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冷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林止水看了一眼挂在家里墙壁上的时钟，已经十点多了，便再次走到了佘惜露的卧室门前，用力地砸了几下门，大声道：“小蛇，快十点半了！还没睡够吗？你再不起床，我就快饿死了！”
然而，他咚咚咚的敲了好一会儿，卧室内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他不由得有点无奈，但也只能放下手，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继续等这丫头睡醒。
小蛇这丫头没什么安全感，有人在身边的时候，永远都睡不着，所以她睡觉的时候，卧室门几乎都是反锁的，生怕有人进去。
——所以夜袭这种事情，也只能想想了。
不过，佘惜露一向都是早上七八点睡觉，晚上七八点醒过来，每天睡满十二小时，今天怎么睡了这么久？
“听说睡眠时间长，都是因为体质不太好……要不要带她去医院看看啊……”
林止水有些发愁，又摸了摸有点发瘪的肚子，更加发愁了。
在一小时之前，他就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但他不能一个人先吃。
在好久以前，大概是刚住在一起的那会儿，有一次他等不急了，就一个人先吃了晚饭，结果小蛇这丫头起床之后，什么也没说，一个人默默吃完之后，第二天该吃晚饭的时候，她就说不饿，一直饿到林止水去睡觉，才自己一个人做饭。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但也能猜到，估计是她觉得自己被孤立了、遗忘了，当时假装若无其事，事后就宁可饿着一个人吃了。
这丫头既敏感又脆弱，胆子小得像老鼠，偏偏很要强，还喜欢把事都藏在心里。
也就在网络上的她，才显得比较有自信，与现实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矛盾而统一。
所以，现在林止水也不敢一个人先吃。
砸门似乎也没什么用，这丫头睡觉的时候总不至于也戴上助听器，如果是侧着睡，用还有点听力的那边耳朵压着枕头，那就八成是听不到了。
他总不能强力破门而入吧。
除了饿着肚子等着，他还能怎样呢？
还不是像个父亲一样把她原谅。
“等这丫头醒了，起码得打三下屁股再说！”林止水暗想。
又过了片刻，卧室门那边传来了一声轻响。
终于醒了？
林止水站起身，走出客厅，便看到穿着白色卡通睡衣的佘惜露，正好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赤着白皙的小脚，垂着脑袋，一头有些凌乱的乌黑长发像是贞子披散着，也没戴眼镜，身体还有些摇晃地走了出来，脚步明明很稳，身体却在莫名的扭动，半露的腰肢像水蛇一样纤细柔软。
“哟，我刚还准备破门进去呢。”
林止水笑吟吟地走了过去，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责怪地说道：“你饿了我两个小时，等会儿让我亲一下不过分吧？”
“嗯？”佘惜露停下脚步，也没抬头，只是微微把脑袋偏了过来，鼻腔里发出一个质疑的声音。
“嗯什么嗯？你怎么这么晚才起来，生病了吗？”
林止水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伸手把她披散在额前的头发拨开，打算试试她额头的温度，一边轻声道：“你平时起床之后，不是都会自己梳好头发再见我吗？今天怎么不梳……嗯？”
当他拨开佘惜露披散的头发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因为她脸上的神情，并不是他想象中怯生生的羞涩和小鹿般的惊慌，而是一张完全没有表情的面容，略显苍白的皮肤此时犹如冰雪一般，那双没有丝毫焦距的眸子，正冷冰冰地注视着他。
冷。
除了冰冷之外，那双眼睛里根本找不到丝毫温度，没有半点感情。
那种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不，或者说她仿佛看到的不是人类，而是死物！
“怎么了？”林止水微微皱眉。
这是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被他吵醒之后，起床气发作了？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有起床气……也是，平时她都起得比较早，也很少这么吵过她。
“你敢打我？”佘惜露的声音有些冷漠。
林止水忽然发现，这丫头生气的时候，说话居然就不结巴了？
“你睡糊涂了吗？”
他可不怕这丫头，失笑一声，便又伸手在她的屁股上用力地拍了一下，说道：“我打你屁股怎么了？你再跟我闹，信不信我把你裤子脱了再打？”
佘惜露似乎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敢打她，脸上呆滞了一下，随即身体缓缓颤抖了起来。
林止水正想再来一下，捍卫一家之主的地位时，却见她忽然白眼一翻，就身体一软，当场晕倒了过去。
“啊？”
林止水连忙抱住自家小蛇，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坐了下来，不禁无奈道：“喂喂，不至于吧？我都打过你屁股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气晕了？呃……你肯定是饿晕的，跟我没关系……”
然而，佘惜露已经晕了过去，脖子枕在他的臂弯上，软软地仰着脑袋，显露出白皙颀长的脖子。
“咦？”
虽然同住了接近一年，但林止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没戴眼镜，也没被头发遮住的模样。
微淡的眉毛很秀气，紧闭的双眸，可以清晰地看到长而细密的睫毛，鼻子挺而巧，红润的薄唇微微翘起，面容的轮廓很是柔和，皮肤虽然略显苍白，但却像是玉一样。
她安静的睡颜，就像是一幅画作。
林止水倒是没想到，这丫头去掉那副又黑又粗又大的笨重眼镜之后，颜值居然还挺高的，尤其是眉眼之间隐约透露出的一丝妩媚，平时全都被那副眼镜遮住了。
他微怔地看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掐了一下佘惜露的脸蛋：“喂，没事吧。”
“嗯……”这丫头似乎感觉到痛了，鼻腔里发出一丝绵软的声音，嘴唇也微微撅了起来，显得更加翘了。
“你是不是在装睡？想被我吻醒吗？那我满足你。”
林止水笑了笑，便慢慢低下头，朝着她的嘴唇亲了下去。
不过，他才刚低下头，还没等他凑上去呢，佘惜露就睁开了眼睛，傻愣愣地望着他，眼神有些懵，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随即，刷的就脸红了。
林止水见她醒了，瞬间低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之势，像是蜻蜓点水般地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佘惜露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慌乱地推开林止水，也不顾小屁股摔在了地板上，就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红着脸地退后了几步之后。
“你……你你你干嘛……”她捂着摔疼的屁股，羞恼而委屈地瞪着林止水，因为高度近视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里，却没多少生气的意味。
林止水故意舔了一下嘴唇，笑眯眯地说道：“哟，我的公主醒啦，莴苣公主吃了毒苹果之后，果然是被捡到水晶鞋的青蛙王子吻醒的，童话里也不都是骗人的嘛。”
“什……什么啊……”佘惜露一脸懵逼，额头上写满了问号。
“谁让你装睡，就算是一点惩罚吧。”
林止水笑了笑，转身走进厨房，随口说道：“快去洗漱，准备吃饭了，等了你这么久，我快饿死啦。”
“装……装睡？我没装……装睡啊……”
佘惜露一脸茫然，又眯着眼睛看了看模糊一片的周围，发现并不是在自己的卧室里，不由得又是一愣，“我……我怎么在这里醒了……”
她只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难道那家伙撬开了她的门？
佘惜露忽然发现自己头也没梳，也没洗脸刷牙，毫无形象的样子，就被这家伙看到了，不由得有点慌，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就赤着小脚快步跑回卧室了。
‘他刚才还亲了我一下，我没还没刷牙，该不会有口臭吧……’
她红着脸想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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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小说
“吃吧。”
餐桌上，林止水坐在佘惜露的身边，随手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鸡翅，问道：“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早上睡得晚吗？”
这丫头的时差都是颠倒的，一般早上八点睡觉，一口气睡到晚上八点才起床。
“没有啊……”
佘惜露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低下头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鸡翅，顿时被烫到了，脑袋往后一缩，连忙吐出小舌头，吸了几口凉气。
“慢点。”林止水随手把旁边自己的冰水推给她，“大姨妈还有几天才来吧，喝点冰的也没事。”
佘惜露接过杯子之后，不由得微微一愣，面红耳赤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连这个都……都算，变……变态……”
林止水笑了，说道：“这有什么，我还知道你胸围呢，不然你以为我给你买的怎么会这么合身？”
佘惜露小脸更红，下意识地含胸拔背。
“不要驼背。”林止水拍了一下她后背，让她的脊梁挺了起来。
佘惜露哦了一声，尽量坐正，不过小脑袋还是低垂着吃饭。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我……我做了一个好……好长的噩梦……”
“又做噩梦了吗？”林止水有些疑惑，“上次韩素心的催眠疗法没起效吗？”
佘惜露想了想，说道：“这次的噩……噩梦，好像又不一样……”
“这次梦到什么了？”林止水好奇道。
佘惜露停下筷子，有些迷惘地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以前梦到的都……都是那条蛇，上次梦到的是那……那口井，里面会涌出黑色液体……这次我又……又梦到那口井的内部了。”
“内部？”
林止水闻言，不由得循循善诱地问道：“内部有什么？”
多了解一些，他有机会可以问问韩素心，说不定她知道这种梦是什么心理状态。
佘惜露咬着嘴唇，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井的内部，有……有很多尸体……有黑色的龙，有灯……灯笼角的彩鹿，还有各种奇怪生……生物的尸体，那些尸体都……都堵在井内……”
“……”
林止水听得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灯笼角的彩鹿？这不是你第一本小说里的异兽‘七色神鹿’吗？”
他身为佘惜露的第一个读者，当初又特别想泡她，为了找共同话题，自然是把她的书看了不少。
小蛇的第一本书只是普普通通的仙侠，写了一百多万字也无人问津的那种，一直处于单机状态，文中的什么开天辟地、远古仙神、三皇五帝治世、通天建木、天庭、月宫、灵山之类的设定并不新鲜，还过于复杂繁琐了。
设定、创意没有亮点，就只能拼剧情了。
重点是她的剧情也贼无聊，文笔还比较幼稚，而且是仿照白娘子人设的女主文，放在男频的仙侠小说，就更没人看了。
除了林止水这种喜欢抠细节的考究党，恐怕没人能看下去。
当然，实际上，他也坚持不了几万字。
只是因为他发现，这个作者本人还蛮有意思的，在没人看书的情况下，这作者居然每天坚持不懈地在书评区给自己评论加油，他觉得太惨了，善心发作，才主动聊了聊。
那本书写得还是很烂的，他当初也只是粗略地跳着看了一遍，毕竟一百多万字呢，要是认真看的话，简直就是煎熬。
哎，把妹真是不容易啊。
“七……七色神鹿？”
佘惜露微微一怔，恍然说道：“好像是哦……”
“好吧，我懂了，看来是你写书写得脑子瓦特了。”林止水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这么说，你之所以梦到那条蛇，可能也是因为你写过以蛇做主角的小说？”
这丫头刚写书的时候，文笔比较烂，也没怎么写女主变成人形之前的剧情，所以他也不清楚女主究竟是什么蛇，只当是白娘子处理了。
“好像是哦……”
佘惜露有点懵逼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我也记不清了，都好……好几年了，可能当时我想的是用……用黑蛇做女主吧……”
林止水笑了，掐了一下她柔嫩的脸蛋，说道：“你们这些扑街作者的思维还真是奇怪，人家是白娘子，你就想个黑娘子吗？”
佘惜露微微撅着嘴巴，小声道：“我……我只是随心所欲，自由发……发挥的……”
“太老套啦。”
林止水笑吟吟地说道：“还有什么天地大劫，外魔入侵之类的设定，也太无聊了，现在可不流行打打杀杀的，难怪你扑街。”
“那你……你还看完了……”佘惜露委屈巴巴地瞪了他一眼，闷着头继续扒饭。
“谁让我喜欢你嘛，还不是因为你每次聊天像个闷蛋一样，都要靠我来找话题，不然我才不看呢。”
林止水忽然一笑，说道：“更何况，我记得你第一本书的结局还是个悲剧，女主最后为了救男主，居然被砍成了两半？最后还就给了一个投胎的开放式结局……握草，你肯定是来报复社会的吧？幸好你扑街，单机的书也没人看到后面，不然肯定气死了。”
“哪有……”佘惜露轻轻哼了一声，“我感觉那样写才……才更真实嘛，悲剧不是更……更能打动人心吗？”
“你这哪叫打动啊，干脆是直接把人心给打爆了。”
林止水翻了个白眼，随手帮她擦了一下嘴角的米粒，正准备扔掉，见她看过来了，就故意塞到嘴里了。
佘惜露刚想反驳，见他这么做，顿时小脸一红，说不出话，又默默地回头扒饭去了。
“你的情况，你要不要自己和韩素心说说？”林止水一边吃，一边说道：“你老是这么一直做噩梦，也不是个事，让她帮帮你吧。”
“不……不用了吧……”佘惜露有些抗拒地小声道。
“那随便你吧。”林止水随意道：“我等会儿把她私人微信推给你，你想加就加，备注一下你是我老婆，她就会通过了，到时候你可以把你的梦和原因什么的，都给她说清楚，咨询她一下。”
“我才不是……”佘惜露微微撅着嘴巴。
“你说什么？”林止水看了她一眼。
佘惜露连忙道：“没，没什么……”
林止水一笑，用筷子的大头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这才继续吃饭。
吃了半晌，他忽然说道：“对了，这个月又该交房租了，要不我们换个好点的房子吧？”
“不用吧，这样挺……挺好的……”佘惜露微微摇头。
“行吧，省点钱也挺好，早点买婚房。”
林止水笑了笑，说道：“对了，我今天又赚了不少，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想买什么都可以的，只要不是十万八万的就行。”
佘惜露被他一句婚房又闹了个大红脸，只顾着低头扒饭，怯生生地说道：“没……没什么想要的……”
“那我给你转一万，你自己买吧。”林止水随意道。
佘惜露眨了眨眼睛，说道：“我马上就……就有钱了，不用啦。”
“马上就有钱了？”林止水疑惑道。
“我……我新书特别火，快上架了……”佘惜露小声却又略带骄傲地说道：“能有好……好多稿费呢，到时候你帮我存……存起来……一起……”
她红着脸本来想说一起存起来买婚房，但还是说不出口。
“特别火？”林止水笑了，“那是有多火？”
佘惜露咬着筷子，想了想，说道：“编辑说，可能是平……平台的历史第二吧……”
“这么厉害？”
林止水愕然，说道：“好久没看你的书了，你现在这么厉害吗？你们作者火了，怎么说来着……哦，你要封神了吗？”
“哼。”佘惜露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都……都不关心我……”
“哈哈哈，主要是我今年忙着练字，也没怎么看小说，而且一想到你现实这么傻乎乎的，看你的书就很影响阅读体验，所以我就看不下去了。”林止水忍不住笑道。
他心里不禁越发愉悦。
自己的‘事业’步上正轨，自家小蛇的新书也火了，真是双喜临门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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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太心机了！
次日清晨。
林止水和自家小蛇告别，等她回房间睡觉后，便依照惯例去了自己的字画店，毕竟，今天答应好了要教晏水水临摹练字。
虽然他嘴上说不收徒，但还是要指点一下的嘛。
尽管他真实水平只能算是书法高手，并无书法大家的那等韵味，但只是纸上谈兵，打打嘴炮的话，那还不简单？
到时候随便指点一下，她学不会的话，也不能怪他。
待林止水来到字画店门前时，穿着短裙T恤的晏水水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今天她扎了一个很青春的马尾，一双笔直漂亮的大长腿在晨光下很是显眼。
“前辈，早上好。”
晏水水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
“咳，别这么严肃。”林止水笑了笑，说道：“等久了吧？”
“应该的。”晏水水连说道。
她知道，以林前辈的神通，肯定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她自然要表现一下诚意，所以提前了一个小时来等候林前辈。
林止水看了一眼店门旁边的松树，似乎变得更有生机了，好像连叶片也变得翠绿了几分，树根周围的土地还有被翻新的痕迹，估计是晏水水做的。
即便晏水水刚开始照料这颗松树，效果不可能有这么快，但他还是夸赞了一句：
“这小家伙现在强壮了不少嘛，你做的不错。”
晏水水闻言，不由得露出笑容，连忙强压喜悦，说道：“您过奖了，一点小事而已。”
林前辈这等与三皇五帝十二神相识的大能，哪怕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夸赞，对于她而言，也要胜过世间千万人的赞誉之词。
尽管‘青’为了避免被其他凡人察觉到不正常，刻意恢复了过去的小松树模样，但又岂能瞒得过林前辈的法眼？
想必，林前辈一眼就看出了它的蜕变，才会如此夸赞她。
林止水微微一笑，走过去开了店门，心中很是欣慰。
他能够了解到这位少女的心情，她父母双亡，孤独一人，对于她而言，她所暗恋的大哥哥的夸奖，才治疗她的最佳良药。
既然如此，就算夸大一点，又怎么样呢？
看到美少女这抑制不住的嘴角，这发自内心的惊喜和笑容，连清晨的心情都好起来了呢。
“带毛笔了吗？”
走进店内后，林止水随口问了一句。
“带了。”晏水水点点头。
“你之前说，你要临摹那幅‘上善若水’是吧？”林止水随手将包放到书桌上，说道：“你去把那幅字帖取过来吧。”
虽然他知道这少女是因为暗恋他，特意找了这么一个拙劣的借口，以此靠近他而已，但他还是得装傻，不能点破。
否则要么伤害到少女幼小脆弱的心灵，要么就是她彻底放下脸皮，死皮赖脸地追求他怎么办？
所谓，女追男隔层纱。
尽管他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不会对不起小蛇，但万一少女抵抗不住他的魅力，决定只要他的人，来硬的怎么办？
被这么一个大长腿美少女来硬的，他怀疑自己越强硬越顶不住。
还是慢慢来吧，练字的时候，对她越严厉越好，要是能气走她，那就更好了。
不一会儿，晏水水便准备好了毛笔、宣纸，磨好了墨，又将那幅让她心神震颤的‘上善若水’字帖挂在了书桌前的杆子上。
“前辈，我准备好了。”晏水水略显忐忑地说道。
林止水看了一下她的毛笔和墨水，说道：“开始吧，你先按照我的字帖临摹一遍，我看看你的基础如何。”
“是。”
晏水水深吸一口气，将毛笔的笔头在旁边砚台里的墨水里缓缓浸润，心中则是有些紧张。
‘林前辈要看看我的基础，想必是要考验一下我对于‘道’的领悟和运用吧……我能行吗？’
她看着‘上善若水’这四个字，随即提笔出墨，灌输法力入笔内，缓缓落在了宣纸上，随着法力疾走，毛笔上的墨迹也不断在白纸上流转。
她全力凝聚着法力，透过脆弱的毛笔和墨水，将她所感悟的‘道’，对于法理的理解，完全化为文字的道韵。
而林止水在旁边看着，一开始还有些不在意，看了两眼之后，不由得一愣。
这丫头……水平怎么这么高？
单单从这几个字，从她对于笔锋的运用就能看出来……她的书法功底，恐怕比他的真实水平还要高一点！
尽管比不上他使用心爱毛笔时，那种圆转如意、随心迸发的流畅和意境，但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有这等书法水平，已经算是极为难得了！
本来他以为晏水水说她练过但没兴趣，可能她的水平不怎么样呢，没想到居然这么高？
很快，笔锋一收。
晏水水提起毛笔，看着纸上的这段‘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不禁越发忐忑。
这行字，一笔一划之间都蕴含着她所表达的道韵。
对于寻常第二天关的修行者来说，能够透过书法表达出这份道韵，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与林前辈的笔迹相比，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啊。
无论是字迹中的道韵，还是对于道的运用、对于法理的感悟……等等各个方面，她都完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唉，差距……真的太大了。’
晏水水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声，有些忐忑地说道：“前辈，献丑了，还请您指教一二。”
“……”
林止水有点懵。
这特么怎么指点？
这少女的书法水平，比他真实水平还要高点啊。
他只好轻咳一声，说道：“对于你这个年纪来说，还算……马马虎虎吧，基础还行，就是你有些紧张了，对于力的运用不够随心所欲，只具外形，却没有什么意境，还需要勤加练习，你按照我的字迹，多多临摹吧。”
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有点心虚。
这少女才十五六岁而已，他还按照书法大师的标准来评判要求人家，确实有点太过分了。
但大师的颜面不能不要，要是被一个小丫头镇住，传出去他还混不混了？
“随心所欲？”
晏水水闻言，不禁若有所思。
是啊，她确实是有些紧张，心境略微不稳，导致她的法力没有稳定发挥，没想到林前辈一眼就看出来了。
至于没什么意境……也是，不过第二天关层次的道韵意境罢了，对于林前辈这等仙神大能来说，想必是极为粗浅，可以忽略不计吧。
而林前辈给的建议也很实在，并不像其他师兄、前辈那样说些玄之又玄的道理，直接建议她多多临摹。
不错，只要她按照林前辈这幅字贴中蕴含的道韵，勤加临摹，慢慢体会蕴含在其中的道，逐渐转变成自己的理解，就能受益无穷了。
林前辈都将他自己的字帖摆在她眼前了，她还求什么指点？
‘不愧是前辈高人，寥寥几句，却胜过千言万语。’
晏水水在心中暗叹一声，感激地说道：“多谢前辈指点，我懂了，今后一定勤加练习，定然不会辜负您的指点。”
‘啥玩意？我说啥了，你就懂了……’
林止水有点懵逼，随即仔细一想，瞬间反应了过来。
好啊，好一个心机girl！
他已经明白了。
这少女恐怕是故意给他面子，才这么说的。
毕竟，晏水水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学习练字，而是为了泡他！
首先，她先是秀了一手书法，让他明白，她的水平并不差，让他无从喷起，态度没办法太严厉，兴许还想博取他的好感。
然后，她只要装出一副受益无穷的样子，以示自己不如他，而后表现出勤奋好学的态度，在她的水平赶得上大师之前，就可以一直留在店里练字，直到泡到他为止。
太心机了！
现在的00后，怎么这么心机？
林止水有点无言以对，只好勉强笑道：“书法一道，博大精深，你慢慢学吧。”
“今后，还要仰仗前辈的指点。”晏水水连说道。
林止水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暗自嘀咕：‘只要你别用强就行了，反正我不可能和你日久生情……’
……
第34章 下棋
日子就这样平静了下来。
林止水也开始了两点一线的生活，每天早上在字画店教晏水水练字，中午自己练习水墨画，晚上回家吃饭睡觉逗小蛇。
风儿并不喧嚣，门口的小松树越发茁壮，晏水水的大长腿也不再新鲜，日渐失去吸引力。
但让他有点费解的是，这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连一个客人都没有呢？
以往就算没生意，起码也会有一些看到他发到网上的广告，来看看情况的客人，现在干脆连个迷路的路人都看不到影子了。
太冷清了。
不过，还好前段时间连续赚了两个‘一元’，就算今年没生意都能活得下去。
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给客人一点心理准备，也是可以接受的……他这么默默安慰自己。
而且最近自家小蛇的新书似乎真的火了，前一阵上架之后，她整个人貌似都自信了一点，还敢扬言安慰他说：“你骗……呃，赚不到钱也没事，我养你也行。”
这丫头居然让他吃软饭，气得林止水险些当场就解开皮带，让她明白他这个硬汉到底有多硬。
但他也有点心疼自家小蛇，为了写书赚钱，她的作息时间也越来越不规律了，经常多睡几个小时才醒，有时候还冷冰冰的，起床气贼大。
这一天中午。
上午教完晏水水练字之后，林止水不太想吃外卖，就回家做饭去了。
午饭过后，难免有点犯懒，他也没回店里练习水墨画，打算今天休息一天，就干脆回卧室玩游戏去了。
很久没玩自走棋，这游戏现在似乎有点凉。
连续两把速八出门之后，林止水就黑着脸，直接打开任务管理器结束任务了。
正准备换个新游戏呢，忽然看到右下角弹出一条本地新闻的报道，就随手点开看了一眼。
“下午一点，东园区四季庭园发生煤气泄露，发生巨大爆炸事故？造成多人伤亡？”
林止水看着这条新闻，不由得微微一怔。
没记错的话，程老爷子好像说过，他家就是在东园区别墅区‘四季庭园’吧？
“还好程老爷子已经提前逝世了，不然就危险了。”
林止水不禁感叹一声，刚说完他就一愣：我在说什么……
不过，这年头居然还有煤气泄漏造成的爆炸？
而且还是安保严格的富人别墅区。
看来有钱人的别墅区也不是很安全嘛，不过如此，不过如此……他趁机酸溜溜地安慰了自己一番。
“对了，我和程老爷子也算是忘年交，程七月和程不休父女俩也是我店里的客人，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关心一下呢？”林止水暗自嘀咕。
毕竟，这一家老小，给他赚了三十多万快四十万了。
如今发生了如此重大事故，说不定他们也被爆炸波及到了安全，还是应该打个电话问问的，就算没出事，最起码的问候也是得有的。
上次程不休离开之前，也给他留了名片。
林止水立刻从钱包里翻出名片，按照名片上的联系方式，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不一会儿，那边便接通了。
对面传来程不休充满疲惫的低沉声音：“喂？你是？”
林止水听得出来，程七月她爹心情似乎很不好，莫非爆炸波及到了程家的人？
他沉吟了一下，调整好语气，说道：“程先生，我是‘何明轩’字画店的老板。”
对面的程不休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恭敬道：“林前辈，没想到您居然会联系我，真是让晚辈受宠若惊，不知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吗？”
‘态度也太好了吧……’
林止水暗想，随即轻声道：“我也听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了，你们程家现在情况如何？”
程不休闻言，顿时叹了口气，低沉道：“这事太突然，我们程家有几个小辈当场身亡，还有几人重伤，就连家主也已陷入昏迷……”
伤亡这么严重？
连程家的家主也因为这次煤气爆炸，重伤昏迷了？
“节哀。”林止水也只能如此说了。
“林前辈，也不知道为何，我程家家主现在一直昏迷不醒，虽然请了几位与我程家有旧的高人相助，但依然无所收获。”
程不休犹豫了一下，还是恳切而期盼地说道：“不知道，您能否帮忙看看呢？”
‘让我帮忙？’
林止水有点懵，他又不懂医术，程家这种豪门请了医术高人，也没救得了家主，让他看看有什么用？
难道是……觉得他这种书法大师的人脉宽广，认识更多医术高人，想让他帮忙联系？
但他哪有什么人脉，看个病都得挂号排队，什么忙都帮不上。
这程不休，只怕也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程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很急。”
林止水安慰道：“但你也莫要太过慌乱，所谓行事在人，成事在天，相信老程也在天上注意着你们这些后辈呢，即便他这个主心骨不在了，你们也不能乱了方寸才是。”
他也给不出什么有力的建议和帮助，也只能劝对方冷静下来。
冷静地思考，才能做出最有效的反应。
“成事在天？家祖……”
程不休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一声，说道：“多谢林前辈提醒，我这心一乱，的确是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方法，那就不打扰您了。”
“嗯。”林止水轻声道：“程先生在行事时，还请想想我送你的字帖吧。”
也不知道程不休是想起了什么方法，尽管他有点好奇，但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过问。
结束通话之后，林止水正准备再上网查查具体情况呢，却听到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来电人居然是以前的一位老客人。
萧穗。
这位就是每次发抖音必然点赞的那位女客人，她来店里的时候，也戴着墨镜、口罩和鸭舌帽，遮的严严实实，后来也只是摘了墨镜，仅仅是露出一双眼睛。
林止水一直怀疑她就是那个古装剧走红，艺名叫‘夏谷雨’的大明星，但也不好直接问客人的隐私。
而且他怀疑这位客人可能已经有女儿了，如果人家真是大明星，那可就是劲爆的大新闻了。
考虑到客人的隐私，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要恰饭的嘛。
其实他也不太想和明星牵扯到关系，万一被传出去什么绯闻，媒体报道一下，再来个狗仔深度挖掘，把他的老底翻出来了，那他还混不混了？
“喂。”林止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林先生，我是萧穗。”
对面传来了一个清澈如泉水叮咚般的悦耳声音，与那部古装剧里的女主声音真的很像。
“我知道。”
林止水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问道：“有事吗？”
对面的女声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刚才我了解到您隐居的城市发生了一件大事，所以想问问您……”
“哦，这么大的动静，我当然知道。”林止水点点头，说道：“怎么了？”
“那……您怎么看？”对面的女声轻声问道。
“刚才我也从程家那里了解过情况了，相信他们能处理这件事。”林止水随意道。
“只靠程家吗？”对面的女声愕然，随即问道：“您刚才的意思是，您已经联系过程家的人了吗？”
“当然，程家从老程到他的后辈，有几人可都是我的客人。”林止水说道。
“都是您的客人？那就好……”
对面的女声语气中多了一丝恍然，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准备去一趟程家，您现在在忙吗？要不我先去拜访您？”
林止水可不太想和这个女人打交道，也不好说是自走棋，就含糊道：“不必了，我在下棋，没什么时间。”
“下……棋？”
对面的女声明显一愣，随即像是悟到了什么一般，深吸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第35章 棋手
由于不久前的惊天一爆，东园区的四季庭院这片别墅区，此时已经完全封锁了起来，居住在别墅内的一干人等也早已撤离，只有极少数人才能通过封锁线。
其中一座古色古香的东方园林式别墅内。
数十个程家子弟安静地站在一楼宽阔的厅堂里，尽管鸦雀无声，却依然能看出所有人眼中的焦急和不安，视线都集中在二楼。
其中穿着T恤长裤偏中性风格，犹如高中生少女般的程七月，也站在人群之中。
此时，她脸上有着一丝犹豫之色。
因为她还记得，上个月在那间神秘的字画店‘何明轩’之中，那位高深莫测的林前辈送了她两幅字画，一幅是送给她用于悟道的，而另一幅却说是赠给老祖宗的。
今天家族发生了如此大事，倘若老祖宗在此，她自然立刻就将那幅字献给老祖宗了，但老祖宗早已飞升，那幅字帖又是落款赠给老祖宗的，除了老祖宗本人之外，谁也无法催动，就算她现在拿出来也没有意义。
而且那位林前辈说过，让她在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供于老祖宗的牌位前。
现在是合适的时机吗？
程七月无法确定，所以她一直有些犹豫。
这时，门外走进了一个身穿黑色风衣，中长发束在脑后的男子，只见他步伐稳重，面容凌厉地跨过了大门，走入厅堂之内。
正是程不休。
“不休长老。”
一个个程家子弟纷纷行礼问候。
这位不休长老作为老祖的嫡系，修为又是第三天关的顶点，在家族众位长老之中，这位长老的地位也是很高的，仅次于大长老。
程不休淡淡点头，随即瞥了程七月一眼，说道：“七月，你跟我一起上去。”
“是，父亲。”程七月点了点头。
父女二人立刻沿着楼梯上了二楼，走进了一间卧室内。
卧室内的大床上，正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他双目紧闭，昏迷不醒，面容枯槁的样子犹如僵尸，而床边上则是坐着一个气质阴柔的少年，此外还有五人站在大床的旁边。
“不休，你刚才也去联系其他高人了吗？”
其中一白发老太太开口道：“可有其他当世高人愿意来救治家主吗？”
程不休微微摇头。
另一西装革履的青年叹了口气，说道：“唉，我刚才飞剑传书请教过囚道人了，他说一旦被‘天狗’这等外魔异兽袭击，吞食生机本源，除非天仙下凡，否则……恐怕是无人能救，连囚道人这等破五关的绝世高人都没办法，就算其他高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刚才也请教过流湖散人前辈了，流湖散人也没办法……”
“唉，羽落仙子当时恰好不在，所以也没来得及赶来，而且……谁又能想到居然会有一头‘天狗’伪装成凡人来此呢？”
“若非老祖留下的镇族手段，恐怕我们程家都差点灭族了……”
程家长老们纷纷叹息。
“安静。”
坐在床边上的阴柔少年微微皱眉，轻喝了一声。
待房间内安静下来之后，阴柔少年又看了一眼程不休，以及他身后的程七月，问道：“不休，你刚才接了谁的电话？还特意出去接……现在又带七月上来？”
程不休的目光扫过了众人，说道：“方才，有一位老祖生前相识的前辈高人联系了我，我和他说了如今的情况，他建议我们联系天界的老祖。”
“联系老祖？”
那阴柔少年皱眉道：“老祖飞升前的确留下了两只‘彼岸草人’，可以让老祖的意志破开天人阻碍，神念降临凡间，但也就两次机会而已，若是老祖也救不了家主，不过是白白浪费。”
“我请教囚道人的时候，就问过这件事了，囚道人说，即便天界有救治家主的方法，但仅凭老祖意志降临，想来是也无计可施。”
“不错，流湖散人前辈也是如此说的，倘若天仙下凡，或许可救，但仅凭隔着天人两界的意志降临，怕是无望。”
“我问过羽落仙子，她的回答也差不多是这样。”
程家诸位长老纷纷摇头。
程不休微微皱眉，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那位前辈高人既然如此说了，自然不是胡言乱语。”
“前辈高人？”那阴柔少年问道：“不知你说的那位前辈高人是谁？”
“大长老，那位前辈乃是隐世高人，不喜纷扰，未曾允许我透露，恕我不能说。”程不休摇了摇头，说道：“但我可以肯定，那位前辈神通广大，断然不会胡说。”
阴柔少年紧皱着眉头，说道：“不会胡说？连囚道人这等破五关的绝世高人都说没用了，其他高人也都这般说，难不成这些高人才是胡说吗？”
“七月也见过那位前辈，她也清楚。”程不休伸手拍了一下女儿的背部。
程七月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大长老，还有各位长老，那位前辈的确是深不可测，既然他这么说了，想必是有他的道理。”
程不休淡淡道：“七月这孩子还在第一天关‘书院学生’，修行规矩便是不可撒谎，你们应该信了吧？”
“七月不过第一天关的修为，又如何看得出你所说的前辈高人修为？”
阴柔少年缓缓摇头，随即说道：“莫不是你所说的前辈，是谪仙人？或者是仙人转世？”
程不休皱起眉头，不敢透露关于林前辈的太多信息，只是说道：“彼岸草人固然珍贵，但如此大事，就算浪费一个，请老祖定夺此事，又能怎么样？”
“老祖才刚刚飞升，他老人家留下彼岸草人，是为了等到他在天界得到更好的法门之后，我们再联系他，才对得起彼岸草人的价值。”
阴柔少年淡漠道：“如此轻率就用掉一个彼岸草人，恐怕老祖也会不悦。”
“那位前辈……”
程不休正要说话，却是发现卧室内的光线骤然黯淡了下来，只见一道清冷的月光凭空诞生，化作一道光柱投射在了卧室内的空地上。
众人脸色一变，转头看去。
只见点点月光凝聚，而后形成了一道长发飘飘的窈窕女子身影，看似真实，但面容模糊，也略显虚幻。
“萧穗前辈。”
“见过萧穗前辈。”
程家众人见状纷纷行礼。
如此以月光凭空凝聚投影的手段，也就太阴天渊一脉的高人才能办到了。
而这位萧穗前辈，他们也早就认识了，乃是老祖飞升之前的同道友人，同为太阴天渊这一道统的绝世高人，神秘无踪，且神通广大。
传说……这位萧前辈乃是天仙化人，上界的仙人转世，即便是破五关的绝世高人们，也会给她面子。
“程家现在情况如何？”那月光投影‘萧穗’淡淡问道。
“萧前辈。”
阴柔少年连恭敬道：“今日，有一只隐藏在凡间的自由外魔‘天狗’，伪装成凡人，潜入了我程家族地，连杀我程家数人，还重伤了家主，幸好老祖飞升前留下了一件异宝，才击杀了那天狗，不过家主被那天狗吞了生机本源，危在旦夕，不知您可有什么办法？”
“天狗……”萧穗轻轻点头，随即说道：“我也没办法，天狗这等外魔异兽，在诸多外魔之中也属于上等，一旦被天狗吞了生机，一般而言，凡间便无可救治，除非有逾越五关的仙家大能出手。”
阴柔少年用余光瞥了一眼程不休，又问道：“那若是用彼岸草人，请老祖降下意志，可有方法救治家主？”
“降下意志？”
萧穗笑了，说道：“你们难道没有问其他高人吗？你们老祖也不过刚刚飞升罢了，仅凭意志降临凡间，天人相隔，既无法力，也无神通，最多只能操控一下凡间的天地灵力而已，又如何救治？”
“多谢萧前辈指点。”
阴柔少年朝着萧穗拱手之后，又转头看向程不休，冷冷道：“不休，你现在信了吧？连萧穗前辈都如此说了，你还有何可争辩的？”
程不休皱起眉头，沉声道：“我说了，那位前辈神通广大，恐怕还在老祖之上，又岂会诓骗于我？”
“你……”阴柔少年脸色微微一变，深深地皱着眉头：“连萧前辈都说了，你还……”
“等等。”
萧穗却是忽然打断了阴柔少年的话，虚幻模糊的双眸看着程不休，轻声道：“你说的那位前辈……可是姓林？”
程不休微微一怔，随即颔首道：“是，莫非萧前辈也认识？”
萧穗不由得笑了，说道：“我也不过是有幸与林前辈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旁边的阴柔少年和程家众长老闻言，不由得怔住了。
连萧穗这等天仙转世的高人都称之为前辈？？
那……那位林前辈该是何等高人？
“既然林前辈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没错的。”萧穗微笑道：“那就联系你们的老祖吧。”
阴柔少年沉默了一下，应道：“是。”
连萧穗前辈都主动自抽脸面了，明明刚说过请老祖意志降临也没办法，转眼间就改口认同，他又能如何呢？
萧穗却是抱着双臂站在一旁，面露思索之色。
刚才她给那位林前辈打电话时，林前辈说他已经联系了程家，想必是联系了程不休吧。
最让她在意的是……林前辈说，他在下棋。
以她对这位林前辈的了解来看，这位伪装极好的神秘高人，那般随意地赠送诸多珍贵无比、蕴含大神通的字帖，就算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气运功德，也是不值得的。
所以，她认为这位前辈很可能是在布置棋子，或许是因为将来有大劫降临，又或许是为了其他谋算……
总之，这位林前辈就像是棋手一般，视诸多修行者为棋子，在这世间搅弄风云，恐怕除了天界的那些大仙神之外，谁也猜不透这位前辈的真正用意吧。
而刚才，这位前辈又说了他是在下棋……
这就值得深思了。
莫非……程家经历这一劫，其实也只是那位前辈的一步棋？
……
……
第36章 林前辈说的对
“老祖飞升前，留下了两只彼岸草人，幸好由我和家主各持一个，否则想联系老祖都麻烦。”
那阴柔少年说着，手掌翻转取出了一只约莫有半人高的稻草人。
这草人以殷红色的丝线扎成，稻草更是金黄一片。
阴柔少年将金色稻草人立在地板上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萧穗，恭敬道：“萧前辈，激发这彼岸草人，需要两名第四天关的修行者，或者一位第五关的高人，可否麻烦您……”
程家只有两位第四天关的修行者，他身为程家的大长老，便是其中之一。
至于另一个，则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家主。
这种时候，他一个人就是想激发彼岸草人都做不到，也只能拜托这位萧前辈了。
“小事。”
萧穗微微颔首，说道：“你准备好你老祖的牌位即可。”
尽管她来的只是一个投影，但配合大长老，也足够催动彼岸草人了。
很快。
一张宽阔的桌案便已经摆放在了卧室内，桌案上供着一张无名的红木牌位，只是刻有一个‘程’字，简简单单，毫不起眼。
“天人交界，彼岸中开。”
轻声诵念的低语中，阴柔少年豁然伸出手，一指那金色的稻草人，萧穗也毫无烟火气地一弹指，只听熊的一声，那稻草人便陡然燃烧起来。
火光越来越耀眼，腾起了足有一米多高的巨大火焰，却没有什么温度，只是火光边缘的空间都扭曲了。
而桌案上的程字牌位，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开始不断颤抖了起来。
不多时，巨大的火光彻底稳定了下来，犹如镜面一般，火光内浮现出了一道略显模糊的人影上半身，赫然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
“老祖！”
“太爷爷！”
“曾祖！”
程家众人见到这火光中的老者，纷纷神情激动地跪在了地上。
一时间，除了萧穗还站在原地之外，其余程家之人都已经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
程家，本来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修行者家族罢了，只因为出了老祖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绝世高人，才能有这等地位。
老祖，就是家族的定海神针！
前些日子老祖飞升之后，程家众人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难免惶恐不安。
而如今又重新得见老祖容颜，他们又岂能不激动？
“我不过才离开凡间月余，找我何事？”
程家老祖神色淡漠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随即看到月光投影中的萧穗时，顿时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没想到萧道友也在，看来事情还不小。”
“程道友。”萧穗轻轻点头，问道：“在天界过得怎么样？”
“新的天地，尚未熟悉，也未适应。”程家老祖微笑道：“只是略有所得，还要多谢萧道友的指点。”
“哦？”
萧穗眼睛微微一亮，随即笑道：“时间宝贵，我就不和你闲聊了，待我重归天界之后，我们再慢慢聊吧。”
程家老祖轻轻颔首，这才看向大长老，又瞥了一眼床上的家主，淡然道：“发生了何事？”
那阴柔少年模样的大长老跪在地上，深吸一口气，说道：“老祖，也不知为何，今日有一自由外魔‘天狗’潜入了我程家族地，在它的偷袭之下，我程家有数位后辈身亡，连家主也被其吞噬了生机本源，险些身死。
“幸好有您留下的镇族重宝，才能重伤那天狗，导致其自爆，但家主却危在旦夕，还请您出手相救。”
“还请老祖出手相救。”
跪伏在他身后的程家众人们，纷纷出声附和。
萧穗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到‘导致其自爆’时，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疑惑，不过并未出声。
“天狗？被天狗吞了生机本源？”
火光中的程家老祖微微皱眉，冷然道：“你们难道没有问过其他当世高人吗？一旦被天狗吞了生机，那就是连最根本的源头都没了，凡间的灵药和修行者根本不可能救得活，我在天界又如何能救？”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越发冷厉：“彼岸草人来之不易，我奔波许久，才留下了这么两个，你们就这样浪费了一个？”
那阴柔少年一愣，问道：“老祖您也救不了？”
“若是在天界，仅凭我自身神通或许颇为麻烦，但消耗一枚仙果，重塑生机便是。”
程家老祖冷声道：“但隔着天人两界，我又如何相救？你们用彼岸草人之前，就不会问问其他高人吗？我临走前帮你们打的招呼，都是白忙活了吗？”
程家众人闻言，一个个顿时面色发白，大气也不敢出。
尽管老祖已然飞升，但余威犹在，此时震怒之下，他们自然是惶恐万分。
“老祖息怒。”
阴柔少年神色惶恐地说道：“是不休说，只要联系天界的您，就可以救下家主的，而且……”
说到最后，他却是不敢说了，因为这事是萧穗也同意的，他可不敢随意将矛头指向萧穗。
“不休？”
程家老祖皱着眉头，看向跪伏在人群之中的程不休，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老祖，是‘何明轩’的林前辈，他指点我这么做的。”程不休恭恭敬敬地说道。
他之前就想早点说出来的，但老祖在家族内就是那片天，谁敢随意插话？
“哦？林前辈？”
程家老祖眼睛亮了，神色中的冰寒渐融，轻轻点头道：“既然林前辈如此说，那定是有他的用意，看来是我错怪你们了。”
程家众人一听，都有点愣住了。
老祖刚刚还在发怒，还断言说自己救不了，可是一听到是那位林前辈说的，居然马上就承认是自己错了？
简直和刚才自抽脸面的萧穗前辈一样……
那位林前辈到底是何等人物，不管是萧穗前辈这等天仙化人，还是已经飞升天界的老祖，竟然都如此敬重于他？
“不过……”
只见火光中的程家老祖又有些困惑地说道：“或许是我愚钝，尽管林前辈说我能救，可我确实不知该如何相救……”
他转头看向萧穗，说道：“萧道友，你可知道我身在天界，到底该如何救我这不成器的后辈吗？”
“我也没什么头绪。”萧穗摇头一笑，说道：“但林前辈都这么说了，自然是不会错的。”
程家老祖轻轻颔首，说道：“那是自然。”
程家众人听得面面相觑。
明明连怎么救都毫无头绪，却如此坚定地相信那位林前辈？
“该怎么救呢……”
火光中，程家老祖不禁皱眉苦思起来。
这时——
“老祖。”
人群之中，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声忽然响了起来：“我有事禀报，或许和此事有关。”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赫然是跪在最后一排的美貌少女——程七月。
在场所有人之中，就属她的地位和修为最低，她竟敢出言？
程家老祖颔首道：“说。”
程七月恭声道：“大概一个月前，晚辈有幸见到了林前辈，他曾将一物交给我，说是赠送给老祖您的，让我在合适的时机，将此物供于老祖您的牌位前。”
“哦？是何物？”程家老祖眼睛一亮。
“是林前辈赠送给您的一幅字帖。”
说话间，程七月从袖里乾坤之中取出了一卷装裱好的字帖，缓缓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托着字帖。
“林前辈的字帖？”程家老祖眼睛越发明亮，说道：“打开它。”
“是。”
程七月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纸卷展开，显露出了一幅平平无奇的字帖，可见上书着一行龙飞凤舞、行云流水的狂草——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而左下角，可见两行落款。
——程无念先生属
——林止水漫笔，庚子仲夏于何明轩
众人回首相望，也都看到了这一幅字帖，除了程不休、程七月父女，以及萧穗之外，程家的诸位长老不由得都感到很是奇怪。
这么一副普普通通的字帖，连半分法力和威压都没有，又有何用？
“哈哈哈……”
而程家老祖见了之后，却是忽然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果真是不愧为林前辈的手笔，就连如今这番局面……都在您的推算之中吗？”
众人皆惊，就这么一幅简单的字帖，老祖究竟看出了什么？
而程不休和程七月父女，以及萧穗，却是隐隐明白，这幅字帖必然蕴含某种大神通，只是这字帖一旦有了归属，就只有所属之人才能看出其中的道韵和潜藏的神通。
当然，还得修为境界足够高才行，程七月得到那幅字帖之后，也只能感悟其中的道，却无法催动其中的神通。
“程道友如此欣喜，不知林前辈赠你的这幅字帖之中，蕴含何种神通？”
萧穗忍不住开口问道。
第37章 破碎虚空
“萧道友应该知道，林前辈所书的字帖蕴含无穷玄妙，唯有破五关的圆满境界，才能催动潜藏在其中的大神通。”
程家老祖含笑道：“而这幅字帖……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正如其诗意，以路途遥远的浩瀚意境为形，其中蕴含的大神通，足以逾越乾坤，撕裂天穹，将凡间和天界的界限破开一条通道，就算仙神无法逾越，但容纳些死物还是可以的。”
“乾坤之道？”
萧穗恍然，不禁惊叹道：“凡间修行乾坤一道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能够打破天人两界之隔的，却是闻所未闻，当真是大神通！”
程家众人闻言，更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光是请人炼制这两个彼岸草人，就已经消耗了程家过半的家底，就算是破五关的高人，拿出这么一个彼岸草人，恐怕都会心疼不已。
所以大长老在听到程不休说要用掉一个彼岸草人时，才会那般犹豫不决。
但如此珍贵的彼岸草人，也只不过是让飞升者的一丝神念意志穿越空间，勉强降临下来罢了。
天人之隔，即是永隔！
就算是谪仙下凡，也是被斩仙台斩灭了仙体，封禁了元神，被贬成凡人，而仙人转世也是元神投胎转世。
从古至今，就没听说过有哪位仙神能够本体降临凡间的，最多只能将一些天宝、仙丹等等死物送到凡间罢了，而且也只是传说而已。
而这幅看似平平无奇的字帖，居然能够将实物从天界送下来？
不可思议……
什么彼岸草人，与这幅字帖相比，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所以，众人在听到这字帖之中蕴含的大神通时，一个个都感觉像是在听神话传说一般，那般梦幻，不可思议。
同时他们也更加震撼和好奇——
那位林前辈，莫非是天界的某位大佬转世吗？
“以这字帖中蕴含的神通威能来看，送几颗仙果下去，应该是不难的。”
程家老祖微笑道：“幸好在飞升前有萧道友的指点，我有幸分到了几颗小蟠桃，尽管是三千年一熟的品种，但以其中的仙灵之气，弥补澜海的生机还是足够的。”
他这话一出，程家众人又是惊喜又是激动。
这可是传说中的仙家珍品‘蟠桃’啊，不管是三千年一熟，还是六千年一熟，亦或是九千年一熟的，凡间修行者都没有资格品尝。
自家老祖居然能够得到这等珍品，还要送下来？
“小蟠桃？”
萧穗笑了，说道：“程道友的动作倒是很快。”
“这要多谢萧道友你的指点了。”程家老祖笑道：“我这里还有四颗小蟠桃，一颗用来治疗澜海，一颗赠予萧道友你，另外两颗送给林前辈，萧道友没有意见吧？”
萧穗摇头道：“那可不行。”
程家老祖不由得微微皱眉，说道：“那……萧道友打算要几颗？”
“我一颗都不需要。”
萧穗淡淡一笑，说道：“三千年份的小蟠桃而已，我也吃过不少了，对我现在而言，也没有多少益处了，三颗都给林前辈吧，如此大神通的宝物，可比这几颗小蟠桃珍贵多了。”
说罢，她又笑道：“当然，林前辈这等人物，恐怕就更不在意这么几颗小蟠桃了。”
“不管林前辈是否在意，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心意总归是要送到的。”程家老祖笑道。
“程道友倒是有心。”
萧穗笑了笑，说道：“不过，林前辈一向喜爱清静，只看缘分，你这一家子都知道了，怕是会烦扰到林前辈啊。”
程家老祖略一沉吟，随即冷声道：“我程家小辈都听清楚了，除了已经见过林前辈的不休和七月之外，其他人，谁敢烦扰林前辈，即视为忤逆家族，以家规处理，绝不留情，你等可懂了？”
程家众人心中一惊，其中几个还想着去寻找那位林前辈，试试仙缘的长老，顿时都把这个心思掐灭了。
一旦忤逆家族，家规的处理便是死！
“是，老祖。”
程家众人不敢犹豫，当即纷纷应道。
与此同时，程家众人也都越发羡慕嫉妒程不休和程七月父女两人，竟然有幸见过那位前辈？
“四颗小蟠桃，还有一封仙篆书，我都会送下去。”
程家老祖淡然吩咐道：“仙篆书内记载了一些更高妙的凝器炼丹之法，我程家之人可以试着参悟一二，至于小蟠桃……其中一颗小蟠桃给澜海服下，足以救活他，其他三颗就让七月替我送给林前辈吧。”
说话间，他对程七月微微一笑，虽然他不知道这位后辈，为何会被林前辈看中，但想必是林前辈看出了她的独特之处，让自家的后辈送几颗小蟠桃，说不定她也能得到林前辈的青睐。
“我？”程七月有些忐忑。
如此珍贵的宝物，传说中的仙家珍品，让她一个小小的第一天关修行者来送？
萧穗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不由得微笑道：“别担心，既然是林前辈的东西，这天下间，就无人敢动。”
“准备接着吧。”
程家老祖说话间，眸光一亮，便有一丝神念融入了程七月手中的字帖，将蕴藏在深处的神通威能引动了出来。
“轰隆隆~~”
下一刻，程七月手中的字帖缓缓漂浮起来，略显发黄的白色宣纸不住地颤抖着。
只见那一个个漆黑的墨字颤抖着从纸上飞了出来，‘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这些字犹如一条长蛇一般，在空气中不断旋绕飞舞，速度越来越快。
随即，一个个墨字陡然粉碎了，化为无数细微的流光，几乎疯狂地旋转飞舞，呈一个浑圆的轨迹，连空间也随之扭曲了。
这一刻，仿佛有无形的轰鸣声响彻九天。
“嗤啦——”
扭曲的环形空间骤然破碎，似乎形成了一条漆黑而幽深的通道，在空气中出现了一个环形的洞口，破碎洞口的边缘呈现种种难以言喻的色彩，仿佛包含了一切，又仿佛虚无。
而通道那一边，也随之传来一丝神秘而莫名的气息。
——那是仙的气息。
“破碎虚空！”
程家众人震撼万分地看着这一幕。
随即，几道黑影穿过了通道，令通道缓缓震荡了起来，似乎承载这些东西有些艰难，变得有些不稳定了。
萧穗一挥手，便将那几道黑影接在手中。
这是四颗婴儿拳头大小，看着平平无奇，甚至于有些发青的桃子，还有一封金箔制成的薄书。
“这通道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火光之中的程家老祖淡然说道：“凡间之事，我本不该多管，今后程家除非有灭族大祸，否则不要找我，我若得到了什么好处可以给你们的，自然会主动联系你们。”
末了，他又说道：“当然，如果是林前辈要联系我的话，随时找我，莫要耽搁林前辈的时间，可记清楚了？”
“是，老祖。”
程家众人也不敢不答应，只好纷纷应道。
“言尽于此，你等好自为之吧。”
程家老祖话罢，又看了萧穗一眼，微笑道：“萧道友，那我们就天界见了。”
“如果不出意外，会有这么一天的。”
萧穗微微点头，随即不由得一怔：‘我刚才是不是立了个flag？’
不容众人多想，彼岸草人的火焰便已燃尽，环形通道也开始不断缩小，乃至消失，只是转瞬间，破碎的空间就已经完全弥合了。
唯有余烬在空气中飘荡，以及那一幅墨字已然消失的空白字帖，缓缓飘落于地。
……
……
PS：（忽然发现今天又是快六千字的更新，这回可没断章！）
第38章 天塌了，也有林前辈
“仙篆书，还有这颗小蟠桃归你程家。”
萧穗一挥手，那金箔书和其中一颗小蟠桃便飘向了那阴柔少年，而另外三颗小蟠桃则是飘落在了程七月的手中。
她含笑看着程七月，说道：“这三颗小蟠桃就由你送给林前辈吧。”
程七月颤颤巍巍地捧着这三颗小蟠桃，手上不敢用力，也不敢放松，生怕捏坏了或者掉在地上了。
这可是传说中的仙家珍品，居然让她来送？
“萧……萧前辈，是否需要找一方玉盒或者檀香木之类的容器装这小蟠桃？”程七月忍不住问道。
“随便找一个袋子装着就行了。”
萧穗随意道：“小蟠桃在天界也算不上珍贵，嗯……就和凡俗的稀有水果一样，连我都吃过不少，更别说林前辈那等高人了，他老人家肯定瞧不上眼，你们搞得那么郑重其事的，可能林前辈还会觉得过于媚俗，倒不如随性一些，不要太当回事。”
程七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多谢前辈指点。”
而周围的程家众人都低着头，或者偏过头，不敢看程七月手中的三颗小蟠桃。
因为他们实在是眼馋，但也完全不敢动心思，倒不如不看，眼不见心不烦。
传说中的珍品，谁不想尝尝？
但一想到这三颗小蟠桃已经有主了，而且是一位连老祖这等天界中人和萧穗这等仙神转世都甘愿讨好阿谀的神秘高人，就瞬间熄灭了心思。
敢打这三颗小蟠桃的主意，是嫌命长了吗？
所以，他们最多也只敢动动念头罢了，就算是把小蟠桃放在他们的眼前，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染指。
“七月。”
程不休扫了一眼程家众人，随即对女儿说道：“我送你去吧，到时候你一个人去见林前辈即可。”
“是，父亲。”程七月稍微松了口气，仅凭她自己的修为，她是真的怕出事。
“萧前辈，晚辈告辞。”
程不休带着女儿向萧穗道别之后，便带着女儿出去了。
卧室内，只剩下程家的几位长老和萧穗的月光投影。
“萧前辈。”
那阴柔少年拿到金箔书和小蟠桃之后，就将金箔书收了起来，而看着手中的小蟠桃，却是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不知这蟠桃该怎么吃？”
“当然直接吃。”萧穗淡淡道：“这小蟠桃，蕴含的仙气极其精纯温和，就算是凡人也能吸收，只要服食之后，就能洗练浊气，获得半仙的生机、寿元，但也因为太过温和，对修炼并无帮助，甚至都无法增强肉身，只有提升五百载寿元这么一个功效。”
“五百载寿元……”
众人听得心中一颤。
对修炼没帮助，无法增强肉身？
那又怎么样，五百载寿元，这才是最重要的！
除非是破五关的绝世高人，否则寻常修行者一般也就只能逍遥五百载春秋而已，而一颗小蟠桃就能增加五百年的寿元，相当于增加了一倍之多！
恐怕，也就破五关的绝世高人，以及萧穗这等有把握重新飞升的仙人转世，才不在意这五百载寿元吧。
但，再眼馋也没有用。
“这颗小蟠桃，等会儿捏碎了喂给他就行了。”
萧穗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程家家主，又说道：“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事需要问问你们。”
阴柔少年连道：“萧前辈请说。”
萧穗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之前说，那天狗潜入了你们程家族地，偷袭了你们，你们借助程道友留下的镇族重宝，才重伤了那天狗，导致其自爆？”
“是。”阴柔少年点头道：“是借助老祖飞升前留下的一道‘婆娑九元咒’符篆。”
“那天狗就算重伤了，又为何会自爆？”
萧穗皱眉道：“天狗在诸多外魔异兽之中，也属于上等的那一类了，它的实力接近第五天关的高人，而婆娑九元咒的威能我也知道，只是相当于第五天关的高人法术，即便它不敌，就没想过逃走吗？”
自由外魔，最擅长潜伏伪装，一旦隐藏在凡人之中，就算是破五关的绝世高人也无法分辨。
除非提前标记，否则一旦逃走，再想找到就难了。
“这……晚辈也不甚清楚。”
阴柔少年微微一怔，说道：“不过，晚辈感觉那天狗潜入我程家，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只是无意间被撞破，这才显形动手的。”
萧穗眉头紧皱，说道：“那它自爆之后，你们抓到它的元灵了吗？”
“抱歉，当时晚辈等人为了合力抵抗它的自爆威能，并未发现它的元灵踪迹。”阴柔少年一脸惭愧地说道。
“让它的元灵逃了，要不了太久就能恢复。”萧穗微微摇头，说道：“也不怪你们，不过你们程家有什么东西，居然会引来那天狗潜入搜寻？修行者使用的法宝、丹药等等，对于外魔都毫无用处，它想找什么？”
阴柔少年茫然地摇头道：“这……晚辈尚未调查，还不太清楚。”
这时，旁边一个白发老太太模样的程家长老，却是开口道：“我程家有一个后辈，当时看到那天狗手中拿着一片巴掌大的白色鳞片，它要找的东西，会不会与此物有关？”
“白色鳞片？”
萧穗问道：“具体是什么模样的？”
“这……我也问过那位后辈，但那天狗发现瞬间就收了起来，他也没看清。”老太太摇头道。
“如今凡间的妖寥寥无几，而有白色鳞片的……”
萧穗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几种可能性，随即微微摇头，吩咐道：“此事你们慢慢查，不过最近都要小心点，如此惊天一爆，注意到这里的凡人也极多，或许你们的身份也被那天狗察觉到了，万一引你们在凡人面前出手，引来外魔大意识，那就麻烦了。”
“是。”
众人心中一凛，不由得脸色低沉地应道。
自由外魔，那是已经脱离了‘外魔大意识’的独立个体，就算修行者被自由外魔发现，也不会引来外魔降临，不会产生外道魔域。
但自由外魔完全可以在凡人面前，逼迫修行者暴露，这样一来，即便自由外魔需要为此付出代价，可是修行者也会引来外魔大意识的注意，导致外魔降临，那几乎就是必死无疑了。
“这件事恐怕不简单，其中的牵扯不知有多深，你们定要小心行事。”
萧穗嘱咐一声，又淡笑道：“当然，也不需要太过紧张，即便天塌了，也有林前辈这等大能在呢，或许这事早已在林前辈的掌控之中。”
在她看来，林前辈在一个月之前就将那幅‘念去去，千里烟波’的字帖交给程七月，只怕是当时就已经推算到了这个局面。
而今天林前辈提醒程不休去联系天界的程家老祖，应该也只是执棋落子罢了。
或许，就连那天狗潜入程家，也都在林前辈的棋局变化之中？
只是她还不太清楚……
林前辈的这一盘棋局，到底是在算计什么？
也不知道，从天界传下来的那几颗小蟠桃，是否也是林前辈算计中的一部分呢？
她也听说过，从无间天庭道统那边得来的消息，那个韩素心似乎接触过与林前辈同住的那个叫佘惜露的少女，来历可是不一般啊。
哎，这些仙神大能的想法，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萧穗不由得暗自叹息。
第39章 礼轻情意重
“又是第一个出门……下棋果然不适合我。”
林止水嘴角微动，直接任务管理器结束游戏，然后扔掉鼠标，再次放弃了这个游戏：“垃圾自走棋，毁我青春，费我精力，耗我时间，败我心情……”
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店里练练字，画画画呢。
说不定下午正巧有古风圈的客人慕名而来，上门送钱呢？
说不定正好有许久不见的老客人忽然带着礼物来送温暖呢？
林止水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回自己的字画店练练字，才下午两点多，还能练几个小时的水墨画，回来的路上可以顺便买点水果。
——最近小蛇吃水果吃得有点多，可能是写书写得脑子不太够用了，需要水果补充脑力吧。
半小时后。
林止水背着挎包，顶着有些刺眼的太阳，来到了自家字画店的门前。
“咦？”
字画店门前，阳光下正站着一个身穿蓝白色高中校服的短发少女，身材修长，容貌俊美，略显中性风格，她静静地站在字画店门口的五米之外，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塑料袋，目光注视着门口的那颗小松树，似乎有点失神。
“程七月？”
林止水愕然。
居然还真有客人在等他，不过没想到是这位高中生客人。
今天上午，他才和程七月的老爹程不休通过话，下午这少女就来找他了？
不过，程七月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的，貌似有点忐忑的样子，而且一棵树有什么好看的，明显是在出神。
按照程不休说的，上午的那次煤气爆炸，导致程家有几个人当场死亡，还有几人重伤，甚至连家主也陷入了昏迷，莫非……她在担心这件事？
也是，她看上去再怎么冷静成熟，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少女而已，陡然遭受这种灾难，任由谁都会不安吧。
而且家里的亲戚有的死亡、有的重伤，连家主都在昏迷不醒，忐忑也是正常的。
哎，可怜的娃。
林止水走上前去，轻声开口道：“程小姐。”
程七月这才恍然惊醒，转过身来，恭敬道：“林前辈。”
“时隔一月不见，你似乎也成长了不少。”林止水尽量温和地微笑道。
他也不想说什么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倒不如委婉一些说她成长了，给予她温暖和肯定。
毕竟，经历了亲人的逝世，在内心的痛苦中，会令人迅速成长。
“让您见笑了。”
程七月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她的确已经达到了第一天关的顶点，只是因为还未准备祈天法坛，所以还没有真正破关，但只要有祈天法坛，随时都可以进入第二天关。
但毕竟是三十七岁才修行到第二天关，还是有林前辈的帮助，她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磨难和挫折，是每个人的人生必经的修行之路，希望你能想通。”
林止水微微一笑，这才转身去开店门，随口说道：“进来吧，你家里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程七月跟着林止水走进店内，说道：“勉强安抚下来了，幸好有林前辈您的帮助，否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恐怕家族都很难安宁下来。”
“我的帮助？”
林止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微微摇头道：“不过一幅字帖罢了，能起到作用就好，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
他也不敢居功。
毕竟，他也只是提醒程不休冷静处理事情，让程不休在行事的时候，多想想他送的那幅字帖。
煤气泄露，导致这么严重的爆炸，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是很可能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而‘退’这个字，即是适时地退一步，方可见开阔天空，莫要急于激进。
想必，程不休在处理这事的时候，也想起了这个退字，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才勉强安抚了下来吧。
但也就一幅字帖而已，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帮助。
“这……”
程七月愣了一下，随即低声道：“那幅字帖对于您而言，或许不算什么，但对我们程家而言却是救命的稻草……总之，这次多谢您了。”
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亲眼见到了那破碎空间的大神通，目睹了连萧穗前辈和老祖这等高高在上的存在，都甘愿讨好阿谀这位林前辈……这位林前辈的神通和地位之高，她根本无法想象。
对于这位林前辈而言，恐怕能够随意书写出那等蕴含大神通的字帖，连蟠桃都不在意，他们程家的那点感激和报答，林前辈自然更加不在意了。
但不管前辈是否在意，她却不能真的不在意这番恩情。
‘救命稻草？’
林止水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说道：“你来此见我，莫非是替你父亲和程家，特意来感谢我的？”
“呃……算不上吧。”程七月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又说道：“不过，七月确实很感谢您帮了我们程家。”
她此行，就是来送小蟠桃的。
这等大恩大德，她不过是一个家族后辈，哪有资格代替家族和父亲来当面感谢呢？
若非萧穗前辈说林前辈喜好清静的生活，老祖又特意下令禁止烦扰，恐怕家主连同诸位长老们，早就过来跪得满地都是了。
“没事，不必多礼。”
林止水这才恍然，不由得摇头一笑。
刚刚他还觉得，这小姑娘是不是有点言重了？
不过是一幅字帖而已，顶多就是一个提点的作用，至于说是程家的救命稻草吗？
现在看来，估计程家根本就没有来感谢的意思，只是这少女一厢情愿这么认为而已。
毕竟，偶像光环是可以令人盲目，令人降智的。
出于对书法大师的尊敬和崇拜，这位少女粉丝，自然而然就会把那幅字帖，那个‘退’字的作用，在心中无限放大化，认为父亲之所以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是因为得到了那个‘退’字的提醒。
但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不就一个字而已，有个卵用啊。
“你们程家的家主，已经没有大碍了吧？”林止水随口关心了一句。
“前辈料事如神。”程七月点头道。
林止水笑了笑。
这也算是料事如神？
看你心情还可以的样子，就能猜到啦。
不过，既然这少女来见他，是特意独自来感谢他的话，莫非……
林止水看了一眼程七月手上的塑料袋，微笑道：“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是，您都知道啦？”
程七月丝毫没有意外地点了点头，将塑料袋递给了林止水，恭敬地说道：“这三颗小蟠桃送给您，我也该回去了，家里还在等着我呢。”
小蟠桃？才三个？
林止水愕然，随即接过塑料袋，随意打开看了一眼，发现塑料袋里果然只装了三颗有些发青的油皮桃子，个头也不算大，看上去不是很好吃的样子。
不怎么熟的桃子，还只买了三个？
他转念一想，忽然理解了。
恐怕……是因为上次她乱花钱买字帖的缘故，被家里断了零花钱，实在是买不起什么像样的礼物，来感谢的路上就顺便买了几个桃子吧。
难怪她一拿出礼物，就打算要回去，估计也是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毕竟是粉丝的一份心意嘛。
所以，林止水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虽然只是几个小小的蟠桃，但礼轻情意重，在我这里，它不比王母的大蟠桃差多少。”
瞧瞧，咱这情商，不谈了吧？
“林前辈……”
程七月不禁也有些感动。
林前辈果然如萧穗前辈所说，根本瞧不上这么区区几个小蟠桃，还说礼轻情意重，但只因为一片心意，就认为这些小蟠桃，不比九千年一熟的大蟠桃差。
这是多么令人敬重的高人风范啊！
……
第40章 桃核
待程七月告别离去，林止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之后，就回到屋内，随手将三颗小桃子放在桌上，开始调墨裁纸，准备练习水墨画了。
刚开始磨墨时，却是听到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只好放下墨锭，拿出手机一看，来电人是晏水水。
“前辈，我是水水。”
接通后，对面立刻响起了晏水水清脆的声音。
“怎么了，小水，有事吗？”林止水歪着头用脸颊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说话，手上一边磨墨。
“这个……我最近可能没时间去练字了。”
晏水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老师的一位长辈不知道去哪了，我最近要四处搜寻那位长辈的下落，恐怕暂时去不了。”
林止水手上动作停了下来，说道：“没事，你忙你的，需要我帮忙吗？”
这小丫头跟着他练字，也有一个月时间了，现在也算是熟人了，关心一下还是应该的。
“您愿意帮忙吗？”晏水水欣喜地问道。
“我只能顺便帮你留意一下。”林止水愕然道：“你把他的照片发给我，万一我要是运气好，找到了可以通知你一声。”
毕竟隔着两层关系呢，他也就是客套一下，也不会用心去找，就看缘分吧。
“好，那多谢前辈您了，我现在就把那位长辈的照片发给您。”
结束通话之后，林止水就收到了晏水水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帅大爷，一丝不苟的大背头，鬓角略显花白，眉宇间透着儒雅之色，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看上去很有气质的样子。
他看了两眼，就关掉图片，收起了手机。
这么鹤立鸡群的气质帅大爷，只要见到了，他肯定就能一眼认出来。
……
时间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间，林止水就练了一下午的水墨画，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八点了。
按照以往，他早就该回去做饭了，不过最近自家小蛇总是很晚起床，晚点回去做饭正好。
“有点饿了。”
林止水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忽然看到书桌上还摆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下午程七月送他的三颗小桃子，便从袋子里拿出了一颗小蟠桃，准备先垫垫胃。
这桃子个头不大，还有点发青，不过表皮还是很干净光洁的，估计小姑娘来之前就已经提前洗过了吧。
作为一个不爱毛桃的油桃党，他更爱脆桃。
虽然这桃子的卖相一般，但捏起来似乎还是蛮有弹性的，说不定不错呢？
“不过，蟠桃也不长这样吧，蟠桃还有油桃吗？”
林止水暗自嘀咕，也不想那么多，就拿起桃子咬了一口，可口香甜的汁水顿时一涌而出，顺着口齿间溢了出来，流淌入喉，沁人心脾。
再搭配着柔中带滑的果肉，确实颇为美味。
“不错嘛，软桃居然也挺好吃的，就是太少了。”
他不禁微微点头。
连着几口吃完了这只小桃子，很快就只剩下一颗小小的淡黄色桃核。
屋内只有纸篓，垃圾分类不方便。
林止水便走到门口，随手将桃核扔向放在门口旁边的垃圾桶，不料用的力气大了一些，桃核铛的一声砸在了垃圾桶的边缘，随即被弹向了旁边的松树，最后落在了松树下的土壤圈里，滚了几下，桃核才停了下来。
不过，淡黄色的桃核上也沾上了点点泥土。
“诶……”
林止水本来还想捡起来呢，发现上面沾了一层泥巴，顿时有点嫌弃，还是决定放弃了。
反正晏水水那个小丫头经常来照料这颗小松树，她还暗恋自己，应该不会嫌弃他的口水……吧？
“咳，小松树，桃核就当是给你的营养了，爱你哟。”
林止水打了个哈哈，对小松树摆了摆手之后，便转身回到店内，将还剩两颗小蟠桃的塑料袋装入挎包内，背上挎包就锁门回家去了。
这两颗小蟠桃，就给自家小蛇吧，反正他更青睐脆桃，对于这种软桃没有什么感情。
——而且还不用绕道去超市买水果，省事，完美。
待他远去之后，门口的小松树树干上，缓缓浮现出了一张稚气十足的可爱小女孩面孔，尽管看不出肤色，但也能看出她呆萌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害羞和欢喜的情绪。
‘主人说……爱我？还送了我一颗蟠桃的果核？’
小松树微微弯下腰，可爱的双眼看着脚下的桃核，有些痴痴地想着。
它也听说过王母娘娘的蟠桃，而且也能感受这颗桃核内蕴含的精纯仙气，按照伏羲法身传承的记忆来看，如果它吸收了这颗桃核，就能逐渐从凡俗草木朝着天地灵根的方向蜕变。
‘主人对我真是太好了……’
它不禁有种落泪的冲动，但可惜没有可以流的眼泪。
下一刻，土壤下的树根犹如触须一般探了出来，一条条细长的树根触须，顿时将这颗蟠桃的核包裹了起来，拉入了土壤内。
……
这个时间点，路上还不算拥挤，林止水穿过一条天桥之后，又走进了一处地下通道，沿着这条近道，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家了。
“嗯？”
林止水走进地下通道之后，忽然发现不远处通道路边的空地上，正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
这老头鸡皮鹤发，浑身肮脏，身上的衣服布满灰尘，一头银丝也乱糟糟的，犹如蓬头垢面的乞丐一样，不过衣服还能勉强辨认出来是一套西服，脚上的皮鞋少了一只，另一只皮鞋尽管又脏又烂，但也能依稀猜到它原本的价值不菲，以及……它主人过去的光鲜亮丽。
唔，是一个有故事的老头。
此时，老人正一脸痴呆地斜躺在地上，丝毫没有在意来往之人的目光，也不在乎衣服上沾满了灰尘，眼神空洞而无神，似乎已经生无可恋。
这老头明显不是乞丐，面前也没有摆碗。
或许路人并没有那般冷漠，但显然很少有人愿意沾染麻烦。
林止水看了一眼，正打算绕开时，却忽然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又仔细看了那老头一眼，总感觉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对了！’
他忽然反应过来，这老头的模样，和晏水水发给他的那张照片有点像，她老师的长辈，那个很有气质的帅大爷。
不过，也可能只是长得像？
毕竟照片上的那个帅大爷，头发并没有这么白，皮肤也没有这么多皱纹，更没有这么苍老，而且眉宇间尽是儒雅，一看就是那种一丝不苟的洁癖，怎么会像个乞丐一样？
当然……
那也可能是以前的照片，或许现在受了什么打击，才会变成这样？
看看这老大爷那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明显是在绝望等死了。
难怪晏水水连他这个暗恋的大哥哥都不顾了，那般着急地寻找这个老大爷，敢情是她老师的长辈走失了，可能还要寻死啊。
但或许有晏水水这层关系，还是得劝劝老人家啊。
林止水思索了一下，便走到那老头的面前蹲了下来，开口道：“看你的样子，是在等死吧？”
第41章 向天再借五百年
老大爷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即便他已生无可恋，但此时听了这年轻人的‘问候’，不禁还是有点迷，现在世俗的民风已经这么不淳朴了吗？
本来还想着这年轻人是来安慰他的话，可以赐这年轻人一道机缘呢……
唉，人世间如此悲凉……
还是等死吧。
老大爷继续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假装没听到。
林止水蹲在老大爷的旁边，不露痕迹地观察着这老头的反应。
以前，他就遇到过这种对生活丧失希望的人，所以他明白，对于这种绝望的人，普通的心灵鸡汤是没有用的，他们听不进去，也不想听，必须足够的刺激，才会有反应。
这老头从照片就能看出来，那种书卷气和儒雅，明显是一个有阅历的人。
寻常的花言巧语，恐怕是没有意义的。
必须得出奇制胜。
“我知道你听到了。”
林止水蹲在旁边，敏锐地观察到了老大爷嘴角的肌肉变化，说道：“或许你受过什么挫折，但我不关心，你也不要多想，我没打算劝你好好活着。”
老大爷强行控制着嘴角抽搐，强忍着一巴掌把这个凡人拍飞的冲动，继续一动不动地躺好。
“看得出来，你已经半身入土，离大限也不远了，你这样的死法，倒也没什么问题。”
林止水习惯性地不说人话：“毕竟，这世间的生命，有生即有死，无论是努力的活着，还是逍遥的活着，亦或者是像你这样活着，最终都难逃一死。”
老大爷眼珠微微转动，看了林止水一眼，随即缓缓转过身侧躺，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沙哑低沉地说道：“那就让我安静的死吧。”
“你想安静的死？这么说，你还是在乎死前的经历。”
林止水趁热打铁：“不过，在死亡之前是否安静，又有什么区别呢？一旦死亡，不管你曾经有什么梦想，不管你曾经有多么辉煌，一切对于你而言，都将变得毫无意义，死后，一切皆无。”
老大爷内心毫无波动，只是暗想，这小子想出奇制胜？接下来肯定还有一个‘但是’。
“但是……人终有一死，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等死吗？”
林止水尽力发挥着自己这些年从乱七八糟的地方体悟到的哲学，绞尽脑汁地琢磨着怎么说更有道理。
“死亡之后一切都没有意义，也只是对你而言，可是对别人呢？
“即便是看似永恒的骄阳，也会有熄灭的那一天，但在熄灭前它会滋养大地上的万物，而你呢？你有家人么？如果没有，那你有朋友吗？
“你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你做的一切，对死后的你来说，都没有意义，而唯一的意义……就是你赋予其他人更多生存的意义，他们的记忆，也将是你留存在这个世间唯一的意义。”
说到这里，连林止水都感觉自己说的实在是太有哲理了。
他顿了顿，便微笑着问道：“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过了几秒，老大爷低沉地开口道：“既然死后一切虚无，这个世界是否记得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
林止水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个又臭又硬的糟老头子！
你这么会杠，你怎么不去工地抬杠呢？
他尽量平静地说道：“人，本就是孤零零地来到这个世界，也要孤零零地离开，难道你就不想留下点什么吗？你就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老大爷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想一直留在这个世界，我想向天再借五百年，可以吗？”
“……”
林止水无言以对。
他忽然明白了。
原来这老头不是想死，而是想太多，还向天再借五百年？
你怎么不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呢？
林止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之后，想了想，从挎包里拿出一颗小蟠桃，放在了老大爷的身后，笑吟吟地说道：“我觉得你在想桃子吃，那就给你个桃子，你先吃饱再说吧。”
他心中则是暗自嘀咕，这老大爷一把年纪了，应该不知道想peach是什么梗吧？
而老大爷依然背对着林止水躺着，没有说话，只是暗自叹息，看来世俗的民风还是很不错的，遇到了一个善良的年轻人啊……
只可惜，他已活不过今日了，甚至不出半个时辰，他就会迎来大限……
倒不如翻滚于尘埃泥土之中，独自长眠，也无需面对那令人纠葛的伤痛离别……
“就算要死，也不能当个饿死鬼吧？”林止水站起身，“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或许……这也能让我的生命更有意义。”
说完这最后一句鸡汤，他又看了老大爷一眼，轻声道：“再见。”
他没说永别，因为马上就可以发消息给晏水水，让她和她的老师过来接这老头，说永别什么的就太不吉利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
待林止水离开后，犹如乞丐般的老大爷坐起身，看着年轻人离去的背影，叹息一声，轻轻屈指，正准备将一道法力送过去时，他却忽然一愣，缓缓低头看向地面。
“嗯？这是……”
他看着地面上这颗有些发青的油皮桃子，看似平平无奇的外表之下，却能感应到一丝精粹无比的仙气。
最重要的是，他曾经在天界传下来的《大千之书》里，看到过它的样子。
“怎么会……这……这是……小蟠桃？”
老大爷伸出颤抖的苍老手掌，像是在触碰脆弱的泡沫，又恍若托起幻灭的梦境，缓缓地拿起了这颗小小的桃子，顿时感受到了其中温和而精纯无比的仙气。
外形与传说中三千年一熟的小蟠桃一模一样，又蕴含如此温和精纯的仙气……不是小蟠桃，又能是何物？
他浑身发颤地看着眼前的小蟠桃，一时间，不禁老泪纵横，模糊了双眼。
传说中的小蟠桃，足以再续五百年的寿元！
在他大限来临之际，竟然得到了如此仙家珍品，他又怎能不激动失控？
就像是无边黑暗中的一束明光！
“那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竟然将此等仙品赠送于我？”
恍惚间，他想起了那年轻人之前说的话——
‘我觉得你在想桃子吃，那就给你个桃子，你先吃饱再说吧。’
老大爷不由得心中一震。
这个看似凡人的年轻人，当时问他的心愿时，他只是妄言了一句想向天再借五百年，这年轻人居然就送了他一颗传说中的小蟠桃？
这如梦幻般不切实际的经历，简直就像是神话传说一样！
他豁然站起身，看向那年轻人离去的方向，灵觉却是感应不到丝毫踪迹了。
“莫非……是仙家高人？”
老大爷喃喃一声，泪眼模糊地看着手中的小蟠桃，轻声道：“前辈，在我大限将至之际，赐我新生……此恩此情，我祝承火永志难忘！”
随即，祝承火含着泪张口将这颗小蟠桃缓缓吞入口中，吸收着其中生机勃勃的温和仙气。
这源源不断的仙气，就像是滋润大地的雨水，又如同令枯木复苏的春天，不断恢复着他临近大限的死寂身躯，让他仅剩不足半个时辰的寿元，开始飞快地增长。
就连当年施展禁术造成的寿元亏损，此时都在不断恢复！
感受着这新生的状态，他对于那位神秘的仙家前辈，不禁越发感激涕零。
因为这不仅仅是给了他五百年的寿命，更是给了他破五关的机缘！
若非禁术造成的损伤，以他的天资只怕早已破五关，成为当今天下的绝世高人之一了。
而现在，这五百载寿元，就给了他足够的时间！
一颗仙果，竟让他破茧重生！
难怪那位前辈明知他在等死，最后却是和他说‘再见’，原来如此！
这一刻，新生的喜悦，不由得让祝承火回想起那位神秘仙家前辈之前说的种种道理。
此时回味细品之下，他只觉得对方对于人生的理解，是那般的深刻，对于生命的意义，更是看得那般透彻。
他忽然想起了那位前辈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或许……这也能让我的生命更有意义。’
一时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祝承火似乎有些理解对方如此行事的意义了，不禁为自己只顾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愧。
是啊……死后，固然虚无，看似没有意义。
但，让活着的人感受到生存的意义和希望，不正如他此时的喜悦吗？
不愧是仙家高人……这，恐怕就是那位前辈，在漫长的生命之中，领悟出来的人生真谛吧。
祝承火醒悟了。
自己与那位前辈的差距，恐怕不仅仅是境界和生命的高度差别，更是思想上的差别！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他缓缓闭目，在心中默默道：“我祝承火，当以前辈为明灯，砥砺前行。”
……
……
第42章 其实我和林前辈挺熟的
城郊的古典山庄内。
山庄的深处，一片矮篱分割的绿草园地内，坐落着一座古风浓郁的红木阁楼，景色宜人，清静幽雅。
晏水水快步穿过草地，身形轻盈地飘落到阁楼门前，微微蹙眉道：“师尊，我刚才已经传书给虞道人前辈了，只是他现在还在国外，也不便赶回来帮忙搜寻太师叔。”
只听吱呀一声，阁楼的大门缓缓敞开，一个略显病弱的长发女子迈步走了出来，她虽然有着一张美丽的面孔，但一头青丝却早已如银霜浸染，美丽的瓜子脸有些苍白，行走如弱柳扶风，好似一个婉约而羸弱的病美人。
她抬脚迈过阁楼的门槛，素手扶着门框，紧皱的眉头足以看出她的焦虑和担忧。
“那就罢了。”
白发病美人的嗓音低沉而沙哑，蹙眉道：“虞道人也非我秽土建木道统之人，只是与师叔有些交情而已，就算等他赶回来，只怕也来不及了。”
“师尊，其他高人也没有太师叔的消息吗？”晏水水忍不住问道。
“没有。”
白发病美人缓缓摇头，叹息一声，说道：“除了我让你联系的那几位高人之外，我也传书给了羽落仙子、流湖散人等高人，除了那些破五关的绝世高人，能请的，我都已经请了，但还是没有师叔的消息。”
“第五天关的高人，也找不到太师叔？”晏水水蹙眉道。
白发病美人低声叹道：“虽然那几位也是第五天关的高人，但师叔在第五天关修行多年，只差一步就能五关圆满，又擅长隐匿气息，若师叔存心隐藏，只怕是羽落仙子也难以找到他……”
她顿了顿，问道：“对了，你不是说，你也联系了一个最近认识的高人前辈吗？也没消息吗？”
晏水水闻言，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果那位前辈肯认真帮忙，自然能找得到，但……那位高人的脾性我也捉摸不透，他似乎更看重缘分，只怕未必会认真帮忙……”
“认真帮忙，就找得到？”
白发病美人微微蹙眉，将信将疑地说道：“你确定？就连羽落仙子这等高人，也没能找到你太师叔，莫非你认识的那位前辈是破了五关的绝世高人？”
“这……那位前辈既然隐世不出，徒儿也不敢随意透露。”晏水水迟疑地说道。
白发病美人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说道：“当今天下的绝世高人，大多我都认识，却没听说有哪位绝世高人住在本省。”
晏水水有些无奈。
她总不能说，那位林前辈可是连三皇五帝十二神都认识的仙家大能吧？
忽然，天边飞来了一道光芒，划过天空飞来，随即悬浮在了白发老太太的面前。
赫然是一道小巧玲珑的飞剑，上面还绑着一封书信。
“羽落仙子来信了，会不会是已经找到师叔了？”
白发病美人欣喜地取下了飞剑上的书信，满怀期待地拆开一看，却是脸色苍白，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师尊？”晏水水疑惑道。
白发病美人深吸一口气，脸色低沉地说道：“羽落仙子以天地无相之法，已然搜遍了方圆千里，却依然没能找到师叔的下落，眼看就要戌时五刻，所以羽落仙子也放弃了……”
晏水水不由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十分了。
按照前些天的推算，太师叔的寿元大限，便是今日的戌时五刻左右，也就是晚上八点十五分左右。
而现在……说不定太师叔已经迎来了大限，寿终正寝了。
“师叔这是何必呢？”
白发病美人眼神黯淡，轻轻咬着下唇，幽幽地说道：“若是用那逆天改命之法，说不定还能为他延续寿元，那样一来，师叔或许还有机会破五关，可他……”
“师尊，那逆天改命之法毕竟太过歹毒阴邪，需要牺牲其他修行者的数十年寿元，才能延寿十年，太师叔这等仁义之士，宁可坐看大限来临，也不会答应让我们这些后辈损耗寿元的。”晏水水叹了口气说道。
白发病美人沉默了一下，低叹道：“确实如此，但当年师叔若不是为了救师尊和我们这些弟子，施展禁术自损寿元，否则怎么会这么快便迎来大限？唉……我们这些后辈，不仅帮不了师叔，竟然连送送他离别的机会都没有……”
“师尊，您已经尽力了。”晏水水轻声安慰道。
她是亲眼看着的，自己这位师尊，为了找到太师叔为其续命，不惜宝物，放下脸面，苦苦哀求诸位高人。
但诸位第五天关的高人们，都搜寻了快一天时间了，眼看着太师叔的大限已至，却是依然杳无音信。
就在这时——
晏水水的手机微微一震，发现是手机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点开一看，不由得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说道：“师尊，那位前辈说，他找到师叔了！师叔他就在本市旧城区的曲池地铁站！”
而白发病美人先是美眸一亮，随即又黯然了下来，轻叹道：“也罢，我们去送送师叔吧。”
现在已经太晚了。
即便能赶在师叔大限来临之前找到对方，也来不及施展那续命之法了。
所以，此去也只能亲眼目睹师叔逝世，徒增伤感罢了。
但，无论如何，起码也要见最后一面。
“是。”晏水水点点头。
“直接布下烟水结界，最快速度飞过去吧。”
白发病美人轻声说着，一挥袖，正要施法，却发现眼前的空地处，忽然燃起了一团巨大的火光。
随着火光逐渐消散，一个约莫五十来岁，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鬓角略显花白，眉宇间透着儒雅之色的男子，自火光中迈步走出，犹如火中神灵。
“太师叔？”晏水水一愣。
“师叔？”
白发病美人吃惊地望着来人，没想到师叔居然会突然回来，更没想到师叔居然一改往日颓废和绝望之态，又恢复了从前的风姿？
最让人不解的是，那寿元将尽、大限将至的死寂之气，也已消失无踪，反而恍若新生一般，令人感觉到朝气蓬勃。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叶师侄，小水。”
祝承火的目光扫过两人，淡笑道：“今日劳烦你们为我担忧了，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师、师叔……您这是？”白发病美人惊喜而疑惑地看着祝承火，忍不住问道：“莫非您在大限来临之前突破了？因为破了五关，法身圆满，所以寿元增加了？”
按照她所知道的，这位祝师叔距离第五天关圆满都还差一步，更别说破五关了，法身圆满这最后一道门槛，不知拦住了多少高人，哪有那么容易突破？
但除了这个可能性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所以也只能这么猜测。
“方才因为一位前辈的指点，是有些突破。”
祝承火笑了笑，随即摇头道：“但也只是第五天关圆满罢了，法身圆满还没有头绪呢。”
“那您为何……”白发病美人不懂了。
如果法身未能圆满，修行者顶多只有五百载寿元罢了，这是天地所限，凡间的灵药吃得再多，也无法突破这条线。
“不可说，不可说。”
祝承火摇头笑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能够活下来，完全是因为一位隐世前辈救了我。”
而晏水水却是开口道：“太师叔，莫非……是林前辈？”
“林前辈？”祝承火看向晏水水，有些疑惑。
“是林前辈说，他在旧城区的曲池地铁站找到了您。”晏水水不由得问道：“难道不是林前辈救了您吗？”
“你说的林前辈，可是一个模样很英俊的年轻男子？”
祝承火连问，又补充道：“那位前辈看似是一个凡人，感应不到丝毫法力气息，但用灵觉却感应不到他的存在，可是此人？”
“对，是他。”晏水水微微颔首，不由得笑道：“我刚才见太师叔您面貌焕然一新，就在想是不是林前辈救了您……看来您也是气运深厚啊，在大限来临之前，居然有了这等仙缘。”
“仙缘？”
旁边的白发病美人忍不住问道：“徒儿，你说的林前辈，可是说你最近认识的那位前辈？”
“是的，师尊。”晏水水点头道。
白发病美人不由得愣住了。
没想到自己的徒儿，居然悄无声息地就认识了一位这等大人物？
仙缘？
难怪连诸位高人都搜寻不到师叔，而自己徒儿却说，只要这位前辈愿意认真帮忙，就一定能找到。
原来……对方竟是仙家高人！
“太好了！”
祝承火欣喜地说道：“我正愁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这位前辈报恩呢，没想到小水居然认识这位林前辈，小水，明日你就带我去拜访林前辈吧。”
“这个……”晏水水迟疑了一下，说道：“林前辈喜爱清静，隐居在凡俗之中，乃是真正的隐世高人，我也不敢贸然带太师叔您去见林前辈，我还得先问问他才行。”
“那是自然。”祝承火连道。
“好，那我现在就联系林前辈？”晏水水问道。
“那就拜托你了。”祝承火点点头，又提醒道：“小水，你可一定要注意礼节，千万莫要冲撞了林前辈啊。”
“额……”
晏水水拿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师叔，其实我和林前辈挺熟的了，他还教我练字，经常和我一起吃早饭呢。”
“哈？”
祝承火不由得有点傻眼。
愣了几秒，他才忍不住眼神艳羡地盯着晏水水，一时间，心中生出了万分的羡慕，叹息道：“没想到，小水你才是仙缘最深厚的一个，真是令人好生羡慕啊。”
第43章 我，你好
“喂？小水。”
“不用谢，人回家了就好，呃……他要当面感谢？咳，不用了，真不用，大可不必，一点小事而已。”
“好，明天见。”
林止水结束通话之后，放下手机，这才松了口气。
那老大爷可能以前是个成功人士，但显然是遭受了打击，才那样寻死觅活的，一看就是精神上有问题，他可不敢招惹。
而且都沦落到成乞丐了，估计没什么钱了。
仅仅是口头的感谢，或者是一点廉价的小礼物，那还是免了吧。
虽说礼轻情意重，但他开店以来，店里这些客人送的礼物，未免也有点太轻了吧。
要么是普普通通的青石镇尺，要么是灰不溜秋的洗笔盆，要么就是几颗小桃子，虽然味道还不错……
最珍贵的，就是程不休送的那颗水晶球了，但却是玻璃制成的。
唉……瞧瞧电视上的那些大师收的礼物多有逼格啊，要么是珍贵药材，要么是上流人士聚会的请帖，要么干脆是大红包，自己这些礼物也太寒酸了吧？
如果是其他客人也就算了，像这种明显有精神问题的老大爷，还是躲远点比较好。
毕竟，自家小蛇这个小精神病，他都有点招架不住了，再来一个那还得了？
“小蛇，吃饭了！”
做好饭之后，林止水便习惯性地砸门叫床。
过了好一会儿，佘惜露才开门出来，不过看来今天她的起床气没那么大，还记得梳头收拾自己，只有几根呆毛还顽强不屈地翘立。
“还有半年。”
餐桌上，林止水忽然开口冒出来这么一句。
“什……什么半年？”佘惜露疑惑地问道。
“还有半年，你就二十岁了。”林止水笑吟吟地说道：“到时候就是法定结婚年龄了。”
佘惜露小脸腾地一红，有点窘迫地低下头，小声道：“我……我又没说要嫁给你……”
林止水笑了，说道：“我也没说要和你办婚礼啊。”
“……哦。”
佘惜露咬了一下嘴唇，慢慢低下了头，垂着眼帘，继续默默地吃饭。
“你哦个屁，我说‘好’你也不愿意啊。”林止水忍不住伸手揪了一下她的耳朵，无奈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先领证，办婚礼以后再说……你是不是傻？”
“哦！”
佘惜露先是一愣，这才略显雀跃地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表现得有点过于明显了，连忙红着脸低下头，继续埋头扒饭。
只是她的动作明显轻快了不少，眼角也能看到有些抑制不住的笑意。
“死傲娇……”林止水翻个白眼。
“对……对了。”
吃了一会儿，佘惜露忽然抬起头，腮帮子包着饭，看上去有点可爱，像是一只小仓鼠。
她犹豫了一下，故作自然地说道：“你最……最近又有新……新客人了吗？我……我早上听到有……有人给你打……打电话，是……是谁啊？”
“早上？”
林止水回想了一下，早上好像就只有晏水水给他打电话吧？
他又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小蛇，发现她正低头吃饭，努力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明明耳朵都快竖起来了，而且刚才结巴的频率明显高了不少，显然是因为紧张。
他不由得暗笑，这丫头，还挺有警惕心的。
“她啊，一个小妹妹，算不上客人吧，应该算是我学生。”
林止水实话实说：“她比较有书法天赋，在跟我学书法，其实本来不太想让她留下的，不过她有点可怜，无父无母，大晚上还一个人在雨中漫步，所以我就发了点善心。”
“那……那是挺可怜的。”佘惜露赞同地轻轻点头，眼神有点同情。
她也是孤儿，也喜欢一个人呆着，所以她能感同身受，也能理解一个人在雨中漫步是什么心情。
但能感同身受，也不代表应该放松警惕！
于是，小蛇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好看吗？”
林止水笑了笑，知道她没什么安全感，就说道：“我这个人脸盲，不知道她好不好看，放心，我就觉得全世界你最好看。”
佘惜露小脸一红，被他的甜言蜜语撞得脑袋有点发懵，红着脸低头吃了一会儿饭，才慢慢清醒一点。
她又小声道：“那有空，你……你带她回来吃……吃个晚饭？”
“带她回来吃晚饭？”林止水愕然，说道：“不用了吧？我已经尽量和她保持距离了，你还把她拉到家里来？”
他又看了小蛇一眼，忽然笑道：“我懂了……行吧，那你打算让她什么时候来呢？”
“呃……后天吧。”佘惜露想了想，说道：“我……我做饭，你……你明天陪……陪我去买隐形眼……眼镜。”
她还需要用一天时间准备一下，打扮一下自己，再展现一下厨艺，这样才能表现出女主人的地位。
“OK。”
林止水摇头一笑，自然看透了这丫头的小心思。
很快，两人吃完晚饭之后，佘惜露习惯性地去冰箱里找水果，发现水果吃完了，便眼巴巴地转头看着林止水，说道：“我……我想吃水果，你陪我出……出去买好不好……”
外卖的那两家水果店都不好吃，反而附近超市里的水果还不错。
林止水想了一下，说道：“要不你先吃桃子吧。”
佘惜露一愣，不由得委屈地瘪着嘴：“你……你骂我干嘛……”
“不是……我是说我包里还有个桃子，你先吃着，我下楼给你买，你就不用出去了。”林止水笑呵呵地说道。
“哦……”
佘惜露总觉得这家伙在趁机欺负自己，但她找不到证据，只好带着委屈转身走到林止水的卧室，去拿包了。
林止水一笑，就拿着手机出门买水果去了，出门前也没忘记关好门。
“嗯？”
卧室中，佘惜露从林止水的包里翻出了一个塑料袋，打开塑料袋一看，里面装着一个个头不大的发青的油皮桃子。
“这么小啊……”
她是软桃党，不太喜欢脆桃，更喜欢汁水四溢的水蜜桃。
不过，毕竟是那家伙给自己留的，还是吃吧。
佘惜露拿起桃子，有点嫌弃地张开小嘴，咬了一口之后，不由得咦了一声，美眸一亮，没想到看着普普通通的小桃子，居然这么香甜柔软？
她又啊呜啊呜连续几口，很快就将这颗桃子吃到只剩一颗桃核了。
‘哪买的？这坏家伙也不多买点……’
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上的汁水，这才恋恋不舍地将桃核放在桌上，这么好吃的桃子，桃核留下来做个纪念吧。
忽然间——
“唔……”
脑袋里嗡的一声，佘惜露感觉眼前有些恍惚，似乎有着摇晃的重影，就像是……忽然出现了另一个视角。
与此同时，她感觉过去出现了很多次的头痛，又开始发作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有轻微的头痛，以前头痛的间隔时间还比较长，而最近一段时间，频率却是越来越高了。
尤其是现在，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膨胀一样，让她头痛欲裂，感觉脑袋要炸开了一般。
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板上，双手紧紧抱着脑袋，像是无助的小兽一般，颤抖着蜷缩在地板上，痛苦地呻吟起来。
“唔……”
而强烈无比的头痛之余，她脑海中却是闪过了一些小说里才有的情节。
‘好疼，我该不会是有脑瘤吧……’
‘不要啊……明明还有半年就要结婚了，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疼死了……林止水……我头好疼啊……’
‘我要是得了脑瘤……林止水会不会不要我了……是他的话，一定不会的……但我是不是应该主动离开他，不要给他负担……呜呜，好狗血……’
‘但如果真的变成负担……我……我也不想离开……真的做不到……’
‘怎么办……我头好像快爆炸了……林止水救救我……’
‘我该不会就这么疼死了吧……我还没和你……’
随着大量的杂念纷呈浮现，她的身体伴随着越发惊人的头痛，在地板上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意识也逐渐陷入了一片空白。
忽然间，那膨胀到极致的头痛似乎爆炸了一般，轰鸣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隐约间似乎有一个蕴含着嘶嘶蛇鸣的冰冷女子低笑声。
“呵……”
如同幻觉一般，头痛如潮水般逝去。
然后，佘惜露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半晌，用力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浑身是汗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与此同时，她看到了卧室试衣镜内的自己。
此时，她左半边脸的皮肤上，竟然隐隐浮现出了黑色的鳞片，而左眼也泛着幽幽的绿色，而那瞳仁的模样……就仿佛蛇的眼睛！
“这……”
她呆滞了一下，还未凑近观察自己，就听到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如同自己的声音，却夹杂着嘶嘶蛇鸣的冰冷女声：
“我，你好。”
……
第44章 勇气
“我？”
佘惜露呆滞地看着镜中有些可怖的自己，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面露惊恐地说道：“你……你是谁？”
“我是谁？”那夹杂着嘶嘶蛇鸣的女声发出低笑，说道：“也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当然就是你啊，你这些年不是经常梦到我吗？”
佘惜露心中一震，瞳孔骤缩，颤声道：“你……你是那条蛇？”
“可以这么说。”
那带着蛇鸣的女声冰冷道：“不过，不仅仅是‘我’，还有你也是。”
“我是人，怎……怎么……会是蛇？”佘惜露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怎么？你忘记了？”
那带着嘶嘶的女声笑了，笑声依然冰冷：“你梦到那条蛇是有两颗头颅的，你和我本来就是一体，谁都离不开谁，你可以把我当做连体的双胞胎姐妹，就算是转世投胎，也无法分开。”
“我……我前世是蛇？”佘惜露喃喃一声，随即有些惊恐地说道：“你该不会想夺……夺走我的身体吧？”
“你小说写多了吧？”那女声嗤笑一声，说道：“我们是一体双魂，你死了我也就死了，我要是能夺走主动权，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就夺了，何必等到现在？”
佘惜露忍不住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说不定是在骗我，放松我的警惕呢？”
她小说里可是早就写过这种勾心斗角的剧情了。
“……你真是白痴。”
那带着蛇鸣的女声说道：“我们的神魂是连在一起的，我要是能夺你的身躯，早就成了，还能任由你胡来，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哦……”佘惜露有点委屈，怎么连她自己都要凶她？
“真是可笑。”那女声冷漠道：“前世的你，性子也只是柔软了些，怎么转世后变成了这般懦弱的废物？”
“我……”
佘惜露瘪着嘴巴，越来越想哭，另一个自己怎么骂得这么狠？
那女声忍不住骂道：“你哭什么哭？这些年下来，把我快气死了，你连和人说话都不敢了？和凡人说话，居然还低着个头，真是窝囊废！”
佘惜露眼圈一红，眼泪珠子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委屈无比地小声道：“你……你别骂我……”
“你还哭？”
那女声冷冷道：“看到你这样我就来气，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
“对……对不起……”佘惜露边哭边道歉。
那女声又沉默了下来，似乎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冰冷的声音才在佘惜露的脑海中响起：“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次和我道歉，没想到是在你转世之后，真有意思。”
佘惜露抹了抹眼泪，弱弱地问道：“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先修炼。”那女声说道：“即便投胎转世彻底脱离了它，但它还在，我们必须要有自保之力，你既然是主体，就要有好好修炼的觉悟，知道吗？”
佘惜露愣了一下，说道：“我前世是蛇……蛇妖，现……现在还要修炼变回蛇妖吗？”
“蛇妖？”
那女声讽刺地笑了声，才说道：“如今的这片天，已经是它的天了，又怎么能走老路？就修行法身之道吧，只要别走其中的一部分道路就行了。”
“法身？”佘惜露疑惑道。
“我也不太清楚，有机会找这个时代的修行者问问就知道了。”那女声说道。
“哦……”佘惜露又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修炼，能……能长生不老吗？”
那女声沉默了一下，说道：“世间没有永恒，但成仙做神，确实是比凡人活得长。”
“那能不能让林止水也修炼？”佘惜露连说道。
“那个凡人？”那女声冷冷道：“还让他修炼？你还想和他一起逍遥长生不成？”
佘惜露小脸一红，小声说道：“他对我最……最好了。”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嘶嘶蛇鸣声中，那女声冷笑道：“以我们的尊贵，即便投胎转世，在凡人之中也是天煞孤星，无人敢烦扰你才对，你居然让一个凡人如此亲近亵渎你？”
“可……可是……林止水明明很好！”佘惜露忍不住反驳一句。
“很好？”那女声冷冷道：“我又不是没看到，你动不动被他欺负，他教训你那么多次，你居然懦弱到连反抗都不会？”
佘惜露顿时想起自己被林止水打屁股的事情，不由得脸颊绯红，低声道：“但那……那是为我好啊……”
那女声冷笑一声，说道：“漫天妖神仙佛都没谁敢欺负你，他一个卑微的凡人，居然那般亵渎羞辱于你，你还说是为了你好？你还真是窝囊啊。”
“你……你骂我就算了，不……不准这么说林止水。”佘惜露紧紧咬着嘴唇，眼睛里含着泪水。
“区区一个凡人，百年过后，他便是黄土一抔，你现在这么几年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那女声冷声道：“那个林止水如此亵渎羞辱于你，迟早成为你的心魔，你修炼的第一个难关，就是去杀了那个林止水。”
“你说什么？”佘惜露愣住了。
“怎么？不愿意吗？”
那女声淡漠道：“看在你喜欢他的份上，我才只是让你杀了他，给他重新轮回的机会，否则按照我以往的脾气，非得将他的魂魄抽出来，以魔焰炼魂，直至他魂飞魄散为止！”
佘惜露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板上，脸色苍白地颤声道：“你……你根本不是我，你……你肯定是大魔头……”
“大魔头？这么说也没错。”
冰冷的蛇鸣嘶嘶响起，那女声嗤笑道：“所以我劝你还是亲自去杀了那林止水吧，否则就算你不杀他，我也会找机会杀了他的。”
她见佘惜露死死地咬着嘴唇，没有出声，又淡淡道：“虽然你占据主导，但如今我也醒了，你总有睡着的时候吧？等你睡着的时候，我就能控制你的身体了。”
佘惜露脸色愈发惨白，身子也不住地颤抖起来，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恐惧。
“你不信？”
那女声嘲弄地说道：“过去，我还没苏醒的时候，都能在你思维恍惚的时候，影响到你的人格，不然你以为你在网络上为什么会变成另一个人？不然你以为这些天以来，代替你提前醒来的人是谁？”
佘惜露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气，咬着嘴唇，抹了抹眼泪，站起身走向房间外。
“你终于想明白了吗？”那女声说道：“如果让我杀，我恐怕未必会给他留全尸，你亲手杀了他，至少他还是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给你留个纪念，不是吗？”
佘惜露没有说话。
她已经明白了，她体内的另一个自己，根本就只有冷血的蛇性，骨子里就是冷血动物的思维方式！
她默默来到客厅，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张相框，相框里是她和林止水的合照。
照片里的林止水，正在偷亲她，但被她躲开了。
佘惜露怔怔地注视着合照，仿佛永远也看不够，泪水不知不觉间盈满了视线。
“也罢，你就多看几眼吧。”那女声淡漠道：“不过，我们是蛇，最多百年，你就会忘记他的。”
过了半晌，佘惜露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合照上的林止水之后，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然，一把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双手反握刀柄，银牙紧咬，用尽全力朝着自己的心脏刺了下去！
“你！！”那女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充斥着惊恐。
锋利的刀尖轻易刺破了佘惜露胸口的衣服，狠狠地扎在了她的心口上！
“锵！”
一声金属碰撞声响起，刀尖没能刺入皮肤，反而像是刺中了铁壁一般。
佘惜露一呆，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透过刺破的裂口发现心口的皮肤上，竟然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黑色蛇鳞。
即便她已经抱了必死之心，用尽全力之下，锋利的刀尖也没能刺穿这层鳞片。
“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
嘶嘶蛇鸣中，那女声在她的脑海中咆哮起来，充斥着震惊、愤怒，以及……恐惧。
佘惜露双手握住刀柄，低沉道：“我不知道前世的我是怎样的，我只知道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我阻止不了你，那就和我一起死吧。”
她再次高高扬起刀锋，作势就要再次刺下。
“住手！”那女声怒喝一声，难以置信地说道：“就为了一个凡人，你连命都不要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比他更重要，包括我……”
佘惜露喃喃一声，再次全力刺向了自己的腹部，但又是锵地一声，刀子再次刺中了一层蛇鳞，蛇鳞一震，刀刃也崩断了。
她沉默了一下，将刀柄扔在一旁，冷冷道：“只要我想死，你也阻止不了我。”
“够了。”
那女声的语气中带着疲惫、无奈和茫然，轻声嘲弄道：“真是可笑，你这么懦弱的人，这个时候胆子却这么大，也不见你结巴了……就因为一个凡人，你连命都不要了？”
佘惜露轻轻道：“我是很胆小，窝囊到我自己都厌恶自己，但你根本不懂……他对我来说是什么……”
另一个她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说道：“我认输……你和那个凡人，想怎么样都可以，随便你了。”
……
PS：可以顺便给角色比心啦。
第45章 一个凡人罢了
“你真的不杀林止水了？”佘惜露咬着嘴唇问道。
“你都用同归于尽威胁我了，我还能怎么样？”
那带着嘶嘶蛇鸣的女声叹息道：“没想到你比前世的你还要狠，你也不是第一次如此威胁我了，但这次你居然因为一个凡人……真是讽刺……”
佘惜露捡起落在地上的刀把，低声道：“如果你真的是我，也经历过我和他的事情，你应该明白的。”
“以前我的元神还在沉睡，只有你心境变化剧烈，我才能感应到外界。”另一个她语气复杂地说道：“绝大多数时候，我都看不到你经历了什么。”
“那你慢慢看吧。”
佘惜露将水果刀和碎片扔进垃圾桶，说道：“但你敢伤害他，我就算拿你没办法，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和你同归于尽的。”
“也就是说，他，也是你的底线，对吧？”那女声说道。
“是。”
佘惜露轻轻地应了一声，说道：“我也不想死，我想和林止水结婚，希望你不要逼我，只要你能做到，我就和你和平相处。”
“知道了。”那女声淡淡道。
佘惜露这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下，又问道：“你刚才说‘也是我的底线’？前世的我，还有其他底线吗？”
另一个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另一个底线是……不得随意杀戮修行者，这也是当初你和当初那人的约定。”
“那人？谁？”
佘惜露疑惑道：“杀戮修行者？前世的我，真的是大魔头吗？”
“那个人……你不必知道。”
另一个她语气有些复杂，沉默了少许，说道：“至于大魔头……准确来说，是我，你的杀戮本能都集中在我这里，以前的我们，与修行者生来就是对立的。”
“也就是善恶两个人格？我想起了一个电视剧，仙剑里面的龙葵，也是这样吧？”佘惜露不由得说道。
“不知道，我和你的记忆又不共享。”那女声说道。
“对了。”
佘惜露忽然说道：“这么说，我做的那些梦，其实都是前世的经历？那口井，还有井里的那些异兽尸体……还有我写的小说，难道就是前世的经历？”
“可以这么说吧。”那女声说道：“你写小说的时候，也受到我的记忆影响，自然将前世的经历加入其中，你编造的故事暂且不说，人物、设定倒是差不多，不过……那时候，太初之井还不叫元初魔井。”
“太初之井？”
佘惜露恍然点了点头。
她的小说里的确有这么一个设定，太初之井位于蒙昧的太初之地，也即是所谓的妖界，帝流浆会从妖界上空落入太初之井，其中一部分会落入凡间，大部分留在妖界。
她不由得问道：“那太初之井里面，那些妖族的尸体呢？”
那女声平淡地说道：“自然是我们杀的，我们负责镇守元初魔井，封锁整个妖界，擅闯者自然必死无疑。”
“为什么？”佘惜露忍不住问道。
“前尘往事，再问也没有意义。”
那女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已经摆脱了过往，你知道这些也没有什么好处。”
“哦……那好吧。”佘惜露乖乖点头。
反正只要没有危害到林止水，其他事情妥协一下也没什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佘惜露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和你是同一个人，你叫什么，我自然也叫什么。”那女声说道。
“那可不行。”佘惜露连忙摇头，说道：“你要是和我一个名字，我总感觉自己被绿了一样……你不准和我一个名字。”
另一个她沉默了半晌，说道：“那……我就用你前世的名字吧，叫我‘幽婵’。”
“这不是我小说女主的名字吗？”佘惜露愕然。
“是。”另一个她说。
佘惜露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叫你幽婵了。”
幽婵沉默了一下，说道：“说起来，今天是怎么回事？我本以为还要再等你成长一段时间，我的元神才能完全苏醒，你今天是怎么了？”
“今天？没什么啊……”
佘惜露有些茫然，说道：“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感觉头疼得厉害，好像要炸开了一样，我也没干什么啊，只是吃了个桃子就这样了，总不能是因为桃子的缘故吧？”
“头疼是因为我元神苏醒的缘故。”幽婵解释了一句，又追问道：“你说你吃了个桃子？什么桃子？”
“就一个很普通的桃子啊。”
佘惜露想了想，起身走到林止水的卧室，拿起书桌上的桃核，说道：“就是这个，难道这桃子有什么问题？”
“这……”幽婵在她的脑海中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了？”佘惜露疑惑道。
“这桃子哪来的？”幽婵问道。
佘惜露有些奇怪地说道：“林止水给我的啊，这是他今天带回来的，难道这桃子是什么天材地宝吗？”
“这是小蟠桃。”幽婵低沉道。
“蟠桃？”
佘惜露咦了一声，她的小说里自然也写过这个很常见的玩意，不由得说道：“蟠桃不是仙界的产物吗？林止水怎么会有？难道凡间也有蟠桃树？”
幽婵沉默了半晌，问道：“你对那个林止水，了解吗？”
“了解啊，他对我可好了。”佘惜露点了点头。
“你真的完全了解他吗？见过真正的他？”幽婵再次问道。
“完全……呃，也不算完全了解。”
佘惜露说了一半，忽然想到自己和林止水还不是夫妻，又没见过林止水不穿衣服的样子，哪里算是完全了解？
“唯有天界的环境才能孕育蟠桃，既然是他带给你的，那必然不是‘凑巧’那么简单，或许是上界的手笔……”幽婵轻声说着。
“难道林止水他其实是隐世的修行者？修仙高手在都市？”佘惜露眼睛发亮，忽然想起了以前看的那些都市修仙小说。
“你想多了。”
幽婵淡淡道：“以我的元神灵觉，天上地下，诸多仙佛之中，能够瞒过我的存在，一只手都数得出来，他就是一个凡人罢了，或许蟠桃是天界有人让他带给你的，即便他自己不知道也很正常，对于那些老家伙来说，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哦……”佘惜露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幽婵说道：“等会儿你问问他，这桃子从哪里来的，以后我们可以查查。”
这时，大门那边响起了一阵转动门锁的声音。
“呀，林止水回来了。”
佘惜露心中一喜，连忙朝着门口走去。
“嗯？”
而她脑海中的幽婵却是愣了一下，随即惊疑不定地说道：“怎么可能？有人离得这么近了，我的元神灵觉，居然没有感应到他？”
“哈？”佘惜露愕然，不由得问道：“你刚不是说，天上地下，能够瞒过你的存在，一只手都数得出来吗？”
她不禁暗想：难道说，自己的前世……其实有无数根手指？
……
（●—●）
PS：今天的第二更已经更新，学一下会主宁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