过的速写本。里面大多是临摹一些动漫人物，还有一些静物速写。
“好厉害啊，已超出了业余爱好程度的厉害。”
至少在五更这位学过一段时间绘画的业余爱好者眼中，很难挑出什么毛病。
面对称赞，西野只是害羞地摇头。
“七濑你可以再自信一些哦，至少我觉得组合内应该没人比你画的更好了。”
“……小宵也喜欢画画吗？”
“硬要在喜欢和讨厌中选择一边的话，那应该是喜欢了，但也只是能够打发时间的喜欢。”五更将速写本递给西野。
“……”西野沉默着接过，然后突然开口道，“之后有机会我来给小宵画张肖像画吧。”
“可以吗？太好了！”
见五更惊喜的样子，西野的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这时，宿舍的门被一把推开。
“生驹回来了！”这么说着的少女，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宿舍，扑倒在床上。
“生驹，你跑慢点。”接着是紧跟其后的高山，手中同样拎着不同颜色的纸袋。
“真厉害啊，”五更感叹，“你们是把店搬空了吗？昨天也是这样？”
进门的高山，放下手中的东西，叉腰长舒了一口气。
“生驹兴致太高涨了，真不愧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为了跟上她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
“这些都是生驹的？”五更随手打开一个纸袋，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手办？这个很贵吧？”
高山拍了下手，深有体会，“超级贵，在店里我都被吓到了。”
“所以你们到底花了多少钱，生驹，你之后的生活费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趴在床上的生驹抬手摆了摆手，“生驹来东京前已经把存的压岁钱都取出来了，金钱方面完全没问题。”
“对了！”她一个激灵站起来，反倒吓而西野一跳。
“这个，还有这个。”
“这是什么？”接过生驹递来的纸袋，五更下意识地问道。
“礼物啦礼物，”生驹侧着脑袋思考了下，“见面礼？”
“不，场合不对吧。”
“差不多啦，小实昨天也收下了哦。”
一旁的高山一实露出歉意的笑。看样子是被强迫收下的。
五更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好吧。”
“这样才好嘛，”生驹笑道，“白色的是小实的，青色的是七濑的。”
“诶？我也有吗？”西野惊讶地出声。
“当然了，七濑也是朋友啊。”生驹宣言道。
西野害羞地轻声道谢。
给西野的礼物是一顶粉色白色拼接的棒球帽，中间用红色绣线绣着“nana”的单词。
而五更收到的礼物是一件白色t恤，胸口部分中文写着“暴饮暴食”四个大字。
“……”
“可别说不喜欢哦。”
“我可以拒绝吗？”
“不行。”
没有选择权啊，五更心中叹气。
回头看了下偷笑的西野手中的棒球帽。
我倒是想要那种更普通些的礼物。
“……谢谢了，生驹，我会珍藏”
“一定要穿啊！”
“……”
“一定要穿啊。”
总之，在生驹咄咄逼人的视线中，五更败下阵来。认命似的点点头。
将生驹的购物成果拿到宿舍后，一行四人便向食堂方向走去。
不得不说，乃木坂的运营方，对于这种生活细节方便还是很用心的。众多可供挑选的菜式，自助形式供应，蛋糕牛排之类菜品的限量供应。
“好厉害，sony好厉害！”兴奋的生驹各个地方来回扫荡，不一会盘子上就落起了一座小山。
五更和西野因为做了一上午的车，就随便拿了些清淡的食物。
结果生驹根本吃不完，后来大部分被三人平分了。
之后回到各自宿舍。
进门后，开灯的瞬间，五更反而不小心笑出了声。
“怎么了？”身后的西野探身问道。
“没什么，感觉像是修学旅行一样。”
西野也轻轻笑了，“嗯，很开心。”
“虽然还没来得在东京转转，七濑也是第一次来东京吗？”
“不是，”西野轻轻摇头，“小时候和家人一起来过。”
“家族旅行？”
“嗯。”
“很开心吧。”
“嗯，”西野笑着，“很开心。”
“之后的生活也能像今天一样就好了。”
西野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隔天，声乐课。
第一次的课程，全部成员无一人缺席迟到。忽略几位呵欠连天的成员的话，还算完美的开场。
在声乐老师的发声练习环节，成员的不同个性逐渐显现出来。
“生田，声音很饱满，但要注意合唱的时候要收些力。”
“高山，别收着声音，放开些唱。”
“西野，声音再大些，自信点。”
“中田，控制声音的稳定性，别乱飘。”
“五更，注意发声方式，压着嗓子虽然会让音色更有质感，但对喉咙的负担会更大。”
“……”
因为不习惯长时间的发声，导致课程结束时，成员的喉咙都有些沙哑。
“糟糕啊，没想到老师会这么严格。”高山双手抱肘，有些失落地说。
在课上高山因为声音的音色问题被老师说了好多次。因为她对自己原本的音色抱有自卑感，五更也不好随意地发表意见。
话说她自己也因为唱歌的坏习惯被一再提醒。
“习惯就好。”大概。
结果下午的舞蹈课，五更因为身体的柔软度问题，被反复地要求进行拉伸训练。
其他成员都在进行动作练习的时候，她还在工作人员的辅助下进行拉伸。伴随着阵阵悲鸣，成员一次次地调整动作。
“真厉害啊。”一旁参观的南乡说道，“身体僵硬到那种程度也算是一种才能了。”
“不过身体的可塑性很高。”一名舞蹈教员说道，“拉伸的幅度在一点点加大，那孩子虽然一直在叫，却没说过一句‘不行’‘停下’之类的话。”
“是吗？”
“身体的素质也很好，应该是有在家锻炼的样子。”
南乡若有所思。
“慢点！慢点！断了断了要断了！咯嘣！”
南乡一脸愕然，扭头问道：“你确定她真的有素质？”
“额，还能模仿骨头断掉的声音，这就说明还有余力吧。”
“……这倒是。”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高山和生驹几乎是把五更抬回宿舍的。
五更心如死灰，想到昨晚立的flag，她现在羞耻的真想登上火箭直接飞出地球。
“小宵没事吧？”
一旁的西野担心地问道。
“应该没事吧，还从南乡桑那拿到了缓解筋肉酸痛的药贴。”
“总之七濑就留在宿舍照顾小宵，生驹和小实之后会把晚饭带过来。”
西野乖巧地点头。
五更茫然地躺在床上。想到了家中自己房间里的日记本。那里记录了自己对于偶像的全部向往。虽然已经决定要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但仅仅是想象中的辛苦劳累，远远比不上亲身体验的痛苦。还好，凭毅力撑过来了。
今后也要无数次的体验这种痛苦，不，还有在这之上的各种痛苦，身体上的、心理上的。那个时候的自己还能坚持的下去吗？
这种问题现在就提出来也是毫无意义。
转头看向望着自己的忧心忡忡的西野，她微笑着。
再努力看看好了。
次日。
身体的酸痛还没完全消退，但好歹是能够活动的程度。
上午的声乐课没问题。下午的舞蹈课，考虑到十四岁少女的身体承受力，西乡允许五更坐在练习室一角，自作适量练习。然后用眼睛去确认舞蹈的动作，先在脑海中留下印象。
第三天，身体疲劳消减很多，柔韧性也有了很大提高，终于加入到舞蹈学习的队列中。似乎是对动作的敏感度比较好，动作记得很快，只过了两天就跟上了其他学员的学习进度。
身体素质的优势也渐渐体现出来。不仅是记动作很快，舞蹈也更有力量感，动作之间的转换干脆利落。练习位置也从最后列升格到了跳舞最标准的第一列。
只是，五更的舞蹈有些旁若无人。对于单人舞还好，但在组合的集体舞中，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会让舞者的存在从集体中跳出来，破坏整体的秩序感。因为这件事，五更被说了很多次。虽然还没忘全改掉这个坏习惯，但总算是能够注意到身边的成员的存在了。
第六章《乃木坂在哪？》制作决定
时至九月中旬，为期一个月的合宿生活，不知不觉间完成了大半。紧张严格的训练，与丰盛的餐食，成员大多都已习惯。
这个时间段，各个成员的优势已大多显现。
如，擅长唱歌的生田绘梨花、五更逝宵等。
擅长舞蹈的若月佑美、川村真洋等。
此外还有善于活跃气氛的高山一实，绘画能力拔群的西野七濑，对时尚有着敏锐嗅觉的伊藤万理华，以及有过偶像经验整体素质不错的中元日芽香。
各个成员各式各样的才能个性开始展现，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并不成熟，但在南乡的眼中的确看见了名为“乃木坂46”这个组合的未来。
9月12日。
正在进行声乐训练的成员，因为南乡的重大发表而聚集在一起。
稍有些嘈杂的气氛。也难怪，让一些妙龄少女在一个地方进行深居简出的训练，的确是难为她们了。但这同样也是成长的必经一步。
在才能开花的那一瞬间，在站在舞台中心的那一刻前，所有的努力都只是漫长的蛰伏。
“各位成员辛苦了。集训还有十天就将结束。这段时间各位的努力，我以及各个老师都看在眼里。下面，将由我来宣布几个通知。”
南乡站在成员的前面，面对成员们投来的探询的视线，他轻咳了一声。
“经运营商讨，乃木坂46冠名番组《乃木坂在哪？》制作决定！”
“哇”巨大的欢呼声响彻房间。
众多工作人员虽已有预期，还是被这欢快的气氛感染，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众多成员相视拥抱在一起。
生驹兴奋地双手举过头顶高呼‘太棒了！’，高山双手抱肘，先是不可思议，然后嘿嘿傻笑。生驹凑上去抱着她的腰来回转圈。
在一片欢呼声中，五更回头，看见西野左手攥着右手的手腕放在胸前，激动地浑身打颤，喜悦的泪水在眼眶中流转。
“太好了呢。”五更对出口型。
西野读懂了，冲她热烈地点头。
如果不是因为这段时间经历了众多的困难，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们也不会这么的情难自禁吧。五更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她急忙抬手抹去。
“静一下，静一下。”
南乡抬手下压，示意大家平复下心情。
“这的确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但与此同时，留给你们训练的时间也不多了。另外，还有几件事要宣布。番组节目的mc由香蕉人担任。”
又是一阵欢呼声。在谐星界势头正盛的香蕉人会来担任一个还未正式出道的偶像团体番组节目的mc，不得不说，还真是让人感慨sony的强势。即便是不怎么看谐星节目的五更都对这个组合名相当耳熟，由此可见其组合的影响力。
无奈，南乡只得等现场安静下来后才宣读另外的消息。
“然后是定于这个月二十五号的‘第一回见面会’，会有成员个人的‘自我介绍环节’和‘特技披露环节’，我希望各位成员能够自己考虑好要做的内容。然后紧接着见面会结束的第二天就要开始新番组的录制，至于参加录制的人员，运营将会参考官方网站中成员公式照的人气排行情况，从前列中选取15名最初选拔成员。选拔成员的名单会在集训结束前的那天公布。”
宣布完消息，迎来的是短暂的沉默气氛。
沉默中，一名少女举手。
“若月，你说。”
“请问南乡桑，集训期间的成员表现会纳入运营挑选选拔名单的考量中吗？”
南乡扫视了一圈少女们的神情，然后点头，“会。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南乡桑。”
一种沉闷的气氛压在练习室每个人的心间。
这是少女们第一次体验到团队内的竞争。平时关系较好的朋友，突然间变成了竞争对手一般的存在，恐怕在场的少女一时之间还很难正确调整种种心态。
小小的不安存在于每个少女的心中，倘若这些小小的不安连成一片，只怕会在团队未来的羁绊中埋下隐患。
“你们很幸运哦，”南乡开口道，“为这种内部的竞争而烦恼，不正是因为你们把彼此看做是真正的同伴吗？我觉得这是一种正确、同时也是不可避免的心态。akb内有着更为残酷的选拔机制，从上百名正式成员的厮杀中脱颖而出的七个人才能坐上神七的座位，那时的她们一定也曾像你们这样迷茫过吧。但正因为她们相信自己，相信同伴间的羁绊不会这么轻易地破裂，所以才一步步地走到现在的高度。而作为akb公式对手的你们当然也有烦恼犹豫的权利，但你们更有跨越这些的义务，这不仅仅是对乃木坂46这个组合来说，哪怕是对你们今后的人生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接下来，樱井。你来最后总结下。”
或许是为了缓和下凝重的气氛，南乡点名樱井玲香出来发言。
“诶？我？”
少女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确定是我？”
“就是你，樱井，谈一谈现在心中的想法，什么都行。”
“嗯……”少女为难地拼命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我觉得啊，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能有一个专属的番组节目……嗯，很厉害，还有西乡桑的话也很好，嗯，……那个……万岁！”
樱井渡着步子走到成员中间，双手高举大叫，突然上升的情绪吓了大家一跳，一旁拍摄的摄像机都抖了一下。
南乡扶住额头，脸转向一边。
一时间空气都凝固了。五更打了个寒颤。
“诶！？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吧？大家！”
樱井四下张望找寻支持自己的人，然而大家都用一副“你在开玩笑吗？”的质疑表情望向她。
“诶？诶诶？若月我好像搞砸了！”
少女沮丧地向人群中的若月佑美求救。
“樱井，”若月同情冲她点头，“拜托你什么都别说了，回来吧。”
成员一片哄笑，气氛顿时变得融洽起来。
“话说，樱井，”五更颇为无奈的开口，“这个时候该喊的不是‘万岁’，而是结成圆阵吧。”
“什么？”
“圆阵，乃木坂的口号。”
“啊啊，对哦，”樱井这才恍然大悟。
“所以你应该一早就说啊。”然后抱怨。
“啪。”一个手刀轻轻打在樱井额头上。
“这是你的过失吧？别把错推到别人头上。”若月教育道。
“哈哈哈哈哈。”欢快的气氛。
五更叹了口气，然后大喊一声：“圆阵！”
纷纷醒悟的成员，围聚成一个园，伸出右手彼此交叠在一起。
“努力！感谢！笑颜！我们是乃木坂！上行之坂！46！耶！！”
南乡欣慰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询问身旁的摄像，“好好拍下来了吧？”
摄像比出ok的手势。
第七章 最初选拔
于是，9月23日，到了，公布选拔名单的日子。
抱着忐忑的心情，成员一大早聚集在训练室。
此时训练室已经被简单的布置了下白色的地毯与背景墙，灯光将室内照的透亮。对面竖立着两三架摄像机，两块补光板被两位工作人员一左一右在手中高举。
除了辞退的两位成员，以及为了准备大学考试而暂时退出的秋元真夏，33名成员无缺席。
成员在场中三排站立，站位并没有什么讲究。五更和西野站在一起。从昨晚开始，西野就有些魂不守舍，五更的开导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而且她自身也有些紧张，一直以来她很少对其他事物付出多少热情，托这次集训的福，尝到了以前未曾感受到的各种情绪。
按理说，依照她以前的性格，应该已经满足了。交到了朋友，也得到了可以吹嘘的体验。只是，心中还是会有不甘心。这一个月以来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如果不是朋友的支持，她也不会站在这里。七濑、生驹、小实。就算是为了她们，自己也要往前踏出一步。拜托了
“念到名字的请上前一步。”一番寒暄之后，直奔主题。
第一个被念到名字的是
“白石麻衣。”
形象有些酷的少女走出，长发，身材高挑。即使被叫到姓名，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
五更和白石交集不多，对方沉默寡言，似乎是有些不善交际。不过在舞蹈课和声乐课都被老师称赞过，官网的人气也居高不下，根本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感觉像是少女漫画里才会出现的人，五更想。
接下来，一个个名字被不断叫到。
五更默默在心中计算还剩余的名额。
7、6、5……
生驹和高山已经被叫到了名字，五更和西野还留在队伍中。
随着名额的逐渐减少，五更的心也慢慢下沉。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在只能听见姓名的空间里，时间和空间都被扭曲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保持一个还算客观的心态，但这份紧张感时刻提醒她只是个普通的少女而已。
最后一个名额。
“五更逝宵。”
意识破开混沌，此刻才重见光明。五感回到自己身上，时空各自回到运行轨道上。
一切井然有序，一切正常运行。
五更长舒了一口气。
“是。”正要走出去。
衣角被拽住。
西野七濑。
少女此刻微微低头，刘海遮住眼睛。
拽住五更衣角的手，太过用力导致手指发白。
五更稍微有点晃神，但很快清醒过来。她迟疑着，还是慢慢握住对方的手，凑到西野的耳边轻轻说道：“前面等你。”
西野身子顿了一下，慢慢抬头，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始终没能流下来。
然后少女轻轻笑了，松开拽住衣角的手。
呐，七濑，你也变得坚强多了呢。
五更走出队列，站在选拔队内。
补光板反射稍有些灼人的白光，晃了下她的眼睛。朦胧中，工作人员，已经宣读完名单的南乡，自发地鼓掌，掌声逐渐响成一片。
似乎心中被注入了某种能量一般。集训以来的艰辛困苦被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这也算跨越了一步了吧，她想。原来只是向前一步，就能看到这么多不同以往的风景。
十五人最初选拔组。按宣读顺序排列。
白石麻衣。生田绘梨花。樱井玲香。高山一实。安藤美云。宫泽成良。星野南。若月佑美。斋藤飞鸟。市来玲奈。中田花奈。深川麻衣。岩濑佑美子。生驹里奈。五更逝宵。
“以上就是，最初选拔组人员。”
入选的成员喜极而泣，相拥在一起。摄像将这珍贵场景记录下来。
在与高山、生驹的击掌庆祝中，五更在人群中搜寻者西野的身影。
虽然眼眶仍然湿润，但见到五更望过来的视线，还是回了一个笑容。
“没问题的哦。”用口型传递着信息。
然后。
“恭喜入选。”
什么啊，五更心想，这不是完全不需要安慰吗。故作的坚强也好，七濑你真的有在改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