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望着我,猫九九
当真尴尬万分!那绵堂的大手也是搂在露兰秋的腰间......
我心里默念四个字来’好色之陡’
“这位就是那爷新任秘书吧,可是是稀奇,那爷从没任过任过秘书之职,自从晚会一别,倒是想念妹妹了。”露兰秋倒是哭笑收放自如,现在倒也是一派落落大方,瞧见到我站在门口, 笑着从那绵堂身旁支起身子,款款地走到我面前,人来示至,一股香水味已经飘了过来。随着她摇曳多姿的猫步,一对碧绿通透的翡翠耳坠,沙沙作响,将我的手一握,亲亲昵昵地说着。
直到我的手被她亲昵攥在手心,我才回过神来,露兰秋打扮得如此性感和妍丽,方才又与那绵堂如此亲密,想来真是他的情妇吧,那个老大不是左拥右抱的,这样一想,倒也合理。
“你们继续,继续,我走错房间了。”
露兰秋不以为意,依然是笑得亲切,一双极美的眼睛宛如两朵妩媚的桃花,明艳不可方物。
“你是好福气,能归依那爷门下。”
“一个秘书”,我纠正说,“有合同为准,他支付我薪水,目前他是我的老板。”
“前些日子,我听宋教头说起你,好一对才子对佳人。”
“宋教头?他说了什么。”听到宋达名字从露兰秋口中溢出,我也是一怔,立即开口问她。
露兰秋抿唇一笑,媚色横生,刚要开口,却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兰秋——”
露兰秋闻言,顿进便不再多语,只捂着绢子哧哧一笑。我转眸看了那绵堂一眼,只见他坐在那里,一双黑眸虽有醉意,却依然是冷静而警醒的。
我收回眸子,实在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侧过身,向那绵堂开口:“我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你们继续。”
当然,帮他关门也是我职责之一,因为老板都不喜欢被告爆光**吧,我恰好也好休息下下,当我随手帮他关门的时,那绵堂皱眉望我:“三杯咖啡。”
“三杯?你要喝两杯?”
“其中一杯是你,我让你走吗?”
“老板,你真的不介意——我站在旁边?你们你浓我浓,我当灯笼照?你确定——,你那绵堂是上海响当当一号人物,如狼似虎,可我真的不想观看免费的直播表现,求放过。”
“你的眼睛时充满着挑战的神气。”他说,“你严重时触犯的我的规矩。现在你的眼睛又那样的望着我,好像采取什么行动似的。一两个小时前低头着给我送东西那个谦恭温顺的姑娘那去了?”
“那是我的工作职责,比如说隐蔽老板的浪涌情潮也是我的职责之一。如果不高兴的话,我们双方随时可以撕毁合同。”我冷冰冰的说。
“哟,瞧你,那狂暴的猫九九又回来了。你还在读书呢,我书房里的书架上少了本小仲马先生的《茶花女》,我想一定是在你这里。”
“我回去会马上就还给你。”
“别着急,只要你影响做事,我房间的任何书你都可自由的阅读。看来我的秘书还真的是一个多才多艺的的人。”
露兰秋忍不住“扑哧”一笑,转过身子对着沙发的那绵堂说:“有趣。”
那绵堂深不可测笑了笑。我也只好尽秘书本份,一脸严肃的坐在一旁小桌上,无聊的用白纸画圈圈‘我诅咒你。’
那绵堂也没有拒绝露伶秋投怀送抱,也没有给予她过于亲密的拥抱。
露伶秋翕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来,整个人如又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怎么了露老板,是身子不舒服?”那绵堂部。
露兰秋依然哽咽,拼命摇头,好似胸有万般委屈,这一会儿,露兰秋这才抽抽搭搭道出原委:“绵哥哥,霍焯山又凭借权势,将在英租界大舞台戏院排编《绿牡丹》,请来的是导演都是顶级好,演员阵容非比一般,但是他要我答应他做小才能演其中一角。你也知道,我是不敢惹事他;还有卢公子,每天都打着去剧场捧场的名义纠缠,最近几天更是清场包看,只让我一个人演给他一个看,还托经理递话儿,准备纳我为妾,否则难为我全家,这只是一个小小艺人,卖唱为生,惹得起黑帮背景霍焯山和军方背景的卢公方吗?”她声音渐小,尾音更是颤若游丝,幽着嗓子,像猫皮一样柔滑如丝;含情脉脉,气游若丝望着那绵堂,抽空还能故意瞥了一眼坐在不远的我。
她伸出纤纤玉手,为那绵堂轻轻抚额角。
我当然是要竖起耳朵的,此类闺房秘事正是最佳饭后新闻,我忍不住追续集:“是他的马子吗?然后呢?”
那绵堂不打算让我深挖八卦,一言堂:“好了,今天晚上我去看你的戏。”
露兰秋先是一怔,停下手中的动作,唇角的笑容依然温柔而妩媚,娇声道:“这是怎么了?我才刚到那爷府,那爷就急着赶我走?”
那绵堂一记淡笑,也不多言,“我让司机送你。”
露兰秋素来最善于察言观色,眼见着那绵堂打定了主意要她走,便也不敢再说,只是盈盈一笑,扭动着窈窕身体:“那爷,我明天晚上等你,不见不散。”
“好,”那绵堂颔首。
我也转身准备回家,那绵堂问我:“我明天要跟刘老师的合同,你准备了吗,这么快就要回家。”
“你管好你的事情,我会管好我的,”我愤怒地说,“作为白薇的好友之一,你还没有告诉我露兰秋来这里做什么?你们刚才在做什么?人人都说——”我停住了嘴,我不打算出来。
“他们说什么?”
“好吧——都说露兰秋是你的情人。说要你跟她结婚,对吧,那绵堂?”我直呼他的其名,而非平赏上下级关系的‘那老板’。
我对这件事情有好奇心已经好久了,所以我忍不住直截了当地提了出这个问题。一想到那绵堂有情人或是要结婚,有一种小小古怪的忌妒刺痛我,尽管那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清楚。
他那双神散慢的眼睛忽然变然警惕起来,接着他发觉我一直在盯着他看,就也看着我的眼睛,直到我的脸颊微微泛出一丝丝红晕。
“那对你很重要吗?”
“这个嘛,我不愿意白薇伤心。”我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说,接着故意现出不关心的神情,弯下身,整理一下衣服。
他突然短促地笑了笑说,“望着我,猫九九。”
我不愿意地抬眼望着他,脸涨得越来越红。
“有一天我要结婚的话,那也只能是我要的那个女人。我至今我还没有遇到过一个我爱至深想要结婚的女人,竟然想要跟她结婚的女人。”
“那白薇呢——”我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她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妹妹,且,永远都是。”他眼里闪烁着怒火,看起来好像突然发火了,眉毛皱紧着。
这会儿,我确实慌张和困窘了,因为我记得前些日本那绵堂对我说过‘我不是一个合适结婚的人’,接着随便地暗示我做他的情人,我脸色深沉。他也许从我的眼睛里面看出我的心思,脸上慢慢地流露出类似于玩世不恭的微笑。
“我的对你曾经提出有趣的建议还有效。”
“情妇!那我还能得到什么呢,就替你生养上一个崽?”
话没有经过我的大脑脱口而出,我才意识到自己了什么,惊得我半天也没有合上嘴,恨不咬自己的舌头,就等级同于间接承认想当他情人这个问题有守考量,那绵堂这货把脑袋向后一仰,哈哈大笑,直笑得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直笑得我的羞辱心情让我脸涨得通戏。
“猫九九,只要一想到钱,你的眼睛就多少的亮啊!不讲信誉,还加上骄傲。”
“我并没有这么想!”我发火地叫嚷着说,“没有你,还有宋达,也在追求我。”
“对,你还有一点儿骄傲,来吧,像一只火鸡那样昂起头,神气活现地跟我说,他抵得上一万个我这样的黑帮浪荡子,你虚荣心是否就得到极大满足。”那绵堂目光尖锐了起来。
“我在这里给你做事,不是来听你羞辱的,别以为我出这个门找不到事件做,如果你胆敢再说一次,我们解约!”我冷冷地说,可是满腔怒火,胸脯剧烈起伏。
“你真是好样的、诚实的无赖,猫九九,我记得我们的合约里签的是有效期三年。”他默不出声地笑着。
“我恨你。”我气极。
“爱和恨是对立统一的,恨亦代表爱了,晚上三步之内。”说完,他戴上礼帽,仰头大笑,一路从阶梯而下离去。
上海共舞台戏院。
戏院张经理满面笑容地把我和那绵堂引入头等包房,一脸谄媚:“呀哟,我的老天爷哟,是小老大那爷驾到,叫我这里蓬荜生辉呀,有正宗的龙井泡了啦。”
那绵堂的手下威风凛然分布在四周围,那绵堂问他:“今天都有什么人?”
第八十八章眼中划过一抹心乱
张经理一一道来:“小老大,上海商界名流虞洽褚在西侧包厢坐,三鑫公司霍焯山、张成林、杜少卿正在东面花楼内,不知哪家富家公子歌在前排坐着呢。”
那绵堂摆摆手,张经理喏喏退出。
一会儿,大幕拉开,锣鼓喧天,折子戏一出出开始了。
这时,戏院叫声不绝于耳,露春秋一出场便是雍容华贵,正轻移莲步,眼花缭乱的台步和震天的锣鼓跟着,她正唱《贵妃醉酒》,博了满场一个碰头彩。
观众都听得入神,击节赞道:腔美!人美!身段美!好!好!
我也跟着拍掌叫好,不由转头望了一下那绵堂,发现他正在观察着我,以为我并没有留神到这一点,和他的眼光撞个正着,他正用一种即警觉、又热切的期待眼神打量着我。
“你为什么要那样着我?”我气恼的的问他,“就像馋猫盯着耗子洞似的。”
但他早已迅速变换了一副面容,笑而不答。不要再费神去解开这个疑团,不再费神去思考他的事情,此人高深莫测,不值得为他劳神费心。
那绵堂一声轻笑,将手中的茶碗搁下,高大而魁梧的身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边,引我到栏前,右手很是自然的牵着我的手,用左手指着楼下台前排最中央的人说:“此人,是浙江省督军卢筱的儿子卢小祥,卢小祥与孙中山的儿子、段祺的儿子段宏业、张作霖儿子,被人并称为“四大公方”,家势显赫。卢小祥年方二十二,风流骄狂,大有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劲头,又依仗着上海淞泸护军总督宋禄是其老父的部下,在上海滩更是横行自如,专爱追逐名花。”
他又指了指东面花楼内的霍焯山,“此人,青红帮老大,其侄儿就是想娶她”
台上,锣鼓正急,丝竹正响,一个‘贵妃娘娘’,正唱得双目蕴泪,最后醉倒在地上一个卧鱼儿,眼睛似乎也正盯着我们二楼这一排贵宾包厢,眼神确是勾魂动魄。台下好一阵高过一阵,掀起了一个小*。
而此时的露兰秋心情杂乱,自从霍焯山透露想取她为妾的时候,她已数日茶饭不香,夜不寐。往日的台前的兴奋和自信全被心神不定的烦恼所替代。她勉强收心定神,按照锣鼓进入角色。浓重的彩油和层叠的戏装掩盖了露春秋的内心,台下被她娴熟的技艺和扮相所迷,报以阵阵喝彩。
霍焯山色迷迷的望着台上。
卢公子在前排极力叫好,却得不到露兰秋注意,不免心中落落不欢。
此时,露兰秋虽然被包围在掌声鲜花中,千万人众睹目的名伶;此刻,她已成为供人捕获的猎物。
不想,连日休息不佳,在一调哭板中竟然唱走了腔。看热闹的人并不理会,而懂行的票友们都略为惊诧,碍于霍焯山的面,台下竟没有敢声张。胸中憋气的卢小祥,却不管那些,正好抓住时机闹一闹。
“唷唷——!好哇!——唱得好——”他开心地大声吆喝,声音突兀,引得台下随之混乱,有起哄的也跟着喝起倒彩。
露兰秋哪里受得了这些,一时羞愧交并,勉强唱完一曲,竟是有些趔趄在台上,终于有人哄了几声倒喝。她不管锣鼓的节拍板眼,匆忙奔回后台。戏是演砸了,场内闹闹哄哄,霍焯山大栽脸面,气得大骂:“妈的,想不到上海滩上,竟会有人敢在我的码头上捣乱!”
我笑着望那绵堂:“快去英雄救美,美人在后台上等你这个唐明皇呢。”
“唐明皇?”那绵堂眉头一挑,似是对这三个字颇为玩味。我望着他,他那一双锐种而黑亮的眸子只将人的眼睛都要灼痛了。
在这样的目光下,我只觉得心里一个咯蹬,顿时有些心慌,眼中划过一抹心乱,清清楚楚地落在那绵堂眼里。
他与我隔了些距离,眉宇间是一抹淡淡的无奈,“你想让我如何做?我的军师。”那绵堂声音低沉,带着淡淡的笑意,犹如陈年的酒,竟要吸引人着人沉沦下去。
我抬眸看向他,却见他眼底透出一股浓烈的灸热,雪亮的黑眸宛如一把匕首,直抵人心。
我竟会怕起来,心头止不住慌乱,在这样的目光下,我竟然有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那老板——”我猛然咳嗽,却见那绵堂微微一笑,打断了我的话:“放心吧,这事才刚开始。”
“我从没想到过和她有任何关系,包括白薇。”他突兀补了一句。
我见他漆黑的眼中隐去那抹炙热,变得一如即往的深邃而内敛,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我轻舒一口气。
台下。
老头子霍焯山发了火,一帮保镖不得命令早已气势汹汹到场内找领头闹事的人算帐。显然,卢公子的叫声惹下了事端,没来得及多想,已被一群黑衣劲装的人围上,他的两个随从也被制住。
狂傲不羁的卢小祥被人揪住衣领,连挨了两个耳光,推来掇去,被打了一顿。
接着,卢小祥被拖拽到霍焯山面前,霍焯山怒火冲冲,正待痛骂时,一串恶语却噎回了肚了里,只因为杜少卿对他一番耳语。
台上。
那绵堂也在我耳边一翻耳语:“猜了会说什么?”
我笑了笑:“一定会说,‘老大,这小瘪三竟是浙江督军卢筱的大公子,事情不简单,俺们打不过。”
“那如何办?已是骑虎难下。”那绵堂又问
“那好办,十秒钟内让手下关灯拉闸,趁乱哄哄拍屁股走了。”我出了一个搜主意。
台下。
老江湖霍焯山也知得罪了不这等人,只得装作不识,硬着头皮吆喝一声:“好!放伊走路!”此时的大公爷卢小祥早已脸眼青肿,衣服脏烂,咬牙切齿地了声:“好极!”转身带着两个狼狈的随从,愤然而去。
台上。
那绵堂又问我:“卢、霍争风吃醋,大闹共舞台的丑闻不胫而走,‘四大公子’的卢公子决不会善罢甘休,结果会如何?”
“好戏当然在后头,得利者当然是你,因为你不费一枪一兵就让两打起来,打得热火朝天之时,露兰秋刚好金蝉脱壳,你也能毫无阻力金骄藏屋。恭喜你那爷!”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卢小祥耻遭恶打,愤愤难平,连夜赶到杭州,向其父卢筱申斥。
卢府书房内。
卢筱虽然一向对儿子的行为多不满,但是儿子如今却被霍焯山所打,简直是打在他的老脸上,自已的儿子再不行,也轮不到白相人来管,于是激起了勃然大怒:“霍焯山这老家伙算个什么东西,依附在法国佬的一条狗!什么上海第一黑帮,老子要他的皮!秘书过来。”
其秘书立马飞奔过来。
“马上拟一份电报,发给淞沪护军宋禄,让他迅速将霍焯山拘捕归案!”
驻淞泸护军总督部。
宋禄拿着赐从杭州收到一封电报递给宋达:“马上去拘捕。”
宋达一脸暗然:“父亲,我们是淞泸驻军,是要保护国土安全,是为抗战为做准备,而不是为了两个伤风败俗的争风吃醋的事打架的,我们军人尊严何在?”
“刻不容缓,立即派出二十人得力军警,身着便衣,6个小时内抓到人。拘捕霍焯山也是维护军人体面,黑帮的人也要适时教训下!”宋禄一语言堂。
夜,十点。
宋达领着二十人军警,身着便衣,暗藏武器潜入法租界共舞戏院,但时过午夜,共舞戏院早已停锣散场,一群便衣扑了空,为交差,将一名打杂的人抓走。
霍焯山没有抓到,宋禄无法向卢筱复命,但此一行,已暴露了意图,定会招至法国人不满,为了隐妥,宋禄发出紧急文件,照会法国驻泸副领事馆:
限六小时内,务将霍焯山解送到上海护军总部。如若逾期不办,将派武装部队进入法租界缉拿罪犯。
夜十二点,凌晨。
霍公馆花园内。
法国领事约翰怒气冲冲坐在大厅正中,两端坐着杜少卿、张成林、霍焯山。
“为了一个戏子居然惹火烧身,他们只给6小时的时间,他们是一群疯子,会进入租界缉拿你,我希望你低个头,让一步,给卢筱一个面子。”洋人约翰希望霍焯山主动到泸军总部请罪,再设法解决争端,以免给租界引来冲突。
张成林第一个跳起来,走来走去,骂骂咧咧:“他娘希匹的,大哥,不要乱,我领着兄弟去做掉他们,要钱给钱,一个臭*也要拿兄弟翻脸。”
洋人约翰:“他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不是一群混子。有枪有炮。”
张成林气鼓鼓道:“怕他个鸟,他敢把大哥怎么样?!我操他妈!”
霍焯山不语,转头望着诸葛杜少卿。
杜少卿若有所思,很明显他在权衡着各种关系,这种微妙的关系会牵一丝动全身,有时一个细节关系到自家性命,自古商跟军斗没有好结果,但是也不能因为惧怕而枉送了性命。
命大过一切,没有命一切枉然。
第八十九章我终于彻底失去了清醒
“大哥现在一定不能前去,首先我们三鑫公司、堂堂青红帮的帮主面子不说,真是去了,定是凶多吉少。不可去,”杜少卿又转头望着约翰,一脸风轻云淡,欠了欠身,“约翰先生,这次劳烦你先以法租界的面子先派人商去淡条件,此事虽棘手,但是此地是法租界,姓卢的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我谅他宋禄不敢有轻狂举动,后面的事,我们来处理,如何?”
约翰在法租界很多的事情还需要青红帮的人马做事,也不想反事情办得难看,暂时同意先出面处理再议事。
因而,霍焯山内心虽不安,面子上却故作镇静。
六日后,霍焯山仍不归案,对外称在法租界的家里养病。
卢筱不见霍焯山归案,大感威风受辱,立即命令宋禄出兵租界,宋达接令当日上午9时,派出一团保安部队,荷枪实弹,浩浩荡荡向法租界进发,队伍的前面还威风以三辆铁甲车为前导。顿时轰动沿街,商贩、行人恐慌疑惧,不知将会有什么不测发生。
宋达出兵租界,大出法租界当局的意外,因自从法租界在上海开辟租界以来,视租界为法国领地。像宋达这样荷枪实弹闯入,还是破天荒第一次。法租界约翰束手无策,任宋达部下长驱直入,军队一直利索开到法租界霍公馆内。
霍焯山恰好坐在车内,车还没有到及发动,突见大站转角处几辆停在那时原军用普车开了过来,拦在霍焯山车前,迅雷不及掩耳的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不客气地大拍车门。霍焯山的门陡们想要反抗,但对着十几个手持机枪的铁血军人来说,简直是无可比拟的。
无论是什么人,无论有多大的本事,若在一间封密的车内被十几个对枪指头,再想脱身,只怕比登天还难了。霍焯山只交涉几句,就推门下车,与此同时,大批记者蜂拥而至,高举相机、采访本,隔了军人着猛照相。
宋达冷峻地坐在车内,冷若冰霜目睹着霍焯山被捕的全过程,他的副官站在记者众前,语气却很强硬:“我们是奉浙江总督之命,捉拿霍焯山,谁要敢阻拦,一律军*处!”
镁光闪烁之下,霍焯山被押上一辆戒备森严的警车内容,在场的军人个个短枪在手,如临大敌。警车先行,军用吉普呼啸跟上。
很快就将霍焯山捕获,绑至淞泸护军使署观守所里。
社会顿时一阵哗然!
相对强势的宋达出兵法租界,大出法租界意外,但人已被提走,并没有在法租界内制造其它事端,他没有做其它危险的动作,法租界领事约翰先生报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以冷漠的心态看待成一件黑吃黑事件来低调处理。
但是三鑫公司的杜少卿和张成林犹如大祸临头,公然跟军阀叫板,他们还没有这个能力,马上商量着营救措施,决定兵分三路采取行动。
首先,杜少卿请‘大’字辈的的张老出面,因为张老的面子在军界威望颇高,又一向愿意为人调解说合,找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杜少卿按江湖规矩,先去求见张老的开山门大弟子吴昆山,说明了来意,吴昆山倒是十分痛快的代张老一口应允。杜少卿喜出望外,不料吴昆山送杜少卿出门时,有意无意地说:“听我师说,霍老板是个空子?”
杜少卿一惊,大为震惊,不知吴昆山的用意,吴昆山见杜少卿神情紧张,又说,“如今年头变了,很多事情没有办法按照规矩来。”似乎暗示,只要霍焯山办事得体,张老是会面子的。
另一路人张成林,他的目标也很直接和明确,要狠对狠,卢筱他是不敢动的,也天高地远,宋禄他也敢动,宋达他也不敢硬碰,但是人都有软肋,他在千万百计的想找出宋达的软肋,或许一个细小的缝隙就能扭转格局。
我正堂去那氏公司上班,在我走在行人的路上时,两个穿西服戴礼帽的人忽然出在我的面前,他们故意把礼帽拉得很低,也许是以防被目击证人记住长相。
“你们是谁?”我警惕地反问。
“我是那少的手下,现在世态混乱,那少吩咐我要接你到公司。”说完这个男人接过我的提包。
“那少不是今天出差了吗?”我故意问他,已开始警觉,但已意识到可能会发生什么。
“他有急事要办。”这个男人答非所问,停在路边的小车突然打开门。我并不怕,只是有点儿恼怒“你们想做什么?”
“上车,我们要是想杀你,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请相信我。”
这时另一个穿西装的男子出现在我的身边,并且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感到他的手上的力道。
两个一左一右地把我夹在中间,让我霎时感到不妙,我觉得如果是那绵堂的手下,他们对我倒是很尊重的,不可能如此用强。
忐忑中,我忽然想要挣脱两人的挟持。
但是已经晚上,一块带*的手帕捂在我的嘴上。正遇到回家的鬼哥意外目睹了我被人强塞进一辆小汽车,不由吃一惊。
眩晕间,我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久日不见鬼哥百米冲刺一般向抓我的车奔而来,扑在车门大叫:“停车!停车!”车一个急速转弯,鬼哥被车的惯性猛然甩到围墙上,然后跌落在地。
算上司机,车里有四个人守着我,他们逼着我坐进后座,其中一个人用黑布掩盖我的头,我什么也没有观看清楚。
我终于彻底失去了清醒。
*并未让我昏迷多久,只觉得头疼欲裂,脑子却很清醒。
下车时候天已经黑人了,我根本认不出这个地点。
汽车停在一栋很旧的仓库里,我被拖进仓库里地下室的屋子里,没有开灯,我只能凭着月色望着眼中一切,一切都那么昏暗。
我被绑在一只椅子上,绑得真很有办法,以至于我动弹不得。我的面前坐着一个人,光线很昏暗,我无法看清他的样子,但是我能感到对面的人露出秃鹫的凶相,“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没有钱。”
一把刀逼在我的脖子上。
“我知道你是宋达心仪的女子。”
刀锋,寒如骨髓。即便再屈辱,不抵不过求生本能,怕死的恐慌在心头交织,“说吧。”
男了接着说:“你必须呆到宋达愿意用另一个筹码来交换你,你必须要交换的价值才能平安离开,或许你也能说前那爷帮你出头。”
我说:“你一点机会都没有,宋达会动用所有的力量来追杀你。”
男子不耐烦的说,“这个肯定是他的第一反应,你必须要用道理说服他,现在大家有钱一起赚,何必搞得两败俱伤呢,只要参阻止双方全面开战,我们什么条件都能支持,只有宋达到霍老板给我们放了。”
我没有吭声,因为我觉得得我不可能值这个价值,我在宋达或那绵堂心目不值这个钱。
男人接着劝说:“现在什么时代,如果这事捅到蒋委员长那里,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要是全面开战,宋达一家也不好过,比起钱,我们还有什么值得努力的?如果不是我,今天你的朋友早就被开枪射死,他活着,是因为我。”
我的脑袋开始运转,我第一次相信我被绑,但他们现在并不打算马上杀我,或是会时机成熟时放了我。一旦恐慌解除,突如其来的解脱感流遍全身,我开始衡量情况,我要是不答应他们,或者宋达一方不同意放了霍焯山,我就随时可能会送命令。我已然成了威胁宋达的一枚棋子,用我交换霍焯山,简直是让我送命节奏。
我正去式到那氏公司上班,在我走在行人的路上时,两个穿西服戴礼帽的人忽然出在我的面前,他们故意把礼帽拉得很低,也许是以防被目击证人记住长相。
“你们是谁?”我警惕地反问。
“我是那爷的手下,现在世态混乱,那少吩咐我要接你到公司。”说完这个男人接过我的提包。
“那爷不是今天出差了吗?”我故意问他,已开始警觉,但已意识到可能会发生什么。
“他有急事要办。”这个男人答非所问,而且用是的‘他’,而且尊称‘那爷’停在路边的小车突然打开门。我并不怕,只是有点儿恼怒“你们想做什么?”
“上车,我们要是想杀你,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请相信我。”
他慢慢逼近我。我大声呼喊,转眼间飞身要跑到大街上,我拼死拼活的跑着。 我听见身后响起雷鸣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男子一个箭步,两只手臂围住了我的腰,我猛向前一冲,摔倒在地。头脑里明亮的火星飞溅,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另一个穿西装的男子出现在我的身边,并且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感到他的手上的力道。
两个一左一右地把我夹在中间,让我霎时感到不妙,我觉得如果是那绵堂的手下,他们对我倒是很尊重的,不可能如此用强。
第九十章你的运气也不好
忐忑中,我忽然想要挣脱两人的挟持。
但是已经晚上,一块带*的手帕捂在我的嘴上。正遇到回家的鬼哥意外目睹了我被人强塞进一辆小汽车,不由吃一惊。
眩晕间,我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久日不见鬼哥百米冲刺一般向抓我的车奔而来,扑在车门大叫:“停车!停车!”车一个急速转弯,鬼哥被车的惯性猛然甩到围墙上,然后跌落在地。
算上司机,车里有四个人守着我,他们逼着我坐进后座,其中一个人用黑布掩盖我的头,我什么也没有观看清楚。
我终于彻底失去了清醒。
*并未让我昏迷多久,只觉得头疼欲裂,脑子却很清醒。
下车时候天已经黑人了,我根本认不出这个地点。
汽车停在一栋很旧的仓库里,我被拖进仓库里地下室的屋子里,没有开灯,我只能凭着月色望着眼中一切,一切都那么昏暗。
我被绑在一只椅子上,绑得真很有办法,以至于我动弹不得。我的面前坐着一个人,光线很昏暗,我无法看清他的样子,但是我能感到对面的人露出秃鹫的凶相,“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没有钱。”幽暗中我试探道
“闭嘴!”一把刀逼在我的脖子上。
“我知道你是宋达心仪的女子。”
刀锋,寒如骨髓。即便再屈辱,不抵不过求生本能,怕死的恐慌在心头交织,“说吧。”
原来是张成林!一双豹滴溜滚圆,一身杀气腾腾的样子。
张万林,别号“张大帅”,青帮三大享之一,法租界的的风云人物,时人称为“三色大享”。何谓三色,黄、黑、白是也。三色为何?黄,自然是指妓院;黑,则是鸦片;而白色看似没问题,实则说却是赌博和杀人放火的勾当。
张成林似非似笑接着说:“你必须呆到宋达愿意用另一个筹码来交换你,你必须要交换的价值才能平安离开,或许你也能说前那爷帮你出头。”
我说:“你一点机会都没有,宋达会动用所有的力量来追杀你。”
张成林不耐烦的说,“这个肯定是他的第一反应,你必须要用道理说服他,现在大家有钱一起赚,何必搞得两败俱伤呢,只要参阻止双方全面开战,我们什么条件都能支持,只有宋达到霍老板给我们放了。”
我没有吭声,因为我觉得得我不可能值这个价值,我在宋达或那绵堂心目不值这个钱。
张成林接着劝说:“现在什么时候了,如果这事捅到蒋委员长那里,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要是全面开战,宋达一家也不好过,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比起钱和家人的命,我们还有什么值得努力的?如果不是我,今天你的朋友早就被开枪射死,他活着,是因为我。”
我的脑袋开始运转,我第一次相信我被绑了,此事极大有可以是跟宋达在法租界公然绑走霍焯山有关,但他们现在并不打算马上杀我,或是会时机成熟时放了我。一旦恐慌解除,突如其来的解脱感流遍全身,我开始衡量情况,我要是不答应他们,或者宋达一方不同意放了霍焯山,我就随时可能会送命令。我已然成了威胁宋达的一枚棋子,用我交换霍焯山,简直是让我送命节奏。
我心里暗心‘露兰秋是那绵堂红颜知己,我来说是红颜祸水,为毛要惹到我身上,全拜他们所锡’
我回忆起那天我到办公室前,露兰秋和那绵堂在办公室闭门谈话,一等我进门,露兰秋倒像是一个十足的戏子在表演,她真的是在表演掩饰什么吗,为什么当晚她登台时弱不禁风的想要挑起霍、卢之争。
我要自保并找到机会逃跑,这个世界上自己才是自己救世主。
我对张成林微笑:“我觉得你说得对,如果放了我,我会说明他们两个放掉霍老板,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张成林严肃点头,“很好”,他说,“我们都不喜欢血流成河,我们虽然混帮,便流血过多会浪费金钱。”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坐在我身边的一个男人起身去接电话,他听了一会儿,最后简短地说:“好,我转告他。”他挂断电话,到男子身边,凑到他耳旁悄声说话。我望着他,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眼里闪烁着怒火,我觉得一阵的心慌。
张成林转头望着我陷入了沉思,我突然意识到事情有变,恐怕他没有这么耐心对待我了,不可能再放了我,意识到发生的某些事情多半判我死刑。男子狰狞地说:“那绵堂这小赤佬居然敢动闯进我别墅开枪,为你,真是有趣,看来你还真的值这个价钱!”
张成林听天由命的耸耸肩,“运气不好,”他跳了起来,气不打一处出,猛抽了我一记耳光,血腥之味立即充次我口腔内,“我的运气不好,你的运气也不好。”
三小时前,夜九时许,张成林别墅。
一辆车刚刚停下,急驶上来的两辆轿车车门大开,把里面的人拽出来,然后探出向部*的开始狂扫,直将车打得满身蜂窝,这是‘杀鸡给猴‘看,那绵堂在以江湖的方式,以血腥的武力展示给张成林看,大有以命想逼之意。
那绵堂吹*管,向另一部车上的手下扬了扬手,两车驶离现场,迅速消失在夜色当中。
别墅的人倾巢而出,张成林兄弟找到已软如烂泥吓昏一旁的司机,没有伤亡,但已千穿百孔的车子让人耸人听闻。
太阳落日的光线使得车内光线影影绰绰,加上狂飙的枪击后还未飘散的烟灰,像雾气弥漫在车内,车头上有一个熟悉的轮廓,张成林的夫人用手肘着车内,想看更清楚一些,那个轮廓属于狗的头颅,有点像失踪了半天的爱狗。她还是看得有些模糊,伸手打开了车头的车灯:
车内有一吊着一只狗头,一只名贵正宗德国牧羊犬,他正是张成林的致爱宠物狗,此时这只牧羊犬那丝绸柔光滑的棕色头颅,从躯体上切割了下来,牢牢地粘在厚厚的一摊血迹车把中央。细长的白色筋骨裸露在外面,口鼻满是泡沫,大眼因为死亡和失血,成了两颗斑驳的腐烂樱桃一般。纯粹原始的恐惧吓得张成林的夫人发了尖锐的叫声,瘫软在地。
管家立即打电放给张成林报告此事。张成林立即回到别墅,他也被眼前的东西震惊得感到了生理上的不适,就仿佛胸口挨了大铁锤一击,心脏狂飙,阵阵反胃,呕吐物喷在华丽的地板上。
张成林深感振惊。
那绵堂敢无畏正面和他火拼。他张成林可是青红帮最凶残的人之一,三鑫公司权力和权势在上海已达到鼎盛,那氏仁晟帮和斧头帮在财力上不能更三鑫公司抗衡,只因我抓了他的女人吗,没有一句警告,不装腔作势,不按理出版,不留任何余地。这种冷酷无情,比起自己年轻时张狂更加张狂,比起他的义父王亚奄‘刺杀大王’更胜一级,已然像不怕死的魔鬼。
更可怕的是,家里的保安竟在那绵堂眼中犹如儿戏,他敢给狗儿下了强效麻醉剂,用斧头不慌不忙砍下这头颅,神不知鬼不知的运走。
张成林绝不愚蠢,只是极度自大,错误地以为三鑫公司已大上海是无敌的,在大上海的世界里他拥的权力比那绵堂更大更高,但是事实是:尽管他很凶残,很有钱,能在法租界里呼风唤雨,人人对他们青红帮后退三舍,尽管上能攀上国民政府戴老板关系,下能拥有三教九流门陡数万人。但是一个躲在暗处的仁晟帮小老大年轻人就能要他的命,真正的可以威胁到他。太疯狂了,是我掉以轻心让他转了空子,以后会加强保安工作。
那绵堂这种人必须碾碎,这种事决不允许再次发生,谁有不能抢了我的发号权柄。张成林狂笑起来,手下神情紧张地望着他,另一种想法涌上心头,有人如此公然蔑视他的权力,他将沦为大上海的笑话,想到这里,他还一个念头:难道他还有什么更狡猾更疯狂的手段吗?
这已然是宣战的开始。
我已被关了两天两夜。我已成了囚犯。
我已精疲力竭了,累得昏迷。
我猫九九,抗挣近20年,最后还是孤苦伶仃一个被别人当棋子用了,似乎我很总是容易落得不幸结局,如果我当初不到上海,也话这一系列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我感到虚弱,毫无自卫的能务,内心充满着难以言语的难受。我望着透过四周,还是那么的昏暗,我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或许宋达也是一个不错选择,为什么那绵堂老是要惹我生气,我的爱不够真诚,不够炽烈火吗,我暗下决定:如果我有机会一旦脱离张成林的约束,我管那绵堂什么三不三年狗屁合约,我定要离开上海,定要建立一种新生活......,我要再一次奋斗,这个念头让我产生了兴奋,不至于这么痛苦。
我一定要活着!重新开始!
我现在需要稍为休息一会儿,因为张成林一定会再次出现,我需要有一身的力气来对付他,但现在我不必操这份心。我闭上眼睛,我累了,的确太累了......
当我睁开眼睛时,房里的强灯已打开,过于耀眼的灯亮让我血昏,我吃了一惊,一时还不明白什么情况,接着我才意识到我昨晚几乎是睡死过去,头发早已蓬头垢面,背后突然一声响动,我等待的人出现了。
门开了,张成林正部在我面前,他的脸色惨白,眼里直冒怒火。
“那绵堂竟敢杀了我的狗!”他吼道。
“——跟我没有关系吧。”
“知不知道,这是我最珍爱的一只狗儿。”
我没有回答,他慢慢朝我走过来,带着克制着的威胁,但比爆炸性的狂怒还要可怕得多,我从没有见过男人这么冷峻,这么冷酷。他身上的每块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我往后依靠在椅子上。
“那绵堂是不是会愿意为了你付出?”他重复的说。
“他不可能为了我吧,也许是你们生意上的纠纷。”我决定跟那绵堂切割。
我摇着头,极力控制着惊慌。他在离我一步之内停了下来,呼吸急促,紧攥着拳头,眼睛里喷射出黑色的怒火。我的心开始不规则的狂跳。
“你要偿还这一切,要用你的命抵狗的命。”他从牙缝挤出这一句。
“我想那不应是我,”我回答说,现在我的声音很是坚定,“你抓我来不是为救险你大哥霍老板吗,大事未成,你竟然为这一小事所烦恼,等你把我当人质一样救了你大哥后,我才一点儿价值没有。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必须忘记你的宝贝狗,忘记仇恨,达成交易。等时机成熟,再下手对付那绵堂不迟。”
张成林扬起一边眉毛,眼睛里仍燃烧着怒火,但也有恶魔般的神气,我感到一种不祥之兆。
“你的命我要,他的命我也要,你以为我会给你们这个机会吗?”
他狰狞的笑了,觉察到我的恐慌,故意推波助澜又前进一步。
“ 我知道了,你从二十多岁一路从杭州打拼到大上海,最后终于和霍焯山、杜少卿平起平坐,”我故意把嗓门提高到吓人程度,我把平堂那绵堂常跟我说关于黑帮的的内幕内容说出来,当然有我猜测的成份,“但是上海三大亨的排名不是霍、杜、张,就是杜、霍、张,你一直在未位,靠一双铁拳打天下的你何尝不想当名副其实的老大!所以,你营救你大哥并晨真心真意,有自己的小小算盘——。”
“真不错,够味!”他说,“够无畏,叫你粉身碎骨我才痛快啊!”
他一把一只手臂往后一甩,接着迅猛向前一挥。我看见紧握的拳头朝我的脸颊打来,随即是一声猛烈的撞击和一种要炸裂的疼痛。
第九十一章何不等来日做一方枭雄
我被绑在椅子上,所以我直向地板上撞去,头晕目眩,眼冒金光,疼痛烧灼着我全身,但我没有让自己叫出声来。
我一定有近十秒钟的眩晕过去,等我睁开眼睛,隐隐约约见他站在那里,两只拳头侧放在身子两侧,也看见那双怒火熊熊,杀气腾腾的黑眼睛。
“你要为那绵堂偿还这一切。”他重复说,“我是老大,真是千栽难逢的机会呀。此时不拼待何时。”
我隐隐感到疼痛,当我人重重黑暗中挣扎,疼痛得更厉害了。我的脸颊象火烧一样,双手双脚被绑缚更亦疼痛难熬,张成林的手下狠狠地踢我一脚,我*着,黑暗终于消散,张开眼睛,我发觉自己肚子饿得不行,一天没有给口粮了。
我觉得魂不附体了,头昏眼花,除了疼痛,一切仿佛是不存在的。我记得张成林抓起我的头,拖着我坐起来,反复抽打着我的脸庞,他的眼睛凶残地闪烁,嘴唇上挂着屠夫的乐趣。当他决定终于放开我的时候,我又坐着椅子瘫倒到地上。
什么时间了?但是眼前的还是模糊不清,我试着坐起来,也办不到,有四个人守卫着我,没有张成林的口令,他们甚至不会跟我说一句话。
“给我点水——”我虚弱的问。
“给她一点。”为首一个人同意给我一点水喝。
他往我嘴里倒水,我拼命的喝着,迷迷糊糊觉得房间又有灯亮,觉得脸颊这时痛得不那么厉害了,但是全身骨头都痛得要散架,且,我饿极了。
阵阵眩晕袭击着我,头似乎也在旋转,我担心又会晕厥过去,我赶尽调整呼息,我真是太愚蠢了,竟然要用他的秘密想要去激怒他,我本应是要扮成一只无公害的小白兔,现在为时好像有些晚了。我本是一枚棋了了,现在也不知外面的局势如何?如果那绵堂真的能救我出去,我决定跟他妥协,不要再惹他生气。
但是现在我已被囚禁起来,我知道最坏的结果就是我被做成马前卒——死棋。张成林江湖号称心狠手辣,要因为狗的事情会对我进行疯狂的报复,要不然他早就把杀死了,他打得很野蛮,但却有所克制,他能杀死我,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心里一定是另有打算,对此我学深信不疑。
或者,还有回转的空间。我想我必须要逃走,我必须......接着,饥饿又吞噬了我,我又昏了过去。难道他打算饿死我吗?
张成林别墅里。
张成林腕下运力,一气呵成写下两行题字。
“大帅好书法,一看便知是用过功的。好好。”张成林的小妾在一旁助兴。
这时,他的一跟班跑来禀报,有人要拜见,从北平来的。
“谁?”
“不知道,是个三十多岁的日本军官。”
“日本人?不见,让他走人!”张成林往桌子上狠放毛笔。
“即便在下作为土肥原将军的特使,张先生也不肯见吗?”山田雄夫的话到人已到,微微一笑,倒是对张成林鞠了躬。
“请问你是——”
“这是我的名片,请赐教。”山田雄夫双手递过。
名片上印着山田雄夫的名字——日本国驻上海特务机关长,陆军大佐。
“原来是大佐阁下,失敬失敬”,狡猾的张成林立马换上一副笑脸,但他却还是一副骄横“现在还不是日本人天下,这是还是上海,还是英法说了算。”
张成林小妾也连忙叫人上茶让座。
“张先生好书法,我虽然不懂,但看得了好坏。张先生落笔有力遒劲,内容更显襟怀,佩服佩服。”
张成林也客气不断:“哪里哪里,信笔胡写,解解闷儿。”
“是王维《终南别业》的名言吧?”山田雄夫指着书条书案上墨迹未干的题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张成林大吃一惊:“大佐博学呀,王维你都知道。”
老江湖张成林深知这个日本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也是非常时期,他们三鑫公司跟法国人走得近,对于日本人他们是有些思量,毕竟是日本人已强占了我国的东北三省,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他要弄清楚这日本人的意图,然后再盘算着自己的多少好处。
等茶水糕点送到,双双入座,山田雄夫也不客气的开门见山道:“张先生,听说你绑了一位女子。”
张成林这才是真正的振惊,原自以为绑人做到天衣无缝了,除了那绵堂,虽知连日本人都知道,可想而知,日本人的谍报工作是无孔不入。
山田雄夫似乎已稳操胜券,“张先生,中国人说,人情就是人来我往,如果你把此女子交给我,我将来在必要的时候定会助你军事力事,生逢乱世,这因是属于你的时代才对,何不等来日做一方枭雄,统一上海帮会做老大。”
张成林惊得站了起来,桌上的茶水顿时四溢,“不可能,我们三鑫公司固若金汤,我们有法国人撑腰。”
“法国人撑腰,为何你们青红帮大哥霍焯山被绑,却不敢支声和救援。”
张成林觉得日本人话中有话,沉默不语。
“张先生,只要你把此女交给我们,我们一定设法帮你营救你大哥出来。如何,这个交易不亏本。”
“为何要这个女子”
“她是我们大日本人需要的女人,就这么简单。”
“时机不对,你遇到了对手仁晟帮的那绵堂,他也要点名要她,这可热闹了。”
“即然如此,我大日本帮你扫了瞎个尾巴,我另向你计教一下——上海公租界的仁晟帮你知道多少?”
“同为江湖黑道,实力远在我三鑫公司之下,但斧头掌门人王亚奄和仁晟帮自成一体,老的王亚奄什么人都敢杀,小的那绵堂心高气傲,桀骜不训,轻狂逆反,实难驾驭。大佐阁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据我所知,王亚奄组织的一支腰插利斧的敢死队,队中个个都是不要命的凶陡。凡有打架斗殴的事情,这帮人都会挥舞阒利斧蜂拥而上,凶猛异常。不单一般的地痞流氓不要招惹他们,就你们这三大亨对他们都要退让三分。斧头党靠勇武和残忍成为上海人闻之色变的帮派,而王亚奄实则已把这股力量暗转给那绵堂,那绵堂所控制‘仁晟帮’才是最重要核心,领导十万人众,简直就是一支武装力量,不可小觑。”
“大佐,就算如此,他们也要理让我们三大亨几分。那绵堂那小子和他义父一样都敢以一个之力对抗一国领袖狂陡。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绑架的女人对他是如些重要,现在真的是个烫手的芋儿,有大佐来接手,也是好的。”
“张老板,属于你的时代已来临了。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王亚奄曾经想策划刺杀你们蒋先生,只是因为四中全会时请假了没有参加大合照,他才临时改变计划袭击了汪先生。你们的蒋先生已经龙颜大怒,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好,你帮我营救出我大哥,我给这个女子给你,仁晟帮那边你收拾收拾。”
山田雄夫握住张成林的手,“很好,张先生够朋友,讲信义,祝我们未来合作愉快。”
张成林:“此事秘密进行,不得外界人知。”
送走日本人后,张成林给那公馆挂了个电话:“你的女人,日本人接手了,他们高价要买,生意场上事,你也知道,价高者得,哈哈哈。”
张成林又来了。
我慢慢地抬起头望着他,他用凶残豹眼注视着我,我本想骂他,嘲他吐口水也行。但是我没有那样做,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因为这样做只会让歇斯底里弄得更难堪。知道他要我屈服求饶,我决心不让他得逞。
“看来,你必须吃点东西了,”他说,“你需要恢复体力和一些力气。”
“你还想打我?”
“我太控制不住我的力气了,你最好不要再惹是生非,怕我再一次失去控制,啊,顺便说一声,我给你带来一个新的消息,你猜测一下那绵堂的和宋达这两个男人更爱你?”
“什么消息?”
“一则,那绵堂号称仁晟帮不碰烟土,这个上海滩都知道,我偏不信这个邪,我现在要借助他与四川袍哥齐麻子的关系帮我运输烟土包出川,他助了我,我就放了你。你猜他答应了吗。”
“猜不到。”我说。
“你当然也猜不到,因为我也猜不到,他不仅一答应我,还送给我一张单页报纸,是那绵堂和你的婚约申明,哈哈哈,他让我失算了,我居然绑了他的未婚妻,失算了,我还以为能从你身上挖到宝藏。不过,宋却是让我另眼相看,他居然能说服卢筱和三鑫公司,法租界心平气和坐下来谈,不错,有为青年。”
我大吃一惊,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你真的是奇货可居,军方宋达、黑道那绵堂、日本高级特务机关都在找你,”他继续说,眼睛紧紧盯着我。
第九十二章不,要走一起走!
“你真的是从孤儿院长大的孤儿吗?你有什么值得日本人也出面,你到底是谁?”
我感到自己脸色苍白,身上软绵绵的,他们现在已帮我松绑,把我单独的小房内,但是我没有力量支撑着,只好紧紧的伸手抓住椅子。
“你认识日本人?”张成林部问道。
我没有回答,我不知如何回答,没有知道他的意图之前保持沉默不语也是好的。张成林生气的摇了摇头。
“只怕这那绵堂不走运啊,他敢用假结婚想来骗取我的失误,”他对我说,“现在日本人要你,他就算找到你的下落,你也不可能活着张开双臂去接欢迎他了,明天一早,你就交给日本人,哈哈哈——”
他狰狞的狂笑,黑豹眼里闪烁着凶残,接着,他若无其事走出小房,并把门锁上,低声交待看守。
我向桌子上走过去,拿着那绵堂的请柬,我坐在到椅子上,心在颤抖,当我翻开结婚请柬 的时候,双手颤动起来:那绵堂和猫九九的婚期向后延迟,对外只宣称我突然抱恙,婚期择日宣告,但鲜红的婚书却已刊登在各大报刊,昭告天下。那绵堂已与猫九九结为夫妻。
那绵堂的籍贯、姓名、年龄,我的籍贯、姓名、年龄、介绍人的名字(简直是胡乱七八糟编),证婚人的名字,主婚人的名字,一一在列,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在那鲜红的纸张上透着喜庆。
而在婚书的下面,更有着如此一时段佳话: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立誓人:那绵堂
在婚书昭告诉天下之后,无论婚礼举行与否,我猫九九在世人眼里,永远不再是孤儿一个,而成了仁晟帮总帮主的夫人。
正如张成林所说,他在寻找我,破釜沉舟的寻找,江湖有规距‘非生死大仇不得夺*挖祖坟,如果不守江湖规矩,同行人人得以诛之’。那绵堂要先发制人了。
报纸被我紧紧捏得格响,我把它放下,感情的波涛冲击着我,我再也抑制不住,失声哭了。
我哭了很久,任一切淹没我的感情,松缓了惊慌和害怕,可是他来得晚上,他陷入了跟日和本作战的困境。
终于,一切激情发泄完了,最后来一滴泪珠滚在我的脸颊,我才感到好些了。痛苦暂时过去,现在我的心情又已舒畅,可以集中精力于逃跑了。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打量着周围。
房子门口一定守护着重兵,从房子外我无路可走。窗子倒是没有上锁,眼下身体子虚弱,如果我强行破门而从,体力上我斗不过那些打手,但只要我动动脑筋,保持冷静,我一定会找到逃走机会。首先,我必须要在交给日本人前保持若无其事样,像是听天由命的姿态,一定不能让张成林看出的我的恐慌心情。
也许又过了几个小时,我又开始饿得四肢发软,我喝着大量的水,谢天谢地,还有水喝。我在房里踌躇着,担心我一旦懒散躺在床上,绝望就会把我吞噬。
“吃饭吧。”看手把门打开,送一份米饭进来。
我拒绝回答,看守的把饭菜放在桌上。
真够英雄的,”看守说,“还这么神气,吃完饭好转交差,快。”
“真的吗,我要去哪?”
看守的不说,离开我的房子,在锁里拧着钥匙,发出很大的声音。
我茫无头绪,为即将要转移的安排感到极端不安,但也乐观,一旦出了这房间,离开这里,我就一定会得到逃跑的机会。我不想支要去的地方进行推测,这只能使事情变得更坏。但是很明显,我的事情一定到了必须处理的时间阶段了。
吃完饭后约一小时,双手绑着,看守对我发现严肃警告:“不要打任何主意,如果你不听话,想挣脱跑掉,或者做出类似的蠢事,那么我们会立即采取行动,立即毫不犹豫杀了你,听懂了吗?”
“放心吧。”我冷冷地说。
他们抓着我的手臂,把我架出房间,走进过道,他们大约有五个人左右,他们似乎都是一身好身手,眼中闪着凶光。我极力保持着表面上的沉着冷静,但却越来越难以支持。我感觉我们在下楼梯,他们的手紧紧扣住我,一点儿也不放松。
当我们过了一段有扶手的楼梯,当打开沉重的木门的时候,一股静夜的新鲜空气仰面扑来,把仓库地下的毒味一扫而光。
就在我要交接给日本人之即,日本人也全是便衣,但我能认大致判断出来,日本人浪人动作实在太日本化,那家伙向为首的鞠了九下度躬,一边用日语嘟囔。
空中突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一枚*拖着长长的曳光从对面楼顶呼啸而来!
“轰——”,一阵巨大爆炸声响在我们不远处地爆炸,响彻夜空,天空被火光照得比白昼还亮,有几名打手飞上了天,显然声响不是张成林安排,手下迅速压住我,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我惊愕得透不过气来。
“趴下,是军方武器!”日本人吼叫。
第二枚*接踵而至,弹头穿过仓库大门落到地上,又发出一声炸响。
仓库里里外外一片火海。
我跟随打手趴在地上,一片混乱。
月光下,我见日本浪人抓起短枪,冲向马路对面的楼房,对面的楼房是一座废弃的教堂,一名日本人三步两步的冲上楼,迅速来到天台。楼房楼顶天台上,顶楼一名黑衣人正在装第三枚箭弹无虚,他像极了宋达,我发现黑衣人也在注视着我,我一阵眩晕。
日本浪人抬手举枪,准备立毙黑衣人,黑衣人立即跳楼潜逃。
在混乱中,我终于得到解放,我爬到黑暗中躲避这一波来路不明的风险,一只手臂从后面抱着我,我举手乱撵,反抗这看不见的攻击,“猫猫,现在不要挣扎,”那绵堂说,“趁着这个好机会,我来扛你,把身子弯下来,”他把我扛到一边肩上,一只手臂住我的膝盖后方,半蹲着跑入阴影处,“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日本人已介入。”
映着火光,他的侧影像只鹰。他的身边跟着鬼哥。
“快放我下来,我可以走,”我说,那绵堂把我放下,大手搭在我肩上,急切地把我拉近,短促而坚定地吻我一下脸,唇角竟还约噙着一丝笑意,然后放开我。
“若在完成今天的目的之前就中枪,我会死不瞑目的 。”我可以听到他声音的笑意,“走,猫猫,快跟鬼哥离开这里。”
我望着他,眼圈下已泛起一片青色,那双眸子虽然仍是黑亮,便难掩疲倦。我心里倏然一疼,疼得毫无预兆,就好像以前的那些心痛,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痛究竟来自何处。
或话他在为我的事情有在操劳吧。
鬼哥一脸惊喜望站我,他热泪盈眶,喃喃不语。我拍拍他的肩膀,他差点像小孩一样哭出来。
“刚才楼上的黑衣人是宋达吗?”我问。
“是的,今晚就只我们三个来,不想波击太多人事,他拿来军方武器,他不能被查到身份。刚才他已成功脱身了,他们抓不到他的。但武器留在现场,我必须从日本人手里抢过证据消毁掉。你现在跟着山鬼一起先走,我到时找你们。”
“天,你们三个蠢蛋!”我说,我紧张的嗓音里含有浓厚的爱怜,“你们陷入了张成林的圈套,他想借刀杀人,用日本人的手!你也要必须马上走。”
“不行,我必须马上回现场处理好,要不然补授人以实,会引发更大规模的血腥之战。听话,跟着鬼哥走,鬼哥知道一条安全的路。”那绵堂说完这句话时,眼睛更是刹那间变得阴狠。
“不,要走一起走!现在宋达生死未卜!”我固执吼叫。
那绵堂抓住我的臂膀,在阴影中,我只能看到他灼热的目光。“猫猫!”他克制地说,“猫猫!克制一下自己,跟鬼哥走,都得赶快离开这里,张成林的打手一会就马上要来,加上日本人,这里很不安全。”
“不,你上报纸上登的信息——白头之约,这么快就要反悔了吗。”
我的双臂被十只手指紧紧钳住,“你有什么问题以后现问好吗?”
“放开我,你这该死的家伙!”我想挣脱他的手,无奈他太有力量了。
“快走,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你再不走,全让我们都陷被动,要分心照顾你。”那绵堂的声音因焦急面变得粗哑。
我和鬼哥望着他敏捷戴上黑面具,从教堂的后围攀上尖房顶,直冲到对面楼上顶楼,楼顶*静了,静得让楼低下我心惊肉跳,突然顶楼的灯全骤亮,明晃晃如白日,只有那绵堂站在亮灯中,明晃晃地成为靶子!
紧接着楼顶上传来杂涅的脚步声。
第九十三章让小姐好好活着!
那绵堂对楼下我望了一跟,我知道他是在分对方的心,让我们趁机走,我心如刀割。十名对持*的刺客全指着他,灯光聚射之下,那绵堂身上满身一点红,也就说随时可以让变成马蜂窝。
突然,我望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潜伏在楼顶不明显一角,缘着硕大的十字架挪到窗口,透过七彩玻璃观看下面,他一直吊在窗外!他纵身跃起下,直扑刺客,黑暗从楼梯斑斓的彩色玻璃从向外内炸开,从后倾斜的角度向刺客甩了*,楼顶上的木格被炸粉碎,漫天飞扬。黑影手玩一般转动手枪,火光一闪,打乱了刺客的布署。那绵堂趁势扑倒在地,直滚几下,他身后的子弹暴风骤雨般向他倾泻过来。
火光中,爆炸中,强大的冲击波掀起两个人,我见两个黑影在相互扶持一路跌跌跌撞撞中一跃下楼,像两只鹰!
“走!”我望着鬼哥。
鬼哥牵着我的手,领着我闪入两栋房了之间狭窄黑暗的通道。“跟我来,从这里可以通到一条森林。”我点点头,鬼哥挟着我,直到我颤抖终于停息。接着他放开我,走到拐角,谨慎把四周上下扫视一番,他很快关上门。一阵枪声响起,“我们必须快点,行动要迅速,你受得了吗?”
我点了点头。可是枪声又响又近,我不加思索跟着我就跑。我们很快走完过道,下了一条即阴暗又狭窄小道,我们走了出去,外面的枪战声还时有起伏。
我们急速走过一栋栋仓库,一只狗叫了起来,那绵堂捡起一块石头,向狗投了过去。我们匆忙走着,我的脚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我的心在激烈地跳动,仍然惊悸不已。我停下来喘气,望着鬼哥,他真的救了我,我的心理充满了喜悦之感。
狗的叫声还是引来了日本浪人。
霎时,身后路上响起脚步皮靴声,手电筒一阵狂闪,鬼哥放开我,我一阵眩晕,本能地感觉到日本来浪人已到过,我跟鬼哥迅速交换一下眼光,他迅速隐藏在昏暗的拐角处等待机会攻击。我站在明亮处,这时血在我的太阳穴里跳得那么响,我几乎听不见那人声音。
一个浪人挥着长剑直直扑来。月光照着他们张扭曲的脸,一张疯子的脸。
那是一个长相粗鲁、身材粗壮的男子,一对小眼睛在昏暗的月光下眯成两条线,我只能那人瞠目而视,眼看着他的面孔由凶狠、紧张换成一副半似冷笑、半似淫笑的嘴脸。
“别动,多么美的花姑娘。”那个声音在叫。
我的两条腿从脚底一直凉到膝盖。
“就你一个吗?花姑娘?”
鬼哥闪电一般的动作我推靠到仓库的墙上,然后浪人纵身扑到他的身上,他们开始了一场非同小可的生死博斗,互相揪扭,摇摇晃晃,最后都双双摔倒在地上,四肢纠缠,翻身滚去。我听见可怕的哼声和呻呤声,还有两个人从月光下一同滚进阴影中肢体撞击的声音。
我几乎看不见他们,两个黑色身影在暗中扭打,我无法分清谁是谁,一个被推到一边,另一个伸出手,拾起路边的大木头,像是一根棍棒,猛烈攻击对方的头。被击中的浪人慢慢跪下去,接着扑倒在地上,另一个部在那里,气喘吁吁,胸部不断起伏,最后,他转身从阴影中走到月光下。
他急促的地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凶暴的眼睛盯着我:是日本浪人!我摇着头,吓得颤抖。他极力想控制住喘气,胸部一起一伏,双手紧擤,指关节满是血,他终于说出话来,声音嘶哑:
“你是我大日本帝国的!”
“你杀了鬼哥?”我的声音微弱。
“现在轮到你——”
他慢慢地逼近我。
“日本人狗杂种,你个王八蛋!”我的眼睛一定是喷着血,我恶毒地诅咒着,此时,我知道我要完蛋了,我不知何来的勇气,虽然两条腿从脚底一直凉到膝盖,但是怒心把我的脸快烤焦了,撕心裂肺喊:“我要杀了你——”
日本浪人捧腹大笑,野兽般令人可怕的声音从他的胸腔里咄咄而出。他笑得全身震动,我意识到他快要失去了理智,大笑渐渐消失变成了几乎听不见的暗笑。
他跌跌跌撞撞地向我走来,我往后一退,却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身子失去了平衡。日本人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拖进回去。我奋力向后拉,想要挣脱他的手,但他根本不管这一切,一个劲地往前走,拉着我跟在他的后面。尽管耳朵里听到心怦怦地跳,是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叫,那是来自鬼哥。
当日本人要把我推进一个小房间时,我尖叫,他的手象铁链似的缠住我的的手腕。我用空的那只手死死抓住可以固定我的东西,他猛力一拉,我的手松开了,身子猛地碰到墙壁上。
忽然,一个血淋淋的男人——鬼哥,他抓住日本人浪人脚,日本浪人被鬼哥扑倒在地,日本浪人转身用脚猛踢鬼哥的头部,现场血淋淋一片。
我抓起路边大石块,举起它,石器的重量使的的手臂疼痛难忍。我把石头举过头顶,朝日本浪人猛砸过去,击在他的头部上。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日本浪人临死挣扎,他想要去摸自己的枪,鬼哥坚持快不住了,我抢过日本浪人的枪,我对准日本浪人惊恐万状的脸,我扣动板机。手枪的反冲使我的身子摇摇晃晃,一声巨响震聋了我耳朵,一缕硝烟直冲我的鼻孔。那日本人扑通一声朝后倒在地上,半个身体跌入水沟边,我俯视着那张脸的变成什么样,原先鼻子的地方现在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凹坑,被*烧焦的眼睛目光呆滞。就在我凝神细看的时候,一股鲜血顺从他后脑缓缓流淌。
鬼哥低声的*把我拉回现实。
是的,日本人已死了,毫无根据,我杀了一个日本人!
我竟又杀了一个人,“这是凶杀,我又做了一件凶杀案,”“不对,我是救自己和鬼哥,如要我不杀他,他也会要杀我,会杀我更多的同胞。”但地上指头粗长,强壮得像一头牛的身体映入我眼帘,鬼哥已半昏状态趴在地上。
倏然间,我重又精神倍增,而且产生一种冷血、残忍的快感。我真的想用脚在日本的嘴脸上碾它几下,让自己光脚蘸到他热乎乎的血,从中获得得解恨的快感,我这一枪为自己解围,也为鬼哥报了仇。
但是枪声引来更多的人。
越来越近一处闪出一片火星闪烁。几束火把、大号的手电筒聚齐了所有的光亮,照射着。军犬狂吠、皮靴声、尖厉的吼叫声包即将要围了整个空地。
一辆黑色的货车全速冲来,车速太快,差点几撞上了围墙。打开车门是满头满身的,完全是一个血人的那绵堂。
鬼哥抬起右手,拼尽全力砸向我的头,我猝不及防头晕眩,倒身在地,鬼哥吼道:“快把小姐架到车上去,再耽误就全完了!”
“那你呢?”
“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快走!答应我照顾好小姐!答应我,让小姐好好活着。”鬼哥最后一句话。
我迷迷糊糊中,望着鬼哥三大步跨出空地,抓起放在路边境扫帚,用火柴点燃扫帚,霎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然后冒出火焰。
鬼哥跑上大街,火炬掉下来的火花飘在黑衣上,火光下她的脸极其骇人,“来抓我啊!你们这些日本屠夫,”他咆哮着冲向荒废的房子,“为了中华民国,我们就死一块吧。”
日本人开始密集的扫射,一颗子弹穿入他宽阔的胸膛,他跪倒在地,随即挣扎着站起,往前踉跄了七步,又有两颗子弹射中他,使他往右、往左、再向左转三圈,终于倒在了地上。
所有的日本人快要聚集在鬼哥的身边,准备活生生掳住鬼哥,鬼哥无神的双目散视向天,他并不挣扎,也没有任何痛楚的表情,目光越来一众人,似乎望向更远的地方。
鬼哥已奄奄一息,张着嘴正用力地喘息,脸上没有一丝的恐惧——只有一种焦虑,担心自己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他拼足了劲,大叫了一声:“给我一枪啊,给我一枪啊,小姐,你要好好活下去!”
围上来的日本人又给鬼哥肩上一枪,鬼哥现在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哆嗦一下,极其痛苦的将头埋在浅水里。鬼哥竭尽全力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但这却是一个胜利的微笑,他动了动嘴唇。他和那绵堂的目光相遇,好像要达成某种默契。
这时,鬼哥疲倦的脸上慢慢失却了那种极力挣扎的神态,仿佛那绵堂对他的承诺,他就可以完全放心下来。
“砰——”
子弹从鬼哥后背打进去,极其精准地射入鬼哥的心脏。
那绵堂伫立着,身形高大魁梧,双眸乌黑如墨。他缓缓地将握在枪的手放下。
血,从鬼哥身上的伤处涌出来,脖子上的伤口血流如柱,衣襟已被溅红了一大片,鲜血便将整个地上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我像傻子一般望着眼前的一切,只感到全身像冰一般冰凉,想哭却哭不出来,像是有一只冷酷无情的手掐住我的喉咙,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的是虚无的空气,瞳孔微微凝聚出一点儿光,轻轻地唤着:“鬼哥,鬼哥......”
我僵硬地转过头,向那绵堂看了过去,喃喃道:“是你开的枪?”
“是我,鬼哥落在日本人的身里,会被折磨至死。”那绵堂一把揽我在怀里,肩头被他紧紧攥着,我听到用冷到极点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猫九九,我发誓,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不要——”
我凄厉地喊声着,撕心裂肺声音在空地漫开,悲愤、郁闷和焦急全袭上心来,嗓中一甜,一口血喷出出来。
那绵堂紧紧尽力打开我的嘴,我用尽全力狠狠咬着他的大拇指,我恨之入骨的望着他,泪水已满双颊,但我并不知道我自己在哭。那绵堂不让我救鬼哥,鬼哥不能死,鬼哥一定不能死,他是那么的忠厚,他是我的哥哥,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要去找医生,我不要他死!
那绵堂目光幽暗得可怕,他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是一丝表情也无,只将我一个横抱,向汽车走去。
“停车,快停下来,我要回去救鬼哥,我要找鬼哥,你再不停,我跟你拼命!”我吼叫那绵堂。我的双拳拼命捶打车窗,像一头困兽在笼子里撞来撞去,我咬得鲜血淋漓的嘴唇,那绵堂一手开车,一手拼命撬开我嘴,避免我再次伤害我。他铁青的脸在大雪中显得阴沉可怕,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整个人令人不寒冷而栗。
仅仅十几秒,张成林的军队也沿着公路驶来,和我们的货车对开而过。
子弹从我们货车咻咻而过,夹杂着嘶吼声。我们车已在小巷口一路七拐八拐拐着急弯而窜,通常房子会给遮护我们,但车儿在冒烟就如同信标。这时巷子口某个地方向我们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一个指向明确的呼啸声迅速而来,那绵堂叫道:“狗日的炮。”
炮在我们旁炸开,那绵堂猛到扑到身上,我死死抓着座位,车猛颠了一下。等硝烟和爆尘散去,那家伙继续猛踩油门,我发现他也虚弱之极,体力也是强弩之末。他擦了擦挡风玻璃。刚才已经擦过了,但没有拭尽的血仍应往下流,终于算是把车窗擦净了。他默不作声的往前驶,但前边的路仍是淡红色的。
日本人有所顾忌不敢再继续追杀我们进城。
进城公路。
我的意识模糊,眼神散乱,身子剧烈地颤抖着,透过模糊的泪眼,仰望天空,我似乎听到天空中有股声音在继续,只是远得不再无忧而是缥缈:
第九十四章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鬼哥了
“我要守护猫九九一辈子”
“我要守护猫九九一辈子”
“我要守护猫九九一辈子”
我不知道我是否是在哭泣,我瘫软倒在那绵堂身上,只觉得自己也死了,跟着鬼哥——我的亲人,一起死了。
“鬼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凄凉地想道,突然,我好像在乱世之中回到孤儿院,我感到孤单凄凉,因为我知道,失去这个忠厚老实,性格温和,心地纯良的大哥,失去他无条件的支持,我将无法面对生活。
车子后面也瘫软着宋达,他一身血淋淋横躺着。我喉咙绷紧,“宋达怎么了?”
“他刚才中埋伏的雷,幸好没大事,昏厥了过去。”
隔了玻璃层,我望见原野荒凉,百草凋零,血腥的地方已被甩在后面,鬼哥真的死了,这事实却像汹涌的潮水一般来到我面前,心里痛苦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一直涌入我的心灵深处,我一向依赖着鬼哥,正像鬼哥依赖着我一样,鬼哥一直是我的剑,我的盾,我力量源泉。
仿是昨日一梦。
终于,我们逃处升天。我相信鬼哥还活着,也许他已脱离了危险。
回到那氏别墅时,已经是清晨。
那绵堂将我抱到房间,宋达由下人扶到客房,别墅里的下人看着我们如此的情形,都吓了一跳。
我脆弱得仿佛一缕轻烟,脸上没有任何血色 ,我安安静静的,不哭也不闹,眼睛空洞无神,干涸的眼底没有一点儿眼泪,魔怔一样躺着,如同濒死的鸟儿,连呼吸都微弱不可闻,只任由那绵堂将我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王妈是那绵堂的内务客管家婆子,她一个字也不敢问,悄眼打量着那绵堂,心里便又是一紧,那绵堂的下鄂起了一层的胡楂子,眼底满是血丝,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我床前,伸手要抚上我的脸颊。
我软软用手一栏,表示拒绝,“我要去救鬼哥,他还活着。”
接着是一片沉默。静默中,一个可怕得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猜想在我的脑海里成形。我说不出口,无法迫使自己提出这个问题。我咽下一口水,又咽下一口水,但是,我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似乎咽喉各侧都粘在一起了。那绵堂如此沉寂望着我,一点没有出发去救鬼哥的动作,这个令人胆寒的哑谜就在上此?这时,他说话了。
“鬼哥昨天晚上已经死了。”
鬼哥不可能死去,纵然那绵堂如此说,我像仅会一句话的鹦鹉那样反复叨叨:“鬼哥没死——鬼哥没死——鬼哥没死。”
他上前强硬抱我在怀里,无论怎么唤我,我都这副样子,痴痴怔怔的,目光聚开了,再也凝合不到一起去。
他有胳膊抵在床上,将我整个圈在怀里面,为拭着泪水,低哑的嗓音沉缓而坚定,看着我的眼睛道:“猫九九,你别以为这样我会放过你,山鬼是我杀的,你若想给他报仇,就反身子给我养好了,我随时恭候。”
说完,他站起身,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门外,站着已清醒过来的宋达,他踉跄进来,我努力支起身子,想要下床,极度虚弱的身体扑腾摔倒下床,一声“宋达”刚唤出口,泪如雨下,我有那么多的委屈,那样多的憎恨,到了这一刻,我抱宋达,方才尽情宣泄出来。
“宋达,我求求你,你帮我去找鬼哥,他受伤了。”
宋达紧了紧我的手,温和的声音一如即往:“鬼哥走了,以后有我在,我们都会保护你。”
我心头大恸,眼泪越发汹涌,心口痛得透不过气来:“没有鬼哥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鬼哥了,他杀了他。”
宋达眼睛湿润,一语不发,只是望着我,我被折磨了7天,已然瘦得不成样子,甚至于骨头都会络得人生疼,我胸腔里怒火狠狠地翻滚着,摧枯拉朽要将我燃烧殆尽。
宋达一字一语说,“如果当时是我,我也会开枪的。这是活下去的唯一办法,也一定是鬼哥的心愿。鬼哥死得很英勇,虽死犹荣,他要你好好的活下去。”
我的脑袋便”嗡“的一声,我崩溃天哭,我大声哭着:“老天爷做证,老天爷做证,我们在孤儿院里经历过如雷轰顶的困难,我曾告诉自己一要挺住,等熬过难关,我决不再让自己挨饿,也决不再让我的亲人挨饿,哪怕我得去偷,去杀人,我也不愿意他们挨饿。现在生活才有些好转,但是鼠一死了,龟凤七不见了,二狗子病了,鬼哥也死了。”
宋达抱着着我说:“我知道,我知道,再不也让你们挨饿了。”
那绵堂守在门外,默默地吸着手中一支香烟。
在我的坚持下,我终于回到家休养,我们默契不对外宣布鬼哥的消息,仿佛鬼哥只是远方办事。那绵堂为我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和护士,当然还有重兵把守,再加上派来宅子里的仆人精心侍候,到底是渐渐好了起来。
我需要些时间,需要些时间理清思绪,我坐在厨房里,锅碗筷一个不少,这是鬼哥最爱呆的地方,因为他总是怕我饿了,总是给我做热腾腾面,所有一切如故,单单少了鬼哥,再也没有鬼哥了,再也吃不到鬼哥做的饭了。我的心中隐隐做痛,仿佛由于创伤太深,一下子麻木了神经又开始顽强地表现自己——我要报仇雪恨,鬼哥是为我而死,我要杀死张成林!现在我不能让麻木的创痛复苏;我这辈子来日方长,有的是抚创思痛的时间。但是现在不行,!老天啊现在千万别让我再痛!
院门被敲响,不轻不重、不疾不缓的三声,节奏有些机械。
小马六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上,阿五驴和油四鸡在假忙假意帮忙做饭,猪头三和已略清醒的二狗子蹲在地上用树棍玩弄着挣扎求生存的蚂蚁,牛八看了我一眼,掉头老实在补衣服——老实得有些客气。因为他们知道我脾气——没有我允许,谁也不准打开房门让人进来,他们只是诡异觉得我跟那绵堂出现了些问题,他们聪明如猪,谁不也敢惹毛了我。
那绵堂派来的仆人通过猫眼望着门外,回我:“小姐,是那爷。”
我站了一会儿,回去。我不打算开门,于是小马六、牛八、阿五驴及仆人也当做没有听敲门声。
门沉默了很久,不轻不重不疾不缓地又被人敲响三响。他们都悄然悄着眼睛望我,他们望着门就像是一个要被点儿着的*捻子,门两边的人都像足*,阿五驴甚至有自我保命意识想到潜回到房间。
门的再次敲响,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我猛然打开房门,那绵堂呆戳在那里,我看见是那绵堂灰色的脸,竟然发现——这是我生平头一次发现——他没刮脸,他向来容光焕发的脸上出现了胡子碴儿,但我觉得似乎他从来不曾为一个叫鬼哥的人死亡而伤痛。
他的智慧成了已经剁碎的猪头,干瘪地说,“我来看看。”
我们就么彬彬有礼的开始寒暄——对,决对的礼尚往来。
“.....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还好,谢谢你请的医生和护士,等我有钱了,还你.”
“......我最近在忙一些事,一直没有照顾到你.”
“没事.”
“......我才忙完,想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助的。”
“没有。”
我用套腔套板的利落回答他那长时间的犹豫屁话,泛出一个二百五的生硬笑容,但是他还在车轱辘话:“——我看看就走。”小马六们伸长脖子不敢发声,泥雕木塑的也没个反应,他们动了动一下手指拇,这叫义气,坐着不动叫理智。
我决定问他:“那爷,进屋喝杯茶?要下雨了。”
那绵堂点了点头,用目光追随着阴霾的天空,他现在就像脑门心被人拍了一个**药似跟我进来。
我请那绵堂到主屋来坐,窗明几净,我递给他的一个净洗的毛巾:“那爷,先净一下手。”
那绵堂说:“不用了,不了。”
我就当做没有听见一样,“用湿的净会手,一会就可以吃到白面馒头了,我们这地方白面馒头是极好的东西,很是美味。”
那绵堂说:“恩,我恰好没有吃东西。”他确实饿了,脸色略有苍白,胡子拉渣,我连瞄得不瞄一眼,到厨房去了。走前我说:“毛巾是鬼哥的,没有关系,用吧。”
那绵堂有点儿惊,偷觑了我一眼,因为鬼哥的名字如此轻松地从我嘴边滑过,他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他擦了擦脸,望着天空出神。
过了一会儿,我从厨房端来两个白面大馒头,放丰桌子上,然后说,“那爷,白面大馒头蒸好了,水也开了,要一起用吗?这都是鬼可最爱吃的,可惜我的手艺差,做不出像鬼哥的味道,体谅一下吧。”
那绵堂抓起白馒头就吃。
“水烧开了,那爷要喝茶吗?”
第九十五章我要带你的世界各地走走
那绵堂把解开几个扣子是方便掏出放在里衣的手枪,他把那支枪支拿出来放在桌面上,说:“——这是柯尔特,美国货,射点精标,点四五口径,比以前的那支要好很多,一发子弹轻得很——那晚用过。我只想告诉你,你要是恨谁,拿它轰掉那个人的脑袋,非常解气,一轰就成,精准得很——你能解气到你只要相你轰的那个脑壳,就不再恨他。”
我瞧都没有瞧那支枪,我背着身用刚烧开的水在泡茶,没有回应,只有水注入茶壶的声音。
“只要拉钩就能打。”
我没有回应他,只有在凉水里清洗杯子的声音。
“只要你解恨就行。”
我把茶壶和杯子放在一个托盘里都端了过来,一切都很洁净,那绵堂在发呆,一边说:“夕阳垂下,大河血流,抗日无分楚河汉界,芸芸众生,他做了一个看不见的战线里孤军奋战的勇士。”
我把茶水倒进了杯子里。
那绵堂说:“一切都要会有答案的。”
我说:“那爷请喝茶。”
那绵堂接着说:“跟你说这个做什么?——我想要回到原来的样子。”
“那爷不喝茶?凉了。”
“喝茶,喝茶,”那绵堂几乎是感激涕零了,“谢谢。”当那绵堂把一杯还烫嘴的茶放到嘴边,本想应付差事抿它一口,一口抿了下去。他闻了闻,停了一下,但只停了一下,他就用很奇怪的眼神望着我。
“是新茶,是鬼哥爱喝的茶。”我也这样望着他。
那绵堂“好”了一声,又笑了,这回倒笑得开怀了,尽管无声。他迅速地把茶吹了吹凉,然后一口气把那杯烫着茶喝光,他放下杯子时嘴里还嚼着茶叶。
从他第一口闻到的那轻微的气味和喝完后嘴里留着的苦味,他应知道水中有毒,他看着简洁的玻璃杯,望着一脸平静的我,望着鬼哥的茶杯,聪明的他知道他被我下毒了。
而他不在意。他真的不在意。
我平静的问他:“还要么?”
“好茶,还要。”他自己把壶拖了过来,又倒了一杯,仍是一口气,跟上一杯一样的下场,然后他擦了擦嘴,说,“我走了。”
“下次还来。”我平静地对他说。
小马六们已聪明的从屋里打探溜到房外,那绵堂正从正屋厢房出来,眼神有点儿发直,一副尽快走人的样子,却被小马六轻轻拉一下衣袖,悄悄耳语,“最近猫大神秘感十足,昨天她让我上街给她买鼠药,我买了,但是没敢跟她全部,渗入点泥土混在其中。我刚发现药打开了。”
那绵堂点了点头,很痛受到的样子,“照顾好她,没事。”
那绵堂边说边匆匆了了院门,我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怔了一下,吼叫:“阿五驴、油四鸡送那爷回家,要亲眼看着他进门。”
阿五驴和油四鸡得令,狗脚的跑出门口扶着像醉鬼那绵堂。
那绵堂跌跌撞撞,有时失魂得撞上墙上。他整个人就像一只被烟熏晕头了苍蝇,可就是这样,阿五驴和油四鸡也是拼命追赶才行,那绵堂狠命用脑袋狠顶着墙上,一块松动的墙砖被他顶得掉下来,抬起一张暴汗淋漓的脸*:“走,扶我到车上,在巷子口边。”
那绵堂由阿五驴和油四鸡扶着,那绵堂像醉驾一样疯癫开着车,他们仨快速开着车一路摇摇晃晃的直奔宋达军营,刚开到声城外,城外远处碧绿油油的农田,那绵堂一个急刹车,他猛然掀开车门,猛的冲到小沟边,发出一声非人的低号,那呕吐声着实让人皱眉兼之想要掩耳,因为空气中弥漫着辛辣得让人做呕的气息。
“那爷,你喝酒了吗?猫大给你喝酒了吗?”阿五驴一头雾水,他俩手不约而同发了一怔,接下来两人反应一致——忙脚乱的扶着那绵堂。
那绵堂跪着,把自己的头死死顶在溪沟边的大石头上,一边死命的着自己的喉咙,几乎把自己的整只手都要塞进喉咙里。阿五驴和油四鸡完全搞不清状况,闻着一股子奇怪的异味,只能傻望着,那绵堂已经根本吐不出什么来了,终于抠出一口,是带血的胃液。
阿五驴终于有了反应,就像对待酒鬼一样不得要领地拍打他的背,油四鸡表示他的疑问:“猫大什么时候藏了好酒也不让我们喝。”
那绵堂的头脑已开始神志不清的头顶着石头,腹疼如绞,冒着冷汗咆哮:“快,到溪水边。我要水——”
他接着又补了一句:“不得乱说乱看——”
那绵堂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毫无必要地扒开阿五驴,又毫无必要地扒开油四鸡,他眼睛里全无醉意,但是很疯狂。他一头扑腾进小溪里,伸长脖子不停的喝着溪里的人,不停地喝,不停地喝。
阿五驴又疑惑:“那爷要把溪水喝完?呢吒三太子?不是要喝海水的吗?”
油四鸡也很疑虑:“他喝这么多,能站起来吗?”
那绵堂咚咚喝,连肚皮都看着在衣服下鼓胀起来,然后,他站了起来,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站起来差点倒在水中,阿五驴和油四鸡连忙搭把手去扶持。
那绵堂又扒开他俩,踉跄走到大石头旁,他把刚喝胀的肚皮担在石头上,承压着,然后又一次去挖自己的咽喉。
阿五驴两货真的开始傻眼——那绵堂这回倒是吐了个翻江倒海。
阿五驴有些明白过来了,“——好像不是喝酒——”
油四鸡终于也开始嗅到空气中一直弥漫着的一股怪味,很是迟疑不决:“臭——鸡蛋?臭——大蒜味?”
那绵堂再度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出几步,然后又扑腾到水里喝水,但很快他就失去喝水的动力,整个脑壳浸泡在水中,像濒临绝境的鱼。
阿五驴和油四鸡扑了上去,手忙脚乱把那绵堂的脑壳从水中拯救上来,他们玩儿命地架着扶到他到空地挣着,那绵堂实在太过于高大和强壮,瘦弱的俩货排骨带板油的身体,只有流着汗水艰难困苦扛着他的,他的两条脚已经被拖在地上,他俩只得使劲地咬紧了牙根。那绵堂已开始很安静,安静得没有生气。
当那绵堂瘫软的躯体靠在地上时,阿五驴扳开他的眼皮,油四鸡颠三倒四先触到他体温炎热和无规律性脉博以有虚弱的呼气声,然后发觉到他已经涣散的瞳孔。
俩货已开始发蒙,然后开始慢慢地明白了一些,但是阿五驴不相信,油四鸡来得比阿五驴来得更直接一些,因为他俩总于悟出我跟那绵堂这些时间诡异的氛围,阿五驴惊得合不拢的嘴“他好像——中毒?猫大放的毒?”
油四鸡也惊得整张着大嘴,也被吓住了:“我早也吃了白面馒头,会中毒不?”
那绵堂虚弱的唤着俩货:“乱讲者,死!”
俩货点头台捣蒜。
俩货面面相觑,讨论:“我们去医院吧?”
然而那绵堂用虚弱的身体摁住阿五驴:“不要去医院,这里离宋达军营不远,叫他过来,要保密。”
阿五驴负责去叫宋达,宋达也恰好在营地了,他收到阿五驴神秘的耳语后,立即从队里卫生处,找来一个大箱,开始寻找去坛坛瓶瓶、导管、药片、针头、输液瓶、诊听器,心及各种也许能用得上的玩竟儿全扔了进去,随手拉上他懂医的副官贺柯生。
速到现场所宋达,那绵堂已开始意识混淆,宋达抱起他,他心痛的说:“你——你用得着喝成这样吗?”
被宋达摇晃着有些清醒,那绵堂挣扎往起,嘴里喷着毒药的气息:“不——不能到医院。”
宋达死死把他摁了下去:“这他妈不是医院!”
宋达副官贺柯生立即拿针扎他的皮肤,拿听诊器听他的心跳,扒开他的眼皮,猛得抬头望着他的主子:“教头,他中了鼠药的毒,幸好他排毒及时现在没有大多问题,现在必须马上帮他洗胃才行。”
阿五驴惊得嘴巴张开:“昨天小马六上街买了鼠药,小马六下的毒!”
宋达一急,早没有彬彬有礼的样子:“快!马上治!”
贺柯生把导管塞进那绵堂的嘴里,用百分之一硫酸锌崔吐,用一千份之一的高锰酸钾洗胃,用口服的硫酸钠导泻药,一遍遍的折腾着那绵堂,强壮的被折腾得浑身痉挛。
宋达彬彬有礼,但不影响他的毒嘴,他一边捡起溪边中块石头,平拍那绵堂的脊背,帮他催吐,“别吐出来啊!别吐!别吐你就成了啊!你总算得偿所愿了啊!”
那绵堂开始噫语,噫语都带着极夸张的笑声和语气,“别想着离开我,我要带你的世界各地走走,去维也纳森林,现在这个季度去天气芬芳,最合适;我们还可以去英雄凯旋门、烟雾蒙蒙的伦敦、意大利佛罗伦萨,只要你想去我都陪着你去,世界很大,不要拘泥现在生活......“
第九十六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他继续喃呢:”你浑身是火,不顾一切,勇敢顽强,在操起刀的伪外表下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孩子。因为你不同于我认识的其它,你迷住了我,却又惹我生气,逼得我发疯,我爱她如此铭刻于心,从我第一眼见到你,这就是一种病。我的怕你,你是一个没有心肝、自私自利的人,就像哭着要玩具的小孩子,一旦拿到手后,便又顺手摔坏。你想要笑就笑吧,但我一直照顾着你,宠爱着你,你要什么都给你,可是你总是惹我生气。”然后那绵堂又忧心仲仲的噫语,“你是我的毒液。”
那绵堂噫语中叨叨絮絮,那声声竟带着祈求,只让人听到心酸。而那绵堂说完这些话后,便再也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任由宋达出声唤他,他也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阿五驴和油四鸡显然不太懂儿女情长,难为情到旁边蹲点,贺柯山脸无表情的继续操作他的手术流程,宋达有些暗然的望着眼前这位生死兄弟。
最后洗胃快两个小时后,贺柯山宣布:“教头,幸好那爷身子底子强,自己及时催呕。他现在需要休息,无无大问题。”
宋达轻了一口气,叫上俩货:“此事一定要守口如瓶。”
阿五驴和油四鸡又点头如捣蒜。
那绵堂猛然清醒,像回光发照的充沛,粗吼着声音:“帮帮我——。”
“你——用得这样喝吗?”
那绵堂神志不清挣扎着,摸着火烧火燎的肚子,却仍用他粗哑的声音冲大家咆哮:“不帮忙就走人!”
“帮你帮你!——怎么帮?!”
“......酒!”那绵堂又补充一句:”......很多酒!”
这怪人又提出可怕的问题,“给我酒,把我灌醉,不要让一丝的味道传出去,不要引起恐慌。”
副官贺柯生大惊失色:“——刚洗过胃又喝烈性酒,且很多的酒——两发子弹钻进同一个弹孔也不会比这个来得荒唐。他会死的。”
宋达气得含讽带刺地说:“他最近有了良心,现在在洗涤灵魂。他如果不这么做,刚换的良心就会被死掉。”
宋达气得想一走了之,但一转眼明白这必须要这样做——敢谋杀仁晟帮老大,不会是杀头和三刀六洞这么简单,斧头帮之众,一定会把谋杀犯碎身万段。
‘诸如天神,别再给猫九和她的兄弟再引来灾祸了’宋达总算想清那绵堂的动机。
贺柯山从车里拿出五瓶高度白酒,把酒全部倒在洗胃的大器皿上。那绵堂眼神即模糊又疯狂,他把整个器皿都端了起来,阿五驴以为他要倒在自己头上除异味,可那绵堂却是不折不扣往自己嘴里灌。
油四鸡打了个寒颤:“够那爷你肚子里养鱼塘了。”
那绵堂刚被粗暴的强行洗胃,现又被白酒灌胃,换别人早刻休克了,他却不休克,不但不休克,还往死里挣扎:“走——回家。”
最后,在那绵堂略有清醒的坚持下由宋达护送他回别墅,顺带上阿五驴和油四鸡,一场隐藏的事情做得偷鸡摸狗。
宋达把那绵堂扛回别墅内。
王亚奄和白薇恰好在门口,王亚奄问,“怎么回事?”
宋达尽力平淡地说:“昨天跟那兄喝了小酒,叙叙旧啊,那兄高兴啊。”
那绵堂强颜欢笑说:“义父,不要太担心,喝多了,看见老朋友高兴啊,喝得太多了。”他刚才还在睡着,现在说话却清醒得要命,好像他就一直撑到在那里等着王亚奄一样。他用梦游一般的声音说:“义父,请放心。”
白薇心头一紧,情不自地迎了出来扶着,那绵堂真像是一个酩酊大醉的样子,连脚步都站不稳,而白薇则扶着他的胳膊,口中不时地低语着:“那哥小心。”
我其实也已在在那公馆附近,瞧见了这一幕,整个人便怔在了那里,我觉得白薇和那绵堂才是一对儿,自己一颗心被人紧紧地攥在手里,狠狠地捏着,狠狠地搓,捏得我的嗓子发紧。我转头就回家‘见鬼去吧,谁也别想把我打挎’
王妈看见白薇,眉头顿时笑开了花,开心得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唤了声:“有劳白小姐。”白薇弱不禁风的身体是扶不住那绵堂的,王妈紧忙对仆人吩咐说:“快快帮助白小姐,没有瞧见那爷喝酸了,还不快扶着那爷去休息。”
白薇虚虚的扶着那爷,岂料还不等接近那绵堂的身子,便被他一手挥了开去。
那绵堂眼底满意是迷茫一样,对王亚奄低头:“义父,我先上楼了。”得到王亚奄点点头,那绵堂抬腿向西楼的方向走去。
白薇依然扶着他,对王亚奄歉意颔首:“王伯伯,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便转身继续扶着那绵堂,口中不时地说:“那哥当心脚下。”一男一女,消失在走廊尽头。
“白小姐真是好性子。”王妈走到王亚奄前身边,喜气洋洋在笑道,“我去煮酒汤做好让白小姐端起走。”
那绵堂刚回到卧室,便和衣倒在床上,头疼欲裂,就连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蒙胧中见到一个身姿窈窕垢的女子坐床前,拿着绢帕为自己擦着额上的汗水,他一把握住白薇的手,只觉触手温润,柔若无骨。他醉眼蒙胧地看着她,低低地唤:“猫九九——”
白薇微微一愣神,而就这一愣神的工夫,就见那绵堂支撑着坐了起身子,大手已经抚上白薇的脸,轻轻地道了一句:“我一定会帮你血债血还,以我命起发誓。”
白薇心里明了,却只是柔声道:“那哥哥,你伤我的心。”
那绵堂抚着她的脸颊却是那般的温柔,“不要哭。”说完,他伸出胳膊,将白薇抱在怀里,女子身上的幽香缕缕,他嗅着,只觉得头疼得仿佛要炸开,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她的发髻里,轻声轻语道:“我不再惹你生气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刻骨铭心的懊悔与深切的疼惜,而他的大手也在渐渐收紧,如同溺水的人一样,紧紧地抱着白薇的腰肢。
“对不起,猫猫,因为你曾经历了一番拼搏,没有谁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你曾受过的怎样的磨难,所以我希望你停止战斗而让我替你去战斗。我想让你好好地玩耍,像个孩子一样玩耍,因为你确实是一个孩子,一个受过惊吓但仍勇敢而倔强的孩子。我觉得你现在仍然是一个孩子,因为只孩子才会这样任性,这样迟钝——不知,我爱你。”
他在睡着之前,最后一句轻声说:“猫猫,不要再生气了。”
那一声,竟有一丝祈盼,一丝心酸。
白薇低低一句:“那白薇呢?”
“猫猫,她是我的妹妹,一直都是。”
而那绵堂在说完这句话时,便再也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任由白薇出声唤他,他也什么听不到。
白薇眼底满是怜惜与温存,纵使真实的答案让她伤心到了极点,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脑袋倚在床边,一张小脸被窗外的月光照着,犹有泪痕,心里柔肠百转。
叩门声响起,白薇起身走去开门,见王妈捧着醒酒汤站在门口,眸底是欣赏的神态。
“那爷已经睡着了,我担心他待会儿吐出来,我就在这里守着,去拿些凉毛巾给他擦一擦身子,喂他喝一些醒酒汤吧,我来。”白薇纤腰盈盈,款款地接过王妈醒酒汤。
夜深了。
白绵堂卧室的灯光彻夜不熄,因为那绵堂除了醉酒还伴上高烧,家庭医生为他量过血压,告诉一旁的王亚奄和白薇,只说那绵堂体虚上烈酒引发的发烧,除了体温依然高出一些外,生命体征趋于平稳,需要多加休息,不必要再过多操劳。
王亚奄舒了口气,命手下将医生送了出去,待医生走后,他走到白薇身边:“薇儿,你也去休息吧,绵儿是喝多了。这里就让兄弟守着就行。”
白薇坐在床前,摇了摇头。
王亚奄叹了一口气就离开,身后的王妈使了一个眼色。
王妈会意,也上前劝道:“白小姐,这时有懂行的护士,还有老奴和仆人,您先去歇会儿吧,若是那少爷醒来见您这般憔悴,怕是要心疼的。”
白薇拿起毛巾,为那绵堂擦拭因此发烧而滚烫的前额,听到王妈的话,只是轻轻地回了一句:“那哥哥照顾我,这一次,就我让我来照顾他吧,也许以后就不是我能照顾的的了。”
王妈听了这话觉得有些伤感,情不自禁的感叹:“若那少爷醒来,知道是您这样不眠不休地照顾他,他会懂得珍惜眼前人。何必要去理会那个叫猫九九狐狸精,少爷一定是鬼迷心窍到报纸上写婚讯,这个小孩子心性。放心吧白小姐,少爷醒来,老奴会劝少爷。”
白薇听了这话却是一怔。她的声音很小,也不管身后的王妈听到没有,就那样如同呓语般说道:“猫九九是一个善良好女子,她勇敢果断,我很羡慕她顽强的勇气和生命力。只要那哥哥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白薇在那绵堂的床前守了一夜,因为熬夜,她的脸成了青玉一般的颜色,翦水又瞳却依然盈盈如秋水,带着雨珠的湿润,柔婉凄清。
整晚,那绵堂昏迷不醒,依然一直在唤‘猫猫’,声音极低,那两个字从他唇中溢出时,却极是轻柔。
天雾蒙蒙的,清晨时,医生又来了,为那绵堂量了体温,当看到体温表上的刻度时,医生明显松了一口气,知道那绵堂已经在慢慢地退烧了。
那绵堂仰躺在床上,闭目不动,他知道自己需要泠静,这一些时间内,他太不冷静了!
近三十载的江湖风雨,无论云谲波诡,还是惊涛骇浪,他一一涉过,从未有过今天这般身心疲五内俱催的感觉。恍惚中,昔日的明玉格格一般清式皇袍,怀抱小格格,他曾誓言保护好小格格;恍惚中,昔日的忠诚的鬼哥一身黑衣,远远地向他奔来,像一只飘逸的雄鹰,自己扣动板机后那悔恨的瞬间,心也像今天这样巨过,鬼哥一脸忠厚的脸上有着一张线条坚硬的面孔和一双年青却已沧桑的眼睛,露也难得一见的笑容。鬼哥在安慰着他:那爷,为了保护小姐安全,把她给骗了,让她误会了你,希望此生好生待她。
我那酷似明玉格格的脸却没有笑容,清亮如水的眸子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你杀了鬼哥,我恨你,为何是你?我向他失望摇摇头,随即消失在暴雨中,从此了无踪影。
他无助的高喊: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我绝然留下一抹背影。
他很久没有用枪面对面指着自己人了。他拿枪的姿势很标准,在江湖上,能快过他的枪法零星少之,准星了然于心,真正达到枪人合一的境地,炉火纯青,他毫不动摇扣动扳机,子弹穿透了鬼哥的心肺......
砰!
沉闷的枪声真的响起在耳畔,眼前的鬼哥就是自己眼前倒下。
仿佛这一枪是给自己的,仿佛尖锐的刺痛袭上心房。那绵堂下意识地抚上心脏,蓦然睁开眼睛,内心极度痛苦,使他失去平日鹰一般的敏锐感,一时间,心如刀割。
天地之大,从今天起,他伤害两个人,沾了血的那只手正在发拌着,忽然一只纤细手伸过来,落在血手上。
那绵堂猛然睁开眼睛,他看见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似乎包含着千言万语——那是白薇。
白薇已然被那绵堂的情绪震撼到了极点,她不管自己是大家闺秀,也不管那绵堂还裸着上身,一把抱住他,失声恸哭。她在特务的枪口下,都没曾软弱过,这一会儿,心像化开了一样,她知道,无论那绵堂今后走到那里,最终选择谁,她都要义无反顾的跟着他了。
那绵堂还算冷静,苦笑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第九十七章只有胆小爱哭的鬼才有
我回到家,看到屋内混乱一团:
阿五妒和油四鸡已成功压制小马六,阿五驴已毫不情地压在小马六的身上,拳头已在猛力摧着他:“是你做的好事吧,啊!吃里扒外的家伙!”油四鸡帮忙制住小马六双脚;不明所以的猪头三是小马六的死党,他顾不上多想,他蹿起扑向油四鸡,使出灵动大屁股的方法想制伏他,油四鸡不得不松开双手,和猪头三翻滚在一起,他似乎对近身肉博在行,猛地用额头撞击油四鸡的鼻子,油四鸡被撞得血流满面;小马六顺势翻了上阿五驴,四个人厮打翻滚在一起.....
牛八拼命用锅盖打锅,大声呼救:“停下,停下——有话好好说!”
受到惊吓的二狗子在一旁哇哇大哭。
我阴霾望着这一切,吼叫:“全给我爬——”
战争就‘卡’一声停止。
刚刚缓过气的阿五驴和油四鸡一个下子跪面前大哭道,“猫大,是小马六——是他下的毒。”
小马六痛苦之极,也扑跪了起来,不确定的眼神望着我:“真不是我——”
我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骂道:“滚开——”
趁我洗澡和睡觉时,这帮王八蛋到处在找我可能潜藏的耗子药。牛八查看我的衣柜内所有衣服的口袋;猪头三翻看我梳妆台为数廖廖的几样东西;阿五驴翻遍整个厨房的瓶瓶碗碗;小马六甚至想要撬开我的房间有缝隙的地板或是墙壁,他们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对他们来说这就像是一场令人迷惑的游戏,就像寻找新年抽将的彩蛋比赛一样,最终在我放在暗格里找到小马六购买的耗子药,偷偷的更换成色泽相同的泥土。
今夜没有月亮,只有一抹月牙形的银光隐蔽在一朵云絮后方,暗夜的空气显得湿重,未被层遮掩的几颗星辰看起来非常遥远和冰冷,这是鬼哥离开我7天后的日子。
我在昏睡中做了很多的梦,醒后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只记得梦中总是出现在插翅难飞孤儿院里,死亡的腐臭味道充满着孤儿院里,我在孤儿院后的树林中拼命地跑,又冷又饿,对于潜藏在我周围浓雾中的危险怕得要死,想要喊叫却喊不出来。我站在崖壁旁,忽然从脚底的崖壁上伸出一双手来扯我的脚,打算把我拖到崖壁下而,那一只只枯骨般的手,沾上血。
即便是在弥漫着晨雾,使我无法看清方向。
我又梦到很多熟悉的面孔,龟凤七、鼠一,我又看到一双呆滞的眼睛瘦骨嶙峋,脸色更加灰暗院长嬷嬷;又看到山鬼真的跳进那河,那河很深,他真他妈真往水里跃,就那下水的姿势已经能看出绝对不会水了,完全是跳起来往水里一坐,水溅了倒有一人多高。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对我说句:“我要保护猫九九一辈子。”
我又梦到那晚那座凶险莫测的仓库里,天空中布满密密麻麻橘红色的弹道,成串银亮的弹从眼前掠过,大口径炮弹爆炸形成的冲击波飓风般般将人的抛向天空,鬼哥他呐喊着,义无反顾地冲进死亡的烈焰中.....
我惊坐醒起来,呆呆地望着窗外,霎时也了一身冷汗。
悲伤的情绪再度像潮水一般入侵,我挣扎着起身,我想要大声喊叫,我的生活全完了,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我需那绵堂,他跟杀了鬼哥。我需要鬼哥,而鬼哥也已离开了我。
我下了楼,无目标徘徊在小院子里,我没有披着衣服就出来,冻得不由打了个寒噤,四周的黑暗似乎无定形、无止境。我盲目在院子中央,没有开灯,很难分辨四周的环境,仿佛置身在荒凉、死寂、未知的混沌之中,我在黑暗中迷失方向,我慌乱抬头,想要寻找任何一丝光线,但是天空漆黑一片,连遥远的星辰都消失了。我想要逃走,但是往哪儿逃呢?到处都是黑暗,万一黑暗永远没有尽头怎么办?却永远找不到任何目标,怎么办?
片刻间我真想哭,真想尖叫,好把房子里的小马六们都吵醒,让他们开着灯来找来,领我回房间里睡觉。总之,不论怎么做,一筹莫展、迷失方向、独自躺在床上会安全些。
一股傲气压住了这份冲动,我竟然会害怕黑暗,是的,我怕失去鬼哥,可我已然失去了他。我决忘不了这份长兄如父的情感。
听人说黎明前的天色总是最黑,我心想,果其不然。我咬紧牙关,暗骂自己真蠢!只要打开灯就行了,黑暗、冰冷就都会一扫而空。
别再想了!我警告自己赶快别再想了。喉咙却发出窒息般的怪叫。
在黑暗中,我仍没有打开灯。
我挣扎着站在院中央,调缓呼吸,努力控制着快速的心跳。告诉自己我是猫九九,我不要像婴儿或是小狗一样靠四肢爬行。我昂起头,挺直瘦削的肩背,谢天谢地!幸好没让人瞧出我刚才如同溺水死亡的可怜人的德性。我这一生从没有被打败过,连恶毒院长嬷嬷和饥荒都动不了我,谁也打不倒我,什么都打不倒我,除非我听天由命,那就活该。这种害怕黑暗的念头,只有胆小爱哭的鬼才有!
我的自嘲犹如一针强心剂鼓励着我:不管遇到任何困难,我决不再让它发生。下坡路走多了总会遇到上坡路,自己把生活搞得一团乱,收拾善后的还是自己,我决不躺倒了算数。
书中曾讲过,死去的亲人灵魂会在7日后四处飘荡回家,灵魂会在天空中飘浮,我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我。我嗓子被哽住了,我张了张嘴,结果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缓缓地抬起头来,两眼注视着天空,我知道,此时鬼哥灵魂正默默地注视着我,等待着和我告别。我艰难地扬起左手,只说了句:“鬼哥,你走好,我猫九九和你告别了......”
上海就是这样,浮沉只是瞬息经历,没有愿意探询旧事,能摆在桌面上事才是正事,大家在意的是现在利益。
霍焯山已关了7天,我也被关了7天。
经过此役,不知宋达和那绵堂动用了什么力量压制此事,霍焯山的事情最终得到出口解决。
为利所驱动,卢小祥‘同意’入股三鑫公司的烟土生意,经最后协商,定为:霍焯山赔银十万,并由霍焯山到卢小祥面前打个招呼以示道歉,当然,烟土生意中20%分红到卢小祥。
一星期后。
为了保霍焯山面子,由杜少卿做东,六国饭店内豪宴嘉宾。霍焯山门将,张成林,卢小祥、宋禄、宋达等各界名流,青帮老头子们,当然还加仁晟帮那绵堂齐聚一堂,名为团聚,实名安抚稳各方势力。
轿车驶入六国饭店,星级宾馆是极注重客人身份和**的,贵宾厅内极散发着东西方混合文化气息,厅中家具全是顶极红木,黑黝黝的颜色中,灿烂而柔和的烛光照亮了偌大酒厅,烛光来自四组瀑布状的水晶烛台,还有来自门侧长桌上多插座的高大枝状银烛台和几只盛混后甜饮料的大银碗,圆滚滚的碗边反射出弯曲的金光,种种都要透着奇特品味,地上一件宋代大青花大瓷中,竟插满了红玫瑰,重彩和清雅搭配。开门迎各的全是十七入妙龄女子,皆着旗袍裙装,短发垂耳,笑意盈盈站立。
大厅内,乐队演奏着《蓝色的多瑙河》的第一乐章,随着优美的音乐,圣西西利来的鸡尾酒散发浓郁的高级香槟酒和白兰地味,大家风度翩翩举杯瑞酒,一派和气生财的景象。
那绵堂盛装出席。酒会上很多熟人,互相打招呼自然,仿佛一个星期前那段惊心动魄绑匪事件只是上海黄浦江的一朵浪花,烟消云散。
宴席上杯斛相交,氛围热烈。
这时有待者来指点,那绵堂回头,看到身着燕尾服系着大领结的法国领事正远远举杯示意,那绵堂走上前去,“hi”
只见约翰旁边站着张成林!那绵堂始料不及,面色微变,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前几日那道不明,说不清的江湖恩怨,谁头谁错,又如何算帐?
约翰表情严肃,倨傲一笑,他料定中国人不敢在这里闹事,搂着那绵堂的肩,单刀直入:“那先生,我知道近来上海不太平静,你是知道的,我们大英国很明白你们中国人之间的江湖纠葛,但是在我的领地内,一切按你们的中国人话——和为贵,ok!”
场上全是全是老狐狸精。
约翰分别向那绵堂、张成林举杯,洋洋得意道:“看在我的面子上,共同繁荣租界,和气生财!”
杜少卿和霍焯山及很多人目光若有若无地看着这边,那绵堂玩世不恭一笑,也举怀迎上。
一声轻响,三只酒杯对撞在一起,匍匐红酒液在怀内荡漾。
那绵堂的目光和张成林的目光相撞,气氛瞬间冷若冰霜。
第九十八章君王之怒,伏尸千里
那绵堂狞笑着:“张大帅,山不转水转,上海滩这地面总是很小,我可想死你了。”
张成林作出一副满不意的样子,口气强硬地说:“幸运不会总光顾。最近去哪里玩了?”
那绵堂紧紧盯着张成林,不愿扯往事,话锋一转,单刀直入道:“嗯,没什么地方,就是去趟外面,遇到一些日本人,我还真不知日本人敢在租界这么猖獗。”
“你想怎么样?”
那绵堂问眸底抹上一森然,整个人透出一股杀意:“依上日本人,舒服不?你现在地位、财产应有尽有,难道还不满足?偏要涉足这种令人不齿事情?这种事,可是过街老鼠,人人得以杀之。”
张成林手中酒杯急颤,红酒险此泼出,他死死盯着那绵堂咬牙切齿,恨之入骨:“那天的人是你?”
那绵堂收放自如,颇有小老大的风度拍拍长辈的肩膀:“我以为江湖误传,真有其事呀。”
张成林看着他,分析着此话的真伪,“别冲动小伙子,上海还是我们三鑫公司说了算,摁死个把人就像摁死一个蚂蚁一样简单。别误会,我可不是个记仇的人,我只是个商人。”
这已然是张成林威胁之中掺杂着暗示。
那绵堂冷笑,反唇相讥:“我从不怕被人要挟,我那绵堂行走江湖近二十载,上海滩很多人知道,我是一命还一命,这是我的原则!你们三鑫公司是厉害,可我那绵堂他不想把你看得神乎其神。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尽管叫人再打扰我的女人试试,铤而走险对我而言,也不是一两次了。也许你别忘了我是如何收拾齐麻子的吧,齐麻子心狠手辣,黑白两道都不卖账,但是我一把飞刀就把他给收拾了。”
张成林脸上肌肉跳了起来:“不要正义跟我讲什么原则,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要再逞匹夫之勇,为一个女人性命葬送了整个仁晟社的前途,甚至波及到洪门。年青人,不要意气用事,我们互相买个人情,大家都不费什么力气。”
那绵堂强抑惊讶和厌恶,怒极反笑:“你太自以为是了!我们就要赌一赌,看看时隔五年后,你张大帅会不会成为民族败类?”
约翰渡着绅士步伐再次过来,他显然很满意自己人的安排,指点两个人:“我不希望听到你们中谁有坏消息,否则我会生气的。”
约翰是一个中国通,当然中国话也是到家的,现在租界里约翰领事说了算,谁都明白他生气的分量,那绵堂、张成林皆点称是,两个谁也不看谁,仰头哈哈大笑,在别人眼里,倒像是忘年好友聊开心的事情,有着深厚的交情一样。
晚宴后,一辆黑色林肯汽车由六国饭店直接开往王亚奄公馆。
夜色已沉入深夜,潇潇地下起了雨,残技落叶掩体着林荫小道,青色的暮烟,从车窗边淡淡掠过。那绵堂闭目养神,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得把自己的真面目遗落在了上海深夜的迷雾里。今天晚上,收到义父电话,不知发生何事,但是他知道,他自从醉鬼回家后一直没有认真跟义父沟通,且,义父近来活动也是频繁,义父很多事情没有让他参与,是不想让他身陷入困境。
那绵堂回到王公馆已经是夜十一点多了,一身疲惫不堪倒在沙发不想起来。用人告诉那绵堂,王老爷子在祠堂等他。那绵堂知道,义父需要一个答案。
所谓的祠堂,就是在王公馆里单辟一间在私人房,挂着王家祖父及父母,用于祭祀之用,通常在大年丰十或是重要事情祭祀,平常都是上锁,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入,当然,那间房子里还有一个小秘密,有密室,相当隔音,主要是里面有祭祀那绵堂父亲——前清御前侍卫王老爷子遗像,这个关于那绵堂身份的秘密,世人只知道这个秘密只三人——王亚奄、白正昌、那绵堂。
当那绵堂走进小祠堂密室的时候,他就知道。
王亚奄穿着一身长袍,静着一张脸,坐在房间里,一方桌上供着父母灵位,祭着一把御前待刀,此刀为前清传谕嘉奖,皇家钦赐龙刀,龙刀长八尺长,刀柄坚硬,冰冷。手柄绘盘龙一条,正面写着“钦赐护法盘刀”,背面书“忠义两全”。那家的祖上是大清朝重臣,所以祭御前待一来代表不忘本,二来代表那家家法。不管世势如何变化,都不能忘祖。那绵堂想着,怎么样才能跟义父在相对和平的环境下少受家法之苦。
“跪下!”王亚奄疾言厉色。
那绵堂在外做事的准则是赶尽杀绝!而在家里的原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绵堂恭恭敬敬双膝跪下。
“你仁晟帮脱离斧头帮自成一派时,我跟你训诫过什么?”
“绵儿幼承庭训,唯知精忠报国、优世拯民、奋进求成、经济济世。”
“现在呢,跟青红帮、日本人对抗起来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给自己在报刊上自订终身了,”王亚奄冷笑,“现在是不是还要定时定点去喝耗子药呀。”
“义父您误会了。”那绵堂说
“敢给你耗子药,你也有胆喝完,老实告诉我,白薇如何办?”
“卿本佳人,非我所爱。”那绵堂慎重地说。
“谁是你所爱,露兰春吗,听说这次就是为她出头。改日把她娶回家吧。”
“义父要讲真心话?”
“讲!”
“匈奴未灭,绵儿不婚取。”那绵堂言简意赅。
这是王亚奄听到的最铿锵有力的回答。
王亚奄眼前一片雪亮,嘴上却越发严厉:“好!好一个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如果猫九九愿嫁呢?”
“娶。”那绵堂透着耐人寻味的一抹笑意,那绵堂锐思锐觉,他知道义父早就想让他早日成亲,为那家一脉传承香火才不负当初收养人之托。王亚奄八方鸣镝、四海摇旗的折腾,所有铺展就此桩事而来。
他站了起来,走到那绵堂生父牌位前,背手而立。
“体肤受于父母,你当着你父母的面,老实告诉我,你是否要再敢单枪匹马就敢深入虎穴夺食!你是否要为佳人流多少血!你是否忘了你父母你的厚望!我们的民族不可避免就要陷入战乱和离乱中,生当乱世,你有才华,有个性和悟性。救国有时候不仅是靠打打杀杀,还要靠经济济世。如果你倒下了,仁晟帮说不定就会被人改弦易旗,这个旗不能让人窥视了——因为他不仅仅是你个人事情,关乎于兴帮救国!你却如同儿戏!”
那绵堂望着王亚奄,深情地说:“日本人最近动作频频,国民政府内部很多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义父已壮年,刺杀国民叛徒由孩子处理吧。”
那绵堂话音刚落完,王亚奄回手就是一鞭子,这一鞭来得太迅猛,那绵堂猝不及防,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导致他瞬间全身绷紧,他的衣袖已有一道裂口撕开。
王亚奄一抬,嗖的一声收回鞭子,寒气逼人,锐气逼人地说:“好,很好,仁晟帮办?你清醒了吗?”
“义父,有话好说。”那绵堂也怕肉疼。
“好,你清醒就好,千万不要在我这里混花枪。”王亚奄啪的一声把鞭子扔上台上,“你说,为什么要以已之力单打独斗对抗日本人。”
“做中国人该做的事。”那绵堂真心真意地答。
王亚奄的心火被这一句动荡漾着。
“心中已清明。我辈已老,还有未竞之志,你不可再插手刺杀事件,好好把仁晟帮发展好,文不要怕,武谁敢动。姓共作为一个政治信仰的党派,他们有自己怕道德底线,不会做靠政治暗杀来剪除政治对手,授人以柄。但我可以做,我只是上海滩一介帮会头目而已,但是老蒋迟早要算到我的头上,所以你不可再插手我的事情——除非你连猫九九也护不周全。”
那绵堂表情平静,他波澜不惊地说:“君王之怒,伏尸千里。此时老蒋虽然不是君王,却胜似君王,现如今龙颜大怒。义父屡屡行刺老蒋,老蒋躲过此劫,他不会让义父睡安稳的觉。上次戴先生来招安我们,我们的态度已然让老蒋动了杀心,我身为义子,一定不会让义父落难,请义父成全绵儿一片心。”
王亚奄怔了一下,望着那绵堂父母亲辈位,“那兄,你生了一个好儿子,泉下有知庆幸啊。”他走到小屋拿出一把二胡,这个举动意味着此会谈结束,这个王亚奄多年的习惯,每当内心有事的时候总爱拉上一曲。这时候那绵堂可以离开了。
王亚奄了解那绵堂,正如那绵堂了解自己一样,共同风风雨雨十几载,这是如同血脉传承意志。
夜色沉沉,小屋落下王亚奄孤零零的背景,他拉起二胡。
一阵凄婉悲鸣的曲从小屋里悠扬拉起,王亚奄用一双熟练的拉着“下西岐”乐谱,低沉地唱起:
第九十九章此情可待成追忆
他日沙场战死,自育无上光荣。蛾眉且作英雄去,莫谓红颜责任轻,起救危危亡,当令同胞钦敬。
光荣何价卿知否,看来不止连城,洒将热血亦要把国运重兴。娇听罢,色舞眉毛,愿初衷,决把襟怀抱定。
拒临崖勒马,真不愧冰雪聪明。又遭以往痴迷今邃醒。昔年韵事已忘清。要为民族争光,要为国家复仇,愿你早把倭奴扫净。
他日凯旋,显威名。
王亚奄以强悍无比的情绪完成这一曲。那绵堂倚窗而听,他听到这曲大有破釜沉舟、绝别之意,他在为他的义父担心。
过了几日,那绵堂和宋达一起到我家。
宋达临到我家门前,拍拍那绵堂的肩,“袍泽,老友,我的兄长,想喝酒我舍命陪,相赌钱我也舍命陪,非得跑来喝耗子药吗?”
那绵堂不吭声,只是站在那里,望着门。门依然紧闭,他望了很长一时间,说:“我不是寻死,我是求活。”
“你知道,你的身子不能再折腾了,你这样是在自杀。猫九九现在怒火上头,摧毁八百里长城也不会歇止。”
“恩。”
“她家门上挂了了个小镜子,听说是拿来照顾妖的。”
“恩。”
“你要喝,我陪你一起喝。”
院门又被不轻不重的敲响三声,依然节奏和机械。
院内。
小马六、阿五驴、油四鸡、猪头三、牛八纷纷披上衣服从暖暖铺盖跑出来,一副惊弓之鸟的眼神从窗口探出头来,像伸长了脖子鼹鼠打探门外;他们全都背上发毛、不寒而栗——因为我正在拿着那绵堂上次留下来的手枪上弹,“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站在大门内。
小马六暗叫:“我的妈呀,开枪比下毒省事,‘咔勾砰’完事。”
阿五驴猛省,踢着油四鸡:“快到厨房看猫大烧开水没有?”
油四鸡略有失落:“白找了,改用枪了。”
牛入一脸崇拜:“那爷威武——当真到按时定量来喝耗子药。”
猪头三一脸迷惑:“为什么好好的要吃遭老瘟的耗子药?”
我把门打开,我的枪下正阴森森的对准门外的人。那绵堂一脸对我关心的忧伤表情,宋达猛捅了他几下,他才学会把面皮像我一样放松。
身后一伙人发出“啊——”一声惊号,那绵堂把我的手挡开了。
“不不,我不是要你现在拿它轰我的头,谋杀仁晟帮老大,”他做了一个自嘲的表情,“这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拿这个枪,找个绝不会连累到你的地方,我自己轰掉脑袋——我保证找个你看得到的地方,这样你就解恨了,嗯?”
‘砰——’
枪声响起,那绵堂一动不动,那一枪,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脚下。我对着他淡淡看了一眼,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我只看他一眼,问:“那爷还要不要喝茶?”
“只要你开心。”
“进来喝茶吧,水马上烧好。”
宋达在一旁开口:“也好,我刚也口渴。”
茶上来了,很酽的两杯,我分别把茶放在那绵堂和宋达的桌面上,“这一杯是你的,是普洱,那一杯是宋教头的,是菊花茶。”
宋达意在互换两个茶杯:“我比较喜欢普洱。”
那绵堂抢过普洱这杯一口气喝完,“淡了点儿。不过还真的是茶。”
我说:“已经很酽了。”
军人宋达插嘴:“军人马革裹尸,死得其所,战死沙场,亦我所愿。有一天,我辈都是这个命运,不过早晚而已。吾国吾民,用得上我辈本当碌碌无为的性命,便我辈的幸运。洒尽热血,便是我辈飞扬,鬼哥即是如此。”
我沉默着,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我还没有办法接受鬼哥替我受死,我接受不了那绵堂开的枪,于是把满腔悲痛全部倾泻给他。
那绵堂抓起他的茶杯,把那个脆弱的陶瓷举在我和他之间,如同索要又如同终于找到一个凭仗,茶已经喝空了,只剩了些茶叶。
“没有了,耗子药喝完,你自由了。”我说,我推着他,把他从堂屋一直推过院子,推向院子,推向院门。那绵堂盯着我,小马六一伙人痞盯着我,宋达随后。
最后那绵堂被我推出院门,门虚掩的,我帮他把门打开,说,“走吧,别再来,你自由你。”连同宋达我一并推出,门关上了,上了闩。
连几日,我、那绵堂、宋达、白薇四个的关系极其微秒,我敬之如长兄的鬼哥死了,这是我目前暂时无法接受的事实,人还得继续活下去,身后那几个王八蛋也许有着那绵堂的庇护也话能存活下去。
我要静一静,‘我要一个人去报仇’这个念头如雷电般闪入我的脑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现在终于硬起心肠来摆脱过去一切的束缚,摆脱过去猫九九,于是心里便出现了一种轻松而无所顾忌的奇怪感觉。我已作出了决断,而且谢天谢地,我没有害怕的感觉,我已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我已下定了决心。
鬼哥已去了,这件事似乎在我生命的外壳上的最后一道缝隙都给封住了,最后一层软膜已经变硬了。我已变成青樱嬷嬷曾告诫的那种女人——我已经历了最最恶劣的遭遇,如今变得天不怕地不怕了,生活的艰辛我不怕,院长嬷嬷的打骂我不怕,舆论的批评我不怕,能够使我害怕的是饥肠辘辘和亲人一个个离去。
突然,我好像在乱世之中回到孤儿院里,我感到孤单凄凉,因为我知道,失去了鬼哥,我将无法面对自己。
现实已在我周围长起了一层硬壳,在那漫长七天日子里,这层硬壳越长越厚了。
我得理由头绪,一定有个办法可以力挽狂澜,我不愿相信一切不会变了!
我以前也遇到过困难,当初在院长嬷嬷打压,我就因累而退缩;当我迫不得已翻遍整座山村时,猎杀狼时就没有因四肢被死沉的重负所拖垮;当我们翻山越岭到上海时;当我克服困难,找寻活下去的动力时,就没因一句累了,而放弃一切努力。现在我不准备放弃报复,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我出发到大新民世界之前,我已默坐在屋子里一夜,已是报着破斧觉舟的勇气。现在在小马六们很鬼精,隐约猜测到我和那绵堂之间一定发生一件大得不能破局的大事,甚至于会涉及到失踪成迷的鬼哥。他们现在倒成我的跟踪器,随时随地向那绵堂报道我的情绪和踪影。
我要做成仁的事,但我不想牵累到这群怂蛋般的王八蛋。
夜后,我换了衣服,让小马六们跟随着我到醉仙居酒楼吃饭。
夜晚的醉仙居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说起来,醉仙居未必是上海最大的酒楼。但论及生意之红火,包声之广博,却丝毫不逊色于上海任何一家大酒楼,特别是醉仙居的菜价,更是贵得足以让普通人咋舌的地步,当然,这间酒楼的老板是那绵堂,也说是,我们属于无耻的免费者。
此时此刻,在酸仙居三楼的“华轩居”包厢内,从孤儿院跑也来的人全部满当当坐在一起,当然没有鬼哥,我们围着圆桌而坐,畅谈对饮。
浪费那绵堂的钱,我们是荡荡坦坦的。
头脑简单的小马六以为我已恢复了,大声喊着:“小二上菜!给我猫大压压惊!”
随着跑堂的一声应答,几个下人陆续端上四盘大菜,分别是翠绿欲滴的清炒瓜片、清蒸鲳鱼、油炸鸡翅、红烧猪蹄。
我起身:“兄弟们,今天我高兴,你这帮份油泵份子,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不管以前混得如何不济,我猫九九即然已到这上海滩,你们也入了成仁社,归随了那绵堂,也算是苦日子也就到头了!记住,从今天起,你们这帮狗腿子新日子开始了。知道这些菜品叫什么吗?”
我掀开第一道菜,二狗子嗅到菜香,控制不住房口水,一口把菜夹到嘴里,他只觉一股苦涩的汁水渗进了口腔,苦得呲牙咧嘴,并哭丧着脸:“猫大骗人,苦......”
我一把拍他的头,故作高深地一笑:“错,这一道菜叫‘苦尽甘来’,兄弟们,孤儿院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你们好日子来到了,跟着那绵堂好好混,便是你们苦尽甘来之时!”
本以为我们到上海后能凭自己一点努力,多人早晚能在上海找到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可惜中途发生点插曲事故。
想到这里,我再次举起酒杯,邀大家撞怀共饮。
我继续掀开第二第三第四道菜,一一报起菜名:“这盘叫如鱼得水,这盘叫大鹏展翅,这盘叫远大前程,我希望你们在上海滩混得风声水起。”
“啷个猫大好像要发表离别言论。”阿五驴夹起鱼肉吃了一口,边吃边不解。
油四鸡和牛八的情绪已经被彻底调动起来,他俩举起碗酒道:“猫大,我信!”
猪头三的斗志已完全点燃了,他在猪蹄上大咬一口,我也举起猪蹄大嚼一口,笑问:“香不香?”
“香!香!哈哈......”
“哈哈哈......”
我笑问小马六:“你那哥最近如何了?”
小马六拿了根鸡翅塞入嘴里,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大言不惭地说,满嘴是油:“猫大,那哥人好得不得了,你可必跟他斗气呀,他都吃了鼠药了。”
油四鸡拍马到屁的功夫越来越渐入佳境,抢道:”猫大,我们归入仁晟社后,凭我们兄弟8人,什么三大享、八股党、十三太堡、沈石山,全不在话下!都说这上海滩遍地是黄金,随地捡大洋,那时候那爷只要随便勾勾手,那钞票都得像雪花般砸向我们!”
我站到椅子上,神秘莫测对大家说:“知道为何上海是大家的福地吗?”
油四鸡一愣:“不是为了躲藏坏人追杀,投奔那少而来的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哄好这帮孙子是我今天本意,让大家在兴奋中分别显得比哭哭啼啼要好得多,我开始剧情表演:“有一日我在大海老君寺庙逛,遇见一个老道。他见到了我直呼其名,我一愣,心想真神呀,我没有见过呀。”
猪头三思考基本不用脑:“猫大,他怎么说?”
“他说,猫九九,之所以机缘未到。你本是一只凤,却困在孤儿院里,那儿池小水浅,难容大神,你若要发达,需往东走,到海边便是鲤鱼跳龙门,你和众兄弟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猪头三不用脑,永远是他:“对对,上海有个海字,是海错不了。”
我懒洋洋说:“最重要是,此道长‘唰’的一股青烟不见了!”
阿五驴听得如云坠雾的,一愣:“猫大,好神呀!”
我继续哄骗这帮王八蛋:“然后,我就听见半空之中隐隐传来三声雷响,一个老头的声音从天而来‘到上海来吧,便能得到神仙保佑,跟着那绵堂混,诸事逢凶化吉’。
牛八生想向往,大家又对饮一杯,嘴巴里塞满肉的兄弟们心照不宣,都觉得未来无可限量,一番轰轰烈烈的远大前即实现,不禁对未来的生活心驰神往......
我默然望着这群出生入死的王八蛋们,在这种状态下分别也许也是一种天意。
中途,我让小马六带着一封信给了那绵堂说是要请他喝酒把酒言欢,口留片言托孤:
请领好这群王八蛋,留给他们一口粮和一席睡地已然足够。来生再见吧,我已原谅你。好好待白薇,她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女子。
沦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后借故有酒意先回到去,我不允许任何人跟着我,大家知道我的性子,当然不敢跟从。
当大伙回到家里,发现我早已不见踪影,这非同小可,因为就是担心我出事,小马六紧张的跑去找那绵堂。
第一百章二十载混世生涯该剧终了
据后来小马六说,当那绵堂折开的我的信时,眼睁睁地看着那绵堂面无表情,攥紧了拳头,向着墙上狠狠砸了下去,只听见一声闷响,令人头发发麻。房内瞬间一地狼藉,桌子上的台灯、电话、文件、笔墨,全都被扫在地上,就连展放康熙年间的青花瓷,也被砸在地上,摔得个粉碎。
小马六脸色惨白,额上起了一层冷汗。
当他两眼通开车来到我们家里,发现没有我的踪影,整个人阴戾各如同夜中的鹰枭。
他吼叫随从保镖,破口大骂:“什么叫还没有找到!上海滩这个地方,就算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猫九九找出来!找不到人,全成仁吧。”
小马六们跟了我多年,感情深厚,他们也感受到我身处危险,此时刻更是悲从中来,捂面号啕。从军营赶到了宋达一直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听到阿五驴的哭声,狠狠掷烟头于地:“那兄,你拿主意吧。”
夜,车流如织,歌舞生平,繁华依旧。
杭州路,大新世界夜总会。
我对高高的穿衣镜看了最后一眼:我给自己涂上了蔻丹的指甲,身穿着一件身短袖紧腰攻红色的立裁洋纱旗袍,那贴身的旗袍勾勒裹着我玲珑的曲线,露出雪白的一截雪白如玉美腿和白如莲藕的玉臂,兼之身上幽香隐隐,丝丝缕缕钻入鼻腔,更是平添了无限的魅惑,妖治夺人。
我摇曳多姿一步步向大新世界夜总会走去,剪水双瞳中盈盈欲滴,整俱仿佛美玉雕成,眸底却是十分平静的神色,不见一丝喜怒。
我知道,这是我的资本,这种资本足以让男人垂涎三尺,也是我最具有攻其不备的利器,我坚定地自己安排了命运:二十载混世生涯该剧终了,混淆和精彩也许再也没有。尽管,结局还是未知数,但我无论如何了要为自己赌上这一把。
果其不然,大新世界两位笑容可掬的门童分列两旁,推开大门,以欢迎我这类交际花的到来。
大厅内载歌载歌载舞,五彩缤纷的灯光随着激情飞扬的旋律尽情挥洒。流光溢彩之下,形形*男女贴身着,众女朗粉面含春,笑面相伴,身上那些似有意若无意打开的纽扣则充满了香艳的挑逗意味,蜂涌潮动,玫瑰香水的味道弥漫整大厅。浮中掠影中,飘扬的裙角与楚楚的衣冠沦陷脚下,恍惚一瞥,也不知道谁家的香汗花了谁家的闺女的妆容。
我在等待着。
这时,几名黑衣人正在帮张成林前面开路,两名浓妆艳抹的舞女飞奔过来迎上前,张成林来者不拒,一手搭香肩,一手捂古臀,像皇帝般左拥右抱,整个人都陷入旗袍摆下的温柔乡里。一个姑娘搂着他喂他吃果点心,一个姑娘帮他捏腿。还有一个同他打情骂俏,一直说些流氓小调调,任张成林把钞票塞进她怀里来回揩油。
谈笑间,张成林已携二女走步入舞池。在缭绕不断的的歌声中,同两名妙龄女朗纵情飞舞。
“你好呀,张大帅!”一声具有穿透性的清寒有力的声音果决地传来,那是我。
我似非似笑地摇着折扇到到张成林面前,我的闯入,有如墨池投石,黑水**,顿起涟漪。
座上宾们的目光都在同一时间聚焦在我的身上,气场十足,龙凤之姿,风华绝纶。
张成林一脸惊奇,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那绵堂等人,我为何会忽然一个人敢出现在这大新世界的夜总会呢?
一脸妒忌舞女上前挡在张成林的面前,年级不过十**岁,长得甚至是骄弱,阴阳怪气道:“哎,张大帅,又一个肉票送上门来了,怕有得你折腾的了。”
我一声娇喝:“让开。”
她显然受不了这种气。
我一记冷笑,抬手便是一记巴掌。这一记巴掌,用力极大,此女被我打得天旋地转的倒在地上。
此女是一手捂着脸,她是张成林收养的女子,纵然是被张成林纵捧在手心里,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我抿唇一笑,闻言不过微微颔首:“你的女人何必要这样,我断不会虎口夺食的。”语毕,便巧笑倩兮地将挽了张成林的手,张成林的随从上前拦了我:“小姐,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好些。”
我笑意更浓:“我猫九九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何必怕成这样?”语毕,便将他的胳膊挥开,千娇百媚地款款走了过去。我抿唇一笑,端的是百媚横生,昏暗的灯光下,我裸露在外的肌肤光滑细腻,犹如上好的丝绸,吸引着眼前人想要上前抚摸**。
张成林在三大享里是色胆包天,纵然有毒的食品他也敢品尝之——我即这份有毒的食品。在大众面前,他更不可能掉了这份面子的,他就算是做戏也要把戏做足了,但不意味着他放松警觉,他仰头一笑:“果其不然,敢来这地,想必也下了决心了吧。”
我举起手中的酒杯,对张成林敬了过去:“我猫九九多少次死里求生、挣扎往复、冲锋陷阵都活过来的,我什么都不怕!这一杯,我猫九九敬你。”
张成林也将酒杯拿起,二话不说喝个痛快。
那洋酒的度数极高,我一杯杯喝,他也一杯杯喝,张成林面不改色地仰头而尽,我已有酸意,全身都在蒸笼里似的,热得难受,但张成林眼中却无醉意。
我站起身子,脚步却是不稳,不料自己一个不稳,我紧紧扶着张成林的胳膊,张成林大手揽在我的肩上,他立即泥雕木塑,因为我贴耳悄谈,像是打情骂俏跟他说:”别动,要不我开枪了,就我这小老弟性格不好,一敲击就爆,砰——”
他的随从立马发现情况有异,想要冲上来把我给收拾了,我知道一把手枪是万万不可能震住这一个同样喋血生涯的人,实际上我并没有多大把握能成功,但我真的要开枪,有谁能拦得下!
众目睽睽之下,我一把撕开旗袍一侧,已经露了一把那绵堂留给我的手枪,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人早已如潮水般跑完。
我们僵持着,整个大厅的青帮子弟枪械和斧头对一个把手枪。
我从来也不懂,暴力引发更多的暴力,现在僵局一触即发。
此时的张成林还能做到面不改色,说:“把手枪给我扔下来——不,放在地上!”我嘿嘿乐了一下,也不入,还是拿手指头击下他的头。
“公了还是私了?就你一个人吗?小妞。”他的面孔由凶狠,紧张换成一副半似冷笑、半似看兴趣的嘴脸。
我咬金嚼铁般说:”这种事也哪有公了的?告诉我,鬼哥的尸首在哪儿 ?”
张成林双手投降刹那间,我忽然感到后脖子一阵巨疼,冰凉的刀锋立即架到我的脖子上,双手被狠狠地反扭在身后,喉咙被扼住,情势急转直下,我甚至来不及瞄准,我已经扣动了板机,我被制服了!
砰!
子弹朝天打了,一声巨响震聋了耳朵,一缕硝烟直冲我的鼻孔,手枪的反冲击力使我的身子摇摇晃晃,我的太阳穴跳得那么响,我几乎听不见别人说话。
一个我忽略的潜在高手——师爷,他悄无声息探住我的手腕,只一扭,将*拿到手中,交给下手,就这样不知声色就把我给制服了。师爷用尖利的目光盯着我的紧身上衣。
我一时间感到天旋地转,我几乎已经感到那双无耻的手要伸进我的胸脯,摸索着想要解开我的上衣的扭扣。
不能让他跑了,我要杀了他!潜在骨子里彪悍血性一时被激发出来,我愤怒大吼一声,想要甩制住我的两条大汉,向张成林冲去,全然不管劲上被刀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我一副玩命令的架势,把张成林这个老江湖逼得用枪着我的头,一急之下,我估计他真想把我给一枪蹦了,好在,他还算冷静。
他的手下七八个人一把把我按在地上。
张成林蹲下身来,一把揪起我的头发,刀面平拍我有脸上,破口大骂:“侬还有种!不过,你玩不过我,老子要玩死你,信不信我会一刀剁下你的狗头,啊?”
我面肌痉挛,闭紧双目,刀俎鱼肉,任人宰割,努力想要傲然起身。
突然,当啷一声,已经触到眼皮上的锐利刀感消失了,周围静下来,我只觉得自己的喘息声一下子变得很响,我慢慢睁开眼,额上的血糊住了眼睛,视力有些模糊。
放开她!声音低沉,略有些沙哑,但很有震慑力。
那绵堂从天而降!
话到人到,直如一艘快船从骇浪中断桅破帆。那绵堂身姿矫健,动作飞跃。导致人车失控,车子就直直撞到在大厅的门柱上。
即便这样,那绵堂在众目睽睽之下摘下礼帽,浅施一躬:“张大帅,好久不见。”完全是谦逊的晚辈的口气。
师爷拦在前面,一脸肌讽:“那少爷,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第一百零一章杀机和戾气已现!
那绵堂撩衣落坐,有仆人端过香茗,那绵堂跟着道:“此备前来,有事求教,不知张大帅能否放人?”
我也有些惊讶,猛反应过来:“别自作多情,我不会做你女人,老子早已恨透了你,不要给我演这样低俗的英雄救美这这种劣质剧情,给老子滚蛋。”
别说了!那绵堂厉声喝止,先回家,这里有我!
张成林一脸阴恻恻,怒火中烧把一酒杯猛摔窗子上,窗子稀里哗啦掉下不少碎片,吼声:“好大胆子,敢闯我的地盘,你不怕死吗?全都给我拿下!江湖之上谁不按规矩出牌,谁就活该受教训!”
“即然敢来这儿,我就没到死当回事!你马上放人,一切还有商量,否则,就算你青红帮势力顶破天,即使你躲到天边,成晟社所有兄弟也照取你人头不误!”那绵堂咄咄逼人。
众多帮陡有恃无恐包围着那绵堂,他成为众矢之的。
大门外,青红帮增援的陡众也已经赶到,开始推推桑桑,大门上方,院墙上边,如临大敌地亮出一杆杆枪来。
那绵堂猛然拉开衣服,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立即倒退三步,因为他的腰间系满了密麻的*,只需要他轻轻一拉,包括他自己在内,此大厅所有的人大约不能幸免于难吧!
他张狂桀骜,一把掀翻桌子,指着张成林:“张大帅,你可以试试一下,咱们是出来混的,叫人骑到脖颈上屙屎还不还手,洪爷不该赏我这碗饭了,你杀了猫九九,我杀你!反正我没打算活着走出去。”
说罢,一展手,嗡的一声,张成林耳根一凉,回头见一把飞刀正下刺在大厅妖娆图案上,张成林心中大骇,他意识到在他喋血江湖生涯中,那绵堂是一名深不可测的高手。
张绵堂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以刀相向,笑逐颜开,却是杀气十足:“不要想得太多,我一个人是没有本领抵抗你大批青帮众陡,但你张大帅的命,我却取得。”
张成林望着面前仁晟帮小老大,如果不是杀气十足,张成林得承认这是一个相当优秀的江湖杀手,那绵堂眼睛清澈如水,但眼睛却过于凌厉,里面装着比和他这一辈老江湖也未必具有的自信,他感受到那绵堂那种身上妙合了帮派人物的侠肝义胆和海派大享的精明强势,他深知那绵堂脾性。
不时它日,他或许是今后他的生死对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张成林鼻尖手心渗出汗来,自当三大享以来,头一次被人这样挟逼。对方即使是年青人,背后却是和他青红帮分庭抗均的一个帮会,帮会中另一个人是他目前不好惹的“暗杀天王”——王亚奄,到了这个地步,处理不好,王亚奄是不怕死的人,一定会狗急跳墙,饶不了他。他先想到妥协,他的性命重要,他还有大把的机会日后再算这笔混帐,不能为逞一时之气,和这样一个年青后生同赴黄泉。
那绵堂手中正玩弄着几只尾翼像蝴蝶的飞刀,这飞刀的多大的威力,张成林已见识到了,他知道自己枪还及拔出,他就会命中刀之下。他混迹江湖多年,是见过风浪的人,危急关头仍能安然不动。因为他经验要道,听出对方只要交出我就相安无事,目前只是要胁迫他,心先下一大半。
张成林劝道:“小老大,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不要太天真,两家人何必不说一家话。女人有的是,你有身份有地位,我劝你还是回去稳稳坐你小老大。”
我呆呆望着那绵堂,我知道上海的黑社会根基深厚,洪门和青红帮势力就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只凭那绵堂一个人一腔热血,就要不连累社中兄弟就能压制他们,是不可能的。
我笑靥如花望着那绵堂:“走吧,保重。”
张成林身为三大享之一,从来都是发号施令别人的,当了下人的面,大觉士可杀不可辱,他想要拉我过来,谁知对方的刀比他快,光芒一闪,飞刀斜斜钉在我身边,少一尺寸就该张成林受罪了。
那绵堂面若冷锋,畅若无阻走到我的身边时,不料师爷一个人在门口无声地迎上来,枪口抵在我的胸膛上,那绵堂猛然止步,一瞬间,却是生死考验。
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划根火柴就会着起来。
我被困守住,目光始终不离那绵堂,我们两人未说上一句话,可彼此的目光中已有千言万语。
我生死悬于一线,那绵堂当下心一横,以捷绝伦的动作抽向后一伸臂,直指张成林,头也示威般向师爷微微扬起,意为你开枪我也扣扳机,大不了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以那绵堂的本身,纵是师爷身手再快,也决容不得他再有任何举动,枪口之下另加足以毁灭大厅所有人的*份量。僵持间,那绵堂在众多枪之下毫无惧色,面对师爷,余光却扫着张成林,口中讽刺道:“师爷,我敬你是江湖十三太堡之一,拿两个的脑袋做个游戏,由你喊一二三,如何?”
此时的那绵堂杀机和戾气已现!
张成林又被制住,一动不敢动,已经视张绵堂作瘟神,道:“年轻人,不要太嚣张,江湖山高路远,终有相遇时,放下枪,你可以走了!”
师爷的手指先行离开扳机,我看得分明,知道先机占尽。那绵堂向后用枪点点张成林:“知道我为什么嚣张吗?因为有一样东西,你在意,而像我们这种不在意,那就是性命,我把人领走了,江湖事,江湖结,你动了我未婚妻,她也吓唬你老人家,算是一宗对一宗,按江湖规范,立字贴为据吧。”
那绵堂从怀里抖出一张纸,上面早已写好,他拍到案头:“写吧。”
张成林上前一瞧,纸上写着:“此案江湖纠纷,已合解。”
张成林心中暗惊,真的是有备而来!
印签!那绵堂胸有收竹指挥着。
张成林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师爷接过张成林从怀里掏出的黄铜大印,盖上去。刚上抬头,只听‘咔嚓‘一声,眼前一花,见那绵堂从身后取过一只黑色金属盒子,举向张成林道:“德国原装莱卡,,自动拍照,你要是按日后再此为事找猫九九寻滋事,这照片就会成百上千,我是不怕和你三大享张大帅一起出风头的!
此时。
我彻底明白,眼前那绵堂不光身怀绝技,而且心思缜密,精明大胆妄为,功夫和胆识都是一流,不再是我曾认识的那个玩世不恭的那绵堂。他谈笑间将张成林玩弄于股掌之上,绝非等闲小辈。他为何要如此不顾一切的救我于危难?或许,他是真心的关心着我,内心的深处某种情感已然波动。
我已恢复自由,蹒跚走向他,感觉到他的接近,他的魁伟大、力量、感觉到逼人的阳刚之气,我双膝便发软。他牵着我的手,我站立不稳,歪在他的肩上,五指相扣,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时,从门来走来一个人,此人正是三大享首二的杜少卿。
上海滩两个著名的黑道老大在这里,论理,那绵堂虽为仁晟社小老大,洪门王亚奄养子,但是无论是江湖地位、名望、辈份都和面前的杜少卿有差距。杜少卿时年五十,是以一种前辈姿态对待一个崛起不久的江湖新人。即然已然先谈妥好,所以清茶只一杯,闲话无半句,那绵堂直截了当提出了放人。
显然,杜少卿来此也是有意而为之来压镇局势。
那绵堂见此行目的已达到,举起茶杯向杜少卿:“唯有茶代酒,谢谢杜伯伯。”
杜少卿端茶示意一下:“小老大,冤家宜解不宜结,都是道上混的,面子要互相给才是!”
杜少卿目光凌厉逼人,直向我射过来:“你让我们三鑫公司今后如何做人?不如,你赔下你一只手,如何?”
话间一落,立刻有人拦住了我和那绵堂,杜少卿又开始喝茶,只向那绵堂点头说道:“不介意我的兄弟小小地报个仇吧。”
张成林暴虐说:“二哥,此人不消,可恐成为我三鑫公司日后大患。”
得令的手下狞笑着拎过一样利器,那是一把精钢打造的锯,锯齿细密,刃口闪亮,让人联想到骨屑肉沫齐飞的血腥场面。青红帮的刑罚之酷,真是闻所未闻。
那绵堂抢先拦住门陡,向杜少卿叫道:“杜伯伯!自古华山一条路,吃了江湖这碗饭,终是死也披着这身皮的。”
那绵堂见杜少卿迟迟不发话,只好前逮住门陡,两人角力间,钢锯齿当啷一声掉地地上,门陡痛彻心扉发出一声尖叫声。
门陡是杜少聊一等一个打手,众目睽睽之下被挟持,又兼夺刀下锯,此刻觉得很狼狈。
满大厅的人又如临大敌,哗啦一下又围绕上来,氛围骤然紧张。杜少卿端坐不动,面色阴恻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