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发疯
“大师……”
广场边，看着那老道士跑远，那对夫妇再喊了声，渐渐放缓了脚步，
望着两个老道士消失在远处的身影，夫妇两人眼里刚流露出的些光彩又再黯淡下去，缓缓垂下了头，似乎失去了浑身力气，沉默着，往前一步步挪着步子。
“……要不我们再去陈大师那里去看看吧……”
往前走了几步，夫妇中的女人抬起头，望向了自己的丈夫，眼里带着些期待，问道，
“……刚才去过了，他徒弟说，他今天不在……”
男人还是低着头，出声说道，
女人眼里的期待再褪去，缓缓垂下了头，沉默下来，
沉默着，两人往前挪着脚。
……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样这再遇上的夫妇两人，顿了下目光，
天眼之下，再看了眼两人流转的气象。
转回目光，廉歌看了眼夫妇身前不远的根长凳，
那长凳就在夫妇两人所走方向的必经路上，如果两人再往前走段距离，就会路过那长凳。
挪开脚步，先几步走到这对夫妇两人身后不远处，将绿荫边地上，刚才那老道士同行落下的摊位，写着‘铁口直断，一卦千金’类似话的块白布捡了起来，
再转过身，直接从浑然不觉的夫妇两人身侧走过，走到了那长凳近前，
将那块布随意扔在了身前地上，廉歌随意着在长凳上坐了下来，
转过视线，再看了眼，那对沉默着，挪着脚步的夫妇还隔着长凳有段距离。
收回目光，廉歌也没多说什么，看着远处，广场边热闹着的街道，静静等待着。
……
“……我们再去求求荀大师吧。”
又走了几步，女人再抬起头，出声说道。
“荀大师说他没办法……”
“……那许大师呢……”
男人沉默着，没应声，
“……对，许大师，许大师一定有办法……”
女人瞪着眼睛，重复着，一遍遍说着，
紧随着，话音渐渐止住，往前挪着的脚也停了下来，
男人沉默着，往前再走了两步后，似乎注意到女人停下了脚步，紧跟着站住了脚，抬起了头，
两人看到了廉歌，
“……大师……大师！”
女人望着廉歌身前那块随意铺在地上的白布，停顿了下，紧接着，目光挪到了廉歌身上，眼底迸发出些光彩，先是呢喃着，
紧随着，便眼眶红着，眼里带着泪水，哭喊着扑到了廉歌坐得长凳跟前，
“……大师，救命啊，大师……求求你，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倩，救救我家小倩。”
不知是因为病急乱投医，亦或者是其他原因，女人扑到廉歌身前，便一遍遍哀求起来，
“……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倩……我们有钱，我们可以给大师你钱，求求大师救救她……”
男人也紧跟着，跑了过来，也紧张着，哀求着，
“我救不了你们女儿。”
廉歌看着扑到身前的两人，语气平静着，说了句，
再转过了目光，望向了远处，
“不过我可以跟你们过去看看。”
“……谢谢大师，大师慈悲，大师慈悲……”
似乎浑然没听到廉歌的前半句，夫妇两人感激着，一遍遍说着，再慌忙着重新站起了身，
“……大师这边，我家在这边，小倩她在家里……”
慌忙着，夫妇两人领着路，朝着广场外走去。
廉歌再看了眼两人，站起身，同这两人往着广场外走着。
……
“……大师，我家隔着远，我们打车，我们打车过去……”
在广场外的街道上拦了辆出租车，夫妇中的男人一边打开了车门，一边冲着廉歌说着，
廉歌看了眼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坐上了车，夫妇两人紧跟着，也坐上了出租车，关上了门。
“……去哪啊？”
出租车拉下了计费器，问了句，
“……去莲山路南北巷……”
男人应了句。
出租车启动，汇入车流，朝前驶去。
……
“……大师，大师……”
坐上车，廉歌也没多说什么，静静看着车窗外，道路旁路过的车辆，
夫妇两人有些焦灼不安，不时朝着窗外望望，又不时看看廉歌，
出租车朝着前侧行驶了段路后，夫妇中的女人忍不住侧过了身，看向了廉歌，
“……大师，您不问问小倩她的情况吗……”
“……大师，我跟你说说吧，说说小倩的情况吧。”
虽然廉歌只是转过视线再看两人一眼，什么都没说，
但夫妇中的女人还是自顾自的往下说了下去，
“……几天前，小倩她从外边回来，突然，突然就发疯了，在家里，又是大喊，又是大叫……”
“……以前她都很乖，很懂事，从来都没有和我们红过脸，就那天，她突然性格就大变，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样……对，就是被鬼迷了心窍……”
女人说着，眼眶红着，眼里噙着眼泪，
“……突然就那么就疯了……我们只能把她关在了屋里，不敢让她出去……”
“……前面几个大师说，小倩她是被脏东西勾去了魄……可是他们都没办法，都没办法……只有大师您，只有大师您能救她了……”
“……大姐，孩子要是害病了，还是送到医院去吧。”
前侧的出租车司机听着女人的话，不禁转过头，劝了句。
女人却像是没听到般，
“……大师，只有您，只有您能救她了。”
“……大师，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
眼眶红着，女人又苦苦哀求起来。
出租车司机再看了看，见女人没理他，转过去头，也没再说话，
廉歌看了眼这女人苦苦哀求着的女人，又看了眼天眼之下，这对夫妇浑身流转着气象所表现出来的一些事。
没说什么，廉歌收回了目光，将头也转了过去，看向了窗外。
而这对夫妇，似乎浑然不觉般，不时，便侧过身，朝着廉歌哀求着。
……
“……大师，求求你，求求您一定救救她……”
“……大师，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一路伴随着哀求声，出租车驶过一条条市区道路，再停了下来。
“……大师，就是这儿了，就是这儿了……我家就在这楼上。”
下了出租车，夫妇一边说着，一边领着路，往着路边一个老旧的小区里走了进去，
廉歌看了眼这对夫妇，收回目光，也同这两人，往这小区里走着。
……
“……大师，这边，这边上去……”
走到了个楼道口，夫妇两人一边说着，一边领着路，往楼上走着，
而就在这时候，楼道从上往下，一盏盏感应灯亮了起来，
随着脚步声，两个结伴着，说着话的中年妇女说着话，从楼上走了下来，
“……老陈，你们两口子从外边回来啊？”
看到了这对夫妇，两个中年妇女笑呵呵着打了声招呼。
“是啊，刚从外边回来。”
见到了这两人，夫妇两人相继直起了腰，收起了先前苦苦哀求的模样，
夫妇中的女人似乎无事般，脸上也笑着，笑呵呵着应着。
第五百五十七章 恶臭
“……那你们忙，我们出去转转。”
夫妇两人在楼道里，站在一起，与廉歌隔开了些，似乎不认识般，只是在楼道上恰好遇上。
从楼道上下来，同夫妇两人打招呼的中年妇人，转过头看了看廉歌，又回过了头笑呵呵着对夫妇两人再招呼了声，便准备同身旁另一人转身离开，
“……行，那回头再聊。”
夫妇中的女人也笑呵呵着应道，也转过了身，紧随着，脸上神情变回了之前的模样，眼睛红着，眼底流露着哀求，焦灼的神色，焦急着继续领着路，夫妇中的男人也一样，脸上笑呵呵的表情紧随着收敛，眼眶再红了起来，
慌忙着，夫妇两人再继续领着路，往着楼道上走。
廉歌只是看着这一幕，也没多说什么，挪开了脚步，同这对夫妇往楼道上继续走去。
……
“……诶，差点给忘了。”
两个中年妇女往着楼道外走了几步，之前搭话的声，带着另一人又停住了脚，转过身，
“……老陈，邹妹子，一会儿你们在家吗，一会儿我可能要来敲下门。”
中年妇女脸上红光满面，笑呵呵着，似乎有什么喜事，
“……在，一会儿都在家。”
夫妇中的女人也紧跟着停住了脚，回头笑呵呵着应道，
“有什么事儿吗？”
“……还是之前说得那件事儿。”
中年妇女笑呵呵着，再应了句，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忙。”
“……行。”
夫妇中的女人脸上还是笑着，只是笑得比之前有些勉强。
这次，这对夫妇看着那两个下楼的中年妇女走出楼道口，才再转回了身，
如之前一样，脸上笑容紧随着褪去，眼里，脸上，再流露出焦灼的神色，
“……大师，这边请，大师……”
“……大师，您一定要救救小倩，救救她啊……”
似乎什么也未发生般，夫妇两人眼眶红着，眼里噙着泪水，哀求着说着，慌忙着在前侧领着路，
廉歌看了眼这两人，没多说什么，同这对夫妇继续往着楼上走着，
那出了楼道口，两个中年妇女的话语声也随着阵阵清风，在廉歌耳边响起，
“……最近老陈这家子屋里不知道在搞什么，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嘿，管他呢，指不准什么事儿呢……诶，对了，刚在楼道里你有没有闻到股味道……”
“……这哪闻不到啊，一股什么东西腐了的味道……都好几天了，味道越来越重，闻得我都犯恶心……”
“……估摸着哪死耗子了吧……”
一边往楼上走着，一边听着，廉歌转过视线，再看了眼领着路的这夫妇两人，也没多说什么。
……
“……大师，就是这儿了，大师……”
走了几层楼梯，夫妇两人领着路到了门口，
“……小倩她这会儿就在屋里，大师您一定要救救她，救救她啊……只有您能救她了……”
女人一边红着眼眶，哀求着说着，一边从兜里摸索着钥匙，手有些发颤着，几次才将门打开了。
推开了门，紧随着，一股恶臭便从门后涌出，往外溢散，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这对夫妇，这对夫妇似乎浑然不觉，开了门，便朝着屋里走了进去，
“……大师，请进。”
领着路，进屋的夫妇两人赶紧让开了身，
廉歌转回了目光，也没多说什么，踏进了门后。
……
进了屋便是客厅，靠墙边摆着沙发，对面摆着电视，中间摆着茶几，
茶几上摆着个烟灰缸，烟灰缸里堆了不少烟头，茶几边，一个玻璃杯摔碎在了地上，玻璃碎片混杂着已经没了水的茶叶，溅在地上，还未收拾，
客厅边，窗户紧闭着，窗帘也紧紧掩着，透不进什么风，也没透进什么光，
整个屋里弥漫萦绕着那股恶臭，显得有些沉闷，昏黑。
“……大师，小倩就在那间卧室里……这会儿闹着正厉害，大师您要不要过去先看看她……”
夫妇中的男人关上了客厅门，没什么光线的屋里变得更加昏黑，
走到了廉歌跟前，男人看了看客厅旁边间卧室，有些紧张着，出声问道。
旁边，夫妇中的女人，也眼眶红着，哀求着，看着廉歌，
转过视线，看了眼这客厅里，看了眼这对夫妇，也没多说什么，廉歌将目光投向了那间卧室，
卧室门，紧闭着，
只是并没有男人所说的，闹得厉害的动静，反而一片安静，
透过门下的缝隙，即便堂屋里已经足够昏黑，却也看不到门后透出的光线，似乎门后比门外，一样昏黑。
而在天眼下，
那门后，还有一丝丝浓郁的阴气，混杂着些许怨气，往外溢散着。
没出声说什么，廉歌挪开了脚步，朝着那紧闭着门的卧室走去，
那对夫妇见状，紧接着，赶紧跟了上来，先跑到了那卧室门前，
“……她闹得厉害，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把她关起来……”
夫妇中的女人一边从兜里再摸索出了把钥匙，开着那紧闭着的卧室门，一边出声说道，
“……大师，您小心点，她这会儿闹得正厉害……”
女人开了门上的锁，小心着，一点点推开了门，往里面探着身，
紧随着的，是一股更加浓郁的恶臭，
和廉歌天眼下，更加浓郁的阴气，怨气，
“……诶，她没闹了，她看到大师就不闹了……”
女人推开着门，小心翼翼着往着里探着身，看着，紧接着似乎看到了什么，有些惊喜着出声说道，
旁边男人闻声，不禁也紧走了两步，走到了门前，
“……真没闹了，真没闹了……大师，您救救她，只有大师您能救她了……”
门彻底被推了开，夫妇两人先走了进去，先是有些惊喜，紧随着，又回身慌忙着，朝着廉歌一遍遍苦苦哀求着，
看了眼这对夫妇，廉歌什么也没讲，挪开了脚步，走进了屋里，
屋里，
如同客厅里一样，紧闭着窗，紧闭着窗帘，
透不进什么风，也透不进光，昏黑一片，
一道站着的身影，就站在夫妇两人身后，浑身滋生着怨气，萦绕着森森鬼气，阴气，直直着，看着夫妇两人，
只是夫妇两人看不到。
看了眼夫妇两人身后那道身影，廉歌转过了目光，再看了眼这屋里，
屋里陈设很简单，一个衣柜，一张床，屋里颜色，说明了她是个女生的卧室，
转过视线，廉歌看向了这卧室里的床上，
床上平铺着床被子，被子下，盖着个二十一二岁的女生，整个身体都被严严实实盖在被子下，只有头部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头部，头发似乎被梳理过，显得很整齐，
眼睛，紧紧闭着，整个脸上，呈现淤乌色，是已经扩散稳固的尸斑，
嘴微微鼓胀着，舌头抵在了嘴唇后，似乎即将伸出，
耳根，脸上，一些地方的皮肤已经腐败，一些混杂着脓水的血水从腐烂处，往着其头部枕着的枕头上淌着。
第五百五十八章 请帖
看着这女生从被子里露出的头部，看着被脓水血水浸润的枕头，被子，看着这具同房间里，那夫妇背后那道身影长相一样的尸体，
廉歌目光停顿着，没出声说话。
“……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救救她吧。”
“……大师您一来，她就闹了，也不大喊大叫了……大师您一定能救她，您一定能救她的……大师您救救她，求求您救救她吧……”
旁边，这对夫妇眼眶红着，夫妇中的女人还噙着泪水，如之前一样，苦苦哀求着，
“……大师，你救救小倩吧，您一来小倩就不发疯了……大师您一定有办法，求求你，大师救救她吧……”
夫妇中的男人也紧跟着，眼眶红着，朝着廉歌哀求着。似乎这夫妇两人看不到女生头上的尸斑，看不到女生身上腐烂的烂肉，脓血。
听着这对夫妇的哀求声，廉歌没转过身，也没转过视线，依旧看着这床上躺着的，这具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
肩上，小白鼠立着前肢，转动着脑袋，望了望这对夫妇，望了望床上的尸体，又再往望了望这对夫妇，和夫妇身后。
“……大师，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小倩……我们有钱，我们可以给大师您钱……大师您救救她，让她以后都别再发疯了……”
似乎是见廉歌一直不说话，夫妇两人慌张着，愈加朝着廉歌哀求道，
“……大师，您救救她，您救救她吧……”
再看了眼这具尸体，廉歌转过了视线，看了眼夫妇两人背后随着夫妇两人话语声，怨气愈加滋生的身影，再看了眼脸上焦急着，紧张着，眼底带着哀求，眼眶红着的夫妇两人，
“来之前我就已经说了，我救不了她。”
语气平静着，廉歌看着这夫妇两人，说了句。
“……怎么会救不了呢，怎么会救不了呢，大师您一来，她就不发疯了……大师您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夫妇两人愈加慌乱，朝着廉歌哀求着，出声说道，
“……大师，你救救她，你救救她……”
……
“……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候，屋外，响起敲门声，
“……老陈，邹妹子，在家吗？”
紧随着，门外响起向前那下楼两个中年妇人中，出声搭话那妇人的声音，
听到声音，夫妇两人停下了哀求声，
“……我去开门。”
夫妇两人中的女人出声说了句，又再转过身，朝着廉歌哀求着，
“……大师，您再看看，您再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救救她……救救她……”
再哀求了句，女人走出了卧室，
出去后，还虚掩上了卧室门，没了堂屋里勉强透进来的点光亮，卧室里，愈加昏黑。
“……大师，大师……你救救小倩吧……”
夫妇中的男人似乎浑然不觉屋里的昏黑，转过身，再朝着廉歌哀求着。
看着那女人走出卧室，廉歌转过了视线，再看了眼这男人，和男人身后站着的那道身影，
廉歌转过了身，再看向了床上那具尸体，没出声说什么。
与此同时，卧室屋外，客厅里的话语声，也透过虚掩着的卧室门，在廉歌耳边响起。
……
“……吴大姐不是说要出去转转，怎么又回来了。”
“……诶，这不是刚出门，想了想，干脆还是回来趟算了，免得过会儿又给忘了，正好邹妹子你们也在屋里。”
客厅里，夫妇中的女人拉开了客厅门，却没让开身，依旧站在门边，笑呵呵着同门外的中年妇女打了声招呼，
中年妇女也笑呵呵着应了声，
“……来，这个给你们家。到时候可早点来啊。”
中年妇女手里拿着张喜帖，递给了女人，
女人伸手接过，脸上还是笑着，
“……这么快就定下了啊，什么时候办酒啊。”
“……哎，没办法，女婿啊，还有女婿屋里的父母啊，都喜欢我家榕榕……我一提彩礼啊，别人连还一句都没还，一口就答应下来。我和他爸啊，虽然是舍不得她，但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我们当父母还有什么话说得……办酒的时间就在喜帖上呢……”
“……毕竟你家女婿屋里是做大生意，那出手肯定大方啊……”
“……诶诶，可别这么说，这种事儿啊，还是得看人，像有些人家啊，哪会这样啊，也是我说啊我家榕榕命好……”
中年妇女连连摆手，脸上却喜笑颜开，
女人拿着请帖，也附和着，笑着，只是却略微有些勉强，
“……诶，说起来，你家倩倩从外边回来没有啊，从小她和我们家榕榕可是一起长大的，这榕榕婚礼，她要是能参加，榕榕也高兴啊……”
“……还没呢，还在外地出差，没法子，她公司的领导啊看重她，有什么事情啊，不放心啊，就交给她去办……”
“……还是你们家倩倩有本事啊，不像我们家榕榕，没什么能力……她公公前天还跟我们讲呢，说啊等两个孩子结了婚，让榕榕去他们家底下的个公司当个总经理，我还说呢，让榕榕还是好好再学点东西……结果人家讲啊，让榕榕想去了就去看看，不想去把事情交个手底下人就是了，哪用亲自去做那么多事儿啊……说起这个，你家倩倩岁数也不小了吧，有合适的对象了吗？”
“……还没呢，她不着急，看她自己吧……”
“……诶，可不能这么说，这女人啊，这对象要是找不好，那不就耽误了……你家倩倩啊，那要模样有模样的，比我们家榕榕还好……要不等倩倩回来，我给她介绍介绍吧……我是没什么本事，认识的人少，不过榕榕她啊，跟着他们那边，现在倒是认识不少人，到时候我让榕榕帮忙给问问，看有没有合适的……虽说没有榕榕他们那么……”
中年妇女站在门边，喜笑颜开的，笑呵呵着讲着，
女人也笑呵呵着，应着，只是脸上笑容愈加显得有些勉强。
“……诶，邹妹子，你家怎么有股子什么味道啊……”
似乎嗅到了屋里的恶臭，中年妇女不禁出声问道。
“……前些天，买了块猪肉忘记放冰箱了，这两天又没在家吃饭，放桌上给放臭了……”
“……我说难怪呢……”
“……吴大姐，这还还有点事……”
“……诶，那行，那你忙……那到时候早点过来啊，也给倩倩打个电话啊，让她能回来就回来……”
又再说了几句，女人关了门，脸上笑容紧随着褪去，再露出之前焦灼着的神色，朝着卧室里再走了回来。
听着客厅外的话语声，听着女人重新走回卧室的脚步声，廉歌没转过身，也没转过视线，依旧看着这床上躺着的这具尸体。
第五百五十九章 死了？
“……大师，您救救她，救救她……”
“……大师您一来，小倩她就不闹不喊了，大师您一定有办法救她……大师，求求您，救救她……”
重新走回到这昏黑的卧室里，夫妇中的女人再恢复了之前的神情，眼眶红着，眼睛里噙着泪水，朝着廉歌焦灼着哀求道，
“……大师，求求您，救救我女儿，救救小倩她吧……别让她再这样发疯了，她才这个年纪……大师，您救救她吧。”
男人也跟着，佝着腰，伸着手，眼眶红着，看了看那床上，似乎那床上坐着躺着他发疯的女儿，又转过头，朝着廉歌哀求着。
廉歌没转过身，也没转过视线，看着这昏黑卧室里，床上躺着的这具尸体，
“……大师，您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求求大师您救救她……”
夫妇两人愈加有些焦急着，佝着身，伸着手，手又有些无措，不时转过头看看那床上，又回头朝着廉歌，朝着廉歌哀求着。
“你们为什么想救她。”
廉歌没回头，看着这床上这具尸体，语气平静着出声说了句。
闻声，夫妇两人停下了哀求声，昏黑的屋子里，安静下来，
“……大师，您这话说得，她是我们女儿啊……她才这个年纪，现在这个模样……这以后可怎么出去见人啊……”
夫妇中的女人眼底的焦灼，哀求，褪去了些，勉强笑着，出声说着，又看了看那床上，脸上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廉歌闻声，没转过视线，依旧看着这床上依旧开始腐坏的尸体。
“你们想让我怎么救她。”
停顿了下，廉歌语气平静着，再说一句。
“……求求大师让小倩她别发疯了……至少别让她再大喊大叫了，让她安静些……让我和她爸能带着她出去……”
女人闻声，眼眶再红了起来，眼里噙着泪水，转过头再看了看那床上，脸上神情有些痛苦，
“……上回，她疯得厉害，给她端水喝的时候，她又是大喊大叫，闹得厉害，把水杯都给打碎了，还把她爸都给烫着了……求求大师让她别发疯了，至少安静些，听话些……这样我们也能照顾她……”
女人说着话，话音在这昏黑的屋子里响着，
廉歌听着，看着这屋里，随着女人话语声，渐渐变得浓郁的怨气，肆虐的阴气，再看了眼这床上这具尸体，
“我救不了她。”
语气平静着，廉歌再出声说了句。
“……怎么会，怎么救不了呢，大师，您一定有办法，您一定有办法的……”
夫妇两人神情有些焦急起来，慌张着，一边哀求着，一边说着。
“……大师，你想想办法，您救救她，救救她……”
“她现在已经足够安静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想要的听话。”
语气尽量平静着，看着这床上的尸体，廉歌没答话，继续出声说了句，
“她没疯，疯的是你们两。”
“她已经死了。”
再说了句，廉歌再看了眼床上的尸体，转过了身。
夫妇两人止住了哀求声，相继直起了些佝偻着的身子，脸上焦急，慌张，眼底的哀求，相继褪去，
脸上露出有些奇怪的神情，朝着廉歌看了看，又再朝着那床上看了看，夫妇中的女人出声奇怪的说道，
“大师，您说什么呢，小倩她不是就在床上好好躺着吗……”
看了眼这对夫妇，廉歌没答话，转过了视线，看向了夫妇两人身后，那正滋生着怨气，萦绕着阴气，死死瞪着夫妇两人的身影，目光停顿了下。
似乎注意到廉歌在看她，察觉到廉歌能看到她，
那道同屋里床上尸体长相一样的身影缓缓转过了头，看向了廉歌，
望着廉歌，停顿了下，紧随着，那道身影朝着廉歌缓缓跪下了身，跪在了地上，
而同时，
那夫妇两人，仍然自顾自着继续说着，
“……对啊，就大师您来了，小倩她才没发疯，好好着在床上躺着……往常的时候，这时候，肯定在发疯呢……”
男人接着女人的话，神情也有些古怪的说道，
一边说着，夫妇两人一边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小倩啊，小倩今天真乖……”
望着那床上，夫妇两人相继在床边蹲下了身，对着床上那具尸体，笑着，出声说道，
“……小倩今天这么听话啊，不吵也不闹了……诶，老陈，你说小倩她是不是该饿了啊。”
脸上笑着，夫妇中的女人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下‘小倩’已经开始腐烂的脸，
已经腐烂的脸被女人的手划过，带起了些烂肉，流出了些脓水，粘在了女人手上，女人却似乎有些浑然不觉，只是手放在那腐烂的脸上，转过了头，笑着，对着旁边的男人出声问道，
“……是该饿了啊，昨晚上闹得厉害，也没吃呢……”
男人也脸上也笑着，望着床上的‘小倩’，出声说着，
“……小倩啊，想吃什么啊……只有你不闹啊，爸爸啊就给你煮好吃的……”
昏黑的屋子里，这对夫妇的话语声回荡着，
廉歌身前，这道滋生怨气的身影，跪伏在地上，朝着廉歌缓缓磕下头，一些泪水紧随着从这道身影眼里流出，滴落在地上，又化为阴气溢散，
“……大师，救救我……”
带着哭腔，哭着，小倩痛苦着，朝着廉歌磕头说道，
“……大师，救救我，救救我……”
听着这屋子里，还回荡着的，那对夫妇的话语声，看着身前这滋生着怨气的身影，
廉歌抬起手，没有回身，驱使着法力，抬手一挥，
“她已经死了。”
廉歌出声说了下，再伸出手一挥，将跪伏在地上的小倩扶了起来，
“起来吧。”
小倩站起了身，先是感激着看向廉歌，紧随着，又转过视线望向了那对夫妇。
床边，那对夫妇在听到廉歌话语声的同时，
女人止住了抚摸‘小倩’脸的动作，脸上笑容渐渐褪去，
说着话的男人也止住了声，脸上笑容消失，
“……死了？死了……死了……”
女人手在‘小倩’脸上停顿着，睁着眼睛，看着床上那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张着嘴，呢喃着出声说着，
“……死了，死了……”
话音渐渐平息，女人渐渐沉默下来，
男人也沉默着，渐渐低下了头。
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的小倩，脸上先是流露出些快意，紧随着，快意又渐渐褪去，脸上没了什么表情。
廉歌转过了身，看了眼这小倩，再看了眼收回了手，瘫坐在地上，失神的女人，和那埋着头，沉默着的男人，
转回了身，廉歌一挥手，这昏黑的屋里，紧闭着的窗帘朝着两侧拉开了些，往着屋里透进了些光。
第五百六十章 听话
“……死了……死了……”
女人瘫坐在地上，目光失神着，又再张了张嘴，呢喃着，
男人将头愈埋愈低，沉默着，
“……对了，小倩死了……小倩已经死了……”
女人再缓缓转过了头，望着床上那具尸体，先是失神呢喃着，紧随着，脸上渐渐痛苦了起来，
“……小倩死了，都怪我，都怪我……”
痛苦着，女人说着，眼眶红着，
男人依旧埋着头，沉默着，浑身微微颤抖着。
“……不对，不怪我，不怪我！”
紧接着，女人又再转过了头，喊着，
“……都怪那个小畜生，都怪那个小畜生，要不是他，要不是他，我的女儿，我的小倩怎么会死……”
喊着，女人眼底流露出些怨恨，一遍遍说着，
男人依旧将头埋着头，一句话没讲，只是浑身颤抖着愈加厉害，
“……对，都怪那小畜生，是那小畜生害得，是他害死了我女儿……是他害死了我女儿……”
女人望着床上的尸体，一遍遍喊着。
转回身，廉歌看了眼那对夫妇，再转过视线，看了眼旁边站着的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身上，刚消散些的怨气，在女人那有些癫狂的喊声，又愈加滋生起来。
……
“……对，不怪我，不能怪我，小倩……不能怪我……妈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
女人瘫坐在地上，看着床上的尸体，一遍遍说着，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
“啪！”
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男人抬起了头，一巴掌打在了女人脸上，
女人止住了声音，男人手还抬着，望着自己妻子，又再望着床上那具尸体，眼睛红着，浑身颤抖着，
“……啪，啪……”
男人收回了手，一句话也没讲，只是一巴掌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脸上，眼眶红着。
“……都怪那小畜生！”
女人顿了下后，骤然提高了声音，有些癫狂着吼了起来，
“……都怪那小畜生，都怪那小畜生……”
女人一遍遍吼着，只是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谁说，
只是紧随着，女人转过头，再望向了床上那具尸体，又像是浑身失去了力气，再瘫坐在了地上，
“……不怪我，不怪我……”
望着床上的尸体，呢喃着，女人声音渐低着，说着，
男人顿住了动作，埋着头，眼泪从眼眶里滚落，落在了地上。
这屋子里，再渐安静下来。
……
廉歌转过了视线，看了眼这对夫妇，再看向了旁边站着的那道身影，
看着那道身影身上不断滋生着的怨气，看着那道身影直直瞪着那对夫妇的目光，
廉歌再转回了视线，
“还记得你们女儿是怎么死的。”
语气平静着，廉歌看着这对夫妇，出声说道。
闻声，女人止住了呢喃声，转过了头，先是看了看廉歌，又再转回头，望着那具尸体，
男人抬起了头，也望向了床上的尸体，出神着，
“……半个月前的时候，小倩从外边回来，没有提前跟我们讲……”
男人望着床上的尸体，出神着，呢喃着出声说了起来，
“……那天，她很高兴，很开心……回来还给我，和她妈妈一人带了身衣服……”
“……我和她妈，也很高兴……”
“……她让我们试了衣服过后，她妈叫我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晚上好煮……我们穿上那件小倩给我买的新衣服，就出了门……”
“……一路上，看到的熟人啊，都问，什么时候买的新衣服啊，我就说是我女儿……我的宝贝女儿……给我买的。”
男人说着，失神着，缓缓转动着头，望着躺在床上，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他们就说啊，我女儿啊，真懂事……一路上，我都很高兴……”
说着话，男人的声音渐渐开始有些颤抖，
而屋里，那道萦绕着浓郁阴气的身影怨气也渐渐愈加滋生。
“……在菜市场，为了给我女儿啊，买她喜欢吃的东西，多耽搁了会儿……买了三斤重的草鱼，还买了一斤排骨……想着啊，晚上煮来吃了啊……女儿吃着肯定高兴……”
“……回来路上啊，我走得很快，怕耽搁久了……”
声音颤抖着，浑身也微微颤抖着，男人出神着望着床上的女儿，眼眶红着，说着，
“……等回了家，我拿钥匙直接开了门……进了屋，就发现……屋里没声音，没有她们母女两说话的声音……”
“……进到客厅里，才发现，她和她妈啊，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隔着远远的……两个人都没说话，沉默着，脸上也没笑了，都冷着脸……她给她妈买的那件新衣服啊，被她妈扔到了那地上，垃圾桶边上……”
“……她找对象了，小倩她找对象了……那回回来，就是跟我们说这件事情……”
男人说着，声音愈加颤抖的厉害，再沉默了下，
“……小倩她很乖的，从小就很乖的……一直都很听话，一直都很听话的……”
这时候，望着那具尸体愣愣出神着的女人，出声呢喃着，一遍遍说了起来。
“……小倩见我回来了，就高兴着，朝着我扑了过来，也把这件事跟我说了……她想让我支持她……”
男人再停顿了下，继续说了下去，
“……我看了看她，又再看了看她妈，没吭声……她慢慢就明白了过来，脸上又慢慢没了笑容，重新坐了回去……”
“……她妈妈在她回来之前，就已经让人帮忙给她介绍对象，没跟她讲……已经有个介绍的来过屋里，和我和她妈见过，她妈很满意……”
男人浑身颤着，失神着，出声说着，
“……小倩很懂事，很听话的，从小就很听话……都怪那个小畜生，都怪那个小畜生！”
女人望着床上的尸体，先是一遍遍呢喃着，紧接着，声音渐大，有些癫狂着吼了起来，
“……她妈妈想让她去见，来过屋里，相中的那个人，她不愿意，她想和自己找的那个人在一起……那回买回来的，那两件衣服，就是她对象买得，让她带回来的……她妈把那件衣服扔了，我回来过后，让我也把那件衣服脱了，也扔了……”
“……她妈不同意她们在一块，她们两大吵了一架，等到我回来过后，见到我也不支持她，她就生气了，就要直接又走……”
“……她妈妈又和她吵了一架……然后……”
声音愈加颤抖，男人眼眶红着，说着，
“……然后，她妈妈让我把她……把她弄到这屋里，关起来，不让她再出去……不让她再去见她对象……”
男人说着，脸上愈加痛苦，
“……她一直很乖的，一直很听话的……一直很听话的……”
女人望着床上的尸体，一遍遍说着，呢喃着。
第五百六十一章 我的女儿
屋子里，窗帘被廉歌扯开后，虽然透进光，但似乎仍旧有些昏黑，
听着这男人的叙说，看了眼这对夫妇，廉歌转过了视线，再看了眼旁边站着的那道身影，
在男人的话语声下，女人时而有些癫狂的喊声，时而出神呢喃声下，那道身影愈加滋生着怨气，阴气，鬼气在房间肆虐着，这屋里，愈加显得有些寒意刺骨。
不知是寒冷还是其他，男人浑身颤抖着，又望了望床上那具已经有些腐烂的尸体，眼眶红着，脸上愈加痛苦，
女人依旧蹲在床边，愣愣出神着望着，呢喃着些话语，
“……我的小倩很乖的，我的小倩一直很乖的……”
……
“……把她关进这间卧室后，我们拿了把锁从外边把门锁了起来……”
男人痛苦着，继续出声说了下去，
“……开始的时候，她闹得很厉害……不停在门后砸门，大喊大闹，也不吃东西……她妈妈怕她……怕她闹得动静太太，就和着我……和着我，我们拿绳子把她捆在了这床上……”
声音颤抖着，男人望着床上那具尸体，出声说着，
“……她同事，她公司的人，都有给她打过电话，她妈妈接了电话，瞒了过去……她那个对象也有给她打过不少电话，我们没接……”
“……后来慢慢的，她在这屋里，像是没力气，慢慢的，就不闹了，也会吃东西了，只是一句话不讲……”
“……她妈妈觉得，她妥协了……认命了，就跟她说，她那对象，已经不会再联系她了，让她只要以后不闹了，不去见他了……去见见之前相中的那个人，就把她从这屋子里放出去……她看着她妈妈，一句话也没讲。”
“……那过后，又把她关在这屋子里好几天……”
身体微微颤抖着，男人脸上愈加显得痛苦，停顿了下，才继续出声说了下去，
“……那天，连着好几天，她都没闹了……她妈妈约了之前那相中的人，第二天来家里看看……
……那天晚上，她妈把她从卧室屋里放了出来，放到了客厅里，还叫我去菜市场买些菜回来……她妈妈想再……劝劝她，劝她第二天去见之前相中的人。”
看着床上的尸体，脸上痛苦着，眼眶红着，声音愈加颤抖，男人说着，
“……就在客厅里，她坐在沙发上，她妈妈也坐在沙发上。她不吵也不闹了……只是她妈妈说什么，都一言不发，不看她妈，也不看我……”
“……我站在客厅，听了几句，就出了门，去了菜市场……在菜市场买了些她喜欢吃得菜，就从菜市场里回了来……”
“……我回到屋里……打开了客厅门，只能听到她妈妈说话的声音，她还是坐在那客厅沙发上，看着脚跟前，低着头，一句话没讲……”
望着床上的尸体，目光有些出神，男人身体愈加颤抖着厉害，
“……她听到我开门的声音，第一次抬起了头……朝着门口看了过来，从沙发上站起来，连带着打翻了桌上的水杯……然后……”
“……然后她朝着客厅门这边跑了过来……”
“……我站在门边……没动，也没拦……”
“……她妈妈也反应过来，赶紧追了出来……我也没拦……”
愈加痛苦着，声音颤抖着，男人说着，
“……在楼道往下，拐角的位置，她妈妈追上了她，拽住了她的手臂，让她回去，她看着她妈妈还是一句话没和她妈妈讲，但是一边扯着，继续想往楼下去，一边张嘴就要喊……”
“……这时候，她妈妈像是着急了，像是生气了……就松开了手，一把就把她给从楼道上推了下去……然后……然后……”
望着那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男人没再继续说下去，痛苦着，缓缓再埋下了头。
“……都怪那个小畜生！对，都怪那个小畜生……要不是他，要不是那个小畜生，我女儿，我女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旁边瘫坐着的女人紧随着，有些癫狂着，再大声嘶吼了起来，
“……我的女儿，一直很听话，一直很听话……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话……都是那小畜生！都是那小畜生……”
屋子里，旁边站着的那道身影，死死瞪着这对夫妇，眼里带着怨恨，周身怨气愈加滋生的厉害。
“……我的小倩那么乖，她不会不听话的……不怪我，不怪我……都怪那小畜生，都怪那小畜生……”
女人又再渐瘫坐了回去，伸出了手，话音渐低，渐渐又呢喃起来，
“……我的小倩，我的女儿……”
“……我不是你的，我不是你的！”
就在女人伸出的手要再触碰到床上‘小倩’脸的同时，一道有些嘶哑阴冷的话语声在廉歌耳边响起，
站在旁边的小倩第一次出声说话，
她死死瞪着，周身怨气弥漫着，朝着那女人嘶吼着，
屋里弥漫萦绕着的阴气与此同时，朝着那对夫妇肆虐了过去，
似乎被冷得刺骨的阴气僵了手，女人的手没再能落在那具尸体的脸上，浑身颤抖了起来，
旁边埋着头的男人，颤抖着愈加厉害。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旁边站着的，滋生着怨气的那道身影，再看了眼被阴气肆虐着的这对夫妇，
收回了目光，转过了身，
没管。
……
“劳烦问下，你们对你们女儿自己找的对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有多不满意，值得把她从楼上推下去。”
屋子里，肆虐着的阴气再平息了些，廉歌转过身，转回了视线，看了眼旁边还滋生着怨气的那道身影，再看向这对夫妇，语气平静着，出声问了句，
夫妇中的女人还瘫坐在床边，愣愣出神着，望着床上那具尸体，
男人浑身颤抖着，缓缓抬起了埋着头，
闻声，转过了身，看着廉歌，摇了摇头，又再转回身，望向了床上那具尸体，
“……我们没见过，没见过她找的对象，只是知道，是她公司里的同事……”
廉歌听着，看了眼这对夫妇，转过目光，再看了眼旁边站着的，滋生着怨气的那道身影，收回了目光。
男人望着尸体，目光出神着，继续说了下去，
“……在那前一天，小倩回来的前一天。”
“……楼下，许家屋里的媳妇，吴大姐，跟着小倩她妈妈一起出门散步，我也在旁边跟着。”
男人说着话，缓缓转过了头，望了望旁边的女人，又再转回头，再出神着，望着那具尸体，
“……吴大姐说，他们家榕榕好事将近了，他们家榕榕就要结婚了，男方的父母已经上门谈过了……”
“……吴大姐说啊，榕榕要嫁的那户人家，是做生意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家禽
“……还问小倩她妈，问小倩找到对象了……”
“……小倩她妈也笑着跟她讲，说了之前别人介绍，相中的那人，说啊，相中那户人家屋里也是做生意的，还是做大生意……”
“……说啊，那相中的那人，头回来屋里的时候，还给她带了化妆品，说别人看了小倩的照片，了解了小倩的情况，对小倩很满意……等小倩一回来，去相，肯定就能相上……”
男人望着床上那具尸体，看着尸体已经有些腐烂的面容，出神着，说着，
“……吴大姐岁数比小倩她妈就差个几岁，小时候就在一块长大，嫁人的时候，差得时间也只有一个多月。嫁过来过后，又恰好又在楼上楼下……”
“……生小倩的时候，吴大姐也正好怀上榕榕……两个孩子一块上的小学，上的初中……小倩小的时候成绩好，考了个好大学，榕榕啊读书没什么天赋，就先出来工作……小倩她妈一直就觉得啊，小倩比榕榕厉害……”
转过了头，男人再看了看旁边的女人，再回头，望向床上的小倩，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她们说了阵榕榕的事情，又说了阵倩倩的事情，两个人像是都很高兴……”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小倩突然就从外边回来了，还跟她妈说啊，她找了个对象，是她公司里的同事……”
男人说着话，话音渐低，望着床上的尸体，目光出神着。
“觉得丢脸？”
廉歌转过了视线，再看了眼这对夫妇，语气平静着，出声说道，
“觉得没面子了？”
男人闻声，沉默着，没应声，缓缓低下了头，
“……我都是为了她，为了她！”
而那女人闻声，却有些声嘶力竭般，嘶喊起来，
“……我托人找了好久，到处找人，选了好久，选了好久……才选到的，我都是为了她，为了我的女儿……”
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女人一遍遍说着。
旁边，死死瞪着这对夫妇的身影，怨气再愈加滋生起来，
“为了她？”
廉歌闻声，不禁笑了，
看了眼床上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看了眼这滋生着怨气的身影，再看了眼这对夫妇，
“像现在这样？”
“我看她不是你的女儿，应该是你养得家禽。家禽跑了，自然就得捉回来关进圈里。”
笑着，廉歌看着这对夫妇出声说道，
“辛辛苦苦养得，养得比别家还好，却卖不上别家的那么高价格，这不是亏了吗？”
“我看你也不是在给女儿选对象，是在给你关在圈里的家禽物色买家。”
廉歌说着话，语气尽量平静着，脸上笑容渐渐褪去。
这对夫妇里的男人听着廉歌的话，沉默着，将头越埋越低，
旁边的那道滋生着怨气的身影，眼底多了些泪水，
而夫妇中的女人，却依旧一遍遍讲着，似乎对自己说着，
“……不是的，不是的，不怪我，不怪我……我都是为了她，都是为了她……”
“妈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
说着，女人转动着脖子，望着床上那具尸体，从地上再站起了身，有些癫狂着，渐渐再嘶吼了起来，
“……小倩很听话的，从小就很听话的，我女儿很乖的，很乖的……”
“……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话！”
冲着床上的尸体，女人癫狂着，再吼了起来，
“……你要是还想再去见那小畜生，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小倩，小倩……妈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啊……我可是你妈啊，我怎么会害你呢……”
女人朝着床上的尸体，脸上神情不断变幻着，不时癫狂，大声喊叫，不时又露出讨好的笑容，
“……你吃不吃，吃不吃……爱吃不吃，有本事你就饿死在里面……”
“……你别想再去见那个小畜生！”
“……你要是敢去，你要是敢去，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让别人都看看……反正我也没脸待下去了……”
“……小倩，你就听妈一句劝，说到底，我也是你妈……”
不时歇斯底里，不时又红着眼眶，女人对着那具尸体，吼着，说着，
旁边，男人的头越埋越低，
旁边那道站着的身影，周身怨气再愈加滋生，屋里肆虐着的阴气愈加浓郁。
“……小倩，你为什么不听妈的话……你为什么不听话！”
女人癫狂着，再冲着尸体大声歇斯底里的吼着，
“……不会的，我女儿不会不听话的……都怪那小畜生，都怪那小畜生……”
先是慌张，紧随着眼底又是流露出怨毒的神色，女人吼着，
“……对了，对了，一定是那小畜生害了我女儿，我女儿肯定是魂丢了……”
“……对了，我女儿肯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对我大喊大叫呢，我女儿肯定是疯了……”
女人说着，脸上神情再渐渐变化，变得悲痛起来，眼眶红着，眼里噙着泪水，脸上焦灼着，
就如同廉歌头回在广场边看到这对夫妇时一样。
“……对了，我女儿肯定是疯了，小倩她疯了……”
呢喃着，女人一遍遍说着，眼眶愈加红着，转过身，在屋里找寻着什么，
紧随着，看到了廉歌，女人眼底哀求着，神情焦急着，朝着廉歌扑了过来，
“……大师，救命啊，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倩，救救我家小倩吧……”
女人苦苦哀求着，喊着，
廉歌看着这扑过来的女人，往旁边挪开了一步，
女人扑了个空，摔倒在了地上，还连带着，打翻了张凳子，
“……大师，你救救她，你救救小倩……她疯了，小倩她疯了……一直大喊大叫……”
女人似乎浑然不觉，冲着屋里的墙壁，趴在地上，一遍遍哀求着。
旁边，男人愈加沉默着，埋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那道站着的身影，只是死死瞪着这女人，
廉歌看了眼这房间里几道身影，似乎也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
再看了眼那正扑在地上苦苦哀求着的女人，廉歌转过了身，
从一开始，这女人就疯了。
……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在屋里再响起，
男人站起了身，再一巴掌打在了女人的脸上，
还未收回来的手微微颤抖着，浑身也颤抖着，眼眶红着，
“醒醒吧，醒醒吧……”
声音有些嘶哑着，男人说着，
女人愣住了所有动作，愣愣着站着，
“啪！啪！”
男人再一巴掌，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
“……老陈，邹妹子……”
“……我在楼下听到你们这好像有什么动静，有什么事儿吗……”
客厅外，再响起阵敲门声，是之前来送喜帖的人。
第五百六十三章 公道
“没事儿……”
听到屋外的声音，正趴在地上，焦急着哭喊着，哀求着的女人，脸上神情骤然一变，
眼底的哀求褪去，脸上的焦急褪去，笑呵呵着冲着屋门外应了声，
旁边，男人看着这一幕，脸上愈加痛苦，
“……真没事儿啊，我刚才在楼底下好像听到你在喊什么……对了，给小倩打电话了吗，榕榕结婚她回来吗？”
客厅门外，之前那吴大姐的声音再响了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打了，说回不来……”
“……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女人先是还笑呵呵着朝着客厅门外出声应了声，
只是还没说完，便被男人的低吼声给打断，
男人脸上痛苦着，浑身颤抖着，喊着，再回过头，望向了床上那具尸体，
女人在男人的低吼声中，愣住了所有动作，紧随着，缓缓转过头，望着那床上那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死了？”
“……死了？”
目光失神着，女人望着那具尸体，先是喃喃着，紧随着，又转过了头，冲着男人有些癫狂着大声吼道，
“……你胡说！胡说！她明明就在这儿……”
“……邹妹子，邹妹子？老陈？你们说什么？”
“……怎么又这么大动静啊，你们两吵架了……老陈啊，你让着点邹妹子啊……邹妹子，好好的，吵什么架……你像我跟我们家那两口子，这么多年了……”
“……老陈，能不能过来把门给我打开下啊……”
客厅外，之前那吴大姐又喊了几声，没人应她过后，又过了会儿，便响起阵脚步声，似乎走远了。
“……这陈家屋里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
“……她明明就在这儿，明明就在这儿……”
女人有些癫狂着，一边冲着男人吼着，一边在地上朝着那床边爬了过去，
“……小倩，小倩你别闹，我扶你起来，扶你起来，给你爸爸看看……”
女人说着，趴在了床边，就要伸出手，去将床上那具尸体给拉起来，
“……小倩你别闹啊，别闹啊，妈妈扶你起来，扶你起来……”
沾着些脓水，干涸血水的棉被被掀了开，那具尸体身上穿着同样被血水脓水浸湿的衣服裤子，还沾着些已经腐烂的烂肉，
伸出手，女人一把扯住了尸体的胳膊，胳膊上已经开始腐烂的皮肤被拉扯着，攥着，破了开，脓水顺着胳膊往下流淌，流在女人手上，皮肤下的烂肉，也黏在了女人手上，
“……你别发疯了，别发疯了！小倩她已经没了，她已经死了……”
男人痛苦着，冲着女人说着，伸出手，将女人的手从那已经开始腐烂的手臂上扳开，扯了下来，
“……啊……小倩，小倩……别闹，别闹……妈就是扶你起来，扶你起来给你爸看看……”
女人先是踉跄着栽倒在地上，紧随着又慌忙着，爬到了床边，对着那尸体说道，似乎刚才推开她的是那具尸体，
“……小倩，别闹，别闹啊，听话啊，我扶你起来……”
一遍遍说着，女人又要伸出手去扶那具尸体，
“……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男人痛苦着，再一巴掌拍开了女人的手臂，愈加红的眼眶里，泪水滚落，落在地上，
“……啊……小倩，小倩……”
女人先是又栽倒在地上，紧随着又趴在了床边，
“……小倩，你怎么不听话，怎么不听话呢……”
“……我的小倩最听话，最听话了……”
女人癫狂着，先是有些慌张，又有些歇斯底里，冲着那具尸体，吼着，
“……小倩听话，听话啊……”
“……肯定是疯了，对，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不听话，不听话呢……”
女人脸上神情不断变化着，或吼着，或呢喃着，
“……小倩，你起来，起来啊……你听话，你起来啊……”
伸出手，女人再一次朝着那尸体伸出了手，
就在这时候，
屋里浓郁的阴气朝着那女人肆虐而去，似乎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女人的手微微颤抖着，没再落下，
“……小倩……小倩死了？死了？”
望着那具尸体，女人愣住所有动作，仿佛失去了浑身力气般，再瘫坐在了床边地上，
“……怎么会死了呢……小倩，怎么能死了呢……”
呢喃着，女人一遍遍失神着说着，
旁边，男人看着这一幕，浑身颤抖着，痛苦着，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滚落。
……
看了眼瘫坐在床边的这对夫妇，转过视线，廉歌再看了眼旁边站着的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周身还滋生着怨气，死死瞪着那对夫妇。
紧随着，那道身影缓缓转过了身，朝着廉歌，再一次缓缓跪下了身，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救我，谢谢大师还我公道……”
感激着，小倩跪伏在地上，朝着廉歌，磕下了头，眼眶里的泪水紧随滚落，滚落在地上，又化为阴气溢散。
“我没能救你，起来吧。”
看着这道身影，廉歌停顿了下，出声说了句。
“……谢谢大师……”
小倩闻言仍然跪伏着，朝着廉歌再磕下个头，才站起了身，
“……大师……大师，您是在和谁说话，你是在和谁说话……是小倩对不对，是小倩对不对……”
似乎听到话语声，趴在床边，目光失神着的女人转过了身，一边有些一遍遍说着，一边朝着廉歌这侧再扑了过来，
廉歌朝着旁侧挪开了一步，再看了眼旁边还滋生着怨气的身影，
什么话也没说，转过身，拉开了门，便朝着屋外走了出去，
旁边的男人抬起头，望了望，张了张嘴，终究没出声，
而那女人则是有些癫狂着，在地上转着身，朝着那还有些昏黑的屋子里，不断喊着，
“……小倩，小倩……”
“……小倩你听话，小倩你听话……我的小倩一直很听话，一直很听话的……”
“……不怪我，不怪我……都怪那小畜生，都怪那小畜生……”
……
拉开了客厅门，廉歌走出了这户人家，
客厅门合上，顺着楼道往下，那女人有些癫狂的声音，紧随着在身后渐渐远去。
“……你听这动静，这陈家屋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古里古怪的……”
“……两口子吵架了吧……”
楼道往下，楼下户人家门半敞开着，之前那吴大姐和另一个中年妇人不时望向楼上，出声说着，
“楼上死人了，劳烦帮忙报个警吧。”
廉歌从楼道往下，从这两人身侧走过，对着这吴大姐出声说了句，
“死人了？”
吴大姐先是愣了下，眼里还带着些疑惑，
紧随着，似乎反应过来，再嗅了嗅楼道里那股味道，脸上神色变得煞白，
再犹豫了下，
有些哆嗦着，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喂，警察同志，我们这楼道里有股味道……像是死了什么东西，好几天了……从楼上户人家屋里散出来的……对……”
听着那吴大姐有些发颤的话语声渐远，廉歌顺着楼道往下，走下了楼，走出了这楼道。
第五百六十四章 剃头匠
“……走快点，回去给你再多穿件衣服，别着凉了。”
“……妈妈，雪，下雪了……”
踏出了之前那小区在的巷子里，廉歌走近条街道边，
街道上，依旧热闹着，
拥堵着的车辆缓缓向前，路边形形色色的行人，各自往着各处去，
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蹲下身，紧了紧孩子身上的衣服扣子，拉着小孩再往前快步走去，
小孩抬着头，望着天上，有些惊喜着出声说着，
两人从廉歌身前走过。
廉歌看了看这热闹着的街道，那走远的行人，转过视线，借着街道旁的路灯，一家店铺的屋檐，微微仰头，看了眼，
灯光下，一点点雪花随着微微清风，从夜幕中落下，落在了地上，
下雪了。
廉歌微微笑了笑，转回了目光，
迎着着点点从夜幕中落下的雪，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去。
……
一边挪着脚步往前，廉歌一边看着沿途的行人，街边的景象，
肩上的小白鼠也转动着脑袋，立着前肢，朝着四侧张望着，
点点雪花不时落下，落在廉歌身上，小白鼠毛发上，又重新化了开，却始终未能湿润廉歌身上衣服，小白鼠的毛发，
这场雪中，街道边形形色色的人加快了脚步，一家家店铺里的店主，则从屋里走出，望着这场雪，
“……雪，雪……爸爸，好大的雪啊……”
一个小女孩被她父亲背着，坐在她父亲肩上，摊开着手，接着落下的雪花，惊喜着，好奇着，张望着，
“……那我们得走快点了啊，不然啊，回去衣服就该湿了……”
小女孩父亲伸手扶着自己孩子，笑着说道，再加快了脚步。
……
“……老头子，你走慢着点，怎么还跟个小娃娃似的。”
一对老夫妇互相搀扶着，穿着厚厚的棉袄，在雪中走着，
老头的脚步有些快，老太太出声说了他一句。
“……下雪了啊……”
老头先是笑呵呵着，放缓了脚步，紧随着，又抬起了头，望着身前的雪，出声说着。
……
“……下雪了，收摊了，收摊了回家喽……”
路边，摆着摊的个摊主收拾着东西，笑呵呵着吆喝着，
“……老许，不再在等会儿啊，这雪估摸着就能下个一小会儿，一会儿雪停了，还能再出会儿摊……”
旁边个摊主推着自己摆摊的车，往着树荫下，能避雪的地方走，一边笑呵呵着出声搭话道，
“……不摆了，今天就不接着出摊了，儿子回来了……平常啊，都是给别人做烧烤，卖给别人吃，今天回去，做给我儿子吃……”
笑呵呵着，收拾好了东西，那摊主骑上车渐渐走远。
……
沿着街道，迎着雪，廉歌走着，看着，听着。
看着雪中或步伐匆匆，或轻快欢喜的行人，听着或喜或愁的话语声。
头顶之上，夜色渐深，
这场雪不大，却始终没停。
沿着路，又再走了会儿，廉歌再走回到了之前在的那广场边。
……
广场上，夜色已深，
几盏路灯勉强照亮着夜幕下的广场，除了边上的林荫，无遮无拦的广场上，似乎雪都要显得大一些，
带着寒意的风，卷着些雪花，不时呼啸拂过。
裹紧了衣服的行人，匆匆从广场上穿过，再汇入了街道上，渐渐远去。
“……这地方好多年没下雪了啊……”
“……嘿，腊八下雪好兆头，瑞雪兆丰年，明年又是个好年成……”
听着随着拂过广场的寒风在耳边响起的话语声，廉歌转过目光，朝着那声音的来处看了眼，
在广场边上，林荫底下，一个避风的地方，
撑开着把大伞，遮挡着从夜幕中飘落的风雪，
大伞下，伞骨上挂着根电线，缀着个白炽灯，白炽灯亮着，灯光驱散着周围的夜色，
灯下，伞下，摆着两张椅子，一个凳子，
凳子上摆着盆搭着张帕子的水，其中张椅子上，躺着个老人，
老人似乎喝了些酒，带着些醉意，脸上，眼睛都被酒熏的通红，
半耷拉着眼皮，不时嘟囔着，同身后站着的另一个老人搭着话，
另一个老人就站在那张椅子后，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把剃刀，正给椅子上的老人剃着花白的胡须，
“……就是啊，这雪化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上了岁数的又捱不过去。”
拿着剃刀的老人顿了顿动作，望了望伞外边的雪，
“……什么年头了，哪还有这说法，屋里又不漏风，怎么会挨不过去……”
靠着椅背上的老人，醉眼耷拉着，又再说了句。
……
听着那处传来的话语声，再看了眼那处，廉歌再挪开了脚步，朝着那处走了过去。
“……小伙子，剃头发吗？”
走到伞外，近前，拿着剃刀的老人抬起了头，朝着廉歌打量了眼，再看了看廉歌肩上的小白鼠，转回了头，再笑呵呵着同廉歌招呼着。
廉歌闻声，转过了视线，看了眼自己肩上，
从出来，已经有些时候，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长了。
“……你老糊涂了啊你，这头发哪是你能剃的……”
旁边，靠在椅背上，那带着些醉意的老人，睁了睁耷拉着的眼皮，朝着剃头发的老人骂了句。
拿着剃刀的老人笑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廉歌，
廉歌看了眼那躺在椅子上的老人，笑了笑，朝着旁边个空椅子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劳烦了。”
“……不敢。”
廉歌坐着，语气平静着说了句，老人应了声，又再接着给那似乎喝醉了的老人将那胡须剃干净了。
才又转过身，拿了张围裙，系在了廉歌身上。
“……小伙子，你这头发，不好剃啊……”
将围裙披好了，老人拿着剃刀站在廉歌身后，望着，打量打量了下廉歌的头发，笑着出声说道，
“……你也喝多了，还是老糊涂了啊……”
还没等廉歌应声，旁边那眼睛被酒熏得通红的老人再睁了睁眼皮，又再闭了上，带着些醉意，朝着拿着剃刀的老人骂了句，
“……这有什么不好剃的，剃刀一落，红尘之事一刀两断，青丝落定，从此凡尘之事你莫管……嘿……”
闭着眼睛，却像是在对廉歌说，又带着些酒意，醉意，笑着，嘟囔了句，老人再安静了下来。
站在廉歌身后，拿着剃刀的老人听到那似乎喝醉了老人骂他，脸上不气也不恼，还是笑呵呵，看了看他后，又转过头，看着廉歌，
“小伙子，要这么剃吗？”
笑呵呵着，老人问道。
闻声，廉歌顿了顿，看了眼身前，
身前，伞下，风雪被伞所挡，伞外，却依旧落着雪，刮着风，
看着，廉歌摇了摇头，
“还是按寻常剃吧。”
“……好嘞。”
拿着剃刀的老人笑呵呵着应了声，将剃刀再沾了沾水。
第五百六十五章 看又看了，救又不救
旁边，靠在椅背，头仰着，脸上被酒熏红，带着醉意的老头似乎醉意上来，耷拉着的眼皮再合了上，脸上嘿嘿直笑着，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给剃刀沾了些水，拿着剃刀的老人站在廉歌身后，执着剃刀再打量了眼廉歌，
“……无垢无尘，身不沾灰，发不染污……小伙子，我就不给你洗了，直接剃了啊。”
老人拿着剃刀，笑呵呵着，剃刀落了下，割断了廉歌头上一截头发，
“小伙子，你看给你剪去这么长合适吗？要不要再稍微剃长点。”
拿着割下的一段头发，老人拿到了廉歌跟前，笑呵呵着出声问了句，
廉歌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旁边那椅子上，靠着，似乎酒劲上来，睡着过去的老头，再转过视线，看了眼老人有些粗糙发皱的手掌捏着的一截头发，
“就剪这么长吧。”
收回了目光，廉歌再看向了伞外，还从夜幕中落着的雪，和远处从雪中穿过的行人，
“……好嘞。”
老人笑着，点着头应了声，收回手，却没任由割下那截头发掉落在地上，而是转身，将那截头发放到了旁边凳子上，才又转身，继续执着剃刀，剃着头发，
“……老头我这辈子，给老的少的，穷得富的，给活人剃过头发，还给死人修过头发……”
老人的剃刀不时落下，割下截头发后，另只手又捏着，将那截头发放到了旁边凳子上，
笑呵呵着，老人一边剃着头发，一边出声说着话，
“……没想到，都快临到头了，还头回给神仙剃了头发。”
笑着，老人再将截头发放到了旁边凳子上，说着，
廉歌听着老人的话，没转过视线，也没答话，望着伞外远处。
老人也笑呵呵着，没再说话，佝着身，不时转身，将割下的截头发放到了旁边凳子上，
阵阵扰动着雪的寒风不时从广场上拂过，却仿佛被挡在了这把撑着的大伞外，
堆着那凳子上的一截截头发只是轻轻颤动，却没被风吹落。
……
“……这地方啊，好多年没下过雪了，这一下啊，就像是要下个够。”
一手执着剃刀，一手捏着截剃下的头发，放到了旁边凳子上，老人转回身，抬起头，朝着伞外望了望，
旁边那老人，似乎已经睡着，被酒气熏得通红的脸上还带着些笑容，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动了动，又再安静下来。
微微仰头，看着透出伞外的白炽灯下，不断从夜幕中落下的雪，廉歌语气平静着，出声说了句，
“就快停了。”
“停了好，停了好啊……”
老人佝着身，点着头，再望了望，出声说着，又再低下头，继续执着剃刀，给廉歌剃头发。
……
“……爸爸，你看雪，好大的雪啊……”
“……小心着点……”
“……哎呦……”
广场边，一个小女孩迎着路灯，仰着头望着夜幕下落下的点点雪花，惊喜着一边说着，一边往前颠颠着跑着，
小女孩的父亲，紧跟在身后，
似乎雪天落在地上化开的雪让广场上有些滑，女孩栽了跤，摔倒在了地上，小女孩的父亲紧跟着跑了过去。
广场这边，
伞下，廉歌闻声，转过视线朝着那侧看了眼，
给廉歌剃头发的老人，听到动静，也转过头，朝着那侧望了望。
旁边，那似乎喝醉了的老头，还耷拉着被酒气熏红的眼皮，没转过头，也没睁开眼，在椅子上再动了动，
“……看又看了，救又不救，你看什么看？”
嘟囔着，带着些醉意，老头出声说了句。
廉歌闻声，没转过头，也没转过视线，还是看着伞外，雪中，
“需要救得，该救得已经救了，能救得已经救了。”
语气平静着，廉歌出声说了句。
那喝醉了的老头似乎听到了廉歌的话，耷拉着眼睛，脸上再露出些笑容，靠在椅背上，再往下缩了缩，似乎酒劲上来，彻底睡着过去了。
执着剃刀的老人望着那处再望了望，转回了目光，拿着剃刀，继续给廉歌剃着头发，
……
“……没事儿吧，没摔着吧？”
“……嘻嘻，没事儿呢，我穿得好厚好厚，摔下去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小女孩的父亲有些紧张地跑到了小女孩跟前，要把小女孩拉起来，
小女孩手撑着地，已经先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嘻嘻着冲着自己爸爸说道，
“……吓死爸爸了……别乱跑了啊，一会儿又摔了……”
“……知道了，爸爸……爸爸你能不能不让妈妈给我穿这么厚的衣服，不然我肯定不会摔倒的……”
小女孩父亲牵上了小女孩的手，这对父女两沿着广场边，渐渐在雪中走远了。
……
看着那对父女走远，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旁边那张椅子上，似乎已经睡着了，带着醉意脸上还露着些笑容的老头，
收回了目光，再望向了雪中远处。
伞外，广场上，广场边，不时有人走过，或老或少，或喜或愁，形形色色的人或是各自说着些话，或是匆匆往着某处去，
话语声混杂着，不时随着扰动着雪花的寒风，在耳边响起，
伞内，安静着，
一把撑着的大伞阻挡了风雪，伞骨上挂着的白炽灯挥洒着带着些暖意的灯光，
灯下，执着剃刀的老人不时落下剃刀，为廉歌剃着头发，
旁边张椅子上，喝醉的老头似乎已经沉沉睡去，只是响着些细微的鼾声，
廉歌看着雪中，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听着，
肩上，小白鼠转动着脑袋，不时看看伞外远处，不时又回过脑袋，望望执着剃刀的老人，似乎是怕老人手里的剃刀落在了它身上，
伞下，只有些剃头发的窸窣声，和那喝醉老头不时响起的细微鼾声。
……
“……好了，小伙子，剃好了。你看看。”
老人再剃下截头发，手捏着那截头发，放到了旁边凳子上，回身再拿过个镜子，递到了廉歌身前，笑呵呵着说了句，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镜子上的画面，
头发比先前短了些，不过恰好合适。
“挺好的。”
“……嘿，你满意就好。”
老人笑呵呵着应了声，收起了镜子，搁到了一旁，又站了站脚，
“……小伙子，我有个不情之请……你看您这些剃下来的头发我能不能给带走……”
“就当是老人家你给我剃头发的谢礼吧。”
廉歌站起了身，回过头看了眼这老人，
天眼之下，老人灵蕴深藏，就如见性寺的见性禅师般。
微微笑着，语气平静着，廉歌说了句。
“……谢谢，谢谢……有小伙子您这些头发，老头我说不定还能熬过这个冬天……”
笑呵呵着，再道了几声谢，老人出声说着。
廉歌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视线，再看了眼老人，再看了眼旁边张椅子上，似乎喝醉了，已经睡着的老头，
转回身，廉歌再挪开了脚，再踏出了伞下，踏入了雪中，
往前几步，身后那撑着的伞在身后远去，
从夜幕中落下的雪，也渐停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村子
“……昨晚上那雪下了得有几个钟头吧，这儿多久没下过雪了……”
“……这雪一停，天时还真是冷，凉飕飕的……把那车窗户劳烦关下……”
“……嘎嘎，嘎嘎……”
“……老冯，买新衣服了啊，手里还提着件，给媳妇买得啊……”
“……这不是天时冷了吗，儿女从外地寄了套衣服回来，给我和他们妈，我这去镇上给取了回来……我看天时冷了，就干脆给穿上了……你这去哪回来啊。”
“……嘿，去走了个亲戚，三姐屋里孩子不结婚吗，昨天去得，非得留我在那住一夜，就今早这会儿才坐车回去……”
一辆有些老旧的城乡公交车摇摇晃晃着，沿着蜿蜒的道路，往着绵延的山岭中开着，高楼耸立着，热闹着的城市在车后渐渐远去，
车上，混杂着些鸡鸭鹅毛的味道，几个装着些雏鸭，家禽，蔬菜，菜苗的背篓，撮箕，肥料口袋，或被人抱在怀里，或被搁在过道上，
几个认识的乘客说着话，带着小孩的乘客拉上了旁边的车窗，紧了紧孩子的衣服，把拉链在往上拉了些，提着塑料口袋，站在车门边的人，不时望着窗外看看，似乎在确认着地方。
廉歌坐在后排个靠窗的位置，看着已经进入绵延山岭中的公交车车窗外，不时掠过的景象，听着身侧车里响起的，混杂着的声音，
车窗外，是绵延着的山岭，从盘绕在山腰的山道往上，或是层层梯田，或是几栋散落在路边的人家，或是繁密植被覆盖着，几只飞鸟不时被惊起的山林，
车上，后一排，一个小女孩脸蛋似乎因为冷有些红，正目不转睛着望着廉歌肩上的小白鼠，
小白鼠先是也朝着窗外的转动着脑袋，张望着，注意到那目光，不禁往着旁边再缩了缩，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肩上的小白鼠，不禁微微笑了笑，再收回目光，看了眼这车里形形色色的乘客，听着耳边混杂着的话语声。
昨夜，离开那剃发摊后，随意找了个酒店歇息了一夜，到清晨，廉歌随意坐上了这班城乡公安车，离开了那座城市。
……
“……那我就先走了啊，下回聊，下回聊……”
公交车往前，沿着道路走走停停，进了这绵延的山岭后，上车的人少，下车的人渐多，
车上，渐安静下来，
行驶过盘山公路旁，藏在林间飞鸟的啼鸣声，山风扰动着枝叶的窸窣声，渐渐压过了车内的话语声，透过车窗，在廉歌耳边响起。
……
“……走了，下车了……”
公交车再停下，又下去个带着孩子的乘客过后，车里的乘客，仅剩下了廉歌。
公交车再启动，继续往前开着。
车窗外，远处山谷中萦绕着的云雾，渐渐在往当空攀升的朝阳下散开了些，
路边被太阳挥洒下阳光映出的枝叶，不断变幻着。
……
“……小伙子，到终点站了。”
盘绕着山腰的公路旁，有个稍显宽敞的平地，供着城乡公交车停放。
司机停下了车，拿起了水杯，朝着廉歌招呼了声，
廉歌再看了眼车窗外，下了车。
……
车外，远处的山谷中还萦绕着些阳光未驱散的云雾，
一座座山丘绵延着，往着远处延伸着。
转过目光，廉歌再看了眼前侧，
再往前，盘绕着山丘的公路已经化为混杂着些碎石，泥土的泥路，久久才能看到个背着背篓的附近村里人，往着这处来。
顺着这泥路，往着远处望了眼，廉歌再挪开了脚步，沿着这条似乎因为昨夜雨雪有些湿润的泥路，继续往前走着。
……
“……飒飒……”
“啾啾……”
清风扰动着枝叶，卷动着远处山谷中的云雾，
几只飞鸟就落在路边，不时轻跃着，在泥路边杂草灌木中，觅着食，不时发出几声啼鸣。
沿着泥路，廉歌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看着沿途的景色，
肩上的小白鼠也立着前肢，转动着脑袋，张望着泥路边上的山丘上，似乎在看有没有果树。
再往前走了阵，再从身侧掠过几个提着，背着肥料口袋，背篓的村里人，脚下踩过的泥路渐渐变窄，路过的行人也愈加渐少，
沿着路往前望去，似乎看不到人家，也看不到行人。
……
“……吱吱，吱吱吱……”
又绕过个山丘，泥路旁山丘上的山林化作了一块块种植些作物的梯田，还能看到些附近村里人，在田地里劳作，
一直转动着脑袋，似乎找果树没找到的小白鼠再立起了前肢，朝着前侧叫了两声，
前侧，绕着山丘的泥路边，多了条岔路，那条岔路是条坡道，坡道往着下延伸着，
虽然坡道下，被旁边座山丘挡住了些视线，却能看到那坡道下，正是饭点往上升起的道道炊烟。
转过视线，看了眼小白鼠，廉歌微微笑了笑，再收回了目光，往着那岔路口一边继续挪动着脚步，一边看着道路边，沿途几座山丘上，梯田里，正劳作着的附近村里人，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等到把这些苗都栽下去，在浇一遍水，就回去。”
旁边座山丘上，一块梯田里，一个穿着有些显旧的棉袄，蹲在地里的小女孩，一只手拿着个小锄头，在地里挖着一个个坑，一边往后一点点退着，抬着头，看着就跟在她身前的农妇，
农妇手里攥着把菜苗，也拿着个盛水的长瓢，一边往小女孩挖好的坑里放着菜苗，填好土后，又浇上一些水，一边对着小女孩说道，
“……可是，可是，那就来不及了……”
小女孩拿着锄头，再挖了个坑，回过头朝着身后张望了张望，眼里有些着急，
“……什么来不及……你赶紧挖快点，把这些菜苗都种下去，我们就能回去快一点……”
“……哦……”
小女孩缓缓低下了头，点了点头，应了声，不过手下动作却还是更快了些，
“……那妈妈，等会儿，我就不吃午饭了吧……”
“……死丫头……”
……
听着那山丘上，梯田里传来的话语声，廉歌朝着那侧望了眼，顿了顿目光，才转回了视线，
继续挪着脚步，往着那岔路口走去，廉歌脸上笑容渐渐褪了去。
……
岔路口往下，一条坡道连着坡道下的山谷，
山谷被四面的山丘包围着，一户户人家，就散落在这山谷底。
一户户人家上，正升着渺渺炊烟，
忙活着，翻晒着院子里粮食的妇女，提着锄头从地里回去的男人，几个光着脚，在村道上的小孩，正追赶着，玩闹着。
看了眼，廉歌挪开了脚步，沿着这坡道往下，朝着这山谷中的村子走去。
第五百六十七章 混不吝
“……回来，把鞋子穿上，也不怕冷……”
一个院子里，一个系着围裙的妇女从堂屋里走出，对着正在隔壁院子里玩闹的个小男孩招呼了声，
“……妈妈，妈妈，吃饭了吗……”
隔壁院子里的小男孩颠颠着，再快速跑了回来，一边穿着他母亲递给他的鞋子，一边探着头，朝着屋里张望着，出声问着，
“……饭已经做好了，不过还要再等会儿，等你爸回来我们就吃饭。”
系着围裙的妇女把鞋递给了小男孩，看着小男孩穿上后，应着声出声说道，一边往堂屋里往回走。
“……那要几点啊。”
小男孩跟着走进了堂屋，又转回身，往外探着头，看了看两边路上，
“估摸着得要到一点半吧。”
“……一点半啊……那妈妈，我可以早点吃饭吗？”
“……怎么，饿了啊……”
……
沿着那坡道，下到这山谷底的村落里，
从村口，沿着这村里一户户人家前的道路，廉歌往着这村子里走着，一边看着沿途的人家，听着混杂着的话语声，
这村子不算太封闭，沿着村道边，大多数砖砌盖着黑瓦的平房，也有不少楼房。
或是昨夜一场下了场雪过后，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一户户人家院子里，大多都晒着，敞开着谷子，粮食。
一些村里人或是在院子里翻晒着谷子，或是在屋檐边，折着菜，在厨房里忙活着，
村里道路上，不时些吃完饭，或刚从田间地头，外边回来的村里人手里捏着菜，提着撮箕，拿着锄头走过，走过廉歌身侧时，不禁朝着廉歌投来侧目的视线，走过后，又转回头，各自忙活起来。
一户户人家屋后，或是升着炊烟，或是不时传来些不知时昼的家禽啼鸣。
听着随着阵阵拂过这山谷的清风在耳边响起的话语声，廉歌看了眼那院子里，再转过了目光，继续沿着这村子里的道路，往前走着。
……
“……砰砰！”
“……陈老三，你给老子把门打开！”
路边，一阵沉闷的砸门声响起，
廉歌转过视线，朝着那处看了眼，
那是这村道边上的户人家，
人家院子里，积着些落叶，似乎许久未收拾过，
一个穿着身有些单薄衣服的男人，正一脸愤怒，气势汹汹地砸着这户人家的门，手边还拿着把锄头，锄头上沾着些湿泥巴。
“……老子都问过了，村里人看到你回屋了，你再不把门给老子在打开，老子今天就把门给你砸了！”
“……砰砰！”
说着话，男人拿着锄头背面再敲了敲这门，
“……诶诶诶……不至于砸门，不至于砸门……徐哥，徐哥……你这要是把我门给我砸烂了……我这门还值不少钱，说不得让你赔呢……”
似乎听到了男人用锄头砸门的声音，这紧闭着的门紧接着便被从内拉开了，一个长得干瘦的男人，一边把着门，一边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说着，说话间，还探出头，望了望那门面上，似乎在看门上，有没有被留下什么痕迹，
“……少他娘给老子废话，快点把钱还给老子，不然老子今天弄死你！”
男人两只手拿起了锄头，瞪着那门里面的干瘦男人，怒声说道，
“……徐哥，徐哥，我是真没有，真没有啊……我这没有钱，你也不能硬逼着我拿出钱来啊，咱又不是那下金蛋的母鸡……要是我会下金蛋，那肯定先给徐哥你一个啊，是不是……”
门后面的干瘦男人先是不禁往后缩了缩，紧接着，似乎见男人的锄头没抬起来，脸上又再嬉皮笑脸起来，说着，
“……徐哥，徐哥，我亲哥，你从小就是看着我长大的，您和我的关系这么亲近……对了，当初我爹还在的时候，还帮过你呢，是吧……徐哥，徐哥，你再宽限我几天……就三天，最多三天我就连本带息的都还给你……”
“……少他娘废话！”
男人提起锄头，拿着锄头就在干瘦男人脚上跺了下，
“……哎呦，哎呦……”
干瘦男人先是吃痛着一缩，紧随着便直接往地上一坐，躺了下来，
“……打人了，打人了，徐老二打人了，打死了人……”
干瘦男人哭天抢地着，干嚎着，
隔壁户人家听到外边动静，从屋门里探出身往外看了看，紧接着，便又缩回了身，顺手还将门给关了上。
“……打人了，打人了……徐老二打人了……”
干瘦男人还是躺在地上，干嚎着，
男人提着锄头，先是冷眼看着他，紧随着，再抬起了锄头，
“……把钱现在就给老子，不然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说着，男人把锄头重重砸在了地上，砸在了这干瘦男人的腿中间。
“……徐老二，你干什么，徐老二……你知不知道杀人犯法的……”
干瘦男人被吓得往后一缩，赶紧从地上再爬了起来，
“……还钱！”
男人提着锄头，眼睛红着，冷眼瞪着干瘦男人，似乎下一锄头就要砸在干瘦男人的头上，
“……徐哥，徐哥……我这是有点钱，不过也不够还你的……”
干瘦男人赶紧点头哈腰着，说道，
“……要不你再等两天，就两天……我这都和人约好了，两天过后我肯定能回本，到时候徐哥你的钱连本带息的还给你……”
干瘦男人说着话，直起了腰，
“……砰！”
“……还钱！”
男人提着锄头，再在干瘦男人身边的门上砸了下，
吓得干瘦男人浑身一颤，
“……要是你再不给老子把钱拿出来，老子就亲手自己拿……”
说着话，男人红着眼睛瞪着这干瘦男人，再抬起了那锄头，
“……给，给……徐哥，徐哥，给，给你……都给你……”
干瘦男人吓得浑身发颤，慌忙着把衣兜裤兜都翻了出来，将里面钱递给了男人，
男人伸出手，一把就把干瘦男人手上的钱抢了过来，看了眼，再揣进了兜里，
“……玛德，等你这个烂赌鬼，再等两天这点钱都没了！”
“要不是你爹帮过老子，老子管你饿不饿死，死了最好……还差两百，下次老子来要的时候，你最好把这钱给老子准备好！”
男人再骂了句，转过身，提着锄头往这院子外走去。
“……徐老二，你真他妈不是个东西……等以后老子要是发达了，给谁钱都不会给你个徐老二……”
看着男人转身离开，干瘦男人把着门，躲在门后面，朝着男人骂咧咧喊着，
男人闻声，转过身，冷眼瞪了干瘦男人一眼，再将锄头提了起来。
那干瘦男人吓得，赶紧缩回了门后，将门关了起来。
男人提起了锄头，转回身，接着走出了院子。
第五百六十八章 老爷子
看了眼那处，廉歌停顿了下目光，转回了视线，沿着这村子里的道路，继续往着这村子里走着。
那提着锄头的男人走出那院子过后，抬头看了看天色过后，加快了些步伐，
从廉歌身侧走过，不禁侧目，却也没说什么，看了看后，再转回了头，愈加有些步伐匆匆着朝前走了去。
……
沿着村道，廉歌一边往前挪着脚步，一边看着沿途的一户户人家，景象，听着随着清风在耳边响起的话语声，
那提着锄头的男人在走过后，廉歌再转过视线，看了那男人一眼，
那男人步伐匆匆着，朝着前侧村子道路边，一户人家屋里走了进去。
“……孩子他爸，回来了啊？那这会儿就吃饭？”
“……爸爸……”
“……诶……你们先吃吧，我再出去下，过去老爷子那边一趟……”
“……那行，那我把菜给我放锅里……”
屋里一阵话语声过后，男人再从那屋里走了出来，
那把锄头似乎被放了下，男人手里多了两个袋子，其中一个袋子里装着些水果，另一个袋子里则似乎是些衣物类的东西。
提着那两袋东西，男人走出了那屋里，朝前接着，步伐匆匆走了去。
……
看了眼那男人，廉歌收回了目光，沿着道路继续往前走着，看着沿途的人家，
人家前，翻晒着谷子的村里人忙活着，吃着饭，端着饭碗的人，不时朝着隔壁人家，从路上走过的村里人打着招呼。
又再沿着这村子里道路走了阵，廉歌再顿住了脚。
又再看到了之前那男人。
……
路边，是户人家的院子，院子里就是些平整过的泥地，靠着路边还摘着一簇竹子。
院子往里，是座有些老旧的屋子，墙面是垒砌成的岩块，岩块间的缝隙被混着些稻草的干泥糊着，
墙面往上，盖着梁木屋顶，屋顶上盖着一些大片的瓦，似乎翻修过，还零落着些颜色不同的瓦片，
屋顶朝着屋前延伸出些，遮出了个屋檐。
屋檐下，是个比院子里高些的台阶，
之前那提着锄头的男人，此刻便站在那台阶上，那户人家的门前。
……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那户人家，
天眼之下，除了这房子的老旧，堂屋门上褪色的斑驳，还能看到些其他东西，
而那台阶上，门边，除了之前那男人，还能看到两道鬼气森森的身影。
收回目光，廉歌再看了眼那男人。
男人站在那户人家门前，将两只手上提着的袋子挪到了一只手上，伸出手理了理衣服，才伸手，轻轻叩响了这户人家的门。
“咚咚，咚咚……”
敲了两声过后，男人便顿住了手，
“……老爷子在家吗？”
朝着屋里喊了声，男人不禁回身望了望院子里，
“……这天气还真是冷了啊。”
说着话，男人打了个哆嗦，再伸手紧了紧衣服领子。
“……在屋里，等等啊……”
“嘎……”
而这时候，屋里响起阵年迈老人的声音，
紧接着，没多久，这已经褪去了漆色的木门，被从里拉了开，
一个有些浑身显得有些枯瘦的老人，穿着身棉衣，佝偻着身子，出现在门后，
抬着头，老人望了望屋外的男人，有些浑浊的眼底清明了些，
“……徐永啊。”
看了看，老人唤了声，再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有些微微颤抖着，将脚抬了起来，似乎是将脚抬过门槛，走出到门外来，
只是老人的腿抬起来，又放下，抬起来，又只能落下，隔着门槛的高度始终差了些。
“……老爷子，您不用出来。”
男人注意到了老人的脚，赶紧伸手搀扶了下，再出声说了句，
“……嘿，老了……”
老人看着自己的脚，顿了顿，笑着出声说了句，
再抬起了头，看向了男人，
“……徐永啊，你先进屋吧，进屋坐坐，等一下……稍微等一下啊。”
老人说着，再转过了身，有些步履蹒跚着，往屋子里再走了去，
“……诶。”
男人应了声，也跟着再走进了屋。
“……之前啊，在徐永你那借了些钱，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百四十二块钱，对吧……”
老人一边蹒跚着挪着脚步，走到屋里旁边张桌子上，拿起了一碟整齐了的钱，一边出声说着，
“……我想着，也是该差不多该还给你了……这钱已经先准备好了，徐永你数数，看看对不对数……咳咳……”
说着话，老人重新走回到了男人跟前，将那碟钱，递还了男人，再干咳了两声，
“……老爷子，我不是过来要钱的……这些钱老爷子你先留着花吧，等什么时候方便了再还都行……要是老爷子您需要的话，我这还有点。”
男人没伸手去接老人手里的钱，赶紧出声说道，
“……拿着吧，这是该还你的。”
老人佝偻着身子，摇了摇头，
“……咳咳……”
又再咳了两声，老人伸出来的手也紧跟着微微颤抖着，
“……诶。”
男人闻声，再应了声，伸手将钱收了过来，
又再赶紧出声问道，
“……老爷子你这是感冒了啊，要不我带你去镇上看看吧？”
“……不用……不用……”
老人摆了摆手，说话间又喘了两口气，
“……就是有些着凉了，我自己熬点中药喝了就是了……”
“……老爷子，你这要是生病了可不能拖啊，不然小病拖成大病可就严重了……”
“……我知道……我知道……”
“……对了，老爷子，这不天气凉了吗，前些天我去镇上给我爸买了身衣服，哪知道，买回来才发现衣服小了，我爸那身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那胖得……这衣服也退不了，我就拿过来给老爷子你试试，老爷子你试试，看能不能穿……”
男人将那袋水果放到了旁边桌上，提起了另一个袋子，从里拿出了件棉袄，笑着对着老人说道，
“……这衣服多大的？”
老人抬起头，眼底有些浑浊着望着男人，出声问道，
“……大码的。”
男人赶紧回答道。
“我穿多大的？”
老人看着男人，再出声问道，
“大码的，中码也能穿，但大码穿着要舒服些……”
男人没怎么想，就直接出声应道。
“……你啊，你啊……咳咳咳……”
老人笑着，看着男人摇了摇头，出声说道，只是说着，又再咳嗽了两声，
“……这衣服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不用钱，反正我爸又穿不上，退又退不了，老爷子你拿去穿就是了……”
男人笑嘻嘻着，出声说道，
“……你啊……”
老人再摇了摇头，伸手将衣服接了过来，
“……先不说这些，老爷子你先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成，我试试，我试试……”
“……咳咳，咳咳咳……”
第五百六十九章 淤乌
“……老爷子，真没事儿吧？要不还是镇上找医生看看吧。”
“……咳咳，咳咳咳……”
男人帮着老人将脱下来的外套放到了一边桌上，手里帮忙拿着那件新衣裳，见老人又咳嗽，不禁再出声关切着问了句，
老人转过身，伸出手，穿上了这厚衣裳的只袖子，再咳嗽着，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了……”
喘着气，老人佝偻着腰，身上还披着刚穿上只袖子的厚衣裳，缓缓转过了身，看向了旁边，费力着抬了抬腿，又有些踌躇，
“……老爷子，您是想喝水对吧，老爷子你先在这儿试下衣服，我去给您把水杯拿过来。”
男人见状，赶紧出声说道，将衣服披在了老人身上过后，便朝着旁边走了去，
“……谢谢，谢谢……咳咳……”
喘着气，老人再咳嗽了下，费力着抬起了另只手，将这件厚衣裳勉强穿了起来，
“……谢什么啊……这水杯里的水都凉了，这有热水吗，我给老爷子您再加点热水。”
“……水壶里，开水壶里应该还有点。”
老人喘了口气，伸出手，不禁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老爷子，给……你没事儿吧……”
男人拿着个水杯重新走了回来，将水杯递给了老人后，又赶紧伸出手将老人搀扶了下，
老人摇了摇头，端起了茶杯，咳嗽着，喝了两口，勉强喘匀了气。
“……老爷子，你这杯子里泡得都是些什么啊？”
男人伸手将茶杯接了过来，看了看，放到了一边桌上。
“一些草草药药……”
老人说了声，重新将佝偻着的身子稍微直起了些，理了理刚才穿上的厚衣裳。
“……老爷子，你穿着看还合适吗？”
男人点了点头，没再去管那杯子里的草药，望了望老人身上的衣服，笑着问道，
“……挺好的，穿着暖和。”
老人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衣裳，再点了点头，笑着应道，
“……多少钱，你在这儿站站，我去给你拿。”
“……不用钱，老爷子你穿着舒服就行。”
老人抬起头，看着男人再出声问道，
男人笑着，赶紧出声说道，
说着话，又朝着屋门外探头望了望，
“……老爷子，这都大中午了，我老婆还在屋里等着回去吃饭，我就不久待了啊，下回再过来……”
“……这衣服您穿着合适就穿着就行……对了，我还给您带了点桔子过来，就搁在那桌子上了，正好您有些咳嗽，可以吃吃润润喉咙……”
男人回身，对着老人赶紧说了几句，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匆匆往着院子外走去，
“……徐永……”
老人步履有些蹒跚着，佝着腰，转过身，扶着半扇未打开的木门，抬起头，朝着男人再唤了声，
男人飞快往院子外走着，只是冲着老人摆了摆手，便走远了，
老人看着男人走远，再缓缓低下头，望着身上穿着的这身衣裳，笑着再摇了摇头，没再出声。
又在门边再站了站脚，老人抬起头，朝着屋外望了望，再回身，蹒跚着挪着脚，将旁边半扇未打开的木门往旁边拉开。
“……咳咳……咳咳咳……”
敞开了门，老人的手不禁攥紧门，佝着腰，再咳嗽了几声，才勉强喘着气，再挪着脚，有些蹒跚着往屋里走去。
……
村道旁，
看着那男人匆匆离开，廉歌再看了眼那老人，老人屋门前站着的两道身影，顿了下目光，
廉歌转过了身，朝着这院子里走了去。
……
“……我等见过天师，天师前来，未能远迎，还请天师恕罪。”
走近这敞开着的屋门前，屋门边站着的那两道身影，两个鬼差紧随着，朝着廉歌躬身见礼道。
转过视线，看了眼这两位鬼差，廉歌点了点头，
再收回目光，看向了屋子里，正步履蹒跚着，朝着屋里走着的老人，伸手轻轻叩了叩敞开着的木门。
“咚咚……”
两位鬼差恭敬着，躬身往着院子里旁边，退开了些。
屋里的老人听到了敲门声，站住了脚，缓缓回过了身。
“你是？”
转动着有些浑浊的视线，老人打量了眼廉歌，再挪着脚，有些蹒跚着，走回到了屋门边，出声询问道，
“我是个过路的游客，路过这，有些口渴，不知道老先生能不能给碗水喝。”
微微笑着，廉歌看着老人，出声说了句。
老人闻声，再转动着目光，打量打量了下廉歌，紧随着，脸上渐渐浮现出些笑容，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伙子，进来吧。”
老人笑着，出声说道，往旁边让开了身，
“谢谢老先生了。”
道了声谢，廉歌挪开了脚，走进了这屋里，
“……不谢，不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老人笑呵呵着，再摆了摆手，也回身，往屋子里走着。
……
屋子里，地面如院子里一样，没有铺设什么东西，就是夯实了些的泥地，只是收拾着很干净。
屋顶能看到房梁黑瓦，房梁上牵着根电线，电线上缀着个白炽灯，
白炽灯下，整个屋子里，陈设很简单，
墙上，墙灰已经剥落，显得有些斑驳，贴着的几张画，也已经泛黄，褪去了些颜色。
靠着旁侧墙边，摆着张桌子，放着个有些褪漆的凳子，桌子上，堆积着些本子，摊开着本有些旧的书，书上还摆着只笔，
之前老人换下的衣服，就被搁在那堆书本上，
靠着里屋的那扇墙边，摆着个柜子，柜子上还摆着副碗筷，似乎先前老人正在吃饭，那扇墙的两侧，都开着扇门，似乎都是通向后院。
看了眼这屋子里，廉歌再转过了目光，看向了老人，
老人回过身后，有些步履蹒跚着，挪着脚，先是走到了那柜子边，
那柜子边放了个水壶，老人提了提那水壶，再佝着腰，回过了身，
“……小伙子，你先坐会儿，这水壶里没热水了，我去烧点……咳咳，咳咳咳……”
老人提着水壶，说了句，再不禁咳嗽了起来，
“劳烦了，老先生。”
看着老人，说了句，廉歌驱使着法力，朝着老人手轻挥了下，
紧随着，老人止住了咳嗽声，喘匀了气，朝着廉歌摆了摆手，
“……不劳烦，不劳烦……小伙子你坐会儿，稍等会儿……”
老人说着，提着水壶，再站了站脚，回过身，又走到旁侧那桌子旁，拿起了之前那换下来的外套，才又转过身，步履蹒跚着，朝着后院走了去。
转过视线，廉歌再看了眼老人，
步履蹒跚着，往后院挪着脚的老人，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皮肤也已经松垮，
皮肤干皱的手上，有些似乎洗不净的白灰，残留在老人有些变形的手指之间。
而在老人露出来的后颈位置，还有块淤乌。
第五百七十章 师
“……对了，小伙子，你吃过午饭了没……”
看着老人后颈位置那块淤乌，廉歌顿了顿目光，
而朝着后院有些蹒跚着挪着脚的老人，再顿住了脚，回身笑呵呵着，朝着廉歌出声问道，
“……要是小伙子你不嫌弃，这儿正好要烧水，我给你下碗面吧。”
“那多谢老先生了。”
廉歌看着老人，笑着应道。
“……来者皆是客。小伙子你坐会儿，这还要个十几分钟。”
老人摆了摆手，再转回了身，朝着后院走了去。
……
看着那老人走进了后院，廉歌转过了视线，再看了眼屋外院子里，站着的两个鬼差，
收回目光，廉歌再看着这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堂屋里，也没多说什么，屋子里再安静下来，
有些些阵阵清风拂动着院子边竹子的窸窣声，和后院里，老人已经点燃了火，响起的柴火不时噼里啪啦炸裂声。
……
“……老师，老师……”
就在老人进了后院没多久，一道脆生生的呼喊声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在屋外渐近的响起，
一道身影，一边喊着，一边迈过门槛，闯进了这堂屋里，
站在旁侧，廉歌转过视线，朝着来人看了眼，
是之前，进这村子之前，山丘上梯田上那小女孩，
小女孩还穿着那身棉袄，衣服上沾着些泥土，有些发红的手上，也沾着些灰，
跑进堂屋里后，正转动着脑袋，有些左顾右盼，似乎在什么，
看到廉歌过后，眼里又有些疑惑，
“……大哥哥，你是谁啊，我老师呢，荀老师呢……”
抬着头，小女孩看着廉歌，出声问道，
对着这小女孩，廉歌微微笑了笑，再转过视线，看向了那通向后院的门边，
这时候，老人似乎听到屋外的动静，已经挪着脚，再从后院里走了出来，
先前那身新衣裳已经被老人换了下来，身上穿着之前的棉衣，棉衣侧面，还有个不小的补丁，
似乎是因为先前廉歌那道法力，或是因为其他，老人步履虽然还还是有些蹒跚，但相比先前还是轻快了许多，
“……小雅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脸上笑呵呵着，老人再走回到了堂屋里，对着小女孩招呼了声，
“……老师您不是说，要我们今天下午的时候早点过来吗，我从地里回来，就过来了。”
小女孩也看到了老人，有些欢快着，跑过过去，脆生生着对着老人出声说道，
老人闻声，脸上笑呵呵着再望了望屋外，再在小女孩身前蹲下了身，用手轻轻掸了掸小女孩棉衣上的泥土，
“那你这么早过来，吃晌午饭了吗？”
“……嗯……”
小女孩犹豫着，没吭声，
“……去后院洗洗手吧。老师正好在烧水煮面，一会儿你也吃点吧。”
老人再掸了下小女孩衣服上的泥土，笑着，对着小女孩出声说了句，
“……嗯！”
小女孩重重地应了声，就要转身，只是紧接着，又顿住了脚，
弯着腰，仰着头，小女孩看了看老人的脖子，
“……老师，你的脖子上怎么乌了一块啊……”
看着，小女孩不禁脆生生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
老人笑呵呵着，手撑着腿，有些费力着重新站起了身，
“……去洗手吧。”
“……好！”
小女孩脆生生应了声，颠颠着，朝着后院跑了去。
老人看着小女孩，脸上笑着，再站了站脚，又回过身，看向了廉歌，
“……小伙子，再稍微等等，水已经快开了。”
看着老人，廉歌点了点头，转过视线，再看了眼这屋子里，
“老人家是这村子里老师？”
再看向老人，廉歌出声说了句，
“……半辈子穷书生，也没别得本事，村子里偏，村子里的娃娃也去不到镇上念书，我就教教。”
老人佝着腰，点了点头，应了声，又抬起手，似乎不禁挠了下脖子上，那些一块块淤乌处，
只是挠了一下，紧随着，老人便顿住了手，将手重新放了下，
沉默着，又站在原地顿了顿动作，
老人再抬起头，笑呵呵着朝着廉歌说了句，
“……小伙子，你先坐坐，我去厨房里看看水开了没有。”
说着，老人再转过了身，朝着后院走了去，
只是，老人刚才挠得那下淤乌处，皱起的皮肤，却没再舒展下去。
看了眼老人，廉歌顿了顿，再转回了视线，看了眼屋里，和屋外，院子里的两个鬼差。
……
“……老师，我手洗好了，我来帮你烧火吧。”
“……手洗好了，就去外边坐会儿，别一会儿又把手弄脏了。”
“……好！”
后院里响起阵话语声过后，小女孩又再从后院里跑了出来，
站在堂屋里，转动着脑袋，小女孩东张西望着，看了看屋子里别的地方，又看了看廉歌，看了看廉歌肩上的小白鼠，
“……大哥哥，你肩上的那个是只耗子吗？”
睁着眼睛，看着廉歌肩上的小白鼠，小女孩有些好奇，又有些怯生生地问道，
正转动着脑袋，不时朝着那后院里望望的小白鼠闻声，突然僵住了动作，缓缓转过了脑袋，看向了那小女孩，
“……大哥哥，你是老师的什么人啊……大哥哥，你是外边的人吗……”
小女孩有些艰难着从小白鼠身上收回了目光，再有些好奇着看着廉歌出声问道，
小白鼠见状，僵硬的身体舒缓了些，再立着前肢，朝着那后院里张望起来。
“是从外边来得。”
廉歌看了眼肩上的小白鼠，对着小女孩微微笑了笑，出声应道，
“……外边哪啊，是镇上吗？老师说，我要是以后读初中了的话，就可以去镇上。”
小女孩先是说着，转过脑袋，有些憧憬着，望着屋外远处，眼底带着许多期待，紧接着，眼底的神采又渐渐黯淡下去许多，
“比那还远很多的地方。”
看着小女孩，廉歌微微笑着，再应了声。
“……那是哪啊？”
小女孩转过了头，再看向了屋外远处，眼底带着些期待。
……
“……小伙子，”
这时候，老人再从后院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
“……小雅……”
“……面好了。”
老人端着两碗面，放到了那边墙上的柜子上，笑呵呵着朝着廉歌和那小女孩招呼了声，
小女孩有些欢快着从屋外转回了头，跑了过去，
廉歌也挪开了脚步，走了过去。
“……屋里没个什么调料，我就简单放了点，小伙子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老人转过身，笑呵呵对着廉歌出声说道。
“谢谢了，老人家。”
廉歌朝着老人道了声谢，转过了视线，看向了柜子上这碗面，
面碗上升腾着些热气，面上撒着些葱花，倒着些酱油，还卧着个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