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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卷残篇     我真不想当天师啊txt下载     我真不想当天师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论佛(求首订)

    银杏树下。

    众人默然无声,一老一少两和尚相对笑着。

    法空和尚一直举着手里的烤串,脸上浅浅笑着。

    老和尚看着法空,则是脸上笑意渐浓。

    就这么笑着笑着,倏然间,老和尚快速伸出笼在袈裟内的手,一把接过了法空和尚手里的烤串,

    看了眼,老和尚脸上笑意愈加浓烈。

    抬起手,老和尚便朝着手里的烤串咬了一口。

    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

    围观的信众有些微微骚动,而来观老和尚与法空论法的僧人,则是齐齐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一众僧人微微低头,低声念诵了句。

    而论法的一老一少两和尚,则依旧看着对方。

    “味道如何?”

    法空笑着,看着老和尚问道。

    “冷了,染了灰尘。”老和尚拿着手里的烤串,也笑着回应道。

    “老和尚,你犯了戒啊。”法空笑着说道。

    “我吃过了。”

    老和尚笑着说道,同时将手里的烤串,放到了石桌一旁。

    闻言,法空脸上笑意渐浓,没再说话。

    而老和尚将烤串放下后,也看着法空,笑了起来。

    一老一少两和尚相对笑着,银杏树下,再次陷入安静。

    ……

    许久,老和尚看了看四周,然后再看向法空,出声问道:

    “小和尚,何为佛?”

    闻言,法空笑着,视线在周围抓了一圈,然后抬起头,在头顶的银杏树上微微停留。

    伸出手,法空在触手可及的银杏树枝上,扯下片银杏树叶,

    “老和尚,这就是佛。”

    将那片扯下来的银杏树叶放到老和尚身前,法空笑着说道,

    “何解?”老和尚笑着问道。

    “问它话它不答,让它走它不动,你说它在哪,它就在这儿,这不是佛是什么?”法空轻轻转动着这片银杏树叶,笑着答道。

    老和尚闻言,脸上依旧笑吟吟笑着。

    而法空,则是再次转动了视线,在周围人群中扫了眼,然后微微顿住了视线。

    “老和尚,你这问题不仅我知道,我想随便找个人他也能回答。”

    法空看到了廉歌,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转过头看了眼老和尚。

    老和尚没说话,而法空则是看向廉歌,继续说道,

    “这位施主,你来告诉他,何为佛?”

    一直默默看着法空和老和尚论法的廉歌,见法空将话引到了他身上,不禁笑了笑,

    视线微微在周围转了圈过后,廉歌看向身前地面上的一粒石子。

    伸出脚,廉歌轻轻踢动了下这一粒石子。

    随之,石子便缓缓朝着论法的两和尚滚了过去,

    “这就是佛。”

    闻言,法空和老和尚都将视线汇聚到了那粒石子上。

    法空渐渐笑了起来,而老和尚则是注视着那粒石子,

    当那粒石子缓缓在石桌旁停下后,老和尚收回了目光,朝着廉歌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施主慧根深厚,有大智慧。”

    闻言,廉歌笑了笑,没接话。

    而老和尚也重新转过头,看向了法空和尚。

    银杏树下,再一次安静下来。

    ……

    看着法空,老和尚脸上笑吟吟着,从袈裟里再次伸出手,从法空手里拿走了那片银杏树叶,

    “现在,佛在何处?”老和尚拿着那片银杏树叶,笑着问道。

    闻言,法空依旧虚拈着手指,笑着,

    “还在这里。”

    闻言,老和尚看着法空,将那片银杏树叶放到了桌边,

    适时,一阵风拂过,将那片树叶向人群。

    人群中一众信众有些骚动,不少人伸手去抓那片银杏树叶。

    而老和尚和法空,却都没有因为那片银杏树叶而挪动视线,依旧笑吟吟互相看着,

    “现在呢?”老和尚再次问道。

    “在你手里。”法空笑着回答道,收起了那虚拈着的手。

    转了转视线,法空在周围扫了一圈过后,重新看向了老和尚,

    “老和尚,何为佛?”

    闻言,老和尚再一次笑了起来,

    “我就是佛。”

    闻言,法空笑吟吟着看着老和尚没说话。

    周围争抢着那片银杏树叶的信众,似乎也在其中一人伸手抓到后,渐渐安静下来。

    银杏树下,再一次安静下来,唯有阵阵清风不时拂动。

    旁侧,静静注视着着这一幕的廉歌以天眼扫了眼老和尚的气象,微微虚了虚眼。

    石桌旁,

    老和尚对面的法空看着老和尚,顿了顿过后,脸上笑容渐渐收敛,第一次抬起双手,双手合十地诵念道,

    “阿弥陀佛。”

    老和尚见状,脸上依旧笑着,也抬起了双手,合十诵念了句。

    与此同时,

    周围围绕着的一众僧人都微微低头,合十诵念道,

    “阿弥陀佛……”

    一众信众受到影响,也有些不明所以地低下头。

    银杏树下,唯有廉歌依旧静静伫立着。

    ……

    许久,银杏树下,又一阵清风拂过,

    法空和老和尚相继收回了手,从石凳上站起了身,

    一众僧人也重新抬起头。

    知客僧模样的人走到了一众信众旁,出声说道:

    “诸位施主,论法已经结束,诸位施主可以前往前殿敬香或稍作休息,稍后戒名法师将会为诸位施主讲法。”

    随之,一众信众开始随着知客僧朝着前殿各自走去。

    而法空和尚在和老和尚说了句话后,便朝着廉歌走了过来。

    旁侧,悬壶堂的葛济仁犹豫了下,也带着孙子走至廉歌身侧。

    “廉施主,”

    “廉小哥,法空师傅……”

    看着身前的法空和尚和葛济仁爷孙两,廉歌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廉施主能应邀而来,小僧深感荣幸。”法空执着礼对廉歌说了句,然后又转过身朝着葛济仁爷孙说道,

    “还有葛老施主,和小葛施主,相逢即是缘分,不如我带三位施主逛逛这净慈寺吧。”

    闻言,廉歌看了眼法空,和其身后,从石桌上起身后,便有些步履阑珊,被人搀扶着的老和尚,微微点了点头。

    葛济仁则是犹豫了下,看了看身侧的孙子后,才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三位施主,这边请。”法空见状笑了起来,走在前侧引路,带着廉歌等人朝着净慈寺旁侧走去。

    “法空师傅……”

    葛济仁的孙子葛天寿三步两步地跑上了前,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和那位老和尚谁赢了啊?”

    “天寿!”葛济仁见状紧走两步,追上了他孙子,

    “天寿,两位师傅论道,就像是两位大夫的讨论病人病情,都没有输赢的,明白吗?而且这么问很不礼貌,赶紧给法空师傅道歉。”

    “哦……”闻言,葛天寿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法空,“法空师傅,对不起。”

    “不妨事。”法空摆了摆手,

    “是小僧赢了,不过也输了。”

    闻言,葛天寿眼神里有些疑惑,而葛济仁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法空。

    廉歌听着这三人的话,微微顿了顿,再转回头,扫了眼身后的那老和尚。

    如之前以天眼看到的一样,

    老和尚的气象已经衰败,粗略估计,已经没有几日好活。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面相

    “……这济祖殿啊,算是小僧眼里,这座净慈寺唯一还有些意思的大殿。小时候啊,小僧知道有肉这种东西的时候,济公和尚就成了小僧心中唯一的希望……”

    济祖殿内,廉歌听着法空的叙述,注视着眼前这有些不羁的济公神像。

    天眼之下,这座神像,也如同其他庙里的雕塑一样,只能看到烟火气,看不出半点灵性或神异之处。

    旁侧,葛济仁和其孙子,也打量着济祖殿里的神像,

    还有着不少香客,游客,不时在这济祖殿内进出。

    “再往东侧去,就是大雄宝殿了,供奉着如来……”

    说着话,法空转过身朝着殿外走去,在前方走去。

    廉歌扫了眼殿里进出的香客和游客,同样朝着殿外走去。

    身后,葛济仁和其孙子也紧随着。

    “……大雄宝殿曾几度损毁,济公和尚曾经化缘募捐重建过一次,不过他重建那次的大雄宝殿也早塌了,这大雄宝殿也是后建的。还有那边,寺门的右边,就是‘南屏晚钟’,过年的时候敲一下五十,最近没什么节日,只要十块钱一下,如果廉施主和葛施主感兴趣,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踏出大雄宝殿,一行人在殿前石阶下微微驻足,法空毫不避讳地指着远处的‘南屏晚钟’说道。

    听着法空的叙述,廉歌朝着那处看了眼,一个古亭下,一个古钟悬挂着,一群游客围在其周围,在一位和尚的组织下,扫着古亭柱上贴着的二维码,付款撞钟拍照。

    微微笑了笑,廉歌收回了视线。

    身侧,葛济仁也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看来三位施主都没什么兴趣,那这边请。”法空转过身,继续在前侧引路。

    绕过大雄宝殿前,一行几人重新走至济祖殿前,在那口运木井前再次驻足,

    “按净慈寺的说法,这就是传说中济公和尚运木的那口古井……”

    叙述着,法空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转过头,扫了眼周围,见没游客靠近后,法空看向廉歌,打量着,微微顿了顿,

    “廉施主……”

    闻声,廉歌从这口没什么神异的古井上收回视线,看向法空。

    “廉施主,虽然小僧佛法浅薄,也没济公和尚那样的神通,但却懂一点寺庙代代相传的看相之法。”法空看着廉歌,笑着说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法空,微微笑了笑,

    收回视线,廉歌注视着远处,随意地说道:

    “那法空师傅看出什么来了?”

    “什么也没看出。或者说,从廉施主面相上,小僧我什么也看不到。”法空摇了摇头,脸上笑容收敛。

    廉歌闻言,再看了眼法空,却没接话。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廉施主这样的人,往日里,即便看到些命格特殊的人,也能看到些端倪,就像是这位葛施主,”

    法空说着话,转过头看向旁侧站着,正有些疑惑的葛济仁,

    “他的面相上就能看出,他虽然一生悬壶济世,广施善心,但他前半生却颇为孤苦,父母在他而立年之前便相继离世,虽有娶妻,但妻子却也早早离世,虽然育有香火,但孩子在成年以后,也出了问题……”

    随着法空的话,葛济仁脸色慢慢出现些变化,显然被法空一一言中。

    等法空彻底说完,葛济仁不禁出声问道:

    “难道我父母,妻子,孩子都是因为我的命格才……”

    听着葛济仁的话,廉歌看了眼法空,然后转过视线,对葛济仁摇了摇头,

    “葛大夫,面相之事就像是档案,先是发生,然后才是记录,所以法空师傅才会只讲你的前半生。”

    “廉施主所言甚是。”法空双手合十对葛济仁说道。

    闻言,葛济仁微微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廉小哥,法空师傅,老头我失态了。”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

    而法空则是重新看向廉歌,

    “……廉施主,正如之前所说,即便是葛施主如此之人,也能看出些端倪,偏偏廉施主你,在廉施主你的面相上,小僧我什么也看不到。”

    闻言,廉歌没答话,也没转回头,依旧注视着远处。

    “从感觉上,这就像是……”法空有些犹豫,转过头看向前侧的济祖殿,“有点像寺庙道观里的神像,但又有很大区别,感觉好像要更……‘高’很多。”

    闻言,廉歌转过头,看了眼法空,依旧没答话,

    “小僧斗胆,还请廉施主为小僧解惑。”法空双手合十,躬身朝着廉歌说道。

    廉歌看了眼法空,微微摇了摇头。

    旁侧,葛济仁爷孙看着法空和廉歌,没敢出声。

    “还请廉施主解惑。”法空见廉歌摇头,便继续屈身,准备五体投地跪伏在在地。

    廉歌见状,伸手一抬,没让其跪下去,

    “不是我不愿意为你解惑,而是你讲得面相问题,我也不知道原因。”

    闻言,法空没再强跪下去,只是脸上更加显得疑惑。

    “廉施主……”

    见法空还想再追问,廉歌摇了摇头。

    见状,法空只好作罢。

    “……那廉施主,葛施主,小僧继续带你们去别得地方转转……”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看了眼不远处因为之前动静,即将围过来的游客,

    收回视线,廉歌看向法空,

    “不用了,论法已经看过,净慈寺也参观过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说着,廉歌转过视线看向葛济仁爷孙,

    “葛大夫,要一起吗?”

    闻言,葛济仁点了点头,紧接着犹豫了下,朝着廉歌说道:

    “廉小哥,我和天寿也准备回医馆了,廉小哥要不要去坐坐?”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点头应道:

    “恰好有些时间,既然葛大夫邀请,那就去坐坐吧。”

    葛济仁随之点了点头。

    旁侧,法空见状,立刻出声说道:

    “廉施主,葛施主,小僧能否也一起?”

    闻言,葛济仁犹豫了下,看了眼廉歌后,才对法空点了点头,

    “既然法空师傅愿意,那自然是可以的。”

    听到葛济仁同意,法空立刻接话问道:

    “葛施主的医馆在什么地方,我去叫我师侄开车直接送我们过去。”

    法空双手依旧合十着,显得有些殷勤。

    “法空师傅,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廉施主,葛施主,你们稍等,我马上去叫我师侄。”

    说着,法空便往后退了几步后,转过身朝着后院跑去。

    引得寺院里一众香客游客不禁侧目。

    “戒众,赶紧把你车开到寺院门口……”

    廉歌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收回视线,廉歌扫了眼这净慈寺,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注视着后院禅房的方向,廉歌微微虚了虚眼。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失魂

    乘坐着法空师侄的车,廉歌等人下了山,朝着葛济仁的悬壶堂逼近。

    一路,廉歌注视着窗外掠过的景象,没怎么说话,法空和葛济仁爷孙自然也没怎么出声。

    车内,保持着相对的安静。

    片刻过后,

    载着廉歌等人的车驶入一条街巷。

    街道两侧,店铺门面上那斑驳的痕迹,说明着这街巷曾历经的岁月。

    “……就是这儿了。”

    葛济仁坐直了身体,出声说道。

    随之,车重新停了下来。

    廉歌等人相继走下车。

    微微顿足,廉歌扫了眼眼前的悬壶堂,这是栋较老的建筑,临街这侧的墙壁是木质,房檐处,门两侧还竖立着两根木柱。

    木柱上的红漆早已褪色,划痕坑洼,一些岁月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

    悬挂在门框上的牌匾上,镌刻着‘悬壶堂’三字。

    此刻,悬壶堂的门正敞开着,屋内坐着好几个老人,正说说笑笑地聊着。

    见到葛济仁爷孙回来,几位老人相继起身,迎了过来,

    “葛大夫啊,我这腰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又有些疼,还得劳烦您给瞧瞧……”

    “稍等一下。”葛济仁点头应了句,然后又转回头朝廉歌等人招呼道,

    “廉小哥,法空师傅,你们先坐坐,我给这几位瞧瞧我们再聊。”

    “行,葛大夫你忙吧。”廉歌收回视线,踏入了悬壶堂内,点头应道。

    法空自然也紧跟着点头,踏进了悬壶堂。

    “承德,去倒两杯茶水。”

    领着廉歌坐下后,葛济仁再转过头,朝着药堂侧面的药柜方向喊了声。

    廉歌和法空也顺着葛济仁的目光,朝那方向看了眼。

    药柜前,正坐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正愣愣注视着前方地面。

    任凭葛济仁的话音落下,也没丝毫反应。

    “承德,去倒两杯茶水。”

    葛济仁不厌其烦地再喊了声,

    这次,那药柜处坐着的男人终于有了些反应,缓缓转过头看向葛济仁。

    停顿数秒过后,什么也没说地站起身,朝着屋子角落处摆放着的饮水机走了过去。

    葛济仁见状,微微叹了口气,

    “天寿,去帮帮你爸。”

    “好。”

    应着声,葛天寿就跑了过去,而葛济仁则是转回头朝着廉歌等人道了句抱歉,

    “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朝着饮水机旁看了过去。

    只见,被葛济仁称为承德的男人在走至饮水机旁后,便再一次呆愣原地,只是愣愣地看着饮水机,右手微微抬了抬,紧接着又垂了下去。

    而这时,葛天寿已经跑了过去,

    站到男人身旁,一边打开了饮水机门,一边拉着男人的手说道:

    “我来教你吧,如果你要接水,就先把饮水机的门打开,就像是这样……”

    药堂里,葛天寿有些清脆的声音响彻着,

    “然后呢,你就需要拿一个纸杯出来,像这样……来,你用手左手把纸杯拿好。”

    葛天寿说着,拖起了他父亲的左手,将纸杯放到了他父亲的手上,

    “因为是要泡茶,所以拿好杯子过后呢,我们就需要往里面放茶……”

    男人愣愣地注视着葛天寿,按照葛天寿的话,一步步做着。

    “做得很好,茶叶已经倒好……”

    葛天寿语气中有些欣喜,或许是感受到葛天寿语气的变化,男人愣愣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最后我们只需要打开饮水机的开关,倒水就行了,像这样,把水杯放到出水口的下面,然后另一只手按下开关……”

    葛天寿一边说着,一边牵着他父亲的手,接着饮水机里的热水。

    突然,

    或许是热水过烫,男人握着纸杯的手骤然往后缩了一下,

    瞬间,滚烫的热水溅到葛天寿手上。

    葛天寿手不禁也收了回来,表情有些痛苦,却强忍着没痛呼出声。

    而男人看着葛天寿,愣愣的脸上表情也有些变化,眼神中流露出痛苦,右手微微抬了抬,但又马上放了下去。

    “……没事儿,我们再试一次。”

    葛天寿对着发红的手背吹了几口气,然后朝着他父亲露出笑容。

    ……

    “天寿,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

    “葛大夫,这么久了,承德还是这样啊?”腰疼的老人一边拉起腰上的衣服,一边看着饮水机旁的两人,出声说道。

    闻言,葛济仁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

    旁侧,听到旁侧老人的声音,廉歌回头看了眼,然后又将视线投向了饮水机旁的两人。

    看着葛天寿父亲,葛承德那呆滞迟钝的动作和反应,廉歌微微虚了虚眼,

    “廉施主,这是……失魂症吧。”

    旁侧,同样注视着饮水机旁这一幕的法空,有些犹豫着,朝着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转回头看了法空一眼,点了点头。

    收回视线,廉歌继续看向饮水机旁的葛承德。

    天眼下,廉歌可以清晰看到,葛承德体内,七魄仍然俱在,但三魂中有两魂都不见踪影。

    ……

    “耶,成功了!”

    饮水机旁,葛天寿的欢呼声响起。

    葛承德左右两只手端着两杯接满热水的纸杯,看着雀跃的葛天寿,呆滞发愣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好了,现在茶水已经接好,我们只需要把水给客人端过去就行了,很简单的,就像是以前我教你拿东西一样……”

    葛天寿笑着,对着他父亲说道。

    “……现在,我们端着这两杯水,慢慢地朝着客人走过去……不用着急的,我们可以走慢点。”

    葛天寿两只手虚握着,保持着端水一样的动作,在其父亲旁侧慢慢走着。

    而葛承德看着葛天寿的动作,愣愣发神许久,才终于缓缓迈开条腿。

    “嗯,对,就这样……”

    葛天寿看着身侧的父亲,脸上挂着笑容,一步步朝着廉歌和法空走了过去。

    其父亲葛承德也一步步挪动着脚步,呆滞发愣着,走向廉歌和法空。

    ……

    看着葛天寿和葛承德逼近,廉歌和法空相继站起了身。

    “就这样,好了,现在把茶水放在桌上就好了。”

    葛天寿看着他父亲,有些心急地说道。

    而葛承德也依照着葛天寿的动作,缓缓将水杯放向桌面。

    而就在这时候,葛承德的手微微颤了颤,手有些不自觉的张开,

    瞬间,两只水杯就朝着桌上跌落下去。

    廉歌见状,直接伸出手,稳稳接住了两杯茶水,

    看了眼葛承德两只手的手掌内侧,那被烫得发红的皮肤,廉歌顿了顿,收回了视线。

    “谢谢。”

    将其中一杯茶水递给了法空,廉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微微笑着,看着葛承德说道。

    葛承德闻言,依旧呆愣在原地,没什么反应。

    “……成功了,爸爸你成功了!”旁侧,葛天寿却忍不住再次雀跃欢呼道。

    听到葛天寿的声音,葛承德迟钝地转过头,看着葛天寿,愣愣地脸上再一次露出笑容。其有些发颤的右手,再一次微微抬了抬。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事故

    “不好意思,廉小哥,法空师傅,让你们久等了。”

    医馆内,在给最后一位来看病的老人抓完药后,葛济仁冲洗了下手后,走了过来。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从座椅上站起了身,

    “是我们叨扰了。”

    旁侧,法空和尚也紧随着站起身,

    “廉施主所言极是,客随主便,我们自然不能耽搁葛施主治病救人。”

    闻言,葛济仁摆了摆手,

    “说不上救人,只是勉强为几位老患者缓解缓解病痛。”

    说着话,葛济仁从旁侧拖过张椅子,

    “廉小哥,法空师傅,我们还是坐下聊吧。”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随之,三人相继重新坐下。

    “还没问葛施主,昨晚那位小施主可曾救治回来?”法空和尚看了眼廉歌,见廉歌没说话的意思,主动出声询问道,

    “止住血后,就送去附近的医院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恐怕短时间内,那孩子都不敢吃烧烤了。”葛济仁回话道。

    闻言,三人包括廉歌都不禁会心一笑,

    “葛施主……”

    笑完过后,法空不禁再次出声,向葛济仁说道,

    “小僧看令郎似乎……”

    闻言,旁侧,廉歌转过头看了眼法空,然后再一次朝着药堂旁侧看去。

    药堂侧面,药柜前,

    葛承德正有些呆滞地坐在的凳子上,愣愣地看着正玩着手机游戏的葛天寿,脸上挂着笑容。

    听到法空的话,葛济仁也转过头,看了眼药柜前的儿子和孙子,

    转回头,葛济仁微微叹了口气。

    “承德他就像是法空师傅之前所讲,的确是有些问题。”

    “葛大夫,介意和我们讲讲吗?我看令郎似乎并不是天生就是这样。”廉歌收回视线,看向葛济仁。

    闻言,葛济仁看着廉歌和法空和尚,微微犹豫了下,还是出声回道:

    “也没什么不能跟廉小哥你和法空师傅讲得,而且……”

    说着话,葛济仁摇了摇头,顿了顿,

    葛济仁视线微微上移,似乎陷入回忆,

    “……如之前法空师傅所讲,承德他母亲去世的早,走得时候,承德才七岁不到。

    他母亲去世过后,我就一个人一边照看着医馆,一边拉扯着他。

    从小的时候,承德他就挺聪明,在医学上本来也比较有天赋,可惜啊,他对医学上没有太大兴趣。

    我也没强求,就随着他的兴趣爱好,让他在大学的时候,学了建筑设计专业。

    大学毕业出来过后,他进了家建筑公司,也算是有了份不错的工作。

    再往后,他还在公司认识了个女孩,两人也顺利结婚,生下了天寿。

    ……那时候,他们一家子还经常带着天寿看我,天寿这孩子还对学医挺有兴趣。

    那几年,算是老头我最幸福的几年,能看到儿子成家立业,儿孙也算是孝顺……”

    说到这里,葛济仁微微顿了顿,沉默了下。

    廉歌也不着急,看了眼旁侧不远处,那依旧呆滞坐着的葛承德。

    “只是可惜……”葛济仁叹了口气,然后再次回过头看了眼药柜前的葛承德和葛天寿,

    “……那大概就是三年前的这两天,我正医馆里给些老病患看诊,突然间,我就接到了承德他公司打来的电话……”

    说道这里,葛济仁情绪开始有些激动起来,

    “打电话过来跟我讲,承德他在工地上去看现场的时候出了事,人已经送去了医院。

    接到电话过后,我就立刻把医馆的事情放下,赶去了医院。

    等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寿和天寿他母亲,还有承德他公司的负责人都已经在病房门外……”

    葛济仁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脸色有些发红,

    “……他们看到我后,就跟我讲,承德他已经醒了。

    听着这话的时候,我松了口气。

    但是又觉得奇怪,既然人都醒了,怎么都站在门外不进去。

    等我推开门走进病房,看到承德才明白为什么……”

    葛济仁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说着不禁再次停顿了下,

    “看到承德的时候,他已经换上病服,就那么平躺着,躺在病床上。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开始我还以为他在想什么,我就叫了他一声,结果他还是没反应,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这时候,我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就走到了病床前,再叫了他一声,结果他还是没一点反应。

    等到我伸出手晃了晃他的肩膀,他才很迟钝地转过头,向之前看天花板似的,就那么愣愣看着我……”

    激动地情绪让葛济仁浑身微微颤着,眼眶有些发红。

    廉歌看了眼葛济仁,驱使着法力,屈指一弹,对其施加了个小术法,安抚了下他的情绪。

    瞬间,葛济仁便感觉如同凉水灌顶,情绪骤然平复了些。

    深吸了口气,葛济仁望向廉歌的目光有些变化,流露出一丝希望。

    而旁侧,法空注意到这一幕,更是不禁猛然转过头看向廉歌。

    “葛大夫,还能继续讲吗?”廉歌看向葛济仁,询问道。

    “可以的,可以的……”葛济仁闻言,快速点头应道。

    紧接着,葛济仁整理了下情绪,继续说道,

    “……在我发现承德他不对劲的时候,天寿和天寿他母亲,还有承德公司的负责人也走了进来。

    我问他们这怎么回事的时候,承德公司的负责人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

    他跟我说,在那天上午,承德和他们公司另一位设计师一起去工地看现场,跟施工方进行沟通。

    到了现场过后,承德留在了楼下和施工方负责人交流,而他的同事,另一位设计师则是跟着施工方那边的另一位负责人,去了正在施建的大楼内。

    结果,承德的同事,就是那另一位设计师在勘察施建大楼内部情况的时候,由于施工方的脚架出现问题,直接从三十多楼的高度跌了下来。

    而承德那时候,正好就在那栋楼下,他同事从楼上掉下来的时候,正好就砸在他们身前,而承德他走得稍靠前,他同事溅起来的血肉大部分都沾到了他身上。

    再然后,承德就晕倒在了工地上,施工方的人把他送进了医院。

    到医院过后,医生给他进行了检查,发现他只有轻微擦伤。

    紧接着没用多久,承德他就醒了过来。

    醒来以后,就发现承德的反应迟钝呆滞,对外界刺激没什么反馈,医生通过大量检查后说,脑部未发现明显异常,可能是应激反应造成的严重心理障碍,正常情况下,一段时间过后就会逐渐缓解。

    当时,我听过事情原委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

    但是,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三年,期间尝试过种种办法,承德他都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仍然和那时候一样,反应呆滞迟钝……”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区

    说着话,葛济仁再转回头看了眼正愣愣发神坐在药柜前的葛承德,微微叹了口气。

    廉歌也再扫了眼葛承德,看着其呆愣愣地模样,目光微微停顿。

    “……那葛施主有没有尝试过别的方法,我看令郎的症状似乎……”旁侧,法空和尚看了眼葛承德后,对葛济仁询问道。

    闻言,葛济仁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廉歌和法空。

    “法空师傅说得是失魂吧。”葛济仁说着,微微摇了摇头,“也不瞒廉小哥和法空师傅,即便是这种神鬼的法子也已经试过,而且不止一次。”

    说着,葛济仁微微顿了顿,

    “就是今天去净慈寺烧香拜佛也是抱着这种念想……廉小哥,法空师傅,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当了一辈子大夫,最后却救不了自己的儿子。”

    “葛施主能否给我讲讲,当初尝试用招魂办法的时候,具体是怎么做得?”法空看着葛济仁,再次询问道,

    闻言,葛济仁顿了顿,似乎在回忆,

    “当初有找过好几个有名的法师道长,用得方法都大同小异,具体……”

    葛济仁回忆着,叙述起来。

    “……大概应该就是这样,不过每次过后,承德他也没半点好转。”

    “招魂过程中,令郎有什么变化吗?”法空听完,再次问道,

    “没有。”葛济仁摇了摇头。

    “一点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即便是过程中,承德他也依旧像现在一样。”

    葛济仁再次肯定道。

    闻言,法空陷入沉默,没再说话,只是转过头看向廉歌,

    葛济仁也随着法空的视线,看着廉歌,

    药堂里,骤然安静下来。

    ……

    感受着身侧两人汇聚而来的目光,廉歌回过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再次将视线投向了药柜前的葛承德父子。

    “你儿子的确是失魂。”

    廉歌语气平静地说道。

    “……求廉小哥……廉大师救救承德吧。”

    听到廉歌的话,已经见证过廉歌神奇的葛济仁顿时便从座椅上起身,哀求道。

    “我可以试试。”廉歌说着话,转回视线,看了葛济仁一眼,“不过不保证能成功。”

    “只要廉大师愿意出手就行……”葛济仁赶紧点头应道。

    “另外,如果救治成功,我需要收一定报酬。”

    “这是自然,肯定不会让廉大师您白忙活。”

    “先听我说完。”廉歌看着葛济仁,“收费分别是你家现钱的三分之一,以及一个问题。”

    “行,没问题,廉大师。”葛济仁毫不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闻言,廉歌看了葛济仁一眼,收回视线,也从座椅上站起了身。

    “葛大夫,带我们去令郎之前出事的地方看看吧。”

    “行,廉大师。”葛济仁点头应了句,然后犹豫了下,问道:“需要带承德一起过去吗?”

    “不用。”廉歌扫了眼呆愣愣坐在药柜前的葛承德,摇了摇头。

    闻言,葛济仁点了点头,然后朝着葛承德旁侧的葛天寿喊了声,

    “天寿,爷爷出去一趟,你就在医馆里待着,看好你爸,知道吗?”

    闻言,正玩着游戏的葛天寿抬起头,看了眼起身的三人,眼神中有些好奇和疑惑,但还是起身点头应道,

    “好,我知道了,爷爷。”

    葛济仁闻言点了点头,紧接着转回身,重新看向廉歌和法空。

    “廉大师,法空师傅,我们走吧。”

    ……

    踏出医馆所在的街巷,葛济仁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

    搭乘着出租车,三人径直朝着当初出事的地方赶去。

    ……

    片刻过后,

    出租车在一处小区正门前停下。

    “……廉大师,法空师傅,这就是当年承德出事的地方。”

    踏下车,三人在小区门前微微驻足,葛济仁向廉歌说道,

    “这是当年承德公司的一个住宅建设项目,在两年多以前,一期建造就已经完成,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座小区。”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同时扫了眼眼前的小区正门。

    如同诸多小区一样,通往小区内的通道前横着‘道闸’,道闸旁侧便是保安亭。

    而与很多小区不同的是,即便此刻的时间已经逼近傍晚,但这小区内,进出的人却寥寥无几。

    小区正门两侧,大量临街店铺也紧闭着,整条街都显得很是萧条。

    透过正门朝着小区内望去,

    小区内楼宇林立,一幢幢住宅楼规律分布着,通往各幢楼的道路两侧,种植着大量植株,给整座小区覆盖了大面积的绿化。

    只是这些植株似乎缺乏修剪,显得有些杂乱,不少树木的枝叶都已经突破道路边缘,朝着道路中央延伸蔓延。

    “廉大师,当初承德出事的地方,是在这座小区里的8幢楼下,我们需要进去看看吗?”葛济仁出声询问道。

    闻言,廉歌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随之,葛济仁便开始在前侧带路,

    廉歌再扫了眼这小区,也重新挪开步子,朝着这小区内走去。

    身侧,法空和尚也紧随着。

    ……

    小区松懈的安保,让一行三人几乎毫不费力地便从保安亭旁掠过,踏入小区内,既没有保安阻拦,也没人出声询问。

    保安亭里唯一的门卫,也看着电视,无暇顾及。

    进入小区内部,葛济仁在前侧领路,廉歌不急不缓走着,看着小区内部的景象,法空也紧随在廉歌身侧,打量着四周环境。

    沿着小区内道路不断向前,周围也愈加显得安静。

    整个小区内,既听不到小孩的喧闹声,也听不到住户生息起居的动静。

    本就寥寥无几的行人,在廉歌等人朝着8幢楼靠近后,更加看不到半个。

    不断掠过的一幢幢楼内,也几乎看不到有什么住户居住的痕迹。

    “哒……哒……”

    极其安静的环境,让三人踩踏在道路上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葛施主,按说这小区即便是出过事,也不至于只有这么些住户吧?”旁侧,法空不禁出声询问道。

    “法空师傅,不仅仅是因为这小区出过事,它的选址也有问题。”葛济仁放缓了步伐,解释道,

    “隔着这里不远,就是公墓,我们在楼下看不到,但如果是在靠外边几幢楼,就能直接看到。

    再加上当初那件事,不少人都觉得这里晦气,就很少有人愿意在这小区买房,而承德的公司,也因为这小区项目一期市场反应不好,导致资金链出现了问题,暂缓了这小区的二三期和配套设施的建造,对这小区后面的维护也不怎么上心,就更加没人愿意在这儿住了。”

    闻言,法空点了点头。

    廉歌看了眼葛济仁,也没多说什么。

    ……

    “……廉大师,法空师傅,到了。”

    片刻过后,三人重新顿下了脚步,葛济仁转过身对廉歌说道,

    “这就是当初承德出事的8幢楼。”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8幢楼

    注视着面前这幢高耸着的高楼,廉歌微微虚了虚眼。

    与其余楼幢相比,8幢楼的楼层明显要高出许多。

    同时,也比周围更加安静。

    在这即将日落的傍晚,整栋楼里也没有任意一张窗内透出灯光,只有一片死寂。

    而在廉歌天眼之下,这栋楼周围还笼罩萦绕着浓郁的阴气。

    其阴气磅礴程度如同遮天蔽日般,覆盖了整个8幢楼,并且仍旧在不断朝着周围扩散。

    “葛施主,你是否知道您儿子出事的具体地点,能否带我们过去看看?”法空见廉歌正打量着这幢楼,便转过头向葛济仁询问道。

    闻言,葛济仁摇了摇头,正要说话,

    而这时,廉歌也收回了视线,转回了身,

    见状,葛济仁顿住了话语,

    “不用了。”廉歌转过视线,扫了眼葛济仁和法空和尚后,将目光投向了身侧。

    “我想应该就是这儿了。”

    看着眼前的画面,廉歌微微虚了虚眼。

    只见,就在三人身旁,赫然多出来道身影,正直勾勾看着他们。

    “廉大师,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葛济仁和法空和尚闻声,瞬间转过身,顺着廉歌的视线看了过去。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是不是承德他……”葛济仁有些激动,不禁再次问道。

    “的确是你儿子丢失的两魂。”

    廉歌点了点头,没回头,依旧注视着这道身影。

    只见,这道身影穿着长袖工作服,头顶上戴着红色安全帽。

    从其模样能够看出,的确就是葛承德丢失的那两魂。

    此刻,这魂魄仍旧直勾勾注视着廉歌等人,对三人的交流没有半点反应。

    看了眼这魂魄,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其身下的地面。

    地下,一股浓郁的阴气正持续涌出着,为已经笼罩整栋大楼的阴气继续蔓延提供着助力。

    “廉大师……现在怎么办?”葛济仁注视着身前,有些激动地问道,

    廉歌转过头,看了眼葛济仁,收回目光,说道:

    “葛大夫,叫下你儿子,让他回来。”

    “好……好,我叫。”葛济仁强忍着激动,步伐蹒跚着向前迈了一步。

    虽然他儿子的魂魄就在身前,但他却看不到。

    环顾了下四周后,葛济仁朝着四周呼喊了起来,

    “承德,承德……回来吧,回来吧……”

    “承德,回来吧……”

    在周围来回走着,葛济仁一声声呼唤着,

    伴随着这一道道声音的回荡,葛济仁也像是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眼眶有些发红。

    “回来吧……天寿,还有我,都在等着你呢,回来吧,承德……”

    随着这一声声呼唤,

    廉歌天眼之下,被地下涌出阴气不断冲刷着魂体的葛承德脸上露出挣扎的神情,他有些艰难地想要响应他父亲的呼唤,但地底不断涌出冲刷着他的阴气,却将他牢牢禁锢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好了,葛大夫,停下吧。”

    收回视线,廉歌看向葛济仁说道。

    闻言,葛济仁的呼喊声一滞,戛然而止,葛承德魂魄脸上的挣扎痛苦也消失,恢复之前浑噩的模样,只是直勾勾看着廉歌等人。

    “廉大师,承德他回来了吗?”葛济仁快步走了回来,有些紧张地问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葛济仁,摇了摇头,

    “那现在……”葛济仁不禁再次出声。

    “你儿子的魂魄就在这儿,但是他被困住了。”廉歌看了眼身侧的两人,微微仰头,将目光投向了身前这幢楼,

    “当初这小区的建筑选址恰好选在一处阴脉上,而这第8幢楼,就是这条阴脉的结穴之地。在这第8幢楼施工时,凿开了这结穴之地,导致阴脉之中大量阴气外泄。

    在你儿子出事之前,恐怕这幢楼施工的时候就已经麻烦不断了。”

    顿了顿,廉歌从这幢楼上收回视线,看向旁侧那道魂魄,

    “而你儿子,在那天受到惊吓,魂魄离体时,所处的位置,正好就是这阴气泄露的地方。

    在这些不断涌出的阴气中,你儿子离体的两魂得到了滋养,得以在离体三年后,依旧没有出现问题,但同时,他也禁锢住了你儿子的魂魄,让他只能待在原处,动弹不得。

    这也是你之前,尝试过多次招魂,却没有丝毫作用的原因。”

    “那廉大师,有办法把承德给救出来吗?”葛济仁说着,哀求道:“还请廉大师帮帮忙吧……”

    闻言,廉歌看了眼葛济仁,收回视线,继续说道:

    “葛大夫,你儿子的魂魄现在就是一个塞子,正好堵在阴气外泄处,这也是这么多年,阴脉中阴气仅仅覆盖第8幢楼的原因,如果贸然将你儿子的魂魄摄取出来,意味着阴气外泄口将会彻底打开,阴脉中积蓄的阴气将会在极短时间内覆盖整个小区……”

    “那样的话,会怎么样?”葛济仁闻言,不禁问道。

    “这小区范围,将化为一片死地。”廉歌转过身,看向葛济仁说道。

    闻言,葛济仁愣住了,

    “那……那……”葛济仁看着廉歌,眼睛里的希望黯淡了下了下去,张了张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阿弥陀佛……”旁侧,法空和尚不禁双手合十,诵念了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吧。”

    葛济仁喃喃道,“虽然这小区里没有多少住户,但还是有人哪……”

    廉歌闻言,再看了眼葛济仁。

    顿了顿,廉歌挪动着视线,重新看向那被阴气冲刷着的魂魄,

    “虽然不能贸然将魂魄摄取出,但还是有些办法的。”

    闻言,葛济仁眼里的希望重新被点燃,看向廉歌,不禁屈下身,想要跪下,

    “廉大师,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救救他吧……”

    廉歌伸出手,一把托住了葛济仁,没让他跪下去,

    “先回去吧,需要做些准备再过来。”

    “好好,廉大师,我们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闻言,葛济仁激动起来,赶紧应道,

    “廉大师,你需要什么,我一会儿就去买?”

    “黄纸,毛笔,墨……”

    廉歌扫了眼这第8幢楼,和这魂魄一眼,收回视线,一边和葛济仁说着,一边朝着小区外走去。

    身侧,法空也紧随着。

    而身后,

    那道葛承德的魂魄,依旧直直看着廉歌等人渐渐走远的身影。

    ……

    一小时后,

    悬壶堂楼上,一间安静的房间。

    “廉大师你看还需要什么吗?”葛济仁客气地问道。

    廉歌闻言,摇了摇头。

    “那廉大师您先忙,我和法空师傅就先下去了,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叫我。”

    葛济仁说着,便退出了房间,同时顺手带上了房门。

    听着葛济仁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廉歌转过身,在房间内的书桌上扫了眼,

    目光掠过黄纸,毛笔等诸多东西过后,廉歌收回了视线,

    没有画符,也没有准备其他东西,廉歌挪动着脚步,走至了窗边。

    眺望了眼远处,廉歌从兜里摸出了地府制式通讯器,向其内灌输法力。

第一百二十七章 原委

    “拜见天师。”

    悬壶堂楼上,距离最近的地府公务人员出现在廉歌面前,躬身见礼道,

    闻言,廉歌看着眼前的鬼差微微点头示意。

    “还请问天师有什么吩咐?”鬼差依旧躬身询问道。

    廉歌闻言,看了眼这鬼差一眼,

    “有些问题想了解下。”

    “天师请问。”鬼差恭敬地应道。

    “这片区域一直是你在负责吗?”廉歌出声询问道。

    “回禀天师,我等鬼差,每隔段时间,便会调整负责区域,我上次进行调整是十年前。”鬼差迅速回应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距离这里十公里左右,临安城区边缘,翠湖街,碧悦湾小区是你的负责区域吗?”

    “回禀天师,您所说的区域是另一位地府公务人员负责。不过,如果天师您想问的,是碧悦湾小区的事情,卑职也知道些。”鬼差迅速回答道,说话间,还低头看了眼楼下。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鬼差,目光顿了顿后,点了点头,

    “给我讲讲,三年前,碧悦湾小区,关于葛承德的事情。”说着,廉歌看着这鬼差,目光顿了顿,“我很好奇,为什么偏偏这么巧。”

    “好的,天师。”鬼差躬身地应了声,然后抬起头,看着廉歌,恭敬地问道:

    “天师,您知道人桩吗?”

    闻言,廉歌微微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有所耳闻。继续说吧。”

    “天师。三年前,碧悦湾完成选址,开始进行住宅小区开发,选址的问题,天师您肯定已经知道,其选址恰好在一条阴脉上。

    在其后的开发建造过程中,施工人员凿穿了阴脉结穴之处,导致阴气地气外泄扩散。至此,受到外泄阴气的影响,碧悦湾的开发建造开始频繁出现问题,不少工人也频繁生病。”鬼差向廉歌叙述着,微微顿了顿,见廉歌微微点头,才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这时候,这家公司暂停施工,事情便不会进一步恶化,但是,他们选择了另一个方法。

    一位设计师提议,给碧悦湾小区打人桩,以此来解决施工过程中频繁发生的问题。

    这个提议被这家公司的负责人采纳,并交由这位设计师去负责。

    这位设计师将一个流浪汉选定为目标,在一天晚上,和其助手一起,将这流浪汉绑架至碧悦湾施工地的八幢楼位置。

    将其直接推进早已准备好的深坑中后,用水泥对坑洞进行了灌填。

    这流浪汉在死后,怨气深重,加上所处位置阴气浓郁,极短时间内便化为厉鬼……”

    听着鬼差的叙述,廉歌没说话,点了点头,示意鬼差继续说下去,

    “……几日后,这设计师和其助手,以及葛承德三人一同来到碧悦湾施工现场跟进施工进度。

    这设计师因为心里有鬼,所以主动提议他去楼上查看情况,将楼下地面上交由葛承德负责。

    同时,他让其助手跟着葛承德,说是学习,实际上是让他助手去打人桩的地方看看情况。

    这设计师在和施工人员上到第八幢楼顶层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朝着楼下,那打人桩的地方看了一眼。

    而就在这时候,从这设计师一踏入第八幢楼开始,就紧跟着这设计师的流浪汉厉鬼,直接就朝着这设计师扑了过去。

    于是,这设计师就从顶层摔落了下去。

    同时,地面上,那设计师的助手因为想去看眼打人桩的地方,所以走得比较靠前。

    本来,按照那流浪汉厉鬼的想法,这设计师从楼上掉下去的时候,会正好砸在这助手身上。

    但就在设计师从高空坠落的时候,被葛承德注意到。

    感觉从高空坠落的东西要砸到助手,于是便上前拉了他一把……

    再然后,葛承德因为受到严重惊吓,导致失魂,并且由于正好堵在阴气外泄口,导致其魂魄被禁锢。”

    说完,鬼差看向廉歌,再次躬身道,

    “天师,关于葛承德的事情就是这样。”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鬼差,点了点头。

    “麻烦了。”

    “不敢,能为天师效劳是小鬼的荣幸。”鬼差恭敬地回道,“敢问天师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

    “那小鬼就不打扰天师休息,先告辞了。”

    鬼差见状,立刻会意地说道。

    廉歌点了点头,鬼差随之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身影骤然消失。

    ……

    目送着鬼差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廉歌收回了目光。

    透过窗,扫了眼远处繁复的城市夜景,顿了顿过后,

    廉歌转回身,在这屋子里的书桌前坐下。

    提起笔,沾染些墨水,廉歌驱使着法力,开始画制需要的符篆。

    ……

    深夜,悬壶堂楼上楼下都灯火通明着。

    楼上,廉歌画制着符篆。

    楼下,悬壶堂大堂内,葛济仁有些焦躁不安,不时转过头看了眼,仍旧愣愣坐在大堂旁的葛承德。

    “葛施主,心放宽些吧,”坐在座椅上的法空和尚看着葛济仁坐立难安的模样,不禁出声安抚道,

    “让法空师傅见笑了。但老头我这心提着实在是放不下。”葛济仁摇了摇头,

    “三年了,本来我已经死心了,但廉大师又给了我点希望,老头我实在是有些紧张。”

    闻言,法空和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人之常情,如果是小僧亲近之人,恐怕小僧也没办法保持平常心。”

    ……

    “……葛大夫,有吃得吗?”

    就在楼下葛济仁和法空说话之际,廉歌推开门,从楼上走了下来,微微笑着对葛济仁说道。

    “我这肚子,实在是有些饿了。”

    闻声,葛济仁快速从座椅上起身,有些窘迫地说道: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廉大师,光顾着承德,忘了廉大师和法空师傅都还没吃饭。廉大师,您想吃些什么,我马上就出去给你买。”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

    一边顺着楼梯走下楼,一边继续说道:

    “就吃昨晚吃过的烤串吧。不过,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先去把你儿子的魂魄找回来,再一起吃吧。”

    闻言,葛济仁先是愣了下,然后有些激动起来,声音微微颤着:

    “廉大师,您已经准备好东西了吗?”

    闻言,廉歌笑着点了点头,

    “走吧,再去趟碧悦湾。”

    说着,廉歌便径直朝着悬壶堂走去,身侧,葛济仁和法空也紧随着跟了上来。

    ……

    片刻过后。

    碧悦湾小区,第八幢楼前,

    廉歌等人重新停下脚步。

    转过视线,廉歌看向阴气泄露口之上的葛承德魂魄。

    葛承德丢失的这两魂,也如同之前一样,直勾勾注视着廉歌三人,

    微微挪动脚步,廉歌朝着那阴气泄露口走了过去。

    再次顿足,廉歌注视着眼前这魂魄,驱使着法力,直接伸出手,朝着这魂魄的肩膀处抓去。

    “敕令,拘魂摄魄。”

    一声低喝,这魂魄瞬间被廉歌摄取住,往后一扯,这魂魄瞬间便廉歌从阴气泄露处拉出。

    挥手一甩,将这魂魄甩至旁侧过后,廉歌重新看向眼前阴气泄露位置。

    只见,在这刹那,一股磅礴浓郁的阴气从这处骤然喷涌而出。

第一百二十八章 爸爸在

    看着阴气从泄露处喷涌而出的瞬间,廉歌快速从兜里摸出一沓符篆。

    手一翻转,符篆顿时自燃,

    手一挥,一沓符篆脱手而出,朝着阴气泄露口的四面激射而去。

    “敕令,聚阴锁气!”

    一声低喝,已经激射至地面的符篆上闪过一道灵光,顿时,一道屏障自生,覆盖在阴气泄露口之上。

    与此同时,汹涌着喷薄而出的磅礴阴气也冲撞至屏障之上。

    但任凭磅礴的阴气翻腾汹涌,却也丝毫没能撼动这屏障,反而被屏障不断吸收着其内的阴气,巩固着屏障自身。

    看着符篆化为灰烬,篆文隐没,扫了眼这屏障,廉歌微微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廉天师,怎么样了?”

    见廉歌转回身,葛济仁不禁有些小心地问道,

    “行了,走吧,可以回去了。”

    廉歌笑了笑,扫了眼愣愣立在旁侧的葛承德魂魄,转回头对葛济仁说道,

    “葛大夫,现在再叫下你儿子。”

    “好,好,我叫……”葛济仁有些激动地应了句,然后望着四周,出声呼喊道,

    “承德,承德,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随着葛济仁的呼唤声响起,葛承德的魂魄渐渐转过视线,朝着葛济仁望去,

    缓缓地,葛承德的魂魄挪开脚步,一步步朝着葛济仁走了过去。

    见状,廉歌微微笑了笑,

    “好了,葛大夫。”

    话音落下,葛济仁闻声顿住声,朝着廉歌看去。

    廉歌则注视着葛承德的魂魄,从兜里再次摸出一张准备好的符篆,

    手一挥,符篆朝着葛承德激射而去,

    “敕令,拘魂摄魄!”

    一声低喝声响起,瞬间葛承德的魂魄一闪,被符篆摄入其中。

    廉歌手再一挥,将半空中飘落的符篆拿在手里。

    转回头,看了眼有些激动的葛济仁,

    “葛大夫,拿着吧,你儿子的魂魄暂时就被拘禁在这张符篆里。”廉歌微微笑了笑,将这张符篆递给了葛济仁,

    “谢谢……谢谢……”葛济仁声音微微发颤,伸出双手,小心着接过承载着他儿子魂魄的符篆。

    “走吧,葛大夫,我们回悬壶堂。”

    ……

    “承德,我们回家了,回家了……”

    片刻过后,廉歌和法空不急不缓走着,葛济仁小心翼翼捧着那张符篆,踏出了小区门。

    三人驻足在小区门前,挥手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几位,你们是从碧悦湾出来的?”

    出租车司机说着话,转回身看了眼,声音便不禁有些发颤。

    “几位,你们这是……这位老哥,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施主,行个方便吧。”法空走至副驾驶窗前,朝着车内合十说道。

    出租车司机看了眼法空,更觉得诡异。

    “要不,你们还是搭别得车吧。”

    说着,出租车司机便将脚放在了油门上,

    而法空也转回头,朝着廉歌说道,

    “廉施主,要不还是让我师侄来接我们吧?”

    闻言,廉歌回过头看了眼法空,还没回话。

    “师傅,帮帮忙,帮帮忙吧……”葛济仁捧着手里的符篆,站在车门边哀求道,

    “不好意……嗯……您是悬壶堂的葛大夫?”

    正要拒绝,司机注意到葛济仁的正脸,

    “算了,葛大夫你们上来吧。”犹豫了下,司机还是出声说道。

    “谢谢,谢谢……”葛济仁赶紧道谢道。

    “不用谢,葛大夫。可能您已经记不清了,但我还是记得的,我十几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家里还没钱给治,要不是葛大夫您发善心,我活不活得到现在还是两回事呢。对了,前几个月我还去葛大夫你那儿看了下牙疼的毛病呢……”司机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几人上车。

    “……葛大夫,您儿子的病怎么样了啊?”

    等众人都上了车,司机不禁出声问道。

    闻言,葛济仁低头看了眼手里捧着的符篆,

    “快好了,就快好了。”

    “那就好啊……”

    说着话,出租车司机启动了车。

    ……

    片刻过后,出租车在悬壶堂门口停下,

    廉歌等人相继下了车。

    “那葛大夫,我就先走了啊!”

    司机从副驾驶探出头,对着葛济仁喊了声,

    “麻烦了,麻烦你了……”葛济仁捧着手里的符篆,感谢道。

    “没事儿……”

    司机摆了摆手,收回了身子,重新发动出租车离开了。

    目送着这出租车司机离开,廉歌等人相继收回视线,

    葛济仁转回身,低下头不禁对着承载着他儿子魂魄的符篆低声说道:

    “回家了,承德,我们到家了,到家了……”

    说着话,三人重新踏入悬壶堂内。

    ……

    片刻过后。

    悬壶堂大堂内,

    葛承德依旧愣愣坐在大堂旁,似乎出神般看着眼前的地面,

    旁侧,葛济仁小心捧着手里的符篆,身子略显佝偻,

    “廉大师,现在是……”葛济仁看了看他儿子,再次转过头望向廉歌。

    “廉大师,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不用,将你手里的符篆给我吧。”廉歌微微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了呆愣坐着的葛承德,

    “好,廉大师,给……”葛济仁小心将符篆递给了廉歌。

    伸手接过承载着葛承德丢失两魂的符篆,廉歌注视着葛承德,驱使着法力,手再次一挥,

    “敕令,魂体归位!”

    一声低喝响起,符篆骤燃,被拘禁在其内的葛承德两魂被释放出,

    同时,其两魂一闪,朝着其躯体激射而去。

    瞬间,葛承德已经丢失三年的两魂再次回到体内,和其余魂魄渐渐重新合一。

    以天眼注视着葛承德魂体归一后,廉歌伸出手,从衣兜里摸出瓶‘幽蓝色小瓶’。

    正是之前用过一次,转轮王所给的药水。

    拧开瓶盖,屈指一弹,一滴药液精准滴落在葛承德眉心位置,并瞬间浸入皮肤表层之下。

    ……

    做完这些,廉歌收回了手。

    与此同时,之前一直愣愣注视着眼前地面的葛承德缓缓抬起头。

    眼睛重新有了焦距,眼底的浑噩渐渐被驱散。

    “爸……”

    他注视着早已经红了眼眶的葛济仁,张了张嘴巴,吐露出一道嘶哑的声音。

    “诶,诶!承德,爸在,爸在……”

    葛济仁连忙应着声,眼眶愈加泛红。

    “……爷爷,你们在干嘛啊?”

    或许是楼下的动静吵到了楼上的葛天寿,葛天寿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

    顺着声音,葛承德站起了身,朝着楼梯口的儿子望去,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

    “爸……爸爸……”

    反应过来的葛天寿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飞奔着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一把扑在了他父亲怀里。

    “诶,天寿,爸爸在……”

    搂着怀里的葛天寿,葛承德脸上笑着。

    缓缓抬起右手,这一次他的右手没再放下,而是轻轻抚摸了下他孩子的头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善恶

    “天寿,好吃吗?要不爸爸再去给你买点回来?”

    “好吃,不过爸爸你别去了,陪我一会儿吧……”

    悬壶堂大堂里,众人围着张圆桌,吃着昨夜那烧烤摊上买来的烤串。

    “好,爸爸不去。”

    说着话,葛承德心疼地将他儿子天寿搂着怀里,用下巴蹭了蹭葛天寿的头发。

    ……

    “廉大师,谢谢,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实在是……”

    圆桌对面,葛济仁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泛红,转过身止不住的感激道。

    闻言,廉歌扫了眼圆桌旁的葛承德父子,又看向葛济仁,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多说什么。

    收回视线,廉歌拿起桌上的烤串,递了根给小白鼠,自己也继续吃了起来。

    ……

    “爸爸,你的胡子又长了,要不我去拿剃须刀刮刮吧……爸爸,你之前可笨了,教你刮胡子,怎么教也不会。”

    “爸爸现在会了,不用天寿再帮忙了,等吃完饭,爸爸就去把胡子都刮干净,好不好?”

    葛承德对着自己孩子,笑着说道。

    和葛天寿说完话,葛承德再次转过头,看向廉歌,

    “葛大师,谢谢您救了我,要不是您,我恐怕现在都还在浑浑噩噩,不知年月。”

    桌对面,廉歌不急不缓吃着烤串,闻言,扫了眼葛承德父子,微微摇了摇头。

    顿了顿,廉歌看了眼葛承德,转而问道,

    “你对你出事之前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我就记得……”闻言,葛承德视线微微上移,回忆着,“那时候我跟着我同事去项目施工的地方看现在,我和我同事的助手在楼下,我同事在楼上……然后,我在楼下跟着施工方的人看了段时间后,突然抬头看的时候,发现有个什么东西好像从楼上掉了下来……”

    说着,葛承德眼底流露一些恐惧,仿佛那恐怖的一幕再次在眼前重现。

    没再直接继续说下去,葛承德转过头看向他儿子,

    “天寿,你去帮爸爸把剃须刀拿下来,等会儿爸爸吃完饭好剃胡子好吗?”

    闻言,葛天寿看着四人,眼神有些好奇,但还是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上的烤串。

    “好,我就去给你拿。”

    ……

    看着葛天寿的身影顺着楼梯消失在楼道口,廉歌,法空等人收回了视线。

    葛承德也重新看向廉歌,继续说道。

    “……我看着那掉下来东西,感觉要砸到走到前面的同事助手,就伸手拉了他一把,然后,那东西就直接砸在了我身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颗人头就从地上反弹起来,朝着我撞了过来。也是在那时候,我和那颗人头照了个正脸,发现是我同事……再然后,我的意识和印象就模糊了。”

    葛承德说着,停顿下来,

    “呼……”

    葛承德深深吐了口气,“再往后,就像是一场梦,只有些模糊零碎的印象,梦里有天寿,也有父亲……只是没想到,一梦醒来,已经三年。”

    “后悔吗?”

    廉歌看了眼葛承德,语气平静地问道。

    “有点。”葛承德点了点头,“从刚才从我父亲得知这三年来的一些事情后,我就止不住的想,如果三年前,我没有伸手去拉那个人,现在会不会好很多,至少我的妻子会还在,我们一家会和睦美满地生活在一起,我父亲也能颐养天年……

    但是我想,没有如果,即便事情重来一次,我还是会伸手拉那人一把。不是我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拯救别人的生命,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

    闻言,廉歌再看了眼葛承德,点了点头,

    扫了眼圆桌旁侧的其余三人,顿了顿,

    “……在你当年出事地点的旁边,埋葬着一具流浪汉的尸体……”

    廉歌看向葛承德,不急不缓地说出了事情真正的原委。

    ……

    片刻过后。

    廉歌话音落定,悬壶堂内骤然陷入安静。

    葛承德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葛济仁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法空双手合十,诵念了句。

    廉歌注视着眼前三人,扫了眼面前三人,没再说话。

    “……也就是说,我救了个杀人凶手,还害得自己浑噩了三年……”葛承德表情复杂,低声似乎是在对廉歌说着,也似乎是在询问自己。

    廉歌看了眼葛承德,没再说什么,

    拿起桌上的烤串,递了根给小白鼠。

    “呼……”葛承德再长出了口气,似乎想通了什么,神色虽然还有些复杂,但却没再那样纠结。

    “廉大师,我现在更后悔了。不过我想,后悔也没意义。如之前所讲,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拉那人一把。

    因为我不知道后面将发生的后果,也不知道那人竟然是个杀人凶手。”

    说着,葛承德再次深呼了口气,

    “呼……谢谢廉大师您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会以这家公司前设计师的身份报警,揭露这件事。”

    廉歌闻言,看了眼葛承德,微微笑了笑,

    点了点头,收回视线,廉歌再拿起了一串烤串,吃了口,

    “你们都不吃吗?再不吃,烤串可就凉了。”

    话音落下,围绕着圆桌的众人都不禁会心笑了笑。

    “廉施主,你可得给小僧留点……”

    “……爸爸,你的剃须刀我给你拿下来了,还把刀片给你洗了下。”

    也就在这时候,葛天寿拿着剃须刀,快速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天寿真懂事……来,把剃须刀先放到一边,再吃串烤排骨。”

    ……

    时间流逝,片刻过后。

    桌上的烤串只余下一堆烤签,一些骨头。

    葛承德和葛天寿两父子将桌子收拾了过后,

    葛济仁给几人一人倒了杯清茶,几人重新在桌前坐了下来。

    “廉大师,您的酬劳您看是转账给你,还是明天去银行取现给你。”

    葛济仁给廉歌茶杯里掺满茶水,主动询问道。

    “转账吧。”

    廉歌也没怎么客气,从兜里摸出那张银行卡,递给了葛济仁。

    葛济仁接过过后,拿起纸笔记了下卡号后,又递还给了廉歌。

    “一会儿我就去给廉大师您转账,那廉大师你看,您之前说得那个问题?”

    接过银行卡,放回兜里,廉歌看向葛济仁。

    目光顿了顿,廉歌挪开了视线,

    “葛大夫,您一生悬壶济世,救了不少人,在我眼里,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大善之人,我想问得也和这有些关系,算是个相对的问题。”

    顿了顿,廉歌收回视线,看着葛济仁问道:

    “葛大夫,您觉得,什么是恶?”

    闻言,葛济仁陷入沉默,

    廉歌也不着急,端起茶杯喝了口,静静等待着。

    “廉大师,老头觉得自己实在当不起廉大师您‘大善’的评价,虽然救了些人,但也犯过不少错……而廉大师您的问题,”

    葛济仁说着,微微停顿了下,

    “我想,活埋那流浪汉的两人,便是恶吧……或者老头我,也能算是恶。”

第一百三十章 医者

    “葛施主,这话怎么说?”

    法空看了眼廉歌,见廉歌没有出声询问的意思,不禁转过头看向葛济仁,出声询问道。

    闻言,葛济仁微微叹了口气,

    “就像刚才所讲,我这辈子,虽说救了些人,但也犯过不少错。

    第一次,是在我还才十几岁那会儿,那会儿我父亲还在,这个悬壶堂也是他在经营。

    那次,他上门出诊,留我药堂看着。

    那时候也已经是傍晚,往常这种时候,来药堂的人也不多。

    但就是那天晚上,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抓药,说他腹痛,还给了我张方子。

    那时候我已经学医七八年,看他的症状我就怀疑是什么急性腹症,但那时候我从来没独立断诊过,对自己也不太自信。

    我就跟他说,让他在药堂等会儿,等我父亲回来再给他看看。

    但是他讲,他有急事,等不了,我也就没再挽留,给他抓了药,就让他走了。

    ……等我父亲回来,听我说起这事,立马就带着我追了过去,等到一路问着人,追到那人家里的时候,那腹痛的患者,已经去世。”

    说着,葛济仁摇了摇头,

    “……再往后,是我父母已经相继离世,承德七八岁的时候,大概是九三年吧。

    也是天晚上,那时候夜都深了,我已经关药堂门,就在那会儿,来了个年轻人,二三十岁的样子,来得时候,右手就耷拉着,跟我讲,他手脱臼了。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跟我讲,摔了一跤,摔成这样的。

    我看他伤口也不像摔得,反倒是像被人打得。

    不过那时候我也没多问,给他接好脱臼的右手,检查了下他没其他伤口,也就让他走了……”

    “最后这人也死了?”法空不禁好奇地问道。

    闻言,葛济仁点了点头,

    “是啊,死了……我治得了人身,却治不了人心。

    后来我才知道,那年轻的手,的确是被打断的。

    那天晚上,那年轻人捉到他妻子和一个情夫通奸,本想好好教训下这两人,但结果却被那情夫用椅子敲了下手,然后趁机跑了。

    再然后,那年轻人就到了我这治手。明明那时候我就看出来这年轻人情绪不对劲,却偏偏没注意。或许我也注意到了,但就是为了早些关门,选择了不闻不问。

    在我给那年轻人治好了手过后,那年轻人先回了家,将她妻子掐死在了家中,再然后,找到了那情夫家,趁着那情夫开门的时候,用棍子直接将那情夫砸死了,最后,那年轻人回了家,自己也自杀了。”

    葛济仁说着,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廉大师,有些扯远了。”

    闻言,廉歌看了眼葛济仁,摇了摇头。

    “廉大师,您看这个回答还好吗?您如果有其他问题,也尽管问就是了。”葛济仁看向廉歌说道。

    “挺好的。”廉歌点了点头,从座椅上起身,

    “人救了,问题也问了,也是时候该告辞了。”

    闻言,葛济仁赶紧站起了身,挽留道,

    “廉大师,怎么这么着急,您看这天色也这么晚了,您要不歇一夜再走吧。”

    “不用了。”廉歌笑着摇了摇头,“葛大夫也不用挽留了,今晚是你们一家团聚的日子,您和您儿子孙子好好聊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那廉大师……我送送你吧?”

    “不用。”

    摇了摇头,廉歌也没再停留,径直挪动着步子,朝着悬壶堂外走去。

    “既然廉施主准备离开,那小僧也告辞了。”

    旁侧,法空和尚也站起身,向葛济仁说了声,便准备也朝悬壶堂外走去。

    “廉大师……法空师傅,也辛苦您跑一趟,这是一点小心意,还望您不要介意,”

    葛济仁追了上来,递给法空一个鼓囊囊的红包,

    “看来小僧回程的时候是用不着再走路了。”法空笑着,也没拒绝,伸手接了过来。

    “廉大师……”将红包递给法空后,葛济仁转过身重新看向廉歌,

    “廉大师,您的恩情我们一家没齿难忘,如果您有用得上老头我,或者承德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下次再来附近的时候,还请一定来悬壶堂坐坐……”

    闻言,廉歌看着葛济仁,点了点头。

    “葛大夫,不用送了,回去吧。难得再团圆,好好陪陪你儿子吧。”

    “诶……那廉大师您……”葛济仁应了声,然后看着廉歌,又犹豫了下。

    见状,廉歌微微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身便朝着这条街巷的巷口走去。

    旁侧,法空和尚也紧随着,跟了上来。

    “廉大师,法空师傅,你们慢走……”

    身后,葛济仁目送着廉歌和法空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街道口后,才收回视线。

    转回身,葛济仁看了眼悬壶堂楼上,亮着灯光的房间,脸上露出些笑容,

    “谢谢,谢谢……”

    低声再重复了两遍,葛济仁重新踏入了悬壶堂内,关上了悬壶堂的门。

    ……

    街道口。

    廉歌微微顿足,见廉歌停下脚步,法空也紧随着停了下来。

    扫了眼街巷中的悬壶堂,廉歌收回了视线,转过身继续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法空看了眼,也紧跟了上来,

    “廉施主,小僧有一事不明,能否请廉施主解惑。”

    一边紧随在廉歌旁侧,法空一边出声问道。

    闻言,廉歌重新顿足,转过视线看向法空,

    法空见状,立刻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之前那位葛施主明明是救人,种得是善因,为何得的却是浑噩三年的恶果?”

    闻言,廉歌收回视线,继续沿着街道不急不缓向前走去,

    “我不懂因果。不过,福兮祸兮,祸兮福兮……看似是祸,也未必,虽然是无心,但葛承德堵了三年阴气泄露口,避免一方土地沦为死地。

    这庇护一方的功德,有很大部分都落到了他身上。再加上,阴气虽然于活物无益处,但对魂魄却是有益。受阴气结穴之处三年滋养的两魂,在与其他魂魄合一过后,其体内魂魄,比之常人要凝实很多。”

    廉歌说着,顺着街道望着远处繁华夜景,目光微微停顿过后,重新看向身侧正若有所思的法空,

    “法空和尚,我们就在此分别吧。”

    “啊?别啊,廉施主,廉大佬,您就让小僧跟着你吧。”法空瞬间回过神,听到廉歌的话,赶紧凑了过来,厚着脸皮说道,

    “您看,廉施主您是出来游历的,小僧我也是出来游历的,这不这正好吗?小僧可以和廉施主结伴同行啊。”

    “不用了。”

    廉歌摇了摇头,

    “廉施主,这样好吧,您说去哪,咱们就去哪,接下来的路程全由廉施主您决定,小僧绝对没二话,只要廉施主能让小僧跟着你就行。”法空再次说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没再多说,转身便选定方向,便朝着前侧继续走去。

    身后,见廉歌坚决,法空也没敢再追,只是大声朝着廉歌喊道,

    “廉施主,小僧就住在广陵栖灵寺后面那座山上的见性寺内,廉施主路过广陵,还请一定来小僧庙里转转……”

第一百三十一章 坐化

    初来临安时入住的酒店。

    房间内。

    落日余晖透过窗,挥洒在书桌上。

    廉歌坐在书桌前,手里摊着‘初级术法’,不急不缓地翻看着。

    蹲在肩上的小白鼠,不时透过窗,看一眼窗外,不时又转动着脑袋,低头看向廉歌正翻动着的书。

    “啪嗒。”

    合上《初级术法》,廉歌从书上收回视线。

    手一挥,厚重的《初级术法》随之消失在桌面上。

    转过视线,廉歌朝着窗外看去。

    俯瞰了眼,这座余晖照耀下,正逐渐进入着夜晚的繁华临安城区,

    收回目光,站起身,

    “走吧,再去净慈寺看看。”

    “吱吱……吱吱吱。”

    随着,小白鼠的吱吱声,一人一鼠踏出了酒店房间,朝外走去,

    ……

    数日之前,葛承德的事情了结过后,廉歌便回到了入住的酒店。

    数日内,除了修行,和借着悟道状态,翻看系统初级书籍外,廉歌便没再怎么出过门。

    此刻,再去净慈寺,不过是为满足下他的好奇心。

    按照他之前望气所见,之前和法空论道的那老和尚,在今晚便会圆寂。

    ……

    “小哥,去哪啊?”

    “净慈寺。”

    在酒店门口,随意找了辆出租车坐上后,一人一鼠朝着净慈寺逼近。

    ……

    片刻过后。

    净慈寺山门前,廉歌微微驻足。

    眼前,净慈寺山门虚掩着,几位知客僧守在寺院门口,迎接着从各处赶来的信众,

    透过虚掩着的院门,可以看出寺院内此刻正灯火通明着。

    “……小哥,你也是来送觉性法师的?”

    旁侧,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路过廉歌身侧,不禁出声搭话道。

    闻言,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这中年人,

    “你真得相信吗?”

    “嘿,这……你说我这当初也给这净慈寺捐了不少钱,这……对吧。”中年人说到后半句,笑了笑。

    闻言,廉歌也看着这中年人微微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那小哥,我这就先进去了啊。”

    见廉歌没有说话的意思,中年人说了句,便朝着寺院山门走去。

    “施主,这边请。”

    见又有一位信众上门,一位知客僧上前迎接着道。

    “这是点小心意,还希望师傅不要介意。”

    中年人递了个红包给知客僧。

    “阿弥陀佛,施主慈悲。”知客僧接过那红包,脸上露出笑容。

    念诵了句过后,悄然将红包递给了身后另一位知客僧。

    身后的知客僧躲在其身后,掀开红包,小心瞄了一眼后,用手轻轻拍了拍前侧知客僧的手臂,

    随之,前侧知客僧脸上笑容更盛,

    “施主,快请,快这边请,觉性法师准备最后在讲法一次,施主来得正是时候。”

    “麻烦师傅了。”中年人看着这热情的知客僧点了点头,

    跟着这知客僧朝着寺院内走去前,又不禁转回头,朝着台阶下,刚才那有些奇怪的人所在方向看了眼。

    却发现,就这片刻间,那人竟然不见了。

    转动着头,朝着四侧看了圈,中年人不禁有些奇怪。

    “施主……施主?”

    见中年人没跟上来,知客僧回头叫了声。

    “来了,师傅。”中年人应了声,转回头,没再多想,加快了步子,紧跟着知客僧走进了寺院。

    ……

    就在中年人身后,给自己和小白鼠施加了个弱化存在感的术法后,廉歌不急不缓地朝着净慈寺内走去。

    寺门前,廉歌微微顿足,看了眼正拿着红包,记着账的知客僧,廉歌微微笑了笑。

    收回视线,廉歌掠过那虚掩着,仅留着一人通道的寺门,踏入了寺院内。

    ……

    寺院前院,大雄宝殿,金刚殿等大殿内外,依旧亮着灯光和烛火。

    烛火间,殿堂内,不少和尚僧人正着袈裟僧袍,敲着钟,诵念着经文。

    殿前,不少知客僧正带着些信众,从座座殿前走过,走进寺庙后院。

    扫了眼诸多大殿里的僧人和尚,收回目光,廉歌也朝着寺庙后院走去。

    ……

    踏入寺庙后院,虽然后院不时有僧人信众进出,但隔绝了前院的诵经声后,后院要显得安静许多。

    依旧是以那颗禅房前的银杏树为中心。

    大量信众僧人环绕着,

    最外围的信众站着,正低着头,双手合十。

    在里面些的信众在蒲团上跪坐着,注视着最内侧。

    信众之前,是着僧袍,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僧人,此刻正双手合十,或是低头,或是看着他们身前。

    而在一众僧人信众围绕着的中间,银杏树下,摆放着数个蒲团。

    其中一个蒲团上,坐着法空。

    而法空对面,便坐着之前那老和尚,觉性和尚。

    扫了眼这寺庙后院,廉歌绕开围绕着的信众和僧人,走至最前侧,在银杏树这侧重新顿足步伐,

    看了眼法空和尚和觉性和尚身侧坐着的,穿着袈裟的几个和尚,廉歌收回视线,将目光再次投向这觉性老和尚。

    此刻,觉性老和尚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披着袈裟,身子佝偻着,蜷缩着,摊在腿上的双手微微发颤,面目形如枯槁,身躯似风前残烛。

    “师叔……”

    旁侧,一位身披着袈裟的和尚将一本泛黄老旧经书,递到了觉性老和尚的手边。

    觉性老和尚闻声,微微有些迟钝地伸出颤巍巍的手,接过那本经书。

    有些艰难地将其摊开在腿上过后,觉性老和尚转过头,看了圈身侧围绕着,或坐或站的一众信众。

    “戒净,去再哪些蒲团……让各位施主都坐下吧。”觉性老和尚有些艰难地转过头,对坐在旁边的和尚说道。

    闻声,戒净和尚便准备起身。

    但这时,坐在觉性老和尚身前的法空却笑着出声说道:

    “都坐下了,如何区分各位施主身份高低?”

    闻言,觉性老和尚转回头,强撑着口气,有些费劲地回道:

    “我佛面前,众生平等,何来……何来高低?”

    “有的,有的……”

    闻言,觉性老和尚默然。

    良久,也只是转回头对戒净和尚出声说道,

    “让各位施主都坐下吧。”

    这次,法空也没再出声。

    窸窸窣窣一阵动静过后,外围一众信众也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觉性老和尚费劲力气地缓缓转头看了一圈,重新低下头。

    伸出颤巍巍的手,觉性老和尚抚着这本老旧的经书,念诵起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觉性老和尚一字一句,仿佛用着浑身力气般,念诵着心经。

    寺庙后院,银杏树下,愈加显得安静,唯有觉性老和尚的声音响起。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随着一篇心经向下念诵,觉性老和尚脸上愈加涨红,声音却渐低,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

    到最后,觉性老和尚头渐渐低垂,诵念声化为呢喃自语,再到最后彻底归于平静。

    骤然,银杏树下,彻底安静下来,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觉性老和尚身前,法空和尚注视着觉性老和尚,停顿了下后,还是双手合十,出声继续着觉性老和尚未念完的经文,念诵了下去。

    与此同时,

    在廉歌天眼视线下,觉性老和尚的魂魄渐渐脱离了躯体。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执念

    既无佛光,也无神异。

    觉性老和尚魂魄脱离躯体的过程与常人没太大区别。

    注视着觉性老和尚已脱离身躯的魂魄,廉歌依旧静静立在原处,没出声也没刻意现身。

    而觉性老和尚的魂魄在脱离躯体后,先是浑噩,但紧接着,强烈的执念便让他快速清醒过来。

    觉性老和尚转动着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躯,又转头看了四周正围绕着他躯壳诵经念佛的僧人信众。

    紧接着,觉性老和尚为之默然。

    驻足在原地许久,觉性老和尚沉默着,仰起头看了眼头顶的银杏树,重新转过了身,朝着后院旁的禅房走去。

    廉歌看了眼那觉性老和尚,也绕过人群,走到了禅房前。

    觉性老和尚看着眼前的禅房,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圆寂,但还是不禁伸出手去推了下门。

    魂魄瞬间透门而过,觉性老和尚见状,默默收回了手,径直穿过禅房走了进去。

    廉歌回头扫了眼正或是低头念佛,或是注视着老和尚躯体的信众僧人,回过身,推开了虚掩的门,悄然走了进去。

    门开的动静没引起信众僧人的注意,但却让觉性老和尚转回头,

    “你是……之前那位施主?”

    觉性老和尚说着,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已是鬼魂,又摇了摇头。

    廉歌闻言,看了眼觉性老和尚,微微笑了笑,

    “施主,你能看到我?”觉性老和尚注意到廉歌的视线,反应过来。

    闻言,廉歌微微点了点头。

    “施主果然是有大智慧之人。”觉性老和尚见状,不禁感慨地合十道。

    闻言,廉歌没接话,扫了眼这略显简朴的禅房,重新看向觉性老和尚,

    “觉性和尚,你似乎心有执念。”

    “不瞒施主,贫僧确有执念。”觉性老和尚也看着眼前的禅房,点头应道。

    廉歌闻言,看了眼觉性老和尚,等着他的下文,

    “贫僧本以为,圆寂之时,能见得祖师,我佛,却没想到……或许,佛就是贫僧心中的执念。

    也是,既然贫僧心有执念,又如何能得见我佛。可是,贫僧九岁受戒,修佛八十余年,如何放得下……”觉性老和尚双手合十,脸上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闻言,廉歌再看了眼这觉性老和尚,

    收回视线,廉歌透过禅房的窗,朝着屋外看了眼。

    目光掠过寺庙后院的院墙,注视着寺庙前院那诸多大殿映照出的灯火,微微顿了顿,

    “我不懂佛,但我想,即便你放下执念,怕也难修成正果。”廉歌注视着前殿的灯火,语气平静地说道。

    闻言,觉性老和尚沉默了下,走到了廉歌身侧,

    “还请施主为贫僧解惑。”

    闻言,廉歌顿了顿,看了眼觉性老和尚,才继续说道:

    “或许你是在后院清修,没有参与前殿敛财之事,但你能在后院清修,本就是享了前殿敛来钱财的供奉,你说,你能修成正果吗?”

    闻言,觉性老和尚再次默然不语,也朝着前殿望去,

    许久,觉性老和尚才重新转过身,朝廉歌屈身道。

    “谢施主点化。”

    闻言,廉歌看了眼觉性,没再说话。

    转回身,廉歌摸出了兜里的地府制式通讯器,朝其内灌输了法力。

    ……

    极短时间后,

    “拜见天师。”

    距离最近的地府公务人员出现在廉歌身前,躬身见礼道。

    闻声,廉歌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朝默然站在一旁的觉性看去,

    “把这位觉性和尚带下去吧。”

    “是,天师。”

    地府公务人员闻声,立刻应道,然后转过身,看向觉性老和尚,

    “觉性和尚,我是地府出入境管理处公务人员,也就是俗称的鬼差。我会负责带你去往地府,跟我走吧。”

    闻言,觉性老和尚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地府公务人员,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和希望,

    “施主,贫僧是否能询问个问题?”

    闻言,地府公务人员没答话,转过头看向廉歌,

    觉性老和尚也朝着廉歌看了过来,眼底带着哀求。

    看了觉性老和尚眼,廉歌向地府公务人员点了点头,

    “你问吧。”

    得到廉歌的许可,地府公务人员重新看向觉性和尚,

    “施主,您身为地府鬼差,是否曾见过有修成正果的佛家弟子被我佛接引而去?”觉性老和尚目光中透露着期许。

    地府公务人员闻言,看着觉性老和尚,回答道:

    “从我做鬼差起始,至今一百二十余年,未曾亲眼见过。不过,听闻其余鬼差所说,在数百年前,曾有过高僧大德被接引而去。”

    觉性老和尚闻言,浑浊的目光中重新有了些光彩,双手合十,低头诵念道:

    “阿弥陀佛……”

    ……

    “天师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地府公务人员朝廉歌躬身询问道,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那天师,小鬼就先带这位和尚下去了。”

    “麻烦了。”

    “不敢,能为天师效劳是我等荣幸。”

    地府公务人员再次恭敬地应道,然后朝后退了两步,将手按在了觉性和尚肩上。

    紧接着,地府公务人员连带着觉性和尚骤然消失。

    ……

    看着觉性和尚和鬼差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廉歌转回了视线。

    而就在这时候,两个身穿着灰色僧袍的僧人推开了禅房门,走了进来。

    在术法的作用下,两个僧人对近在眼前的廉歌视若无睹,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在禅房里翻找着东西。

    “……诶,今晚估计又睡不成了。”

    “少说两句吧,你忘了,上次你犯错的时候,师叔祖还帮你说话来着。”

    “嗯……”

    两人在衣柜里翻找出了之前觉性和尚穿过的些僧衣袈裟,一人抱着些,重新踏出了禅房,

    廉歌随之,也掠过敞开的禅房门,回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

    如之前一样,一众信众僧人或是低着头念着阿弥陀佛,或是诵念着超度经文。

    觉性和尚的躯体,依旧盘腿坐在那蒲团上,只是相比之前,更显佝偻。

    法空和尚依旧坐在觉性和尚躯体的对面,诵念着什么。

    坐在旁侧,穿着袈裟的几位和尚,也低着头,闭着眼,双手合十念着。

    扫了眼这后院过后,廉歌收回了视线,没再停留,朝着净慈寺外走去。

    ……

    踏出后院门,掠过灯火通明的前院大殿,廉歌如来时一样,从虚掩着的寺门处,离开了净慈寺。

    山门前,廉歌微微顿足,看了眼净慈寺对面的雷峰塔,又看了眼远处繁华的临安城区。

    没再朝着临安城区内返回,廉歌随意选了个方向,不急不缓地走去。

    时间缓缓流逝。

    漆黑的夜幕下,一人一鼠渐行渐远,繁华的临安城区如热闹的净慈寺一样,逐渐被甩到身后。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村子

    离开净慈寺过后,廉歌朝着远离临安城区的方向不急不缓走去。

    随着身后灯火渐渐,眼前也逐渐人烟稀少起来。

    “沙沙……”

    迎着漆黑的夜色,廉歌在离开净慈寺数小时后,行至一处枝繁叶茂,草木浓密的山林前。

    没怎么顿足,也没选择绕路。

    挥手拨动着树林的枝叶,廉歌顺着向上的坡道,走入了密林中。

    枝繁叶茂的树木让整个山林密不透光,漆黑一片,不过对廉歌却没什么影响。

    “咕……咕……嘶嘶……”

    “沙沙……”

    整个山林的黑暗中,似乎潜藏着数不清的生灵,不时发出些动静。

    廉歌也没怎么在意,踩着脚下腐朽的枯枝落叶,不急不缓地朝着密林深处,山峰顶端走去。

    “沙沙……”

    再拨开阻拦着去路的树枝,廉歌微微顿足。

    低下头,微微蹲下身,在脚下的地面上看了眼。

    廉歌发现,地面上有条清晰的小径,明显是被人频繁踩过留下来的痕迹,

    重新站起身,廉歌朝着周围扫了一圈。

    目光重新停顿,在他左侧,更显得高些的山坡上,在黑暗中亮着一点若隐若现的火光。

    微微顿足,再扫了眼脚下的小径过后,廉歌重新挪开步子,朝着那火光处,径直走了过去。

    随着不断向前,脚下的路渐渐好走,阻拦着去路的灌木枝叶也渐渐变少,远处那火光也逐渐清晰起来。

    顺着着蜿蜒小径走了片刻过后,廉歌在火光前重新停了下来。

    眼前,这是座破败老旧的小庙,只有间小小的屋子,供奉着一不大的神坛,神坛之上端坐着两座泥塑的神像,似乎是土地爷。

    只是端坐着的泥塑神像上,脖子处有个明显的断裂痕迹,只是用一块红布遮盖着,头颅却已经不再原处。

    在这无头神像的供桌前,摆着个老旧的香炉,香炉中插着些已经燃尽的香,香炉旁侧,还摆着两柱圆柱带玻璃罩的长蜡,只是其中一柱已经燃尽,另一柱的蜡也已经消耗殆尽。

    而在这香炉和长蜡再旁侧,那供桌上,还摆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从其露出的只鳞片角和大小可以看出,那便是无头神像断裂之前的头。

    在这张摆放着香炉长蜡的供桌下,地面上,还摆着几个草质蒲团。

    扫了眼这不大的土地庙,廉歌走了进去,

    “路过宝地,借宿一晚。”

    虽然能看出这神像上没什么灵性神异,但廉歌还是朝着这神像客气地说了句。

    蹲下身,廉歌扯过一张蒲团,放到了这土地庙墙边,随之,便靠着墙坐了下来。

    “吱吱吱……”

    肩上小白鼠转动着脑袋,打量着这土地庙内,叫了几声。

    “睡觉吧。”

    廉歌看了眼小白鼠,微微笑了笑。

    驱使着法力,对着自己和小白鼠施了个降低存在感的小术法后,廉歌坐在蒲团上,倚靠着墙面,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蹲在廉歌肩上的小白鼠转了转脑袋,顺着廉歌的手臂而下,窜到了另一个蒲团上,趴了下来。

    土地庙内,随之重新安静下来。

    ……

    翌日,清晨。

    “沙沙……”

    “啾啾……”

    清风拂过枝繁叶茂的山林,初升的朝阳透过浓密树荫的遮挡,朝着密林下挥洒着斑驳的阳光。

    从巢穴中离开,开始捕食的飞禽走兽扰动着灌木枝叶。

    土地庙内,

    靠在墙边的廉歌也随之醒来,

    睁开眼睛,廉歌随之从蒲团上站起身。

    旁侧蒲团上,听到动静的小白鼠,也瞬间朝着廉歌窜了过来。

    “吱吱……吱吱吱”

    顺着廉歌伸出的手臂,小白鼠随之重新回到了廉歌肩上。

    收回手,看了眼肩上的小白鼠,廉歌微微笑了笑。

    转过视线,廉歌朝着那供桌上的无头神像和那红布包裹着的神像头颅卡看去,目光微微顿了顿,

    “打扰了。”

    轻声说了句,廉歌转过身,没再在土地庙过多停留,径直踏出土地庙,顺着那蜿蜒小径向前走去。

    ……

    相比夜晚,白日里的密林里虽然依旧林荫遍布,但从繁密枝叶缝隙间透过的道道光线,还是照亮了整个山林。

    顺着这行人踩出的蜿蜒小径,廉歌不断向前,在走过山峰最顶端过后。

    这明显是刻意开出的蜿蜒小径变得愈加开阔。

    微微驻足,廉歌顺着这通往山下的小径看了眼,在其尽头的山坳间,遍布着些各异的房屋建筑,明显是座村庄。

    朝着这座村庄俯瞰了眼,廉歌微微虚了虚眼。

    没有再过多停留,廉歌沿着这下山的山道,径直朝着那山下村庄走去。

    ……

    随着不断靠近山脚的村庄,村庄的景象也更加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从高处俯瞰,一条有些蜿蜒的村道贯穿了整座村庄,村庄中的建筑,便顺着这蜿蜒村道,依次分布在道路两侧。

    廉歌这侧应该是村尾,而村口的位置,似乎隐约有条连接着外界的道路。

    ……

    顺着蜿蜒的山道不断向下,掠过两侧丛生的灌木杂草。

    终于,

    片刻过后,身侧灌木杂草消失,廉歌走下了山坡,出现在这座村庄村尾的道路前。

    微微驻足,廉歌顺着这村庄蜿蜒的村道向前眺望了眼,

    从村道两侧各异的建筑来看,这是座并不太封闭的山村。

    但此刻,这座村庄却显得诡异的安静。

    明明是清晨,村道上,田野中,却看不到半个人影,目光所及之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着,甚至连鸡鸣狗吠的声音都没有。

    注视着眼前这座诡异的山村,廉歌微微虚了虚眼。

    收回视线,廉歌重新挪开脚步,顺着这村道,踏入了这座村庄。

    ……

    扫了眼,廉歌随意选了家距离最近的人家走去。

    走至门前,隐约还能听到些有人走动的动静,

    伸出手,廉歌扣响了这家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落下,屋内骤然一静,似乎屋内的人在听到敲门声后,立刻便停下了所有动作,

    “谁?”

    一道带着警惕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我是过路的游客,有些口渴,能不能讨杯水喝。”廉歌朝着屋内说道。

    话音落下,

    屋内的人明显松了口气,但仍然没有给廉歌开门的意思,

    “不好意思,不太方便……还有,你也快赶紧离开吧,我们村子里最近不太太平。”

    “老哥,行个方便吧,喝杯水我就离开。”

    廉歌再次出声说道。

    话音落下,屋内的人似乎有些犹豫,没再答话。

    良久,屋内脚步声响起,

    “嘎吱……”

    门应声而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

    看了眼廉歌过后,便直接将手里一个纸杯递给了廉歌。

    “喝了水就赶紧离开吧。”中年男人说着,犹豫了下,补充了句,

    “我也不瞒你,我们村子在……闹鬼,你最好赶紧就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闹鬼

    “闹鬼?”

    廉歌接过纸杯,喝了口水后,故作疑惑地看了眼这中年人,

    “我知道这种事你们年轻人都不大信,但我给你讲,这邪乎着呢。”中年人摇了摇头说道。

    “既然闹鬼,那你们怎么不离开?”廉歌再次故作疑惑地问道。

    “离开?那也要走得了啊。”中年人再次摇头说道,“好了,小伙子,水也喝了,赶紧走吧,待得久了一会儿你也走不了了。”

    说着,中年人就退回了屋子里,伸手重新关上了门。

    廉歌端着杯子,脸上故意流露出来的疑惑渐渐消失,看了眼重新禁闭的大门,转回身朝着来时的道路看了眼。

    天眼之下,这座村子上萦绕着一股磅礴的浓郁阴气,将整座村子都笼罩着,如同一道屏障般,隔绝着村子内外。

    而贯穿整个山村的道路上,也没那么安静。

    一个个或是浑噩,或是怨气戾气不断滋生的鬼魂,在村子道路上游荡着。

    “咚咚……咚咚咚。”

    收回视线,廉歌转回身,再次扣响这家的大门。

    “小伙子,我不是让你赶紧走吗?”

    “你刚才不是说,村子闹鬼吗?我恰好会抓。”廉歌语气平静地说道。

    闻声,屋子里骤然安静。

    紧接着,有些乱的脚步声响起,

    “嘎吱……”

    中年人再次打开的房门,上下打量了眼廉歌。

    “小伙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是要死人的。如果刚才你说得是玩笑话,我就当做没听到,你就赶紧走吧。”

    “村子里有主事人吗?带我去见见吧。”廉歌喝了口纸杯里的水,看着这中年人,语气平静地说道,

    闻言,中年人不禁再打量了廉歌一眼,目光在廉歌肩上的小白鼠上微微停顿了下,

    犹豫了下,中年人点了点头,

    “村子里有村长,就住在我家旁边不远,不过小伙子,你真能捉鬼吗?”

    闻言,廉歌看着这中年人,点了点头。

    见廉歌肯定,中年人再次犹豫了下,然后转回头,朝着屋子里喊了声,

    “翠艳,我带着这位师傅去村长家,你在家关好门,看好孩子。”

    “好,你小心着点。”

    “没事儿,现在还是白天。”

    中年人应了声,然后踏出屋子,同时拉好了房门。

    “师傅,我们走吧。”转回身,中年人朝着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随之,中年人有些小心翼翼地前面领路。

    而廉歌,则是端着水杯,不急不缓地走着。

    “师傅,这边请。”

    中年人转动着头,警惕地打量着道路两侧。

    而在廉歌天眼视线内,当他和这中年人重新回到道路上的瞬间,整条道路上,除了浑噩着的鬼魂外,其余滋生着怨气戾气的鬼魂都转头看了过来,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两人,

    但似乎在顾忌着什么,这些鬼魂也只是看着,没有任何一只扑上来。

    “师傅,我们到了。”

    在一群鬼魂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中年人领着廉歌在他家不远处的一座房子前停了下来,

    “咚咚……咚咚。”

    对廉歌说了句后,中年人上前敲响了这家大门。

    “是谁?”

    紧接着,屋里响起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

    “村长,是我,陈大勇。”

    “这种时候,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村长,村子里来了位师傅,他说他会捉鬼。”

    话音落下。

    紧接着,屋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随之,门先是被打开条缝隙,屋里的人朝外看了眼过后,才彻底打开。

    一个六十来岁,老农模样的老人出现在门后。

    “陈大勇,你给人师傅说了我们村情况没有?”

    “没有……”

    “糊涂啊你,这种事情不给人说清楚,不是害人吗?”

    教训了陈大勇一句,老人转过头看向廉歌,

    “您就是大勇说得师傅吧?”

    老人眼珠有些浑浊,眼底却透着精明,犹豫了下,对着廉歌和陈大勇说道,

    “你们先进来再说话吧。”

    说着,老人让开了身,示意廉歌两人进屋。

    陈大勇随之也让到一边,

    “师傅,您请……”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也没怎么客气,径直朝着这村长家里走去。

    走至敞开的门口,廉歌微微顿足,扫了眼这村长家,眼睛微微虚了虚,

    他发现,这村长家的阴气,比之前陈大勇家,要浓郁许多。

    “师傅?”

    看廉歌顿足步子,老人出声喊了声。

    闻声,廉歌看了老人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迈进了大门。

    身后,陈大勇也紧随着进了屋。

    门随之关闭。

    “师傅您请坐,”

    走进堂屋,老人带着廉歌在一张桌前坐下,

    “师傅怎么称呼?”

    “廉歌。”

    应了句,放下手里端着的纸杯,廉歌打量了眼屋子内。

    这是间较为空旷,摆设简单的堂屋,靠近门边摆着张方桌,桌旁摆着个饮水机,靠里侧的墙壁边,摆着个电视,电视前摆着张木质沙发,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其他东西。

    “廉师傅,刚才大勇可能没跟您讲清楚我们村子的情况。”老人坐在廉歌旁侧,出声说道:“我们这村子的事情很邪乎……”

    说着,老人犹豫了下,“也不瞒廉师傅你吧,我们村子已经一连死了二十几个人了,原本村里就有位先生,也已经死了,如果廉师父你……还是趁现在赶紧走吧。”

    闻言,廉歌看了眼老人,

    “死得人里面有个老太太,死得时候穿着牡丹花纹的衣裳对吧?还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应该是被剁掉头死得……”廉歌语气平静地叙述了下之前沿途看到的鬼魂,

    “廉师傅你……”老人反应过来,脸上渐渐变得有些激动,

    “廉大师,救命啊,廉大师,救命啊……”

    老人情绪激动着,眼眶泛红,无助地想要跪在地上哀求廉歌,

    “先跟我讲讲怎么回事儿吧。”廉歌伸手托住了老人,和旁侧也准备跪下的陈大勇。

    “……不好意思,廉大师,不好意思……我这就给您说。”

    老人坐回桌旁凳子上,压制着情绪,说了起来,

    “……廉大师,这件事情,要从几周前说起。

    在几周前,我家后院养得十几只鸡鸭一晚上突然全死了,死相就像是被人拧断了脖子,死了的鸡鸭就那么随意扔在后院。

    紧接着,我家隔壁,大勇家的鸡鸭也开始一只只死了起来,再然后是整个村子……本来我们以为是闹鸡瘟,但是,接下来……”

    老人说到这儿,情绪开始再次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那天下午,我去镇上找农技专家,想找他们来看看这死了的鸡鸭是怎么回事。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我刚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发现情况不对,拴在院子旁边的那条黑狗没有动静,等我走进一看,就发现那条狗,瘫在地上,已经死了,眼睛却还睁着。

    然后我就推开了家门……”

    老人说着,浑身都微微发颤,

    “一走进堂屋里,我就看到我儿子儿媳两个倒在地上,我赶紧就一边喊,一边去推他们两个人,但我一伸手,就发现他们的尸体都已经硬了,就那么瘫在地上,眼睛也直勾勾睁着……再然后,我就发了疯似的找我孙儿……”

    “最后,在房间衣柜里找到了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就那么抱着腿,蜷缩着,浑身都在发颤,眼睛直勾勾看着前面,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问他怎么了,他就一直重复着说:我好害怕,爷爷……我好害怕。我就搂住了他,告诉他,爷爷在,让他不要怕。”

    “再然后……那天晚上,我孙儿他也死了……”

    说到这里,老人眼眶中涌出泪水。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先生

    堂屋里,

    老人眼眶泛红,浑浊的眼底涌出泪水,情绪激动着,身体微微发颤。

    “……然后,从那天晚上开始,事情就越来越不对劲。”

    老人看着廉歌,强忍着情绪,继续说道:

    “先是我准备报警的时候,电话就突然打不通了,紧接着就发现,不仅仅是我,整个村子所有人的手机都没有信号。

    我就派了两个人,让他们去镇上报警。

    然后,我觉得这事情实在是邪乎,就去找了村子里的那位师傅。

    那师傅说有鬼怪作祟,但是他没有能力制服村里的鬼怪,说只能去后山的土地庙求求土地爷,看看有没有用。

    我就和那师傅,还有村子里的几个人,一起去了后山的土地庙。

    等我们点上香烛,那师傅给土地爷说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突然间,土地庙里就刮进一阵风,那风冷得就像是寒冬腊月,冻得我们直哆嗦……

    然后……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土地爷神像的头就从脖子处断裂,从神坛上滚了下来,砸到我们脚跟前……”

    老人眼睛微微睁大,仿佛再次目睹到了那恐怖的一幕,

    “……再然后,村子里的师傅就赶紧趴在了地上,把那土地爷的……头从地上捧了起来,用红布把土地爷的头包裹了起来,又用神坛后面的红布把土地爷盖了下,

    把这些事情做完,村子里的师傅就慌张地带着我们往回走。

    我和村子里其余几人就紧跟着那师傅赶紧往山下走,但是,才走到一半的时候……村子里的师傅突然停了下。”

    说道这里,老人不禁再次停顿,身体颤抖着,

    “他就那么站住脚过后,一点点转过身,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们,脸色灰白,嘴巴还张了张,好像是想跟我们说什么,但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然后直接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等我们追下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尸体就摔在那山脚下,路口的位置,整个人血肉模糊,眼睛却还睁着,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村子的方向……”

    说着,老人再次停顿下来,久久没有再次说话。

    旁侧,陈大勇见状,接过话继续说道:

    “等到村长他们带着村里师傅尸体回来的时候,整个村子所有人都开始慌了,有不少人,包括我都准备连夜走,去镇子上避避。但就在这时候,村长之前安排去镇上报警的两个人开着车回来了。

    这时候,村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虽然这事情邪乎,但要是有警察来,总归还是安心些。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得,但是……

    回来的两人说,他们根本就没能去镇上。在他们开着车从村口出去过后,按他们的话说,他们沿着路开了十几分钟后,发现早就该路过的一个村子迟迟看不到踪影,路边始终都是一片漆黑。

    他们觉得不对劲,就停下车查看,结果就发现,开了十几分钟的车,他们仍然就在距离村口不远的地方,隔着村子就一座山。

    开始他们还不邪,换了个人继续朝前开,结果,又十几分钟过后,他们又回到了原处。

    没办法,他们就只能按着原路,返回了村子。

    这次,他们很顺利就回到村子……”

    陈大勇说着,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知道出不去的时候,整个村子所有人都有些绝望了,开始还有人不死心地想往外跑,但跑出去的所有人在一段时间后,都一脸绝望地走了回来。

    没有办法,根本就没办法!”

    陈大勇说着,眼神中流露出绝望神色,浑身激动地颤抖着。

    “……知道出不去过后,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旁侧,老人平复了下情绪,继续向廉歌叙述道,

    “我就只能让人把村里师傅的尸体也安置好后,让所有人各自回家,等到天亮再想办法……”

    廉歌注视着激动地两人,静静听着,也没出声。

    老人再顿了顿过后,也继续说了下去,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天亮开过后,昨晚村子里大多数一晚上都没睡的人就慌慌张张跑到了我家里,告诉我,他们家的牲畜全都死了。

    这次,不仅仅再是鸡鸭,整个村子,所有人家的牲畜,包括狗和猫,全都死在了各家院子里,路上,那尸体就像是和之前一样,就那么僵硬地摆着地上……

    这事情过后,整个村子里的人更加恐慌,所有人都疯了一样,想尽各种办法,想往村子外面跑……”

    “但是没用,一点用都没有……”旁侧,陈大勇接过话,抱着头,有些痛苦地说道,

    “包括我家,我们尝试了从村口,从村尾,从各个地方出去,但是没用,即便是白天,我们走出去过后,也会不断回到原处,根本出不去!但我们还是只能不断往外跑,因为我们根本没有别得办法……直到所有人都累了,绝望了。

    而到这儿的时候,事情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晚上,村子里所有人都聚到了村长家院子里,这是我们想出来的唯一办法,希望人多火气旺,能不能镇住那背地里的诡异东西……

    那晚上,所有人就在院子坐着,站着,互相说着话,壮着胆,我也和好几个邻居打着牌,虽然心思完全不在那上面,但就想着分散下注意力……

    前半夜的时候,就这么过了,但是等到后半夜的时候,整个院子里突然就刮起一阵风,那风凉得刺骨,把所有人的困意都冻醒了。

    就这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打量着周围的时候,坐在我对面,之前一直和我打牌的邻居杨老三突然就站了起来。

    当时,所有人都紧张地朝他看了过去,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就那么直勾勾看着前面,拖着步,一步步走到了所有人身前。

    他就那么面无表情的,一动不动直直看着所有人,

    这时候,他妻子反应了过来,跑出去拉他,但是根本拉不动,村长就赶紧叫了几个人去帮忙,

    但是没用,即便好几人去拉他,按他,他还是就站在原地,一点点举起了自己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就那么直勾勾看着所有人,脸上一点点笑了起来,一点点用自己的手把他自己掐死了……”

    说着,陈大勇声音发颤,牙齿战栗着。

    “这还只是第二天晚上……”

    “第三天晚上,即便已经证明聚集在一起没用,但为了壮胆,那天晚上,整个村子所有人还是聚在了一起。

    同样是半夜的时候,在周围温度骤降后,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搂住了自己家里人,但是,这次……完全不一样。

    一道黑雾笼罩着的身影出现在了我们所有人面前,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到他……

    他跟我们说,要和我们玩个游戏,他在我们中间藏了一个鬼,如果我们一小时内能够找到,他今晚就不杀人,不然,每隔一小时,他就会让那个鬼杀一个和鬼相关的人,直到我们找到……

    那一晚上,村里死了八个人……他骗我们,骗我们……那个鬼杀得人根本和鬼没有关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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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了眼自家老宅屋顶上,那根据说是金丝楠木的横梁。又低头看了眼视线内,这据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系统。廉歌不禁陷入深深的思考,我家不是祖传神棍吗,现在这是……祖传神仙?我真不想当天师啊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真不想当天师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真不想当天师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