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站出来大声斥骂之人名叫陈兰,乃是袁术麾下一将军,他看不惯严方等人养尊处优地待在豪华的宫殿之内,却不思感恩,连袁术亲自来了都不肯见上一面,还派人三言两语地就想打发他们回去,所以陈兰气不过,站了出来大声斥骂起来。
“住口!”
没等宫殿大门外的那几人回答他的话,袁术却首先暴跳如雷了,他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喊,打断了陈兰的话。
陈兰一脸惊讶地看着主公袁术,他不明白自己好心好意为他说话,他怎么会突然生那么大的气,看样子,竟似比骂了他的亲生父母还要愤怒?
只见原本躬身向着宫殿大门的袁术一脸怒容地回过头,看着陈兰,他双眼通红,似乎能喷出火来。
袁术说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跟尊神大人这么说话,不怕获罪于天,降罪与我们吗?”
陈兰听得一愣一愣的,早前他在外领兵,虽然听说了最近主公袁术沉迷于方术之士的话,他觉得最多也就是求求神,信信一些什么长生不老的鬼话之类的事情,这种事,放眼天下,不光诸侯们相信,就连皇宫之内的王公贵族们,甚至是皇帝本人,也深信不已,所以当陈兰听说袁术信了什么圣贤山来的尊神之后,他也没太当一回事。
可如今,当徐州爆发战事,他们面对千载难逢的一次好机会时,袁术虽然将各地驻防的将军们都召集了回来,却没有立即实施战略计划,反而带着他们这些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们,干等在刚建好的豪华宫殿外,低声下气地受这种窝囊之气,所以陈兰才会最先忍不住,站出来大声斥骂了起来,但却万万没想到,他的此举,竟激怒了一旁的袁术,自己反而被痛骂了一顿。
大声痛骂了手下的陈兰一顿之后,袁术又立马转过头,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面对着宫殿之上的尊者,低声下气地说道:“都是我袁公路管教无方,让手下之人对尊神大人无礼了,还请尊神和尊者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于我们。”
众人从没见过自己的主公曾
对任何人如此卑微,以他那自命不凡的性格,哪怕是皇帝本人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如此敬畏,更别说发自内心的爱戴了,恐怕连他的父亲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这时,宫殿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但说话声太小,位于宫殿门外的袁术他们,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而站在宫殿大门口的尊者,此时正侧耳倾听,并时不时地点头,待那女人说完话后,尊者才笑吟吟地转过头来,对袁术说道:“公路大人,尊神让您进殿内一叙。”
听闻此言,袁术显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态,就好像真的受到神明的眷顾一般,感激涕零。
袁术先是在宫殿大门外,虔诚地拜了三拜,然后在侍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进了宫殿内。
之后,尊者对门外那些随袁术一起前来的文官武将们笑了笑,然后就和袁术一同走进了宫殿内,并将宫殿的大门关了起来。
看到袁术走进了宫殿之后,留下来的文官武将们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看得出来,他们都对袁术沉迷方术而诸多怨言。
尤其是刚刚被袁术当着众人之面痛骂了一顿的陈兰,他此时更是满脸怨气,自己辛辛苦苦在外带兵守卫袁术的领地,这次受到急招,匆匆忙忙赶回寿春,连气也没来得及喘一口,就跟着袁术一块来这宫殿见什么尊神了,而且还莫名其妙被臭骂了一顿,到现在陈兰都还没明白,这个尊神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让袁术如此重视,以至于连带兵打仗的将军质问了一句话,就被痛骂,平白让陈兰受了一肚子窝囊气。
见陈兰一脸不快,一旁的雷薄悄悄地说道:“谁让你乱说话的,这下倒大霉了吧?”
这雷薄与陈兰本就是好友,如今看到陈兰无故受气,他却来讥笑起陈兰来。
陈兰瞪了他一眼,说道:“好你个雷薄,我好歹当你是兄弟,如今我无缘无故受了这窝囊气,你非但不替我出气,却反
倒来说风凉话来了!”
见到陈兰如此生气,雷薄冷笑道:“替你出气?怎么个出气法?我们在人家脚底下混饭吃,难不成还想把给我们饭吃的这人给那个了不成?”
雷薄说着,比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陈兰见状大惊,急忙制止住了他,并向四周警惕地看了一眼,发觉没人注意到他们刚才的举动后,才松了一口气。
雷薄冷笑道:“怎么?你刚刚不是还怪我不替你出气吗?可现在你又吓成这样?”
陈兰见他还不知死活地聊着这话题,赶紧用手指竖在嘴边,发出“嘘!”的一声,他左顾右盼地看着四周,就好像做贼一般小心。
见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陈兰才小声地说道:“你活腻啦,在这里说这种话?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家伙心胸如何狭隘,让他知道我们说这种话,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听了陈兰的话,雷薄却一脸不屑道:“大丈夫何患无财?与其在这里受这鸟气,还不如我们带着兄弟们入山为寇算了,至少不用再看人眼色,受人气了。”
陈兰听后,点头说道:“雷兄所言极是,袁术此人不足与共谋大事,一帮兄弟为他卖命,他却完全不重视,反而还不如一个装神弄鬼的巫婆来的重要,真是太不值了,只是如今时机未到,你我暂且忍耐忍耐······”
他俩正说着,宫殿的大门突然打开,袁术从里面走了出来。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此时的袁术满面红光,难掩喜悦之情。
众人不知为何袁术刚进去没多久,就高兴成那样?
袁术走到宫殿大门外,与送他出来的尊者道别。
其他人见到袁术走出来后,都纷纷围了上去。
袁术手下谋士杨弘首先上前笑盈盈地说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主公面带春色,必有天大之喜!”
第二百五十五章
而这时杨弘的话正好迎合了袁术的心意。
只见袁术笑得合不拢嘴地说道:“杨长史眼光果然不错,方才我进去面见尊神大人,她向我透露了一个天机!”
杨弘早就猜到一定是宫殿里的严方跟他说了什么鬼话,才哄骗得他心花怒放,不过即使他已经心知肚明,却还是假装不知情,惊讶地说道:“原来如此,却不知是何等天机,让主公如此开心?”
但还没等袁术回答,他却又眉头一皱,自言自语地说道:“只可惜天机不可泄露,我等属下虽然也很想和主公一起分享喜悦之情,只可惜此等机密之事,只可说给天命之人听,我等凡夫俗子,却是不能知晓的了。”
说罢,杨弘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
袁术听后却不以为然地大笑道:“这又何妨,大家都是自己人,说给你们听听也不算泄露了天机!”
没想到杨弘一番话,竟哄得袁术如此开心,连尊神告诉他的天机也愿意说出来分享给大家听,实属罕见。
不得不说,这杨弘作为袁术倚重的谋士,虽说智谋不是顶尖的,但察言观色,拍马溜须的本事却是十分高明的,他不仅能准确地判断出袁术的喜怒哀乐,并一语直中要害,讨得袁术欢心,更能在袁术还没有发表出自己想法之前,替他铺好台阶,让他能够舒舒服服地说出自己想要说的事情来,可谓是料事如神,只不过,这个本事如果能发挥在军事上的话,那就更好了。
让杨弘一阵鼓吹过后,袁术自得意满地说道:“刚才我进去见到了尊神大人,她对我说:上天有旨意,要选中人间一位英杰,作为天命之人,平定这个乱世,替上天主宰天下!”
众人原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但听过之后,就跟废话差不多,什么天机,什么天命之人,都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真要是平定了天下之人,就算是布衣乞丐,也会被后世之人奉为神明一般敬畏,但如
果兵败身死,哪怕盖世英雄如西楚霸王项羽,也只能落个身首异处,死无全尸的下场,还谈什么天命?真是笑死人了。
不过看样子袁术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他接着说道:“而这天命之人,如今已有定数!”
袁术说着,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只见台阶下的文官武将们都齐刷刷地注视着他,让他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于是他也不再卖弄关子,说道:“尊神告诉我,这个天机就是一句谶语,曰:代汉者,当涂高!”
袁术此言一出,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杨弘却首先惊呼了起来,他大声喊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主公果然是天选之人,连神明都预言主公将成为天下之主!”
杨弘的一番大呼小叫,竟让大部分人都听得莫名其妙,除了站在最后面的那个阎象,他若有所思,似乎对于袁术所说之话有所看法。
袁术听到杨弘的一番称赞之后,更是心花怒放,他挺着肚子,负手而立,笑道:“杨长史,说说看,尊神此话何解?”
众人看到袁术的神情,当然知道他早已经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即便他不懂,里面的那些家伙们,也会想办法为他解释清楚,不然的话,以他的那点微末才智,能听懂这高深的话语,就有鬼了,之所以让杨弘再分析一遍,无非是想在众人面前再显摆显摆。
众人心知肚明,也做好了装模作样,演戏给主子看的准备了。
当然,演得最好的,还要数这叫杨弘的,他要是不做主角,也没人敢争第一了。
只见杨弘煞有其事地说道:“《春秋谶》曰:代汉者当涂高也,至汉武帝时,武帝行幸河汾,中流与群臣饮宴,乃自作《秋风》辞,顾谓群臣曰:“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
“这汉者,指的是汉朝的皇帝也,刘姓不包括王莽。六、七、四、十、二为
数字,相加合为二十九,二十九代汉者,当涂高也。”
“五行相克,秦为水德,为汉火德所代,而如今汉代火德已衰,代火的应是土德,主公姓袁,袁上有土,所以袁家正是土德的代表者。此是其一。而主公又名术,术乃城邑内的道路,何况主公又别字公路,涂,通“途”也,所以谶语的“当涂高”便是指主公无疑了。这便是其二!”
杨弘转眼之间,引经据典,举出了各种证据和例子来证明袁术正迎合了尊神所透露的天机,正是指袁术本人。
不得不说,这杨弘脑筋不仅转得快,而且博古通今,仅凭一句流传甚广的谶语,就推断出了整件事的来历,并分析得头头是道,而在场的其他人,大都是武将出身,上阵杀敌不在话下,但要是谈论这种咬文嚼字的事情,那可就要他们的命了,别说他们根本想不出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今就连杨弘一番长篇阔论的解释之后,众人还都是听得云里雾里,听不懂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不论如何,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听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而且看得出来,袁术对于杨弘之说十分欢喜,脸上的笑容也都快溢出来了。
就在这时,急报传来,曹操的信使到达寿春,袁术收起笑容,对众人问道:“这曹孟德如今派人送信过来,是何意思?”
不同于此前才思敏捷的反应,这一回杨弘倒是安静下来了。
此时站在人群最后的阎象站了出来,说道:“回禀主公,曹操此次派人送信过来,一定是因为他们担心我们会乘曹军身在徐州,身后的兖州空虚,偷袭他们后方,所以才主动写信来,向主公示好。”
听了阎象之言,众人都不禁点头,都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要说谋略上的才智,阎象要比杨弘高明多了,他平时虽然显得比较低调,可一到关键的决策时,往往都是他先站出来,为袁术排忧解难,出谋划策。
第二百五十六章
袁术听后,不屑道:“曹孟德那个家伙,自以为收编了一群难民,就可以横行无阻了,他这回进攻徐州,把兖州的兵力都带去了,如果这时有人偷袭他们的身后,那他们就成为丧家之犬了。”
杨弘适时地伸出了大拇指,称赞道:“主公料事如神,这曹操一定是怕了主公的大军会偷袭他们的后方,所以才急忙派人过来求和的。”
袁术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应不应该接受曹孟德的提议?还是直接派兵打过去?”
袁术说着,看了杨弘一眼,看得出,经过之前那一番马屁,袁术对杨弘十分器重,就连曹操派人送信求和,他也首先征求杨弘的意见,换做平时,以他那种自负的个性,早就自己下决断了,还轮得到别人说话的份?
不过虽然袁术一反常态地征求杨弘的意见,杨弘这时却假装听不见,低着头回避袁术期待的眼神。
就在气氛一度尴尬之际,袁涣又主动发言了,他说道:“主公,虽说兖州此时空虚,但曹操的数十万大军还健在,万一我们袭击兖州,不能一鼓作气拿下兖州,曹军快速回军,势必要与他们进行一番死战,这对于我们双方都是不利的,不妨先看看曹操的信上到底说了什么再做决断不迟。”
袁术用手指撩了撩胡子,又看了一眼杨弘,问道:“杨长史,以你之见,应当如何?”
说实话,他对这个不太懂得拍马屁的袁涣不太喜欢,他总是摆着一张正儿八经的脸,说起话来也从不拐弯抹角,不分场合直抒己见,虽然他的谏言总是正确的,却很不讨袁术喜欢,相反,有好几次都令袁术感到难堪,要不是看在他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说的话又往往都是正确的,以袁术这狭隘的气量,说不定就已经治他死罪了。
如今见到这个袁涣又站出来说话,虽然分析的有些道理,但袁术就是不想买他的账,反而转头询问起这个只擅长溜须拍马的杨弘起来。
有了
袁涣的分析之后,剩下的事情还不简单?他杨弘最擅长的就是拿现成的东西借花献佛了。
只见杨弘恭敬地对着袁术拱手笑道:“回禀主公,稳妥起见,还是看一看曹操写的信比较好,说不定他为了讨好我们,会开出一些不错的条件也不一定。”
见杨弘这么说后,袁术才微笑着点了点头,赞赏道:“果然还是杨长史足智多谋。”
袁术这样分明是让一旁出谋划策的袁涣脸上无光,这明明是他提出的建议,而袁术却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反而将功劳记在了杨弘身上,袁术就是这样一个人,赏罚全凭自己的喜恶,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人,哪怕他作奸犯科,也不予追究,不喜欢的人,哪怕他是王佐之才,也置之不理。
也正是因为如此,枉费了他家族有着四世三公的名号,族中门生故吏遍布四海,他却不能利用好这个最大的优势,将最为宝贵的人才笼络到麾下。
相比之下,他的哥哥袁绍,做的要比他好多了。
众人见到袁涣被如此对待,心中都有些不岔,不过他们也习惯了袁术这种作风,也都习以为常了,这就是不会说话的人,在袁术身边的待遇了。
杨弘受到袁术的褒奖后,立马装作惶恐地说道:“小人才疏学浅,怎能比得上主公才能的万分之一?主公就像天上的皓月,小人不过是地上的一点荧光罢了”
听到杨弘说出如此肉麻的话来,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然物以类聚,他们也都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但如果要让他们像杨弘一样,厚颜无耻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宁愿舔一坨屎。
而袁术却不同,看样子他显得十分受用,一脸开心的表情站在那里,笑眯眯地说道:“杨长史何出此言,以你的才能,还是很可以的嘛!”
杨弘故作惊恐地说道:“卑职差的太远了,怎及主公万一?”
两人就这么相互抬举谦让了数回,下
面的人都看得快要忍不住吐出来之时,袁术终于“妥协了”,说道:“那好吧,杨长史也不必太谦虚,以后继续努力,一定会有精进的那天的。”
说着,他欣慰地拍了拍杨弘的后背。
杨弘立马躬身称谢道:“多谢主公赏识之恩!”
说着,杨弘重重拜了下去,头都要撞到地上去了。
袁术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杨弘,真是太对他的脾气了,在他看来,这个杨弘才是他的王佐之才,袁涣那种人,怎么能比?
众人看得浑身难受,额头都冒出汗来,要不是这个袁术是他们的主公,似这种恶心的场面,谁能忍受得了?恐怕一眼也看不下去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给大家上了一堂课,示范了如何能讨得袁术的欢心,不过,即便大家都看到了,想必能做出来的人,也实在少数。
和手下相互谦让一番过后,袁术这才接过曹操寄来的那封信,就连送信来的人,看到他们刚才的表演后,也差点忍不住吐出来了,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这个送信的人,还是强忍住了,只是脸色变得十分苍白,额头还满是冷汗罢了。
袁术接过信,疑惑地看着这个送信的小兵,不知道他为何会一脸苍白,还满头冷汗,难道是生病了?
想到这个小兵可能有病,袁术立马厌恶道:“去去去,闪到一边!”
那小兵听闻,当然不敢违逆袁术的话,于是将信交出去后,便立即退到了一旁。
袁术拿过信,拆开了信封,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十数行大字,袁术眯着一只眼,露出鄙夷之色看了起来。
见袁术看过信后,袁涣首先问道:“主公,曹操的信上说了什么?”
一看又是这个袁涣首先开口发问,袁术感到十分不悦,怎么自己刚刚给了他这么一个难堪,他还是没有学乖,还是这么多事,又是厚着脸皮第一个站出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过既然袁涣发问了,袁术也不好再像之前那样一直拂他面子,于是袁术摆出一脸不屑的表情说道:“你自己拿去看吧!”
说着,将曹操的信扔到了地上。
袁涣丝毫不以袁术这般无礼的行为而生气,他如今在乎的,只是曹操到底说了什么?
于是当袁术将信扔出去后,袁涣立马走了上前,将曹操的信捡了起来,并认真地看了起来。
众人好奇地看着袁涣,想知道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就连袁术,虽说表面上装得十分不屑,可当袁涣读过曹操的信后,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阎象一眼,想看看这个袁涣到底有什么反应。
只见袁涣看过信后,并没有立即做出反应,而是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纪灵看得不耐烦,大步上前,一把抢过袁涣手中的信,大声说道:“发什么呆?难怪主公看不起你,又爱抢着出风头,看了信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没那本事就不要充好汉行不行?”
这纪灵乃是袁术手下一位大将,如果说杨弘是谋士中最受袁术喜爱的,那纪灵就是武将之中袁术的爱将了。
见纪灵那么一说,一帮武将们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这些人就是这样,见识没多少,却喜欢看人笑话,他们也不想想,袁涣为什么会在看了信后如此的深思熟虑?
纪灵拿起信,看了一眼,众人见他抢过了信,还以为他会拿来看,可没想到纪灵才看了一眼那封信,又傻呵呵地拿给了一旁的杨弘,说道:“杨长史,还是你代劳,读给大家听吧!”
原来,这纪灵不学无术,连字都不会几个,所以他才看过一眼曹操的信后,又不得不拿来给杨弘看了。
杨弘可是个人精,不仅懂得讨好主公,也很懂得人情世故,这个纪灵虽说不识字,却是袁术身边的爱将,他怎敢笑话纪灵?
只见杨弘微笑道:“好说,好说,举手之劳而已,那在下就代主公将信读给大家听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袁术,以征求他的意见。
只见袁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杨弘见状,于是边看边读道:“吾友公路,洛阳一别,匆匆数载,思慕未忘,素闻公路纵横淮南,威震天下,又闻公路侠肝义胆,疾恶如仇,专好管天下不平之事,乃尊兄本初所不及也。今徐州牧陶恭祖老贼,人面兽心,吾家人途径徐州,老贼见财起意,杀吾父母,与曹某不共戴天!书不尽言,蒙公不弃,与曹某同会徐州,共戮老贼,平分徐州之地!”
杨弘读完信后,将信恭恭敬敬交还给袁术。
不同于之前为了逞威风,将信扔在地上的样子,这次袁术默默将信收了回来,因为曹操在信中将他好好捧了一番,在属下面前着实风光了一回,这样识时务的人,怎好不给一点面子?
杨弘读完信后,躬身退了出去,看来他是不想随便发表意见了。
袁术对众人问道:“曹孟德邀我一起攻伐徐州,平分徐州之地,不知诸位有什么看法?”
纪灵首先大声说道:“主公想要我纪灵打哪里,纪灵就为主公攻打哪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纪灵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在袁术手下效力久了,也深知他好大喜功的个性,最喜欢被称赞和拍马屁,这纪灵远远没有杨弘那样的口才和学识,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不过要说讨袁术好感的话,他也还是会说一些的,就好比在他面前表现一下忠勇,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袁术果然笑了起来,说道:“纪灵将军果然忠心耿耿,是我袁公路的头号猛将!”
见到纪灵得到称赞之后,其他将军也不甘示弱,纷纷自告奋勇,在袁术面前请缨,带兵出战。
而这个时候,袁涣终于也开口说话了。
只见他走到袁术面前,说道:“主公,袁涣有话要说。”
看到袁涣过来,袁术一脸嫌弃地说道:“怎么又是你
,这回你又想说什么?”
听到袁术的奚落,袁涣并不介意,而是认真地说道:“回禀主公,在下以为,如今进攻兖州,是最好的选择。”
听了袁涣的话后,袁术仰着头,摸了摸下巴细细的短胡,目光向天,态度傲慢之极。
见袁术不理他,袁涣继续解释道:“这次曹操送信给主公,一定是顾虑我军会乘机偷袭兖州,虽说曹军在徐州境内有数十万大军,但如果我军行动足够迅速,就能赶在曹军撤退回兖州之前,占领整个兖州,让曹军无家可归。”
袁涣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旁的纪灵冷笑一声,说道:“呵呵,我以为大名鼎鼎的阎主簿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妙计,原来就这种程度而已吗?”
这时袁术的大将张勋也笑道:“可不是嘛,这和我们想的有什么区别?看来呀,我张勋也能当当主簿了!”
张勋说完,一帮人都大笑了起来。
这一回,就连一向处之泰然的袁涣,也感觉到难堪了,他尽心竭力地为袁术出谋划策,不为好处,不争功名,只是尽了一个臣子应尽的责任,为此,他无数次受到同僚们的讥讽和嘲笑,但他从来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依旧为了自己的主公尽心尽力地谋划着计策。
可最令他伤心的,不是同僚们的排挤和讥笑,而是作为主公的袁术,竟然也看不起他,带头羞辱他,当初要不是受了袁术之父袁逢的赏识之恩,他怎会选择这样一个无德无能之人作为自己的主公?
他作为一个有才能的谋士,天下之大,到哪里不能出人头地?可就是因为他知恩图报,对着恩公袁逢起过誓,发誓一定会尽心竭力辅佐这位新主公。
但遗憾的是,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爷,完全没有他父亲百分之一的气量和才能,就算他呕心沥血地辅佐袁术,到头来也还是不受他待见,相反,他还不如一些只会拍马屁的人能得到重用,甚至连一些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都来得比他重要。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这实在是伤透了袁涣的心。
当他再次被主公袁术和他手下这些没见识的将军们嘲笑时,过去积压在心头的悲愤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再也安奈不住了。
众人笑着笑着,突然发现,这袁涣神情怪异,一个人在那低着头,双肩不住地抖动着。
纪灵好奇地走了过去,他粗鲁地用大手托起了袁涣的头,竟然发现,这袁涣原来正双眼通红地流泪不止。
“哈哈哈哈,快看哪,咱们的袁大才子竟然像个小娘们一样在哭鼻子哪!”
纪灵肆无忌惮地大声嘲笑了起来,在他看来,能看到这个袁涣在众人面前痛哭流泪,比看到金子还要高兴,因为在众人眼中,袁涣就是一个不苟言笑,不知喜怒的人,所以这一次当他们突然看到袁涣在大家面前痛哭流涕后,都十分的惊异。
原本袁术看到一向都很能隐忍的袁涣,也终于忍不住羞辱,哭出来后,他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个袁涣是从他父亲那时起,就开始为袁家效力的老臣,一向忠心耿耿,就连他父亲袁逢临终之前,也一再嘱咐袁术要重用这位谋士,但袁术虽然口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因为他一直不太喜欢这个木讷正经的读书人,他更喜欢油嘴滑舌,会拍马屁的人。
他不知道,父亲袁逢这么做,是用心良苦之举。
他的两个儿子,袁绍和袁术,虽是兄弟,却同父异母,哥哥袁绍,虽为长子,却是庶出,弟弟袁术,虽为次子,却是嫡出。
也正是因为这个关系,让袁家两个兄弟从小到大都不和睦,这多多少少都和他们的身世,以及家中的身份有关。
而袁逢当时年事已高,对于家中逐渐尖锐的矛盾,已经感到有心无力了。
以袁逢的眼光及见识,怎会料不到这两兄弟会在他死后反目成仇?他作为一个父亲,知道两个儿子迟早会骨肉相残,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样
的悲哀,又有谁能体会?
于是在他还有能力的时候,暗中做了安排,将自己身边这位最忠诚,而且最可靠的谋士,交付给了自己的小儿子袁术,因为他知道,这个小儿子袁术,虽然在家中的地位比哥哥袁绍要高,而且家族中大部分人也都站在这位嫡少子这边,但同时袁逢也知道,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儿子,在没有自己的庇护之后,绝对不是他哥哥袁绍的对手。
大儿子袁绍,不论在气度还是才干上,都比小儿子袁术要优秀不止一点,尤其是用人的手段上,这个自以为是,傲慢自大的小儿子,更是没办法跟哥哥比的。
为了不让小儿子袁术,在自己死后,败于哥哥袁绍之手,袁逢将自己最信赖的部下袁涣,交给了袁术,他知道这个袁涣,不仅为人正直忠诚,而且颇有谋略,如果袁术能善用此人,再加上袁家的声望和实力,便足以让袁术称霸一方。
虽说这样一来,他的这两个儿子势必会斗得难分难解,也总好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袁术,被哥哥袁绍打败,落得凄惨的下场。
说来说去,他的心终究还是更偏袒小儿子袁术一些,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会将他惯成这副目中无人,傲慢自大的模样了。
当初他的父亲袁逢刚去世时,这个失去了庇护的人心里感到惶恐不安,担心哥哥袁绍会乘机除掉他,幸好,他身边还有一个父亲留下来的旧臣袁涣,所以对于父亲袁逢留给他的旧臣袁涣,他表现得恭恭敬敬,唯命是从。
而袁涣也没有辜负袁术的期待,他用自己的谋略,和老练的手段,在袁逢去世后不久,就帮助袁术迅速的取得了袁家大部分人的支持,迫使他哥哥袁绍不得不逃到河北落脚,错失争夺中原霸权的大好机会。
先占南阳,后占汝南,就是袁涣给袁术提出的第一个建议。
以当时袁家的威名和影响力,袁术在淮南举兵后,便一呼百应,地方的氏族
和财阀们,都争相支持这个袁家的嫡少子。
所以,袁术得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这两个大郡,有了南阳和汝南作为据点,袁术便有了充足的资本,钱粮源源不断地积累了起来。
有了袁涣的尽心辅佐,再加上袁家的支持,袁术果然不费多大力气就控制了淮南一带,并且天下两个大郡,南阳和汝南都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钱粮充足,兵强马壮,甚至连身在河北的哥哥袁绍,也不敢小觑这个弟弟了。
但可惜的是,随着袁术势力不断强大,他的缺点也逐渐显露了出来,不仅开始丧失了刚开始的斗志和谦卑的态度,更对于劳苦功高,却忠言逆耳的老臣袁涣,表现出了厌恶之感,因为每当他沉溺与玩乐,不思进取之时,袁涣就会不厌其烦地在他耳边苦苦相劝。
一开始的时候,袁术念在他是父亲留下的旧臣,并帮了自己不少忙,还对他应付一下,假装听得进去,可时间一久,他就忍受不了袁涣没完没了的劝谏了,况且,随着他的势力不断壮大,投靠袁术的人络绎不绝,并且自己的势力强大起来后,他也不再害怕哥哥袁绍了,所以袁术渐渐觉得,这个袁涣越来越讨人厌了,恨不得他从眼中完全消失,自己能乐得个清静。
袁涣如何不知袁术的心思,他之所以这样孜孜不倦地劝导袁术,就是因为心中一直不忘老主人的嘱托,想让袁术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他如今虽然取得了一些成就,但乱世之中,一个诸侯的强大,是要建立在不断的奋斗之中的,一旦思想懈怠下来,那之前取得的优势,就很有可能被人取而代之,这就是这个弱肉强食的乱世的法则。
但这个袁术,缺乏挫折磨炼,很难体会得到这些心得,仅凭袁涣一张嘴苦苦相劝,不仅起不到效果,反而还遭到袁术的忌恨,被奚落,时间一久,袁涣也觉得,自己或许没办法矫正这个纨绔的少主,完成老主人的遗愿了,所以悲愤之下,袁涣终于忍不住,留下了悲痛的泪水。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他不是为自己难过,而是因为没能完成老主人的遗愿而感到伤心,感到自责才流泪的,可袁术非但没有一丝同情,反而还跟着手下一群没有见识的将军们,一起取笑这个劳苦功高的老臣,这让袁涣的心彻底伤透了。
说起这袁涣,他出身于“陈郡袁氏”,这是一个毫不逊色于“汝南袁氏”的名门望族。
话说天下袁氏出太康。西汉时期,袁姓人开始在官场上显现,地位显赫,成为阳夏当地的一大望族。
要说这陈郡袁氏的由来,是过去秦朝把原陈国设为陈郡,而阳夏是陈郡下辖的一个县,所以袁氏族人以陈郡作为郡望,是为陈郡袁氏。
陈郡袁氏家世显赫,但其代表人物都崇尚清虚,克己奉公,不敛私财,没有什么大的雄心,也没有过多地搀和各种政治势力斗争,与其他大家族没有产生冲突,使得从袁生开始,家族成员能连续在各大朝代中出任重要职务,活跃在政坛之中。
而这位袁生,相传是位谋略家,他为汉高祖刘邦效力。
楚汉战争期间,刘邦从荥阳逃出,进入关中整顿军队后,想再次东进攻打项羽。
而这时,袁生献策,建议汉军改变出击方向,从武关出兵,吸引楚军主力南下,到时汉军坚守不战,拖住楚军;同时,派韩信去安抚赵国,联合燕国、齐国,使楚国在北方有所顾忌。如此一来,楚军要应付多方,兵力必然分散,汉军便可灵活机动打击楚军。
刘邦采纳了袁生的建议。
袁生的策略,使汉军对抗楚军的战略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对汉军最终战胜楚军起到了重要作用。
袁生在刘邦建立政权后,功成身退。他回到祖籍地阳夏,重振家门,陈郡袁氏,逐渐兴旺起来。
他的曾孙袁干在汉武帝时因战功被封为关内侯,世袭三世,因王莽篡权而爵止。
而东汉时,从陈郡迁居
到汝南郡汝阳县的袁氏族人发展为当地一大望族。这汝南袁氏,以“四世三公”留名史册。这正是袁绍、袁术兄弟俩所在的家族。
这汝南袁氏是一门累世专攻一经的家族,世传孟氏《易》学,故而“门生故吏遍天下”,也使得袁绍、袁术两兄弟,天南地北振臂一呼,皆能得到众多人才响应。
这样算来,袁涣和袁术,还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可是,这层关系并不能让袁术对袁涣有一丝亲切感,相反,他还常常以此为话题,将陈郡袁氏和汝南袁氏做比较,当着群臣之面诋毁袁涣家的陈郡袁氏,同时又吹嘘自家的汝南袁氏,称其汝南袁氏后来居上,不论名望和影响力,都完全凌驾于陈郡袁氏之上。
袁术的手下自然站在他这一边,每当听到袁术拿这个话题来说的时候,他们都纷纷跟着袁术吹嘘汝南袁氏,并诋毁陈郡袁氏。
其实这汝南袁氏本就出自陈郡袁氏,他如此诋毁陈郡袁氏,颇有拔本塞源的意味了。
每当这时,袁涣都选择默不作声,并非是他胆小懦弱,而是他不愿意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和自己的主公,还有满堂文武争个面红耳赤,先不说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双拳难敌四手,即便他口若悬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力压众人,赢得这口舌之争,到头来却是从上至下,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一个遍。
尤其是袁术这个人,气量狭小,又极好面子,如果袁涣当着众人的面将他们家族比下去了,他还会放过自己吗?
所以即便袁涣心中气愤,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可是如今,袁术和他的将军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他的人格,这让袁涣悲愤交加之下,再也忍受不住,气极而泣了。
只见袁涣红着双眼,对袁术深深一拜,拱手哽咽地说道:“主公,看来袁涣已经老了,主公再也不需要老臣辅佐了,今后还请主公多多保重,切勿辜负老主人的厚望。”
袁涣说着,又深深地拜了一拜,然后转过身,带着苍老落寞的背影,在人们的视线中渐渐远去。
“这袁涣也太不知好歹了,没有主公允许,竟然敢擅自离开,看我将他抓回来,交由主公发落!”
看到袁涣走后,纪灵依旧不依不饶,他还想把这个可怜的老人抓回来再羞辱一番。
这就是袁术倚重的大将的涵养了,恃强凌弱,全无怜悯之情,而袁术身边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所以袁涣才会那么着急,一直劝说着袁术,想让他明白,作为一个合格的君主,识人善用是一项必不可少的才能,而袁术所喜欢的,却尽是些好狠斗勇,溜须拍马,不学无术之人,这些人,一起喝酒作乐还可以,但要想凭他们在乱世中打出一片天下,简直是痴人说梦。
“算啦,由他去吧!”
袁术一反常态地制止住了纪灵,这一瞬间,袁术看着这个尽心辅佐袁家两代人的老臣,那落寞悲伤的背影,即便他再混蛋,此时也不禁有所感触,回想当初袁涣受命于袁术危难之际,他哥哥袁绍,和支持袁绍的那些族人们,在袁逢刚死不久,就开始策划着消灭袁术的计划了,偌大一个袁家,却容不下两兄弟,能继承家业的只有获胜的那个,而输的,命运就将受人掌控,是死是活,也都要看别人的心情了。
这就是乱世,就连自家兄弟,为了争夺家业都要自相残杀,拼个你死我活。
袁术就是在这危难之际得到袁涣帮助的,他至今记得,父亲袁逢刚死没多久,袁涣就找到了他,让正在因为父亲的过世而痛哭的袁术停止哭泣,和他一起去见一些人。
袁术当时不明白有什么事情那么重要,竟连为父亲守丧这样的大事都要放下?
为此,他还责骂了袁涣一顿,认为他对刚过世的父亲袁逢不敬。
可袁涣却并没有因此而生他的气,反而耐心地向袁术解释,为何要这么急着去见这些人。
第二百六十章
当时他指着人群中正交头接耳,神情怪异的袁绍那帮人,告诉袁术,他们也在计划着拉拢袁涣所说的那些人,而他却已经先行一步,以家主袁逢委托人的身份早早地就开始接触这些人了,并和他们谈好了条件,他们许诺,只要袁术本人和他们当面接受这密约,他们就将支持少嫡子袁术。
而袁涣所说的这些人,正是袁家地位最高的几位长辈,只要袁术得到他们的支持,就算是汝南袁氏承认的继承人了,这样一来,别说哥哥袁绍不能再对他怎样,就连支持袁绍的那些人,都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听完袁涣的解释,袁术这才恍然大悟,他并非完全是一个蠢钝之人,对于家族中的争斗早就习以为常了,而且他也知道,哥哥袁绍一定会在父亲袁逢死后,跟自己彻底撕破脸皮,到那时,势必要有一场激烈的争斗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父亲袁逢刚死没多久,在父亲的葬礼之上,这场兄弟间的斗争,就已经开始了。
不对,如果照袁涣刚才说的话,应该在他父亲还未死之前,袁涣就已经开始行动了,那个时候起,这场战争,就已经打响了。
对哥哥袁绍的恐惧,迫使袁术不得不听从袁涣的话,去见家族中最有影响力的那些长辈们,由他们出头,承认袁术在这个家中继承人的地位。
果不其然,有了袁涣此前的周旋,袁术没费多大力气,就得到了家族长辈们的支持,袁涣乘机放出这个消息,吓得袁绍连夜带着部下逃到了河北,并在那里落脚,借着袁家的威望,渐渐闯出了名堂。
不得不承认,这袁绍的才能确实要比弟弟袁术强太多了,假如说袁逢当初将袁涣交给袁绍,而不是袁术,那汝南袁氏所支持的继承人,也一定会是袁绍,而不是他袁术了。
如果袁术离开了家族,以他那点见识和气魄,恐怕连淮南都没走出去,就已经死了,更别说在远离家乡的地方闯出一片天地了。
也是袁逢心不够
狠心,要是他下定决心将整个家族交给大儿子袁绍掌管,那他们袁家的成就,将无可限量。
只可惜,他的爱子心切,拖累了袁绍,也给了其他人争夺中原霸权的机会。
袁术回想起袁涣对他的种种帮助,一时不忍再羞辱这位老臣,于是制止住了纪灵。
纪灵一脸疑惑地看着主公袁术,换做是以前,见到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会轻易错过?哪怕是七老八十的老朽,哭着喊着跪在地上向他求饶,他也不会有一丝怜悯和负罪之感,反而越是这样,他越高兴,要加倍凌辱这些弱小之人。
这就是袁术的性格,也是袁涣所担忧的,所以他才会不厌其烦地劝说袁术要改掉这个毛病,以谦卑的态度对待有才识的名士,而不是整天跟那些酒肉朋友吃喝玩乐。
但袁涣的不厌其烦,却让袁术十分厌烦,他甚至一见到袁涣的样子就感到反胃,所以总想着办法羞辱奚落他,为的就是让他知难而退,不要再总是对他没完没了地说教了,如果不是这样,以袁涣最初的那些功劳,绝不可能还只是区区一个幕僚而已,如果他肯再说点好听的话,袁涣肯定会是袁术身边最倚重的肱股之臣。
可袁涣偏偏就是唯一一个敢在袁术面前说他不对的人,惹得袁术心烦,也让他成为如今的这种样子。
所以当纪灵想再度羞辱这个老臣的时候,袁术出于良心突然发现,阻止了纪灵,因为在他心里,对于袁涣的感激,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袁涣走后,袁术顿时感到周围清静了,现在再没有刺眼的人来烦他了。
而就在此时,又有急报传来,一个士兵匆匆跑到袁术面前,躬身抱拳说道:“启禀主公,我们在境内截获一封密信,似乎是从荆州而来的!”
听说这封信来自荆州,袁术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要说如今有哪个比曹操更令他袁术厌恶的敌人,
便非荆州刘表莫属了。
这个占据着荆州的诸侯刘表,虽然也和陶谦一样,是个年事已高的老人,但不同于陶谦的懦弱无能,刘表对于治理自己的领地有一套卓有成效办法,使得这个战火不断的年代里,荆州依然能保持着安定繁荣的景象。
与此同时,荆州的富强,也使得刘表拥有了相当强大的军力,对淮南的袁术形成了一定的威胁。
因此,相对于北边的陶谦和曹操,袁术布置在西南面防范刘表的兵力要更多。
而此时,当他听说截获了来自荆州的密信,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这个节骨眼上,难不成这刘表老匹夫也在打什么歪脑筋不成?
如今正值乱世之世,各地诸侯纷纷拥兵自重,不光立足于中原的诸侯们剑拔弩张,想要成为称霸中原的王者,就连偏远的边境,那些原本为大汉戍守边疆的大将们,也纷纷组建起了自己的势力,妄图剑指中原。
所以,更别说身在荆州的刘表了,那里并非偏远之地,他的位置远不是公孙瓒和马腾之辈所能够比拟的,甚至于身在河北的袁绍,隔着一条黄河和中原相望,还有一个曹操守在黄河的对岸,想要渡过黄河入主中原,还得问问这个曹孟德答不答应,而荆州刘表,就颇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思了。
更有一点,原本荆州就是个富庶之地,鱼粮富足,又有刘表苦心经营多年,荆州的财力军力皆不逊于中原各大诸侯,如今徐州战乱,不光是中原各地的诸侯们虎视眈眈,连身在荆州的刘表,似乎也打起了入主中原的心思,这封密信,就是最好的证明。
袁术急不可耐地拆开了密信,读起了信中的内容。
随着他将这封信看完之后,他原本刚轻松下来的表情,又变得神色凝重了起来。
看到袁术这样子,一旁的杨弘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主公,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第二百六十一章
袁术一言不发地将信递给了他,示意让他自己看。
杨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好奇地接过了那封信,并看了起来。
看完信后,杨弘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的举动,令一旁的武将们,个个都好奇了起来,纷纷催促道:“杨长史,快跟我们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呀!”
杨弘惊慌地说道:“不得了了,这荆州的刘表,竟然想联合曹操,一同进攻我们淮南!”
杨弘的话刚出口,众人便都大吃一惊了起来,这曹操不是刚写信过来给袁术,说要和他结盟一起平分徐州的吗?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荆州的刘表就和他眉来眼去了?
只见袁术冷哼一声,说道:“曹阿瞒这个狡猾的东西,担心我们不守承诺,表面上和他结盟,暗地里却袭击兖州,所以预留了这一手,和荆州的刘表扯上了关系,如果我们偷袭他的兖州,他便和刘表一起进攻我们的寿春,平分整个淮南!”
袁术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淮南如此富庶,何况还有南阳和汝南这样的钱粮大郡,如果被曹操和刘表占领了,即便他们拿下兖州也是得不偿失的,况且,袁术家族的势力在淮南经营了多年,人脉和财富资源都聚集在这里,万一淮南有失,那袁术失去的不仅仅是地盘那么简单,就连他们袁家的命脉都要动摇了。
杨弘恨恨地说道:“怪不得世人皆称曹孟德奸诈无比,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袁术冷哼一声,说道:“哼,他狡猾,我也不笨,他想引我出兵攻打兖州,好让淮南空虚,令刘表老贼和他曹阿瞒有机可乘,我才不会上他的当呢!”
袁术大将张勋大声说道:“主公英明,这曹操此次攻打徐州,恐怕不仅仅是想吞并徐州这么简单,若不是如此,为何此前曹军先锋大破徐州军,兵临徐州城下,却突然草草收兵?凡是
有点兵法常识之人,都不会做这种事情,唯一可能的就是,他们另有目的,而这个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图谋我们的淮南!”
张勋说完之后,纪灵也跟着说道:“张勋将军说的不错,如果换作是我带兵,击破了徐州大军,兵临徐州城下后,即便不强攻城池,也不可能放着数万俘虏不管,连夜撤回去,所以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这时候就连杨弘也开口说话了,只见他眯着小眼,捋着鼻子两旁细细的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说道:“原来如此,主公,看来这是曹孟德早有的预谋,他借替父报仇之名,倾尽兖州之兵,攻入徐州境内,却又迟迟不肯乘着徐州大军被灭,徐州城一片慌乱之际,攻破徐州城,他们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诱使主公出兵兖州,而他们,则可以顺势从徐州而下,进攻我们。”
纪灵恍然大悟地大喊道:“原来如此,难怪曹操会带这么多军队,我就觉得奇怪,打陶谦那老东西,犯得着几十万大军如此兴师动众的吗?如果主公派我出战,只需提五万虎狼之师,便可扫平徐州,押陶谦老儿跪在主公面前!”
这纪灵说话向来大言不惭,虽说徐州并没什么名将,但陈珪父子可不是吃素的,他们不认可的人,如果贸然攻入徐州,为保家业,两父子势必倾尽全力保卫徐州,更别说陶谦这人,虽然胆小懦弱,却交友甚广,近至北海孔融,远至公孙瓒,明知曹操大军来犯徐州,他们也不避艰险,派兵救援陶谦,可见情谊之深厚。
如果袁术贸然派纪灵进攻徐州,且不说他有没有郭嘉这样的本事,能以微小的代价一夜之间歼灭徐州大军,光是陈珪父子的计谋,和孔融、公孙瓒的援军,就够这无谋匹夫受的了。
或许纪灵是觉得,徐州的五万大军,一夜之间竟被曹军数千人马击破,其战斗力太不堪一击了,所以他觉得,如果换成自己带兵攻打徐州,也能轻而易举打败徐州的
军队,他们没有早早占领徐州,让曹操抢先一步,真是错失了良机。
可他根本就不知道,曹军那数千人马,乃是曹军中精锐中的精锐虎豹骑,而是是由郭嘉带领,还有典韦、夏侯渊、曹洪、李典、乐进、曹纯、曹休、于禁,这么多大将在阵内,以奇谋杀了徐州军一个措手不及,才成就这么一场奇迹般的大胜。如果换做正面交锋,即便两军战力有别,也不可能做到如此惊人的胜利。
杨弘伸手制止道:“纪灵将军万万不可,如果我们派兵进攻徐州,就中了曹操的奸计了!”
袁术仰着头,不屑道:“哼,即便曹阿瞒和刘表暗地里结盟,要想染指淮南,也不是那么容易!”
张勋也跟着大喊道:“没错,如果他们胆敢带兵犯境,我张勋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张勋话一出,其他将领们也纷纷大声附和,一时间群情激奋,大有视死如归之意。
这时袁术却又犹豫道:“不过,这曹阿瞒将信都送来了,如果我什么也不做,静静待在这里,岂不是要让他瞧不起了?”
袁术此言一出,刚刚还大声嚷嚷的将军们,都安静了下来,要说逞强争胜,他们个个奋勇争先,但要说到能替袁术排忧解难,出谋划策,这些人却一个个都只能干瞪眼。
见无人回答他的话,袁术的目光习惯性地往人群中最偏僻的位置看去,但此刻,那里却空荡荡的,没有那个令他厌烦,却已经习惯了听他建议的袁涣了。
袁术这才想起来,这个“讨厌的人”已经走掉了,一瞬间,袁术心里有些失落,但下一刻,他却又傲慢地想到:难道没有你袁涣,我袁术手下就没人了吗?
接着,袁术用手指着杨弘说道:“杨长史,你一向足智多谋,你来说说,应该怎么做,才能即不让曹阿瞒和刘表老匹夫的奸计得逞,又不会让他们笑话我不敢出兵?”
第二百六十二章
面对袁术指名道姓地让他杨弘回答,这一回杨弘再怎么想回避也回避不了了。
说实话,在袁术身边当谋士,是最艰险的一件事情了
实际上,并非是他杨弘想不出一两条计谋来,他既然能将马屁拍得如此冠冕堂皇,学识自然是不弱的,但之所以一到袁术需要有人替他谋划计策时,他却选择默不作声,是因为他深知袁术为人。
这袁术既好大喜功,最不喜欢别抢他风头,而且他的气量又狭小,只要结果不如他预想的那样,就会迁怒于出谋划策的那个人,才智如袁涣这样的人,到头来也落得这样的下场,他杨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才学远不及袁涣高,如果贸然替袁术出主意,一旦事情搞砸了,他这条小命也就没了,所以杨弘才会一再逃避这种场合,他只需要等待袁涣出头,然后什么后果都由他承担就好了。
可是现在,这个替他出头的挡箭牌不在了,杨弘瞬间感到坐立不安,可是他又不能当着袁术的面逃跑,如果他这时候走开,那更会开罪于袁术,同样没有好下场。
所以此时,杨弘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见杨弘强笑道:“回禀主公,在下以为,既然知道那曹操和刘表图谋不轨,意图对淮南不利,那我们便应当早做防范,加派重兵,把守住南北要道关隘,以防贼子们偷袭。”
“嗯。”
袁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显然,他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毕竟这种事情,即便不由他杨弘说出来,任凭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想得到,说白了,就是废话,就连周围的将军们,都皱起了眉头,要不是杨弘受到袁术宠信,换成是那个袁涣说出来,非被臭骂羞辱一顿不可。
杨弘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没有价值了,于是又紧接着说道:“我们做好防范之后,再由主公派一位大将出兵徐州,如今曹操大军进逼徐州城,徐州全境的兵力都在向徐州
城集结,来防范曹操的大军,所以此时其他的地方也就没有兵力防备我们了,如果我们这时派一部分军队进攻徐州,便可轻易拿下不少城镇,而且曹操有言在先,邀请主公共伐徐州,主公师出有名,曹操也不敢做什么。”
杨弘此言一出,只见袁术仰头向天,负手而立,思索了起来,周围顿时一片寂静,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尤其是刚提出建议的杨弘,此时更是忐忑不安,虽然他极擅长揣摩主子的心思,但那是在自己置身事外的时候,如今他头一次为袁术出谋献策,其紧张之感可想而知,因此,他也不能冷静地分析袁术的想法了,而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站立在原地瑟瑟发抖。
“好!不愧是杨长史,果然足智多谋!”
突然,袁术大喊一声,拍着杨弘的背对他大加赞赏了起来。
一旁的众人见到袁术称赞杨弘,于是便也跟着说起了无数赞美的话来,似乎他杨弘是一个刚在战场之上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凯旋归来一般,这样的待遇,换做是袁涣可是做梦也不敢想的。
“谢主公恩奖,杨弘愧不敢当!”
直到这时,杨弘才反应了过来,立即躬身向袁术回礼,以示谦虚,就算此时袁术一时高兴,对他大加赞赏,杨弘也不能大意,如果反应不及时,让袁术以为他居功自傲,那所有功劳都功亏一篑了,这袁术就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人,杨弘此时才突然意识到,在这样的主公身边担当谋士,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他竟开始同情起那个袁涣了,真难为他能坚持到现在,同时也因为袁涣替他挡了不知道多少次灾难而感到感激。
不过这一次他杨弘总算是靠自己躲过一劫了,在袁术看来,计谋好坏,全凭他本人的判断,如果他理解不了这个计谋,即便那真的是绝好的奇谋妙计,也会被当成是昏招而惨遭责难,但如果是合乎他心意的,即便那个办法不怎么样,他也会高兴的采纳,不过话说回来,他虽
然会采纳自己觉得不错的建议,但如果这建议效果不理想,他还是会事后算账的,还是那句话,在这样一个人身边担当谋士,实在是太艰险了,也难怪即便袁术拥有了淮南那么大的一片领地,又有无数兵马钱粮,但是他身边的才士还是少之又少,算上杨弘和袁涣,剩下的谋士加起来,一只手都算得过来。
这相较于身在河北的哥哥袁绍,大家同样出身于“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的汝南袁氏,袁绍身边的文臣武将人才济济,天下英杰争相投效他的麾下,而反观这个弟弟袁术,身边仅有几位谋士,而且除了袁涣之外,真正有才识的人寥寥无几,绝大多数的,都是像杨弘这样擅长拍马溜须的人物,所以袁涣才会如此担心袁术的未来,以致不惜得罪这个气量狭小的主君,冒死相谏。
“纪灵,那就由你带五万人马会一会这曹阿瞒,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胆子敢打我淮南的主意?”
接着,袁术又对其他人说道:“桥蕤,你领兵十万,负责防范北面的兖州。”
接着,他又指着另一个人说道:“张勋,你也领兵十万,负责防范荆州的刘表!”
这几人都是袁术手下的大将,此刻袁术指名道姓命令他们,或进攻,或防守,寥寥数言即吩咐完毕。
他们几人面面相觑,有苦说不出。
要说这纪灵领到的命令还算好的,虽然说他领到的兵力最少,只有其他两位将军的一半,但他接到的命令是进攻徐州,而此时的徐州,正如杨弘所说的,境内的绝大多数兵力都调去保卫徐州城了,留在边境守备的兵力少之又少。
尤其是南面防卫扬州的兵力,由于在此之前就因为陶谦和袁术有盟约,所以数量很少,如今曹操大举进攻徐州,此处的兵力更是被抽调去了大半,仅余少数老弱病残的士兵守卫几处关键的关隘要塞,这对于纪灵来说,攻破徐州边境,简直易如反掌。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可问题是之后的行动,他该怎么做?
袁术只命令他带领五万军队进攻徐州,也没明确表示攻到那里,往哪个方向进攻?
如果他的意思是要纪灵凭这五万军队吞并徐州全境,那纪灵该怎么办?
毕竟他此前夸下海口,在袁术面前承诺,只要给他五万大军,他便可攻破徐州城,将陶谦老儿押解到袁术面前发落。
没想到,如今袁术真的给了他五万大军,难不成袁术真把他的话当真了?
这数量的军队,说多不算太多,说少也不算少,就要看领兵的将领怎么运用,如果领兵之人有孙武子或吴起、韩信这样绝世之才,这五万大军别说是攻下区区一个徐州,就算打遍天下也不是问题。
可遗憾的是,纪灵不是孙武,也不是吴起、韩信,他只不过是个武艺过人的猛将,冲锋陷阵不在话下,但要论领兵的才能,和兵法韬略上的造诣,就不敢恭维了。
即便是如今徐州被曹操大军压境的情况下,纪灵带着这五万大军攻掠徐州边境那些缺乏兵力防守的重镇要塞,他大概也只会凭着兵力上绝对的优势,强攻碾压过去。
如果对方见到纪灵的兵力众多,丧失抵抗,弃城而逃,或者投降,那是最好的了,如若不然,他一定会正面硬攻,直到城破为止。
以这样的方法,想攻破徐州边境缺乏防守力量的一些城镇要塞还可以,但是如果想要取得更大的成果,势必会付出惨烈的代价,而且,攻下城池之后,还需要留下兵力防守,这五万人,不知到徐州城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而其他人的情况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虽然各自得到十万大军用来防守边境,防范曹操和刘表背地里偷袭,但听起来简单,要知道,如今袁术占据着淮南,整个扬州,以及豫州一部分,都在他的控制之下,而曹操的数十万大军如今正位于徐州境内虎视眈眈,豫州北部又是曹操的地盘兖州
,如果张勋要防范,不光需要在扬州与徐州的边境布下重兵,且修筑加固防御工事,还要紧盯兖州的方向,有没有军队会乘机经豫州偷袭而来。
这十万大军,看起来很多,但是要分布在边境上的各个军事要塞和关隘之上,又要布置防务,不光兵力会被严重分散,负责守卫的将领,所要兼顾的事情也过于众多,根本忙不过来。
西南方向防卫荆州的情况也是一样,这对于张勋和桥蕤这两个本就算不上大将之才的人来说,根本就是难以完成的任务,因为他们根本就判断不出曹操和刘表会从那里来,如果将兵力平均分布在边境之上的所有关隘要塞之上,那他们手上的十万大军很快就会被分散成为数不多的兵力,万一曹操或者刘表集结大军攻击一个方向,那么很有可能在其他地方的援军还没赶来救援之前,边境就被攻破了。
以袁术的个性,如果守境将领没能将敌军拒于境外,让敌军攻入淮南境内,那就是无可饶恕的大罪,不光是要砍头,或许被灭族都有可能,他就是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人,部下取得战功,都是他的功劳,但如果部下犯了过错,哪怕是他吩咐下去的命令,而导致失败,罪责也全归手下莫属,以他的聪明才智,在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失算的时候?失败了,一定都是手下无能,或者掉以轻心,如果不严加整治,如何警示其他人?所以袁术对待犯错的手下,不管原因是什么,都会以极其严厉的手段处罚他们。
这也是他们几个人感到不安的原因。
“末将领命!”
纪灵、张勋、桥蕤,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无可奈何地接下了命令。
既然袁术指名要他们三人执行命令,军命难违,不接受的下场只会更惨,所以即便他们满心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
“很好,那我就等着诸位将军的好消息了!”
说着,袁术转过身对着宫殿拱手说道:“只要有尊神保佑,我军必
然旗开得胜,所向披靡!”
看到袁术这个样子,众人当然识趣地迎合上去,一起高呼道:“恭贺主公!天神庇佑!”
袁术大笑道:“这都是上天眷顾,果然我将尊神大人迎接过来,是最正确的!”
说罢,下令赏赐尊神等人上百斤黄金白银,并无数绫罗绸缎。
待人群散去,纪灵、张勋以及桥蕤厚着脸皮向袁涣的住所走去,因为他们知道,如今能救他们的,也只有这个真正足智多谋的人了。
他们曾想拦住杨弘询问办法,攻打徐州的主意,就是出自他之口,所以他有一大半的责任,可哪知道,这家伙一转眼就溜得不知所踪了,即便到他家,也找不到他的人,看来,这家伙是猜到他们几个会来求他问事,所以早早就藏起来了。
逼不得已,他们三个人,只能去找那个叫袁涣的,因为众人之中,只有他才是名副其实的足智多谋,其他的人,都和他们几个差不多,都是吹牛的本事一等一,真正的能耐却拿不出手。
三人刚来到袁涣家门前,便听见有人叫住了他们:“几位将军是在找袁涣先生吗?”
众人一回头,只见一个身材中等偏瘦的青年人,正站在身后对他们说话。
这人微低着头,背也有些微弓,虽然和三个将军说话,目光却始终没有抬起来和他们接触。
他们认得这个人,他也是袁术仅有的几位谋士之一,名叫阎象。
不同于杨弘擅长拍马屁,袁涣秉直清廉,这个阎象,存在感实在太低了。
因为他平时除了公事之外,很少出来走动,更别说与同僚之间拜访串门了,他甚至连朋友都没几个,据说至今还孑然一身,一人独居,没有人知道他有什么兴趣爱好,只知道他是个沉默寡言,深居简出的怪人,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他甚至可以几天不说话,由此可见,这人是有多么独特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人居然是阎象,众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他们平时都没留意过这个人,甚至连话都没跟他说过,如今他却主动上来和他们打招呼,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是,是呀。”
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叫阎象的人相处,于是纪灵本能地回答了他一句。
“诸位将军来的不是时候,袁涣先生已经走了。”
“走?他走去了哪里?”
听到阎象说袁涣已经走了,让这三人不由得心中一凉,他们不约而同地心想:“难道他也学杨弘一样躲着我们了?”
但相较于杨弘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他们始料未及,袁涣的离开似乎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太意外,毕竟他们过去没少欺负这位耿直的老臣,如今就算他故意避开他们,让这几个人自作自受,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话虽如此,这几个人怎么可能是一句话就能打发掉的?
只见纪灵怒气冲冲地走上前,一把将阎象的衣领纠了起来,这纪灵本就是袁术手下头号猛将,不仅人高马大,还有一身怪力,拔河的时候,他一个人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将十个士兵拽倒,而且还能气定神闲,一步也不动,足见其神勇,这也是为什么自视甚高的袁术,也会对这位武将另眼相看的原因了。
如今纪灵气急败坏,先是被杨弘放了鸽子,现在就连袁涣也躲着他们,眼看以无人可求,要是这么下去,他们真的可就摊上大事了。
所以气急之下,纪灵一把将阎象给拽了起来,他的那只大手,光是拳头就有阎象的脑袋那么大,将阎象拽起来,就像抓一只小鸡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纪灵恶狠狠地问道:“袁涣那老东西躲到哪里去了?快说!”
纪灵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连身为同伴的张勋和桥蕤,看到他这个样子后,也不禁感到害怕。
然而阎象虽被纪灵拽住了衣领举在半空,他却依旧面不改色,
平静地说道:“纪灵将军就算威胁我也没用,因为我也在找袁涣先生,却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在下只不过比各位将军早来了一步而已。”
看到阎象被纪灵拽着衣领身在半空,却依旧能保持着镇静,纪灵被阎象的反应弄得有些发愣了,他还没见过这么有种的文士,因为在他看来,所有文士都是胆小鬼,虽然大家同样都是男人,但他们只会躲在安全的地方出鬼点子,却连武器也没拿过,更别说上战场杀人了。
但面前这个阎象,不知为何,却跟其他文士不太一样,从他的眼神中所展现出的胆色,是过去他所见过的其他文士之中所没有的,即便是袁涣,也对他们这些武将有所畏惧,可这个阎象却不知怎么的,纪灵从他的眼神之中和身上,完全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和害怕。
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后,纪灵便将阎象放下了,听他所言,似乎他也不知道袁涣去了哪里,所以纪灵再威胁他也没有用。
“妈的,老子需要帮助的时候,这帮狗东西却一个两个都溜了,等我下次见到他们,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一下这群家伙!”
纪灵气急败坏,既然找不到能够帮忙的人,只能口出恶言来撒撒气了。
“袁涣那老东西居然也敢耍我们,干脆一把火把他的宅子给烧了,反正他人也不在家,就说是意外得了!”
张勋也十分气恼,这要是没人肯给他们支招,这趟出征,说不定就出事了,但凡出了什么差错,倒霉的就是他们几个,到时候袁术会怎么处置他们,都不好说。
“是啊,这次带兵,吉凶难料,如果立了功,即便知道是我们做的,主公也不会追究我们的罪责,但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也不差这一条罪名了。”
这时候,就连桥蕤都支持他们俩的主意了,看来,就连比较冷静的桥蕤,遇到这事情之后,也沉不住气了。
“那好,我这就去放火!”
纪灵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袁涣家的宅子,看来他是
来真的了。
“纪灵将军请稍等一下!”
就在纪灵大步向袁涣的宅子走去的时候,身后的阎象叫住了他。
纪灵不耐烦地回头说道:“有屁快放!”
见纪灵停下了脚步,阎象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万一纪灵真的放火烧了袁涣的宅子,那可就出大事了。
阎象虽然被他们几个突如其来想要放火烧宅子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但表面上却还是十分镇静的,他对纪灵等人说道:“在下知道各位想找袁涣先生有什么事。”
纪灵不屑道:“切,我以为你想说什么,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样?难道你有法子帮我们吗?”
阎象笑而不语,微微点了点头。
阎象的举动让他们三个人顿时都吃了一惊,张勋问道:“你确定能帮到我们?”
面对张勋的发问,阎象再度点了点头。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要说袁术身边的谋士,除了袁涣之外,就要数这个阎象最靠谱了,他甚至比爱拍马屁的杨弘更可靠一些,只不过因为他平时性格太过孤僻,所以众人都不太想和他有太多接触,以免自己的名声被连累。
但此刻袁涣和杨弘都不在,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名声和性命之间,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只见三人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他们内心也都接受了这个结果了。
“诸位将军,请。”
看到这三个人都默认了阎象的提议,于是他走在前面,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只见阎象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凉亭内,示意众人在此商谈。
纪灵抬头看了看这座凉亭,只见那是一座已经有些残旧的亭子,可是虽说亭子老旧,周围却打扫得干干净净,不仅四周的花草修剪整齐,亭子内也是一尘不染,这对于放置在外头的凉亭来说,少不了风吹日晒,能保持如此的整洁,尤为难得。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但即便此处环境还算优雅,对于受惯尊贵待遇的三人来说,在外面的一座凉亭招待他们三位大将,也始终是太寒酸了,三人脸上都不禁带着不悦之色,尤其是纪灵,他身为袁术手下头号的猛将,到哪里都是受到隆重接待的,唯有这一次,不但两次被拒之门外,还只能在这小小的破凉亭内商议事情,简直是奇耻大辱。
所以纪灵此时的表情可想而知了。
张勋看到纪灵一脸怒容,面罩寒霜,担心他忍不住发作出来,将这个唯一的救命稻草也给气走了,于是他赶紧用手撞了撞纪灵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以大局为重,先得到阎象的帮助再说。
纪灵看到张勋的举动,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他现在虽然很是不爽,也还是强忍住了怒火,随同伴们一起走入了凉亭内。
“诸位将军请坐。”
见到他们三人终于进来了,阎象也不太多客套,自己先坐了下来,然后伸手示意他们三个人也落座。
看到凉亭内仅有四张石凳,纪灵不由得眉头一皱,自己身份何等尊贵,即便上阵打仗,上鞍下马,都有人伺候,哪怕是带兵身处荒郊野外,要找个地方坐下休息,都要有手下事先铺好名贵的毯子,他才会坐下,何曾有过直接坐在石凳之上的情况?
在袁术身边享受太久养尊处优的待遇了,以致纪灵忘记了,他自己还未显贵之时,也曾和部下们一同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哪有现在这样娇贵?
如今的他,如果让他再像以前那样披荆斩棘,吃苦耐劳地打仗,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行军之中如果遇到无法通过的险峻道路,他绝不会冒着危险,忍受艰苦,从那里通过,哪怕在那之后的地方,就是敌人没有防备的腹背。
但这一次,由于袁术对他们下了命令,要求他们做好进攻徐州和防卫淮南的任务。
过去这种事情,往往在袁术命令下达的同时,袁涣就会为出战的各位
将军谋划好进军的路线,以及兵力部署,完全不用他们操心,反正他们只管带兵行动就好了,万一有什么差错,就把锅甩给出谋划策的袁涣就可以了。
可谁想到,平时这个任劳任怨的老好人袁涣,这一次终于忍受不住了,袁术的命令还没下达之前他就先走了,所以当时纪灵就意识到情况不妙,想找个借口把他抓回来,哪知道这一次不知袁术脑子怎么了,居然任由袁涣中途离开,留下一帮将军们心里七上八下,预感到事情或许会不妙。
没想到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袁术不光下了难度不小的命令,而且他身边的谋士一个两个都乘机开溜,不光杨弘不见踪影,就连那个老实巴交好欺负的袁涣,这一次也学聪明了,居然在纪灵他们来之前也玩起了失踪。
这一下可好,这三个受了命令的将军,空有一身蛮力,却不知道该如何调动这只大军去完成袁术交代的任务,万一出了错,那他们可找不到人帮他们背锅了。
万不得已,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性格古怪的阎象身上,希望他真的能帮到众人,躲过这场劫难。
只见纪灵一脸嫌弃地用衣袖扫了扫石凳,即便那上面光洁如新,一尘不然,但纪灵的心里头还是觉得这户外的石凳,说不出的肮脏。
用衣袖擦过石凳之后,他才最后一个坐了下来,可屁股刚碰到石凳,他又开始反悔了,一脸厌恶地说道:“算啦,我还是站着就好了!”
张勋和桥蕤互望了一眼,他们虽然知道纪灵这数年间深得袁术宠信,是他身边最信任的猛将,尊贵惯了,但他们分兵镇守各处,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没想到他居然矫情成这样,这哪里还是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该有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爷了。
发觉同伴们眼神异样,纪灵也不禁脸上一红,觉得自己有些故作姿态了,何况他好歹也是上阵厮杀的猛将,如何能作此女儿家般扭捏作态的举动?
于是他轻咳了一声,解释道:“这一阵子在马上坐久了,胯下有些许不适,不适合坐在此硬物之上,所以我还是站着好了。”
骑马久了的人,难免会有些难言之隐,张勋和桥蕤带兵多年,如何不知道?
所以当纪灵说出这个借口的时候,他们也毫不怀疑,只是互相笑了笑,不再当回事了。
众人都就位之后,阎象才拱手说道:“诸位将军可是因为主公下令之事而来求教袁涣先生的?”
阎象毫不避讳,一开口就直入主题,道破他们来此的目的。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心想:此刻时间紧迫,说不定主公急切,即日便要启程,与其多说废话,还不如直截了当说出来。
三人彼此间心领神会,这情况下,自身性命当然要比脸皮重要,如果阎象跟他们拐弯抹角的客套起来,反而可能坏了大事,所以三人心中虽然感到有些难堪,但还是厚着脸皮承认了。
还是张勋首先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三个,正是想找袁涣替我们出出主意的,这带兵打仗的事情,虽然我们早已如同家常便饭了,但事关淮南安危,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桥蕤也乘机说道:“正是,可不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来找袁涣的,只是事关重大,多一个人商量商量,也就多一份保障不是吗?”
他们几个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嘴上还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不过阎象却并不以为意,他依旧面色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阎象来替诸位将军出出主意,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他们三人来此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寻求帮助的,阎象这时再问,却也有些多余。
但多余归多余,客套话还是免不了的,不然的话,太直接了也让人不好受。
只见张勋拱手道:“那就有劳阁下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见张勋出口应承了,阎象也不再拐弯抹角,说道:“三位将军,此次主公下令,让各位将军分兵各路,纪灵将军出兵徐州,张勋将军镇守北境,而桥蕤将军防范西南,这三路大军共二十五万人马,如果出师不利,主公必然震怒,其后果不堪设想。”
阎象所说的话,正是他们三人所担忧的,若非如此,以他们三个大将的身份,怎能屈尊下问这身份不高的文士?
纪灵冷哼一声,说道:“哼,这还用你说!”
面对纪灵不可一世的态度,阎象默默地闭上了嘴,静静地坐在那里。
看到阎象突然不出声了,纪灵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于是他勃然大怒,他抡起拳头威胁道:“你这臭小子是在耍老子吗?”
但是纪灵发怒并不能吓到阎象,他平静地回答道:“将军不是不用我说了吗?那阎象还说什么?”
听到阎象竟然敢公然顶撞他,纪灵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就要上去揍他。
眼见纪灵就要动手打阎象,张勋和桥蕤慌忙起身拉住了他。
张勋小声地说道:“纪灵将军,我们还有求于人,你这要是动起手来,那就坏事了!”
纪灵瞪大了眼睛对张勋说道:“我不先揍这家伙一顿,他是不晓得我纪灵的厉害!”
阎象在一旁听着,平静地说道:“纪灵将军的手段在下是知道的,所以不需要将军出手证明。”
阎象说话怪里怪气,让人听了总觉得是在挑衅,纪灵在袁术麾下,还没人敢对他这么说话,所以当他听到阎象的语气像是在挑衅他后,纪灵根本忍受不住,就想马上揍他一顿,教训教训他再说。
张勋和桥蕤哪敢放手?生怕纪灵出手太重,把他们最后的一个希望也给打死了,那他们真的就找不到人可以帮忙了。
张勋劝说道:“纪灵将军不要动怒,
这个阎象并非是故意对将军不敬,而是他说话本身就是如此,纪灵将军切勿生气!”
桥蕤也劝道:“正是,正是,纪灵将军应以大局为重,忍得一时气,方能成就大事呀!”
纪灵也听说阎象这人性格古怪,没人愿意和他相处,今日看来,确实是有原因的。
纪灵不愿意和这样的怪人再计较了,于是冷哼一声,说道:“要不是看在两位将军的面子上,老子非把你揍扁了!”
阎象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以将军的神威,想要揍扁在下,原本也是轻而易举的。”
众人见这阎象当真是不知好歹,张勋和桥蕤苦苦拦着纪灵,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纪灵,说起话来总让人听了不舒服。
张勋担心阎象再说下去,他俩真的没办法应付这场面了,于是赶紧扯开话题说道:“阁下还是说说,我们该怎么完成主公交代的事情吧!”
见张勋发问,阎象也不拐弯抹角,他平静地回答道:“这有何难?主公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么,让纪灵将军带五万人马攻入徐州,张勋将军带十万人马防范北面的曹军,桥蕤将军也带十万人马防着荆州的刘表,各位将军只需要按照主公的要求去做不就行了?”
听闻阎象此言,众人脸色都变了,不光是纪灵,其他两人也被阎象的话给气得想破口大骂了。
之前他俩还在为阎象辩解,说他是因为性格古怪,说话才那么阴阳怪气的,可如今他一再这样说话,就连帮他辩解的张勋和桥蕤也难以忍受了,他现在完全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明知道他们三人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求有人替他们出主意,应该如何部署军队,才不至于出太大的差错,而被袁术怪罪,可阎象却明知故问,明明知道他们正是因为担心出错才来找袁涣帮忙的,可阎象却似乎在拿这件事戏耍他们三个,这让三位大将军的脸皮如何挂得住?就算纪灵不动手,他们两个也想要出手揍这阎象了。
看到三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善,阎象这才又
说道:“三位将军不必心急,阎象是开玩笑的,其实我早就为三位将军谋划好了。”
阎象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并将其放在石桌上铺开。
图纸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地图,上面描绘有兖州、徐州、豫州、荆州一带的详尽位置,这幅地图的精细程度,甚至要比他们行军时用的军事地图还要详尽。
看到如此精致的地图展现在面前,三个行军打仗多年的将军,也不禁为之感叹,他们深知这张地图得来不易,别说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就算是袁术军中专门制作地图的工匠们所做出的地图,也比阎象手上这张差了许多。
看到他们三个正用惊讶的眼光看着自己拿出的那张地图,阎象罕见地笑了笑,说道:“三位将军不必惊讶,这张地图,是袁涣先生送给我的,我自己可没那能耐弄到这么好的东西。”
听说地图是袁涣给的,他们三人又不禁相互看了一眼,桥蕤首先问道:“敢问袁涣先生是如何有这么精致的一副地图的?”
对于他们这些上阵打仗的将军来说,有一副详细的地图在手,就好比多了一双眼睛,战场上的山川地貌,关隘要塞,乡村城镇,都详细地记载在一副小小的地图之上,让手握这副地图的人,对战场情况了如指掌。这对于用惯了粗制滥造的地图的他们来说,实在是感到既羡慕又好奇,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文士,凭什么身上带着这么好的地图?难道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
阎象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袁涣先生他从很多年以前,就派人在各州各地详细地记录了当地的山川地貌,这幅地图,就是袁涣先生所派去的人一笔一划用心所作,如果各位将军有这份心,花上十年时间,想必也能作出和这差不多的地图吧?”
听说这幅地图原来是袁涣派人花费多年时间制作而成的,他们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想:原来这个袁涣这么有心,竟花费那么多时间来制作一副地图,但不知他这么做到底是何目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看到他们满是疑惑的眼神,阎象已经猜到他们的想法了,于是说道:“各位不必奇怪,袁涣先生作此地图,全是为了主公。”
桥蕤笑道:“当然,当然,袁涣先生他赤胆忠诚,所做的地图,自然是为了主公的大业,我们没什么怀疑的。”
桥蕤越是这么说,越显得他们心里有鬼,但阎象并不在意,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心思,所以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阎象说道:“确实如桥蕤将军所说,不单是袁涣先生,我们大家都是为了主公的大业而努力。”
桥蕤笑着点头道:“正是,正是,所以还请阎象大人不吝赐教,解我等燃眉之急!”
这桥蕤不似纪灵这般傲慢鲁莽,虽说也是个武将,但却懂得如何说话讨好别人,以获得好处,这要比只会逞凶斗恶的纪灵来说,桥蕤要圆滑许多。
听了桥蕤的话后,阎象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地图说道:“桥蕤将军,主公派你镇守西南,防范荆州刘表,将军可有什么想法?”
听到阎象问起桥蕤的话,纪灵本想反驳几句,但桥蕤却抢在纪灵之前回答道:“我也是一肚子苦水,这扬州与荆州交界何止百里?如果处处设防,能有多少兵力可用?就怕那刘表老儿探查到我军的兵力部署,重兵攻我薄弱之处,那就大事不妙了。”
张勋的情况和桥蕤差不多,他也接到防卫边境的任务,只不过他所防卫的方向是北边的兖州和徐州,而桥蕤防卫的地方,是扬州西南方向的荆州。
于是他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就怕敌人知道我军的兵力部署,万一被敌人攻破边境,罪名可不小,还望阎象大人能替我们想想办法!”
他们两人,知道如今只有阎象能替他们排忧解难,于是都一改语气,以谦虚的态度请教起阎象来。
一旁的纪灵一脸不屑,他可不愿意像同伴们那样,对一个身份低微的文士低声下气地发问,于是他冷哼
一声,转过身不去理会他们。
阎象看了一眼纪灵,见他背过了身去,于是暗暗叹了一口气,对他失望之极。
不过他并没有将自己失望的心情表现出来,而是指着地图对桥蕤和张勋说道:“两位将军不必心急,以在下之见,如果将主公给予两位将军的大军布置好在边境之上,曹操和刘表他们必不敢轻举妄动的。”
桥蕤和张勋互相望了一眼,心里将信将疑,不知阎象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可不可信?
纪灵在一旁听到后,头也不回地冷笑一声,说道:“我还以为能有什么好办法,听来听去,不还是跟废话一样?”
纪灵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确实说出了他们两人的想法,只是桥蕤和张勋现在有求于人,不好把话说僵,万一惹得阎象生气,就算他还有办法,也不会再说出来了。
看到桥蕤和张勋欲言又止的表情,阎象说道:“各位将军,阎象敢以性命担保,只要我军聚集于边境,曹操和刘表便不敢打淮南的主意。”
桥蕤问道:“噢?阎象大人何以这么肯定?”
阎象说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试问桥蕤将军,可知曹操为何会给主公写信,相邀进攻徐州吗?”
桥蕤挠了挠头,要说带兵打仗,他还懂一些,可这谋略上的事情,他却一窍不通。
桥蕤说道:“难道不是因为曹操想要诱使我们出兵兖州,他们好乘机攻打淮南吗?”
这桥蕤猜不到曹操的真实意图,于是便照着之前听来的话回答阎象。
只见阎象突然哈哈大笑一声,吓了众人一跳,他们没想到这个一直表情刻板的阎象,竟会突然大笑起来,就像突然变成另一个人一样。
阎象大笑几声过后,便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地说道:“如果我们真的出兵兖州的话,曹操说不定真会这么做。”
“但是,主公不会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去
偷袭兖州,所以曹操也不会向淮南发起进攻。”
阎象此言一出,他们三人都愣住了,这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因为他们根本想不到曹操的意图,所以自然也不会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阎象接着说道:“曹操之所以会写信邀请主公一起出兵攻打徐州,就是以退为进的办法,与其担心我军的动向,不如向我军阐明双方的立场,让我们不敢打兖州的主意。”
阎象已经知道了曹操信中的意图了,但他们三个都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于是都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阎象。
见自己的解释还是没能让这几个人明白,于是阎象继续说道:“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打兖州的主意,曹操也不会动淮南,说白了,除非曹操被逼无奈,他才会进攻淮南,以迫使我军退兵自救。”
纪灵不知不觉间已经转过了身来,但他还是一脸傲慢的表情,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曹操不是在打我们淮南的主意?和兖州那个小地方相比,我们淮南可富庶多了,任谁看到淮南这片宝地,都会眼红的。”
纪灵说完后,阎象点了点头,看来这个纪灵的头脑也不全是空的,还懂得一些常识,于是阎象又解释道:“纪灵将军说的一点也不错,别说曹操了,恐怕全天下的诸侯做梦都想要淮南这块富庶的地方。”
“可想要归想要,能不能要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知道主公的家族发迹于汝南,主公占有淮南后,袁家的势力便开始深耕于此地。”
“主公家中号称“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如此名望,在淮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地的名门望族,哪个不想巴结上袁家这棵大树?所以如今淮南之地的士族豪门,无一不是和袁家关系密切,利益错综复杂,如果其他诸侯想要攻打淮南,就等于是损害了他们既得已久的利益,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曹操的兖州,跟主公的淮南都是一样的道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如果说攻下一块新的领地,却要丢失经营许久的旧领地,这对于主公还有曹操来说,都是得不偿失的,因为占领一个地方,不光是占领土地这么简单,还需要得到当地士族的支持。如果没有士族们的支持,即便占领了那里,也很难管理得好那个地方,只能用举步维艰来形容了。”
“所以说,不论是主公还是曹操,都不会愿意接受用自家经营多年的领地,去换取另一块没有根基的地方,因为那意味着,新来的人,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跟时间,去拉拢当地的士族,这在混战连绵的时代,是极其致命的,因为只要其他诸侯乘着新领主立足未稳之时发动进攻,新领主很难防守,他不仅要防着外来的敌人,还得时时刻刻小心当地的士族与外人里应外合,在背后杀一个措手不及。”
阎象一番解释之后,张勋和桥蕤似乎有些明白了,都点了点头,可纪灵却表现出一脸的不屑,他说道:“你也太危言耸听了,区区士族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再横,难道脖子能比咱们的刀硬吗?要是不听话,把他们全杀了不就好了?”
纪灵此言一出,就连张勋和桥蕤都皱起了眉头,他们虽然不懂政治,但却深知阎象所说的话并非虚假。
士族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的“士”阶层,“士”阶层是中国古代社会中具有一定身分地位的特定社会阶层,后演变为对有学识之人的泛称。原来可能指原始社会末期与氏族部落首领和显贵同族的勇士,进入阶级社会后,他们成为统治阶级的一部分。
因古代学在官府,只有士以上的贵胄子弟才有文化知识,故士又成了有一定知识和技能之人的称呼。
春秋时代,各国之间征战不休,步卒作用增加,车战及勇士的作用减小,士的地位也出现了上升或下降的变化。有些卿大夫为扩大影响,巩固地位,设法招士众以张声势,很多士便投靠到他们那里。还有部分士
为解决经济困难去为人办丧事,当赞礼,或经营工商业,也有人从事私人讲学,传授文化知识,从此中国历史上又出现了一批专门从事文化活动的士。他们游学各国,思想活跃,为中国古代学术领域百家争鸣局面的出现、促进文化科学的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
战国时代,争霸和兼并战争更为剧烈,于是朝秦暮楚的游说之士应运而生。他们穿梭于各国间,充当说客,纵横家便是其代表。这时各国封君权贵的养士之风也很盛行。秦汉时期,士的内涵发生了进一步的变化。士,称为士大夫时,可以指军队中的将士,也常常是在中央政权和州郡县供职的官吏的泛称,称为士人时,则一般特指具有较高封建文化素养、从事精神文化活动的有才识之人。
到了汉代,士人特重士名(即人格名望、风骨气节及学识才能),一旦成为名士,功利官位会接踵而至,故士人信奉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格言,恪守封建纲常名教;或浮华交游,广结朋党,相互吹嘘,以沽名钓誉。东汉后期,在士人中间清议品题人物之风极盛。但这种人物品题,却是属于民间范围的活动。
自汉武帝以来崇尚儒术,官僚多以经术起家,至东汉时逐渐形成了累世公卿的状况,使得世族地主能够凭借家世出身参与政权。
西汉中后期,土地兼并十分严重,逐步形成官僚、商人、地主三位一体的豪强地主势力。东汉政权是在豪强地主支持下建立起来的,因此,豪强地主在东汉王朝享有政治上经济上的特权。他们在政治上把持中央和地方政权,经济上兼并土地,经营庄园,渐成割据,逐渐成为名门大族。
汝南袁氏、颍川荀氏,都是其代表,所以纪灵不知天高地厚,叫嚷着用武力铲除士族,简直是痴人说梦,即便是皇帝也需要依仗士族们的支持,才能维护一个国家的安定,更何况地方诸侯,如果一个地方的诸侯与当地士族关系恶劣
,便会导致反抗,士族们可不是简单的大家族,他们甚至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并互相之间有着互利互救的约定,一旦他们共同的利益受到威胁,他们便会联合起来,反抗共同的敌人,其力量就连诸侯们都望而生畏。
如今的曹操在徐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恶行,他当然得不到士族们的支持,所以即便他们占领了徐州,也很难在那里立足,所以他们必须另外寻找一个与当地士族没有交恶的地方作为领地,才能安定地发展实力,不然的话,光是应付层出不穷的暴乱和反抗,就已经精疲力尽了,还谈什么壮大实力?
见纪灵如此鼠目寸光,于是张勋只能好意提醒道:“纪灵将军,士族的力量大得很,可不是说灭就灭的。”
阎象也明示道:“我们主公家族的汝南袁氏,便是士族,难道纪灵将军还会觉得士族容易屈服低头吗?”
将袁术和他的家族搬出来后,这个纪灵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却依旧倔强不服气地说道:“主公家乃是四世三公的名门望族,门生故吏遍天下,岂是其他士族所能比的?”
阎象说道:“纪灵将军说的不错,但即便如此,别的家族多如繁星,蝼蚁尚能撼大物,更何况是士族乎?”
纪灵见辩不过阎象,索性冷哼一声,转过身摆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张勋见状,也不想再让他们俩继续争辩这个话题浪费时间,于是对阎象说道:“阎象大人说得对,我们还是接着往下说吧!”
阎象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考虑到士族的关系,曹操和其他诸侯都一样,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经营多年的领地,而去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占领一个本不属于他的地方,所以,张勋将军尽管把主公给你的十万大军布置在边境各地,扮个样子给曹操看看,曹操是聪明人,看到将军的这个举动,便不会再轻举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