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 黑石观
“吗的，这群日本人太不地道了，也不打声招呼就走了，我们该咋办呐？”
伪军们逃到旁边开阔处，远离了塔楼。一群人聚在一起不知所措，几十双眼睛都看着他们的营长。
“能咋办？投靠八路呗。”伪军营长把鬼子刚刚发的枪一丢，就这么坐在地上不想动了。
确认了日本人已经离开了，地上这群伪军立刻就“义愤填膺”起来，好似他们确实与日本兵有深仇大恨一般。
不一会，八路军战士将路上的障碍全部清除围了上来，见到前面分散坐着一众伪军，还以为在埋伏他们，都不敢随意上前交涉。
“干啥呢？”半分钟后覃勋也举着手枪赶了上来，见到战士们卧在地上，还以为前面有敌军留守。
“原来是二鬼子，哈哈哈，去，扔几颗手榴弹再冲上去！”覃勋眼睛一亮。
好了，苦力有了。
…
地上坐着的伪军还在等着八路军来抓他们，没想到八路军直接给他们丢了几颗手雷，把他们炸得懵逼了。
埋伏着的战士接到信号，全部站起身子冲了上去，像是抓白军俘虏一样。
“不要浪费时间，放火！炸路！运物资！”沐阳接过民兵的指挥权，让他们去搬运一些关键物资。
储存的子弹，全部带走。
楼上的重机枪，拆了让骡子运走。
伪军扔掉的步枪，让民兵自我武装。
仓库里的枪支弹药，见到就装进背包里。
电线杆上的电线，剪了卷起来带走。
日本人辛辛苦苦修的大路，埋炸药炸了。
地上堆放的粮食，每人补充一些储备，最后全部烧了。
几百人一起干活，没几分钟就将这一个据点清理得干干净净，临走的时候还给日本人一个大大的惊喜，让他们隔着几里远都能看到此地燃起的熊熊大火。
至于逃跑的那一个日军小队，已经被火力连设下的口袋阵吃掉了。
“走！继续往西前进！”沐阳看着忙碌的战士们，脸上挂着冷冷的嘲讽，但不是在嘲讽自己人，而是在嘲讽日本人。
十几分钟后，前来支援的日军部队才姗姗来迟，而且还只有几十人，身上的装备也不齐全。他们看着满地的狼藉，就算心中有滔天愤怒也不知道往哪里发泄。
带队的日军指挥官，深吸几口气，倒是出乎预料的冷静。
他左右环视一眼，但这个动作是多余的，但周围的安静给了他不小的安全感，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他可不怕死，士兵们也不怕死，但士兵们害怕毫无意义的死亡，如果就这么在此地丢掉性命，那就没人知道他们曾经的英勇了。
地面上的痕迹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被火焰吞噬了，他看不出来敌军是怎么攻破这个据点的，而且废墟里面一具尸体都没有。
“指挥官，东面一里外发现38具士兵的尸体！”
“走！”日军指挥官面色一变，立刻让这些临时集结的士兵赶了过去。“你去给联队部传讯，现在立刻马上！”
…
满载而走的支队战士们没有在此地就留，而是立刻北上恒山去了，过来支援的日本兵都扑了个空，连一个民兵都没发现。
来到恒山的西段，山地越来越窄，每公里的地势落差也愈加大了起来，最高峰有两千米高，就算是西边的雁门关也有1000米的海拔，地形看起来简单，其实山沟众多、盘道交错，地势非常复杂。
沐阳带兵穿过一条盘道，找到了一个叫做黑石道观的地方，让战士们在此地附近驻扎。
看着战士们满脸的笑容，他们今天应该能保持一个不低的士气，可沐阳却高兴不起来，而是把赵守诚和覃勋拉走，来到观内开会。
“你好！”沐阳微笑着跟路过的两个小道士打了声招呼，却让他们停在了原地。
“来客何以至此？”
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老道士从小殿中走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而那两个年轻道士则是躲在了他后面，连头都不敢露出来。
“在此停留一阵，不便之处还请见谅！”赵守诚站了出来解释道。“我军在此地借留，很快就离去。”
“嗯？若辈无作奸犯科之事，何来不便之处？尔等来此有何意图？”老观主看了眼身后的道士，没有放过他们，而是追问下去。
“……”见赵守诚面色有些不虞，沐阳把他拉了过来，也不管这几个道者，只是皱了皱眉头就离去了。
…
虽然沐阳什么也没做，但反而让老观主也皱起了眉。
“观主，何不当之？”其中一个年轻道士一脸不高兴。“黑石道长，往事已过一日，东花道长身陨……”
“当？以何当之？”老观主，也就是黑石道长叹了口气，让他别再多管事情了。“勿要生事，其人非同一人也，非异端也……汝回屋诵《常清常静》经，晚课时，再来见我！”
“勿要再提此事……”
道士之间压根没有师傅、师兄弟、师姐妹这称呼，叫别人兄弟姐妹可是很大的忌讳，出家人哪能给自己随便制造口业的，都以道友、道长、修行互称。
“不行……”
老观主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刚刚唐突了善人，应该是很不妥的，便进了小殿去找沐阳，准备给他道歉。
…
一进门，发现此地是一处供道士们诵读经文的宫殿，虽然不大，但依然供奉着三清，也就是太上老君。
“老沐，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赵守诚单膝跪地，把一张巨大的地图摊开。
外面的温度虽然一般，但此地海拔不低，太阳太猛了，户外阅读非常伤眼睛，如果流了汗，还容易沾染到地图上，而且帐篷里面空间不足，所以才找到这个道观。
“据侦察兵来报，代县敌军应该已经出动了，以他们的行军速度，我看明日早晨，就能兵临繁城镇。”
沐阳按着地图上那个“代”字，再指向繁峙县城。
代县县城与繁峙县城相距60里，但没有铁路相连，只有一段刚刚修建的小路，不然日军只能在农田之间找路走。
这里都是日占区，让汽车和步兵直接从农田上行走不太好，这样会毁坏这些粮食，间接地减少今年的税收，日本人还不想这么做。
还好此地是比较干旱的雁北地区，如果是南方，此时的田地到处都是泥潭，没有路就寸步难行，而代县的日军只要把路填回去就能继续前进了。
第二七五章 西取雁门
沐阳走的时候让战士们把路炸了，而且选的就是滹沱河上的桥梁，把它炸了日本兵就只能慢慢过河了。
只是这拖不了太久，他还要把繁城镇的一营也带出来，不然他就要面临满盘皆输的局面。
“我们继续西行，看看有没有可能将这里打下来。”沐阳指向雁门山。
“打那里有什么用？”覃勋和赵守诚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支队长的想法。
雁门山那不就雁门关吗，这走得越来越远，离自己家也越来越远，他们担心战士们心里不好受啊。
“只是一个跳板罢了，占领了它，我们就多了不少选择，否则在这个山旮旯，我们不管去哪里都要花上一天时间，机动性太差了！”
沐阳直言道。
他不会将希望寄托于战士们的“铁脚板”上，万一来不及，那他的努力就白费了。
趁现在还有时间，他得赶紧决定是往北走还是往南走。
兵出雁门关，往北就是攻打应县的后背，这样可以立刻赶回浑源城，往南就是攻击代县县城，这样可以解繁城镇之围。
但往北之路非常危险，很可能会遇到日军26师团驻扎在隔壁山阴县的主力联队，乔日成驻扎在下社镇，往北走还要路过他的大本营，行军并不容易。
往南也不是什么好路，他除了进攻代县县城外别无选择，不可能继续西进，再往西就是宁武县——已经是晋西北根据地的地界了。
他似乎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要确定代县日军已经走了，他就能立刻南下攻击代县。
“也对，雁门关大道宽，很适合部队机动，可是我军那么多人，不会暴露吗？天上的飞机怎么办？”
“那就要看我们的能力了，日本兵都已经集结准备去围攻了，雁门关估计没几个日本兵，一营必须在十分钟内将雁门关给我攻下来，你能做到？”
“能！保证完成任务！”覃勋连连点头，就算那里驻扎了一个加强小队的日本兵，他照样打给支队长看。
“行！你们营带上一天的口粮，给我奇袭雁门，重的东西都留在我这里。到了雁门关，你们就假扮日本兵，看看能不能骗过头顶的飞机，可别提早暴露了。”
“知道了！”
“……日本人在华兵力都集中在华东和华中，他们在晋省打到太原就不打了，反而把兵力抽走去支援其他地方，看来他们确实兵力不足，但必须小心他们的快速支援能力。”
沐阳站了起来，跟他们一起把地图给收起来。
“现在就等侦察兵的报告，让部队随时准备出发，我们很快就要快速移动了。”
…
走出小殿，沐阳又见到了刚刚那个老观主，本想朝他点点头就走，可没想到被他叫住了。
“善人缓步！”
“嗯？你是黑石观主持？有什么问题？”
“方才我与一道友言辞激烈，恐善人心有芥蒂，特来化解。一日前附近一座道观被乱军摧毁，那道观主持是位‘先生’‘高功’‘真人’，乃德高望重之士，也已罹难，无上太乙救苦天尊……”
“……当日我等正好在那奉读经文，然目睹惨状，不得不逃离回来，至此心中依然存有余悸！”
沐阳静静地听他唠叨，一方面要理解这种文言文和白话文交杂的语句，另一方面这老爷爷说话不顺畅，他听了半天才知道他的意思。
“何种乱军？叛军？群盗？”
“吾不知，不问世事久矣，恐不得其解。”
“穿什么衣服的？”
“衣物？与汝等……相差无几。”老观主看了他们身上的草绿色军装，还有那日本兵军大衣改造而成的秋装，面色有些迟疑。
支队战士全是上下跟日军装备差不多，老观主刚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日本兵。
“黄之服？犹带钢盔？胄上有金五角星？”沐阳眼睛眯了起来。
“嗯……应是如此。”老观主难得皱了皱眉。
“有几人？”
“漫山遍野，着实数不清。”
“那真人的道观何在？”
“从黑石山西行10里，道雁门间行，往南约莫10里至南口，再往西15里至东花。”
“他们袭击那真人的道观所为何事？”
“……”老观主摇了摇头，也很是迷惑，他们去隔壁道观只是为了借读、卷抄经文，但也被日本人袭击，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观主不知道，但沐阳大概知道一些。
日军以“欲要亡其国，必先亡其史，欲灭其族，必先灭其文化”为宗旨，在华夏大地上破坏的古建筑和挖掘的古坟墓太多了，估计是盯上了那东花观的东西了吧。
再不济，也能把华夏珍贵的文献、文物给破坏掉。
只是这理由不至于让那么多日本兵都来一个小道观，他估计是有抗日组织在此地。而且这支抗日队伍规模估计不会小，至少应该有一个营的规模，不然不至于让“漫山遍野”的日本兵来清缴。
不过不管怎样，这老观主也算给自己一条很珍贵的情报了，那就是昨日有一支日军大部队来到代县。
他只要让侦察兵往南边一查，就能知道这支日军部队往哪边去了，如果是往东，那他立刻就能南下代县。
“赵守诚，代县地委能联系到吗？”
“不能，我们根本没有渠道联系到他们，包括代县地下党，在此地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说起这个赵守诚一脸不高兴，责怪沐阳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在一个没“眼睛”的地方作战，完全是在给他增添大量的不确定因素，他这个参谋长需要考虑很多平时根本不需要考虑的东西。
“好……那就先打下雁门关。”
“部队休息好了没有？现在立刻出击，至于支队部本部便慢慢跟上去，恐怕要辛苦那些骡子了，爬山路确实是挺累的。”
沐阳在早上的时候将日军公路据点拔掉，中午的时候在黑石观休息一阵，而二营的部队又花了三小时才来到10里外那座千古名关，对雁北支队的战士们而言，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而他们来来回回至少跑了几十里。
而反围攻也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第二七六章 克城
“上！”
十几个八路军士兵披着伪装从侧面大山上慢慢下来，直到来到雁门关城墙侧面前50m才有伪军发现他们。
“什么人？”
两个守门的伪军士兵还在打盹，偏头一看竟然有人从雁门山树林里面冲出来，顿时大吃一惊。
本想抬起枪口威胁他们，可几颗子弹从山上飞射而下，立刻将他们打死在地。而关内的敌军被这阵枪声所惊扰，全都动了起来，一些很少参与战斗的伪军一下就乱了起来。
“乱跑什么？快上城楼！”日军曹长从军营中走出来，看着那些新招募的伪军就是一阵心累。
再转头看向那些驻蒙军，他还是喜欢这种受过训练的华夏士兵，起码忠诚度不需要质疑，战斗力也还是有的。
由于晋、察、冀三省都在调拨兵力围剿八路军，导致各地的守军人数都缩减了不少，不过这正合他们的意。比如一个县城驻守一个中队日军，就抽调两个小队出来，然后调拨三百人的伪军过去补充缺口。
这些守备关口、城市的原本大多数是甲种、乙种野战军师团的士兵，被局限在一个小地方对他们而言是无法接受的。他们的指挥官也无法接受，索性把大部分都调走，然后让国内派遣丙种、丁种师团来替换这些野战军精英。
但这反而出现了一个空缺期，如今雁门守军日本兵不多，伪军战力也没上来，就要面临几百人的八路军，只能说他们实在不好运。
…
“你猜我们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攻下这座天下第一寨？”沐阳看向一旁的张巍，他们以前就围攻乔匪一事上合作过，张巍就是120师在此地留下的一支数百人的游击队。
沐阳在南边平原据点上闹出的声势不小，张巍当即让人寻找沐阳，依靠同是八路军的经验，他的部下找了一个下午才找到了沐阳。
120师的主力此时已经归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暂时指挥、部署，日本人没有多余的兵力渡黄河去进攻延安，他们这些地区游击队也能抽出兵力来协助周边的主力部队，因此他本身也归沐阳管。
“我军有间，需花费多少时间，全看沐队长你的兵有多强了。”张巍嘿嘿一笑。
“你这间有没有用，反倒不是主要，若没有用，我可要用炸药包强行炸开城门了。”
“也是！”
用间有五：有因间、内间、反间、死间和生间。张巍之前为了图谋雁门关储存的物资，花费了大量经费重金收买了两个伪军军官，并且搞到了他们的把柄威胁他们，原本就想要断了雁门关的交通线，正好沐阳也要兵出雁门，便可以相互配合。
这次的间应该就叫内间，指的是收买敌人的官吏为间谍。
…
张巍收买的内间倒是没有被发现，其中一个直接将雁门关城门的机关打开，外面的八路军一撞就把数千斤重的大门撞开一条缝，刚好能容纳两人通过。
“上！”
聚在城墙外面的八路军战士越来越多，他们手上拿着千奇百怪的东西，有实木的家具、也有石板，全部堆在地上当作掩体，并且躲在后面没有轻易上前。
雁门关城墙高10米多，附近的雁门关长城也有6-8米高、数千米长，就算是突击队的精英也爬不上去，只能从城门口突破。但通过了外城门，里面还有一个瓮城，战士们如果直接往前冲，日本兵可以在瓮城四周给予他们沉重的打击。
瓮城的设计目的就是“关门打狗”，敌人一旦进来，就会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只是如今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了，再怎么坚固的防御工事也能用外力强行破坏。
大人时代变了。
…
日本人运往华夏的那么多炮弹之中，只有三分之一是高爆弹、普通榴弹，还有三分之一是包括烟雾弹、燃烧弹、照明弹在内的化学弹……最后三分之一则都是毒气弹了。
他们在进攻刮民党军阵地的时候，很喜欢用高爆榴弹胡乱一炸，再用烟雾覆盖敌军的阵地，蒙蔽他们的视听，最后再让战车引导步兵冲锋上去拼刺刀，一举就能拿下敌人的阵地。
急促射！”城外的迫击炮组找好位置，将缴获的化学弹打出去，首先打出去的就是烟雾弹。
这也有试射的因素在里面，因为担心榴弹会击中友军，所以使用了发烟弹。试射完毕后，炮兵就将城门楼、四周的城墙都覆盖在一片浓郁的烟雾之中。
这下别说日本兵了，就是下面的八路军也看不见敌人的位置，只能隐隐约约地见到浓烟后面的枪口火光。
“冲！”
下面当尖兵的战士见敌人被烟雾蒙蔽，只能胡乱射击，拿起背后的炸药包就往前冲。预计中的内间没有起效，估计是那伪军军官被敌人发现，多半凶多吉少，已经变成了“死间”。
不过这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不管哪一级的八路军指战员都不会将希望放在虚无缥缈的间谍活动身上。
几声震耳欲聋的雷声从底下传来，上面的日本兵差点有些站不稳了。
“快走！”
那日军分队长左右一看，见局面已经失控，便直接将那叛变的伪军军官打死，自己则是带着部下退到了指挥部。
“莫西莫西？？”
通讯兵拿起军用电话，焦急地呼叫联队部，只是不管他如何拨号，都没办法打通，一次次尝试换来的却是无比的失望。
“没打通吗？”
分队长大步踏入指挥部，一边指挥着几个日本兵去放火烧掉关内储存的物资。
“报告，没有！我还在尝试……”
“八嘎呀路，不要尝试了，电话线肯定已经被剪断了……敌人准备很充分，估计我们也没有路可以逃跑了。”
“指挥官，我们要不要打信号弹？”
“信号弹？”分队长偏头一想。“没用的，这里山林密布，附近十几里都没有友军据点，打信号弹给谁看？”
叹了口气，分队长还是让士兵去打信号弹，希望能有人给他们报信。
雁门关是驻蒙军26师团的辖区，南边就是山西驻军的辖区，恰好卡在两个步兵集团之间，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平时压根不会有军队经过，只有一些商用、民用队伍会借道。
第二七七章 强攻的伤亡有点多了
“死守吧！”见仓库那里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分队长的面色愈加坚定，准备死守指挥部。
原本代县还有一个阳明堡机场，是晋绥军的军用大机场，但晋绥军打忻口战役的时候退走了，把机场让给了小日本，使得代县一度成为板垣师团的陆军航空兵中心。
但这个机场占领没多久就被八路军769团给偷袭、摧毁了，击毁击伤了机场上停着的24架战斗机、轰炸机，为此刮民党还奖励了769团两万块钱呢。
战斗结束之后，日本人就不敢把机场放得太远，代县的机场也荒废了，占领太原之后就把机场放到了太原附近的阳曲县。山西驻军有了自己的机场后，驻蒙军也很少再派遣战斗机去支援他们，而是集中力量防备苏国的空中威胁。
所以他们这里肯定也没有飞机经过的，分队长知道自己已经是没有空中支援的，只有跟眼前的八路军决一死战。
门口的伪军顶不住八路军的猛烈冲锋，支队战士们组织了数次冲锋，成功占领了一处塔楼，并以此为支点进攻其他烽火台。
说到底，这座天下第一寨也只是用来防御北方游牧民族的险关，突出的就是一个“险”字，只是日本人没有很好地利用这个地形特点，只选择在关内驻军，并没有去把手各处要道。
雁门关的城墙、女儿墙在掷弹筒和迫击炮的威胁下已经失去了他的防护力，日本兵即使躲在墙后面也约等于暴露，他们无法防御来自头顶的炮弹。
“报告，我营伤58人、亡9人，其中13人重伤，报告完毕！”
听了部下的汇报后，覃勋只觉得满脸的凝重。
这还只是十几个日本兵把守的雁门关，要是有一个中队驻守，或许他根本没有机会能攻下这座雄关。
“伤员这么多？”沐阳已经带着辎重跟了上来，闻言也是眉头大皱。
“其实伤亡主要还是伪军造成的，有些伪军战斗力倒还是有的。”汇报的战士有些咬牙切齿，眼里满是对那些二鬼子的仇恨。
“怎么说？”
“我们掷弹筒光顾着盯着日本兵了，反倒是忽略了那些二鬼子，让他们无所顾虑地射击，因此三连他们吃了大亏，被他们冷枪打伤了不少。”
“原来如此，辛苦了，你下去休息吧。”沐阳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
“部队重伤员有多少了？”
“加上现在的，已经有30多人，重伤转化为轻伤的有2人，其余都在战士们手中的担架上。”
“有点多了……”
沐阳眉毛一皱，部队每多一个伤兵，行军速度就会降低一分，如果部队伤员占了二成，八路军特有的“强行军战术”就没办法实施，等到部队伤员占了全员比例四成以上，连基本的急行军都做不到。想到这里，沐阳突然有种抛下他们的想法。
若不是每一个日本兵身上都带着药品，缴获的消炎药和止血药都还足够，他或许在黑石观的时候就不得不停下来修养，否则这些战士全都发烧了，这士气一定会下降得很快。
他不能要求每一个八路军都能像走过长征的红军战士一样不怕死不怕累也不怕病魔。
“把张队长叫来，我有事找他。”
“报告！”
“怎么了？”沐阳把不好的脸色隐藏起来，一瞬间宛如雨过天晴一般，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那个战士。
“校场上缴获汽车三辆、三轮车四辆，还有两辆摩托侉子，轻油（汽油）10桶、重油（柴油）5桶；营地里还有20支三八式步枪、子弹约1000发。”
“关内战斗已结束，缴获长短枪121支、子弹约2600发，手榴弹也有118枚，没有缴获到掷弹筒和轻机枪。报告完毕。”
“知道了，你下去吧。”赵守诚朝他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呵，我还以为关内能缴获到装甲车，不过只有汽车，应该是足够的了。只要不遇到鬼子，只是给路上的伪军演一出戏，应该是没问题了。”
…
“沐队长您找我？”
张巍带着一个文职人员姗姗来迟，他还在清点缴获，部队还在灭火，一时间抽不开身，现在才到。
别看他跟沐阳都是“支队长”，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果晋察冀军区启用团编制的话，这雁北支队立刻就能摇身一变变成主力团，而且很有可能还是有名有姓的编号主力团。
而他最多当个地区游击营长，两者差距太大了。
他不得不佩服这位支队长的胆量和智慧，37年和38年初的时候，晋省的地盘还比较混乱，谁占领得多谁就最强，现在一年过去了，地盘都瓜分地差不多了，像他这种游击队，就算给他好几年时间也没办法积累力量进攻一座大城镇。
因为他已经没有资源可以壮大部队了，而部队一直处于缺衣少粮的窘迫状态，大多数战士还是新兵，拼刺刀都拼不过日本人。
真是一步领先步步领先啊！他到现在也没有攻下一座镇子，连个好一些的根据地都没有，更别说扩军了，老百姓就这么多，都去打鬼子了，家里的小孩谁来养活？老母亲谁来赡养？
这也让他愈发崇拜杨司令员、赵司令员这些指战员，因为他们能够利用非常有限的资源将部队发展到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完全不遵循“穷兵黩武”的规律。
“你们支队，具体编制如何？”
“嗯……我们支队，有两个大队、一个骑兵排和一个辎重排，然后就是我的支队部了。”
“有点简陋啊？你这支队、大队编制估计是唬日本人的吧？火力连呢？”
“火力连没有，我们没有重机枪，没必要建立火力连，战士们训练效果……也欠佳，顶不住日军的进攻……那么，沐队长有什么要指示的吗？附近的主力已经去打仗了，这里暂时只有……”
“……”沐阳伸出手制止了他的发言，叹了口气。
“你我都是坚定的八路军战士，还是红军战士，哪有什么上下级关系？何必用指示这个词语？你这可是把我架在火堆上面烤呢！”
“啊……”
张巍愣了一下。
“那我们有什么还能帮到你们的吗？只要能力所及，战士们就无所畏惧。”
“帮我带走那些重伤员？思想工作由我来做，你看如何？”
第二七八章 当恶人？
“如此恐怕不妥！”张巍立刻拒绝沐阳的提议。
“为何？”
“战士们心有归属，骤然从主力部队分到游击队中，恐怕心有不忿？”张巍看了眼沐阳的面色，感觉他太过平静了，一些话语到了嘴上就说不出来了。
“那又如何？我等同属八路军，何来归属一意？我看张巍同志你的战士战斗素养恐怕没到及格线？我这些战士先放在你这里，你帮我照顾他们，我可以让他们做你们战士的教官，几月后再回到大部队。”
“这？”
原本沐阳的意思是支援他三十几个老兵，他认为不妥、没接受，可沐阳把“支援”变为“交易”，却让他感到有些心慌胸闷。
如此一来，却好像是他有些狭隘了，若不是两人曾经共事过，或许沐阳会以为他不肯帮他照顾这些重伤员，以此来推脱呢。
“莫要如此！这……”
“就这么定了，你部在此地没有支援，我们本就是兄弟部队，你强大了我也能多一手底牌，有你当我的侧翼，我会很放心将恒山西侧交给你的。”
沐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和煦的笑容。
“好吧。”
张巍应了下来，这次没有像个女孩子家一样矜持了，尽量地保证自己语气是平静的。
等他来到雁门山上的重伤员营地的时候，他却发现沐阳除了给他留了40多个轻重伤员，还有足够的武器和弹药。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些重伤员里面职位最高的已经是一连之长，另外还有一位指导员和排长。
班长也有三位，真正的大头兵只有十几位。
“这真是……”张巍摇摇头，沐队长给他留了不少药品，这些伤员转移的时候只要不太颠簸，伤势基本上不会恶化的，一两个月就能慢慢痊愈，等到那时，这些老兵作为骨架，可以直接组建一支主力营。
…
有了小日本的汽车，沐阳决定让战士们开车南下代县，并沿途收集一些情报。
换上从王庄堡出征时就带过来的日军军装，物资也放在汽车、三轮车上，一般的战士也跟日本兵一般在路上小跑护送。
上车前，沐阳找到了在一旁看戏的赵守诚。
“老赵。”
“唉！”
“我们的民兵在一旁，会不会出问题？”
“有什么问题？”
“此地已经在敌军腹地，稍有差池就是坠入万丈深渊的结局，民兵战士成分毕竟比较复杂，基层也没有党员战士，如今内卫排不在我身边，你最好注意注意。”
“别让战士们开小差了，叛变不至于，但暴露位置就很要命！”
“我知道了，我立刻去安排。”
战士们在隐蔽处迅速换上日军的军装，咋一看那杀气腾腾的气质好似真的是日本兵一样。
从雁门关下来，路上偶尔能见到一些民用、军用的车辆，他们大多数是运输重要矿产资源的队伍。
因为晋察冀根据地横跨三省，硬生生地钉在日军腹地，太行山根本走不通，日本人如果想要运走太原附近的物资，就只能用火车运到代县，翻过雁门关后再运到大同。运到大同之后，通过平绥铁路运到北平，再从天津港口运回日本本土。
这样的运输方式能大大增加安全性。
不过日军有意在雁门山自南向北建一条大公路，连接代县与山阴县，以此将大同铁路交通网跟太原铁路相连。
后世共和国在这里直接用大桥横跨这一段雁门山，无视这里的地形落差建高铁，可这个时代不行。
“也不知道这些车队去到雁门关之后，会不会觉得那里太安静了。”沐阳嘴角露出了笑容。“痕迹都抹掉了吧？”
旁边开车的就是吴先，听到沐阳问，他才回复。
“应该都抹掉了，日本兵不多，地上的碎石瓦砾和血迹都抹掉了，就是那些伪军有些费事。”
“那些伪军都已经杀头了，还有什么费事的？”
“那倒是。”
吴先点了点头，并没有质疑沐阳杀俘虏这么一个做法。这时候还带着一群俘虏，就是在给自己添堵，极大地提高暴露的风险。
八路军的传统精神就有优待俘虏这一项，但那也是建立在维护自身、保护人民的大前提下，僵硬地理解某种精神是所有从政、从军、学法人员的大忌。
“快躲！”
路边的百姓听见大车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全都好像惊弓之鸟一样分散躲开，有的躲在大石头后面，有的藏在草堆里，还有的想要用大树遮掩自己的身形。
有的战士还想上去询问，见到老百姓躲着自己差点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就被自己班长给逮了回来。
“队长好！”
老百姓也不知道车上坐了啥官，反正就叫“队长”或者发音近似的“太君”就好。他们知道日本人并不在乎自己的称谓，只需要自己表现出服从和尊敬即可。
——没有命令，不准提前暴露自己。
车边的战士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们一眼，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居中而坐的沐阳更加不好受，以前当兵那会他所在的合成旅要移动的时候，首长选择走了一条双车道跨市大道，来到的时候才发现因为突发事故而造成几公里的拥堵。
可老百姓真的会给他们挪出一条路，然后齐刷刷上阵夹道欢送，最后他们就这么一开始下车的战士还以为前方有骚乱，了解情况后才知道是想给他们让路。
“老沐，前面有哨站？”
赵守诚坐着摩托侉子，披着日军的军大衣，肩带大尉军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大佬。
“有无日本兵？”
“没有，只有十几个二鬼子，用路障把道路封闭起来，不允许一般的车辆经过。”
“那就直接过关，那些伪军敢拦我们？”
“强行冲卡吗？会不会提前暴露我们的意图？”
“不会，你让假扮翻译官的同志上去跟他们交涉，我不信他们敢随意拦。”沐阳摆摆手。
他们这支伪装部队，最大的缺点就是人数太多，因为缴获的日军军衣不足，随军车行动只有400多个战士，也就是二营。而骑兵连、炮连和民兵都在山上慢慢走，用马和骡子运输粮食。
现在的甲种师团就是一个满编加强中队也没有400人，而丙级师团一个大队人数也足足有800人，如果有懂行的二鬼子见到了，说不定出现意外。
第二七九章 奇袭代县
哨站的伪军还在盘问过路的农民，偏头一看远处一片烟尘，等他们凝眼仔细看，这才见到一群日军士兵往这里来了。
“快快快！日本人来了！”
带头的伪军排长立刻催促那些还躲在房间里取暖的部下，一个个站成一排欢迎日本人。
“各位队长？”
伪军排长见车队停了下来，那些排头的日本兵一个个握着步枪，一眼望过去这支队伍竟然望不到头。以他的经验来看，喊那些日本兵“队长”能让他们开心一些，脸色不会那么臭。
“为什么不移开障碍？”假扮翻译官的八路军指战员大步上前，不停地打量着这些伪军士兵，见他们没有反应，那指战员佯装发怒，一巴掌举起来就要扇下去。
“哦对对对！”
伪军排长不敢闪开，只能像小鸡啄米一样答应，连忙让部下把沉重的实木障碍挪开。
“那是什么？”指战员指着路边的一个个凸起来的东西问道。
“啊？”那伪军排长愣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队长刚刚来代县？”
“嗯？？”
“啊没有没有……”伪军排长猛地摇头，将此事糊弄过去。
见“队长”们都走远了，伪军排长松了口气，这些日本兵每次都会给他很大的压力，有时候都差点喘不过气。
“排长，那些锥子不是日本人让我们立的吗，为啥他们还问？”旁边一个年轻一些的伪军士兵很是疑惑。
“问你吗呢。”排长一个爆栗打得他嗷嗷叫。“别管他们，日本人是生是死关我们P事。”
…
顺利地通过了好几个山隘之后，沐阳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雁门关平时没什么行人，没人会没事去走那几千步的阶梯和爬上千米的高山。
雁门关离代县县城二十多里，就是航空炸弹的声音也传不了那么远，这些伪军估计还不知道雁门关已经易主了。
“地图！”
战士们立刻将地图摊开，整个雁北地区和临近地区的地形清晰入眼。
“我们在哪？”
“看方向，我们一直在往东南方行军，现在前面应该是试刀石村了？”
“很好，路已经走了一半了。”沐阳记下后面那些地形，挥手让战士们把地图收回去。“走，去问问。”
“各位长官？”
村长见日本人来得太快，一时间躲避不及，只好硬着头皮上千与他们沟通。如果只是征召粮食，那他们还是可以匀一些出来的，就怕他们要强征民夫。
听说日本人最近要修一条路，村里不少青壮年都被征召去“工作”了，而且没有工资只管饱。
可是秋收在即，如果没有足够的青壮人手，他们可就只能看着粮食烂在地里面了。难不成让老人和小孩也下地收割粮食？
来到试刀石村，沐阳让战士们先休息一番，他看了眼路边那颗大石，还用围栏围起来，建了一个亭子。
假装和赵守诚用日语叽里呱啦地乱说一通，反正这村老也听不懂，只要证明自己是日本人就好了。
“这是何物？”
这句话就是中文了，再配合沐阳脸上那和煦的笑容，怎么看都是大恶人。
“试刀石。”村老操着一口很重的乡音，要不是知道这村子的名字，沐阳差点没听清楚。
“哦，试刀石啊。”
“是的，据说那裂缝可是闯王所劈，那时大明风雨飘渺之际，此石若开，闯王将引军入北平，若不开，则回取宁武……”村老见沐阳好像对试刀石有兴趣，口若悬河一般地道说着它的历史。
转移这位日本人的注意力，或许能让他不管他们村子了。
他们村可再也经受不起折腾了。
“……”沐阳额头上冒出三条黑线，这漆黑的脸色让村老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一番威逼利诱之后，沐阳总算拿到了代县的情报。
“走！”
…
代城是一座大城镇，住户数量与繁城相差无几，不过因为战乱，这里的老百姓已经迁走了不少。
“哈……”
“闲啊……”
守门的伪军不停地打盹，就算有农民农妇出入他们也不管了，平时那些日本人怕特务渗透，可是盯着他们搜查这些人的。只是日本人少了，剩下的人也不够，自然也不管他们这城门口。
“我看错了了吗？”
斜倚着城墙斜面的伪军士兵擦了擦眼，有些看不清远处的景象。“啊！”等他看清楚之后，立刻一个激灵站直起来。
原来是一大队日本人开着车冲了过来，连一点预兆都没有，眼看着要碰上了，那伪军士兵一个灵敏的跳跃闪开了。
“马勒戈壁的，这该死的日本人……”
迫于日本人给他们留下的威严，他不敢大声逼逼，只能在角落里诅咒着这些日本兵。
“砰！”
“哒哒哒！”
他看着这些日本兵一下车就一梭子把他的队友全部打死，见他还孤零零地站在一旁，二话不说上来也是一枪。
“分头行动！”
带队的连长、副连长和指导员对视一眼，分别带着一个排冲向城中的几个重要位置。
他们已经吸取了足够的教训，只要见到二鬼子就立刻打死，不再追求俘虏和人道主义精神了。之前在雁门关就是忽略了伪军的战斗力，反而让他们伤亡惨重，倒在伪军枪口下的战士比日本人打倒的还多。
这可苦了驻扎在代县的伪军们了，他们只是刚刚从南边的原平调过来的，以前做晋绥军被真鬼子打的时候都没有那么惨。他们已经肯定眼前这些到处放炸弹爆破的黄衣服士兵不是真的日本兵了。
现在不是战时，他们手上没有配发武器，但那些“日本人”见到他们就直接开火，见他们躲掉了，还围上来把他们炸得头昏脑涨。
街边的老百姓被枪声惊扰地往外跑，但不可能朝着枪声响起来的地方埋头逃命，电视剧里枪声一响就能让老百姓帮自己藏起来的剧情就是假的。
躲藏在餐车后面的百姓惊恐地看着那些二鬼子被“鬼子”用刺刀戳得透心凉，从街头一直杀到街尾。
但“鬼子”用二鬼子衣服一抹，把刺刀上面的血迹擦干，只是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第二八〇章 攻击火车站
“前面如何了？真的一个日本人也没有？”沐阳引着骑兵连和炮连随后，见到覃勋便赶紧问道。
“现在来看，没有遇到太强烈的抵抗。”覃勋摇了摇头。
“太好了！”沐阳将右拳头砸在左手的手心上，在原地有些焦虑地左右走了一圈。
“现在就等火车站那边，那肯定有日本兵，让爆破人员上，沿着铁路线路给我一直炸下去，把缴获的炸药全部用光，不要留。”
炸药还是很重的，民兵战士不是一线作战人员，但也不能让他们一直背着重物，他确信这里已经没有仗可打，这时候让部队的负重降到最低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是！”
覃勋立刻应下，转身就准备去组建临时的爆破组。
“覃勋。”
“我在。”覃勋脚步一顿，转身疑惑地看着沐阳，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没有交代的。
“此战之后，每个营要设置特务排，这些通讯人员、专业人士，不能总是临时从步兵连里面挑选。”
“是！”
覃勋明白了沐阳的意思，他自己也觉得这样临时组建特别行动队太麻烦。
“走！”
沐阳接过吴先递过来的步枪，现在他们还没有到达安全，进入敌占城区很有可能会遭遇袭击，即使他周围全是部队拱卫，也不能掉以轻心。
…
两个步兵连进城攻击当地的伪军公安局，还要防范代县当地的日本特务，他们身上负担不小，不过总得来说还能应付这么多伪军。
根据沐阳从多方探查到的情报显示，代县日军已经倾巢而出，甚至是连夜行军往东北去了，城中只有刚从太原调过来的千余伪军和一个不满编的日军中队。
如果这股力量是集中在一起的，沐阳肯定不会去招惹他们，就算是一千头猪排成一排他们也要杀好长时间。
可敌人的力量是分散的，那些日本兵不但要防备代县司令部，还要守护火车站，伪军也只有几百人集结在火车站附近，而且他们并没有配发武器。
这些伪军大多是刚刚从前线抓回来的俘虏兵，并不是日军派出教官培养出来的军队，日本人不会给他们太好的待遇，一直都是将他们视作苦力。
由两个火力连分别进攻火车站的两翼，吸引敌军的火力，居中一个步兵连展开突击，迅速切入敌人的腹地，方便沐阳亲自带领骑兵和炮兵抢占各个建筑和铁路段。
毫无预兆的，城内和城外同时响起了枪声，还在监督伪军干活的日军士兵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上去进攻，而是集结起来组成数个战斗小组准备迎战。
没有武器的伪军全部找地方躲了起来，刚刚还是人头攒动的火车站看起来一下就空旷起来。
“快起来！”日本兵用脚踢着这些伪军士兵，可不管他们怎么打骂，这些当兵的老油条都趴着不动。即使日军开枪打死了几个伪军，其他伪军也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却继续躲着。
他们相信自己的运气不会那么背，没有武器上去就是送死，日本人要杀就让他们杀吧，应该……轮不到自己的。
“八嘎呀路！”那些日本兵气疯了，这些平时那么温顺的狗，一有危险就抛弃他们这些主人。
“biu！biu！biu！”刚准备探头，迎面就是一梭子子弹飞来，将身后的大铁箱子射穿，他们就不敢再露头了。周围到处都是铁质的箱子、柱子，还有石质房屋，子弹射过来很有可能会发生跳弹，即使他们躲在掩体后面也有可能被拐弯的子弹杀死。
看准机会，八路军要冲上来了，他们掏出手雷就准备收割敌军的性命，可敌人前锋势头一止，硬生生地停在了他们几十米外。
“……”日本兵气得咬牙切齿，又不得不把手雷保险插好挂回去。现在只有手中的步枪可以帮助他们取得胜利，这个距离就是他们最强壮的士兵也没法用手榴弹精确杀敌。
日军指挥官拿望远镜到处观察，连敌人的具体数量他心里都没底，更别说打赢这场战斗了。
“快撤！”当他见到敌人身后冒出几股熟悉的白烟时，他心里已经决定撤退了。
皇军之所以能够战无不胜，一靠素质不低的士兵、二靠先进的战术、三靠全方位立体的火力压制、四靠有力的后勤保障。可当这四个优势都被敌人以诡计抵消时，就是他也不敢说在敌众我寡的前提下，这场仗还能打成平手。
带着部下路过一个受伤的日本兵时，他没有让部下带他走，而是面带嘲讽地看着他。
“劣等兵，你还不走？”
“哼！”被称为劣等兵的日本兵没有理自己的中队长，只是夹着怀里的步枪，默默给自己洒止血药打绷带。
中队长看了眼他的伤口，应该是伤到了不小的静脉，留了不少暗红色的血液，而且应该很难止住，如果不好好处理，这人估计也命不久矣也。
“你就在这等死吧。”中队长皱紧了眉头，也不想再鸟他，八路军快打到这里了，他之前放的发烟弹肯定挡不住敌人的突击。
他还以为这些是敌人的游击队，两军碰撞在一起后，他们几十人立刻就出现了不小的伤亡。以前敌人没到他们跟前时他们每人都能用步枪远程狙杀两个敌人、再用手榴弹和掷弹筒带走两个、最后高呼万岁上去拼刺刀又能杀死一个，这样才能保持一比五的战损比。
不过敌人没有给他们展示精湛枪法的机会，一直在回避与他们远程对射，还学会了他们士兵才会的躲避步伐，与以前在西南方前线遇到的敌人完全不同。
他用烟雾弹封住道路，让敌人不敢轻易前进，这样就能争取宝贵的时间，一旦拉开距离，就能让对面的八路军尝到苦头。
“快！不要担心！火车站南方就有一个山丘，我们曾经在上面修建过军事阵地，我们完全可以在上面守住一天一夜！”中队长不断地鼓舞士气，效果确实不错，这些日军士兵在度过一开始的迷茫期后，立刻就能找回那种对****和天皇陛下的狂热崇拜感。
第二八一章 日共
“前面怎么停了！”
沐阳在后面大喊，但没人能回应他的问题，身边最高只是连级干部，而且还不多，除非有任务，他们是不能越级去汇报的。
“……”沐阳看不懂覃勋的操作，索性爬上了火车站的高塔，在那里举起了望远镜。
覃勋应该是亲自带着一个火力连从侧翼包抄过去了，速度非常之快，快到连报告都没打一声。而居中的步兵连还在与伪军激战，那些拥有枪械的伪军虽然只是少数，但也能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不好，日本人居然跑了。”
调准焦平面，沐阳总算看到了日本人的动向，他们虚晃一枪就往南撤去，把几百个伪军都留在了原地，企图拖延他们的时间。
旁边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吴先眼睛一瞪，连忙把沐阳的头按了下来，旁边的警卫人员立刻上前开枪示警。
“砰！”
底下响起了两道枪声，而子弹比枪声速度还快，把沐阳头顶的石砖打得粉碎。
“我.操！”沐阳被吴先弄得摔在地上，他还穿着少佐军装，肩膀上的军衔太过耀眼，一进战场就被敌人盯上了。如果穿着八路军军装，也不让太多人随行，那他一般不会引起敌人注意。
“别管这里了，让向英赶紧追过去，覃勋应该把敌人拖住了，别让他孤军奋战。”
沐阳摸了摸擦伤的手肘，只是非常轻的伤，带着支队部几个干部回到了地面。
“部队都撤出来，把火把丢到列车里面，把此地化作火海，我要一根毛都不给日本人留！没了后勤储备，我看这个方向的日军拿什么来支撑进攻行动。”
“把附近的井都给我炸了，别让这群二鬼子把火灭了，他们已经被我们杀破胆了，继续待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把这一段铁路给我破坏掉，断了日军的交通线。”
“钢轨我们是带不走了，这些电线拆了要带走，带不走的全部拆了。”
“报告！”
旁边有战士上前来汇报，看起来面色有些古怪。
“什么事！”
“抓到一个日军俘虏，他似乎没有抵抗的想法，请指示。”那战士还犹豫了一下，但已经到了支队部了，肯定要汇报的。
他已经是老兵了，这支部队他待了好几个月，但全军也只抓到两个日本兵，现在他们都在担任炮兵教员和日语教员，可以说帮助不小，沐阳之前下达了对俘虏斩尽杀绝的命令，但对于日本人或许要区别对待？
“什么日本兵，难道他缴枪了？”
沐阳眉头一皱，这不都是经验么，见到的日本人哪个不是穷凶极恶之辈，被****奴性教育过的日本人，打起仗来比华夏军队的敢死队还不怕死。
他抓过好几个日军俘虏，但都是在他们失去意识的时候抓获的，等他们醒来就会反抗得非常激烈，甚至往战士们的枪口上撞，只为求一死。
这已经跟八路军的“光荣弹”没什么区别了，两者都不会轻易被敌人抓获，总有一颗子弹是留给自己的。
“抓他干嘛？我们要快速移动了，哪有时间处置一个俘虏？”沐阳跟着他来到刚刚日军撤退的位置，见到地上卧着一个受了重伤的日本兵。
“沐阳，他刚刚说他知道日本人藏重要物资的位置，愿意给我们指路。”早就在这里一段时间的赵守诚见沐阳过来了，立刻上前解释。
“日本人会那么好心？”沐阳狐疑地看着地上那个日本人，见他五官还算端正、身材也没那么矮小，看起来倒算是个正常人。只是相由心生这句话只能用来点评人才和好人，他可不会轻易相信这些日本兵。
见到有赵守诚保证，沐阳也不好立刻杀死他，便居高临下盯着他厉声喝道：“名前は何ですか？”跟北泽混久了，他也能用一些日常的日本文字，不再是当初那个半吊子了。
“我叫志贺……长英。”志贺长英喘着粗气，右肩膀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无法说话。
“……”沐阳看了眼赵守诚，又看回来，他听不懂这些人名，只是略懂日语句子罢了。
“道を案内する！”
“走！把他抬起来，让他引路。”
几个大汉没有收枪、子弹也没退掉，先是在志贺长英面前扭了扭健硕的手臂、舒缓着僵硬的身体，而后又把黑洞洞的枪口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看得志贺长英眼皮直跳、心惊胆战。
战士们还在放火、驱逐二鬼子，火车站不小，停在铁路上的列车车厢有十几辆，每一节都有十几米长，远处还有一辆完整的火车，长达两百多米。
在志贺长英的引导下，战士们拆掉一节车厢的铁门，找到了里面存放的东西。
“是炮弹。”
沐阳看了一眼，这些铁箱子的规格他很熟悉，外面的防护措施也是一模一样，这些就是用来存放迫击炮炮弹的专用铁箱，一箱能存放六枚迫击炮榴弹。旁边还有稍微小一些的铁箱，里面存放的应该是九二式步兵炮的高爆弹，每箱子都有两枚。
掷弹筒榴弹则是用木箱来装，一箱子能装十几枚，足够掷弹筒持续精准射击十分钟。
“让柳河上来，就地补充弹药，炮连战士只能举着手枪在后面收尾，估计他们憋坏了，掷弹筒也能有榴弹储备了。”
沐阳面色转好，看志贺长英的眼神也变得柔和。
步兵炮他埋在繁峙县一处隐秘地方了，不会埋太久，否则会坏掉。不过迫击炮和掷弹筒他可都带着，打雁门关的时候炮弹就差不多用完了，刚刚进攻火车站时打出去的榴弹已经是最后几颗了，他也没想到日本人就这么跑了。
“还有什么，你说吧？”
沐阳面上露出微笑，如果让他们一节一节车厢、一个一个仓库地找，估计要找两个小时才能在那么多箱子里面找到炮弹，这里的物资箱大部分装的都是被服和白面粮食，武器弹药其实很少。
“呵……运贵金属的车队往北去了……”只见志贺长英呼吸愈加急促，居然在他们面前晕了过去。
“……”
听见贵金属几个字，沐阳没有高兴，眉毛却是皱了起来。
“老沐，这是在他身上找到的。”赵守诚递来一个草绿色的本子。
沐阳接过本子，他看不太懂里面说什么，但一些插图他还是看得懂的。
“日共人士？”
第二八二章 一抢而空
“少见啊，在华夏战场之上遇到日共。”沐阳偏头看了志贺长英一眼，抬手摸着他的眼睛，确认他是真的昏了过去而不是装的。
“贵金属是什么？”赵守诚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emm……你可以理解为贵重的金属，比如黄金、白银以及铂金之类的。”
“那还等什么？上去截了它？”覃勋眼睛闪烁着晶莹，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那迫不及待的情绪。
“截什么，我们就是从北边来的，哪有什么车队往北边去了？还是运输贵金属，我看多半是这日本人骗我们的。”沐阳冷笑一声，好似一盆凉水从他们身上泼下来，旁边几人立刻就冷静下来，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
“确实，这个日本人绝对有问题……”赵守诚拔出腰带上挂着的手枪，只要沐阳一声令下，他会毫不犹豫地把这日本鬼子给补了。
“不用，带他走，看他耍什么花招。”沐阳挥手让他他退回去。
就算只是普通的日本士兵，也拥有不小的价值，如果这日本人还懂一些专业文化，那就更有用了，遇到一个更偷袭的就得把他榨干。
至于日本共产.党，他也有所耳闻，毕竟即使在七十年后日共也是日本第四大政党，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红军早期的建立者们，不少也是受到日本共产.主义浪潮思想影响才回国，两党正式建立的时间也相距不远，都是在二十年代初期成立。
相较于从半封建半殖民地状态过渡到共和制国家的华夏，实行****的日本国其实是日共发展的优良沃土。
但日共从诞生那一天起就遭受政府强硬镇压，马克思和恩格斯预言了资本主义的灭亡，将他们的思想写成书籍。可资本国家领导人自己也看《资本论》，马克思的预言本身已经失去了预言的效应。
与红军不同，日共没有“武装夺取政权”“枪杆子里出政权”的想法，仅仅只是领导工人罢工、设立工会反对奴性教育，本身就基本不可能实现社会主义。
十多年过去了，日共的书记都被抓了，基本骨干全部被捕，一些不重要的外围成员和党.员则是强迫派去华夏参战，而且还是与三流士兵同为“劣等兵”。只有日共的某位领导人逃到了延安，在延安建立了工农学校，专门训练、劝解八路军俘虏过来的日军降兵，这才出现了日本士兵为华夏而战甚至战死的现象。
不管志贺是不是日共成员，反正志贺利用他这一点是真的，他当前的任务并不是处理这个日本兵。
…
代县县城中，战士们将此地的伪军公安厅、日军指挥部、通讯站和仓库全部捣毁，重要通讯设备都被炸药炸得粉碎、存放物资的仓库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直到现在，代县的百姓平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城内到处都是枪声和爆炸声。
日本商会也被战士们给砸了，里面存放的上万日元和一些贵金属也被战士们一扫而空，一根毛也没给日本商会会长留下。
“八嘎呀路！可恶！还给我！”商会会长面色绝望，但没法阻止他们，只能瘫坐在地上。
“西内……啊！”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屈辱，转而在柜台下面的隐秘处找到一把军用手枪，然后就被旁边的八路军战士几枪击毙了。
战士们发现一些日本侨民也会拥有热武器，这场针对伪军和日军的行动目标又加上了日商建筑群和侨民聚集地。八路军战士到达这些位置后，对那里的日本人进行无差别进攻，遇到身着和服和形迹可疑的人就直接击毙，并将此地化为一片火海。
几小时时间内，代县县城已经被一扫而空，地上血流成河，大部分都是伪军的血，支队里面也只有新兵会怜悯这些没有武器的伪军了。
…
而另一边，骑兵连和火力连将日军残部拖住，不让他们快速移动。沐阳带领剩下的战士紧随其后，将日本人的活动范围压缩在一个非常狭窄的山沟里头。
“冲啊！”指战员们几乎喊破了喉咙，总是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身后的战士受到激励，也能紧随其后不掉队。
日本人无路可退，几乎人人带伤，但他们占据着山沟口子，将机枪架在后面，掷弹筒也藏在小土堆后面，任何敢冲进来的八路军都会遭到无情的集火射杀。
“咚……”沉闷的炮击声从山沟外面响起，每一声炮弹击发的爆炸声都像是一道道重锤敲打日军中队长的心上。
他们占据高处，两边有更高的山峰，敌人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从山上进攻，只能在下面当他们的靶子。
只是敌人真是浪费炮弹，如此珍贵的炮弹居然用得那么快。
起初他还在笑话敌人不自量力，肯定没带多少炮弹储备，可他们从下午一点激战到下午三点，敌人的炮弹一波接一波地打来，也没见到敌人耗尽弹药，如此一来他便几乎要承受不住了。
左右一看，士兵们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战斗欲望，敌人连绵不断地进攻，期间几乎没有停顿和间歇，士兵们没有休息的时间，身上携带的弹药也全部耗尽了。
而且战果并不能让他满意，敌人每次进攻都会打来两三颗化学弹，要么是发射燃烧弹逼迫他们转移位置，要么是用烟雾弹遮挡他们的视线，他们射击效果非常差。
他们身经百战的机枪手即使打得再准也没办法在一团浓雾里面找到敌人的具体方位。每次敌人进攻都像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虚张声势，让他们一直保持精力高度集中的状态。
而这一个小时里面，敌人也不止一次化虚为实，欲图配合炮火支援强行突破他们的防线，只是被他察觉到，又花了大量手雷才击退敌人，弹药消耗速度更快了。
“拿起我们的枪！给敌人最后一击！”这位大尉忍无可忍，拔出军刀划破身前的空气，指着敌人的方向大喊万歳。
“杀光他们！”
“万歳！”
“哇啊！”
日本兵们发出怪叫，几步瞪出了自己的掩体，头也不回的的冲向了敌人所在的方向。
第二八三章 日军想长驱直入？
“打！”正在山沟口督战的覃勋见到日军冲了出来，毫不犹豫地给他们判了死刑。
火力连的战士早已准备好，数挺轻机枪一齐射击，阵型散乱的日军士兵像是被割的麦子一样倒下，他们冲锋拼刺的时机把握得并不好。非但没有给八路军一个措手不及，反而还让覃勋找到了绝佳的机会。
“吹冲锋号！”见日本人差不多全部倒下了，覃勋立刻让司号员吹冲锋号，让队伍里面的新兵见识见识红军真正的传统——刺刀见红。
清扫战场时，他们也只找到了日本人所用的那几十把步枪和一些手枪，那些轻机枪和掷弹筒已经被日本兵在冲锋前就毁坏了，只能拿去修械所拆了当零件储备。
回头一看，沐阳已经将城中所有能找到的交通工具都强征过来，除了老百姓用的大小车辆，所有日式汽车都被沐阳缴获。
“走！”
把重伤员都安排在运输车上，拿起车篷布为他们遮阳，缴获和得到的物资全部由骡子和小车运输。
普通战士还是在车下行走，他来不及让战士们好好休息一番，必须先回到雁门关才能休息。
留下满地的狼藉，雁北支队只用了几小时就将代县县城里外全部肃清一遍，转而又利用交通工具扬长而去，只留下一脸绝望的伪军“司令”和伪县政府公安局长。
而日军早上出征往东急行军的那一个步兵大队，在代县县城遇袭后两小时才得到了联队部发来的急电。没人能想到敌军没有待在山上防守他们的进攻，还敢下山进攻他们的后方。
在围攻代城时，一部分民兵也没歇着，他们占据了各个交通要道，附近的村落全部光顾了一遍，还抓了不少逃跑的、想要通风报信投机伪军士兵，并且一律秘密处决、不留任何活口，一定程度上也减缓了消息的传递。
那个叫京山的中佐大队长，那时候他已经带部队到达了繁城镇北部在那里寻找雁北支队的踪迹了，没想到一封电报过来，敌人大部队居然敢绕过去进攻他们的大后方。
这可把他气得不轻，他已经在恒山南部附近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可见到部下们筋疲力尽的模样他又不好再次让士兵们急行军。
在分析了八路军与他们打巷战的意图后，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持久作战的准备，让士兵们携带了更多的单兵物资。而全套装备和粮食罐头加下来几乎有20-30公斤，到处寻找敌军主力、长途奔袭二十里，这些日本兵早就累得趴下来了。
“回电，我部已经远离主要道路，无法使用车辆进行快速移动，请恕我无法返回代城增援，请旅团部另外派遣部队。”京山大手一挥，回绝了那位联队长的要求。反正他也不是那位联队长的部下，他只能算是太原驻军的预备队，听闻这里战局受阻，特来解围罢了。
“指挥官阁下，我们怎么办？”旁边的大队副看他情绪稳定，便上前问道。
“敌人离开了他们的家，那我们就长驱直入，直插他们的心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也尝尝后方被袭击的感受。”京山指着地图上的灵丘县城冷笑道。
“纳……纳尼？怎么会？”大队副被他的冒险决定惊讶到了，连忙提出意见。“指挥官，士兵只携带了十五日的粮食，每人也只有百余发子弹，万一？”
“没有万一！粮食不够吃就吃地里的粮作物，秋收已经到了，农田里到处都是粮食，你还怕饿死？”大队长斜眼赶去，他很看不起这个刚刚调过来的副官，只觉得他太懦弱了。
必须心中保持万胜的决心，才能在生死边缘搏出一个新的天地，这也是他这么年轻就能从一个低级尉官成为中佐的秘诀。
“……”大队副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同意了这个决定。他不担心粮食奇缺，而是担心打到最后耗尽子弹也没有取得多大战果，八路军据说并不富庶，他们很难能通过某种途径在当地获取弹药支援，只能通过空中运输。
“就这么定了，全军出发！前面已经没有敌人，只有敞着大门的敌军大本营！”大队长高呼一声，立刻引得周围士官齐声附和，呼喊声在山梁之间回荡，山对面的华夏农民都能听得见。
“ohhhh！”
听到自己可以立功了，日军士兵抖擞精神，一个个看着东边远处的农田，仿佛那里蕴藏着一袋一袋的稻米，只要跑过去了就能将其运回日本老家。
…
远在代城北几里外的沐阳还不知道他的围魏救赵之计失败了，还是败在敌人的自作主张，或者说败在敌人的果断之上。
若是因此造成阜平县的大后方——灵丘县被敌人攻占，他或许也是要负主要责任的，而察冀负责纪律的部门或许还会找他的麻烦。
只是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后悔兵出雁门直取代县，就算他将所以兵力都投入游击战中，也无法阻挡日军集结一两千人进攻灵丘县，倒不如将兵力集中到一起来打运动战。
何况杨师长和赵司令员对他的行动都保持沉默，没有任何反对也没有任何支持，这就是在让他见机行事。
这两位军分区司令员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他们绝对达成了某种他沐阳所不知道的口头合作。不然他这一千名八路军主力战士早就被军分区叫去打大型战斗了，延缓日军行军速度这件事情交给游击队就行。
所以这就是在告诉他，最好就是把小日本的腹部闹得翻天覆地，最好是把他们肚子都给戳破，逼迫日军改变分进合击的战术。
两位司令员对他的计划保持沉默，并非是在考虑他行动的可行性，反而是在等他提要求，只不过沐阳看周围的主力离得太远，只向120师要了雁北游击队的指挥权。
如今战事已经到了最紧张的时期，他的电台一直保持无线电禁默状态，防止敌人通讯专业人士定位到他这一个陌生的军用信号。
第二八四章 借道山阴
离开的时候战士们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不少人身上都染上了鲜血，只要哨卡的伪军不傻耳朵不聋，肯定知道这是敌人假扮的日军。
战士们轮流上车，在车上完成换装，将破烂的日军军装外套全部丢弃，露出了里面的八路军军装。
数百人气势汹汹地往北开去，路上的伪军哨站早已人去楼空，不敢在代县县城附近逗留，生怕无端遭殃。而离代城较远的一些哨卡，则还是有伪军士兵留守。
“停下！”
伪军们见路对面有大车驶来，连忙来到路上想将其喊停，因为所有路过的人都要接受检查。就算是军车也必须看一眼，如果是军车的话，就要提醒他们路被限制住了，要小心前进。
“唦唦唦！”
轮胎与地面发生滑动摩擦，产生巨大的摩擦力阻碍着运输车的前进，不一会军车就停在了哨卡前面。
“打！”
“冲过去！”
司机观察受到限制，但副驾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前面有很多凸起来的“土块”，看样子应该比轮胎要高一些。车里面可是有一些伤员的，万一冲过去的时候翻车了就不好了。
来到前面的伪军往大车后面一看，原来还不止两三辆车，后面远处还跟着很多摩托侉子和三轮摩托，还有很多草绿色军装的士兵。
“卧草！不是日本人，是八路军！”眼尖的伪军大声怪叫，扔下武器就是撒腿就跑。
“八路军来了，快跑！”
“跑啊！”
也不知他们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些伪军士兵听见同伴喊八路军转身就跑，他们许多人连八路军有多少人都没看清，就光顾着跟着那些带头的跑了。
占领转角处一间民房，准备以此作为支点进攻哨卡的八路军战士都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才冲上去追杀他们。
“站住！缴枪不杀！”
“……”沐阳坐着一辆摩托侉子从后面赶上来，见到路旁的凸起就是一阵皱眉。
“队长，这是什么？”
“战车陷阱……吧？”
“陷阱？”吴先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这陷阱设置的目的何在。
“对……只是这鬼地方设置战车陷阱做什么？老百姓又没有什么大车，不是多此一举？”
他们下山的路和上山的路并不是同一条路，这条路平坦一些，行军不会太颠簸，方便战士们整理物品。
战车陷阱无法阻挡步兵的脚步，但却能阻挡坦克、装甲车和汽车的前进。一般而言实用的战车陷阱都是用钢筋混凝土构筑而成，在地上立一根钢筋，然后围绕钢筋浇筑成一个三棱台或者四棱台。
这样汽车开过来，即使能翻过外围的战车陷阱，后面的也翻不过去，只会让车卡在陷阱里面无法动弹，成为敌人的靶子。
过去用脚一踢，结果出乎他的意料，想不到这几个四棱台形状的凸起一下就散架了。
“呃，用土做的。”
沐阳嘴角狂抽，还以为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障碍物，没想到只是用黄土堆起来的，外面再铺一层石灰，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是混凝土的质感。
如果真的是高硬度混凝土浇筑而成的战车陷阱，日本人那些轻型坦克上的大炮都轰不烂，必须用炸药或者空中打击才能破坏掉。
循着这些“战车陷阱”铺设的方向看去，这些障碍物是用来堵住一个山隘口，隘口外面制造了鹿砦和铁丝网。一个用来挡住车辆、一个用来挡住步兵，倒是有那么几分样子。
打开地图，沐阳没有发现地图上有这一条小路记载，看来十几年前制作地图的时候，这日本特务并没有记录下来。
“走。”
沐阳带着特务连的警卫战士来到哨站里面，此时战斗已经结束，哨站附近营地里面三十多个伪军小兵全部被抓住了。
找到他们其中的头子，沐阳一只手把那伪军军官的衣领揪起来，将他整个人都提溜在跟前。
“说，这条路通向哪里？”
“饶命啊！”
伪军军官整个人都在发抖，眼前这些人每个人身上都带有浓郁的血腥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而且他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逼迫感，他以前在晋绥军中也只有那些高官的近卫队能与之相媲美。
他还不知道这些八路军战士们刚刚才结束了代县城战，身上的血都还没干呢。
“应该是通向广武城，去山阴县能少绕两座山呢，是……是日本人让我们修的，修了半年了！”
一口气把知道的全部说完，伪军军官立刻往沐阳投去期待的眼神。沐阳这才恍然大悟，联系路上的见闻，他便知道鬼子要做什么了。
日本人这是要打通从代县通向山阴县和应县的山路，打通之后，太原驻军就能和驻蒙军相互连通，也就不需要走宁武县和神池县的路了。
那边不属于晋察冀军区，而是属于晋西北根据地，也就是以后的晋绥根据地。
就在今年冬末春初，为了保护黄河防线拱卫延安，120师在晋西北与日军两个师团一些部队交战，傅作义的四个军基本没有与日军交火就撤走了。不过120师最后还是把晋西北的日本人全部赶出了晋西北，完全收复了黄河以东的7座县城和大片国土。
宁武县日军在四月初就突围逃走，被358旅和359旅尾追了一路，一直追到了朔县，这条能行驶车辆的交通线也被八路军彻底断掉。
估计是日军没有足够兵力去进攻晋绥地区的八路军，转而打起了晋察冀根据地的主意。
“这路修完没有？”
沐阳再次把他揪起来，旁边的战士们很配合地掏出了手枪，还带有威胁性地打开了保险指着他。
“这这这……”伪军军官现在不只是身体在抖，他现在连牙齿都在打颤，生怕他们一个走火自己下面就少了一大块肉。
“应该……应该修好了吧。”
“应该？”沐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背对着太阳，现在正是夕阳西下之时，他脸上光线不充足，在伪军军官眼中沐阳整张脸都是黑的，完全看不清他的脸色。
“修好了！我表舅就在广武，他跟我说过这回事，已经修的差不多了！”伪军军官保证道。
“哼，我们走。”
不想再跟他们打交道，沐阳让战士们把这些伪军扔到山沟后面，等战士们休息好了便沿着新路撤退。
第二八五章 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原本想再次走雁门关这条路，不过雁门关作为天下第一险关，突出的就是这么一个险字，就这么一千米的海拔，每公里的落差那是相当大。
下来简单上去难，一些路段骡子都上不去，行车的地方又太危险，稍有不慎就是摔下山崖，因此沐阳才没选刚刚下山的那条路。
这还是因为晋绥军并不重视这些基础建设，本来清王朝统治之下这些地方并不担心北方有游牧民族南下袭扰，前线在外蒙古而非内蒙。自然而然地，这些御外的关口大多都荒废了，很少再去修缮道路。
毕竟从大同去太原，不一定非要走雁门关，还能从宁武县穿过一个大山谷直接到原平县，进而南下就能直接到太原，能节省不少的金钱。
“你若有意，倒是可以好好留恋一下。”沐阳笑着看向后面的赵守诚，两人都在骑马慢行。
“现在都是些山旮旯，有什么好留恋的？”赵守诚有些无语。
青山绿水虽好，但看久了都会有抵触感。
在城市里生活久了，自然也会向往山村啊。
“这倒也是，这要是从雁门关走，那你还能看看这赵国门户的一些遗址……我记得昭君出塞的故事也是在这里发生的。”
“嗯……”
赵守诚无所谓地点点头，他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他还比较年轻，对文学思想、文学故事并不感冒，没法静下心来去学习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唉……”
看他没有兴趣，沐阳无奈地摇摇头。
要说支队里面第一好战分子，除了底下的两个营长，应该就是参谋长赵守诚了，不然沐阳也不会把他丢到参谋部，让他养一养性子。
他估计，这要是在谈柯林斯的《大战略》、哈特的《战略论》或者若米尼的《战争艺术概论》，保证赵守诚比谁都积极。
至于《论持久战》，他就真的不敢拿出来讨论了，太贴近自身实际了，很容易引起他人的质疑。至于那些外国战略理论家，拿其中一些理论出来说说倒是无所谓。
除了拿破仑时期的若米尼已经逝去，其他两本书的作者都还年轻呢。毕竟思想和理论这两种东西，只要理解得透彻、能运用到实际里面，就无关于作者是谁。
“走吧，走过这条路，也差不多进山阴县了，届时不要恋战、也不要挑起战斗，能通过多少路段就是多少，最好能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直接穿过山阴县进入应县。”
“机动营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
沐阳拿出一张情报反复看着，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无误，心下也安心了不少。
“他们会不会有提前暴露的风险？”赵守诚收起了笑容，神色转为凝重。
“冯树义和他‘大哥’原本的地盘就在应县西南部，那里就是他们的老家，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暴露，不然我看这机动营也没必要设立，干脆全部去当民兵罢了！”
与在山中等待的民兵战士们汇合后，部队规模重新回到了千人级别，不过能战斗的战士并不多，大多还要照顾受伤的战友。翻过句容山后，终于不用再爬山了，眼前就只有一条大路下山，看起来修得还挺平整的。
车辆早已丢弃在大山里面，沐阳让战士找了一条山沟就将汽车拆分扔掉，只留下了摩托侉子用来运输重机枪或迫击炮。
一天后，又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沐阳终于到达了马营庄，应县的地界就在眼前。
…
他还不知道，在他思索着如何通过乔日成匪徒占领区的时候，军区又紧急召开了一次作战会议。
狭小的空间里面坐满了二分区和一分区的所有军事干部，除了正在与日军交战的指战员，基本上两个分区团级及以上干部全部到场，120师也有一位旅长和副旅长在场。
“签到。”孙参谋长挥挥手，几名文职干部上前来负责工作签到，确认到场的干部数量和具体姓名。
“……一分区4位干部与二分区8位干部来不了，会议正式开始。”旁边的文职干部立刻奋笔疾书，将首长们的发言尽可能全部记录下来，方便战后研究。
“根据我们内线的情报，日军将晋西南的兵力都调到太原了，似乎是要与你们决一死战……不过你们放心，晋西南有129师撑着，日军不敢把兵力全部调走，真正能支援前线的日本兵基本不会超过一联队，分到各个进攻路线也不过三百人规模。”
“尔陆同志，四分区和三分区主力还在与敌人周旋，尚看不清战局战机何在，或许我们可以先从二分区日军入手。”孙参谋长缓缓道来，旁边的老首长则是闭目养神。
“五台之敌人数众多，恐怕没有多余兵力可以拿得出手，游击队已经利用到极限，绝对不能将其当做主力指挥。”赵司令员当即反对。
提议被毫不犹豫地拒绝，在场干部面色都没有变化，在场的人能活到现在，自体感都已经成熟了，不会去有目的性地“共情”他人。
“杨司令员有何解？”孙参谋长转向杨师长那边。
“边区几十万的票子金银还未完全转移，一支队三团决计不能撤走，平西地区还能继续撑着，但一团还需放在阜平和涞源交界处……我只能抽出新编的骑兵营、炮兵连和二团。”杨师长语气非常坚定，其中透露着一股不可置疑的感觉。
“确实，我们看似都无法抽调额外的兵力。”老首长睁开眼睛，疲惫的脸色被满眼的精光所掩盖。
“但是可以通过放弃一些地区让给敌军，不可机械地理解延安传递的精神，不必寸土必争，让他们进来，来年今天这里还是我们的地盘。”
屋内的八路军干部们对视一眼，老首长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只是让他们放弃占领半年的城镇，感觉有些可惜。
“放心，正是因为敌军对我八路军无比忌惮，这才这么多反围攻，莫要把日本人想得太厉害，你们也足够了解他们了，日军那么多指挥官，我就不信没有贸然进攻的。”
老首长冷笑一声，目光看向杨师长。
“就拿那繁峙和灵丘的日军开刀，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好好领略领略我们游击战与运动战的威力。”
“打退繁峙日军，就从原平南下，逼迫日军退兵。”
第二八六章 人已不在枪犹在
两天后，沐阳已经带着大部队沿着恒山北麓到达了应县南部的一座村庄，两个夜晚通宵行军已经让战士们感觉体能跟不上了。
他没敢在白天行军，从昨天开始，头上经过的飞机数量就越来越多，而且是从北到南飞行，沐阳猜测这是驻蒙军在寻找他们。
部队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由赵守诚带领，而他则是自领中军，带着支队部的干部们。
有句话说得好：“人满千则漫山遍野，人满万则铺天盖地”，人数太多不利于反空中侦察，分成两个营的规模就好很多。
出征时携带的物品早就消耗完了，现在战士们身上带着的都是路上缴获而来的物资，就连一向大气的支队部干部们现在都开始精打细算地统计部队剩余弹药。
“这地方好。”沐阳用望远镜环顾一圈，因为有树木阻挡，他看不到地上有没有人，但依然能感觉出这块地形非常适合防守。
“今天，嗯……这三天都在这里扎营，覃勋，此地花草繁盛、树木高耸，很适合隐蔽，但是要小心敌人的特务和奸细。”
“覃勋？”
沐阳看他有些发呆，不由得提高了声调。
“到！”
“你们营没有开小差的吧？或者说掉队的，可别让他们把部队位置暴露了。”沐阳眉头大皱。
骑兵连和炮连有他亲自管辖，不论是建制还是人员配置几乎都有他亲手参与，很多战士他都认识，查营的时候看一眼就知道哪个开小差……或者说牺牲了。
不过步兵营这种合成营比连大了不少，指挥机构也比较臃肿，他很难两边都管，因此才将权力放权给这两个营长。
“报告！没有。”覃勋很肯定地说道。
这他还是能肯定。
“那就好。”
“参谋长他带着骑兵连、炮连和一个民兵中队在恒山山腰处行军，他们有足够的马匹和骡子，行军速度还是与我们差不多的。不过马岚口、茹越口、小石口都还在乔匪手里，等我们与机动营汇合，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沐阳右手一用力、身子一转就从地上起来，身后那几百名战士则是分散躲藏。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偶尔还会有山民经过，不能让他们见到大批军队经过。”
…
中午时分，沐阳才找到一个人口百来人的小村子，离茹越口只有10里地，这时候只要开一枪，山下不远处据点里面的土匪兵们就能听见这里的动静。
部队伤员比例不小，仅仅是阵亡人数就超过百人，一些基层10人的步兵班已经变成3人的步兵小组。分散的兵力是无法形成足够的战斗力的，所以他需要尽快回根据地补充病员。
轻伤也有200多人，这还是接连打了胜仗的前提下才能实现的伤亡比例，现在连他都不知道背后有没有敌人在追，只要打一次小败仗就能让他失去部队半数以上的轻伤员。
“这杆枪之前的主人已经牺牲了，现在就由你来继承他的遗志，别给我们八路军丢脸！”沐阳将一把外表磨损得比较厉害的三八式步枪递给一个民兵，与之一起的还有那位牺牲战士的遗书。
那个年轻的民兵战士几乎是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那杆枪，因为他就是负责那位牺牲战士所在步兵班的后勤保障的，彼此之间都还认识，偶尔还会聚在一起吃饭。
看了步枪一眼，他刚刚检查过枪体内部，虽然枪托的外表很多刮痕，不过枪内部保养得还是非常不错的，证明那位战士经常有涂抹枪油、清理里面的尘土。
拍了拍他的肩膀，沐阳叹了口气。
让随军远征的民兵直接加入主力部队，这也是一个办法，但这种情况不能持续太久，他能在敌占区快速机动，靠的就是人数不少的民兵部队和大量马骡，他已经很明显感受到部队行军速度降低了很多。
原本能日行40里、夜行15里再休息，如果急行军，这个速度还能继续提高。现在顾及到重伤员与战士们的负重，他一天也走不了三十里。
而问题还不在这里，最让他伤心的是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消失不见，而且还无法将其遗体带回老家，只能在路上随意找个向阳高坡下葬。
最开始跟着他的百来个新兵营战士，现在剩下的也没有五十人，很多新同志他见都没见过就再也见不到了。
一些枪已经换了好几任主人，不管是基层的步枪兵还是机枪兵，伤亡几率几乎相差不远，只有他的宝贝炮兵能维持一个较低的战损率。
“好好训练，熟悉这把枪，跟紧你的班长，他是个好战士，跟着他你能杀更多的敌人。”
“嗯！”年轻战士微微点头，对于自己身份的变换，他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沐阳看了看身后几十个战士，也不愿继续待在这里，而且他还需要对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作出决策。
因为机动营到了。
…
几分钟后，沐阳终于见到了冯树义，两人见到对方都有些愣住了。
“你们经历过战斗吗？怎么感觉有些狼狈？”沐阳皱着眉头看着他身上有些脏兮兮的军装。
“可队长你们也是很狼狈啊？”冯树义侧头一看，沐阳和其他支队部战士除了脸是干净的，身上到处都是已经变成黑色的血迹和沾染到的泥土灰尘。
“那不同。”沐阳摇摇头，“路上又没机会洗澡，我行军可是一刻也没停下来过，身上已经满是污垢，战士们差点都要有意见了，哪能跟你们以前一样。”
“呃……”冯树义挠挠头。
好像确实是这样。
以前被迫上山当土匪的时候，底下的兄弟要前往某处地方，都是随缘走，一天顶多走个十几里地，路上可能还会调戏一下女子，要不是加入了八路军，他们肯定还会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行了……别岔开话题了，你们干什么去了？”沐阳眉头暗皱，他不摆官架子，那是因为战士们本就尊敬他，他并不需要、也不想用“摆架子”这法子来强制别人敬仰他。
天天明里暗里整你的领导，即使最后给你多一些甜头你也不会喜欢他，这道理沐阳还是懂的。
只是冯树义离开党组织太久，虽然回到大部队两三个月，但思想或多或少还有些停留在土匪时期。
第二八七章 撬动战局的支点
等反围攻结束、回到根据地后他得好好给他上上课，或者送去军分区司令部、军区的军校分校学习，否则就这样子，冯树义很难再有进步的空间，等日本侵华战争打完了估计还是个营长。
“我们又去袭击小石口了。”说到这里，冯树义又是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
“小石口？去那里做什么？”
沐阳眼睛转了转，没想出个所以然。
“乔匪连同日本兵一起入侵浑源县境内，广灵日军也在试图翻过恒山，王支队长已经带人在浑源县内与两边敌军周旋。”
“就在前日，乔匪用船横渡镇梁子大湖，伙同雁山岭土匪一齐进攻我们的龙王咀沟营地，那边的挺进队和游击队已经撤出了龙王咀沟，与王支队长一齐守在婓村乡。”
“龙王咀沟……”
沐阳低头思索，龙王咀沟在婓村西北方，在上面能俯视镇梁子湖后面50平方千米的土地，他当初接应宋司令东征的时候就在那驻扎过。
之后在那建立了一座隐秘的小据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敌人发现了，看来这帮土匪的情报工作还是有两下子的。
而婓村建在平原之上，是数百日本人的埋骨之地，敌人再犯时肯定会小心对待这一块，不会再给八路军埋伏他们的机会，不过他估计王刚肯定会撤出婓村，最后集中兵力死守浑源城。
“袭击了小石口，有什么效果吗？”
“不知道……”冯树义摇摇头，他也没有情报来源。
“好吧。”
沐阳点点头，这消息也挺重要的，至少他现在已经知道浑源县内敌人的动向了。不过冯树义这是有心帮忙、却在无心之下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就是不知道乔日成反应如何了。
“唉，我们情报太少了，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沐阳有些焦虑地在空地上左右走动，出征了几天，连敌人现在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了。
“你们去进攻小石口，可有什么收获？”
“没攻下来。”
冯树义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没攻下来？”
沐阳再一次皱起了眉头，今天眉毛就没放松过几回。
小石口也算是险峻的关口，虽然比不上雁门关，但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到现在小石口还有一座保存了几百年的古城，那是用来防御北方游牧民族的边关要塞，只不过现在已经荒废了。
如今华夏大地烽烟四起，这些关口被各地武装势力控制，古代的防御工事又被翻新，在废墟上建起一个新的要塞，有时候他也觉得这些驻守关口的敌人像一颗钉子一样烦人。
“小石口村城高墙厚，我当时去的时候一度攻进了村内，不过敌匪似乎早有准备，并没有将所有兵力放在婓村前线，下社镇本部还有不少兵马。”
“他们一来我才撤退，差点没撤出来，也损失了不少同志。”
“我知道了……”
沐阳眼睛一眯，他似乎嗅到了一个改变局面战机，或者将之称为“支点”。
他需要撬动这个支点，以此对全局造成更大的影响，否则就这么慢慢走回浑源城，除了与敌人打拉锯战和巷战之外别无选择。
离此地40里，繁城镇一营加上繁城游击队600多人可还在城内战斗，可不能把他们给忘了。必须早点“通网”，早点找个安全的地方联系上军分区，否则缺少情报的他就是个瞎子。
“我们先在村内休息一阵。”沐阳回头看向吴先，“去找沟渠，战士们需要清洗一下身体，流汗太多沾在衣服上容易滋生细菌，对受伤战士的伤势不利。”
“细……菌……细菌？是什么？”
“……”沐阳面色沉默，选择绕过这个话题。
…
品泉沟的居民看着大队的军士从山麓后面出来，还以为是乱军来抢劫村子了。那些士兵将村子团团包围，还在准备收拾粮食炊具逃难的村民都被赶了回去。
“叫你们村长出来。”冯树义站在最前面，身高一米八几、浑身肌肉的他站在一群瘦弱的农民面前非常有压迫感。
“这……”
品泉沟村长见到冯树义，一开始还以为是看错了。
“冯？冯瓢把子？”
“行了，别叫我瓢把子。”冯树义摆摆手，“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莫要再提。如今我部要在此停留，你们不能出村，停留多久不告诉你，这几天你们给我老实点！”
“有没有村民出去？村内有没有乔日成老贼手下的小毛贼？给我老实点！”
冯树义站在中年村长面前，让他不得不仰望自己。
他以前被迫当过土匪，自然知道土匪的“眼睛”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各村的村民都可以成为土匪的眼线，或者直接驻扎几个土匪在村内。
村民们不怕这几个土匪，因为他们自己也有土枪土炮，还有大刀和长枪，就这几个土匪还不够他们杀的。可村民们惧怕杀掉那些土匪之后会引来乔匪大部来屠村，对那些驻村土匪也是敢怒不敢言，一些不过分要求也只能答应。
这些要求里面，其中就有给土匪头子传递消息。
比如说有无商队经过、有无乱军经过，多少人？带头的是谁？这些都是重要情报，探到了就有奖励。
冯树义根本不相信这些村民就是老老实实的好村民，因为其中的利益关系实在太复杂，即使这个村子以前是他所管辖的地盘，他也不敢肯定在他离开的这两三个月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连自己留在下马峪乡那个年幼的“妻子”都没去管了，更别说这些以前的村子了。
“这……”村长打了个哈哈，“如果有问题，我一定会告知您的。”
“嗯？”
冯树义眼睛一斜，看了旁边村民一眼，见他们都是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心下已经了然，便转身请示沐阳的意思。
沐阳在一群战士们的簇拥之下从后面上来，直到现在品泉沟的村民才知道冯树义不是管事的。
“有意思，搜！”
“什么？”
品泉沟村长立刻就慌了，原本见那里有几个小伙子扎堆站着，以为是几个大头兵，没想到里面还有大人物。八路军来围村的只有两百多人，后面八百多人都没露头，所以他就以为冯树义只有两百多人。
他消息还算灵通，下社镇的乔司令，可是有两千大汉呢！这冯树义的地盘都被乔司令吃了，他就不信这“丧家之犬”冯树义敢冒犯他们。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第二八八 威吓
这些村民用来应对下山劫掠土匪的办法对八路军而言就是个笑话，很快战士们就在村里面抓到了几个藏匿的小土匪，绑了之后几乎是拖着带到了村民面前。
“……”
沐阳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几个土匪，面色满是讽刺。
“做什么不好，做吸人血的土匪？应县沃土千里，那个地方养活不了自己，前人留下的生产资料到处都是，有手有脚不去为自己创造财富，却在此地扰民。”
“我看这些土匪兵干脆拉出去砍头算了，留在此地也无什么大用处。”
说完沐阳真的挥手让战士们把他们拉出去，旁边还有几个战士拔出了背后的大刀。不管土匪兵如何求饶，沐阳也不为所动，直到冯树义出口为这几个土匪求情沐阳才罢手。
“我已不是土匪，不然非得把你们拉出去祭旗不可！”冯树义冷哼一声，跟沐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把村民和几个土匪兵唬得一愣一愣的，早已忘记了他们一开始的想法与目的。
村长早已瘫坐在地上，还以为自己今天死定了，背叛一方势力去投靠别人，本身就理亏，就是村子被报复了，雁北人听说后也不会同情他。
“差不多就好了……”沐阳给冯树义耳语一番。
八路军毕竟是人民的军队，平时还是要注意自己里外的，外表要好，里子也会更好。不过并非只要是个华夏人就一定是“人民”，后世就有一种叫做“剥夺政治权利”的说法。
像土匪这些人，就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对象，是要狠狠地斗争的；而这些村民只是从犯而非共犯，不至于对其使用严厉的惩罚。
村子滚了滚喉咙，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长……长官？我们该如何？”
“叫同志。”
“呃，同志，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能给我什么？”
沐阳斜了他一眼，语气依然没有放松下来，见村长一时语塞，沐阳也不再管他，而是来到一边询问吴先的工作进度。
“给……”
品泉沟村长低头深思一阵，从一开始的恐惧中脱离出来，他已经有了一些思路，渐渐冷静了下来，说话也不再语无伦次。
他今年也是知天命之年了，人到老便成精，年轻时候也出去走过，并非什么见识短浅之人，很快就分析了眼前这些长官们可能需要的东西。
粮食是不可能的，这都秋收了，哪家哪户不是粮秣充足？这些长官……这些同志如果要粮食，只要拿着大洋银票去镇上去县城，摆个小摊子一喊，一天就能收上万斤粗粮。现在粮价可是一年中最低的时候，有钱的官老爷们都会在这时候屯粮，等来年秋收前再想法子卖出去。
一旦遇上灾年，这些官老爷就能赚得盆满钵满，若来年是丰年，这些官老爷也不会亏太多。而不是粮食的话，他这一个小村子能拿出个什么东西给这些当兵的？
“对了！”
村长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娃，去套套话，看看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村长把自己两个呆儿子拉到角落头，不停地给他叮嘱着什么。
…
“赵守诚呢，他到哪了？”
“离我们不远了，上次接到他们通讯兵的情报，他们离我们还有10里地，现在应该已经移动到我们南边5里外……在这片山梁里。”冯树义指着茹越口南边那一片山梁。
“可以。”
沐阳点点头，这树义同志看地图的水平大有提高啊，记得树义刚刚进来的时候，别说地图了，连比例尺是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是军用地图，别说现在的军人了，就是后世受过中学地理教学教育的学生们都很容易看晕，只有懂得分清地图标识和主次之分，才能将一副地图记在心里。
“你们机动营可还有一战之力？”
“害，您就说吧，战士们枪油都上好了，要是一枪不开，这不就浪费枪油了吗？”冯树义显得很是豪迈。“全营300多人，两百多条枪，可就盼着您的命令了。”
“行了，我也不管那么多，免得让你有些放不开手脚。”沐阳面色缓和了很多，逐渐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只有在自己人面前他才会是一幅“慈祥”的样子。
“我不清楚应县县城还有无日军，也不清楚下社镇乔匪一共驻守了多少兵力，贸然出击恐怕容易失算，我们先在此地修整三日，好好看看应县与浑源县的形式如何。”
“我同意。”
“……”
“可以”
“我弃权。”
冯树义与其他支队部干部对视一眼，一些同志很赞同这个决议，长时间行军对受伤的战士而言是很大的考验，如果能好好修整一番，肯定是有利于部队凝聚战斗力的。
只是两天当然不够，连伤口结痂都做不到，顶多能让他们减轻不少伤痛，若真的要好好修养，至少要停下半个月时间。
只是在场的的其他老干部们都对其不置与否，他们就是在刻意地激发战士们的血性，想当年他们长征的时候不都是负伤爬山过河的么？最后不还是胜利了？
即使牺牲很大，但只要火种还在，他们就是不灭的英魂。
“那就这么定了。”
沐阳看反对票不多，自己也不投那一张决定性的票了，直接决定了接下来部队的短期计划。
“将侦察兵战士都派出去，我需要知道此地方圆十里所有敌情与民情。另外，把营帐放在山梁后面，别暴露在村民视线之内。”
“吴先。”
“到！”
“你将警卫排集合起来，我等会有事要吩咐，有任务要交给你们……至于通讯排的安全就交给二营战士负责，你们暂时卸任。”
“我现在随军出征，支队部的同志们住在军营里面安全的不得了，等我们到达了浑源境内就可以放松一些。”
“是！”
吴先应声离去，撩开帷幕走出房间便大步离去，不过两分钟又辗转回来，站在门外喊报告。
“又怎么了？”
“此村村长说要见您。”
“嗯？又搞什么花招？”沐阳面色一凝，但还是没把那个老村长放在眼里。“让他进院子，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