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日。
晴空一碧,万里无云!
墨文达既往如前,仍是站立在那块高耸的观景石上,一直凝望着上山的那条小径!
突然。
那两条熟悉的身形出现在了他的眼帘!
他仔细一看之下,顿时又惊又喜,见药翀疾快的身形,如那阪上走丸,而药翀背负着叫花,却是让他觉得大为不妥!
他丝毫没有犹豫,以最快的身法纵跃过去,老远就喊道:“药老怪,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药翀一把老骨头,也算是拼尽了全力,远远就气喘吁吁地喊道:“莫老弟,赶紧过来帮忙,叫花身负重伤,可把我折腾够了!”
墨文达急忙一把接过叫花,便直奔山上而去!
来到庙中,墨文达缓缓将叫花放置一张卧榻之上,轻声问道:“药老怪,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有见到鸢儿么?叫花为何会被弄成这般模样?”
药翀叹道:“别提那个逆畜了,这一切,都是被他所赐!”
墨文达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鸢儿他怎么了?”
叫花呛咳两声,喘息道:“莫兄啊,我早说那东郭鸢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偏不信,如今倒好,投靠了楚军,做上了大将军,我和药老怪能活着从他手里跑回来,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药翀知道墨文达心里不好受,便慢慢将所经历的事情给墨文达说了一遍!
墨文达听毕之后,倏地从座位上站立起来,一掌落下,旁边的一张桌子,顿时被拍散一地,愤愤地道:“简直是岂有此理,我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白眼狼来,此生若不亲手废了他,我墨文达誓不为人,药老怪,可知那狂儿现下如何?”
药翀叹道:“自那日坠崖之后,狂儿一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愿他吉人自有天相,能逢凶化吉!”
墨文达虽然气急败坏,老泪纵横,但毕竟是深沉老练之人,缓缓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快些将叫花的伤势治好再做打算了!”
……
汉三年三月至六月,刘邦和项羽大军在荥阳对峙,相持不下,在汉王属下陈平的离间之下,项羽与其亚父范增之间中计相悖!
七月,刘邦为了打破这几乎相持了一年的僵局,便令靳歙和灌婴二将击断了楚军的粮道,从而离开荥阳,主攻楚军的后方鲁城,只留下御史大夫周苛,枞公等人驻守荥阳!
刘邦与勒、灌二将取得楚军后方,杀死鲁城守将项冠的同时,荥阳已经沦陷,御史大夫周珂杀死了反复无常的魏豹之后,已然遭项羽破城而杀!
刘邦得知荥阳失守,虽是预料之事,可也怒发冲冠,一直攻打着楚国后方,随着靳歙将军的势如破竹,先后攻下了缯、郯、下邳,蕲、竹邑等地,几乎已包围了整个彭城。
刘邦与灌婴将军折回前线,直取燕县、白马津,已南渡黄河,回到洛阳,此时项羽已攻下了成皋,进军至巩县,在洛阳以东的巩县,刘邦又击败了楚军,阻止了项羽的西进之路,项羽一时无奈,只能退回成皋,坚守不弃,刘邦对成皋久取不下,便一时想放弃了取回成皋的念想……!
洛阳城以东的巩县之中。
大战方休,各街道巷口皆是一片狼藉!
大街的西头,已然走出一位道貌伟岸之人,他面上带着一个诡异的面具,自是分不清他的年龄长相,可凭他的穿着打扮,即知他是一位青年,他背上背着一件用布裹得严实的物件,手中握着一柄长剑,走在大街之上,风度翩翩,盛气凌人!
巷道口,有几位老头正在讨论着什么,青年来到巷口,正听到一个老头叹声说道:“听说汉王久攻不下成皋,又想折回洛阳,我看这仗,还得再打回来呀!”
另一个老头又接过话题,说道:“也不知这楚汉相争,何时能休?如今天下民不聊生,四处狼烟四起,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青年踱步过去,启齿问道:“各位老伯,请问这附近可有客栈?”
一个老头慢吞吞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闷声说道:“一副荒凉景象,门户皆是四门紧闭,哪还有什么客栈可寻?这位少侠,不是本地人吧?这里刚刚经过战乱,难道你不知道么?”
那青年回道:“在下确是初来乍到,确实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各位老伯,打扰了!”
他在大街之上东望望,西望望,便举步朝成皋方向疾驰而去!
青年走出不远,突见四个江湖中人从前边迎面而来,他们个个骑着战马,甚是威风堂堂,看样子,是奔巩县而去!
青年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位相貌出奇的女子,不禁有些吃惊的模样,双眼直盯盯地盯着她,真希望她能停下脚步,和自己搭讪几句!
果不其然,那女子来到跟前,便“吁”地将马止蹄,那马一声狂嘶,便已停了下来!
女子侧眼对他一看,说道:“你这人戴着面具,在此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青年真是有些当头棒喝,眼珠子转了一转,笑道:“这位姑娘好生俊俏,当下就多看了两眼,请勿见怪!”
姑娘脸上泛起了自得之意,没有再多言语!
其后的一位矮矬子闷声喝道:“小子,可擦亮眼睛好好看清楚了,这可是我们家羽化公主,乃霸王的结义妹妹,咱家霸王都得敬她三分,那美貌,能不姣好么?”
四人自是不用多说,正是羽化公主和她的三位师傅,四大魔尊的其中三位!
他们三魔,一个个头如牛的自是魔尊中的老四向从恶,他已被樊哙削去一臂,自然已成独臂,一个矮如罗盘,说话怪声怪气,那自是老三念无常,个头居中一位,一副正气模样,正是其老大莫尊,他面容严肃,却是一直不置可否。
不过,念无常这般反唇相讥,话一出口,三人都不禁自得地狂笑了起来!
羽化公主突然娇滴滴地说道:“三位师傅,就莫要再取笑徒儿了,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莫尊哈哈笑道:“公主就不要腼腆了,老三说话实在,这不正说到了点子上么?就算借我兄弟三人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嘲笑你,我们笑的,可是那位不长眼的丑八怪!”
青年虽然面具遮颜,但也难掩饰住眼里的怒火,那人这般指桑骂槐,他心里自不痛快,但他仍是没有动火,呆在那里,又朝着羽化公主望了一望,转身便欲离去!
方走出不远,突见那矮矬子念无常倏地一跃身子,如一只蝙蝠一般飘落过去,横挡在青年面前,厉声吼道:“喂,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呢?弄尴尬了我们家公主,怎么?不想道歉就想离开么?”
那青年眼里顿时冒出火光,沉声说道:“那你想要怎样?”
念无常哈哈笑道:“但凡你从爷的胯下爬过去,这事就算是结了,不然,你念爷爷今天就送你上西天去!”
羽化公主突地转过身来,对着那念无常吼道:“三师傅,得饶人处且饶人,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念无常嘿嘿笑道:“公主,今日若不替你除了这口恶气,我就不是念无常,更不配做你的师傅!”
此刻。
那青年已略微向前,念无常话音才落,身子已如弹丸般向那青年后方弹射而去!
那双利爪,早已舞成漫空爪影,直朝青年后脑勺狂抓而至!
青年只一冷笑,身子突然一低,右手一伸,已然抓住了那矮矬子念无常的胸襟,只一个旋乎,念无常瘦小的身形,已被他如扔块石子一般抛了出去!
好在莫尊身法敏捷,倏地一跃身形,在半空将他劫了下来,不然,念无常怕不被摔出老远,当即粉身碎骨?
莫尊劫下矮矬子念无常方至落地,那大块头向从恶又飘身下马,来到二人跟前,三魔站在一起,正欲一起向青年杀将过去,突闻羽化公主喝道:“几位师傅,当真是不听徒儿使唤了么?”
可她的话似乎说得晚了一些,那三条人影,已纷纷朝青年所站方位弹射而去!
青年虽未转过身来,但已知三人向他发起了致命的攻击!
身子倏地一旋,一柄长剑已然出鞘,“当”地转身一格,向从恶的单臂大力使出的利镗,已被格开出去,向从恶似受到了极大的反震之力,利镗跌落一旁,身子已被弹回丈外之地,一阵嚎叫,万难支起!
随着那念无常和莫尊两大高手,已各自腾跃过来,念无常的一双利爪,已舞成一股旋风,直朝青年面部袭至,而莫尊的一双肉掌,已然施出威力无比的蛊毒掌,欲一击即中,让青年尝尝那蛊毒的厉害!
青年单剑一挥,旋即已将念无常的爪影化解开去,身子倏地一跃而起,一脚踏过,已从莫尊头顶跃过,顺势一脚,正踢中莫尊的后脑勺!
莫尊一掌落空,头上突地响起一声闷响,身子已被踢得一个饿狗吃屎,扑在地上,面部和地面一阵摩擦,整个面部,已然变得鲜血淋淋。
念老三一招失利,旋即转过身来,朝青年背部一跃而至,双爪之间,舞得密不透风,直朝青年后背一阵狂抓!
青年从容不迫,只将利剑往后一阵格挡,施出的力道可非常人能抵!
念老三施出浑身解数,发起一阵猛攻,可双手紧握的利爪,和对方利剑一阵相碰,那双手间的虎口,已然被震得瑟瑟发麻,正感骇然,突见青年反卷一腿,已然踢中他的头部,当即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三人皆是一招落败,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三魔俱是一阵骇然,没想到今日竟这般落魄于一个无名小卒之手!
莫尊尚未爬将起来,突闻青年冷冷说道:“你们还战么?”
莫尊满脸是血,沉声说道:“你到底是谁?”
青年不屑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还能战么?若是不战,那我可要走了!”
那份狂傲,可让三魔忌惮且无奈!
青年一语未发,只一阵冷笑,未再顾及他们的生死,便朝着成皋方向扬长而去!
羽化公主跟上前来,对三位师傅难以个个招呼周全,跑到血迹斑斑的莫尊面前,焦急地道:“大师傅,你的伤势怎样?”
莫尊轻轻抹拭了一把满脸血迹,冷冷地道:“这都是皮外伤,不打紧,赶紧去看看你三师傅?”
羽化公主一个箭步,已然来到灰头土脸的念无常身前,急切喊道:“三师傅,你怎么样了?三师傅!”
矮矬子念无常根本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那喉咙处貌似有什么异物,只一双眼睛瞪得斗大,鼓囊囊的嘴里,半晌哽不出片言只语。
向从恶也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过来一看,立即将念无常扶坐起来,在其背部轻开两掌,念无常那嘴里,立即蹦出一只偌大的蟾蜍来!
那蟾蜍倒还鲜活异常,“呱呱”两声,便已跳进一个草丛中去!
念无常总算是缓过来了一口气来,倏地跳进草丛,硬是想将那蟾蜍弄死!
那蓬乱草,只在瞬间,已被他三下五除二,踩得寸草皆无,可那只蟾蜍,却已丝毫没有了它的行迹!
念无常气得暴跳如雷,向从恶突然说道:“三哥何以跟一只蟾蜍过意不去?”
念无常愤愤地道:“方才一跟斗之间,巧被那玩意塞进了嘴里,堵在那喉咙处,差点让我咽气,我不将它活剐了来,势难消除那心头之气!”
他明明就是恶斗青年不过,撒气于那只蟾蜍身上!
羽化公主虽知其间之理,但碍于师徒之间的情谊,也不好这般直白地扫了师傅的颜面!
微微笑道:“一开始,我就叫你们别再惹是生非,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倒好,输得干净利索,个个弄得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现在该是满意了吧?”
念无常黯然说道:“公主就别再幸灾乐祸了,三位师傅都伤成了这样,你还这般落井下石,你这还像个徒儿的样么,你?”
羽化公主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这是咎由自取,活该!”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说着,已略显有些生气,一跃上马,便疾驰而去!
三魔顿时面面相觑,也只能无奈地各自上马,紧随而至,瞬间消失在了阡陌之中!
那青年健步如飞,直奔成皋而去,已是晌午十分,便已来到了成皋城下!
见各个城门紧闭,戒备森严,即知这里,必将发生战乱!
偏北的一个客栈之中,人迹稀落,整个客栈之内,就两个饮客在那喝着茶水,青年走了进去,不吭不响,径直找了个离那二人远一点的位置背对而坐,因天气炎热,也只叫了一壶茶水和一坛老酒!
远远的二人似在讨论着什么,其间有一位正是汉王谋士张良张子房!
因客栈门庭罗雀,二人对话显得爽朗了些,并无什么忌讳一般,只听得张良说道:“此番仁兄自请出使齐国,定要说服那齐王降汉,要向他说明天下形势,以长我汉军龙威,共同对付楚军,已取天下!”
另外一名文生微微笑道:“自秦二世元年,汉王兵临陈留,我郦食其便一直跟随汉王至今,从未异心,所以此番前去游说齐国降我大汉,自当全力以赴!
张良叹道:“我虽汉王身边的谋士,此番面对困境,却也是束手无策,在仁兄面前,张良自叹不如啊!”
那郦食其呵呵笑道:“子房兄也太谦虚了,其实,我也劝说汉王,必须攻下成皋,绝不能退却,因为放弃成皋和荥阳,就意味着放弃了敖仓,这敖仓,可是我们与楚军几乎对峙一年的时间坚守的要地,楚军曾几次侵我甬道,使我军乏食,汉王无奈求和项羽,欲割荥阳以西为汉地,可遭项羽拒绝,而后陈平绞尽脑汁,离间了项羽与其亚父范增之间的关系,范增一怒之下,解甲归田,谁知中途病逝,促使项羽大失臂助,不管怎样,这敖仓出奇重要,是个天然的战略补给基地,也是我们大家花了不少心血力保的要地!”
他举起茶杯,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再者,眼下靳歙、丁复、傅宽等将正在扫荡楚国的后方,任他项羽再有三头六臂,也是分身乏术,不得不分兵解后方之危,实难全力守住成皋和敖仓,我们务必要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夺回失地成皋和荥阳,并要重兵坚守敖仓,这才是上上之策!”
张良顿时哈哈笑道:“此计甚妙,我希望你这次能凭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汉王,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前去和汉王商议,成事之后,你便要立即赶赴齐国!”
二人立即起身,向着门外,大步而去!
青年独自一人坐在客栈之中,喝着闷酒,一连几个时辰,客栈之中,却是无一人前来花费,这等萧条景象,也着实令人堪忧!
柜台前的一个伙计在那里打着屯,不时还传来几声鼾声,虽然天气大热,可这家客栈之中,倒还算是凉快!
已时近黄昏,青年已酒过半酣,突从门外走来一个衣饰华丽的壮汉,此人脸圆鼻阔,耳宽眼大,看去四十来岁,从其轻盈的步履来看,应该是个懂些武术之人!
他大步走进客栈来,直向着柜台前走了过去,在柜台上轻轻一敲,已然将熟睡中的伙计惊醒!
那伙计甚是一惊,连嘴角还留着一丝口水,向那人望了望,喜道:“旺爷,你来了?”
那人四周诡异地看了一看,朝着青年方向一扬头,问伙计道:“那人……?”
话未说完,那伙计忙接口说道:“那不碍事,只是一个熏酒的过客!”
那人脸上稍微减少了些疑惑,喃喃说道:“这两天,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那伙计根本没把醉酒的青年当回事,见客栈内别无他人,便得意起来,笑了笑道:“今天可有好的收获,刚才两个汉营的高官在此饮茶,讨论到了许多战事,还有今儿早上,来了一对小情侣,已被我麻翻……!”
后面“麻翻”二字虽然说得低声了些,可仍是被醉酒的青年听得真切,他话未说完,那青年已是抬起一拳,已将那张桌子中央,顶了个大洞出来!
伙计和那汉子皆是一惊,一起举目望了过来!
那汉子一望之间,看着青年一双眼睛冷如霜剑,不由哈哈笑道:“这位小英雄,是不是怒火过旺了点?”
青年满嘴酒气,冷冷说道:“没想到这里竟是一家黑店,快说早上被麻翻的一对情侣藏哪儿了?若不老实交代,我今天就要砸了你们这家客栈!”
青年寒光逼人,一双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已然来到了柜台跟前!
那汉子块头比那青年还要壮实,横档过来,“哟呵”一声,说道:“看你小小年纪,脾气倒是不小,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里可是我鲁旺的地盘,也是楚军的情报基地,不管黑白,我这里都能通吃,怎么,想出风头么?”
不知是什么触怒了青年,听他闷哼一声,旋即抬起一脚,已将那汉子踢了个仰面朝天,硬生生摔在地上,又嗷叫着爬了起来!
他身形未稳,青年又跨步上前,又一脚踹在他的下腹,汉子当即旋飞出去,穿透过一堵木墙,倒在客栈外面,当下口吐鲜血,双眼一瞪,再也没有动弹!
那伙计可急了,见三两之下,那个武功令他很是钦佩的鲁旺,已然毫无还手之力地被青年打死,心中怎不惧怕?
他将身子蜷缩在柜台后面,倚在那条凳子上,那条凳子,几乎都随着他的颤抖而颤抖着!
青年根本没管那外面的汉子是死是活,来到柜台前面,引领望向柜台后面,已见得那伙计已然将挨着的凳子抖得四只凳脚“塔塔”作响!
那伙计见青年俯身过去,还算乖觉,战战巍巍地起身说道:“英雄饶命,我只是个收集情报的,别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青年冷冷地道:“你们这里平日里都干了些什么勾当?使用麻药,可是黑店专有的手段,那对情侣又是什么人?又将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第一百四十章
那伙计颤声说道:“我这里只负责替楚军收集大小情报,那鲁旺则是专门奔走于两地之间传递消息之人,一般他都是三五天才来此一次!”
青年朝门外地上的鲁旺望了一眼,说道:“那鲁旺已死,你们之间是何关系,我且不做计较,我只想知道,你们平时所麻翻的人,都怎么处置的?”
伙计忙道:“若是漂亮的女子,都被鲁旺私下带走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置她们的,若是男子,有的被活活打死,扔去了大河之中,有的就做成了肉包子,给卖了。至于其他的,小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不可闻,青年怒极,不由“啪”地一掌,已将整个柜台打得稀巴烂,怒声问道:“那今日迷倒的二人,可否还在?”
小二丝毫不敢乱打诳语,被吓得连说话都开始哆嗦起来,急道:“二人还在,还在,还在后面的柴房里呢!”
青年急道:“速带我去解救他们,如若不然,我叫你见不到下一刻的太阳!”
小二哪敢懈怠,几个踉跄,已连滚带爬地领着那青年去了后面的柴房之中!
柴房倒是不远,几个过弯,便已到得,柴房里的一男一女皆还是昏迷状态,耷拉着头,一眼之下,难以认出他们的真实面貌,双手皆被绳索捆绑得严严实实!
青年怒道:“赶紧解掉他们的绳索,然后给他们喂服解药,极速放了他们,如若不然,你的下场将会跟那鲁旺一样!”
伙计慌手忙脚,速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匕,正欲割开那二人绳索,青年突然大声吼道:“你若敢耍什么花样?我要你死无全尸!”
伙计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用短匕割开了那二人的绳索,从怀囊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药来,各自给那一男一女塞了一粒放入嘴中,然后将短匕扔于一边,恭然站于一旁!
那一男一女服下解药之后,倒是有了些知觉,已渐渐有些蠕动之态。
青年一喜,正欲跨步上前,对二位进行安慰,突见那伙计倏地向外逃窜,因为他知道,即便青年不取他性命,待那一男一女二人苏醒过来,他也难逃一死!
青年没来得及看清刚苏醒过来的二人,已然闪身朝那伙计身后追了出去!
别看那伙计个小,那身法也是会些武学的人,只几个纵跃,几乎已经看不到了人影!
好在那青年身疾如电,追出至客栈门口,那伙计的身子已正向一个拐弯处逃窜,青年毫不犹豫,长剑一出,倏地对着那人背心掷了过去,顿将那伙计杀翻在地,当即一命呜呼!
青年眼神里充满了愤恨,缓步走过去取出宝剑,回头间,看着被救的一男一女正从客栈门口踉跄地搀扶着走了出来!
那对熟悉而不能再熟悉的面孔,顿让他陷入了深思之中,不禁暗忖道:“天啦,怎么会是你们?幸亏救了你们,不然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那种眼神,已是眼穿肠断,他不禁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好像碍于什么隐情,没有追赶上去!
那一男一女倒还算是去得匆忙,瞬间已相搀着消失在了那个拐角!
青年不禁叹道:“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与云姑娘再见!”
那对被救下的男女,乃是云中燕和易风云二人!
二人走过那个拐角,径直走出城去,直奔黄河岸边而去!
他们走在路上,突听那女子低声说道:“易大哥,你看清楚今天救我们的那个人了么?”
男子微微笑道:“我也没大看清楚,他好像带着一个炭黑面具,不过幸好他及时出现,不然我们恐怕就得死在那黑店之中了!”
女子郑重其事地道:“我虽没看清他的面部,但他的背影,我感觉好生面熟?”
男子长叹一声,说道:“燕儿,不会又像极那穿封英雄的背影了吧?”
女子有些腼腆起来,低声说道:“这次我是认真的,那个背影真的很像他!”
敢情这一男一女,正是云中燕和易风云二人!
易风云倏地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情愫毕露地道:“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现在你已怀上了我的孩子,就别再想着他了好不好?你看你,每天走在大街上,感觉每个人的背影都像极穿封,你这让我情何以堪?”
云中燕双目一阵润湿,喃喃说道:“对不起呀,易大哥,是我不好,以后我尽量不这般杯弓蛇影了!”
易风云叹道:“其实我也很担心穿封狂的安危,现在在江湖之中,突然就这样销声匿迹了,加上各种谬误流传,皆对他极为不利,你说,我能不忧心么?”
云中燕早已泪流满面,强忍心里的着急和痛楚,伸手捂住易风云的嘴道:“别再说了,穿封英雄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
黄河以岸,波澜惊天。
二人正紧紧依偎,突听身后一个声音冷冷地道:“二位,可有见过一个柔弱女子从此经过?”
二人忙循声望去,见一个身材高大之人正凝目望着他们,此人正是那奔水一刀!
易风云忙拱手回道:“这位英雄,我们从成皋一直来到这里,并未见过一个女子!”
奔水一刀冷声说道:“那就谢了,我所找的人叫做南天竹,她已武功尽失,前不久走丢散了,我很是担心,如若二位打听到她的消息,请叫她赶紧回家,哥哥甚是担心她的安危,告辞!”
奔水一刀为了掩饰自己的罪恶,将南天竹说成是他的妹妹,不料云中燕和易风云对她是再已熟悉不过了,方一转身,便闻易风云冷声说道:“且慢!你到底是谁?何以要充当天竹妹妹的哥哥?”
奔水一刀的狐狸尾巴,貌似已掩藏不住了,转身呵呵笑道:“怎么?听二位口气,貌似已认得我那不听话的妹妹么?”
易风云走上前去,冷冷地道:“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天竹妹妹乃竹桃山庄的人,从小便是孤寂一人,何来什么哥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微顿又道:“她很少落迹江湖,而今你却四处寻她,到底意欲何为?”
奔水一刀面色一凝,说道:“莫非你比我还了解她么?”
易风云突将手中折扇一开,冷冷地道:“你到底是谁?究竟把天竹妹妹怎么样了?我和她早是故交,对她的一切,肯定是比你清楚得多了!”
奔水一刀双目一转,呵呵笑道:“她中了在下的穿心散,现在已是废人一个,我寻她,只是想替她解除体内的毒而已,并无其他的恶意!”
云中燕怒道:“你为何要下毒害她?”
奔水一刀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前日不久的华山之约,在下只想对寒怜月一众下毒,以解天下武林之危,没想到南姑娘正孤身与寒怜月对峙,所以也不幸中得此毒!”
云中燕冷声说道:“此话当真?那日真就南姑娘独自一人在和寒怜月打斗么?并无其他人在现场?”
奔水一刀笑道:“当日在下到得华山之时,杀莫言老前辈已化鹤当场,当时在下看到的一场恶斗,当真只是寒怜月和南姑娘两人之间的角逐,其他的就是阳九百六,貌似已全部负伤,都没有参加打斗,除此之外,当真没有别人在场!”
他的话中真假参半,云中燕看了易风云一眼,轻声说道:“此人看去狡猾得很,今日若不弄个明白,恐怕天竹妹妹凶多吉少!”
易风云思索片刻,说道:“既然这位英雄是为寻找天竹妹妹而来,正巧她也是我们的至交,不妨我们就结伴而行,同去找那南姑娘,如何?”
奔水一刀寻思道:“如此更好,阡陌路上,在下也不显孤寂了!”
云中燕道:“我想这位英雄应该很熟悉这一带吧,对找这南姑娘应该也是成竹在胸吧?”
奔水一刀笑道:“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在下虽对这一带很熟悉,但也只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土匪窝罢了,就是在前面的丧魂崖上!”
易风云听到“丧魂崖”三字,不由大吃一惊,惊异地道:“丧魂崖?匪首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孤丧么?”
奔水一刀叹道:“正是,正是,在下起初还正愁那南姑娘被这群土匪给劫了去,若是这般,我当如何施救得了,没想到现在有二位相助解救,那也算是急解了在下的燃眉之急!”
三人边说,边延着河岸向那丧魂崖走去!
已时近黄昏。
三人疾风厉行,很快见得那边灯火通明,那便已是到了丧魂崖的山脚之下!
这几日,丧魂崖上易主高庆,几乎每日都是酒宴盛举,其乐参天!
山上,灯火辉煌,远远看去,一副蕃衍昌盛的景象,不禁让人心驰神往!
易风云焦急地道:“这孤丧可是出了名的杀人狂魔,天竹妹妹若是真落在了他的手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云中燕忙安慰道:“易大哥莫要着急,南姑娘冰雪聪明,定会应付自如的!”
三人疾行间,正欲上山,突见一个醉汉从旁边草丛中倏地冒了出来,约莫四十来岁,可把几人吓了一跳,尤其是云中燕,惊呼一声,喝道:“是人是鬼?”
几人方缓过神来,那醉汉披头散发,似疯了一般嘿嘿笑道:“我是小叮当,不是人也不是鬼!”
奔水一刀道:“原来是个智障,莫要理他!”
几人正欲绕行,那醉汉又呵呵笑道:“你们不理我,我就不跟你们玩,我不带你们到山上去吃好吃的!”
说着,便从袖口取出一个大鸡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提到山上,可把几人兴趣提了起来。
易风云走上前去,语重心长地道:“小叮当,山上有什么好吃的呢?”
疯子乐了,手舞足蹈地道:“好吃的可多了,这几天山上来了一位新主人,所以每天杀鸡宰羊,甚是热闹,每日有酒喝,有肉吃,那个欢快,真是羡极世人!”
这般看来,他又像正常人一般!
三人听他言语,不禁都诧异地互望一眼,云中燕道:“小叮当,这丧魂崖不是孤丧的地盘么?你说这山上来了新的主人?你可认得?”
小叮当道:“我家就坐前面,要不要我先带你们去我家坐坐!”
三人见他不顾言他,不由面面相觑,随着小叮当身后,向那边缓缓走了过去!
几人走进一道木门,大院中新立的两堆坟土,顿让几人大惊失色!
小叮当倏地跪倒坟前,泣声说道:“这就是我爹娘的坟墓,他们都是死在我的手里,你们说,我是不是罪该万死?”
他朝着两堆坟土一连磕了几个响头,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其实我一直是装疯卖傻,不然,我在这一带,就只有死路一条!”
三人不解,云中燕奇道:“你何以要杀死你的爹娘?你在这里土生土长,何以难以为继?”
小叮当双目微湿,喟然叹道:“都怪我坑家败业,四处欠下赌债,那日被债主追上门来,我无意害死了我的双亲,可这帮土匪仍是咄咄相逼,我才半痴不颠,假痴假呆,唯有这样,方能苟全性命!”
这荒唐理由,真的令人痛心,想这也是二老腻惯成性,方才养虎为患,竟双双死在了亲身儿子手里!
易风云道:“你如此不近人情,连自己亲身爹娘也杀,你简直禽兽不如!”
小叮当早已爬在坟前,痛哭失声!
奔水一刀说道:“小叮当,照你这么说,山上来了新的主人,可否知道他什么来头?那孤丧现下又在何处?”
小叮当红着双眼,缓缓站起身来,悲愤地道:“孤丧已被那新的主子给杀死了,现在这主,我倒还没有摸清楚他的底细,还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头?”
几人相望一眼,易风云对着大伙说道:“这几天他们乐于庆贺,一定疏于防范,我们不妨伺机摸上山去,一探究竟如何?”
云中燕点头道:“趁现在夜阑天黑,摸上山去,应该不是问题!”
奔水一刀犹豫了一下,已被易风云顺手一带,几人已出了门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疯子突然喊道:“各位,后山有条小道,可避盘查,直奔贼窝!”
易风云向着他拱了拱手,便转身而去!
几人避开山上的一个巡逻岗,直奔后山而去!
趁着昏黄月色,几人顺着后山山道倒还算是顺利,很快便来到了山顶之上!
一眼望去,那最豪华的房舍之间,倒是一番宫廷般的景象,房舍里面,不是还会传来一阵阵的欢腾之声!
几人循着那片热闹的声音,悄悄朝房顶上摸了过去,来到正堂之时,他们轻轻蹲于屋脊之上,易风云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片瓦来!
堂中一切,尽收眼中!
堂内一片狼藉,许多人已经醉倒在了地上,有的直接爬在了桌子上,横七竖八,狼狈已极,端的不堪入目!
那片瓦之洞,刚巧够易风云和奔水一刀并头齐望,云中燕蹲在一旁,等待二人的观看结果!
易风云到处一阵观望,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堂上位,那张虎皮大椅上,坐着一个醉汉,已是醉得不省人事,耷拉着头,一眼难以看清他的真是面目!
奔水一刀的眼睛,却是发出了异样的光芒,因为醉汉桌上放置的那把刀,已经大大地吸引了他的眼球!
奔水一刀朝易风云轻轻使了个眼色,用手一阵比划,便已从屋檐侧面轻轻然飘下了房去。
易风云没有理解他的用意,但又不敢闹出什么动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独自一人偷偷摸摸地去了大堂之中!
此刻。
云中燕也俯身过来,蹲在奔水一刀起先蹲着看堂内的位置,和易风云一起放目于大堂之内。
奔水一刀倚着墙壁,轻手轻脚地摸进了大堂之中,直奔虎皮大椅前一晃而至。
那虎皮椅上所坐之人,倒还算是惊醒,听到风吹草动,立即醒了过来,顺势望桌上放刀的位置猛地一抓,可为时已晚,那柄快刀,已被奔水一刀抢先抓握在手!
与此同时。
屋顶之上,倏地传来一阵疾呼:“四叔,小心!”
云中燕身如凌燕,已然从房顶上破瓦而下,“当”地一声,已将奔水一刀削向虎皮座椅上醉汉的快刀,劈开一旁。
云中燕手中利剑,当即被折成两段,奔水一刀欲再次举刀攻击,房顶上的易风云,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双掌一错,已掀起阵阵瓦片,直朝奔水一刀浑身袭至!
一片瓦砾,顿让奔水一刀手忙脚乱,故已无心恋战,倏地纵身出了大堂,如离弦之箭般直奔山下而去,有几个壮汉抽身相拦,可都死在了他的快刀之下!
虎皮椅上所坐之人,还醉意甚浓,云中燕已跨步上前,泪眼朦胧地道:“四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虎皮椅上所坐之人当然是云渊,见奔月刀被夺,眼下多年未见的侄女又突然惊现眼前,当即众醉独醒。
他倏地从虎皮椅上翘了起来,惊奇地呼道:“燕儿,快追,那奔水一刀夺走了四叔的奔月刀!”
云中燕一惊,对“奔月刀”三字自是耳熟能详,虽知那奔月刀的厉害,但眼下情形,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由大声说道:“四叔,你命都差点丢在了那快刀之下,你该清醒一点了!”
此刻。
云卞、云季已从桌子上醉醺醺地爬了起来,殊不知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还如堕五里雾中。
云卞醉眼惺忪地道:“燕儿,怎么是你?”
云中燕见堂上之人,正是二叔云季和三叔云卞,不由又惊又喜,惊讶地道:“二叔、三叔,你们怎么也来了?”
易风云已从房顶上飘飘落了下来!
云渊大吼道:“二哥、三哥,那奔水一刀盗走了我的奔月刀,还险些偷袭于我!”
云季叹道:“奔月刀乃武林至宝,我和你三哥一起蹈足江湖,就是为了这把奔月刀而来,没想到今日竟落入了他人之手!”
云渊自是气得七窍生烟,不由在堂上发出一声狂吼,倏地朝门外弹射而去!
云卞对着云季说道:“燕儿初来乍到,你且陪陪她,我去看看四弟!”
说着,对着云中燕微微一笑,便大步出了门去!
满堂之上,酒气熏天!
云季朝着醉倒一地的壮汉们大声喝道:“你们都快起来收拾一下!”
地上横三顺四的醉汉,渐渐都蠕动着爬了起来!
云季领着易风云和云中燕二人,去了另一间还算干净的偏房之中!
几人纷纷落座,云季便道:“燕儿,这些年来,你父女俩一直奔波在外,真是让我和你三叔春树暮云,牵肠挂肚,而今,不知你爹他……?”
话未说完,突见云中燕泣声说道:“我爹一直体弱多病,在一次意外之中,不幸被一帮地痞流氓给杀死了!”
云季一听,悲不自胜,黯然说道:“大哥从小七病八倒,没想到还是赶前一步撒手人寰了!”
云中燕奇道:“二叔、三叔从不过问江湖之事,不知今日你们怎么都出现在这丧魂崖上?”
云季叹道:“前不久,我和你三叔接到你四叔的一封家书,说他得到了一件武林至宝,需要人力护送还乡,我和你三叔才依言而来的,没想到,你四叔所说的武林至宝,就是那把方才被人夺走的奔月宝刀!”
易风云接口说道:“奔月刀乃罕见的嗜血玄铁所铸,当真是举世无双,眼下燕儿利剑,一碰即断,当真是把削铁如泥的世间罕物,可没想到,今日竟被那奔水一刀觊觎得逞?”
云中燕叹道:“早知那人是奔水一刀,我们就该多加防范了!”
易风云突然说道:“云前辈,不知有没有看到一位姑娘,她叫南天竹!”
云季微笑道:“南姑娘就在山上,因为她不胜酒力,早已睡了过去,现在恐怕已经进入了梦乡!”
云中燕和易风云皆是一喜,云中燕问道:“二叔,听说她中了毒,不知现下如何?”
云季道:“说来也奇,她所中的毒,竟在不知不觉中自动解除了,若非她奇毒速解,我和你三叔四叔恐怕都已命丧在了孤丧的手上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云季对易风云感到面生,不禁启齿问道:“殊不知这位少年英雄作何称呼?仙乡何处呢?”
易风云笑道:“说来,我也该改口叫前辈二叔了,我乃燕儿妹妹的夫君,我叫易风云,是蓬莱仙山之人!”
话音方落。
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南天竹,听到这话,失望得差点没有当即瘫软在地,伸手捂住差点哭出声来的嘴,带着那颗彻底破碎的心,当即纵身下了山去!
这一次,她算是彻底对易风云死了心……!
云季听易风云这般说来,自是欣喜若狂,不由笑道:“想我云家,就燕儿这么一颗独苗,自是大家的掌上明珠,如今已花落易家,我这当叔叔的,自是高兴得不得了!”
说完,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易风云笑道:“二叔,如今燕儿已有孕在身,你很快就要当外公了!”
云中燕一阵羞涩,娇声说道:“易大哥,你……!”
她话未说完,云季更是一阵惊讶,欣喜若狂地道:“这真是双喜临门啦,而今我们一家重聚,燕儿又有喜在身,这岂不是喜上加喜么?加上这江湖败类孤丧已亡,你四叔又坐上了这丧魂崖上大王的宝座,这岂不是喜从天降,五福临门是什么?”
云中燕突然说道:“二叔,不知道三叔四叔他们怎么样了?不妨出去看看吧!”
几人倒是同心,一起站起身来,齐朝门外走了出去!
云季边走边道:“此刀乃你四叔和名将一起亲手铸成,暂且不说它的威力如何,单说情感,也是施舍不下,想他一定深痛欲绝!”
刚走出门口,已见云卞搀扶着老四云渊从山下缓缓走来!
回到大堂之上,云渊气愤已极,命来两个属下,叮嘱道:“速去备五艘大船,明日一早启程,定要荡平离神岛,即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奔水一刀给我找出来!”
那两个属下回声刚硬,领命而去!
云卞说道:“四弟,凡事三思而后行,这样可行么?”
云渊哈哈笑道:“三哥是不知这江湖的水深水浅,那奔水一刀可是狡兔三窟,若不当机立断,四弟我这一腔心血,可就这样白费了!”
云季跨步上前,毅然说道:“我也觉得四弟说的没错,我们云家虽是良善人家,不欺他人,但也不能任由他人所欺!”
云中燕道:“二叔……三叔……四叔,燕儿明日一早,也随同你们一起前去!”
云季忙道:“你一介女流,又是我们云家唯一子嗣,况且你还有孕在身,这可使不得!”
云卞和云渊一听,顿时高兴万分,云卞喜道:“我们家燕儿已然长大成人,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我都要当外公啦!”
说着,不由一阵自得的狂笑!
云渊也高兴万分,欣喜地道:“是啊,是啊,我们云家多福,我猜这燕儿腹中,定是一个大胖小子!”
云中燕在一片笑声中腼腆已极,害口失羞,耷拉着头,半晌无语!
易风云陪在她身边,也是不知如何应付几位前辈,脸上笑靥难掩,也是没有片言只语!
这晚。
月明星稀,云中燕和易风云站在这高山之上,想起三位叔父尚在,心里自是高兴万分,可另一片愁云拂过,已然掀起了她的寒泉之思!
易风云也算是体贴之人,见云中燕双目凝视远方,热泪盈眶,即知她的愁云惨雾,忙安慰道:“燕儿妹妹,你就别再回望以前了,我知道伯父在天之灵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如今你们一家团聚于此,也是大喜之事,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云中燕轻轻靠了过去,娇声说道:“我已父母双亡,我不想再看到我的三位叔叔之间再有任何闪失,那离神岛上离奇诡怪,奔水一刀又不择手段,我真是有些忐忑不安,所以明日一早,你陪他们一起前去离神岛好么?”
易风云轻声回道:“即便你不说,这也是我责无旁贷之事,我早就有此打算!”
云中燕深情地望着他道:“那你更不能有任何闪失,答应我,一定要一家人一个不缺地一起回来!”
易风云微微一笑,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
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次日一早,黄河岸边,已然停着几艘大船,每艘大船,皆可容上百人,岸上的数百壮汉,包括云氏三兄弟和易风云在内,已纷纷有序地向船上跳去!
几条大船,在两峡之间,端的威武雄壮,已然形成了一条长龙,直奔那离神岛方向而来!
日正当午,几条大船已然泊岸,船上数百人,已各执明晃晃兵刃,瞬间散落在了离神岛上!
小小的离神岛,顿时已布满了密密层层的人影!
云氏三兄弟和易风云带着几十人直抄了玄天洞的底窝,四处寻了个遍,可眼下一片寂然,哪有什么人迹?
正纳闷间,突闻一个属下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大王,不好了,我们的船全部被放走了!”
云渊大怒,问道:“是何人所为?”
那属下回道:“还不知道,待发觉时,我们的五条大船,已经顺水而下,去得远了!”
云渊不由气得面部铁青,愤愤地道:“一定是那奔水一刀干的。”
说着,已带着众人冲了出去,直奔岸边而来!
大河之上,猛浪滔天,那几条大船,随着大浪的翻滚,早已变成沧海一粟,远远没了踪影!
那边,又跑过来一个属下高声喝道:“大王,那边有个深洞,洞里貌似有什么声响!”
云渊等跟着那人疾步过去,见眼下一个草丛之中,有一个长满深草的洞口,洞口约莫四五尺宽窄,仔细聆听,里面略有呻吟呼救之声!
云渊快刀斩乱麻,一阵乱舞,洞口乱草已被除去一片,他引领朝洞口喊道:“下面有人么?”
里面一个微弱的声音回道:“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云渊立即令人找来绳索,易风云上前说道:“几位叔叔,让我下去一探虚实!”
云渊急道:“贤侄,那你定要万分小心!”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云渊等将绳索捆绑于易风云的腰部,易风云便毫不犹豫,一个纵步,径直跳下了洞去!
云渊几人一起死死拉着绳索的另一端,不多时,便感觉到绳索顿了一顿,云季不由喊道:“贤侄,可有看到什么东西么?”
洞内一片漆黑,易风云只感觉脚踩之处,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并不时传来微弱的呼救之声:“救我……救我……!”
易风云也没多想,慢慢伸手过去,感觉抓住了一个人的胸襟,不由用力一扯,眼下沉沉的东西,分明就是一个人,不由忙向上喊道:“几位叔叔,快拉我上去!”
云渊几人听到喊声,立即用力回拉绳索,须臾之间,已见易风云手提着一个壮汉从洞中缓缓向上而来!
来到平地之处,易风云轻轻将那满身血迹的人放于地上,云渊急蹲下身来,拔开那人头发,不由一惊,说道:“这不是阮帝么?”
阮帝奄奄一息地道:“云渊兄弟,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快救救我吧,我在那黑洞之中,昼夜难分,也不知饿了多少天了,你就发发慈悲,先给我点吃的吧!”
易风云诧异地道:“四叔,你们认识么?他好像已经被人挑断了手脚筋!”
云渊叹道:“怎么不认识?若不是他们一路追杀我,我又岂会落得这般田地?”
阮帝一息尚存地道:“那日你乘船远去之后,奔水一刀便挑断了我的手脚筋,将我踢落于那深洞之中,好在有一滴清泉正巧滴于我的嘴里,如若不然,我恐怕已撑不到此时了,云渊老弟,看在这多年以来,我还对你不薄的份上,你就救救我吧!”
易风云见他可怜之样,倒没经过谁的应允,立即从怀囊中掏出两个馒头,慢慢地给其喂了起来!
云渊看他已成这幅模样,也没做太多计较,聚集云卞和云季说道:“二位哥哥,如今船被放走,我们被困在这破岛之上,该如何是好?”
此刻。
阮帝似已顾不上浑身疼痛,易风云的几个馒头,已被他一口气吃了个精光,那种狼吞虎咽的模样,真是让人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易风云拿来水袋,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服了一些水进去,一轮清泉下肚,他才将鼓鼓的嘴巴腾出空来!
大伙正为筹船之事烦恼,阮帝突然启齿说道:“我知道哪里有船!”
易风云喜道:“阮英雄,且快说出哪里有船?”
阮帝叹声说道:“小岛以西……!”
西字方自出口,突闻“嗖”的一声轻响,一只燕尾镖已然惯喉而入,阮帝受袭,当即气绝身亡!
众人俱是一惊,易风云一个闪身,倏地追了出去,除看到一只灵猴之物,其他的可什么也没有发现!
云渊蹲下身在阮帝鼻子处探了一探,阮帝已然没有了生命迹象,他缓缓取出其喉间的那只燕尾镖,想了想,缓缓念道:“‘醉月岭,燕尾镖’,此镖已在江湖之中多年未复,而今复出,江湖危也!”
云季和云卞从不过问江湖之事,对他这种感叹,自是不知所云!
易风云折了回来,诧异地道:“真是奇怪,是谁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人于无形?”
形音方落,大河对岸,突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怪叫!
几声怪叫,顿让所有人都心烦意乱,惊恐万分!
云渊不由一愕地道:“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什么魑魅魍魉都出来了,想这‘灵山鬼影’也复出没,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几声鬼叫,厚如龙吟,尖若鹤唳,其间带着浓浓内力,大河之中,大小鱼儿翻白,在江面上铺起厚厚一层,好在那声音方起又止,不然,一些功力泛泛之辈,怕不被当场震得命丧黄泉!
易风云惊叹道:“幸好此音是在近百丈的河对面传来的,若是来得近些,怕不当场牺牲好多生命!”
云渊指了指江面上的那些漂浮的鱼儿,不禁黯然说道:“看看大江之上,鱼死一片,皆是被他内力所伤,这灵山鬼影的一身异力,可谓是天下无敌,无不令人骇然!”
云卞走上前来,说道:“此岛不详,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云季说道:“方才那阮帝方说到小岛以西,便被人杀死,我想他想交代的是,小岛以西,有船可寻,我们不妨集中人马,去小岛的西边找找看!”
易风云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行动吧!”
云卞立即召回所有人马,一阵铺排,数百之众,便立即雷厉风行地朝西边飞奔而去!
来到小岛以西,便是一片迷而无路的荒丘,荒丘之上,长满了乱草,乱草之中,并无路迹!
云渊高声喊道:“大家定要小心,也许过了这片荒丘,便可找到渡江的船!”
众人各执兵刃,谨小慎微地缓缓向荒丘之中散落进去!
走在前面的几十人,已经到了荒丘的中间部位,几乎全部人员,都已进入了那片荒丘之中!
大伙边缓行,边挥舞着手中钢刀从乱草之中砍出道来,突然一阵惊叫,那中间部位的几十人已然下陷,那深深的泥沼,如糯米糍粑一般,紧紧粘着他们的双腿,动不能动,退不能退!
紧接着有几处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云渊所带的四五百人之中,已几乎浸没过半!
陷入泥潭的那些人,一个个呼天喊地,渐渐向下沦陷,场面不堪入目,惨不忍睹!
云氏三兄弟和易风云皆是大惊失色,站在大伙后面,顿时也是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云渊惊呼道:“大伙定要小心,不能再往前行!”
有几人,又深陷泥沼,瞬间已被淹没!
那边有个声音高呼道:“大王,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就这样死了!”
众人举目望去,见一个年龄在三十左右的壮汉,双手高举,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那目光之中,充满了可怜和恐慌,再一声:“大王,救我!”之后,那头已然下陷不见,只一双手一阵摆动,便已全部深陷泥潭之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云渊等已是一阵骇然,这片骇怪的荒丘,竟是一处“食人”于无形的沼泽,皆呆在原地不敢动弹,凄惨的呼救之声,四面八方都在传来,云渊痛心已极,不由高声呼道:“兄弟们,大家快撤出这片泥沼!”
说着,已会同云卞、云季和易风云一起纵身向外跳了出去!
余人惮极这片荒丘,皆惊恐万分地纷纷向外逃窜!
云渊强忍心头之痛,大致清点了一下人数,亲点的五百壮汉下山,而今也只剩下眼下这一两百人还活着,那心内的痛楚,岂是言语所能表达清楚的?
他不禁冷冷地道:“奔水一刀,我与你势不两立,今日的这笔血债,总有一天,我定要你加倍偿还!”
云卞叹道:“事已至此,四弟也莫要再伤怀了,我们也只能化悲痛为力量,设法将活着的兄弟们带出这片小岛才是,我们可不能再有伤亡了!”
云季看着云渊的沉痛之样,也是心痛万分,上前说道:“四弟,你三哥说得没错,如今兄弟们伤亡惨重,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易风云独立一旁,深望着那片令人惮畏的荒丘,神色黯然已极,缓缓说道:“几位叔叔,你们说说,那使燕尾镖害死阮帝的人还在岛上么?”
云渊叹道:“当今天下,会使此镖的人唯有三人,就是醉月岭的黎姓三兄弟,三人不但镖法精湛,几乎从不失手,三人除了会使燕尾镖外,且还各怀绝学,老大黎鬼善使一把大刀,江湖之中人人闻风丧胆,人人称其为‘祭魂刀’,老二黎煞身材瘦小,轻功了得,最擅长于偷盗之事,在江湖之中,他所想要盗取的东西,几乎无一失手,被人们称之为‘无失神偷’,其老三黎孤更是出类拔萃,虽生做一副书生模样,百般兵器,却是样样皆通,被江湖人称‘百变书生’!”
众人之中,易风云虽有听说过几人的名号,但都从未见过,想了想道:“照四叔这般说来,那我敢断定对阮帝下手之人,定是那身材瘦小的黎煞‘无失神偷’无疑!”
云季疑道:“贤侄,何以见得?”
易风云思索片刻,说道:“因为我想来到离神岛上之人,应该都是为了那奔水一刀手中的奔月刀而来,再说,阮帝受袭,我追出去时,几乎就只看到一个如灵猴一般之物的身形晃了一晃,便没了踪影,我当时还不以为然,以为真是岛上的一只猴子,现在想想,必是那黎煞‘无失神偷’!”
云卞寻思道:“照此说来,应该是**不离十吧!”
易风云道:“也不知他为何要杀死阮帝?阮帝当时就要说出船的下落,如今我等断章取义,枉自走进那片荒丘,害死了这么多的兄弟,真是造孽!”
云渊叹道:“这岛上一无树木,二无竹林,即便是想重新造船,也是无计可施,这该如何是好?”
眼看西山的一轮落日即将跃过那边山顶,若再晚些,这深秋的天气,恐怕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易风云在黑暗中说道:“各位叔叔,眼下天已大黑,我们还是待明日再做计较吧,若是再有什么动作,我担心这岛上再添死难,实是得不偿失!”
云渊一听,深觉有理,立即高声喝道:“各位兄弟,你们也都各自找个地方歇歇吧,我们对这里地形不熟,所以大家千万不要乱动。”
余人一听,都言听计从,因为他们都见识到了这小岛的厉害,若是不慎,便会造成无谓的死伤!
云渊几人站在岸边,静听着大浪翻天的汹涌,各自胸中也是汹涌澎湃,云渊叹道:“没想到这奔月刀这么轻易便落入了奔水一刀的手里,真是我云渊之失啊!”
易风云长叹一声,自责地道:“怪只怪我们没有看清那奔水一刀的真正意图,前日若不是我们结伴上山,恐也不会发生这等事情!”
云卞说道:“贤侄啊,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再这般自我责备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要怎样设法让大伙离开这个小岛!”
几人正愁眉不展,大河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摇桨的声响,易风云大喜,说道:“叔叔们,你们快听,河里好像有船桨的声音!”
几人顿时兴奋地跳将起来,跑至岸边,朝河里一看,却又什么也没看见,那声音,当然也不复存在!
几人空自一场高兴,又复回起初的地方,那声音,已然又鸣响耳际!
这次,大伙一起静听好久,方才断定出了结果,那边河里,确实有划桨的声响!
不由又一起起身,朝岸边跑了过去!
真是活见鬼了一般,几人方至岸边,却又见得大河之中,波平浪静,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云渊一惊地道:“莫非是‘无影剑’又重出江湖了么?”
话音方落,突闻得一个苍劲的声音传了过来,振振地道:“为邪而生,为邪而死,尔等皆为那奔月刀而被困离神岛上,皆是贪念所至,各自好自为之吧!”
云渊大惊,朝着大河中高声喊道:“陌离前辈,那奔月刀本为我云渊之物,不幸被他人夺走,这……!”
他话未说完,那个声音又朗朗响道:“万物有性,各有其归,就如那灵山鬼影复出,我若不出,谁能将其奈何?”
那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已没有了声息……!
易风云靠近云渊,上前说道:“四叔,这无影剑陌离前辈乃是无宗无派的怪侠,在江湖之中,倒是一派端正之人!”
云渊有些生气地道:“见死不救,和那邪恶之徒有何分别?”
大河上空,隐约能见得几只流萤飞舞,在这深秋之夜,还能见得这类飞虫,还实属罕见!
这晚,夜色空濛,气候适宜,倒感觉不到秋来时的寒意与料峭!
那片黄沙之上,躺满了人,尽皆进入了梦乡!
这个夜,貌似没那么平静,从荒丘那边,隐约可见几条水蛇缓缓朝这边爬了过来,瞬间已进入了那些睡得正酣的人群之中!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没过多久,深睡中的那些壮汉,有几个已然惊叫着翻腾了起来,那几条水蛇,大小不一,已经将其中的几个壮汉给惊醒了过来!
有两个汉子,貌似已被水蛇咬伤,一边大呼,一边蹦跳着向外奔逃!
这一闹,可把所有人都惊醒了,上百之众,顿时不知所以地纷纷翻将起来,那片黄沙之上,人影晃动,登时乱成一团!
云渊等四人已从睡梦中被惊醒,诧异之下,云渊不由大声叫道:“兄弟们,都镇定一点,千万别慌!”
大伙倒是略显平静了些!
有几个壮汉仓促地上前说道:“大王,我们皆被蛇咬伤了!”
此刻,一条大蛇正惊慌地到处乱窜,被云渊一刀过去,已然一分为二,被斩成了两段!
云渊道:“大家都别慌,这是水蛇,没有毒的,待出了小岛,回去养两天便没事了!”
云季叹道:“此岛真是不详之岛,都什么时节了?还有蛇到处乱窜?且还这般凶狠!”
云卞叹道:“为这奔月刀,我们已牺牲了太多的兄弟,从现在起,我们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都莫要再睡了,待扛过今晚,明日定要设法离开这里!”
众人俱都听他之言,几人一组,便开始拉起家常来,以此来打发着时间!
已是四更天,那些个萤火虫已逐渐没了踪影,一只一只慢慢都附在那些沾满微露的小草之上,收起了一闪一闪的亮光,连唯一一点可以借光的东西都不复再现,眼下,真是变得漆黑一片。
云渊等四人,坐在一旁的黄沙之上,独享着大浪翻腾的声响,都没作声,静待天明!
时间过得真快,已是蒙蒙初曦,那边的属下一众,曾几何时,早已又都就地睡了过去!
云渊见他们都还深睡不醒,在地上你靠我,我靠你的相互依偎着,心里倒是很有和谐之感,很是宽慰,不由跨步上去,大声喊道:“兄弟们,都该起来了,已经大天白亮了!”
可地上东一堆,西一堆,看似密密麻麻的酣睡之中的上百之众,皆无一人做出回应!
云渊感觉不妙,俯身上前,拔开一人看了一看,不由大惊失色,那人面部煞白,也不知何时,早已气绝身亡,没有了生命迹象!
云渊大惊,诧异之下,立时又上前翻过来几人,可现下一片壮汉,竟没有一个还是活口,上百之众,已然全变成了一片尸首!
惊愕之余,云渊不由怪叫一声,显是受惊不小,惊醒了正凝望着大河的云卞、云季和易风云三人!
三人听到云渊怪叫,立时蹦跳过来,见眼下一片尸体,不由都怛然失色,云卞不解地道:“四弟,这是怎么回事?”
云渊满面茫然,惊愕地道:“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他们竟然全都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他指着地上尸首一片,一时也不知该作何解释!
易风云缓缓蹲下身来,细细对一具尸体进行勘察后说道:“真的很是奇怪,没有中毒迹象,也没有任何伤痕,他们为何会死得这般离奇?”
云渊一直呆立一旁,似有所悟地道:“他们表面无恙,实则体内早已被震得筋脉尽断,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死在灵山鬼影的‘无量鬼影掌’力之下!”
云季叹道:“没想到,这灵山鬼影竟然这般心狠手辣,滥杀无辜,真是罪不可赦!”
话音刚落,云季突感面部生风,“啪”地一声脆响,已不知不觉地狠狠中了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可受力不小,当即将他打翻在地!
随即众人眼下一花,已然多了一个高大的老头站在他们面前,白发之下,长髯飞逸,整个面如重枣之间,双瞳寒光逼人,虽然沉默,却是冷冷有声!
他站在岸边,豹头环眼,鹰嘴鹞目,背对众人,随着微风清扬,整身篮袍,随风轻摆,端的威风凛凛!
云卞大怒,倏地扬刀,正欲冲将上去,突被云渊随手一带,阻拦道:“三哥莫动,即便我们几人联手,也绝不是他对手!”
云季手抚着脸,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个头,还如吃了一记闷棒一般,昏昏沉沉,疼痛欲裂,眼下眼光缭乱一片,站在原地,也是不敢动弹,半边脸,瞬间已肿胀起来,凸起老高!
云渊略知此人底细,也是敢怒不敢言,恭然上前说道:“前辈来无影,去无踪,实令我等晚辈们大开了眼界!”
那人只一阵嘴动,恶声恶气地道:“阿谀奉承的话我倒是爱听,不过我伤了你的人,昨日夜里又用‘无量鬼影掌’杀死了你的这么多兄弟,你还这般曲意奉迎,这般装腔作势,岂不太显虚与委蛇?”
云渊一阵媚笑,嘿嘿笑道:“前辈大量,那是我二哥有眼不识泰山,自当获咎,至于其他兄弟,也恐怕是有些不懂规矩,冒犯之下,死有余辜,还望前辈高抬贵手,不要再与我等一般见识!”
那人狂妄已极,一副鬼影脸上,虚实难分,虽有些老气横秋,但也不失几分中气。
他冷冷地道:“隐匿江湖多年,昨夜无意间发现这里深睡着上百之众,欲拿他们来练练手罢了,没想到,我这尘封已久的无量鬼影掌,竟还是那么的好使!”
说完,不由仰天一阵狂笑,那笑声狂妄已极,已然带着几丝愤怒,顿时大河之中,激起一番大浪!
河岸那边,一艘小船一荡一荡使了过来,纵然河面上被灵山鬼影的笑声掀起阵阵大浪,可那艘小船,却始终是波澜不惊,平稳地向这边使了过来!
船上老叟,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坐在小船之上,还悠闲地哼着小调,因声浪过大,实难听到他嘴里到底在哼唱着什么调儿?
凡行家里手皆知,两个老头一个在岸边,一个在船上,是在斗着内力!
好在云氏兄弟和易风云都是身怀绝技之人,站在黄沙之上,皆已感觉震耳欲聋,若是泛泛之辈,怕不当场被震断筋脉而亡!
第一百四十七章
缓缓地,老叟的小船即将靠岸,那老叟突然发出一声怪啸,倏地从船上一跃而起,一把剑柄拿握在手,势若蛟龙出水,直朝灵山鬼影所站方位一晃而至!
老叟手中剑柄,忽隐忽现,却是很难看到剑身,一股股寒气慑人心弦,莫非这就是无影剑么?
老叟高空一旋,已劈空击出一剑,金光闪闪间,灵山鬼影已然感觉到了杀气扑面,顿时发出一声鬼叫,身子悬空而起,立时避开了无影剑的一绝!
那老叟无影剑的一式,何止千钧之力,地上黄沙顿时被扬起一片,剑气过处,活似一条卧龙,在黄沙之中,睡出了一条深沟!
云氏兄弟和易风云不由暗叹这剑法的诡异和精湛,顿时抽身退出数丈开外,方才避开了剑气的杀伤之力!
两个老头,旋即荡在半空,如两道幽灵,打成一团,难解难分!
云渊灵机一动,吼道:“速走!”
话音方落,身子已朝水中的那条小船上一跃而至!
云季身上有伤,向前跑出两步,已然朝船上纵身而去!
云卞扯了一下呆若木鸡的易风云,喊道:“贤侄,走啊!”
顺手一带,二人已双双向小船那边跃了过去!
灵山鬼影见几人乘船欲走,旋即在无影剑的快剑之下卖开一个破绽,倏地朝水中连开两掌,那艘小船,顿时被大浪打翻过来,船上四人,跌落大河,顺水而去!
几人都还算是熟悉水性,顺着大河流出不远,突闻云中燕的声音隐隐约约从那边传了过来:“二叔,三叔,四叔,易大哥,你们撑着,燕儿来救你们了!”
顺着声音那边,很快划过来一条大船,船上除了云中燕外,还有一个划船的壮汉,那壮汉大汗淋漓,使劲摇着船桨,很快来到了几人身前,几人立即攀上大船,那船顿如阪上走丸,顺水而去,瞬间已看不到了船尾!
只听得云中燕道:“见你们昨日整日未归,我就知道你们必定被困岛上,今日一早我便遣船过来看个究竟,果不其然,所带兄弟,尽皆惨死岛上……!”
他们的影子,已渐渐去的远了,几人的声音,已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两个老头在小岛之上,仍是斗得难解难分,难分伯仲……!
……
数日已过,丧魂崖上,几乎已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这日。
早饭十分,云氏三兄弟、云中燕及易风云五人正在吃着饭食,云渊突然说道:“燕儿,你父亲临走前,有交代过什么吗?”
云中燕几乎已经吃好了,听四叔突然提起爹爹,顿时放下手中饭碗,黯然伤神起来,缓缓说道:“四叔,我爹临走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也没特别嘱咐过什么?”
云渊见她心情受损,便已没再闲言碎语!
云中燕说完,双眼已然暗暗作湿,起身向外走了出去,易风云还算是体贴之人,当即放下手中碗筷,便疾步追了出去!
二人走后,云卞说道:“四弟,你怎么在吃饭时间提起这事?”
云季也道:“是呀,四弟,燕儿可是咱云家的掌上明珠,现在又身怀有孕,我们这些做叔叔的,可不能刻薄了她!”
云渊笑道:“二位哥哥,我知道你们对燕儿好,好歹我也是她四叔吧,说得我好像还会害她不成?我只是想问问,咱云家的‘招云手’秘籍在哪?如今大哥已死,也只有燕儿知道这秘籍的下落了,这不问她,得该问谁去呀?”
云季正色道:“即便如此,也不能在吃饭时候提及这事,你看,把这燕儿都弄得酸心起来了!”
云渊道:“好好好,二位好哥哥,那就等时机成熟了再问,总该行了吧!”
三人一起又吃了一会!
云中燕疾步出门,跑到一个至高山顶,凝望远方,神色凄楚已极,双目已不自觉地热泪盈眶,那些往事,貌似又让她泛起了思念之苦!
易风云从后轻轻走了过去,说道:“云伯伯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只有你快乐,他才能泉下安息!”
云中燕倒算是坚强之人,瞬间便控制住了心内的哀伤,微微笑道:“易大哥,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像你,还是像我?”
易风云欢喜地道:“我说啊,我们的孩子一半像你,一半像我!”
云中燕脸上的笑容顿时难以掩饰,缓缓转头,一把抱住易风云道:“希望往后余生,我们能有一个安定的生活,能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
易风云高兴地道:“再挨叔叔们呆上两日,我们便离开这里,去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生下我们的孩子,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享受那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
这也是云中燕想要的生活……!
数日已过,在那日午时饭后,云中燕突然向三位叔叔说起离别之事,不舍地道:“三位叔叔,燕儿恐怕不能再陪你们了,我想和易大哥一起浪迹天涯,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燕儿不在,你们几位叔叔一定要好好保重!”
云季有些留念地道:“燕儿啦,你爹已走,而今只剩下你一人在外,我这叔叔心里甚是过意不去呀,不妨你就留在这山寨之中,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吧!”
云中燕黯然说道:“二叔,我知道你对燕儿很好,还有三叔、四叔,你们对我也都视如己出,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可眼下燕儿身体不适,又厌倦了这打打杀杀的生活,真的很想找个无人之境,好好陪着易大哥和即将出生的孩子过完此生!”
云渊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疑问,沉默许久,方启齿说道:“既然如此,叔叔们也不便强留,我这丧魂崖的大门,随时为你们开着,但凡用得着叔叔们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不过,在你们走前,四叔有个问题想问燕儿!”
云中燕微微笑道:“谢谢四叔,都自家人,还这般客套,有何事?尽管问吧!”
云渊看了易风云一眼道:“贤侄可否回避一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易风云笑了笑,说道:“那叔叔你们聊,风云就先出去了!”
说完,便大步出了门去!
云中燕不以为然地道:“四叔,什么事啊?还将易大哥支开一旁!”
易风云走出之后,云渊便道:“这是咱们云家的门内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云中燕噘了噘嘴,轻声问道:“四叔,什么事啊?搞得这般神神秘秘的?”
云季和云卞自然知道四弟所要问的是何事?他们都知道,四弟就是直肠子,什么话都噎藏不住,不吐不快!
云渊说道:“燕儿,别怪四叔小家子气啊,如今你爹已仙逝,四叔只想知道,云家那传男不传女的‘招云手’秘籍在哪里呀?”
云中燕倒不以为意,随口说道:“原来四叔是为这事啊?早在很久以前,我爹爹便将招云手的秘籍赠送给了别人!”
云中燕正兴致勃勃地想说出那日赠书之事,突见云渊拍案而起,厉声吼道:“荒唐!”
云季云卞和云中燕皆是一惊,云季忙道:“四弟何必大动肝火?切莫要吓着燕儿了!”
云卞忙道:“大哥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那招云手可是咱家世代相传的武林秘籍,怎可轻易赠给他人?”
云中燕几乎被云渊一声怒号吓得掉出泪来,站在一旁,轻声说道:“那日我爹遭山贼伏击,险些命丧黄泉,幸得穿封英雄出手相救,所以最后便将秘籍赠给了他?”
云渊一愕地道:“什么?你说大哥把招云手赠给了谁?”
云中燕泣声说道:“是穿封狂穿封英雄!”
云渊顿时怒极,冷冷地道:“眼下穿封狂也是臭名远播,也是江湖儿女的众矢之的,何以配得我们家祖传的招云手,二哥、三哥,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穿封狂,把咱家的招云手给夺回来!”
云中燕双目已湿,正欲说点什么,突闻云渊冷声说道:“燕儿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此事与你无关,只怪你爹一时糊涂,这也不能怪你,不过,在未找到招云手之前,暂时你还不能离开丧魂崖!”
说完,已拂袖出了门去!
云中燕真是满腹苦水,顿时也不知向谁倾吐?呆在那里,泪如雨下!
当日,云季和云卞便遣人下山,四处打听,找寻那穿封狂的下落去了!
走到半山腰上,只听云季对着云卞说道:“大哥当真是老糊涂了,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付于他人之手!”
云卞叹声回道:“也不能全怪大哥,对此秘籍,大哥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若只是单纯的武功秘籍也就罢了,可那是咱爹用命换回来的东西,可不能就这样白白落入他人之手!”
……
敢情这河南云家,世代为武,祖传的云家刀法,威赫四方,在江湖之中,也颇具声望!
云渊这一辈共有五姐弟,其大姐云裳从小被其父亲云端送与邻乡的付家喂养,因一场未知的战役之后,这付家也是被摧毁得厉害,从此销声匿迹,一整家四五口人,至今仍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其母灵姣因老来多病,姐弟五人都还很小之时,便已撒手人寰!
其云氏四兄弟,自不用多说,老大云奎,就是云中燕之父,一生喜爱闲游,已经不幸驾鹤仙游,老二则是云季,老三云卞,二人都不念红尘,也不贪图荣华富贵,一身蜗居老家,拽耙扶犁,春华秋实,老四便是当下丧魂崖的大当家云渊,从小放荡不羁,喜欢呼朋引类!
这个故事,还得从云端那里说起,当时的云端,是朝中的一名武将,当时还是七国统治时期,云端出兵溃败,伤得不轻,最后在灵寿县的一个小山坡处,发现了一个乱石岗,他见追兵凶狠,便身子一侧,躲进了那片乱石岗中,来到一个隐秘之处,不觉便昏厥了过去!
一场大雨来临,已不觉将云端激醒!
这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头?云端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昏迷了多久,他浑身伤痕累累,努力支撑起来,不由“扑通”又跪倒地上,仰天长泣道:“我云端带兵多年,从未如今日这般狼狈不堪过,而今上万将士,全军覆没,我云家世代武将的生涯,如今就要这样断送于了我云端的手里,足下枉有四子,已然难全,皆是无一用处,各自不贪名索利,飘的飘外,宅的宅家,真是气煞老夫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朝乱石岗外徐徐走去,走出不远,突然踩到一处空响的地方。
他甚是一惊,倏地挥开手中的归云刀,朝地上猛地一插,薄薄的泥土下面,貌似有一个木箱子!
云端信手一掌挥出,抚开薄薄的一层泥沙,一个陈旧不堪的木箱子,已然呈现在了眼下!
云渊倒是不觉为奇,大刀一挥,已将那箱子撬了开来!
眼下黄橙橙的一片,顿让云端目瞪口呆,惊喜交加!
他无意间发现了这块地上,竟暗藏着一大堆宝藏,各种值钱的金银珠宝,银两黄金,可谓是不计其数,云端从小虽然一直生活在还算阔绰的家境之中,但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财富?
他欣喜若狂地拿起一锭银子来看了一看,这已经是周武王时期便留下的宝藏了,所有封箱上的封条,还是那时的封章,一大堆箱子,皆已尘垢四起,堆在那里,如同一个小山丘一般,一眼之下,很难估算出其数目!
这喜从天降,云端真是有些不知所措,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灵机一动,当即起了私心,便四处寻找藏宝的地方,最终在灵寿县的女娲山上,找到一个不易为然发觉的深洞,便开始藏起宝藏来,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方才将那堆宝藏搬完!
为了藏宝,云端可是煞费苦心,即便是有人寻到了此洞,也是不易发觉那暗藏于洞中的金银珠宝……!
那时云渊已是花甲之年,那三月的时间,一直昼夜不息,可已累出一身恶疾,他甚是担心,自己会走不出这片大山。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于是他拿出身上的“招云手”秘籍,在其最后一页的空白纸上,表上了自己精心策划的藏宝地图,他可算是废尽了心思,加用了一些技术,这页藏宝图,可不那么轻易被发现,若不沉放于水中,任你再是火眼金睛,也决计看不出那页纸上的任何蛛丝马迹!
他虽已恶疾缠身,但还是拼命去到了县城之内,花高价购买了一匹上等良马,倚于马背,一路吐血而归,最终还是挨回了河南老家!
修武县的云台山下,住着一户驷马高门的大户之家,那便是在整个河南都极具声望的云家!
云家四位大少爷都还小,老大云奎都还是弱冠之年,其云季、云卞和云渊更是少不更事。
这是大热的夏日!
云奎还算是持家有道之人,即便是冒着炎炎盛夏的火狱酷热,仍坚持每日带着三个弟弟练习云家刀法。
这日晌午时分。
兄弟四人正在家门口的庭院之中练习云家刀法,好在庭院之中祖父们栽满了许多柳树,当下也是绿树成荫,柳茵成茂,倒还覆盖了烈日的流金铄石,凉快之极!
兄弟几人聚精会神,正练得不亦乐乎之际,突从那边跑过来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边气喘吁吁地向庭院之中跑疾跑,边疾呼道:“云奎大哥,云奎大哥,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云奎顿时停止了手中的活,缓缓转过身去,那人已跑到了庭院的大门口处!
云奎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笑了笑道:“二狗子,何事如此惊慌?这大热之天,能出什么事啊?”
这二狗子可是这寨上的邻居,隔这云家也就几墙之隔,在家排行老二,故取名为苟二,在这村落,人人都称他为二狗子,眼下已是十三岁了!
二狗子气喘吁吁地向村外那头指一指,张皇失措地道:“云老爷子,云老爷子他……他……!”
云奎算是反应过来了,神色一凝,已疾步向前跨出,朝那条通往村外的小道上疾奔而去,云季、云卞和云渊三人,也是丝毫没有犹豫,撒开大步,跟着一起跑了出去!
走出不远,那边山脚下的一块草坪之中,一匹白马正吐着大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云奎走近一看,不觉一惊,那马原来站在原地,是在守着一位摔下马背的老头,真是一匹算有灵性的良马,云奎近身一看地下之人,那不正是爹爹云端么?
云奎大惊之下,立即叫上兄弟几人,一起将云端弄回了家去,顺手已将那匹良马也牵了回去!
云端嘴里吐着鲜血,双目无神,躺在那张久违的床上,奄奄一息地道:“本以为,我已经回不了家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兄弟几人,爹爹就算一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兄弟几人黯然失色,一起哭倒在了床边!
云奎握着他的手道:“爹,你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去找最好的郎中来给你看病,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的!”
云端一阵咳嗽,一口口的鲜血从嘴中喷了出来,眼看着真的就要撒手人寰了!
他轻轻摇手,示意叫儿等不要去找郎中,随即吃力地从怀中拿出招云手来,有气无力地道:“你们兄弟几人听好了,如今爹爹已行将就木,这本祖传的秘籍就交由你大哥云奎保管,授书仪式就免了,季儿……卞儿……渊儿,你们三人一定要听大哥的话,因为你们现在还小,所以我将书交给你们的大哥保管,是为了稳妥起见,你们兄弟几人,千万莫要心此而阋于墙!”
云季、云卞和云渊齐声说道:“爹爹,你就放心吧,我们兄弟之间必定同心叶力,不会败坏了云家的家风!”
云端微微一笑,深感安慰地道:“奎儿,你且出去一下,我有事想向你的三位弟弟交代一下!”
云奎也没多说,将招云手揣于怀囊之中,便跨步出了门去!
云渊童心未泯,伤心欲绝地哭喊道:“爹爹,什么事?您就说吧,孩儿们一定听您的话!”
云端笑了一笑,说道:“渊儿真乖”!
微顿又道:“一次出征,爹爹大败,在躲避追兵的途中,爹爹无意间寻得了一大批宝藏,为了将那些宝藏藏起来,爹爹才被累垮,以至身患恶疾,那些宝藏的藏宝图就在,就在你大哥身上的招云手里,我……我……!”
后面的话,再也没有说出口来,双目一闭,便已没有了任何的生命迹象!
云季云卞云渊三人不觉大声哭喊起来,在门外的云奎,听得几位弟弟的喊声,顿觉不妙,抢步进屋,爹爹已然驾鹤而去!
云端的死,导致云家急流勇退,云季、云卞和云渊都不是贪图富贵之人,所以这事就这样石沉大海,从此兄弟之间也没再相互过问过此事!
云氏兄弟四人,从不曾有过嫌隙,相处得情深潭水。
没过两年,云奎成家,娶的就是邻居苟家的闺女,乃苟二的姐姐苟珊瑚,那时的苟珊瑚也刚满十八岁,柳夭桃艳,沉鱼落雁,可算得上是这左领右寨一朵村花!
云家迎亲,可算是替这云家别苑之中冲了回喜,没过多久,苟珊瑚在生下一女后不幸离世,云奎一直不能释怀,兄弟几人已都长大成人,最终在女儿云中燕十岁那年,索性带着她开始踏上了浪迹江湖的生涯!
云季云卞兄弟二人不念红尘,就守着家里的那一某三分地,从不曾出过远门,云渊年幼一些,可是一直憧憬着江湖的美好,也离家出走,融入了纷乱的大千世界之中!
这宝藏之事,兄弟几人几乎都已不再念及,可那怎么也是爹爹用命换来的身外之物,怎么可将藏宝图随意交付于他人之手?
……
兄弟二人带着上百之众,一直朝山下疾行而去,云季又道:“我们虽从不过问江湖之事,可也听说过那穿封狂的卑鄙行为,若是让他参透了那藏宝图的奥妙,可是贻害无穷!”
二人一边讨论,一边向山下疾行而去!
……
第一百五十章
深秋时节,雨多雾蒙。
这日,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成皋城内,已是一副朦胧的景象,过往行人较少,四处景象凋零,百废待兴。
在城西角的一个旧胡同里,一个带着面具的青年,正东闪西躲地跟踪着几名鬼鬼祟祟的江湖人士,转个胡同街角,直奔大街而去!
大街两侧,房舍鳞次栉比,转过几条大街,青年倏地从房顶上一跃而下,气势汹汹地横档在了那几名汉子身前!
那青年虽是面具掩面,可那眼中露出的瑟瑟杀气,却是显现得淋漓尽致,几丝碎发在脸上随着微风轻扬,极怒之中,透着些许俊逸的冷酷!
那几名汉子疾奔之间,见眼前突地一晃,已然多了条伟岸的人影挡住了去路,不由都努力顿住疾驰的双腿,个个眼中,皆生起了骇然之色!
前面那汉子怒目一瞪,将手中钢刀一挥,喝道:“即便现在天下间已传遍了你冷面小生的孤谲手段,可我们‘太行五侠’也不是吃素的!”
那冷面小生冷声说道:“但凡从楚营里出来的人,统统都得死!”
死音方落,长剑已动,那如闪电一般的身法,真是让人猝不及防,一闪之间,他疾快的身形已从那五人中间逢中划过,只听得“嗖嗖”数声,那五个汉子,个个把刀在手,都未看清对方来势,便都已中剑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太行五侠,虽不是江湖中的名流,但也算得上是一枝独秀,和那些一般泛泛之辈相比,倒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而今却被这冷面小生如此轻松地葬于快剑之下,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那冷面青年,剑尖带着一股血链,“当”地还于鞘中,只语未发,整个一身,酷毙已极,他迈开大步,便缓缓向城外走去!
方要走出城去,他突觉耳际响起一阵奇异的怪响,眼下一顿,旁边房顶之上,衣袂飘飘之声,已让他提起了警觉!
他方顿足,已觉后方劲气传来,他丝毫不敢懈怠,倏地拔开长剑,身子一旋,已和一个黑衣蒙面人打在了一处!
那黑衣人个头不大,还是一个瘸脚,那刀法大开大合之间,丝毫不让须眉!
打斗数十回合,冷面小生感觉对方刀法甚是诡异,和自己所使剑法,招数相近,不由倏地拆出一招,闪身出去,冷声问道:“你是何人?怎会使得这套刀法?”
那蒙面人只一冷眼,便闪身上了房顶,纵身杳然而去!
冷面小生也没追赶,正感诧异间,身后突又传来一阵狂妄的笑声,那笑声他似熟悉,不由高声喝道:“易老怪,别来无恙吧?”
房顶上,飘飘然落下一个白袍老头,正是琅邪老怪易笑邪,他朗朗笑道:“走了一个穿封狂,而今又来一个冷面小生,这世间,真是英雄辈出啊!”
他的话语间,似乎带着冷嘲热讽,冷面小生不由眉头一皱,说道:“穿封狂已死,莫非这世间就该任由邪恶横生了么?”
易笑邪笑道:“正邪之间,自有公论,可眼下形式,是正不胜邪呀!当今乱世,豺狼当道,就如那穿封狂和东郭鸢来说吧,穿封如此英雄豪杰,还不是死在了他的结义大哥手上!”
说完,身形一纵,已随着自己阴冷的怪笑,闪身不见!
冷面小生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冷光,举步之间,已感吃力,可见他心中,已泛起了些许沉痛的哀思!
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快马疾驰之声,冷面小生思绪突被打断,那快马晃眼已至眼前。
马上之人,正是那羽化公主,冷面小生朝四处看了看道:“你的几位师傅没有跟着一起来么?是不是还嫌那日输得不够,今日想来找在下再次一决高下?”
羽化公主笑道:“我是路过此地,无意间撞见了你,英雄可否赏脸,陪本公主一起去城内吃顿饭呢?”
冷面小生眼中露出亲切之感,微笑道:“在下乃一介莽夫,怎敢有此妄想!”
羽化公主一甩马鞭,笑道:“别磨叽了,快,我拉你上马!”
冷面小生伸手抓住鞭稍,被羽化公主轻轻一带,便已上马!
羽化双腿一抖,那马已然卖开四脚,朝城内疾驰而去!
来到太行五侠的尸体旁,羽化不由扬缰勒马,呵呵笑道:“没想到这几个楚营的走狗还是没能逃脱你的快剑!”
冷面小生一惊,问道:“公主何以知道是我所为?”
羽化公主道:“太行五侠虽然武功不是很好,但在这成皋城内,可能还没人能够制服他们!”
说完,又驾马而前!
那马似轻车熟路,径直来到城边的那家“阁文客栈”!
一个小二笑盈盈地迎了出来,貌似和羽化公主很熟悉的样子,呵呵笑道:“姑娘来了?且将那马匹给我!”
羽化公主和那冷面小生跳下马来,小二便将那马匹拉向一边去了!
二人跨步进店,又一个老伙计跑了过来,对着羽化公主恭敬地道:“姑娘,今日需安排点什么?”
羽化公主边走边说道:“你安排吧,反正我最喜欢的几道菜你给我上齐就行!”
老伙计应声下去了!
二人坐在窗边,羽化公主突然说道:“你若能猜出我最爱的菜品,我便……。”
突然之间,她还真没想好拿什么去下赌注?
正思索间,门外突然走进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可能也是十四五岁的模样,那水灵的脸蛋,真如一副绝世的画卷,从她手握的一柄宝剑来看,也该是会些武学之人!
她走进客栈,将肩上一个包袱放于桌上,便娇声喊道:“小二哥,上菜!”
那声音,带着童音未泯的柔意。
羽化公主眼珠子一转,倒有了主意,继续说道:“如果你能猜出我喜欢吃什么,我就设法将那女子许配给你!”
冷面小生笑道:“公主真会开玩笑,我与那女子素不相识,再说你看她童心未泯的模样,你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眼下我且不要你下任何赌注,索性猜猜你喜欢吃什么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那些小时候的画面,不觉已浮现在了他的脑海,脑间瞬间已如闪电般闪过几道菜系。
他寻思着道:“那我就在天下最出名的八大菜系中猜一猜你喜欢的菜品吧,我想那鲁菜,你应该最喜欢吃的是‘花蓝桂鱼’,川菜你最喜欢吃的该是那‘夫妻肺片’,闽菜呢,应该是‘清炖全鸡’,湘菜应该就是那‘冰糖香莲’,还有粤菜,粤菜么?应该就是那梅菜扣肉,还有,还有……!”
他一边掰着手指计算着菜系,一边又思索着说道:“还有苏菜,你应该最喜欢‘肉酿生麸’,还有,还有浙菜,你应该……应该喜欢那‘东坡肉’,还有就是徽菜,应该就是那‘徽州毛豆腐’了,怎么样?我猜对了几个”?
羽化公主早已瞪大了双眼,惊讶地望着他道:“你能不能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真实面目呢?不求别的,我只想知道,我肚子里的蛔虫到底长啥样子?”
此刻。
两个小二一老一少,已端着两大托盘佳肴走了过来,好巧,正是方才冷面小生所说出的那八大菜品,这种巧合,不但让羽化公主抚掌称快,世人也会拍掌叫绝!
冷面小生眼泛得意之色,呵呵笑了笑道:“这些菜系,也是我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菜系,所以,没想到我这口味也太大众化了,公主每日珍馐美味,没想到也喜欢这些菜品!”
羽化公主顿时有些哀伤地道:“小时候家里难以为继,可不管怎么清贫,我娘都会想尽办法弄这几道我最喜欢吃的菜给我吃,而今却是怎么也找不回那种我娘亲手做的味道了,所以不管好不好吃,你就凑合一点吧!”
羽化公主似已饿极,那丝伤悼瞬间即逝,她也没再多想什么,拿起筷子,就欲开饭,突又嫣嫣一笑,眼下灵机一动,已起身朝那方才进来的美貌女子身边走了过去!
冷面小生听她之言,眼中也不知为何泛起了点点心酸的泪花,见羽化公主起身走开,泪花在眼中打了个转,又被他努力克制住了!
他不解羽化公主去找那女子的的用意,莫非是她心情不好,想拿那女子消遣一下么?
冷面小生正欲起身阻拦,已见羽化公主向着那女子笑了笑道:“姑娘生得好生水灵,我家哥哥欲请你去那边共饮一餐,还望姑娘赏脸!”
那女子双腮微红,朝冷面小生看了一眼,莺声说道:“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
羽化公主见她已无推却之意,便伸手过去,拉住那女子的手道:“听口音,妹妹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既然来到此地,就得入乡随俗,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多条路,过来认识一下,总归没有什么坏处吧!”
姑娘站起身来,略一躬身,说道:“那宁乂就不客气了!”
说着,已和羽化公主一起来到了桌前!
纷纷落座之后,冷面小生便启齿说道:“两位妹妹,吃吧!”
说着,已给二位姑娘碗里夹起菜来!
别看他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很多时候,还是很温和体贴的!
三人都像是饥饿不堪的样子,吃了一阵,那宁乂露开一口洁白而整齐的牙齿,微微笑道:“小女子乃峨眉派人,此番偷偷下山,是为了找我姐姐来的!”
羽化公主道:“你姐姐?他叫什么名字呀?”
宁乂黯然说道:“她叫宁青梅,几月前的华山之约,掌门派她前去华山探个究竟,岂料事已过了几月,我姐姐宁青梅仍是迟迟未归,所以一急之下,我便偷偷下得山来,欲早日找回我的亲姐姐!”
冷面小生叹道:“那次华山之上,死伤不计,希望宁姑娘能吉人天相,险中求生!”
宁乂突然热泪盈眶地道:“二位,我该起身了,我得立即前往华山,提早找回我的姐姐!”
说着,已起身欲走。
冷面小生突然说道:“宁姑娘,且慢,那次华山之约,我已尚存有很多疑虑,不妨我们一起前往华山,这样以来,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宁乂顿时有些激动地道:“若是有英雄结伴而行,那敢情更好,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起身吧!”
羽化公主笑了笑道:“唉,真是见色忘友啊,去吧,去吧!你们骑着我的快马,保你们三日之内,便可到达华山之上!”
冷面小生道:“公主,那就谢了!待返程回来,定将快马奉还,告辞!”
此刻。
那小二已将那匹白马牵到了客栈门前,那马野性勃勃地发出一声狂嘶,站在那里威风凌凌。
二人踏上快马,便朝着华山方向疾驰而去!
二人昼夜不停,连夜兼程,还真未出三日,便已来到了华山脚下!
这日,没有大好太阳,也不是阴雨密布,那温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华山脚下的那家客栈之处,仍是炭黑一片,即便还有几棵柱子昂然而立,可也被烧得焦炭无形!
冷面小生向那片黢黑之地望了一望,不禁长叹数声!
宁乂坐在马儿的前面,冷面小生以合抱之势驾着快马,二人一路无语,倒还算是比较惬意!
宁乂见冷面小生长叹不止,不由娇声问道:“冷面哥哥,到华山了么?”
冷面小生回道:“这里就是华山的山脚下,你看看那边,那座雄伟壮观的大山,便是华山!”
宁乂有些性急地道:“冷面哥哥,那咱们快上山去看看吧!”
冷面小生也只是在那片废墟之前顿了一顿,便又驾上快马,朝山上狂奔而去!
走出不远,突见宁乂惊奇地向旁边指了一指,诧异地道:“冷面哥哥,快看那里!”
冷面小生“驭”地一声,已将那马匹停下来,停在路旁,向她所指方向看了一看,双双即刻下马,朝那边缓缓走了过去!
一个不知年岁的白发老人,正在两所新立的坟堆前喃喃自语道:“我已陪你们叔侄二人整整三月了,而今我已该下山了,愿你们叔侄二人在那边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更是没有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