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娃
“……谢谢，谢谢……廉大师，我就……先回去了。”
堂屋外，屋檐下，阵阵带着些寒意的风不时拂过，微微晃动着茶水上渐消散的热气。
老人坐在长桌前，佝偻着身子，再沉默了会儿，再抬起头，出声说道，
看着老人，停顿了下目光，廉歌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旁边，顾小影也跟着站了起来。
老人佝着腰，从凳子上起身，再站了站，转过了身，朝着院子外，挪着脚。
……
“老人家慢去。”
“……谢谢……谢谢……”
将老人送到了院门口，廉歌停下了脚。
老人佝着腰，点着头，应着，再缓缓转过身，步履有些蹒跚着朝着远处走去。
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带着些折痕的红包纸。
看着那老人有些佝偻的身影渐远，廉歌再转回了视线，带着顾小影，再走回了院子里，关上了院门。
……
“……娃……”
步履蹒跚着，老人佝着腰，挪着脚，走在道路旁，
又再走过个岔路口，再停下了脚。
又再站了站，顿了顿动作，老人抬起手，望了望手里捏着的红包纸，目光再恍惚了下。
撑开了衣服上的兜，老人将手里那紧攥着，带着些折痕的红包，小心着，放进了衣兜里。
又将衣服兜的拉链拉上，将拉链拉上过后，又再隔着衣服，小心着捏了捏，确认那红包还在过后，又再抬起了另一只手，
从另一边的衣兜里，手颤巍巍着，摸索着，摸出了个老年机。
老年机按键上已经有些褪色，侧面也已经有些褪漆。
老人颤巍巍着拿着手机，用拇指摁着按键，按了几次过后，解开了手机的锁，
似乎是循着记忆，老人一下，一下按着手机按钮，直到手机相册被打开，不大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不怎么清晰的男孩和老人合照。
照片里，老人有些窘迫，局促，搂着男孩，蹲在男孩身后，男孩靠在老人怀里，似乎举着手机，开心着，笑着。
“……娃……娃……”
老人望着照片上的男孩，浑浊的眼底失神着，恍惚着，
泛红眼眶里滴落下滴眼泪，滴落在屏幕上，老人又伸出另一只手，有些慌乱着擦着。
直到屏幕上的泪水被擦干净了，老人才又停下了动作，望着手机屏幕上，照片里的男孩。
“……滴！”
手机提示电量低的声音响起，老人看着，拿着手机，慌忙着，再沿着路往前走去。
“……卖肉……卖肉……”
这时候，一个走街串巷，来回各村子里卖肉的摊贩骑着个三轮车，从路上过，
看到了老人，出声招呼着，
“……老徐，这是出去来着啊？今天买点肉回去吗？”
老人闻声，停下了脚，望了望，
“……给我称一斤排骨吧。”
……
“……廉歌，你说，那个老人家会不会……”
走回屋檐下，看了眼那杯子里已经冷了的茶水，将杯子里的茶倒了，纸杯收拾了。
廉歌两人再坐回了长桌旁。
顾小影转过头，望了望院子外远处，再转回头，出声说道。
“……那老人家和他孙子相依为命，现在他孙子已经……他会不会……”
出声说着，顾小影再渐止住了声。
旁侧，廉歌看了眼院外远处，再转过视线，看向顾小影，摇了摇头，
“他孙子想让他活着，活得好好的。”
只是说了句，廉歌没再说下去。
顾小影听着，有些沉默，院子里再有些安静下来。
……
“……小歌，小影，在屋里吗？”
“门没关，二叔直接进来吧。”
这时候，廉二叔在院子外喊了声，听着屋里应声过后，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
朝着院子边的廉歌和顾小影看了看过后，又回过头，朝着院子外，路上望了望，
“屋里来客人了啊？”
再转回身，廉二叔一边朝着院子边走了过来，一边出声搭了句话。
“旁边三山村的，过来有些事情。”
廉歌站起了身，点了点头，应了声。
廉二叔听着，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
“……小歌，小影，中午还是过去吃饭吧，屋里已经把饭煮好了。”
笑着，廉二叔出声说了句。
紧跟着，这时候还瘫在屋檐下地上的小白鼠一下窜起了身，又再埋头望了望自己还圆滚滚的肚子，
停顿了下动作，紧接着，还是一下窜到廉歌肩上。
“好。”
笑着，廉歌看着廉二叔再应了声。
跟着廉二叔，廉歌两人再朝着村子口走去。
……
“……小歌，这回你在家几天啊。附近有些个事情的话，这几天小歌你要不要接。”
“还是像之前不在时候一样，要是有什么急事，太叔公可以跟我说一声，其他的就不用了。”
太叔公屋里，几人围在桌旁，吃着饭，说着些话。
太叔公出声，问了句廉歌，
廉歌摇了摇头，应了句。
“那成。”
太叔公点了点头，应了声。
“……今天，这白耗子，怎么好像胃口不怎么好啊？”
旁边，二叔转过头，望了望旁边地上，给它专门盛了些菜，盘子边的小白鼠，回过头出声说了句，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小白鼠，不禁微微笑了笑。
装着些菜的盘子边，小白鼠撑得有些圆滚滚的肚子还没怎么消下去，
不时埋下脑袋，望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时又转过脑袋，朝着廉歌和顾小影两人望了望，眼底有些幽怨，
紧跟着，又再似乎犹豫了下过后，再埋下脑袋，围着装着菜的盘子，再战斗起来。
“早上吃多了些。”
笑着，廉歌转过视线，应了句。
“……吱吱，吱吱吱！”
旁边，小白鼠叫了两声，又再埋下脑袋，围着盘子，战斗着。
……
“……这小白鼠还真是能吃啊，看着吃不下吃不下了，还是把盘子里的菜再吃完了。”
吃完了饭，收拾着盘子，廉二叔看了看旁边，瘫在地上的小白鼠，不禁出声说了句，
地上，给小白鼠专门盛了些菜的盘子里，已经空了，小白鼠瘫在盘子边，肚子比先前还圆滚滚些，
廉歌看了眼地上瘫在的小白鼠，笑了笑。
“……小歌，晚上再过来吃吧，我再取截腊肠下来煮来吃。”
旁边，太叔公出声说了句。
“晚上就不了。”
笑着，廉歌摇了摇头。
……
“走吧，去镇上。”
“晚上想吃什么？”
“红烧肉！”
“……吱吱，吱吱吱！”
再在太叔公屋里坐了会儿，廉歌和顾小影走出了太叔公家的院子，
朝着村子外走去。
顾小影挽着廉歌的手，两人沿着路，往着镇上走着，说着话。
肩上，撑得圆滚滚的肚子有些消褪下去的小白鼠，也不时跟着叫两声。
“……廉歌，小白鼠说什么啊。”
“它认同你的意见。”
第七百四十七章 卖菜的人
“……去镇上，去县城了，上车就走，三块钱一个人。”
从村子里出来，沿着路，踩着路边山丘山坡上，延伸出树木枝叶映在路上的影子，
两人一鼠，往前走着。
走过又一个村子外岔路口，一辆老旧的城乡公交车摇摇晃晃着从后面渐近。
城乡公交车放缓了速度，一个挎着黑挎包，穿着红棉袄的中年妇人从车窗探出头，招呼着沿途路边的行人。
沿途路边，或背着背篓，或提着编织口袋，或带着孩子的些人，或停下脚，或回头望了望，又再沿着路，接着往前走着。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停在旁侧的公交车，
带着顾小影走上了车，站在车厢前侧，车门边。
车上，乘客不少，或是提着背篓，或是脚边放着口袋，或是穿着崭新衣裳的夫妇，或是带着孩子的父母。
相熟的些人正说着些话，车里，话语声响着。
“……老陶，穿着这么崭新崭新的衣裳，去吃席啊？”
“……他三姑屋里的孙女嫁人，在县里办酒席……”
“……老陈，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这过年几天都没怎么看到你啊……”
“……妈妈，等会到街上了，我想吃烧饼……”
……
听着耳边混杂着的话语声，廉歌看了眼车厢里，或欢笑着正同旁人说着话，或摆弄着手里的东西，或沉默着的些人。
旁边，顾小影站在廉歌身旁，看了看廉歌，也循着廉歌的视线，看着车厢里。
“……老程，去镇上卖菜啊……”
“……对，对……”
转过视线，廉歌再看了眼后侧车门边。
车门边，站着几个乘客。
靠着前侧这侧，
背对着廉歌两人，站着个老人。
老人身上穿着身有些发旧的棉袄，棉袄上还套着张透明塑料布，
整块的透明塑料布，从中间被撕开了个洞，头从撕开的洞穿过，整张透明的塑料布就像是件雨衣，披在老人身上，勉强遮住了上半身，
塑料布上，还沾着些凝结的水珠，和些湿泥，没被塑料布遮住的裤腿显得有些湿，沾着些湿泥，和些杂草碎屑，裤腿侧面，还沾着一整片湿泥，从裤脚，一直延伸到了被塑料布遮挡着的腰上。
裤腿下，脚上，似乎是因为鞋也湿了，湿了的，沾了着些泥的鞋摆在了旁边，老人光着脚。
从塑料布中间破洞穿过的头上，头发上也带着些泥，似乎已经简单清理过，但干了些的泥，仍旧让头上些头发显得有些粘连。
老人身前，紧挨着车门边，摆着两个有些旧的竹篮子，篮子里整齐着摆着些菜，一摞一摞，一把把的放着，菜上还带着些水珠。
一只手里捏着根扁担，连带着搀扶着竹篮，另只手紧攥着后门边的扶手，老人站着，手上，脚上，似乎是因为被冻得，显得有些发涨，苍白
或许是担心身上塑料布上，裤子上的泥水沾染到旁边些人身上，老人费力着，愈加缩着身，让着，紧攥着扶手的手，在不时经过坑洼时公交车的晃动下，愈加发紧。
不时，老人转过头，朝着车前，车外望着，再转回头，看着两个篮子里整齐摆着的些菜，不时有些认识的人同他打招呼，他也笑呵呵着应着，
“……老程，你这身是……”
旁边，有个认识的村里人望了望老人身上的泥水，不禁出声问了句，
“……在地里栽了一跤，没什么……”
笑呵呵着，老人应了声，再转过头，望了望车前，
“……怎么不回去换一身啊，这么冷的天儿。”
“……时间有点来不及了，穿得厚，就外边湿了，没事儿，车上也不怎么冷……”
老人笑呵呵着，应着，回过头，再望了望车前，又再将身前的菜篮子挪了挪，身子愈加缩着，让着旁边的人。
……
“……廉歌，你再看那个老人？”
车厢前，看了眼那老人，廉歌停顿了下目光，
肩上，小白鼠张望着车里，也朝着那老人望了望，
旁边，站着的顾小影看了看廉歌，再循着廉歌的视线朝着那老人看了看，出声问了句。
再看了眼那套着个塑料布，身上带着些泥水的老人，廉歌转回了视线，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顾小影再看了看那老人，也没再多问。
……
“……镇上到了，上街的在这儿可以下车了……”
车摇摇晃晃，朝着行驶着。
一路，不时有些人上，有些人下车，车上，响着些鸡鸭家禽的叫声，小孩的欢喜声，相熟些人的招呼声话语声，嘈杂着，热闹着。
再朝着前行驶了段，公交车再停了下，前后车门打了开，车前挎着挎包的那中年妇人出声喊着，
或坐或站着的些乘客，往着前后车门渐走了下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紧挨着车门后，老人再将那双湿了的鞋子穿了起来，伸着似乎被冻得，有些发皱发涨的手，将身前的两个装着菜的竹篮再提了起来，
一边低着头，不停着道着歉，一边愈加缩着身子，避让着旁边些人，捏着扁担，提着竹篮子往车下走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
“走吧。”
看着那老人走下了车，廉歌转回了视线，看向身旁的顾小影，出声说了句，
再带着顾小影，走下了车。
……
“……卖橙子，卖苹果……新鲜的苹果……”
“……橙子三块钱一斤，三块钱一斤，降价了，降价了……”
“……妈妈，我要吃橙子……好，给你买……”
公交车停在了街道口，挨着街道口的路边，停着些卖着水果甘蔗，小吃的摊贩，
摊贩正叫卖着，招呼着来往的些行人，
行人熙熙攘攘，或是从街道口过，或是街道里走着，
或是些带着孩子的父母，或是逛着街的夫妇，或是些提着些菜的老人，
“……老徐，逛街啊。”
“……出来转转，顺便买点菜回去。”
“……小心点，别把油弄到衣服上了啊。”
“……嗯！我知道了，妈妈……妈妈，你也吃……”
“……老板，这东西怎么卖的啊？”
“……大姐，我给你说，我这绝对是最便宜的了，你去哪，你也找不到这价格了……”
不时些行人或是走进街道旁的店铺，或是在街边的摊贩前停下脚，
不时小孩拉着自己父母指着东西想要的声音，摊位后，摊贩的叫卖声，吆喝声，摊位前，停下些人询价的声音，相熟人之间说着话的话语声混杂着，
街道上，热闹着。
“走吧，买菜。”
望了眼热闹着的街道上，廉歌转过视线微微笑了笑，对着顾小影说道，
“嗯，我想吃……”
“……吱吱，吱吱吱……”
阵阵清风拂过，混杂着些话语声，
廉歌两人再挪开了脚，汇入了人群中。
第七百四十八章 买菜的人
“……嗯，买点蒜苗，然后买点肉……廉歌你喜欢吃回锅肉，晚上再炒个回锅肉吧。”
“……你岳母炒回锅肉的时候，我也在旁边跟着学来着，今天让你尝尝本大厨的手艺。”
沿着镇上的街道，往着菜市场的方向走着，顾小影盘算着，有些骄傲着扬了扬头，出声说着，
廉歌肩上，小白鼠立着前肢，转动着脑袋，来回张望着街道上。
“好，那就等着尝尝顾大厨炒的回锅肉。”
看着顾小影，廉歌微微笑着，应着。
“……嗯，然后再买点五花肉……买点姜，买点葱……”
挪着脚，往着菜市场方向走着，一路，顾小影接着盘算着。
身侧，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不时从身侧掠过着，
阵阵清风拂过，混杂着些街上行人的话语声。
……
“……嘎嘎……嘎嘎……”
“……大姐，你看我这菜……那贵是贵点，但是新鲜啊，你要这种的么，您瞧瞧，你要是想要这种的，别说十块钱一斤了，五块钱就卖给你……”
“……老板，青椒怎么卖啊。”
“……爸爸，买饺子皮，妈妈让买饺子皮来着……”
菜市场里，热闹着，
招呼着顾客的摊主，带着孩子的父母，同摊主砍价的老妇人，
话语声，招呼声，旁边不远处买家禽地方的些鸡鸭叫声，混杂着。
……
“……老板，来斤蒜苗。”
“……好嘞。”
“……廉歌，你帮我想想还要再买点什么吧。”
提着袋子，装些菜，廉歌和顾小影两人在一个个摊位前走过，买着些菜。
肩上，肚子已经重新平下去的小白鼠立着前肢，转动着脑袋，张望着一个个或是卖着些蔬菜，或是卖着些肉，或是卖着熟食卤菜的摊位。
……
“……蒜苗买好了，肉买好了……炒回锅肉还要什么来着……好像都够了吧……嗯！廉歌我们回去吧。”
买好了菜，顾小影一路盘算着，廉歌微微笑着，听着，
“……回去之后，廉歌你帮我把菜切好吧，然后我炒……我想下……炒回锅肉好像是先把肉煮在锅里，然后再切，再炒……嗯，应该是……”
“……然后红烧肉你烧吧，我还没学会你岳母是怎么烧红烧肉的呢……”
“好。”
说着些话，廉歌和顾小影两人再走出了菜市场，沿着街道，再往前走着。
……
“……廉歌，你说两个菜够了吗，要不，我们再买点其他的吧……”
“……廉歌？”
沿着街道，再往前走了段路，
廉歌再停下了脚步，转过视线，看了眼旁边不远处，街道旁，
身侧，挽着廉歌手臂，正说着话的顾小影见廉歌停下脚步，止住了声，也转过视线，循着廉歌的目光，朝着那街道旁看了看，
街道旁，开着家餐馆，
餐馆里，已经过了饭点，没什么客人，餐馆的老板正系着围裙，和着服务员，在大堂边上，柜台跟前择着菜。
餐馆门外，站着道身影，挑着个扁担，扁担两头缀着竹篮子，竹篮子里是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一摞摞，一把把的些蔬菜。
“……是先前那个老人家？”
顾小影看了看不禁出声说了句。
站在餐馆边的那道身影，正是先前公交车上那身上披着塑料布，浑身带着些泥水的卖菜老人。
此刻，老人身上套着的塑料布上，泥水已经干了，在塑料布上，残留着些一滴滴泥痕，
衣服上，裤腿上那一片湿泥也干了些，覆在衣服上裤腿上有些干裂。
将扁担两头缀着的竹篮子轻轻放下，老人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模样，没往餐馆里直接走进去，
再抬起头，踮起脚，老人朝着餐馆里望了望，
“……陶老板……陶老板……”
老人垫着脚，朝着餐馆里，正转过头同旁边服务员说着话的餐馆老板招呼了声，
“……程叔，你过来了啊。”
“……直接进来就成了，站外边干什么啊。”
餐馆老板闻声，注意到老人，放下了手里正择着的菜，站起了身，走了出来，招呼着老人。
“……不好意思啊，今天来晚了些，这会儿才把菜给你送过来。”
老人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着，对着餐馆老板说着，停顿了下，又再说道，
“……就不进去，我这身上，脚上近是泥，别把你餐馆里的瓷砖又给踩脏了，你又得拖。就麻烦陶老板你把菜拿进去下了。”
低头望了望脚上还湿了的鞋子，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着，对着餐馆老板说着，
“……哪有晚，说好了的，晚饭前送过来就行了。程叔你这会儿说得，我开着店就是开门迎客，哪有怕人把地踩脏了的道理。”
餐馆老板笑着应了声，又再看了看老人身上模样，不禁再问道。
“……程叔，你这是怎么了？”
“……在地里给摔了跤，沾了些水，没什么。”
笑着，老人出声说着，
“……这么冷的天，程叔你要不进餐馆里坐会儿吧，餐馆里暖和些，等衣服干了再走。”
“……不了，不了……等把陶老板你这儿菜送了，我还得把剩下篮子菜拿去卖了呢。”
“……要不这些菜程叔你都给我，反正我这店里也一直要菜。”
“……那可不成，这菜我还要给人留着的勒……”
老人笑呵呵着，摆了摆手，出声说道。
“……那行……那程叔你先进店里坐下，我把菜拿进去，把菜钱结给程叔你。”
那餐馆老板再站了站脚，出声说着，弯下去些腰，将其中个装着些菜的竹篮子提了起来，往着餐馆内，大堂边上的厨房里走了进去。
老人笑呵呵着，却依旧站在原地，也没进餐馆。
……
“……程叔，给，程叔你拿着擦擦身上的泥水……这件是我穿过的旧衣裳，程叔你别嫌弃，先拿着穿穿，也暖和些，等过两天，你看什么时候给我再往餐馆里送菜过来的时候，给我带过来就行。”
没多久，餐馆老板再提着个空了的竹篮子，从餐馆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张帕子，提着件厚棉袄。
“……谢谢，谢谢……”
老人顿了顿动作，还是伸手将那帕子，接了过来，擦拭着身上的些泥水，不停着道着谢，
“……谢什么……我还得谢程叔你呢，每回都是准准时时，一到中午就把我要的菜给送过来了。每回送过的菜，还都理得整整齐齐，连老点的菜叶子都没有，我拿回来，再洗洗就能直接用，都用不着再去择……程叔，给，这是这回的菜钱，您看看。”
“……谢谢……谢谢……这帕子……”
“……没事儿，你给我就成……程叔你把这衣服穿上吧……”
“……谢谢，谢谢。”
老人接过菜钱，手里拿着那张擦拭了过后，沾了些泥的帕子，有些犹豫，
餐馆老板伸手直接接了过去，再将衣服递给了老人，
老人接过了衣裳，一遍遍道着谢。
第七百四十九章 摊前
“……谢谢……谢谢……”
道着谢，老人将身上的披着透明塑料布，拉扯着，脱了下来，
将身上那沾了些泥水的棉袄脱下，扔在了那已经空下来的那竹篮子里，
再佝偻着些腰，将餐馆老板递过来的那件衣裳，给穿了上，
“……陶老板……这趟过后，往后有段时间我怕是都没法给你店里送菜了……”
老人穿好了餐馆老板给的那件衣裳，再佝着腰，再站了站脚，抬着头望着餐馆老板出声说着，
“……地里的菜，这趟已经摘完了……新栽下去的，又还没好……”
又再站了站，顿了顿声，老人低下头，望了望身上穿着的这件衣裳，
“……这件衣裳等回去了，我洗洗，明天再让人给陶老板你带过来……”
“……没事儿，那什么时候程叔你看地里菜又有了，记得给我留着点啊，程叔你每回送过来的菜，都比我去菜市场买回来的好多了，店里的客人吃了都直夸……衣裳的事儿，程叔你看什么时候上街了，再拿过来就行，也不着急。”
餐馆老板听着，笑呵呵着再说道。
“……谢谢，谢谢……那我就先走了，陶老板你忙。”
老人望着餐馆老板，脸上露出些笑容，笑呵呵着，再出声说道，
“……那程叔你慢去，什么时候地里菜好了，一定再送点过来啊。”
“……好……好……”
笑呵呵着，应着声，老人拿着扁担，再挑起两头，一头放着那脱下来棉袄，一头整齐摆着菜的两个竹篮，再站起了身。
回过头，望了望那餐馆里，老人再站了站脚，挑着两个竹篮，挪着脚，沿着街道往前走去，
扁担两头，装着那棉袄，和那剩下菜的两个篮子随着老人微微晃动着。
……
抬着头，望着老人沿着街走远，
那餐馆老板再在餐馆门前站了站脚，才转回身，往餐馆里走了进去。
“……程叔送菜过来了啊？”
餐馆里，正择着菜的服务员抬起头望了望餐馆外的街道上，再转回头，对着餐馆老板问了句，
“……把先前讲好的菜送过来了……不过这趟送过来的菜用完了，怕是得去菜市场进货了……程叔说地里的这批菜摘完了，新载下去的菜苗还没长起来……”
“……菜市场的菜哪有程叔送过来的好啊，赶着露水给你摘过来，还给你齐得整整齐齐的，都给你洗得干干净净的……程叔一年四季地里都种着菜，这怎么就没了呢……”
服务员听到餐馆老板的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朝着餐馆外望了望，不禁张着嘴说着，
“……岁数大了吧，程叔也这个岁数了，该是有些种不动了……”
餐馆老板也朝着街道外望了望，再回过头朝着街道上望了望，出声再说道。
服务员听着，转回头，有些沉默，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程叔这地里的菜能再长好。”
……
看着那老人挑着扁担，扁担两头缀着竹篮子，沿着街道往前走远，
再转过视线，看了眼那餐馆里，
廉歌收回了目光，看向身旁的顾小影，
“晚上再添一个菜吧。”
微微笑了笑，廉歌对着顾小影出声说了句，
顾小影望了望旁边那餐馆和那往前走着的老人，转回目光，朝着廉歌点了点头，
“好。”
沿着街道，再挪开了脚，廉歌两人走在那老人身后不远。
……
踩着那双沾了些泥水，还没怎么干的鞋子，老人挑着扁担，缀着两个竹篮子，
离开了那餐馆门口没多远，老人再在街道旁停了脚。
在街边，也有些摆摊卖菜正吆喝着，招呼着客人，
再块没人摆摊的地方，老人站了站脚，望了望街道上，将挑着的两个竹篮子放了下来。
“……老程，出来了啊，我还说今天你是不是不过来了呢。”
“……出来了，出来了。”
旁边有个同样摆着摊，摊上剩下菜已经不多的摊主看到老人，转过头招呼了声，
笑呵呵着，老人应着声，
再挪着脚，佝偻着腰，转过身，
将扁担放在了旁边，将那还装着一摞摞，一把把菜的竹篮子摆在了身前，将装着换下来衣服的那竹篮子挪到了身后去，
老人再那装着菜的竹篮子后，佝着身，站着，看了看身前竹篮子里装着的些菜，又抬着头，望了望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
“……卖菜，卖菜咯……卖菜咯……”
……
“……你这菜怎么卖啊，这莴笋多少一斤啊，”
“……莴笋一块一斤。”
“……那这个呢，菠菜多少啊？”
“菠菜两块。”
挪着脚，廉歌和顾小影走到了那老人摆着的摊位前，
摊位前，已经有个妇人蹲下身，正询着价，老人笑呵呵着应着。
老人身前，竹篮子里，分门别类的，整整齐齐摆着些应季的蔬菜，
菠菜拿着几根稻草，一把一把的捆着，莴笋的叶子也已经剃到了只剩下莴笋尖上的些嫩叶，整整齐齐着垒着，捆扎着。
其他的些蔬菜也一样，或是一把把，或是一捆捆用稻草扎着，或是整整齐齐放着。
看不到蔬菜上有老叶子，似乎也清洗过，看不到什么泥水，
“……给我称两根莴笋吧，然后再来两个白萝卜，这萝卜看着怪水灵的。”
妇人看着竹篮子里摆着的菜，出声再说道，
“……好……好，”
老人应着声，从旁边放着衣服的那竹篮子里，拿出杆秤，解开捆着莴笋的稻草，捡了两根莴笋，搁在秤盘里，称了称，又再称了称两根萝卜，
“一共是六块三毛钱，收你六块就成。”
从竹篮子提手挂着的塑料袋子拿下个袋子，将称好的菜放进袋子里，递给了摊位前的妇人。
“……才这点啊，那再给我捡四块钱的菠菜吧……”
“……好……”
笑呵呵着，老人应着，再佝下身，捡着竹篮子里的菜，称着。
……
“……小伙子，姑娘你们看要买点什么。”
那妇人提着买好的菜，走了。
老人转回头，看着转过来的廉歌两人，笑呵呵着，出声再招呼着。
“先看看吧。”
廉歌看了眼老人，出声应了句，
再转过视线，看了眼老人身前竹篮子里摆着的些菜。
“……成，你看。”
老人笑呵呵着，应着。
“……诶，老程，你出摊了啊。”
就在这时候，一道有些惊喜的喊声在街道上响起，
街道上，一个老妇人看到了街边摆着摊的老人，有些惊喜着喊了声，然后赶紧朝着老人摊位前走了过来，
“……出摊了，出摊了……”
笑呵呵着，老人看着那老妇人，应着，顿了顿，又再出声问道，
“你看今天吃点什么。”
“……给我捡点白萝卜……”
第七百五十章 卖菜，买菜
“……再给我称个莲花白，捡两根莴笋……我看看，再来把菠菜吧。”
老妇人在摊位前蹲下了身，望着竹篮子里的菜，出声说着，
“……好……”
老人笑呵呵着，应着，手里拿着秤杆，弯下腰，捡着竹篮子里的菜，放到秤盘里，一样样称着，
“……中午的时候就过来了趟，想找老程你买点菜回去，结果中午的时候老程没在，我就说下午再过来看看……”
“……屋里孩子还说让我随便找个菜摊子买点菜回去就是了。那哪行，老程你这摊子上卖的菜，就是别得摊子卖的菜要好些，你瞧瞧，这白萝卜，多水灵，多嫩啊……”
老妇人挑好了要买的菜，看着老人称着菜，在望了望竹篮子里的菜，出声说着。
“……客气了，客气了……上午的时候，在菜地里耽搁了些时间，来晚了些，不好意思……”
将称好的白萝卜放进袋子里，老人再捡起把菠菜称着，顿了顿动作，朝着老妇人应着，道着歉，
“……这话说得，老程你也没说要上午出摊啊，就是我自己想着，回回中午上街的时候，老程你都在这儿，今天也该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诶。”
老妇人再笑着说着，老人再道着歉，
老妇人摆了摆手，再看了看老人已经称好了的菠菜，再低下头望了望竹篮子里，
“……老程，再给我称点飘儿白吧，称一把。”
“……好。今天买这么多菜啊。”
“……嘿，这不是闺女带着外孙回来了，买点菜回去晚上吃。”
老人将手里称好的菠菜放进袋子里，再弯下腰，从竹篮子里捡起把捆好的瓢儿菜，放到秤盘里称着，
老妇人笑呵呵着，应着，说着。
“……上回啊，外孙子啊回来，就买了老程你的萝卜回去烧，他啊，可喜欢吃啊，这回回来啊，我还是想着得烧个萝卜，”
“……他啊，去年的时候还才刚会走路没多久呢，今年啊，一窜都窜得这么高了，跟妈小时候一样，像是一天一个样。”
脸上止不住带着笑容，老妇人笑着，说着，
“……回来的时候，外婆外婆叫得可欢实了。”
“……孩子回来了啊？”
老人听着，笑呵呵着应着，
“那小娃娃得有两三岁了吧？”
“……可不是……诶，上回我那外孙子回来，不是还带着上街来着，老程你看着来着，老程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
老人笑呵呵着，称好瓢儿菜，将那把瓢儿菜放进了袋子里，手里还拿着秤杆，应着，
“……那会儿，你带他过来，他抓着个白萝卜在手里，就冲着你说要买……”
“……诶，对对对……菜称好了啊，多少钱啊，老程。”
老妇人笑着点着头，应着，再出声问道，
“……我瞧瞧啊，”
老人将装着称好些菜的袋子递给了老妇人，
“……三块，四块……总共十六块钱。”
“……诶，给，老程。老程，我就先回去了啊，宝贝外孙子和着他妈妈，还在屋里等着回去呢，我就先走了啊，改天再来照顾你生意。”
“好……好……”
老人接过钱，放进了衣兜里，笑呵呵着点着头应着，
老妇人提着买到的想买的菜，笑着，沿着街道，渐渐走远。
……
“老人家卖的菜挺受欢迎的。”
“还成，还成……其实都是他们啊，自己手艺啊，我这卖的菜，也和其他些人卖的菜没什么差的。”
看着那老妇人提着菜走远，廉歌转过视线，看着老人笑呵呵着出声说了句，
老人也转回头，笑呵呵着，应着。
“还是有些区别的。”
转过视线，看了眼竹篮子里，一把把，一摞摞，摆着整整齐齐，洗干净了泥沙，剃去了老叶子的一样样菜，笑着，廉歌再出声说了句，
老人笑呵呵着，没应声。
“老人家，帮我也称两个白萝卜。”
廉歌蹲下身，从竹篮子里捡起两个白萝卜，递给了老人，
“好。”
老人笑呵呵着，接过了白萝卜，放到了秤盘里称着。
……
“……程叔……程叔，昨天我说要的芹菜……”
“带了，带了……”
就在老人称好了萝卜，往着袋子里装着的时候，
街道远处，一个中年男人直奔着老人的摊位前跑了过来，出声问着，
老人转过头，看着中年男人，笑呵呵着应着，再从竹篮子边上，翻出把已经摘去了枯黄叶子，还留着青绿叶子，装在个袋子里的芹菜，
“……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给称好了，总共是两斤……我再给你称称……”
老人拿着芹菜，要往秤盘里放，
“……不用再称了，程叔我还是信得过的，像我爸说得，在您买这这么多年菜，就没差过斤两。前天说带什么菜来，隔天就带上什么菜来。”
“卖菜嘛，应该的……给，你爸啊，吃炒芹菜的时候，喜欢留着叶子，说是这样才有味道，回回都让我把叶子给他留着。”
中年男人出声说着，老人笑呵呵着再应了声，将手里那袋子芹菜递给了中年男人，
“谢谢了程叔，程叔，多少钱啊。”
中年男人接过菜，笑着再道着谢，
“……五块钱。”
“给。程叔，明天你还在这儿吧，能不能再给我带把芹菜啊，这两天我爸胃口不怎么好，就念着想吃口芹菜炒肉，还就得要程叔你种的，说别家炒不出来都不是那个味道……”
中年男人将钱递给了老人，出声再说道，
老人接过了钱，顿了顿动作，
“……明天啊，明天怕是过来不了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没事儿……那……程叔，我再买点瓢儿白吧。”
中年男人闻声，停顿了下，又再蹲下了身，捡了把瓢儿菜递给了老人，
“……好，”
老人接过那把瓢儿菜，称了称，再递给了中年男人，
“……多少钱啊。”
“三块钱。”
接过了瓢儿菜，中年男人从兜里摸出钱，递给了老人。
老人接过了钱，中年男人提着菜，再往着远处走远。
……
望着那中年男人走远，老人再站了站脚，再转回了身，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姑娘，耽搁你们了。”
“你看还要点别得什么吗？”
再转回身，将称好的萝卜装在袋子里，递给了廉歌，道着歉，
廉歌摇了摇头，接过那称好的萝卜，再看了眼竹篮子里摆着的菜。
“……老程，今天都有什么菜啊。”
就在这时候，又一个年纪稍大些的老太太走过摊位前，同老人招呼着，蹲下了身，
“……有毛白菜吗。”
“有两把……”
老人笑呵呵着，应着，又再招呼着。
第七百五十一章 一定给我留点啊
“……给我称把毛白菜吧。”
“……诶，好。姑娘，小伙子，你们先看看啊，我先给这个客人称下菜……”
“……还是老程你这儿的这菜好，不像是我昨天闺女带回来，买根莴笋上全是烂菜叶子不说，那根上老的都空了……再跟我捡根莴笋吧，我买回去炒肉。”
摊位前，走过来的那老太太捡起竹篮子里把毛白菜递给了老人，说着话，
老人点着头，笑呵呵着应着，转过头，对着摊位前的廉歌和顾小影招呼了声，再回身，伸手接过老太太递过来的毛白菜，提着秤杆，称着，
“……就这些吧，今天闺女也不在屋里，就我跟老头子两个人吃，这些就够了。”
将根莴笋递给老人，老人接过后，
老太太蹲在摊位前，再低头看了看竹篮子里的些菜，再出声说着，站起了身，
“……诶，给。”
再称好了莴笋，老人佝着腰，点着头，应着，将称好的菜装进个袋子里，递给了老太太，
“……多少钱啊？”
从缝在裤子里面的个兜里，摸索出把零钱，老太太笑着再问道，
“五块钱。”
“……给，那老程，我就先走了啊。还得回去给屋里的老头子做饭呢，他现在啊，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给了张五块钱的钱，老太太将剩下的钱小心着再放回了缝在裤子里的兜里，笑呵呵着说着，
“……明天上街的时候，再来照顾老程你的生意。”
“……明天……这有段时间我怕是来不了街上了……地里的菜摘完了……”
老太太提着装着些菜的袋子，再出声说道，
老人佝着腰，再站了站脚，出声再应道。
“……地里菜没了啊……”
老太太顿住了动作，站了站脚，
“……那把剩下把毛白菜也给我称上吧……嘿，这得有段时间吃不上老程你种得菜了吧，这吃了这么多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话说得……”
老太太蹲下身，捡起了那把毛白菜，递给了老人，再顿了顿，又再捡起跟莴笋，
“……再给我多称根莴笋，放冰箱里，也能多吃几天。”
“……诶。”
……
“老人家摔了跤？”
“……早上在地里摘菜的时候，绊了跤。”
“裤子还是湿的。很难受吧，老人家？”
那老太太提着那袋子菜，沿着街道，渐渐走远。
老人佝偻着腰，抬着头沿着街道望着，再站了站脚，转回了身，
摊位前，廉歌再看了眼老人。
换上了那餐馆老板借得衣服的老人，似乎并没有变得暖和些，
两只手上，依旧显得有些发涨，似乎是被冻得，渐渐有些乌青，带着一块块淤乌，
佝偻着的身子，连带着腿脚，都渐有些微微发颤。
廉歌再似乎随意着出声说了句，老人顿住了动作，
“……还好……还好……”
再站了站脚，老人佝着腰，再笑呵呵着应了声，
“……时间来不及了，就没回去换裤子了。答应人家的，来街上送菜，不能耽搁了别人。”
“……也要不了多久了……”
老人笑呵呵着，再出声说了句，
再看了眼老人，廉歌没再出声说什么。
老人笑呵呵着，站在摊位后，却也没再问廉歌两人要再买些什么。
……
“……程叔，昨天我说要的瓢儿白……”
这时候，又个年轻人骑着车走过，对着老人喊了声，
“……留着呢，留着呢。”
老人再笑着，抬着头，朝着那年轻人应了声，紧跟着再佝下去些腰，从竹篮子里捡了把瓢儿白，装到了袋子里。
“……给。”
再称了称，老人挪着有些蹒跚的脚，绕过装着些菜的竹篮，将菜递给了那年轻人，
等年轻人接过后，老人再在街边站了站脚，
“……接下来段时间，我怕是都来不了街上了。”
老人再出声说了句，
那接过菜，正从兜里摸着钱的年轻人顿住了动作，
“啊？”
“程叔，是地里菜没了，还是怎么了……那下次再到街上来卖菜是啥时候啊，我到时候早点上街，就在这儿候着，免得菜都没了。”
抬起头，年轻人一边将钱递给了老人，一边出声再问道，
“……怕是得要些时候。”
“……那程叔，那你到时候一定得给我再留点菜啊，留点瓢儿白啊……”
“……好，好……”
“……程叔，你再给我多称点瓢儿白吧……”
“……小哥，你也买菜啊，我跟你们讲，一定要买点程叔家的瓢儿白尝尝……”
年轻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架好了车，走到了竹篮子跟前，
一边捡着一把把瓢儿白，一边边看了看廉歌两人，还招呼着，帮老人招揽生意，
“……以前我妈还在的时候，她就喜欢吃程叔家种得瓢儿白，用她话说啊，就是这瓢儿白嫩欢嫩欢的，看着就水灵……我妈买回去啊，就切些姜蒜，切两个干辣椒，炒着的时候再加一点点酱油，最好炒的时候用猪油，还得有点油渣的那种，炒出来真是香啊……我妈吃，我也跟着吃，就着一碟菜，能多吃碗饭……”
一边捡着瓢儿菜，年轻人一边笑着说着，
“……后来啊，我妈去了……就剩下程叔家的瓢儿白……我自己炒出来……像还是那个味道……”
年轻人说着话，顿了顿动作，又再笑着转过了身，捡了两把瓢儿菜递给了老人，
“程叔，这两把菜也都给我称上吧……也不知道程叔你地里种的菜什么时候能好……看这么几把瓢儿菜，还得放冰箱里，攒着点吃。”
“……给。”
再称了两把瓢儿白，老人笑呵呵着，递给了年轻人。
……
“……程叔，我走了啊。你什么时候再上街卖菜，记得一定给我留点瓢儿菜啊，这段时间我都有从这街上路过……程叔，你一定给我留点啊。”
又买了些瓢儿白，将袋子放到了骑着的车上，年轻人冲着老人再说了几句，才骑上车，渐渐走远。
老人佝着腰，笑呵呵着应着，抬着头，望着那年轻人走远，又再缓缓转过身，
……
“……程叔……老程……”
“……给我来把瓢儿白……来个萝卜吧，炖汤……屋里那口子喜欢吃……莴笋还有吗老程，家里孩子昨天吃了，今天又还想再吃。”
“……老程，明天你还在这儿吧？”
摊位前，一个个同老人相熟的些顾客，相继停下了脚，
或是急急忙忙买了菜，就匆匆离开，或是一边买着些菜，一边同老人说着些话。
老人笑呵呵着，应着，不时佝下腰，捡起竹篮子里的菜，接过摊前顾客递过来的菜，
称好了菜，再将菜递给了一个个顾客，再同一个个相熟的顾客道着别，看着一个个顾客走远。
摊位前，话语声混杂着，响着，
老人身前，竹篮子里，剩下的菜渐少。
第七百五十二章 答应人家的
“……程叔，那等下一批菜好了，一定给我留点啊……这么多年了，这吃来吃去，还是程叔你家的菜好。”
“……好……好。”
摊位前，又一个顾客提着菜，沿着街走远。
老人站在竹篮子后，望着那走远的顾客，再顿了顿，才缓缓转回了身，
又再站了站脚，老人低下头，望了望身前竹篮子里，再抬着头，望了望街道上，
竹篮子里，剩下的菜已经不多，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也在渐变得稀落，
头顶之上，太阳已经朝着西面斜去，
挥洒下的些阳光，映着摊位前后，街道上行人的影子。
影子不时交织着。
……
“天晚了啊……”
老人佝着身，抬着头望了望，转回头，出声呢喃着出声说了句，
摊位前，廉歌装过视线，再看了眼老人，
老人佝着的身子颤巍巍着，手上愈加显得有些淤乌。
转回视线，廉歌也没出声说什么。
……
“……老程……还有什么菜没有啊。”
这时候，一个老头，拿着盒收好的象棋，沿着街道走到了摊位前，对着摊位后的老人招呼着说着，
“……今天这菜卖的这么快啊。”
“……还有个莲花白，给你留着呢。”
老头蹲下身，望了望竹篮子里剩下的些菜，出声再说道。
老人佝偻下身，从竹篮子里捡出个莲花白，笑呵呵着说了句，
“……那给我称上吧，正好屋里冰箱里还有些肉，晚上做个莲白炒肉。”
“……这是刚收拾啊？”
拿着象棋盘的老头笑呵呵着说着，
老人应着声，拿着莲白搁在秤盘里称着，笑着同这拿着象棋的老头笑呵呵说着搭了声话，
“……可不是，本来早就该收拾收拾回去了，结果老严那老小子，下个棋还耍赖，下最后局非不认账，非得要再下一局……嘿，不过耍赖又怎么着，那臭棋篓子还不是被我下输了。”
“……嘿……等又下输了，那老小子就跑了，说闺女叫他回去吃饭，那跑得……”
老头蹲在摊位前，同老人笑呵呵着说着话，
老人称着菜，笑呵呵着听着，不时点点头，
“……不过明天，他还得来……一个臭棋篓子，嘿，瘾还挺大……等明个我少放点水，给他来个大杀四方……”
“……老程，再给我称根莴笋吧，明中午我炒着吃……前些天炒了个莴笋炒肉，一个人在屋里，吃了两三天多度没吃完……不过老程你这莴笋是真得不错，脆嫩脆嫩的……”
老人称好了菜，也没打断那老头的话，依旧笑呵呵着听着，
“……老程……你那地里，有种丝瓜没有啊，这两天想换个口味，煮个丝瓜汤，也要不了太多，要个一两个就成，要是有的话，明天你给我带点过来……”
“……明天……怕是有段时间我不会来街上了……不好意思啊……地里的菜摘完了……”
“……明天不来了啊……嘿……嘿……”
老人称好了菜，将菜递给了摊前老头，再顿了顿动作，出声再说道，
拿着象棋的老头听着老人的话，先是出声重复了遍，紧跟着似乎又顿了下动作，似乎不知道说些什么，笑了两下，
“……老程，你这是老了，不中用了啊，以前，你地里的菜啥时候断过啊。”
老头拿着菜，笑着再出声说道，紧跟着，又停顿了下，
“……那老程，改天什么时候上街遇到了，再聊啊……什么时候地里菜好了，你再上街卖，给我留点啊……这么多年了，就指着老程你地里的菜呢……”
老头再笑着出声说道，
“……好，好……”
“……那我就先走了啊。”
老头提着菜，出声说了句，又在摊位前站了站脚，才转身往着远处走去。
老人望着那老头走远，又再顿了顿脚，转回了身。
……
佝着腰，老人站在竹篮后，浑身有些微微发颤，
缓缓转过身，老人望了望身后，地上那横着放着的扁担，似乎想坐下身，在扁担上歇歇，
只是，望了望过后，老人只是浑身有些发颤着，再转回了身，身子佝着，有些费力着站着，
望了望，渐冷清下来的街道上，再转回头，看向了摊位前的廉歌和顾小影，
“老人家，坐下歇歇吧。”
“……不歇了，不歇了……我怕坐下去了，就站不起来了。”
看着这老人，廉歌语气平静着，出声说道。
老人沉默了下，摇了摇头，出声说了句，
再抬起些头，似乎望着远处，眼底有些恍惚。
……
“……早上的时候，在地里摘着菜的时候，就是感觉有些累，说坐下歇歇吧……手里还拽着根莴笋呢，就……摔在了地里。”
老人佝着腰，浑身微微发颤着，有些浑浊的眼底，目光愈加有些恍惚。
看着老人，廉歌没出声说什么，静静听着老人的叙说，
……
“……小伙子，你是不是瞧出些什么？”
望着远处，再目光恍惚着，沉默了会儿，老人再转过头，望着廉歌两人出声问了句，
“天气开始冷了。老人家，越往后你会越难受。”
看了眼老人，再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渐冷清的街道，只是出声说了句。
闻声，老人有些沉默下来，低下头，再望了望竹篮子里剩下的些菜，目光愈加有些恍惚。
……
“……早些年的时候，村子里都穷，没念过什么书，也没其他什么手艺。我爹会务菜，我也跟着学会了种地，在地里刨食吃。”
“……我还小的那会儿，我爹啊，就靠着种菜，养活着一大家子……撒种子，移苗。长杂草的时候就拿着镰刀割草，缺水的时候就挑着桶浇水……有时候，我也跟着，我爹屁股后面转……”
“……有回啊，是夏天，早上的时候，下着雨，天都漆黑，我爹啊，提着竹篮子，套了个遮雨的，就往地里去了……我想不明白，下这么大雨，是要去哪呢……过了没多久，我爹回来，浑身被雨淋得湿透了，走到屋里，衣服都还顺着往下再滴水，挑着的篮子里，装着两竹篮子从地里拔出来的莴笋，竹篮子底下，也在不停往下滴水，进屋就招呼我娘，让我娘帮着剃掉莴笋上的烂叶子……我也跟着跑过去了，我问我爹，为什么不等雨停了再去摘菜。”
“……我爹浑身都还在滴水，笑着跟我讲，昨天答应人家的，答应人家中午前得把菜给送过去，就得送过去，不然就耽误事情了……”
“……淋了场雨，我爹伤了风寒，隔了半个月才好利索，我想不明白，我爸倒是一直笑呵呵着，我娘也没说过我爹一句。”
老人佝着腰，抬起头，眼底目光有些恍惚着，再出声说着。
第七百五十三章 菜摊
“……那会儿想不明白，稍大些又觉得我爹太迂了，下着那么大雨，送菜去晚些也没什么吧，跟人好好讲讲不就成了……”
佝着腰，老人望着行人渐稀落下来的街道，目光有些恍惚，
再沉默下来，
街道上，响着些不时走过些行人的话语声。
……
“……那会儿，交通也不怎么方便，每隔着赶集的时候，我爹就早早赶着露水下地，摘地里的菜，然后走几十里山路，早上走，晚上才回来。”
再停顿了下，老人颤巍巍着，佝偻着身，抬着头，目光恍惚着，望着，再继续说了下去，
“……那会儿，觉得镇上，集市上热闹，什么都有。起得早，遇到我爹还没走，我就拗着说想跟着去，有时候我爹会让我跟着去……去的路上，开始的时候让我跟着他走，见我实在走不动了啊，就挪挪竹筐里的菜，让我坐到竹筐里，挑着我走……
到了镇上，我爹要不就是挑着菜，往之前说话的饭店餐馆里送，要不就是去集市上，守着个位置，卖菜，我也蹲在我爹旁边，看着……等菜卖得差不多了啊，也差不多得到中午，我爹就会拿些卖了菜的钱，在集市边上，买四个猪肉包子，我两个，他两个这么吃。那猪肉包子，吃着味道可真是香啊……
等过了中午，菜也差不多卖完了，我爹就又带着我，从镇上走回来，到屋的时候，天都基本黑了……冬天天黑得早些，到家的时候天色更晚……有时候，我爹带着我，走到村子口的时候，就能看到我娘在村子外边候着……回了屋，我娘就把已经做好的晚饭，还蒸在锅上的菜给端出来……一家子就围在桌跟着，我抱着碗闷头吃饭，我爹会把卖了的菜钱递给我娘，我爹说些集市上的事情，我娘讲些屋里的事情，有时候我爹说起些集市上事情的时候，我也跟着去抢着说……”
抬着头低下来些，再缓缓转过头，望了望街道上，老人顿了顿动作，再有些沉默。
“……再后来，我大了，我爹累了一辈子，早早就走了。我娘过了没几年，也跟着我爹去了。”
“……我也没什么本事，手艺，字都不认识几个，就也接了我爹的班，守着房前屋后那点地，种些菜，再学着我爹，挑着菜，走几十里山路，到镇上来卖。”
“……娶了个同村的，隔着没多远户人家屋里的闺女，也有了个娃……娃稍大些了啊，我下田的时候，也跟着我屁股后面转……我挑着桶去地里浇水啊，他就拖着个长柄的瓢，跟在我身后边，那瓢连带着那长柄，比他人都高……”
老人说着话，浑浊的眼底还恍惚着，脸上浮现出些笑容，
“……我往地里种苗的时候，我蹲在地里，他跟着有样学样，我去镇上的时候啊，他也拗着想去……那会儿啊，我好像慢慢有些想明白了，为什么我爹赶着那么大雨都要慌里慌张地往地里跑……”
“……然后一天天，我老了，娃大了，到了外边去念书，再回来过后，就在镇上安了家，也娶了个老婆，有了自己的娃。”
“……只要地里有菜，每天我都挑着菜，到镇上来卖，慢慢些常来买菜的熟悉了。”
“……前些年，老婆子也走了过后，好像就剩下这些相熟的老顾客了。”
“……每天挑着菜，到镇上来，卖卖菜，再跟着相熟的老顾客说说话，他们也会跟我讲些事情……说完了话，卖完了菜，有时候啊，我就会挑着留下来的把菜，去镇上娃屋里，给他送些菜过去……有时候在那吃晚饭，地里忙的时候呢，我放下菜，挑着篮子，就又再回去了……等到了屋，去地里看看，转转，看有什么杂草就伸手扯扯……等到第二天一早，就又再从床上爬起来，去地里摘菜……”
眼底愈加有些恍惚，老人叙说着，又再停顿了下。
……
“……每隔着几天，我都会给镇上那边街上的个餐馆送菜过去，开始的时候，那餐馆是他爹开着，后来啊，他爹岁数大了，他就接过了那餐馆，我还是每隔个几天，就往那餐馆里送菜……”
转过头，老人沿着街道，朝前望了望，再出声说着，
“……他还小的那会儿，我往那餐馆里送菜的时候啊，就能在餐馆里看到他，有时候他跟在他母亲身后转悠，有时候拿着块抹布，帮着收拾着桌子……叫到我还喊呢，看到我送菜过来，还帮着他爹往厨房里抱菜，一趟一趟跑得飞快……慢慢他爹老了，他也大了。”
说着话，老人望着，浑身颤巍巍着，佝着身站着，再停顿了下。
“……有回啊，前天睡晚了些，第二天一早，没能起来，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外边天都已经大亮了……慌里慌张地往地里跑，摘好了菜，再往那餐馆里忙急忙慌地走。”
“……等要走到的时候，还没到餐馆，就看到餐馆门口，那餐馆老板站着，正朝着这边望，我赶紧走了过去。”
“……他看到我，就迎了上来……说以往我都是准时就到了，今天到了这时候都还没来，怕是不是我在路上出什么事情了……”
“……等我把餐馆的菜送了，带着剩下的菜去了摆摊的地方……远远的，就看到些熟悉了的老顾客，已经在摊跟前等着……”
“……这事儿啊，他们怕是忘了……我还记得……那过后啊，也像是越来越明白我爹说得话了……说好了要给人送过去，就得给人把菜送过去。”
再望了望街道上，老人转回了头，浑浊的眼底愈加有些恍惚，
摊位前，廉歌两人看着老人，肩上的小白鼠也转动着脑袋，盯着老人，
没出声，只是静静听着，
老人再有些沉默，摊位前，再安静些。
阵阵清风不时拂过，微微晃动着竹篮子里，还剩下些菜的菜叶。
……
“……就这么一天天……地里有菜，我就摘些菜，挑着来街上。”
有些浑浊的眼底，愈加有些恍惚，老人呢喃着，出声说着，
“……就这么看着一个个顾客来，看着一个个顾客走……看着一个老顾客啊，从以前带着自己娃上街，到后来，他们岁数大了，就换成他们的儿子，女儿……再看着他们的儿子，女儿，再有了自己的娃。”
街边，摊位前，老人的话语声响着，混杂在街道上还走过些行人的话语声中，
“……妈妈……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你不是喜欢吃洋葱吗，给你炒个洋葱好不好啊……”
“……好！”
……
“……买些葱，包些饺子吧，娃明天就走了，包些饺子给他带上。”
“成。”
第七百五十四章 摊前有众生
“……先前来的那个邱老头，住在街那头。”
街边，摆着的竹篮子后，老人佝着腰，站着，望了望行人稀落，渐冷清些的街道，至转过头，顺着街道望向了远处，
“……有时候他从外边回去，路过这儿，就会买些菜，同我说上几句。”
“还早些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他，都是他和他老伴一起，后来他老伴走了，孩子都在外边。他一个人在屋里，也不怎么待得住，怕是觉得空落落的，白日里就会出来，找些老头下下棋，等到天黑了，其他人都散了，也就往回走。”
“……一般都是临着我要收摊了，才遇上他……有时候呢，也会多聊几句，说说他儿女的事情。”
老人说着话，停顿了下，缓缓转过头，
“……让留着瓢儿白那年轻娃娃呢，是余老太婆家的儿子……余老太婆的丈夫去得早，孩子才几岁大的时候就去了，留着余老婆子一个人拉扯那娃娃……那几年，都穷，余老太婆家就她一个，做些工，也没什么钱……经常就在我这快收摊回去的时候，过来买些剩下的菜回家炒……有时候也混着些油渣，沾点油腥气……好不容易这两年他孩子大了，日子好过些呢，她又熬不住了……”
“……她去了过后啊，那年轻娃娃就经常让我给他留些瓢儿白，拿回家炒……余老太婆刚走那会儿，他过来买菜的时候，说着说着还哭过一回……”
再抬起头，老人身子颤巍巍着，望着身前，目光有些恍惚，
“……最先买了很多菜回去那陈老婆子呢，屋里带了个女儿，女儿大了过后呢，就去了外边，也在外边安了家，许久才回来躺……她女儿小时候啊，我还常常见过她，陈老太太上街的时候，经常带着她……去年，她带着她女儿回来的时候，跟着陈老婆子上街的时候，我也看到了……日子过得真快……”
“……还有让带芹菜那个呢，他爹以前啊，经常到我这摊子上来买些菜，喜欢买芹菜回去炒肉，还得留着叶子，说是这样才觉得有味道……后来，他不怎么来了，他儿子上街的时候，总是会到我这摊位上来一趟，帮他爹带些菜回去。”
“……小的那会儿，他还皮着呢，跟着他爹上街，到我摊位上来了，我跟他爹说话的时候，他就在边上摆弄我那杆秤，还被他爹教训我几回……”
说着话，老人脸上渐浮现出些笑容，
眼神有些恍惚，笑容又渐再褪去，
“……还有那邵老太太……以前和着他老伴上街的时候，也经常到我这儿来，买些菜回去……喜欢吃些毛白菜，莴笋……后来，她老伴中了风，这么久了，也一直没怎么好，就不怎么看到他们两个在到街上来了，只有邵老太太时不时过来买两把菜，然后又慌里慌张赶回去……我还是看着他们结婚的呢……以前他们办酒席的时候，还在我这儿买过菜……”
“……我就这么一天天看着……这些个老顾客啊一点点变老，看着他们的娃娃啊，一天天长大……我也慢慢岁数大了……”
老人说着话，再抬起头，似乎望着渐往西面斜去的落日，渐暗下来的天色，
有些浑浊的眼底，目光有些有些恍惚，
“……日子过得可真快……”
又再沉默了下，老人呢喃着，再出声说了句，又再沉默下来。
摊位前，廉歌看着老人，静静听着，再转过视线，看了眼街道上，远处。
阵阵清风不时拂过渐冷清下来的街道，愈加显得有些安静。
……
“……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像是有些累得厉害，浑身都有些重，眼皮都像是有些睁不开……不过调得闹钟一响啊，我就还是一点点从床上爬起来了……”
老人沉默了下，再出声继续说着，
“……还得给人餐馆里送菜，还得给那年轻娃娃带芹菜呢……昨天答应了的，答应了的，就得给人送过来……等忙活完了，还得回来再洒些新苗下去呢……”
“……拿着扁担，拖着竹篮子，我就去了地里……前天，下了场雨，地里积了些泥水……在地里，先扯了些白萝卜，还是感觉浑身都像是累得厉害……手脚好像都有些抬不起来，眼睛也像是越来越重……扯好了萝卜……再去割莲花白的时候，想着该歇歇了……然后就一下，像是什么就都不知道了……”
老人说着话，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裤子，脚上穿着的鞋子，
裤腿上沾着的泥水似乎已经干了，一片片泥痕就沾在裤腿上。
鞋子似乎依旧湿润着，沾着些泥水，在地上留下着个泥水的痕迹，
“……再然后，等再想着，好像该起来，该去给人送菜，人还等着的时候，睁开眼睛，已经是快中午了……就赶紧慌里慌张着，摘了菜，把菜洗了洗，朝着镇上来了……”
“……只是挑着担子，沿着路走啊，越走，越发现，手脚越重，重得抬不起来……”
望着沾着泥的裤子，鞋子，老人说着，渐再止住了声，沉默了下来。
摊位前，看着行人渐稀落的街道上，廉歌静静听着混杂在耳边的些话语声。
……
“……妈妈，程爷爷，程爷爷……”
这时候，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从街道上走过，
手里拿着个饼子正吃着的小孩看到老人，拉拽着他妈妈往着这边走了过来，
“……好了，妈妈看到了。”
小孩母亲也笑着，应着声，顺着小孩往着这边走了过来，
“……陈爷爷，我们来照顾你的生意了！”
将自己妈妈拉拽到了摊位前，小孩脆生生地喊着老人，
“……程叔，今天这么晚还没收摊啊。”
小孩母亲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再转过头笑着也同老人招呼了声，
“……没呢，没呢……今天出来的晚了些……”
老人再抬起头，笑呵呵着，应着，再看向那小孩，
“……小尘啊，今天想吃点什么啊？”
看着那小孩，老人笑呵呵着问道，
旁边，小孩母亲也转过头，笑着看着自己孩子，
“……嗯……我想吃莴笋，妈妈，我们买莴笋吧。”
小孩低下头，望着竹篮子剩下不多的菜，再抬起头，对着他妈妈出声说道，
“……好，尘尘想吃莴笋，我们就买莴笋……程叔，来跟莴笋吧……”
“……好，好……”
……
“……回家咯，回家炒莴笋咯……”
小孩提着个装着莴笋的袋子，另只手拉着他母亲，有些欢喜着，往着家里走去。
手里装着莴笋的袋子随着小孩的动作，来回晃动着。
佝着腰，老人站在竹篮后，望着那小孩和他母亲走远，目光恍惚着。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一菜有一味
“……谢谢你们两位听我唠叨这么久，这剩下些菜，就送给你们吧。”
往西面斜去的夕阳渐被近处街边的建筑遮挡，挥洒下的些余晖在建筑映在街上的阴影驱赶下，往着另一侧街边退着。
街道上，余晖下，建筑阴影下，行人愈加稀落，
阵阵愈加多了些傍晚寒意的风不时拂过街巷，扰动着街边，一家家店铺门前还挂着的灯笼，挂着的，新春活动的横幅，
寥寥路过的些行人，也在寒风下，紧着衣裳，加快了脚步。
站在街边，老人佝偻着腰，浑身微微颤着，抬着头，望着那对母子走远，
再站了站脚，才缓缓转回了身，再看着廉歌和顾小影出声说道。
“那谢谢老人家了。”
廉歌看着老人，道了声谢，
老人摇了摇头，伸手从竹篮子里扯下个塑料口袋，抖了抖，再缓缓蹲下了身，
“……这个瓢儿白，可以用来素炒，也可以放点猪油渣……这个莴笋，切成片，加点盐腌一下，再挤了水，用水冲冲，炒肉好吃……”
老人一只手拿着塑料袋子，另一只手一样样捡着竹篮子里剩下的些菜，嘴里喃喃着说着，
旁边，蹲下身，想帮忙的顾小影看着老人的动作，听着老人的话，停下了动作，
蹲下了身，廉歌看着老人，静静听着老人一句句说着。
“……这个白萝卜，可以用来炖汤，加些猪骨头，多炖些时间，味道鲜着呢……菠菜没了，菠菜也可以素炒……吃面的时候也可以煮两根，挨着这镇上没多远，合源村的老徐，徐老头，就喜欢这么吃……”
“……还有这个莲花白，拿来炒肉啊，或者炒素的，炒得的时候加些蒜，倒了陈醋，放一点点盐和白糖……挨着这儿没多远的，那邱老头喜欢买……”
“……毛白菜没了……”
说着话，老人望着已经再空了些的竹篮子里，顿了顿动作，
“……以前我老婆子还在的时候喜欢吃，每年都得种些，卖一些，剩下都给她留着。切点辣椒，切些蒜，和着猪油渣，再加一点点盐……”
说着话，老人再渐止住了声，顿了顿，再伸出手，接着将剩下的些菜往袋子里捡着。
“……剩下这个我就不给你了。”
竹篮子里只剩下些装在袋子里的四季豆，老人再停下了动作，望着那袋子四季豆，眼底有些恍惚，紧接着，再浮现出笑容，
“……这四季豆是给我娃带的，他喜欢吃。”
望着那竹篮子里剩下的四季豆，老人脸上带着笑容，再出声说了句。
提着转在了袋子里的剩下些菜，老人再站起了身，
“……给。”
提着装了些菜的袋子，老人递给了廉歌，
“谢谢了，老人家。”
伸手接了过来，廉歌再道了声谢，
老人笑呵呵着摇了摇头，再佝着身子，抬着头，沿着街望了望，
“……小伙子，姑娘。我就先走了啊，我还得给我娃送菜过去呢。昨天才给我打了电话，说想吃四季豆了。地里四季豆也不多了……我就先走了啊……”
……
老人缓缓转过了身，佝偻着腰，伸出手，将放在街边地上的扁担再拿了起来，
把扁担从两个竹篮子的把手中间穿过，老人再蹲下去些身，将扁担放到了肩上。
再站起身，老人佝着腰，挑着竹篮子，缓缓挪着脚，再沿着街朝着远处走去。
扁担两头，缀着的竹篮子里，一头放着换下来的衣裳，搁着衣服边的秤，一头放着那袋子四季豆。
随着老人的步伐，微微晃动着。
……
“……老程，卖菜回去了啊，还有剩下的菜没有啊。”
“……卖完了，卖完了……”
随着阵阵拂过街道的寒风，响着的话语声渐远，
廉歌看着那佝着腰，挑着竹篮，渐走远的老人，抬起手，朝着老人一轻挥。
紧随着，老人蹒跚的步伐，似乎轻快了些。
拿了菜，总是要给点菜钱。
看着那老人走远，廉歌再转回了视线，看向身侧同样朝着那老人看着的顾小影。
“走吧，菜买好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微微笑着，廉歌对着顾小影再出声说了句。
“……嗯……回去你帮我把菜切好吧。”
沿着街，顾小影挽着廉歌，廉歌带着顾小影，两人手里提着些菜，往着家里走去。
……
“……廉歌，那老人家……”
“还记得之前我带你去县医院看到那病人吗？”
“嗯……”
“他魂魄在身体里挣扎着很厉害。”
两人沿着路，渐往家走着，阵阵拂过的寒风混杂着些话语声，
“那……”
“他刚才说过了。他答应了，得给人送菜，得给他儿子送菜。”
……
“……咚咚咚……”
“……爸，你过来了啊。”
老人挑着扁担，扁担两头缀着竹篮子，
佝偻着腰，再走过条街，转过几条路后，走进了一个小区，一户人家屋门前，
佝着腰，将挑着的竹篮子放下去些，再站了站脚，老人伸出手叩响了屋门，
开门的，是个女人，看到了是老人，笑着出声招呼着，再让开了些，
“……爸，你先进坐吧，我去给你倒杯水……爸，你这身上怎么了……”
让开身，等老人进了屋，女人便要去倒水，紧跟着，又看到老人裤子上，鞋子上沾了的泥水，再出声问了句，
“……没事儿，没事儿……”
放下扁担，老人将两个竹篮子叠了起来，将那袋子四季豆提在了手里，走进了屋，
摆了摆手，出声说着，又再转过头，望了望客厅里，
“为诚他……”
“为诚还在上班呢，刚才打电话，就快回来了……爸，我去拿件为诚的裤子给你换上吧，这么冷天，别冷着了。”
“不用了，不用了……”
女人说着就要往卧室屋里走，老人出声叫住了女人，再转过头，望了望客厅旁边的厨房里，
“在做饭呢？”
“……对，爸，晚上您也留下来吃吧。”
“……晚上我来做饭吧。”
老人佝着腰，望着那厨房里，再出声说道，
“爸你来一趟，哪能让你做饭啊，您坐着歇着就行了，我去给您倒杯水。”
“我来做饭吧……”
老人再出声重复了句，提起手里拿着的那袋子四季豆，再望了望。
……
“……爸，你过来了啊，怎么爸你在厨房里忙啊。”
“……回来了啊。爸想再给你做顿饭。先坐下，马上就好了。”
“……菜来咯，吃饭咯。”
端着盘最后炒好的四季豆，老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笑着，吆喝着，老人将盘子里，还溢散着些热气的四季豆放到了餐桌上。
“爸，您也坐吧。”
“……好，好……”
笑呵呵着，望着自己儿子，老人也在餐桌坐了下来。
一家人围坐着，吃着饭。
第七百五十六章 故人
“……廉歌，你说要不要等饭做好了，去叫二叔和太叔公过来吃饭啊。我们都在二叔家吃了好几顿了。”
“好。不过等明天吧。”
“……嗯？”
“村子吃饭早一些，这时候应该已经吃过晚饭了。”
“那好吧，那明天我们早点做饭。”
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只留下些余晖还残映着天边。
沿着路，廉歌和顾小影路过村子口，往着老宅的方向走着，
一路两人，随意说着些话，不时也遇到些或从村道上路过，或在院子边吃着晚饭的些村里人。
“……小歌，从外边回来啊？”
“对。”
“……小歌，吃饭了没啊，要不在屋里吃饭吧，饭刚好。”
“不用了，谢谢了，已经买好菜了。”
“……小歌，跟女朋友上街来着啊？”
阵阵清风不时从村道上拂过，混杂着些沿途村里人的招呼声。
……
“……廉歌，一会儿你先帮我把菜择了吧，然后就是本大厨展现手艺的时候了。”
“好。那等着尝顾大厨的手艺了。”
踩着村子里的道路，应着些路过村里人的搭话声，
再走了阵，老宅已经不远。
再应了顾小影一句，廉歌再转过视线，看了眼老宅门口。
老宅门口，正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高得牵着矮的，不时转过身，沿着路朝着村口望望，
矮的也不时垫着脚，朝着这边张望着，
似乎是在等人。
“……廉歌，家门口好像有人。”
顾小影也朝着老宅门口望了望，出声再说了句。
“走吧。”
转回视线，微微笑了笑，廉歌出声说了句，带着顾小影走了过去。
……
“……爸爸，你说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再等等吧，应该就快了……”
“……大哥哥！”
一个中年男人牵着个小女孩，在老宅门口站着，另只手里还提着些东西。
小女孩问了她爸爸一声，再转过头，
紧接着，看到了廉歌两人，小女孩有些惊喜着，拉着她父亲朝着廉歌两人这侧跑了过来，
“廉大师……”
中年男人也看到了廉歌两人，跟着小女孩，迎了过来。
“小烟啊。”
看着那拉着中年男人跑过来的小女孩，廉歌笑着，应了声，再同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在门口等着，迎过来的，正是新柳村的柳大任和他女儿柳烟，那个廉歌第一单生意遇上的，那失了魂的小女孩。
“……小烟，还记得姐姐吗？”
“……记得呢，姐姐新年好。”
身侧，顾小影看着小女孩，笑着也招呼了声。
小女孩脆生生地说着，重重点了点头。
“……真乖。”
顾小影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
小女孩眯着眼睛笑着。
“……廉大师，听人讲您从外边游历回来了。我带小烟过来给您拜个年。”
看了看自己女儿，柳大任脸上笑着，再转过身，感激着，恭敬着朝着廉歌说着，再将手里提着的些礼品递了过来。
“……大哥哥，新年快乐，祝大哥哥万事如意……”
小女孩听着她父亲的话，跟着也转过头，脆生生着对着廉歌说道。
“小烟也新年好……客气了，先进屋坐吧。”
看了眼那小女孩，廉歌微微笑着说了句，再转过视线，对着柳大任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似乎是什么茶叶之类的礼品，推开着虚掩的院门。
“……谢谢。”
道着谢，柳大任带着自己女儿，走进了院子里。
……
“……廉大师，谢谢，谢谢，要不是您，现在……”
走进了院子里，招呼着柳大任和他女儿在堂屋边，长桌边坐下，
廉歌拿了个纸杯，倒了杯茶水，放到了柳大任身前，
柳大任坐起身，双手接过了纸杯，再转过头，望了望旁边的自己女儿，捧着纸杯，感激着对着廉歌说道。
“不用谢，我也不是没有收钱。”
笑着，也长桌边坐了下来，廉歌出声应了句，再转过视线，看了眼旁边的小女孩。
“……姐姐好久没见到小烟了，小烟最近怎么样了啊，过得开心吗？没再被吓到了吧。”
坐在廉歌旁边，顾小影低下些身，对着小女孩笑着问道，
“……没有呢……最近很好啊……每天早上，妈妈叫我起床，然后吃完早饭，爸爸就送我去学校，然后再学校里上学，老师教了好多好多东西呢……然后等到下午放学了，爸爸就会来接我，然后和我一块回家，回到家，妈妈已经做好饭了，然后我和爸爸妈妈就吃饭……有时候爸爸没空，妈妈就会来接我，然后回到家，等爸爸回来了再吃饭……最近放假了呢，每天早上都不用起那么早了，然后我会和其他人一起在村子里玩，就是我爸爸妈妈不让我玩鞭炮……
……还有，那个讨厌的家伙也不在了呢……每天在学校里也开心，可以和其他一起玩，捉迷藏，还有……就是老师布置的作业有些多……还有，还有……这学期我考试考得特别好呢，都是满分……老师还给我发了奖状呢，被爸爸贴在墙上了。”
小女孩脆生生说着，说着些开心的事情，也说着些小烦恼。
看着小女孩欢喜的模样，听着小女孩脆生生的话语声，廉歌微微笑了笑，旁边，顾小影听着，也笑着。
柳大任笑着，看了看自己女孩活泼的模样，再转过头，看向了廉歌，接过话，出声说道，
“……那件事情过后，我去了那学校一趟，找了小烟的老师，还有那吓小烟的男孩和她父母，好好教训了顿那男孩……那男孩知道事情严重性过后，有些被吓住了……后来那男孩就转学了。”
“……您救了小烟过后，开始的时候，小烟每天晚上睡觉还会经常做噩梦，我和她母亲就轮班陪着她，后面慢慢好起来。现在每天我和她母亲会送她去学校，然后再去学校接她回家，回到家，我们一家人热热闹的，再吃顿晚饭……我回来晚些的时候，她和她妈妈就在屋里等着我。
……小烟现在每天都挺开心的，开开心心的出门，开开心心的回家……”
“……廉大师，谢谢，谢谢您救了小烟……要不是您……谢谢……”
说着话，柳大任眼眶有些红了，对着廉歌，不停着道着谢，
“……谢谢大哥哥，谢谢你。要是我不在了，我爸爸妈妈肯定会很难受的。”
“不用谢。”
小女孩也再抬起头，脆生生地同廉歌说道，
对着小女孩廉歌微微笑着，应了声，再转过视线，看向了柳大任，
“事情已经过去，我看现在小烟恢复的挺好的，也没受到那件事太多影响，我知道你们，肯定担心小烟再遇到什么事情。不过过犹不及。”
看着柳大任，廉歌出声说了句。
“……就是！鞭炮都不让我玩，其他人都能玩的……”
小女孩也脆生生着，跟着说道。
“……谢谢，谢谢廉大师。”
再感激着，柳大任道着谢。
第七百五十七章 来人
“……谢谢廉大师您的提醒……那件事情过后，我和她妈妈一直有些害怕……害怕……”
“……我没事儿的，爸爸……之前的时候，妈妈和爸爸陪着我的时候，有时候爸爸妈妈也做噩梦呢……嗯，现在好像没有了……”
柳大任感激着，再朝着廉歌出声说道。
旁边，小女孩先是抬着头，脆生生地对着她父亲说道，紧跟着，又再转过头，望着廉歌两人，学着刚才她父亲的话，对着廉歌两人说道。
“……爸爸知道了。”
柳大任转过头，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脸上露出些笑容，笑着应道，再转过头，看向了廉歌，
“……谢谢廉大师您，我和她妈妈会注意这些的。”
感激着，柳大任再出声说道。
看着小女孩，廉歌笑了笑，再转过视线，对着柳大任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
“那……”
“不过鞭炮还是不能玩。”
“好吧……”
堂屋里，长桌边。
小女孩再抬着头，望着她爸爸。
柳大任再转过头，对着自己女儿出声说道。
还欢喜着的女孩听着有些丧气。
“……不过，爸爸可以陪你放烟花。”
“……真得吗！”
“真的。”
柳大任再出声说了句，小女孩有些惊喜着再出声说道，
“……那我要放那种，就是绽放开后，会哗啦啦的响的那种，可好看了，跟星星一样……”
“好，等一会儿回去了，我就带小烟去买烟花好不好。”
“……嗯！”
小女孩再欢喜着，重重点了点头，脆生生地应着，
看着小女孩的模样，廉歌笑了笑，旁边，顾小影脸上也带着些笑容。
“……姐姐，你和大哥哥出去了好久啊，上回我和爸爸来的时候你们都不在家呢……”
小女孩还转过头，望着顾小影再脆生生地问道，
“……你大哥哥啊，外出到处走了走。”
笑着，顾小影应了声。
“这样啊。”
小女孩思索着，再重重点了点头。
桌边几人，再不禁笑了笑。
……
“……咚咚，咚咚咚……”
“……小歌，屋里有客人啊。”
就在这时候，院门外，敲门声响起来。
紧跟着，太叔公杵着拐棍，透过半敞开着的院门，朝着院子里望了望，
太叔公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男人。
“太叔公，直接进来吧。”
廉歌站起了身，应了声。
“……廉村长。”
柳大任紧跟着从凳子上起身，也出声喊了声。
“……是柳先生啊，过来找小歌啊。”
太叔公将半敞开的院门再推开了些，从院子外走了进来，看着柳大任也招呼着应了声，
太叔公身后，紧跟着的两个中年男人也赶紧着，紧跟着太叔公身后，走进了院子。
“听人讲廉大师回来了，带着小烟过来给廉大师拜个年。”
柳大任笑着应着。
“……廉老爷爷，新年好。”
柳大任旁边，小女孩抬着头望了望太叔公，脆生生地再出声说道。
“……好，好，小姑娘也新年好啊。”
太叔公也笑呵呵着，出声应着。
“……那廉大师，您忙您的事情，我和小烟就先回去了，下回再过来拜访您。”
柳大任看了看跟着太叔公过来的人，转过身再朝着廉歌出声说道，
“……您什么时候再到我们村子，一定来屋里坐坐。”
看了眼跟着太叔公进了院子里的两个人，转过视线，廉歌再对着柳大任点了点头，
“我送送你们吧。”
出声说了句，廉歌走出了长桌后，
“……不用，不用。不耽搁廉大师您了，廉大师您忙您的就成。”
柳大任赶紧再出声说道，
廉歌摇了摇头，还是将柳大任和他女儿送到了院门外。
……
“……廉大师，不用送了，我们自己回去就成，您忙您的事情吧……小烟，快跟哥哥姐姐说再见。”
“……大哥哥，姐姐，再见，我和爸爸回家了，下次等大哥哥出去再回来了，我再和爸爸……拜访大哥哥，姐姐，请大哥哥，姐姐去我家里吃饭，我妈妈肯定会烧很多好吃的菜的，我妈妈烧菜可好吃了……”
院门外，廉歌和顾小影停下了脚，柳大任带着小女孩转过了身，
柳大任低头再对着身边拉着的小女孩说了句，
小女孩抬着头，脆生生着冲着廉歌两人说道。
“好。小烟也再见。”
廉歌看着小女孩笑了笑，顾小影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再应了声。
“那廉大师，我和小烟就回去了。”
柳大任笑着看着自己女儿，再抬起头，对着廉歌出声说道，
廉歌再转过视线，点了点头。
柳大任牵着小女孩的手，准备再转过身，
又再停顿了下，再回过身感激着，朝着廉歌再出声说道，
“……廉大师，谢谢……谢谢您。”
看着柳大任，廉歌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
“……爸爸，等会儿我们去买烟花吗？”
“爸爸答应你的，一会儿我们就去超市买。”
“……嗯！”
“爸爸，我们买三个吧。爸爸一个，妈妈一个，我一个……晚上的时候，我们吃完饭，就在院子里一起放吧。”
“好。”
“……爸爸，晚上我们吃什么啊。”
“……小烟想吃什么啊，我们一会儿一起买回去，让妈妈给你做……”
“……我想吃……”
“好……”
话语声混杂在阵阵拂过的清风中，
话语声渐远，柳大任和小女孩的也渐渐走远。
……
院门外，听着随着阵阵清风混杂在耳边的话语声，看着走远的柳大任和小女孩，
廉歌微微笑了笑，再转回了身，
身旁，顾小影也收回了目光。
“……廉歌，有没有一种成就感？”
“还好吧。”
笑着，说着话。
廉歌和顾小影两人再走回了院子里。
……
院子里，堂屋边上。
太叔公和跟着太叔公来的两人依旧等着。
和着顾小影再走回了堂屋里，廉歌看了看那两人，将桌上先前倒得那杯茶水收拾了，重新再拿了几个纸杯，倒了几杯茶水，放到了长桌上，
“太叔公，两位，先坐下，喝杯茶水吧。”
看着太叔公和跟着太叔公来的这两人，廉歌出声说了句。
“……谢谢，谢谢廉大师……”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伸出手，赶紧接过了茶水，将纸杯捧在手里，道着谢。
“太叔公，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摇了摇头，再转过视线，廉歌看向了太叔公。
“……我没什么事情。是这两位找你。刚才正好在村子口遇上，听着他们有急事儿找你，我就顺便把他们给带过来了。”
太叔公摇了摇头，出声应着，
“来的路上我也听他们讲了讲，是他们村子里遇上些事情。”
说着话，太叔公转过身，看了看那两人。
廉歌听着，也转过了视线，看向长桌前这两人。
第七百五十八章 老人
长桌前，
两个中年男人，一个稍年轻些，一个岁数稍大些，
岁数稍大些的那中年男人在廉歌的招呼下，已经在长桌前坐了下来，手里紧紧捧着那杯还溢散着些热气的茶水，眼睛里带着些血丝，神色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
岁数稍年轻些的另一人，则是依旧站着，沉默着，不时抬起头朝着廉歌。
“……具体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跟小歌你讲吧……人已经带到了，小歌，我就不坐了，先回去了啊。”
太叔公转过头，望了望这两人，再回身对着廉歌出声说道，
“太叔公再坐坐吧。”
廉歌看了眼这两人，转回了视线，起身对着太叔公说了句。
“……不坐了，不坐了……小歌你先忙吧。不用送我。”
太叔公说着话，往着院子外走了去。
……
看着太叔公走出了院门，廉歌再转回了视线，看向桌前两人，也在长桌旁坐了下来。
“……廉大师，救命啊，廉大师……”
见廉歌转过视线，那坐着的，手里捧着纸杯的中年男人慌忙着，想再站起身，脚碰到了桌子，纸杯子里的水险些撒出来，有些焦急着朝着廉歌哀求着。
旁边另一个稍年轻些的中年男人，则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
转过目光，廉歌再看了眼这两人。
“劳烦两位说下找我有什么事情吧。”
语气平静着，廉歌出声说了句，
闻声，站着的那男人抬起头，望了望廉歌，没说话，
那坐着，拿着纸杯的中年男人，则是紧跟着回答道，
“……廉大师，我们村子里闹鬼。”
说了句，中年男人停顿了下，吐了口气，说了起来，
“……廉大师，我们是隔壁镇子，兴永村的人，我叫鲁弘正，是兴永村的村长，这个是严常孝。”
中年男人介绍着，
廉歌看着这两人，点了点头。
“……廉大师，最近我们村子里，出了些邪门的事情。”
中年男人，兴永村的村长捧着纸杯，再回过头，望了望，站在旁边沉默着的那男人，
那男人站在旁边，看了看廉歌，再低下去些头，没说话。
……
“……大概是年前那会儿，村子里去了个老人，自那过后，村子里就开始越来越不对劲了。”
转回头，兴永村村长鲁弘正捧着纸杯，眼底流露出些恐惧，
“……三天两头，村子里就出些邪性的事情，越来越邪门……村子里都有些人心惶惶……我们没其他法子，就只能过来，想请廉大师您帮忙去村子里看看……”
说着话，鲁弘正再定了定神，继续出声说了下去，
“……去世的那老人就是严常孝的父亲，他父亲是……自杀的。”
说着话，鲁弘正转过头再看了看那站着的男人，
廉歌闻声，转过视线，再看了眼那男人，也没多说什么。
那男人抬起了头，看了看鲁弘正，再看了看廉歌，依旧一言不发，沉默着。
“……大概是几年前的时候，他父亲岁数大了，中了风，送去医院，再回来过后，半边身子就偏瘫了，大多数时候意识也比较糊涂，连话都不怎么能说，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
鲁弘正转回头，手里捧着纸杯，喝了口茶水，定了定神，再继续说着，
“……因为常孝他屋里还有老婆孩子，还有瘫了的父亲需要供养，所以常孝他常年都是在外边打工挣钱。屋里就是他妻子照看着。”
“……他妻子在家，也是挺受罪的，需要拉扯着小的，还得伺候着老的。我家就在常孝他家屋边上，没多远，紧挨着，每天进进出出的都能遇上，有些事情也能看到，听到。”
“……他妻子，每天都是在屋子里忙里忙完，忙个不停，照看着那小的，那小的还小，村子里隔着学校又远，每天都得去接送。得把那小的送去学校里，他妻子又开始伺候那老的，伺候老人吃饭，那老人偏瘫了过后，得有人给他喂饭，才能吃上饭。伺候老人上厕所，那半边身子都瘫痪了，有时候他自己拉了，撒了，都不知道，他妻子还得给老人换衣裳，擦身子……你说这多糟践人啊……等到伺候完老人吃了喝了，拉了啊，他妻子就又开始要忙活着要洗老人换下来的衣裳，小孩换下来的衣裳，忙活着，收拾屋里，等屋里收拾完了啊，要是农忙的时候，还得下田，等到小的放学了啊，又得去接她，孩子回来的过后，又要忙活做晚饭，每天就忙个不停，每回在外边遇到他妻子的时候，他妻子都是急匆匆，要么赶着回去，要么赶着时间出门……好不容易得点空了啊，要么他妻子就是会推着老人出来走走，让老人在外边转转，要不就是还会再找些活计干，补贴家用。”
“……村子里的人都看到，他妻子累得那模样，真是看着都遭罪。”
说着话，鲁弘正在停顿了下。
旁边，那站着的男人抬起头看了看鲁弘正，又再转过头望向廉歌，
望了望廉歌，那男人又再低下了头，依旧沉默着。
“……那小的还好，知道她妈妈受累，不容易，也懂事，平日里也不怎么闹，有时候回到家，还帮着她妈妈照顾她爷爷……就是那老的，那脾气……偏瘫了过后，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清醒，偏瘫过后头几年，一清醒些了，就骂他儿媳妇，你说他都那幅模样了吧，还真能糟践人，骂得那难听的，我在旁边屋子都能听到。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老人偏瘫了过后，自己也难受，逮着机会就发脾气……一般这时候啊，他儿媳妇啊，就是一声不吭，等他骂完了，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还是把那老人照顾的很好……这几年，倒是好些了，那老人也不怎么骂人了……不过他儿媳妇，还是受罪的不行……一个人又是照顾小的，又是伺候老的。”
鲁弘正捧着纸杯，再出声接着说道。
“……常孝他呢，每年都在外面打工挣钱，一年到头，轮着要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一趟。”
说着话，鲁弘正再转过头看了看那男人，
“……年前的时候，和往年一样，村里些出去打工的就回来了，常孝也回了屋。”
转回头，说着话，鲁弘正再停顿了下，
“……就在年前没几天，村子里都在准备着过年的时候。常孝他屋里出了事情，他父亲在屋里自杀了。”
“……那过后，事情就开始越来越不对劲了。”
鲁弘正说着，眼底流露出些恐惧，再止住了声。
看了眼这鲁弘正，再看了眼还站着，沉默着，一言不发的那男人，
廉歌收回了目光，静静等待着鲁弘正的叙说，也没出声说什么。
已经黑下来的夜幕下，阵阵寒风拂过院子里，带着些寒意。
第七百五十九章 兴永村
“……年前的时候，常孝回来的过后，还推着他爸出来着，那会儿我正好也有遇上，有看到，那会儿看好像也没什么。”
堂屋边，鲁弘正的话语声再响着，
廉歌静静听着。
鲁弘正旁边，还站着的那男人依旧一言不发，只是不时抬起头，看看鲁弘正，再看看廉歌，又再低下头，沉默着。
“……就也还是像往常那模样，半边身子都是瘫痪着，瘫在轮椅上，人也糊糊涂涂，说不出什么话……也没见有什么……”
“……结果哪知道，就那没几天，就……你说他都熬了那么久了，怎么就，一下就……可能也是这么多年了，实在也熬不住了……等到自己儿子回来，见了自己儿子最后一面，最后点念想也落下了，就……”
鲁弘正说着话，捧着还溢散着些热气的纸杯，说着，再停顿了下，转过头，看了看旁边那男人，
那男人依旧站着，低着头，沉默着。
……
“……那天，是年前没几天，腊月二十八的时候。那晚上，我儿子也从外边回来了，他妈给他做了些，一家人说着话，吃着饭，睡得就比平日里晚些。”
鲁弘正捧着纸杯，转回头，眼底渐有些恐惧，
“……等吃完了饭，孩子他妈忙活了一天了，我就让她先去睡了。我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又再堂屋里，忙活了些年前村里的事情，等把东西收拾了，我起身准备睡得时候，那会儿应该已经是很晚了，屋外面漆黑。”
“……就在这会儿，我准备回卧室的时候，就听到旁边，常孝他们家传过来阵声音……”
鲁弘正说着话，眼底流露出恐惧，手上攥紧了那装着茶水的纸杯，纸杯被捏得有些变形，
“……那是常孝他爹的惨叫声，好像是难受的厉害，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哀嚎声，那声音凄厉的，听得我浑身都发毛……”
眼底愈加恐惧，鲁弘正望着身前，嘴微微张着，浑身有些发颤，
“……呼……”
再吐了口气，鲁弘正浑身微微颤着，攥紧了手里的纸杯，
“……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是听岔了，是别得野猫什么的，发出来的声音……我就赶紧站住了脚，又朝着那边听了听，但是那种哀嚎声，惨叫声，就响了那么几下，等我再去听的时候，声音又没了。”
“……我在堂屋里站了站，觉得自己应该是没听岔，也是怕出什么事情，就赶紧去跑出去，跑到常孝他们家门口，敲了常孝他们家的门。”
“……那会儿，常孝他们两口子，都已经是睡了，屋里漆黑，听到我敲门，常孝才爬起来给我开的门，常孝他妻子听到敲门的动静，也从床上爬起来，从卧室里走出来了。
我一看到他们两口子，就赶紧说了事儿，让他们两口子快去看看，是不是屋里老人出事情了。”
“……然后，我和着他们两口子，慌慌忙忙地就往着那老人的卧室屋里跑……”
眼睛微微睁大，眼底愈加恐惧，鲁弘正说着话，浑身愈加颤抖着厉害，
“……一推开门，就看到那老人栽倒在地上，趴着，头还抬着，朝着屋门外望着。眼睛还睁着，就那么直勾勾着，像是在望着我们几个人。”
说着话，鲁弘正身子颤抖着，
“……那老人手像是还抓在地上，整个人趴着，蜷着，脸上很痛苦……老人旁边，地上，还扔着个农药瓶，旁边床上，被褥也是乱的，像是老人先前是从床上痛苦着，挣扎着从床上滚下来的……”
“……呼……呼呼……”
说着话，鲁弘正再喘了几口气，眼底愈加有些恐惧，
旁边，那男人听着，再抬起头，望了望那鲁弘正，又再望了望廉歌，
又再低下头，沉默着。
“……看到老人这模样，先是被吓了下，紧跟着，就赶紧跑了过去……常孝他妻子，慌忙着把手在老人胸口放着……已经没心跳了，人已经没了……”
“……呼……”
再长出了口气，鲁弘正定了定神，身体还微微颤抖着，眼底带着些恐惧。
……
“……喝农药去的啊……你说这得多难受啊，得活活折腾好几个小时，才能断气。也不知道，那老人是怎么忍住，就最后那么点时间，才叫出声音来。”
鲁弘正说着话，再叹了口气。
听着鲁弘正的叙说，廉歌看了眼鲁弘正，再看了眼长桌前，旁边站着的，还沉默着的男人，
收回了目光，廉歌也没多说什么，静静听着鲁弘正的叙说。
……
“……老人去世了过后，第二天一早，常孝他们就去请了先生回来。老人这喝农药死的，也不怎么……请回来先生超度了过后，也没再家里放几天，就安葬了……葬礼的时候，怕晦气，村里人都没什么人去。老人死的时候我在，我倒是去了趟。老人安葬了过后，想着虽然凶了些，但总归还是入土为安了……哪知道，自那过后，村子里就开始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鲁弘正喝了口纸杯里的茶水，长呼了口气，再定了定神，眼底还带着些恐惧，继续说了下去，
“……老人下葬了过后的头天晚上，临睡觉那会儿，我就听到外边，整个村子里的狗叫个不停，像是看到了什么……开始的时候，想着是不是有过路的人啊，还是其他的……哪知道，整个村子里的狗，一叫起来，就像是停不下来，不停的叫，直到村子里的狗叫得，把村子里的人都吵醒了，开了灯……各家各户的人都从屋子里走出来了，狗叫声，才停下来……”
“……这还是头天晚上，等到第二天晚上，就更不邪性了，先是村子里狗叫个不停。等到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出门的时候，就听到说，昨晚上，村子里，徐家屋里，圈里养得鸡鸭死了，就死在圈里，等到第二天去看得时候，一只只死了的鸡，就那么干瘪瘪的躺在圈里，看着让人浑身发毛，就像是……就像是那老人去世时候那模样一样……”
“……到那会儿，村子里人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整个村子里，都有些人心惶惶……”
“……然后，是那天晚上，又是村子里的狗叫个不停……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村子里有户人家的狗死了……就那么倒在地上，眼珠子还睁着，嘴还张着……”
“……到那会儿，村子里的人，都还开始有些害怕了……害怕等到晚上，村子里出更大的事情……”
“……都说，是不是常孝屋里的老人死得太凶了……”
“……村子里的人来找我商量，想着，还是去请了个先生回来。”
第七百六十章 梦
“……那天上午，就赶紧去请了个先生回来。先生也讲，可能是常孝他屋里老人死得比较凶，冲撞到了。”
堂屋边，鲁弘正捧着纸杯，再深吸了口气，继续说着，
“……把先生请回来，那天下午，那先生在村子里做了场法事。”
“……做了法事过后，那天晚上，倒是安生了，像是被法事给压住了，一整晚上，都没再怎么听着村子里有狗叫，第二天早上，也没再听着讲，说哪户人家屋里再出什么事情。”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想着这件事情应该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
手里捧着的纸杯愈加攥紧，茶水升腾着的热气后，鲁弘正脸上再浮现出些恐惧神色，
“……哪知道……哪知道……”
“……就隔了一天晚上，就安生了一天，等到第二天晚上，村子里的狗就都又叫了起来，就跟先前一样，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不停的叫，叫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村子里人都起了个大早，一大早就都在问，昨晚上哪户人家屋里，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问了圈，也没听到说哪家屋里的鸡鸭或者什么畜生死了……村里人还想着是不是这事情没那么凶了，那先生做得法事还是给压住了些……结果……”
“……那天早上，我也起了个早，从村子里转了圈，听着村子里像是没什么事情，再回来的时候，恰好就遇到常孝他媳妇从屋里出来，端着盆衣服准备去沟边洗……我打了声招呼，一看，就看到常孝他媳妇额头上青了一块，起了个很大的包……
……那晚上，不是村子里没出事情，是开始往人身上蔓延了，圈里的鸡鸭是没什么事情了，但人开始出事了……”
“……整个村里的人都有些人心惶惶……那天，又赶紧去请了之前那先生，让那先生再做了场法事……”
“……但是不管用了，一点作用都没有了……到那天晚上，入夜没多久，村子里的狗就开始叫个不不停了，村里人家屋后，屋边上，圈里的鸡鸭也跟着叫个不停……到第二天早上，村子里就有人讲，村子里有户人家，昨夜里又有鸡鸭死了，就像是先前一样，一只只就那么死在圈里……”
脸上带着恐惧，攥紧着手里的纸杯，鲁弘正说着话，停顿了下，
“……呼……”
“……也不知道是冲撞到了什么，还是招惹到了什么……村子里都在讲，是常孝他父亲死得不安生，在作怪……”
“……我去找了常孝他屋里，想问问，是不是这老人有什么心愿还未了，还是怎么……要真是冲撞到了，村子里犯忌讳了啊，村子里人看想想办法，还是得把这事情给解决了。”
长呼了口气，鲁弘正出声再说着，渐止住了声，转过头，看向了旁边站着的那男人。
那男人再抬起了头，先是看了看鲁弘正，再看了看廉歌，
“……鲁村长来找我那天，头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那男人再沉默了下，出声继续着鲁弘正的话说着，
“……我梦到了我爸。”
“……我爸站在坟前，身后是那座坟包。腰弯得很厉害，脸上很难受……他跟我说，家里住得很难受，他只能出来转转……还说，他喜欢热闹，好久都没看到村里人了，想热闹，热闹……”
说着话，男人止住了声，再低下头，沉默下来。
“……我去找常孝，常孝跟我说了这件事儿。我想着，这意思是不是当初下葬的时候，选的坟，位置不对。另外，那老人死得也有些凶，葬礼的时候，也没什么人去，是不是冷清了，有些怪罪村子里……”
旁边，鲁弘正接过话，转回头，再出声接过话，继续说道，
“……我和常孝，还有村子里的人一商量，就再去请了另外个先生回来，给常孝他父亲迁了坟，再大做了场法事，村子里人都去常孝他屋里吃了顿，热闹了下……想着，把老人的这心愿给了了，免得这村子里再出什么事情……”
“……哪知道，迁了坟，再做了法事过后，村子里却还是没安生，越来越邪门，越来越不对劲了……先是那天晚上，村里的狗叫个不停，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村里一说，又有人家屋里的鸡鸭死了……而且，村里人有户人家屋里，徐家屋里的个小娃娃眼睛那晚上过后，突然就看不到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下，村子里更人心惶惶，有些村里人干脆都往村子外去了……一整天，村子里人都没心思做什么事情，都在说这件事儿，都害怕害到自己身上来……可是村子里又实在是没办法了……硬生生又熬了一天……到昨晚的时候，刚入夜没多久，狗叫开始叫了。村里人都害怕，都关了门，都躲在屋里。狗就叫个不停。”
“……我和我孩子他妈，就坐在堂屋里，开着灯，听着外边的狗叫，实在是有些睡不着。”
鲁弘正说着话，眼底渐愈加恐惧，手上的纸杯被攥得有些变形，望着身前，浑身不停颤抖着，
“……在堂屋里，坐到了有些晚的时候，我跟我孩子他妈说，让她还是去睡觉吧，我起身，准备回屋的时候……我家后院圈里的鸡鸭，开始叫了起来，叫个不停，我在堂屋里站了站，听着屋后面的声音，想着，还是准备去看看，我就把屋里的所有灯都给打开了，就往屋后面走……像是听到了我在往屋后面走，那圈里的鸡和鸭子叫得越来越厉害，像是被吓得在挣扎……我壮着胆子，还是走到后院门前……一走进后院，突然，我就感觉眼前黑了，漆黑一片……明明屋里的光应该透进些到后院里来，而且我手里还拿着手机，手机打着手电筒……但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就只能听到，那圈里的鸡鸭在像是在挣扎，像是再乱窜……不停的叫……
我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就站在那后院门口，不敢动，也不敢走……直到我孩子他娘一直没见我回来，没听到我的动静，壮着胆子来后院找我，喊了我一声，拉了我一把，我眼前一点点的，才重新能看到东西……”
鲁弘正说着话，浑身不停颤抖着，
“……那一晚上，我和我妻子都没敢再睡，在客厅坐了一晚上……下午的时候，听到有村里人说廉大师您回来了，我就赶紧带着常孝他一块过来了……”
“……廉大师，救命啊，廉大师……求求廉大师您给想想法子，求廉大师您帮忙过去给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