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锦衣卫的名单
“一伙妄图颠覆政权的人,竟然活跃在了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这可真是有些,让人震惊。”
周不疑咂了咂嘴,他的脑子里现在有些嗡嗡的,皇室出身的他,天然的对于南离皇权有一抹护卫感,这是周不疑与生俱来所被后天培养出来的一种固定思想。
这种思想,相对来说也是因为南离帝国皇权仍旧闹闹掌握在离帝手中原因,虽然说哪怕现在单纯的看起来,如今的这位离帝李敦民手里面所执掌的权柄有些不甚雄厚,但那也是因为现在李敦民在任期间的这几年,还没有取得宗族里面那些老一辈的皇室人物的信任而已,南离的部分君权,哪怕是李敦民没有掌握,但那也不会流传到世家和朝廷百官的手中。
高度中央集权国家,南离帝国是大陆诸国里面将这一点贯彻的最为彻底的唯一国家。
至于东巽帝国,太昊伏羲氏是在位百多年的时间不假,但是因为年龄的原因,太昊伏羲氏早就已经在几十年前就渐渐的放开权柄,将自己手中的一些权利分而化之,层层削减的分摊到了东巽帝国不少人的手上。
东巽帝国的南江王,就是其中的获利者之一。
身为一介异姓王,南江王可以在东巽皇宫里面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大殿,这本身就是一件在其他诸国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更别提南江王的手下,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各自都是分别管辖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光是南江王手头上可以供他支配的力量,要是放在南离帝国的话,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哪怕是周敦颐,空闲下来的话,可以供他支配调动的,也就只有区区周王府的一些上下仆人而已,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一兵一卒可以被周敦颐合法的调遣。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来,南离帝国的中央集权,已经到达了一种正儿八经帝国的集权规格,同样的这一点也是因为南离帝国的五千年立国的岁月底蕴所积累而日积月累所沉淀而出的一种别样的底蕴。
类似南离帝国的这一点,是大陆诸国都羡慕却很难可以做得到的地方。
这一点,也是有巨大好处的。
就比如东巽帝国,其实本质上东巽帝国的综合实力是很强大的,毕竟东巽帝国无论如何怎么说都是大陆诸国之中排行前三的帝国级别国家,无论是论硬实力还是软实力,东巽帝国都是可以合格的担当上帝国级别国家的称号。
之所以给大陆诸国一种东巽帝**力疲弱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多年之前东巽帝国险些被北方蛮族灭国的原因。
大陆诸国当时看到的,只是在这场战役里面东巽帝国最后还是因为被南离帝国扶了一手,不然的话帝国级别国家被区区蛮族灭国的事情,那可是要传入大陆诸国的耳朵里面了。
这还是头一遭的事情,差点可就要在多年之前在东巽帝国上创造出来了。
很可笑的一件事,当年差点被蛮族灭国的东巽帝国,实际上他的军事实力大陆诸国里面,除了南离帝国和北艮帝国以外,没有任何一个
国家,哪怕是西坤王朝,论军事实力也其实是比不上东巽帝国的。
这是一件,对比反差很大,实际结果很难让人信服的事实。
东巽帝国当年之所以有了那样的一个结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在当时的东巽帝国,绝大部分的军权军队其实已经不在太昊伏羲氏的手上掌握了。
他们大多的军队,身上都已经被烙印出了一些权势滔天人物的家族印记。
所以说,当时东巽帝国之所以在前线节节败退,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东巽帝国国内的那些权势滔天人物的不配合原因在里面所影响的。
当时太昊伏羲氏手上所使用调配的,大多都是临时征召而来的青壮而已,他们之中大多数的人甚至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更何谈上战场杀人呢?
所以在这场战争的时候,太昊伏羲氏将那些掌握了军队的人物强迫性的给其各自都分别安排了他们负责防守的防区。
并且为了防止他们的阴奉阳违,太昊伏羲氏还将那些他们负责的防区,统统划分为他们的封地。
你给我打马虎眼,可以,那么你的封地势必就要遭受到战火的劫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大家一起损失该有的利益。
之所以那些人物不敢有什么微词的原因,还是因为太昊伏羲氏在东巽帝国的威望,早就已经到了一种无冕之王的地步。
多年之前遭遇蛮族围攻的时候,那些家伙只需要拖延一些自己支援的时间,静静的等待着太昊伏羲氏的败退,那是因为那时候的太昊伏羲氏是没什么办法拿他们怎么办,但是战争结束了,太昊伏羲氏腾出手了,他们也就怎么着了,只能乖乖的听命。
实际上,东巽帝国的这一点国情,与北艮帝国是有些相似的。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因为双方帝国君主的原因。
东巽帝国的君主,从始至终都是太昊伏羲氏一人,东巽帝国是被太昊伏羲氏从无到有所创建出来并且达到巅峰的,可以说,只要太昊伏羲氏不死,东巽帝国就一日不可能变成北艮帝国的下场,皇权被权臣世家所架空。
而北艮帝国的小皇帝,他本人哪来的什么威望?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拿国内的那些世家没什么办法,因为他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说什么君权不君权的,好好活着,才有机会夺回属于自己的君权。
中央集权的失败,也就是类似北艮帝国的现象了,被世家权臣架空,皇帝如同虚设,压根没有任何用处。
太昊伏羲氏要是驾崩,东巽帝国下一任的皇帝上位,哪怕是监国太子监国了几十年,无论多么熟悉朝堂,有多少的亲信,那么他的威望只要比不上或者说达不到太昊伏羲氏的那种地步的话,那么东巽帝国就会立马变成下一个北艮帝国。
这是公认的一件事实。
待得周不疑有些神色严肃的说完了这话之后,苦木也是认同似的点了点头,虽说他看若冰山,但是实际上对于南离帝国现在的状况,他还是不
讨厌的。
现在这状态,就挺好的,所以说,在听到了那些妄想颠覆南离帝国政权的分子之后,苦木还是有些明显的敌意的。
那伙人,杀之,就好了。
忽地笑忍不住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听见了齐无恨说的这些事情之后,他的心情顿时就开始烦躁了起来,他微微吐了一口气,然后有些烦躁的说道
“这么说的话,也难怪白镇军不愿让我等掺和进去这件事里面去了。”
忽地笑说的这话,引起了齐无恨和苦木的认同,而周不疑,则是没有听懂。
周不疑侧了侧头,他疑惑的问道
“这话怎么讲?”
显然的,周不疑还是没有看明白这件事背后所牵扯的利益链。
忽地笑无力的对着周不疑翻了个白眼,缓缓的开口,耐心的与周不疑解释道
“还能怎么讲,那伙人既然可以安插间谍在梁冀郡守的身旁,而且梁冀郡守心里也是知道的话,那么就可以证明,那伙人明面上的身份在南离必然不低,就我所看,其地位必然不会是低于曾经的六部尚书级别的,而且权势肯定不会低,不然的话,梁冀一介重郡郡守,怎么会如此害怕那伙人呢?”
听着忽地笑的这番解释,周不疑还是有些没有听懂,他摇了摇头,他还在等着忽地笑接下来的解释,他的心智年龄,还是没能让他看透这些权势斗争的黑暗。
“这么说吧,现在的江夏城,光是这件事情上所掺和进去的势力已经够多了,所以说白镇军当时才会不愿意让我们再掺和进去,因为这个大染缸,白镇军他们在现阶段将白面书生安排在江夏城想来就已经是棋外招了,假如要是我们再掺和进去的话,那么事情将会发展成白镇军他们无法可控的状态下,世子,你要知道,不可控的状态下,对于白镇军来说会是多么的棘手。”
忽地笑叹了一口气,虽然是在耐心的解释,但是在说到了这些事情的之后,他的内心还是不由得浮现出一些苦涩。
齐无恨也是在忽地笑说完了之后,也是再度开口补充道
“世子殿下,我们这几个人,身后可都是站着国内的一方势力,且都是不容小觑的势力,要是我们也挑进棋局的话,那么想必打草惊蛇什么的,是肯定会发生,白镇军他们担心的除此之外,更担心的一点,就是会因为我们的原因,而使得那伙人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齐无恨他在说完了这些话,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实际上,他现在的脑海里,已经锁定了一些名单,因为实际上那些图谋不轨的势力,他们其实早就登上了锦衣卫的名单上,只不过他们自己现在不知道而已。
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的监控下。
齐无恨,甚至能念出来那些人的名字和籍贯。
只不过,他无法直接说出来,因为那伙人现在始终还是没有越过那条线,不然的话,他们早就已经被锦衣卫抓进诏狱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白袍男子的奇怪战力
白面书生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站在屋檐上,关于齐无恨他们在院子里面所说的这些话,他站在屋檐上可以说是听了一个清清楚楚,心中所想的那可都是白起临行前再三交代给他的那些话。
藏藏捏捏了这么些天,将世子他们这些人闲置在这里,原本想着让他们就在这场战役里面歇下来,无所事事的等待战争的结束,这样的话,反正哪怕到最后这次战争结束,他们这些人获得的功绩也勉勉强强是不错的了。
再说了,周不疑他们这些人的身份本来就已经是南离帝国的一些背景权势雄厚的势力来源了,他们也不需要获得多么壮大的功绩,因为那样的话对他们来说反而会引起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但是同样的也不能只是去随意的挂个名而不作为,那样的话也同样会引起国内一些人的不满和言语上的攻击。
而周不疑他们现在的功绩,就已经属于是恰恰好好的到了那个线上了。
然而现在他们又掺和进去这件事的话,倒是让白面书生感觉有些头疼了。
这件事情完成之后的功绩,实际上来说的话,白面书生是可以与周不疑他们分享的,因为他只是需要借此任务来表明一个对南离帝国的态度问题而已,不存在什么蛋糕分享不均匀的问题,而且说实话的话,他白面书生现在在这个任务上确实是遇到了不少棘手的事情,让他有些寸步难行的感觉,让周不疑他们这些年轻人来活络一下的话,帮他们解决掉这些棘手问题的话,应该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只不过,让周不疑他们掺和进来的话,完完全全的就是违反了白起当初交给他这件事情时候与他交代时候的初衷有些对不上了。
但是,现在这件事已经被周不疑他们知道了详情。
这个齐无恨,真是应该对他再上些心思,谁能想到,这江夏城本来就没有锦衣卫的分部和任何锦衣卫的情况下,齐无恨居然还能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知了这些事情的内幕。
这家伙,锦衣卫千户的身份,看来压根就不能对他放松下来。
“你这家伙,怎么了这是?”
正是白面书生在屋檐上面有些发呆的时候,一个白袍男子一脸笑意的从院门走了进来,在走进来的时候,他的脚步声音极轻,就连苦木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这白袍男子的出现,也是到了白袍男子扭头笑着看向屋檐上的白面书生出声的时候,苦木他们几个人,这才发现了院子里面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进来了一个人。
“你,这,白面前辈?”
忽地笑先是看见了那白袍男子,然后顺着白袍男子的视线,忽地笑抬头看见了蹲在屋檐上的白面书生。
虽然看的不清,但是忽地笑可以感觉的出来,白面书生的脸色变得有些铁青,紧绷的有些不像话,看起来神色很是不好看。
苦木和齐无恨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尤其是苦木,他的一只手下意识的按在了自己腰间上的鱼肠剑。
白面书生,他们认得,但是这个白袍男子,他们在场的这几个人,无一人见过。
这白袍男子是否有危险,对他们会不会出手,都是一个未知数。
哪怕是白面书生,在看见了白面书生之后,苦木他们几个人哪里不知道,自己几人刚刚在院子里面讨论的这些事情,肯定是被白面书生听了一个一清二楚。
白袍男子扭过来了头,一脸笑意的脸色在瞥见了苦木手掌按在腰间鱼肠剑的动作了之后,白袍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紧接着,下一秒。
众人只听见一阵风声传过,待得下一秒之后,待得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白袍男子仍旧站在原地,只不过他的动作倒是有些变化。
抬起自己的一只手掌,白袍男子张开嘴吹了吹自己的指尖,一对狐狸眼邪魅的看向齐无恨他们。
而嘭的一声巨响传过,齐无恨他们扭头了头,只看见苦木整个人的身体直接就是倒飞了出去,墙壁也被彻底的砸烂,苦木整个人都倒在碎木残垣里面。
“咳咳咳。”
苦木从废墟中撑起来了自己的身子,一只手抹去了自己嘴角的鲜血,他的眼神在看着白袍男子的时候有些变化,眼神中难得的闪烁过一抹深深的忌惮。
而他腰间的鱼肠剑,这时候也消失不见。
众人再次仔细一看,只见鱼肠剑这时候连同剑鞘,都在白袍男子的另外一只手掌上轻轻的握着。
配合着阳光的照射,白袍男子现在看起来,身姿是那么的高大。
随手一招败苦木,这等实力,让忽地笑这种与苦木有过不少次数亲身切磋经历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南离帝国的第一潜龙,竟然这么的轻易就被看起来如此年轻的白袍男子给随手一招给败了?这这这,甚至于这一招的任何动作什么的,众人是一丁点都没有看见到。
苦木的全力一剑,忽地笑都得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挡下,挡下之后,忽地笑再难抵抗任何接下来苦木的攻势。
可是,可是实力上可以说是碾压忽地笑的苦木,却被白袍男子给如同大人打孩子一样,随随便便轻飘飘的一招过去,苦木整个人就倒飞出去了?
这玩意,跟他妈开玩笑一样好不好?
“你过了,黑面。”
白面书生黑着脸挑下了屋檐,暗子握了握双拳,咬着牙,有些气愤的瞪着白袍男子,语气极度不悦的说道
“你如此的举动,风不平知晓了,天涯海角,再也无你的容身之地。”
这句警告威胁意味鲜明的话语,让听着的心里都不由得心头流过一抹寒意,但是在传入了白袍男子的耳朵里之后。
白袍男子只是轻蔑的一笑,他摊开手,将鱼肠剑随手一丢,丢在了忽地笑的手上,然后语气有些轻松的对白面书生说道
“风不平知不知晓这件事,与我何干呢?嗯?我平生最不喜别人那样的动作,你也是知道的,若不是看在那小家伙的师门,我早就一掌拍死他了。”
白袍男子这嚣张气焰十足的话语,在白面书生听到了之后,只是冷笑了几声,而后有些不忿的讥讽说道
“一掌拍死?呵,就你的这点手段,能做得到吗?别自吹自擂了,此间事与你无关,趁早滚回山里吧,这个时代,不需要出世第二位书生门了。”
这句有些奇怪的话语说出来了之后,只见白袍男子的脸色突然一变,变得有些不好看,他抿了抿嘴,回首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忽地笑这些人,冷哼了一声,而后扭身竟然就是走了出去院子,在走出了院门之后,白袍男子侧着头,对白面书生留下了一句极其平静的话语
“小心点,国家的争锋,纵使是顶尖修士,也会成为大国斗争的炮灰。”
扔下了这句话之后,白袍男子便消失了身影。
而等到白袍男子离去了一段时间之后,白面书生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后转过了身子,眼神有些怜悯的看向从废墟爬起身子的苦木和忽地笑几人,有些苦笑的说道
“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倒是一场无妄之灾了。”
忽地笑还没开口,只见苦木摇了摇头,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语气有些沉闷的说道
“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技不如人尔。”
苦木这硬要面子的话,在忽地笑他们这些人听来是这硬要面子的意思,你也不看看人家随手一招你就成了这样,还说什么技不如人什么的,这不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但是一旁的白面书生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倒是没这个想法表示,他对苦木说的这话,先是抿了抿嘴唇,然后笑了笑,他奇怪的有些欣慰的说道
“苦木,你,确实配得上如今第一潜龙的身份。”
看着忽地笑他们在听到自己说了这句话之后的那瞋目结舌的表情,白面书生对着他们笑了笑,缓缓的开口解释道
“你们可别这样,等我说完了那家伙的实力之后,你们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于是乎,白面书生也不管别的,自顾自的坐在了一块石墩上面,开始对着众人对那白袍男子的战力进行了一些详细的解释。
那白袍男子的修为,实际上并没有踏入顶尖修为的阶级,他还属于是品级修士的范畴,只不过,战力是有些让人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了。
苦木的修为和战力,就算是罗艺来,也不见得会做的跟白袍男子一样,随手迅捷的将他一招败北。
罗艺的修为,距离顶尖修士是范畴是只差一步的战力,然而即便是这样也很难复制出白袍男子的这一招。
但是白面书生的这一解释,确切告诉了众人,白袍男子的修为,距离顶尖修士的阶级,还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的。
只是初入九品的境界,别说罗艺的修为了,就算是九品上的修为也远远的超过白袍男子的实际修为。
然而初入九品的境界,白袍男子却可以做到一招败北苦木。
白面书生闭上了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再度睁开双眼,等到他睁开双眼之后,眼神有些怜悯,他感叹似的长叹说道
“因为那家伙啊,是个怪类啊,就连我们这些修士,也要对他有些小心再三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百年一人书生门
奇怪的战力啊,奇怪的也会让人感到不敢相信的。
苦木再怎么说都是南离现如今得到正儿八经承认的第一潜龙,说是现如今大陆诸国之中一等一的天才也毫不为过,哪怕是东巽帝国的第一潜龙申包胥当初也是败与苦木手上,更别提苦木师从大陆第一高手风不平,并且自己将自己所创造的剑道已然是走到了大成,只差最后几步,苦木就可以在剑道上追赶上自己师傅风不平的背影。
这是一个未来潜力无限的绝顶剑道天才,可以说,让白面书生出手的话,也不见得会做得与白袍男子一样干脆利落,一招就让苦木跟摧枯拉朽一样的倒飞出去。
这是顶尖修士都很少人可以做到的手法,但是却出现在了一位初入九品修士的身上发生了。
而这则是因为什么呢?
白面书生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家伙动用了那一招的原因。
苦木,那家伙是认得的,而且也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那种,毕竟那家伙当初可是亲眼见证着风不平从岌岌无名最终一战成名,最后发展到现在威震诸国一剑之威震九州的威名,可以说,风不平的发家史,那家伙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因为白面书生知道,那家伙其实暗地里还收集记录了不少风不平的故事和传言,并且津津有味的重复翻看着这些东西,因为啊,风不平可是那家伙的偶像啊。
风不平的脑残粉,白面书生知道的不多,但是那个白袍男子绝对是其中之一。
所以说对于风不平的三位亲传弟子,白袍男子对于这三位亲传弟子每一个都是了解了不少他们各自的底细。
艾嵩,苦木,青檀,每一个人的出身和现如今的战绩,白袍男子都暗中调查过的。
因为他要看看,自己的偶像这一辈子所收入门下的三位亲传弟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资。
艾嵩和青檀,在白袍男子眼里看来也就那样,最最多多也就算是两个天资不错的年轻后辈而已,这俩人的天资和战绩倒也没有到达那种白袍男子内心符合的地步。
严格的来说,白袍男子对艾嵩和青檀是风不平的亲传弟子这个身份,是有些抵触的,因为这俩人在他看来,是有些配不上这个身份的。
也就唯独只有苦木,自从出道展现在世人眼界了之后,都像是最为璀璨的星光一样,无人可以与其争夺光辉。
可以说,这个时代最为璀璨的天才,目前看来必然是苦木无疑,包括苦木这些年的修为和剑道,以及为人性格,白袍男子都多有了解。
所以说,在白袍男子走进这个院子开始,无论苦木会不会将手掌按在腰间的鱼肠剑上,白袍男子到最后都会随便胡扯一个理由对苦木下手的。
因为他想要实打实的见识见识,这个所谓的帝国第一潜龙,到底有多么的妖孽。
而事实却是,一招下去,苦木整个身子都倒飞了出去,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件异常丢人的事情。
但是对
白袍男子来说。
苦木?
呵呵,这家伙的水平,还算是够格继承剑圣风不平的衣钵吧,当然,也就是有那么一点点机会而已。
话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白袍男子的那一招,可以说是一种别样的秘法,可以在一瞬间将自己浑身七七八八的内力都聚集在一焦,然后瞬间爆炸而出。
这其中不会因为内力的庞大和一些别样的原因而导致会产生毁天灭地的现象发生,这一招的过程里面,只会是平凡至极,就像是普普通通的随手一招而已。
当然,这普普通通的随手一招,忽地笑他们也并没有看清过程,甚至于起手式也没有看清,因为白袍男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这速度快到一旁的顶尖修士白面书生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这边苦木就已经倒飞出去了。
白袍男子的速度,也是白面书生这些年来所见过的人当中,以速度见长的修士之一了。
这种快如闪电的速度,压根让人反应不过来。
甘茂在李承乾面前露的那一手之所以没有让李承乾看到任何起手式的原因只是因为甘茂耍了一手小手段而已,本质上的技术含量也不算多么的嘈杂。
而白袍男子的这一招,本质上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唯一的技术要求就是够快。
速度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没有反应的时间自己就已经中招,这就是白袍男子耍出来这一招的最根本原因。
所以说,实际上不是白袍男子没有起手式,而是因为他的起手式动作太快了,快到让这些人都没有看到,苦木那边就整个人都倒飞出去了,所以说才会对忽地笑他们造成了一个面前的白袍男子没有起手式的假象而已。
也别提忽地笑他们了,就算是白面书生的修为和眼界,也并不能保证完全的捕捉到白袍男子的动作,因为就算是他也只能勉勉强强的看到一些残影,要知道只能看到残影的话,就代表着白面书生的眼界本身就已经慢了白袍男子出手最起码整整一个呼吸的时间。
这是一个足以致命的时间差。
白袍男子的这一招,算得上是聚全力而毕与一招,他的这一招甚至可以在一些顶尖修士没有防备的时候重伤顶尖修士,最主要的是,这一招的平凡和在耍完这一招之后,白袍男子都不会有任何的虚弱现象,所以也会对那些敌人造成一种假象。
这种假象就是,面前的这个白袍男子刚刚的那一招,真的就只是他的随手一击而已,以此来作为他们心中对白袍男子的实力判定。
随手一招就可以把自己打成这样,所以说到了这个时候,那些白袍男子曾经的敌人们,哪怕是顶尖修士,也会对白袍男子提起一些警惕,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会聪明的走为上,因为毕竟能够修炼到这种地步的,大家哪一个不都是人精?
白白的把性命交代在这里,简直不要太亏好不好。
所以说,白袍男子的这一招,也让他在一些小范围的造成了一些轰
动。
因为这种手段实在是太吓人了,竟然有除去风不平以外的修士可以随手一招重伤顶尖修士,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重大事情。
当然,这其中原由,也就只有白面书生这个当师兄的会知道一些了。
是的,白面书生,是白袍男子的师兄。
他们二人,都出自一个神秘而古老的门派。
书生门。
这个门派在大陆上的名号基本上没什么名气,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这个门派的存在,哪怕是一些老一辈的,也已经很久没有听闻这个门派的事情了。
而造成这个原因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个门派百年之内才出一人游历人间,所以自然而然的才会造成了这副样子。
而白面书生,就是这一百年以来唯一出世的书生门传人了,而白面书生出自书生门的身份,实际上整个南离帝国也就只有风不平知道,至于其他人,都是一概不知的。
更重要的是,白面书生这个称号的书生二字,就是因为他出身书生门的原因。
当然,别人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说,白面书生的名号,还是白面书生自己传出去的。
好歹时隔百年了,书生门的名号,总该再次在大陆上响彻一次了不是吗?
而这一代的书生门当中,白面书生是其中一个传人,至于那白袍男子,则是白面书生的师弟,书生门的另外一名传人,白面书生,也可以说是那家伙的师兄了。
只不过这个师兄弟的关系,这两人都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苦木能够从自己师弟的那一招上面撑下来并且还能爬起来,这是白面书生意想不到的。
因为刚刚那一招实际上可以造成的威力,完全可以直接将一个七品修士轰杀成渣子,连骨骸都不会留下。
但是苦木却从那一招当中撑了下来,并且没一会儿就爬了起来,虽然走的步伐是有些艰难,并且现如今的样子也是惨淡的不行。
但是总归的事实就是,苦木从一招可以将七品修士轰杀成渣子的杀招当中撑下来了一波。
这已经是一件在白面书生看来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倒也不愧是第一潜龙,这份实力,也确实可以满足剑圣风不平对他的期许了。
白面书生有些头疼,自己这个师弟这时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江夏城,这已经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险些方寸大乱了,这家伙没什么事来这里瞎添乱干什么,自己是真的怕自己师弟来给自己坏事。
那家伙,坏事的本事向来都是一绝。
本来现如今这件事已经被周不疑他们通过齐无恨的原因知道了内幕,自己已经够头疼的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这家伙可好,自己师弟现在也来凑热闹了。
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江夏城。
说句实话,是真的容不下你们这么多尊大佛。
白面书生现在只感觉,自己心好累。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什么样的魅力?
明明早在十几年前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确定成为这个时代书生门的话事人,再加上自己才是这一百年来书生门唯一准许出山的弟子。
然而就是自己这个天资不差自己多少的师弟,先前常常溜出门派,在大陆上不停的游荡,用了不少师门传授的独特手段,在不少地方都引起了一些争议,而这些小事,在他白面书生成为话事人之后也就本着师兄弟的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作没看见,反正这本身也就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这书生门这些年以来的规矩在如今的话事人白面书生看来本就是有些繁文缛节跟不上时代了。
要是放在之前,一百年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大时代,但那也要看是多久以前了。
自从诸国林立的时代到来之后,十几年的时间就成为了一个时代的时间线,尤其是像书生门这种世外门派,若是两个时代无一人出世的话,那么必然会是彻底的消失在世人的记忆之中。
保持神秘性什么的,这简直就是一个自视甚高的傲慢举动罢了。
早就已经与时代脱轨多久了,书生门这个死气沉沉的门派,早就该让像白面书生这种新鲜血液来大刀阔斧的做一番改变了。
也亏得是因为白面书生天资和毅力惊人,修为一路迈入了那一层次,这才让书生门的那些思想腐朽不堪的老东西们心服口服的将话事人的身份交在了白面书生的手上,让白面书生负责未来一段时间以内书生门的各种决策和发展。
要是放在以前,白袍男子身为书生门的弟子,接二连三的偷偷溜出去的行为,那可是要被执行重罚的,至于重罚是什么,白面书生到现在都不敢去回忆,总之就是异常的惨无人道就是了。
也亏得是白面书生当上了话事人,渐渐的放宽了书生门的一些陈年腐朽的规矩,并且将先前的那些重罚统统的都收回,除非犯下大错,否则断然是不会请出重罚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可以与锦衣卫诏狱会遭受到的折磨有的一拼了。
白面书生的所作所为,自然是引起了书生门那些老东西的不满,但是毕竟碍于白面书生现在的修为已经渐渐的超出了他们可以随意揉捏的地步,再加上白面书生因为当上话事人之后的所作所为,俘获了不少书生门中年轻一辈的赞誉和忠心,他们要是想随随便便以一些借口撤掉白面书生话事人身份的话,也得再三打量才行。
所以说碍于这些原因,白面书生的话事人身份,在经过了这十几年的光阴过后,已然是变得不动如山,直到现在的话,就算是任那些老东西刷出来什么样子的手段,也不会影响到白面书生话事人身份的任何,连一些动摇的迹象都是断然不会发生的。
书生门百年以来的重大改革,即将就在白面书生的手上开始拉开帷幕。
而白袍男子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白面书生这里,一招重伤苦木,这无疑就是一个信号。
书生门百年以来的最大改革,现在已经不是话事人白面书生可以控制的了,因为早在他开了这个口子之后,这个口子只会被书生门的年轻一辈越扯越大,直到成为现在的地步,一个白面书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做不了任何举动的地步。
白面书生话事人的地位巩固,来源于他放开了书生门那些繁文缛节一样的规矩,但是现在白袍男子轻蔑一笑的当着他的面搞出来了这一手,也是相当于是书生门的一些人对
于白面书生的一次挑衅了。
只不过,这个挑衅的人,实力不错,而且也是白面书生的师弟,白面书生拿他没什么办法。
白袍男子初入九品的修为,白面书生是能够解决掉他的,但是这也要分场合啊。
现在这个场合,白面书生身上可还是有一个要抓住间谍的任务在身上,现在在这里大动一场的话,要是自己身上落上一些伤可就不好了。
虽然说白袍男子在对苦木使出那一招之后,相对的他那时候的体内内力也会进入一段短暂的真空期,在那个时期白面书生可以毫不费力的就将他给拿下,但是。
白面书生要是会愿意对白袍男子下手的话,他会坐视白袍男子对苦木下手吗?
是,没错,白袍男子的那一招速度之快就连白面书生也只能看到一些残影,但是做出一些补救的动作,白面书生还是可以做出来的,最起码不会让苦木直接重伤的整个人倒飞砸入了墙壁里面。
之所以白面书生对白袍男子的这一举一动无动于衷的原因,还不是因为看在白袍男子是他师弟的原因。
白面书生的师弟实际上也是有很多的。
书生门的代代传承,是百年一划分的。
这百年以来,白面书生不是第一位弟子,他之前也是有师兄的,但是后面了陆续的,那些师兄们也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随着各种原因的发生而离开了人世,葬在了书生门的山后,而到了现在,白面书生也就成为了这百年以来书生门这一代的大师兄了。
书生门的这一点也就很有意思。
百年一代的传承,但是又不是每个人可以活到一百岁,更何况,这其中又有多少人是打着从娘胎里开始就呆在书生门要成为书生门的弟子的呢?
所以说也就是因为这奇葩的一点,书生门的教导传授一事也就异常的奇葩。
书生门采用长师兄担任师傅教导师弟的规矩,取每一代的长师兄,也就是所谓的大师兄来优而教导,由书生门还苟活着的一些老东西来教导大师兄,而后等到教导的差不多了之后,这一代的大师兄也就渐渐的到达了三四十岁的年龄,于是乎,大师兄也就摇身一变,开始教导着他下面的师弟们。
也可以这么说,白面书生他,在他成为了这一代书生门的大师兄了之后,也就随之而成为了这一代书生门的座上师了。
而那白袍男子,其实也算是当初与白面书生前后脚加入书生门的,他们二人也是因为当时加入的时候,大师兄的年龄也才二十出头,稚嫩的很,师门的本领也没学个多少,所以白面书生和白袍男子也就是拜在了书生门一位老怪物的门下开始学艺。
他们二人的师兄弟关系,相较于现在白面书生其他的那些师弟们,远远的更加牢固。
所以说,白袍男子与白面书生的这一次挑衅,与其说是挑衅,其实在他们二人看来,这次的挑衅更像是两人的再次重逢。
与众人交代完了这些事情之后,白面书生压低了脚步,将脚步的声音放慢,他漫无目的的向着前方空无一人的空旷地方走去。
直到走的与那处院子离的远远的一个僻静的地方了之后,这才从一旁的角落传来了一道嬉笑的声音。
“哟,我道是谁,这不是我的好师兄吗?我还以为我的这位师兄会与我置气,想要把我千刀万剐呢,怎么现在这副神
情来找我了呢?呀,该不会是我猜错了,那个叫什么苦木的家伙,死掉了吧?“
这句话的话音一落,白袍男子笑眯眯的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在他走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上也是捏着一串剑穗,这剑穗的样式,现在看起来倒是有些眼熟。
仔细一看,这白袍男子手上揉捏着的剑穗,不正是苦木那柄鱼肠剑剑鞘上面的剑穗吗?
没想到,居然落在了白袍男子的手上。
白面书生冷冷的白了他一眼,白袍男子也就随之而收起了自己嬉笑轻佻的神情,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庄重的有些严肃的模样。
白袍男子歪着头,略有深意的看着白面书生,压低嗓门,沉闷的问道
“师兄,对于你来说,回到南离国,真的就有这么重要吗?“
在白袍男子说这话的时候,奇怪的是,白袍男子说这话的语气之中居然有了一些醋坛子打翻了的迹象似的,吃味的迹象,鲜明的不能再鲜明了。
白面书生叹了一口气,他皱了皱眉头,看向了白袍男子一眼之后,将自己的视线转而看向天空,语气忧伤中带着几分自嘲的说道
“你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对于我来说,书生门的安危与否,或者是如何发扬壮大,都远远比不过,母国对我的重要,自从当初被母国逐出国籍之后,这件事一直都是我心中的一道抹不平的伤痕,时至今日,我有了回归母国的机会,我又怎么会轻易放弃掉呢,毕竟我到现在为止,可还只是一个流浪人而已。“
说完了这话,白面书生自嘲的笑了几声,他的眼神中也隐约的跳动过几丝止不住的悲伤。
白袍男子抿了抿嘴,他听完了自己师兄说的这话之后,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白面书生说的没错,他是体会不到白面书生对与南离帝国的那股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执着,他也没有办法去体验这种感觉,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南离帝国将自己这位师兄逐出南离,本身就应该是南离帝国的损失,本身就是南离帝国自己的错误举动。
所以说这种错误的举动造成了南离帝国自己的损失,到了现在,却又让自己师兄来自己弥补,以此来换取回归南离帝国的机会。
这样的一件事情,在白袍男子看来,简直就是可笑之极,无稽之谈。
说是天方夜谭强人所难的一件事也毫不为过。
但是自己的师兄,平日里多么英明神武的师兄,居然在这件不用想都知道该如何决定的事情上面,选择了义无反顾的答应了下来?
甚至不惜与亲自当诱饵来以书生门的底蕴来诓骗了西坤五大将的黑袍圣君。
自己,真的是断然无法可能接受这件事的。
自己师兄,太傻,也太轴了,自己劝不动。
所以说白袍男子才会不远千里的来到了这座江夏城,来亲眼见见自己师兄费尽千辛万苦都要回归的母国南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这个南离帝国,除了诞生了自己的偶像剑圣风不平以外,到底还有什么别样的魅力?
但是直到现在而言,白袍男子还没有看出南离帝国任何的巨大魅力。
相反的白袍男子还借着这次南离与诸国大战的时候,隐约的看出了一些南离帝国外强中干的虚弱事实。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主战军团的迟迟不动
南离帝国外强中干的事实,白袍男子是通过这一场战役发生之后所根据一些自我分析的感受来判定出来的。
反正在他看来,南离帝国若是真正强大的话,压根不会至于在北面对抗中原诸国的联军只是一支临时拼凑出来的新军,更别提这支新军的数量距离满编编制还有一个不小的缺口。
如此疲弱的军队,如何让白袍男子觉得南离帝国还是如以往的那般强大?
外强中干,才是现在南离帝国的现实。
就算是不看南离北面这一路的军队,单单只看东西两方的军队,那依然可以从这两路的军队编制里面看出一些南离帝国的虚弱。
周王周敦颐麾下的军队,基本上全都是商州守备军的原先士卒为基础来组建构成出来的,南离帝国国内的那些主战军团,又有哪一支在周敦颐现在麾下听令?
一支都没有。
也就唯独只有白家那位老元帅的麾下,有那么一两支南离帝国主战军团听令。
要知道,南离帝国的主战军团数量,那可是可以用双手手掌数过来的,但是现在面对着这一次的战役,这些个主战军团也就只出现了一两支的身影。
这些本该隐秘的情报,至于白袍男子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那就不为人知了,反正光是得知这些情报的渠道,就够白袍男子炫耀一番了。
毕竟就诸国里面,西坤王朝和东巽帝国,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一个王朝,一个帝国的侦察实力,却比不过一个书生门出身的白袍男子,这话传出去,那可是搞笑的很。
当然,这也不能怪西坤王朝和东巽帝国,因为白袍男子的渠道,是有些特殊的。
书生门在这方面的一些手段,还是颇为不错的,君不见白面书生的一言一语,险些就直接诓骗了西坤王朝的黑袍圣君?
就算是后面之所以西坤五大将搞出来一手秘法来确认一下这件事的真伪,那也只不过是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想要再确定一下而已,反正这本身也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与这件事相比,他们会付出的一些代价也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而更绝的事情那可还历历在目。
白面书生运用书生门的手段秘法,甚至强大到可以遮盖天机,将西坤五大将的秘法测乱天机给谎骗了过去。
西坤五大将的秘法,那可是可以沟通地府神灵的手段,按理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禁忌秘法,但是结果却被书生门的手段给诓骗过去,以此难道无法看出,白面书生身后的书生门,底蕴是有多么的让人害怕。
而白袍男子的天资,在某种情况下是可以说是与白面书生半差不差的,只不过是两者的侧重面不一样。
白面书生的侧重面是修为,而白袍男子侧重的,则是书生门的一些手段和秘法,所以说,若是让白袍男子来耍一些书生门的秘法招式的话,白面书生是不如白袍男子的。
就比如白袍男子重伤苦木的那一招,实际上也是书生门一招上乘的秘法,白面书生也会,但是与白袍男子相比也就只能谈得上是一些皮毛而已,远远比不过白袍男子耍出这一招的伤害和速度。
所以说,白袍男子的战力的强大,更多的是来源于他那些从书生门学来的招式和手段,而不是初入九品的修为。
白面书生是强大,
哪怕是在大陆顶尖修士里面也是排得上号的,但是白袍男子拼死一战的话,白面书生也是要严阵以待的。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不止是重伤了,说不定殒命什么的,也不是没可能不发生的。
这才是白面书生对自己这位师弟除了关爱有加以外,还抱有一抹忌惮的原因。
是,重伤苦木之后,白袍男子的内力是会出现很大的漏洞,说是真空期也不为过,但是白面书生会猜不出来,白袍男子的手中还有多少压箱底的秘术没有动用?
那些秘术加在一起,就算是白袍男子的内力不够,但是也能够对白面书生造成不小的威胁,这才是白袍男子的恐怖之处。
虽说白面书生在十几年前当上了书生门话事人之后是放宽了书生门的那些繁文缛节一样的陈年规矩不假,但是书生门的那些小辈们是谁都能从书生门出来的吗?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一旦外出书生门的话,那可就是代表着书生门的脸面,白面书生是开明的话事人,但是也不会让人来给他们书生门随意抹黑的。
所以说能够从书生门出山的,那都是可以在一方地方称霸的杰出人才,可以说是叱咤风云也不为过。
白面书生是一个,白袍男子更是一个,这两者的修为和战力放眼天下,纵观大陆诸国,随意去任何一国都可以在那一国获得不俗的声名和不低的权位,这些都是来源于这两位自身战力的基础。
当然,白面书生与南离帝国,这是一个例外。
抛开南离帝国,无论是北艮帝国还是东巽帝国,白面书生去往这两个帝国国家,都是可以在其中混的风生水起,被尊为座上宾。
书生门出来的任何一个家伙,不论他的品行性格如何,他的战力都是有保证的,因为就这百年以来,从书生门出山的人数数量,也就只有寥寥几人,绝对是一只手掌可以数的过来的数量。
这种隐世已久的门派,除去拥有悠久的历史以外,他们的底蕴也是一等一的强大让人忌惮不已。
天下世人,三教九流,无一不是单拎出去都是有些名声的门派,书生门作为隐世大派,自然也是这其中之一的佼佼者。
轮不上三教的级别,但是九流什么的,书生门还是可以堂而皇之的位列其中且地位不低的,因为毕竟白面书生这位书生门的门生可还是活着好好的呆在这世上的。
悠久历史,辉煌的过去,这些都是很多门派都拥有的两大底蕴,但是拥有这种底蕴的门派数量虽说不多,但是放眼大陆的话,还是有些数量的。
所以说,在悠久历史和辉煌过去的基础上,这些门派还要有一些更重要的因素在里面来决定着他们门派现在的地位。
那就是现存的修士。
书生门悠久历史,悠久不过许多的存世大派,而辉煌的过去,书生门才有一些可以吹嘘的地方,况且按照这两点的话,书生门最多最多也就只是勉强挤入三教九流的九流门派。
但是为什么书生门现在的名声地位不错呢?
唯有白面书生存于世,才能确保书生门现在在江湖上的地位。
你看白面书生若是与书生门扯开了关系或者说白面书生离开人世之后,书生门没有后继的人才来补充顶替上白面书生对书生门的意义的话,书生门立马就会沦为三教
九流中的末尾卑微门派。
白袍男子是战力不赖,但那是单打独斗的情况下,白袍男子才能顶上一位白面书生对书生门的意义。
更何况,白袍男子和白面书生两个人,江湖上知道白袍男子的人多,还是听闻白面书生名声的人多?
很少很少。
白面书生是书生门弟子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的透露在世人的视野中,但是白面书生这些年来与书生门暧昧不清的关系,总是会让一些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方向上去。
所以说,书生门的名声不显,是在诸国世人的眼中,在江湖上的名声,还是不赖的,起码三教九流的位列中,还是有书生门的一席之地。
而且,白面书生还是注意到了一些白袍男子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虽说他白面书生是参与到了这一次风不平谋划诸国的计划中不假,但是对于南离帝国此番三方军队只出动了一两支主战军团的事情,他还是不知道内幕的。
这些事情,他白面书生并没有在计划中看到过,而且风不平他们也没有与自己提起过。所以说白面书生也就猜想到了一些其他的地方。
南离没有将全部的主战军团直接投入三面战场,肯定不会是因为南离帝国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说军费和粮草不足,这两种可能性基本上是不会发生在南离帝国身上的,毕竟南离帝国家大业大,就算是来百万大军,南离帝国的后备粮草也是完完全全可以撑得起来百万大军最少两年的军粮和费用。
所以说,没有这些外在因素来影响南离帝国主战军团迟迟没有投入战场的原因,肯定是因为一些南离帝国有一些别样的图谋。
这件事,白面书生总是会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要是只是说要打赢这场战争的话,南离帝国的那些还没有出征的主战军团全部派出去分别赶赴三路战线的话,那么战局绝对会发生惊天的逆转。
但是南离帝国却没有这么做,所以说,南离帝国现如今的那位陛下,心中到底是在打一些什么样的算盘?
这些,都是白面书生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的一个谜底。
而为什么白面书生现在居然开始担心起来了这件事情呢?
还不是因为现在白面书生已经为了重回南离帝国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但是对于南离帝国现在在军队布置上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布置产生了怀疑。
白面书生在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现在的所作所举,是不是已经在南离帝国某些人的眼里,代表着自己已经提前站入了一些势力的立场,并且成为了一些势力的心腹大患?
这种重大的军事布置的消息,风不平那里自己也没有得到充分的解答,就连当时自己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询问风不平的时候,风不平也只是含含糊糊的回答了自己一些有的没的。
看样子,风不平是知道内幕的,但是却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不方便与自己说出实情。
风不平的回答,才是让白面书生对于这件事情始终心怀不安的重大因素。
心里悬浮着的一块巨石,让白面书生一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中总是怀着一些揣揣不安的心思。
生怕到最后事情的发展会因为自己现如今的所作所为,而影响到自己回归南离帝国之后的一些事情。
第一章 清白身
神京西城,荣宁后街,一座年久失修的二进破宅内。
手糊的红泥小炉上,一只圆口沙壶咕嘟咕嘟的翻涌不休。
淡淡的米香弥漫,贾蔷轻摇手中的蒲扇,小心的掌握着火候,既要保证粥要熬熟,又不能太大火,糊了壶底。
只是没等沙壶里的米粥熬熟,忽听门外庭院传来一道“吱呀”开门声,未几,一十七八岁贵公子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入目处,是这年轻人身上的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贾蔷顿住手中木勺,侧眸问道:“蓉哥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宁国府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之子,贾蓉。
看着贾蓉原本俊俏的面上仍未消退的红棱子,贾蔷眼睛微微眯了眯,脸色再凝重三分。
贾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目光避开贾蔷那一双清眸,心里一叹:
怪道我那荒唐老子前儿夜里喝醉酒过险些做下混帐事,这蔷哥儿生的也确实愈发出挑了些……
不过想起他老子方才啐他一脸的唾骂呵斥,贾蓉不得不强撑着面皮,赔笑道:“好兄弟,你这是做甚?打小和我一般在国公府里锦衣玉食长大的,何时踩过庖厨的地儿?如今用这破瓦煮粥不说,连穿的都换成麻布的了……何至于此啊?”
贾蔷闻言,面上淡漠,没有回应什么,只因太恶心,也太后怕。
前日他若是再晚来片刻,怕就难逃贾蔷最初的命运了……
贾蔷,原叫贾强,本是地球上一名寻寻常常的纺织工程大学研究僧。
前夜里正在实验室连夜做毕业课题,没想到眼睛一黑,再睁开,就成了红楼世界里的贾蔷。
贾强原好读闲书,尤好读红楼,所以对于贾蔷并不陌生。
他熟记得此人的出身来历:“原来这一个名唤贾蔷,亦系宁府中之正派玄孙,父母早亡,从小儿跟着贾珍过活,如今长了十六岁,比贾蓉生的还风流俊俏。他弟兄二人最相亲厚,常相共处。宁府人多口杂,那些不得志的奴仆们,专能造言诽谤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什么小人诟谇谣诼之词。贾珍想亦风闻得些口声不大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竟分与房舍,命贾蔷搬出宁府,自去立门户过活去了。”
前世时,贾强也好奇过,那些不得志的奴仆们,到底造谣诽谤了什么?
是贾蓉和贾蔷结了“金兰相好”,还是贾蔷和贾蓉的媳妇好上了,成了焦大口中那句“养小叔子”的小叔子?
曹公在红楼中并未透露分毫……
如今穿越过来,他才终于弄明白。
敢情两者都不是,而是被荒淫无度的贾珍给瞄上了,并险些得手。
前夜里贾蔷本已被灌的大醉,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原难逃毒手。
不想被贾强穿越附身清醒过来,骇然之下,一脚踹翻了没防备的贾珍,一路亡魂狂奔,夺路逃出了宁国府。
再联想前世读红楼时的一些猜想,对发生在这具前身上的事,也就有了印证:
难怪前世贾蔷会爱上唱戏的龄官,一个赵姨娘口中的“娼妇粉头”,贾探春口中“不过阿猫阿狗的玩意儿”。
林黛玉更只因史湘云拿龄官和她比了比,就怄个半死,深以为耻。
不是探春、黛玉不尊重人,只因千百年来,戏子之名,本如妓子。
故而才有表子无情,戏子无义之比。
贾蔷原是个“外相既美,内性又聪明”的贵公子,难道见识还不如几个内宅女人?
他又怎会爱上一个小戏子,还费尽心思只为博取龄官一笑?
正常来说,以他的身份被他看中,不霸王硬上弓便是十世善人,用些手段威胁利诱弄到手才是正理。
如今看来,却是事出有因……
毕竟,一个无父无母“残花败柳”的少年,和一个“阿猫阿狗般玩意儿”的戏子,岂不正好一对?
好在,贾强的及时到来,未让这大惨事发生……
不过,贾蔷如今面临的局势,也并未好许多。
贾珍承袭宁国爵位,又为贾族族长,即便当下是一个名叫大燕的陌生朝代,但既是封建时代,宗族势力便必然是当前社会的根基力量。
一族族长之权势,对于他这样一个小弱男,着实难以反抗……
“好兄弟,还是随我回去吧。老爷说了,当日吃醉了酒,什么也记不得了……本想给你遮盖遮盖,不让你着了凉,不想惊到了你。如今他也不怪你,你好好跟我家去,其他的事一概不究。”
贾蓉挤着笑脸,藏起尴尬劝说道。
贾蔷明眸更冷,看了眼贾蓉后垂下眼帘,道:“蓉哥儿,前夜里你未听他之言拦截于我,此事我记在心上。但是宁国府,我却是不会再回去了。”
贾蓉一听急了,跺脚道:“好兄弟,既然你还念我的好,好歹帮我一回如何?今儿要是请不回你去,我也活不成了。平日里他如何管教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是打儿子,审贼都没那样狠的。”
贾蔷摇头道:“你回去告诉那人,就说前夜之事,我不会对外多言半句。只要他能管控好宁国府众小厮下人的嘴就好,至于宁国府,本不该我去,这里才是我的家。”
贾蓉见他好话说尽也无用,有些恼道:“蔷哥儿,老爷好歹也养你这一场,就因为前夜一场误会,你就撕破面皮忘了养育之恩?”
贾蔷嘴角泛起一抹讥讽,道:“贾蓉,你莫非忘了,我也是先祖宁国公的正派玄孙。爹娘老子没的虽早,却也留下了一份祖业。如今却只剩下这破宅一座,其余的家俬业当都去了哪里,莫非是凭空没了?”见贾蓉一下红了脸,他微微摇头道:“那些东西我也不要了,只当这十年来我的嚼用。不过往后,却不必再提什么养育之恩。”
宁府自宁国公贾演始,传至第二代京城节度使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贾代化又传第三代贾敬。
只是这贾敬一味好炼丹修道,早早将世爵传给了第四代贾珍。
这是宁国公府袭爵一脉,然而宁国公贾演当初所留有四子,除却袭爵的贾代化外还有三人皆宁国嫡脉。
贾蔷之高祖,便为其中之一。
见话已说到这个地步,贾蓉自知已绝无可能将贾蔷带回去,看着这个打小一般长大的弟兄,叹息一声道:“罢了,我也不多说,左右回去好挨一通打便是……只是好兄弟,往后你自己多保重。老爷怕不会就此作罢……你若有什么难处,可来寻我。别的没有,几两银子的嚼头总还能有。”说着,从袖兜里取出荷包,想往外掏银子,他知道前夜贾蔷惊慌失措的从宁府逃走,却是没带多少银子傍身的。
贾蔷却仍拦道:“蓉哥儿,不是我有意和你划清界限,不接你银子。只是往后咱们兄弟若还来往,传回宁府你必难得好。你父对你动辄啐骂羞辱,我不愿连累于你。”顿了顿,稍犹豫了番,又道:“蓉哥儿,还有一言我本不该多说。只是咱们打小一起长大,不说出来,我实在心中担忧。去年你已成亲,本是大好事。可这一年来,我冷眼旁观,瞧你那爹对嫂夫人,实不像公公对媳妇的做派……唉,言尽于此,总之,你多多小心吧。”
贾蓉闻言,如遭雷击,脸色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青,时而狰狞,时而沮丧,终究只成颓丧,一言不发的转头离去。
待贾蓉离去后,贾蔷才起了身,先将沙壶取下,仔细火塘走水,然后才走出房门,看到贾蓉的身形消失在破门之外。
他轻轻叹了口气,哪怕他做到这个地步,可只要他一日担着这宁国正派玄孙的身份,待大厦倾覆之时,他就难逃离牵连厄难。
着实可恨可恼!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他保住了清白,不会成为千古穿越客中调侃的那位。
至于接下来怎么办,如何应对无耻贾珍接下来的绊子,他还需筹谋之。
唯一庆幸的是,贾家不只宁国一府独大,西边还有一座荣国府。
那边无论从爵位还是辈分上,都能压制住宁府,不然他现在早就跑路多时了……
因为若非忌惮事情闹大传到荣府耳中,惹得一应长辈着恼,贾珍今日怕就不是派贾蓉来哄,而是直接让下人来拿人了。
既然有他忌惮的,那就有了可趁之机。
念及此,贾蔷折返回屋,就着沙壶将粥吃尽,收拾干净后,又开始打扫起属于他的这座二进小宅来。
工科狗出身的他,亲手盖一栋古宅他力有不逮,可简单修整一座旧宅,还不算难事。
拿着昨日就从耳房寻出的一把旧斧和烂凿,贾蔷一边“叮叮当当”的拾掇起来,一边慢慢梳理脑海中前身的记忆……
无论如何,他要在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里,先活下去……
……
ps:嗯,又开始了,我们重新上路,滴滴!
第二章 “毒谋”?
宁国府,宁安堂。
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高坐大紫檀镶青白玉靠椅上,脚下踩着脚榻,不俗的面相上满是威怒。
大燕开国初,太祖高皇帝汲取历朝勋贵必腐化成国蠹之教训,革新大燕勋贵承袭之法。
开国世袭之世勋贵爵,代代降袭。
便有功勋极高可世袭罔替者,门楣虽不坠,然爵位依旧要降袭,除非后世子孙争气,立有大功,否则,五世之后,祖宗余荫耗尽,终要改换门庭。
譬如贾家,贾珍虽只袭三品威烈将军的爵,但却住在国公府邸!
按照前朝,爵位降减,其他一应规格都应依礼降减才是,否则就是僭越,这可是大罪过。
而蒙太祖高皇帝圣恩,功高世爵传承虽也降等,却可保门第不坠。
纵只三品爵,也可维持国公门楣。
有此门第相衬,与寻常的三品爵相比,贾珍尊贵何止百倍?
若是他勤于王事,好生做官,立下功劳,就能提升爵位。
相比于其他人以命搏爵,又容易许多。
只是,太祖皇帝虽雄才伟略,思虑深远,本是想让世勋国戚不要覆前朝旧辙,一味享福堕落,想以此法逼武勋子弟上进,却奈何生于富贵乡之子弟,仍旧醉生梦死者多。
贾珍虽只是三品爵,可有国公府打底,地位之尊贵并不逊色寻常侯伯多少,又正值壮年,至少还有数十年的富贵。
且就算传至下一代,也仍有数十年的富贵,因此他哪里会有半分危机感?
每日里依旧享福受用,不可一世。稍有违心不快,就恣意打骂惩戒,
此刻,贾珍看着跪在堂下战战兢兢的儿子,怒声骂道:“没用的混帐东西,连这点子小事都办不成,要你何用?真真该死的畜生!”
贾蓉闻声心惊,忽又想起之前贾蔷之言来,愈发心乱如麻。
他也发现,自打他成亲后这一年来,他这老子愈发看他不顺眼,哪里是在看儿子,分明是在看仇人。
可是对他媳妇秦氏,却比亲女儿还要关爱几分……
贾蓉虽然心里惊怒恐惧,却不敢流露出分毫,因为在这座宁国府中,其父贾珍就是唯我独尊的天王老子!
压下心中的惊怒,贾蓉闭上眼豁出去磕头道:“老爷,蔷哥儿死了心不肯回来,儿子一个人又不能绑他回来……”见贾珍面色更怒,他又忙道:“不过蔷哥儿说了,前儿之事他绝不会对外信口开河,只要咱们约束好府里的下人,就没人会知道。儿子同他说,纵然要出府掰扯干净,他也得回来给老爷磕个头才是。谁曾想,他说他亦是宁国正派玄孙,他太爷爷也是宁国公嫡子,分家时有一分不薄的家业。那份家业他也不去想了,只当这十年来他的嚼头。”
原本以为贾珍会愈发暴怒,一直闭眼等待着沐浴雷霆的贾蓉却发现上面安静的吓人,他悄悄睁开眼抬头看去,见贾珍面色铁青的坐在那,心里一动,小心翼翼道:“老爷,要不……要不儿子带几个小幺儿再走一趟,定能把蔷哥儿给‘劝’回来……”
贾珍却哼了声,道:“既然他死了心出府,我们又何必强留?强留没用,他在外面活不下去,自会回来求我!”
贾蓉小声道:“老爷,蔷哥儿如今穿着麻布衣裳,儿子去时,他正用沙壶煮白粥呢。”
贾珍闻言一怔,这等情形显然大出他的意外。
说起来,他还真不是一个一味追求男色的,否则也不至于等贾蔷这么大了,才动心思。
只是当下世道,凡达官贵人多以好男风为雅事。
不止他,便是隔壁府的贾琏琏二爷,不也养了几个清秀的小厮在书房以便随时出火?
西府的凤丫头那样好妒,等闲不让贾琏沾染女人,身边的房里人打发的干干净净,只留一个平儿也是常年看得摸不得。
可王熙凤却从不理会贾琏书房里那些小厮,一来生不得孩子,二来争不得宠见不得光,所以贾琏身边很是养了几个兔爷儿。
可见当下并不以男风为耻,世情便是如此。
所以,贾珍偶尔也会动起龙阳之兴。
但他更多追逐的,还是女色。
却不想前儿夜里,也不知怎地,就是看着贾蔷越看越觉得颜色出挑,甚至觉得国公府里除了那位相貌绝色的儿媳妇,再无一人能与贾蔷相比,这才动了凡心。
若他果真得手一次,或许也就撂开了。
毕竟在他心里,满满都是那道禁忌的身影……
谁想如今竟成了求不得,这让在宁国府里予取予求恣意多年的贾珍如何肯心甘?
得闻养了十来年的纨绔公子居然自己煮粥,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贾珍能稳坐族长之位,也是有几分手段的人,他想了想道:“你去寻族学里当夫子的太爷,告诉他……”
贾蓉闻言面色微变,急道:“父亲,是让太爷开革了蔷哥儿吗?”
贾珍啐口骂道:“该死的畜生,你又知道什么?那蔷哥儿和你是一路货色,惯会赏花顽柳,他先搬出府,再开革他出族学,族里不定有什么诽言谤语?痴蠢之极!再说,开革出族学,还不趁了你们这起子畜生的意了?想的倒美!”
一通臭骂后,又道:“你去告诉太爷,就说我说的,蔷哥儿不好读书,惹了我生气。如今虽闹脾气搬出府去,学里那边也不可放松了管教。旁的不说,一月之内,先将《四书》讲明背熟,要是背不熟,就要太爷严厉管教。”
贾蓉闻言彻底震惊了,也对他老子的手段愈感恐怖……
自忖若这样的法子落到他头上,他必是生不如死的。
因为对于他和贾蔷这样的纨绔子弟,读书和喝毒药差不多。
他成亲后总算脱离了苦海,可贾蔷至今还在族学里呢。
若是开革出族学,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所以贾珍才说他想的美。
而要一个月内将《四书》讲明背熟……
这是要将人逼疯啊!
贾蓉脑海中已经想到,贾蔷正拿头拼命撞墙的可怕场景……
至于破罐子破摔不学?
那就正好坐实了贾珍对贾代儒的说辞,贾蔷不好学,还忤逆族长,叛出家门。
真到了那一步,那贾蔷的生死,也就完全在贾珍一念之间了,连西府老太太和两位老爷都不好插手。
念及此,贾蓉遍体生寒,为贾蔷的命运担忧……
正这时,他忽听到上面传来怒吼声:“该死的畜生撞客了不成,还不快去!”
贾蓉闻声一个激灵,忙蹿起身来,往外跑去。
不过刚一出门,又忙顿住了脚,看着眼前人眼神中满是猜疑,压着声音冷声问道:“你来做甚?”
只见一身着缎织彩百花飞蝶裙裳的绝色少妇带着两个丫鬟正要进门,看到贾蓉从里面跑出来,也受了一惊。
少妇正是贾蓉妻子秦氏,她目光隐隐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睁着幽幽美眸看着贾蓉,轻声道:“太太刚传话说,老爷想用些冰糖莲子羹,命我温润了送来。”
贾蓉闻言面上怒气一闪而过,冰冷的目光里满是厌弃猜疑,本想说几句话,可听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他面色一白,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屈辱,目光如刀的剜了妻子一眼,匆匆离去。
身后,秦氏幽幽弱弱的美眸中,目光如怨如泣,听着身后沉沉的步伐靠近,眸光中隐隐透着恐惧……
……
后街旧宅。
花费了一天半,贾蔷终于将破旧的家宅初步收拾停当。
日已西斜,坐在庭院那株老槐树下已经颓败破碎了一半的石凳上,贾蔷思虑起以后的路,该怎样去走……
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自保之力呢……
……
ps:因为疫情被封在楼上出不了单元门,暂时不能提签,所以暂时一更,不过马上就能出去了,提签后就一天两更,上架后一天三更,存稿还是有一丢丢的,所以大家不用担心,这本书的更新肯定是上本书的爸爸……
也是好奇,我特意凌晨两点才发的书,中午过的审核入库,你们是怎么发现开新书了的?!给大佬们跪了。
第三章 污名
进学。
毫无疑问,这是一介白身且不能得到家族余荫的人最好的进阶之路。
大燕开国已近百年,朝廷距离最近的一次大战,也已超过三十年。
所以,想靠搏命谋取富贵,几无可能。
经商自然可富,但富而不贵,只能是权贵嘴边的一盘肥肉,别人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唯有读书进学,才是改变身份的最佳途径。
若是能凭借同年、座师等关系结成一张人脉大网,一个即将落败的宁国府又何惧之有?
当然,贾蔷也知道进学之难。
尤其是在这皇城顺天府,竞争之激烈更胜他处。
但他所求者又非是状元,更不是什么三元六首,甚至不是进士。
只要一个举人的身份,让他等闲不会被官府所难,让他有一个至少可以同县太爷平起平坐兄弟相称的身份.asxs.,就足够了。
有此身份,许多事做起来,也就方便的多。
不过让他一个工科生去学四书五经,去做八股文章,又着实让他有些挠头。
幸好他有前身的记忆,虽然前身本身未必背得下《四书》,但如今他以浏览的方式观看过前身的记忆后,却基本上能倒背如流,也不知这算不算是金手指……
毕竟,四书加起来也不过五万多字。
而读透四书读的却不是四书本身,是朱子所注的《四书章句集注》,这才是千百年来的经学巨著。
再加上历代大儒之注解,多少老童生皓首穷经,读一世百年也不曾读透。
不过贾蔷看着脑海中原身留下的清晰记忆,他觉得,只要他不去追求三鼎甲,单求一个生员和举子的身份,应该不算太难。
状元听起来风光无限,可贾蔷记得,自隋唐设立科举制度以来,至今诞生的近六百名状元中,能位列宰辅者,不过区区四十多人,连一成都不到。
让贾蔷埋首十年二十载,去博一个状元的名头,且先不说能不能博得到,就算到手,了不起也只是一个六品官员,入翰林院观政养望,却不知还要多少年才能出人头地,那时他已过知天命之年了。
性价比太低。
穿越一场,却读一世八股,何苦来哉……
所以,进学的压力不必太大,先取个秀才功名,再设法取个举人的名头,够用就好。
不过这些都是几年内的事,计划是如此计划,能否如愿且先努力。
成固然好,实在不成再寻他途,只是会艰难许多罢。
但他能重活二世,还有什么会更艰难?
眼下最重要的,首先是要清清白白的活下去。
还有,自宁府逃出来,他身上带的银子已经不多了……
……
翌日清晨。
即使这已经是来到这个世上的第四天,贾蔷仍旧津津有味的细细品鉴着路上的每一处景和人。
前世在影视中看到的古代风华,在此刻都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少了太多色彩,也少了太多真实的生活气息。
西城已是整座神京城除却中央皇城外最贵之处,然而除却几条大道外,街头巷尾其实多是沙土铺路。
路边随处可见生活垃圾甚至是粪便,牛马骡子的皆有,人的也有……
而且,并非所有的妇人都在遵守不得抛头露面的陈规,这些规矩也似乎只有读书人家和豪门权贵才如此。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活下去,才是生活第一要素。
所以一路上,贾蔷见到不少妇人和姑娘裹着头巾挎着篮筐,来去匆匆。
也有不少女子,在街边鳞次栉比的小摊位亦或是门面内,帮家里的生意买卖做活计。
有的穿着朴素,却也有绫罗绸裳的。
其色彩之鲜艳,在阳光下竟有些耀眼。
这一幕幕,无一不告诉贾蔷,他所处之境,非是离奇梦境,而是真实的世界……
贾蔷在路边小摊上吃了碗芹菜鸡肉馄饨,用了五文钱,又花了两文钱买了两个炊饼,按照前身的记忆,边吃边观景,一路来到贾家义学。
“哟,这不是蔷哥儿吗?你这是什么打扮?”
刚到义学门口,就看到了一个近来不怎么常见的“熟人”,此人好大一颗脑袋,举止粗枝大叶,自马上下来,随手将缰绳丢给身后随从,笑呵呵的看着一身细布素衣的贾蔷问道。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贾族姻亲之家,薛家独子薛蟠,人称薛大傻子。
年前薛家举家北上,落脚贾家,年不过十五的薛蟠被贾政打发到族学里“进益”,进益是真没见进益多少,倒是和贾族一些混帐子弟搅和的菊花朵朵开……
好在他也不是真傻,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招惹,什么样的人不能碰。
至少贾族正派嫡脉子弟,他从来都是以礼相待的。
贾蔷虽父母双亡根底不壮,但一来是宁国正派玄孙,二来又有贾珍溺爱贾蓉匡扶,再加上本身生的极为出挑,所以薛蟠虽亲近些却也不敢造次。
贾蔷淡淡道:“薛大叔,我马上就十六了,所以前儿从宁府里搬出来单独过活。”
薛蟠闻言,便知内里必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他也清楚豪门是非多,便是他自己家里就不素净,所以也懒得去探究别家之事,因而混作不知,乐呵呵道:“好,有志气,爷们儿就当如此。你虽还不如我,因为我十二三就开始顶立门户,你如今才这样,不过也是好的。你等着,改明儿我送你一副大礼,喜庆高乐一番。”
贾蔷微笑谢过,薛蟠见他如今气度比往日那般更出众几分,笑道:“咱弟兄间,不说外道话。”
说着,倒是将辈分也略了去。
二人一起入内,方至廊下,见四个小幺儿肆无忌惮的在廊下顽闹,时而鬼鬼祟祟的嘀嘀咕咕一阵子,时而发出阵阵惊叹的笑声。
“真的?!”
“那可了不得了……”
“不然东府珍大爷凭甚养他,且比对小蓉大爷还好……”
“可不是,亲嘴摸屁股,贴的一对好烧饼啊,嘎嘎……”
“哎哟,小声点,来了……”
贾蔷认得这四个小幺儿,是西府凤凰公子贾宝玉身边的四个贴身小厮,一名茗烟,一名锄药,一名扫红,一名墨雨。
其中最得贾宝玉信重的,正是此刻隐隐带着挑衅、嘲笑目光看着他的茗烟。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在贾族,亲长身边的奴才贾家晚辈的确都要敬着。
用他们的话来说:莫说是长辈身边伺候的老陈人,就是长辈身边的阿猫阿狗也得敬着,方是大家高门里的礼数规矩。
茗烟是贾宝玉身边的亲近奴才,而贾蔷是贾宝玉的侄儿辈,真照贾家的规矩论起来,贾蔷还真不能将茗烟如何,否则便是不敬贾宝玉这个二叔。
所以,生性淘气的茗烟不似其他三个小厮那样,被人发现背后说坏话撞了正着而感到心虚尴尬,反而敢挑衅的看着贾蔷。
以奴欺主的刺激感受,让他心中格外痛快。
只是他肯定没想到,一个被赶出宁国府自此毫无跟脚的人,会视贾家那些规矩如狗屁。
在薛蟠看好戏的目光下,贾蔷面色淡然步履均匀的走了过去,不疾不徐。
然而就当茗烟以为他会乖乖的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走过去时,却见贾蔷在路过他时忽地顿住了脚,而后毫无征兆的猛然出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另一手紧握成拳,狠狠一拳砸在他的鼻骨处。
这出其不意的出手,一下就将茗烟给打懵了。
这还不是最狠的,贾蔷根本不给其他三个小厮反应的机会,动作凌厉的单手拽着已经懵然的茗烟,用他那张沾满鼻血的脸,狠狠怼向了一旁的游廊柱子!
“砰!”
“砰!”
“砰!”
不知撞了多少下后,其狠辣将一众贾族子弟和贾宝玉的其他三个小厮吓的不知所措,却是神经粗大的薛蟠回过神来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了贾蔷,大声劝道:“好兄弟,好兄弟,快松手……快松手吧,天爷咧,再打……再打就他娘的要出人命了!”
贾蔷这才松开手,任由满面血污已看不清人面的茗烟瘫倒在地,随后挣开了薛蟠,轻轻理了理皱褶的细布衣衫。
在数十双饱含惊吓的目光注视下,又一步步走到学堂门口方向,在一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遍身锦衣华服的圆脸少年面前站定,微微躬身见礼道:“宝二叔,茗烟与人妄言污谈,背后造谣编排于我,言辞污秽腌臜之极。我愤怒之下,失手打伤了他。茗烟是宝二叔身边的梯己人,我为宝二叔的晚辈,本不该动手。你看,此事是上报到东府治我一罪,还是直接使人去步军统领衙门叫人,来拿我问罪?”
贾宝玉:“……”
……
第四章 出众
听闻贾蔷之言,贾宝玉还在呆滞中,只是怔怔的看着刚才还如野兽般发狂,这会儿又变得温润如玉的贾蔷。
至于贾蔷所说之言,他并没有更多的领悟什么,毕竟,他今年才十三岁。
只是纳闷,怎好端端的打起来不说,还要惊动什么劳什子步军统领衙门……
然而他不明白,旁人却明白,一个自外面匆匆进来的中年奴仆连忙上前,赔笑道:“小蔷二爷快莫生气,你本是主子,代宝二爷教训一个奴才原是应分的事,哪里还要惊动东府大爷,更别提什么步军统领衙门了,没得让人笑话咱们贾家治不了家事……今日之事我也看的明白,都是茗烟他们几个小狗**的胡乱蛆嚼,打死都是活该的。小蔷二爷若是觉得还不解气,我再捶他个半死,回头禀告老爷太太,治他个大罪如何?”
贾蔷闻言,侧眸看了这中年奴仆一眼,认出此人正是贾宝玉身边的长随,也是贾宝玉奶妈之子,极得贾政夫妇信任的李贵,便道:“既然如此,只要宝二叔不记我的过错就好。”
贾宝玉先看了眼被李贵打发人赶紧抬走的茗烟,见茗烟不复平日里的顽皮喧闹,一张脸惨不忍睹,目光也呆滞着,就摇头道:“今儿既是茗烟自己犯了口舌,那也怨不得你恼他。若是让珍大哥哥知道了,许还会生我的气……”这般想来,倒将茗烟挨打一事撂开了,反而有些好奇的问贾蔷道:“蔷哥儿,你怎穿成这般了?”
贾宝玉对贾蔷的印象其实很不错,认为其外相既美,内性也十分聪明。
今日见其气度,愈发以为不俗,便想要亲近。
茗烟虽是他的亲随,可到底只是一个奴才罢了,又不是女孩子……
就听贾蔷道:“宝二叔,我今年就要十六了,虽然祖上亦是宁国嫡脉,但毕竟从高祖起就分了家,如今已长大成年,不好再寄居宁府,所以便搬了出来,自立门户。”
贾宝玉闻言有些惊叹,他对东府事并非一无所知,这两日也隐约听茗烟他们浑说了些什么。
但现在看看贾蔷身上的细布轻衣,与过往的绫罗锦衣截然不同,周身气度看起来也是不卑不亢,清清净净。
显然,和所传谣言不同。
若贾蔷果真遭了殃,又怎会连夜出了宁府?怎会落得如此清贫的境地?
可见,他如今仍旧冰清玉洁……
咦?也不知怎地,他就想到了冰清玉洁这个词……
正这时,大伙看到贾瑞搀扶着夫子贾代儒进了院落,众人不再多言,一股脑的进了学舍内,开始读书。
因笔墨书本皆放在族学,贾蔷方不虞连书本都缺少的窘境。
只是,书本虽在,贾代儒的教学方式却仍和记忆中的一样,领着诸学生将今日所授之课摇头晃脑的读了通,又按集注照本宣科的讲解了番,接下来便是让学生们自己去学,他眯着眼睛养神。
所谓先生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无过于此。
不过贾蔷原也没指望他能教出什么新意来,在红楼中,贾代儒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对后辈管教严厉。
族里让他来掌管义学,或许取的就是这一点。
除此之外,贾代儒连个举人的功名都没考中,当了一辈子的老童生,平日里也是八病九痛的,没什么精力教学,就连掌管学堂,也多由其孙贾瑞代劳。
不过贾蔷没想到,他没指望贾代儒,贾代儒却“指望”上了他……
“贾蔷……”
颤巍巍的严肃声音自前传来,贾蔷虽纳罕,却仍站起身来,应了声:“先生。”
贾代儒看着他颤巍道:“族长说你有志于学,传话让我好生管教。老夫问你,你入学也近十年了,读书读到哪里了?”
贾蔷一边在心里揣测贾珍之用意,一边答道:“回先生,学生粗读完四书。”
贾代儒闻言,哼了声,他虽年老体衰,对于教学之事有草草敷衍之心,但学舍内有无读书好苗子,哪些是真正读书的,哪些则是虚掩眼目混日子,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贾蔷这类纨绔浮子,也敢大言不惭说读完《四书》?
不止贾代儒,便是学堂内其余数十学员也大都目露讥笑,贾宝玉失望的暗自摇头叹息……
贾代儒“唔”了声,不置可否的问道:“既然读完了四书,那我且问你……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下一句,是什么?”
贾蔷未作思考,便清声答曰:“楫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贾代儒白眉微微一扬,似乎有些诧异,道:“又该如何注解?”
贾蔷闻言,略想了想,答道:“此言君子恭逊不与人争,惟于射而后有争。然其争也,雍容揖逊乃如此,则其争也君子,而非若小人之争矣。”
贾代儒与舍内寥寥几个听懂之人闻言纷纷侧目,尽管这只是四书集注上的标准答案,但贾蔷能如此条理清晰通顺的背诵出来,还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顿了顿,贾代儒再度开口问道:“大学中有言,意诚而心正。而何为意诚?何为心正?”
贾蔷这次也没多做思考,因为《大学》经一章,传十篇,加起来不过五千字,前身纵然于求学一道毫无兴趣,却也毕竟读了十年书经,或许背不住,但有印象。今贾蔷取其记忆,却是很难出什么差错。
他声音清正持稳,答曰:“所谓诚其意者,勿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所谓正心,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程子曰:‘身有之身当作心。’”
贾代儒闻言,沉默了稍许,显然贾蔷的表现出乎了他的预料,手中的戒尺竟没了用武之地……
或许他仍想提问些,可身体精力实在不济,只能作罢。
见此,课堂内诸多贾族子弟或是贾家姻亲子弟们,无不目光诡异的看着贾蔷。
先是这位浪荡纨绔公子脱去了绫罗华服换上了寻常士子寒服,已让众人大吃一惊。
又将诋毁他的茗烟暴打到满头是血,几乎打死,让大家惊畏莫名。
谁知当下居然还变成了好学的好学生了?!
这世道是怎么了……
然而贾蔷却未理会许多,待贾瑞搀扶着贾代儒离去后,他站起身,拿了一本《孟子》,也随之离了学堂。
贾蔷身形刚消失在门外,学堂内便炸开了锅。
因许多人见贾蔷与薛蟠一道前来,因此便围到薛蟠身边打探消息。
一唤金荣者,面带谄笑道:“薛大爷,这贾蔷到底是怎个回事?看起来怎像是撞客了?”
又二人名唤香怜、玉爱者也围了过来,声音娇啼,道:“薛爷,今儿可真奇了,贾蔷怎成这般模样了?”
薛蟠是个爱热闹的,见这场面他哈哈大笑着将香怜并玉爱一起搂在怀里,各香了口后大剌剌道:“蔷哥儿今年快十六了,我跟他说,是爷们儿就要自立门户,光靠别个活着不算好样的!像大爷我,十二三起就开始支撑我薛家的门户了,在金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个不夸我一声薛门好儿郎?他就算跟我比不了,也该长进些。这不,总算他还是个懂事听话的,如今果然从宁府里搬了出来用心进学了。糯子可教,真是糯子可教!”
听他这般说,学堂内的学子们顷刻间散了一大半。
胡扯你娘的蛋,孺子可教都不会,还在这里吹大气!
不过这些人也多只敢心里腹诽两句,他们纵然姓贾,也惹不起这个呆霸王。
唯有宝玉笑道:“偏你爱乱说,又说不准。那是孺子可教,怎成了糯子可教了?”
薛蟠大觉扫兴,没趣的哼哼道:“管他是孺还是糯,有甚鸟相干。对了宝玉,前儿我遇到冯紫英了,他说要在锦香院请咱们一回东道,让我邀你一遭。你去不去?”
宝玉连连摇头道:“老爷才发话让我多读几日书,哪敢乱逛……”又问道:“蔷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瞧他好似变了个人一样。”
薛蟠嘿了声,然后瞪着宝玉笑道:“你莫以为我老薛真是呆傻,我就不信你没听说什么,猜不出几分名堂!嘿!你们东府那位,还真是……啧啧!”
……
第五章 外家
出了贾家义学,贾蔷并未急着回家,而是一路往南走去。
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看尽沿途风景,来到了大名鼎鼎的京城菜市口,就更是人潮人海,擦肩摩踵,人声鼎沸了。
这里是神京城内最大的菜市场,而在菜市街北十字路口,就是每年冬至前夕对死囚犯人秋后问斩的地方。
不过贾蔷的目的地并非是这里,而是由此过了长安大街,到了南城,进了一处叫麻刀胡同的胡同口。
便是在这天下神京,宇内首善之地,也依旧有许多贫苦的地方,譬如这麻刀胡同。
窄窄的胡同口内道路上坑坑洼洼,入目处多有垃圾和便溺,气味感人……
进了麻刀胡同东向第一家,一个远不如贾蔷家的宅院门口,贾蔷轻轻捏了捏鼻翼,似想将刺鼻的味道挡在鼻息之外。
却也只是徒劳……
破旧的木门多是油腻污垢,有几块缺口,从缺口可以望到里面。
贾蔷没有停顿太久,轻吸一口气后,推门而入。
这是一座大杂院,只是一进,不过加上私自搭建的柴棚房,有七八间屋子,看起来似是住了三户人家,挤得满满当当……
贾蔷进来时,有两个灰衣老太太坐在破石墩子上拌嘴吵架,脚跟前蹲着两个垂髫小儿顽石子。
又有一年轻媳妇背着个婴孩,在挑拣口袋里粟米中的石子。
一只脏兮兮的老猫卧躺在井口旁,慵懒的晒着阳光……
不过随着贾蔷的到来,老人停止了斗嘴骂架,垂髫孩童也扬起头来,年轻妇人红了脸垂下眼去,又忍不住抬眼轻瞄了这位俊俏的不像话的少年郎……
“你找谁?”
一个胆大的顽童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贾蔷微笑道:“我找刘实。”
顽童摇头道:“我们这没有叫刘实的,你走错了。”
话音刚落,另一顽童叫道:“阿毛,你真笨,刘实就是刘老实!”
顽童不服:“刘老实是刘老实,他是个老实人,刘实是刘实,不一定是老实人,怎么会是一个人?”
一老妇喝住了两个顽童:“去去去,到一边耍子去,没卵黄的玩意儿,就会瞎嚼蛆。”骂罢,斜眼看了贾蔷一眼后,朝最里面的屋子喊了一嗓子:“刘大妞,有人寻你爹!”
未几,一个面色苍白但身量高挑,相貌也十分不俗的年轻妇人走了出来,一出门就先看到了贾蔷。
她先是目光迷茫了稍许,随即杏眸忽地睁圆,目露惊喜的叫了声:“蔷儿!”
贾蔷点了点头,然后躬身轻轻一礼,道:“请表姐安。”
这幅做派,让本来看热闹不知起了什么猜疑心思的老妇和年轻妇人并几个顽童都微微一怔,随即敛起了谑色,默不作声的继续观看起来。
即便是天子脚下的百姓,也敬畏读书人的礼法。
刘大妞却几步上前,激动的拉住贾蔷的胳膊,道:“蔷儿,你怎么来了?”说着又变了脸色,隐隐咬牙道:“你还认得家里的门儿?”
贾蔷只是微笑不言语,刘大妞却还在激动中:“爹爹每每牵挂你,可你住在那高门公府里,也认不得我们这些穷亲戚。他几次上门,你都只让小厮拿几两银子出来打发。爹爹气得不行,银子也不要你的,兜头就走。上年我成亲,特意瞒着爹爹打发人去告诉你,没想到你又是只派了十两银子出来,人也不见。怎今儿倒认得门了?”
话虽嗔怪,眼睛里却泛起泪花来。
贾蔷轻声道:“来看看舅舅、舅母和表姐。”
刘大妞瞪了他一眼,见周围人都在看热闹,便拉着贾蔷道:“先家里坐,你外甥小石头还在里面坐着,这会儿八成又爬出箩筐,在地上乱钻呢。”
贾蔷随刘大妞进了昏暗的屋子,他暗自打量这个亲表姐,和记忆中幼时的模样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看起来母族的基因的确不错,他自己生的俊秀好看,这个表姐也颇为不俗,只是气色十分不好,而且,也就比他也大不过三四岁,才将将不到二十,可看起来却已生老气。
若没有变故,她多半和这世上绝大多数妇人一般,到了三十岁就煎熬成了老妪,能活到四十岁都要靠天命,而后早早逝去……
在昏暗的堂屋内,刘大妞先将刚刚爬出箩筐的一个一岁多点的小男娃抱起,在屁股上轻轻揍了下,重新放进箩筐内,还“啪”一声盖了个盖儿……
然后才招呼贾蔷坐,她要去准备茶水。
贾蔷劝住,道:“表姐不用张罗,我并不渴。自己家里,原也不需外道。”
刘大妞被“自己家里”四个字给劝住了,瞪眼看贾蔷,这才发现了些不同处,虽家里穷困,但毕竟生在皇城根,见识还是有些的,犹豫了下,问道:“蔷儿,你如今不在国公府了?”
贾蔷微笑着点点头,刘大妞也不要缘由,又小声问道:“可是遭了什么难处?莫不是短了钱使?”
贾蔷心头一动,轻轻点头道:“是。”
刘大妞闻言,一下站起身来,身子却轻轻摇了摇,似是有些眩晕,不过没等贾蔷说甚,她走到里面一处搭着暗色帐子的床头,摸索了稍许,起身回转过来,脸色虽难看,却还是咬着牙将手递给贾蔷,道:“你且拿了去使,回头我们再攒攒,过些日子你再来看看。”
贾蔷伸出手,自刘大妞手里接过五六粒不比黄豆大多少的碎银子,加起来大概也才不到二两……
刘大妞似乎也觉得少,臊红了脸,道:“蔷儿,你给的银子原是收着不用的。可年前爹病了场,家里实在没积存了,我就……后来我生小石头,又落下了病根,一直吃药,又花了不少,你看……”
贾蔷将银子放在身边桌子上,看着刘大妞微笑道:“表姐,那十两银子是我随的份子钱,当时手头只那么些,不然还能多给些。我又不是借贷出去,如今上门要债来了,你这般作甚?”
说着,又从袖兜里取出荷包,掏出一锭大概五两重的银子,也放在桌上,道:“我虽缺银子,但还不到这个地步。表姐你身子差,若不买些好药将养好身子,往后只会越来越坏。”
刘大妞连连摆手,正要说些拒绝的话,忽听院落里传来刺耳的老妇声:“老实、他春婶儿还有铁牛,你家来客人了,是个俊俏的郎君,你家大妞刚拉他进屋里去了,这会儿子也不知在干甚哩!”
“……”
……
第六章 旧事
“放你娘的屁!老虔婆你满嘴胡蛆嚼什么?”
头上包着块帕子穿一件土黄色布褂的春婶儿可比她女儿刘大妞结实的太多,挥舞着强有力的拳头怒骂道。
在她身后跟着两男子,一个清隽瘦高,虽因常年劳苦使得面色黝黑粗糙,额前有山纹,但从眉眼间仍能隐隐看出,他年轻时应相貌不俗。
而另一年轻的,则如同一头黑熊精一般,黑壮的不似人类。
一件土灰色褂子穿在身上和绷的一般,被汗水反复打湿晾干,出现了一幅盐花儿地图。
黑的发亮的脸,好似一颗牛头,铜铃大眼看人如瞪眼,颇有几分凶悍气。
不过奇怪,这般凶悍,大杂院里的人却根本不怕,两个顽童还笑嘻嘻的跑过来顺着铁牛粗壮的大腿攀爬起来。
被骂老妇也不恼,市井百姓的生活,本就常常以诅咒对方短命为问候语……
不过没等她再开口,刘老实家门打开,贾蔷和刘大妞出现在门口,肩并肩,因门窄,所以距离很近……
最先变了面色的却是铁牛,本就很大的眼珠子,愈发瞪的和牛蛋似的,不过表情并非暴怒,而是伤心委屈……
刘老实和春婶儿二人仔细看了看贾蔷后,刘老实先是一喜,随即板起脸来,沉默不言。
春婶儿却没认出贾蔷来,她脸色难看的走到铁牛跟前站定,而后皱眉骂道:“哪里钻出来的小白脸儿,敢骗到我家头上了?铁牛,你去把那球攮的拎过来捶一通,头上套马桶丢出去,小狗日的!”
铁牛闻言,感动的眼泪差点落下来。
虽然平日里总被这老岳母啐骂夯货,吃的比猪多又比谁都废物,没想到关键时候岳母还是偏向他。
不过铁牛还是没敢动,因为他发现自家娘子正拿眼瞪他,心里愈发委屈……
贾蔷没让场面再尴尬下去,从前身的记忆里,他知道舅母春婶儿的确没见过他几面,仅有的几次还是在他小时候。
舅舅倒是见过他不少回,不过曾经的“他”,更想有一些如国公府那样的贵亲戚,而不想要一个穷哈哈的苦力亲舅舅,还总在他耳边说些不着边际的挑拨离间话……
当然,那些间言现在再想想,却很有几分深意……
贾蔷上前躬身迎道:“甥儿给舅舅、舅母请安。”又对铁牛一揖道:“见过姐夫。”
刘实听闻这声见礼,面色很是动容了几下,却终究还是沉稳住了。
铁牛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先得知这个小白脸儿不是奸夫,心里惊喜过望,再看他这幅气度做派,只能搓着大手,嘿嘿傻乐。
倒是舅母春婶儿,“哟”的高声惊呼了声,仔细看起贾蔷来,不过看了半晌忽地冷笑道:“这不是我们家的好外甥儿吗?这次没再赏二两银子打发人?”
“行了!”
刘实平日里话不多,事事由春婶儿当家做主,这会儿却意外的发话,道:“有甚屋里去说。”
说罢,闷着头率先往里屋行去。
不过他未直接进屋,而是在水井旁顿下脚,铁牛见状忙上前,三两下拉起一桶水,还帮他岳父老子擦洗起来。
洗了一整桶水后,刘实先进屋去,铁牛回头冲贾蔷憨憨一笑,又三两把拽出一桶水,直接当头罩下,水花溅的老远,惊的老猫飞一般逃走……
院里两老妇一起骂了两句,其中一人又对春婶儿说道:“大妞她妈,给你们送二两银子的亲戚你们都不认,不如让给我如何?你再拿捏,仔细人家转头就走了。”
春婶儿闻言心里一惊,她平日里虽然霸道,家里只听她在骂人,可心里还是极在意刘老实这个男人的,也知道丈夫的心事。今日果真逼走了好不容易才上门儿认亲的甥儿,她男人怕要闷头好些时日不理她……
念及此,她也不再刺贾蔷了,冲邻居家老太婆骂骂咧咧了几句后,也进了屋,刘大妞则拉起贾蔷的胳膊,重新回了堂屋。
一进屋,见她老子刘实正皱眉盯着桌上放着的她那把碎银子和贾蔷的那块五两银子,忙解释道:“爹,这银子是……”
贾蔷没让她去分解,而是自己说道:“碎银子是表姐知道我短钱使,凑给我的。那五两,却是我得知表姐生了外甥后身子一直没养好,担心她落下病根儿,所以给她寻医用的。舅舅,如今我长大了,前儿也从宁府里搬出来回到以前的老宅自立门户了。这五两和从前不懂事的那些二两散银子,不一样。”
刘实到底不负老实之名,之前屡屡被外甥当打秋风的臭叫花子打发,积攒了那么多的怨气,如今见外甥儿浪子回头,登时激动起来,眼睛里都泛起泪泽,连连点头道:“果真搬出来了?好,好,好哇!搬出来好,自立门户就好!不然你就成了戏文里说的那样,认贼作父了!”
贾蔷想起前身记忆里,这位舅舅只要有机会就对他说,他的爹娘老子那么早就过世,都是因为贾珍害的。
但贾蔷不“记得”,这位舅舅和他说过到底怎么害的……
因而问道:“舅舅,贾珍,到底如何迫害了我爹娘?”
刘实叹息一声,道:“还能因为什么?如今你大了,也能告诉你了。当初因为你娘生的好,才能嫁给你爹那样名门出身的公子。却不想没过几年,你娘竟被宁国公府那畜生相中了,几番逼迫,你爹是个文弱书生,被气的卧病不起,最后一命呜呼,你娘为了守贞,也吊在房梁上去了。那畜生为了堵你族人之口,才将你收养在府里。我本想帮你娘报仇,可你在国公府里,我也不敢去拼命了,怕害了你性命……”
贾蔷闻言沉默了许久,而后对刘实道:“舅舅,原先我不懂事,如今大了,此事就交给我罢,你莫要再去想着拼命。贾珍是国公府承爵人,身上袭着祖爵,且不说身边一直跟着护从长随,便是你能杀他,也是要抄家灭族的罪。”
刘实闻言恼火道:“难道你爹娘的仇你就不想着去报了?”
贾蔷微笑道:“舅舅,杀人未必用刀,也未必非要去拼命。此事且交给我便是,三年内自有分晓。若三年内没结果,你再带我一道去便是。只是从今日起,家里再莫提此事。万一传出去让贼人知道,不仅报不得大仇,还会害了咱们一家性命。”
刘实还想说什么,春婶儿却瞪眼道:“你比你外甥儿差远了,蠢笨脑袋,没听你甥儿说嘛,这杀人未必用刀,报仇也不必非要拿命换。光这一秃噜话,就比你高明多了。”
刘实闻言,闷声不言,却也不再激动的提什么拼命了。
春婶儿笑眯眯的将桌上的银子收起来,道:“好甥儿,你不是短银子使吗?怎还拿出银子来接济我们?”
说着,将银子揣进怀里,看样子,是绝不会拿出来了。
贾蔷道:“两回事,银子短了可以去挣。可表姐的身子骨拖不得,舅母去寻个好郎中给她瞧瞧,再买些补药和进补的吃食给她,将身子养壮,才是长久的事。”
春婶儿闻言沉默了稍许,然后转头骂铁牛道:“都是你这没能为的狗夯货,连给自家婆娘治病养身子的钱也赚不来,猪都比你强!”骂罢,还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铁牛憨笑着抓脑袋,瓮声道:“娘,你莫拿手打,拿扫帚打才好,不然打疼了手。”
春婶儿气的啐了口,却也再懒得打他。
看着这一家子,贾蔷心里大致有数了……
……
第七章 求助
宁国府,书房。
时值盛夏,然而如宁府这样的国公门第,却从不担忧酷暑炎热。
书房内四下角落里各放着一座青铜冰鉴,皆为祥兽形设。
盛满冰块的冰鉴,不断的从兽首口中喷出淡淡的白雾,使得房间内清凉爽快。
贾珍披着一件薄薄的香缎锦衣,手里捧着青莲瓷盏,用汤匙细细的品味着盏内冰糖莲子羹……
一柱香功夫后,贾珍受用的放下瓷盏,斜眼睨了堂内躬身站了半晌的贾蓉,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不屑哼音,问道:“这几日,那个孽障如何了?”
贾蓉腰腿发酸,这会儿闻问,忙抬头赔笑道:“回老爷,贾蔷这几日天天忙着读书……”
贾珍不满的“嗯”了声,道:“他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他能安下心来读书,龙也会下蛋了。学里太爷怎么说?没打他的板子?”
贾蓉闻言面色一滞,犹豫着不知怎么答话,这一慢,就惹得贾珍勃然大怒,喝骂道:“该死的小畜生,连话也不会说了么?吞吞嗦嗦的作甚?你如今也敢怠慢我?”
贾蓉唬的一个激灵,忙道:“老爷,非是儿子敢怠慢老爷,只是在纳闷儿……”
“你纳什么闷儿?说明白了,敢糊弄我,今天再没你的好!”
拖着长音,贾珍的话让贾蓉在这清凉的房间内热出了满头大汗。
贾蓉道:“老爷,儿子是在纳闷儿,学里太爷这几日每天都点贾蔷起来答话,可他提的那些难题,都被贾蔷给答出来了……”
“什么?”
贾珍睁大些了眼,看着贾蓉道:“你说学里太爷都难不住那孽障?怎么可能?”
贾蓉无奈道:“是真的,儿子不止问了一个人,好些族中子弟都看到了……对了,宝二叔和薛大叔这几日见天儿去学里点卯,就是为了看这奇景儿。”
贾珍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心里狐疑:莫非那孽障这些年来都在他跟前装疯卖傻?
见他沉默,贾蓉简直心惊胆战,想了想道:“不过太爷也批过贾蔷二回……”
贾珍抬眼看来,凶戾的目光让贾蓉面色发白,贾珍沉声问道:“太爷说了什么?”
贾蓉忙回道:“太爷说,贾蔷的字写的太次,要勤加练习,不然下场后考官第一眼见字不行,卷子就罢黜了。哪怕得天大运,混了过去,日后吏部选官,身言书判四关,书法不过关,一样选不得官。”
贾珍哼了声,讥笑道:“他还想选个官儿做?做他的春秋大梦!你去告诉太爷,就说那孽障的字丢了我们贾家的脸面。连字都写不好,还读什么书?让他好好管教那孽障,每日让他多写五十篇大字!写不出名堂来,就严厉管教!”
贾蓉想了想,犹豫道:“老爷,贾蔷怕是连买笔墨纸张的银子都没了……”
贾珍侧目看去,道:“你莫要诓我,你们这起子畜生,哪个随身不带着二三十两银子做垫包,不然怎好随时去吃喝嫖赌?”
贾蓉红了脸,忙道:“老爷明鉴,不过贾蔷的银子都花出去了。这几天他日日都去南城他舅舅家,他舅舅家穷苦的厉害,还有一个表姐生孩子落下了病根,贾蔷把身上的银子大都花在他舅家身上了。”
贾珍闻言冷笑道:“用我贾家的银子,去贴补外家,好的很!那正好,你让太爷好生管教那孽障去练字。练不好就狠狠的打!!另外,让赖升再去问问,那孽障的舅家在哪讨生计,去断了他们的生路,我倒要看看,那孽障能拿我贾家的银子养他们到几时!”
……
荣宁街西,荣国府。
内宅后房门后廊往西,沿一条南北宽夹道,南向倒座是一处三间小小的抱厦厅。
贾蓉自宁府出来,就悄然奔向这里。
此时正值午后歇息时间,五六个二等婆子和七八个丫头悄悄的立在抱厦门廊下,就着过门风乘凉。
却无人敢发出一丝杂音来。
贾蓉心里钦佩,上前对一妇人小声报道:“请林妈妈进去给二婶子说一声,就说我奉了我们家老爷太太的命,来和二婶子商议一下明日早请老太太到我们府上会芳园纳凉看戏的事……”
那妇人闻言轻声道:“二.奶奶刚刚才处理完事歇下,她本身觉就轻,丁点动静就醒来了,这会儿若是叫醒,今儿午睡就黄了。小蓉大爷,若是没有急事,还是等一个时辰再来吧。”
贾蓉略略急道:“真有急事……”顿了顿又道:“要不是和老太太相干,我何苦顶着大日头乱跑?”
这妇人和她丈夫林之孝都是荣府这边的当红仆妇,便是贾蓉也要给他们几分体面。
妇人闻言后,好歹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抱厦,不过一盏茶功夫又出来,脸色隐隐不好,道:“小蓉大爷,奶奶说了,今儿要是没个说法,是过不去的。”
贾蓉讪笑一声,道了谢过连忙入内……
“请二婶婶安,请平姑姑大安!”
进了抱厦左暖阁,穿过一处珠帘,贾蓉对帐内斜躺着的一美艳妇人请礼罢,又对侍奉在帐外遍身绫罗、插金带银,花容玉貌的年轻姑娘请了一请。
没等帐外那丫头还礼,就听帐内妇人慵懒道:“少作这怪相,大晌午来扰老娘清梦,还打着老太太的幌子,若说不出点名堂来,我一会儿先大嘴巴子赏你,再让人架好车去东府,让珍大哥哥打你的板子!”
贾蓉闻言谄着笑脸往前走了两步,跪倒在地,道:“二婶婶,要没点急事,侄儿哪敢大中午的扰了您?”
妇人自然就是荣府管家少奶奶,琏二.奶奶王熙凤,人称凤辣子。
族中素以泼辣敢为,手段强硬为名。
喜欢她的人夸她是巾帼中英雄,等闲须眉男儿难及她万一。
憎恨她的人则骂她牝鸡司晨,手狠心黑笑面母大虫。
王熙凤还带着起床气儿,啐骂道:“少扯你娘的臊,快说到底什么事?”
贾蓉闻言,先回头看了看门外方向,回过头又对平儿笑了笑后,方压低声音道:“二婶婶,还不是因为蔷哥儿的事,我们府的事从来藏不住秘密,二婶婶必然也听说过蔷哥儿的事。旁人没人敢护他一护,侄儿唯有求到二婶婶这里,求婶婶看在过往我弟兄二人恭敬婶婶的份上,搭把手帮他一帮吧。不然,蔷哥儿怕要被活活逼死了!”
说罢,竟是落下泪来。
这模样,却让王熙凤和平儿齐齐动容……
……
ps:下午还有,签约编辑说我是长约作者,得线下再补一份合同,我……等不及更新状态了,先两更发起吧。
第八章 冰糖莲子羹
“你会这样好心?”
王熙凤生的七窍玲珑心,知道贾蔷这样的贵戚子弟,从来都是自私自利者多,为他人着想者少。
不只说贾蓉,这贾家门儿里有一个算一个,还有她们王家,都是见惯了男儿薄凉,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为别个操心的。
且别人不了解贾蓉什么德性,她还不知道?
和贾蔷共富贵享乐还可,殚精竭虑的为贾蔷筹谋,如此高义,却决计不能。
掀起纱帐,王熙凤见贾蓉形容踟蹰不知如何作答,心里愈发有数,冷笑道:“蓉哥儿,你如今也敢在我面前弄鬼?”
贾蓉闻言,涨红了脸,低声道:“婶婶是巾帼里第一聪明之人,阖族上下谁不赞服?连我老子娘都常常夸婶婶,我又如何敢在婶婶面前弄鬼?只是……只是……”
见他窘迫到这个份上都不能开口,平儿忽地朝王熙凤使了个眼色。
王熙凤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些传闻,犹豫了下,轻声问道:“你是……你是想让蔷哥儿做你挡刀的?”
一下被人揭开了平生最难见人的腌臜耻辱之事,贾蓉一个头磕在地上,压抑着嗓音,呜咽痛哭起来。
王熙凤和平儿猜测的没错,他如今就是想竖起一个箭靶来,将他老子贾珍的注意力给吸引开,让他老子没有精力,再去不分早晚的让他媳妇秦氏去送冰糖莲子羹……
他和贾蔷虽是一起长大,看起来兄弟关系也十分亲密,可贾珍待贾蔷是那样的,待他却是对仇人一般,贾蓉心里要是真的还能拿贾蔷当兄弟,那他就是圣人了。
更何况,传闻里和秦氏不干净的,又何止他老子贾珍一人……
见他哭成这样,王熙凤和平儿脸色都不大好看。
只是东府里那些腌臜龌龊事,又哪里是她们能置喙的?
旁的不说,从那位抛家舍业在城外出家炼丹想成仙的大老爷算起,东府就没一个正经的。
那位修仙大老爷为了成仙连爵位家业都能一并放到一边,可即便是这样,前几年不还添了个千金小姐,惜春小丫头?
红尘不绝,女色难断,却不知修的是哪门子的仙……
王熙凤纵然心思百转,一时间也想不出主意解东府之局。
而让她为了一个贾蔷,去得罪宁国承爵人贾珍,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算计更多的是自身的利益,而不是道义。
再者,贾蓉哭的那么惨,还不是为了他自己?
轻轻一叹后,王熙凤道:“蓉哥儿你也别哭了,这些都是你们前面爷们儿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插得进话?要不你去求求你琏二叔?”
贾蓉闻言几乎绝望,道:“二叔素不耐烦这些事,他和老爷关系极好,所以也瞧不上我和蔷哥儿……婶婶,侄儿不求你出面护住蔷哥儿,只是待蔷哥儿到西府来时,婶婶能在太爷和二叔跟前替他说几句好话,就感激不尽了。”
王熙凤闻言,扯了扯嘴角,道:“行了,若不答应你,又要哭哭啼啼的,见着也烦,我应下了,你自去罢。”
贾蓉磕头谢罢,乖乖离去。
待平儿送他出门后,折返回来,恼火道:“东府也忒不像了些,都什么下作东西?”
王熙凤倒觉得平常,冷笑道:“这又算什么?连我这样没读过书的人都听说过,这自古以来便是脏唐臭汉,宫闱杂乱。天家尚且如此,更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出一些罔顾人伦的畜生岂不平常?东府那位没人约束着,想怎样就怎样,他还是族长,谁能将他如何?便是老祖宗也不好明说什么。”
平儿闻言,面色依旧不好,她心里有些难过。
她名义上是贾琏的通房,可因眼前这位奶奶好妒,这几年来也只顶着个虚名。
但她隐约知道,贾琏和他老子贾赦的一房小妾不清不楚,只是一直不敢告诉王熙凤……
否则,不知还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心里叹息一声,平儿问道:“这小蓉大爷怎求奶奶做这事?”
王熙凤呵呵笑道:“你不是想明白了吗?他想让贾蔷多挺些时日,好让他老子把心思放在贾蔷身上。平儿你瞧瞧,咱们家里这一个个,办正经事时没一个顶用的,可遇到这等歪门邪道,就一个赛一个人精,没一个省油的灯。蓉哥儿这也算是体会到了‘求不得’三个字的妙用了,只要他那顺心顺意了半辈子的老子一日没得手,就会越发不甘心,越想弄到手,也就不会再不要脸的去急着喝冰糖莲子羹了……”
……
麻刀胡同,刘家杂院。
下午时分,贾蔷刚至门口,就听到庭院里春婶儿嚎啕哭叫声。
贾蔷闻声皱眉,推门而入,就见春婶儿坐在地上大哭,旁边两个邻里老妇在劝,但语气中难掩同情的幸灾乐祸……
刘大妞一边抹泪一边劝说,刘老实和铁牛则闷着头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怎么了?”
贾蔷开口问道。
春婶儿还在大哭,刘老实和铁牛沉闷的不想说话,刘大妞只顾落泪,倒是一个顽童大声道:“老实大伯和铁牛被码头上的管事的开革了,春婶儿的煎饼摊子也被人给砸了,他们被赶出码头不准在上面讨生活了!”
贾蔷点了点头,然后对铁牛道:“姐夫,扶舅母进屋。”
又对刘老实和刘大妞道:“舅舅,表姐,你们也进屋,正好我有事要寻你们商议,此事未必是坏事。”
“哟,这讨饭的活计都丢了,难不成还是好事不成?”
方才还一把鼻涕一把泪跟着春婶儿哭的一位老妪听了不乐意的说道,好似刘家不惨她先前都白哭白劝了。
春婶儿却反口骂道:“关你屁尿事!我家甥儿是读书人,住西城荣宁街的大宅子,他不比你知道的多?”
那老妪闻言气恼道:“俗话说的好,天大地大娘舅最大。你这外甥儿既然这般能为,如今又没了爹娘老子一个人住大宅子,怎没见他接你们去住?”
显然,在贾蔷不在的时候,春婶儿或是刘大妞没少宣传贾蔷的家境根底。
哪怕贾蔷比在宁国府时已落魄十倍,所居之处更是比不得国公府,但相比于这座大杂院来说,还是好的多。
春婶儿先是一滞,随即生生气笑道:“你当我刘家和你这老货一般不要脸不成?听过外甥是舅家的狗,吃完就走的,却没听说过舅家跑去外甥家吃住的……”
却不想话未说尽,就听贾蔷微笑道:“孙婆婆说的其实没错,今儿我来,正是想接舅舅一家去我那里住的。”
此言一出,刘实一家自然吃惊不已,那孙婆婆却是满脸酸涩嫉妒,遮掩也遮掩不住。
神京城格局,几百年来都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能去西城住,那可是几辈子修来得福气哟!
……
ps:再不让出门,我的发型该怎么得了哦……
第九章 警示
“蔷哥儿,你在说甚?我们怎能去你那里住?不像话!”
昏暗的堂屋内,刘老实额前的山纹愈发深了,带着苦相说道。
贾蔷坐在木椅上轻声道:“舅舅,此事必是宁府贼子出的手。以国公府的权势,虽做不到一手遮天,但赶绝舅舅一家并不费力。”
春婶儿闻言大怒道:“我家又不去招惹他家富贵,凭甚来赶绝我家?”
见春婶儿瞪向自己,贾蔷嘴角弯起,轻声笑道:“舅母也莫怪我,就算没有我,舅舅一家的日子也难坚持下去了。表姐的身子再拖下去是要出大事的,你们做苦力赚的钱平日里吃喝刚够,却经不起生病。所以,这种卖苦力赚微薄活命钱的营生丢了也罢。”
春婶儿对这个年岁不大,但说话总是不温不火的外甥儿一点脾气也没有,又不能真动粗,因为她知道丈夫心里极看重这个外甥,只好气恼嘟囔道:“你说的轻巧,有码头的营生,一家人总还能活下去。丢了差事,一家人只能饿死!吃的灯草灰……”
不过在家多年一直当家的春婶儿,虽姿色不扬,但头脑明显比刘老实和铁牛高明不止一筹,话没骂完,她忽地瞄着贾蔷狐疑问道:“外甥儿,莫非你有好门道?”
贾蔷没有遮掩,点了点头道:“这几日姐夫陪我一道逛了不少地儿,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操办起来,足以养活一家富足生活。”
春婶儿心里九分不信……
气色好了不少的刘大妞却笑道:“蔷儿,你先前怎说让我们去你家住?”
贾蔷道:“为防止宁府贼人起了歹心,害了你们。这麻刀胡同还是太乱了些,容易让人钻空子。”
又看了铁牛一眼,道:“姐夫看起来凶狠,但实则……”
这凶神恶煞之人,其实胆小老实的一塌糊涂。
或许正因此,才入了舅舅刘老实的眼,将独女许配与他……
铁牛听出贾蔷之意,惭愧的低下头,用胡萝卜般大小的指头搓起衣角来。
刘老实皱眉道:“蔷儿,宁府贼人果真敢如此?”
贾蔷摇头道:“不知,但那人无法无天惯了,怎好冒险?舅舅一家搬到我家里,西城多勋贵,他反而有所顾忌,不敢妄为。他能在码头上兴风作浪,但在西城权贵云集之地,他反而不敢恣意行凶。舅舅,我家是二进院子,虽粗陋些,也无甚抄手游廊垂花门,但总比此处好些。我一人住那里太空旷,也担心歹人上门一人难以应对。你们搬过去,一家人正好有个陪伴。”
刘老实闻言,登时被“一家人”三个字打动了。
他极疼爱自己的妹妹,妹妹死的惨,留下外甥一人孤零在世,他也一直放心不下。
念及此,已是心动,只是……
“这里怎办?”
不用贾蔷回应,春婶儿就高声道:“门一锁就拉倒!两间房住五个人,晚上隔着墙都能听到铁牛那夯货的呼噜声,迟早被吵死!”
铁牛只是憨笑,刘大妞则笑道:“娘,你的动静也不小哩,只苦了我和爹。”
“放屁!你娘睡觉不知道有多清净……”
刘老实懒得理会她娘俩拌嘴,眉头虽松开,但依旧沉重,问贾蔷道:“蔷儿,那往后,咱们做甚养家糊口?”
贾蔷微笑道:“舅舅且放心,我虽无手段成就天下巨富,但只要舅舅和姐夫肯出把子力气,家里过上富庶的日子,实非难事。”
见舅舅一家人依旧难以相信,贾蔷只好透露道:“如今世间好赚钱的营生,大都被权贵巨贾所占,咱们若是轻易进入别家行当,只会被人嫉恨下黑手。万幸,我在孤本古籍中得了两个方儿,是如今这世间未有之奇物。一种容易些,只咱们这一家人就足够,可积攒起部分家当,衣食无忧,也为第二个方儿攒下些本钱。等第二个方儿做起来,那才是一桩富贵营生。做好了,连带抄手游廊和垂花门、后花园的宅子都能买得起。”
春婶儿、刘大妞闻言充满期待的喜悦,铁牛嘿嘿傻乐,刘老实则道:“咱们别的没有,出力气却是足够的,你姐夫没旁的能为,不识字也没多少聪明,但老实能干。”
铁牛憨笑道:“蔷哥儿,有出力的活你都留给俺,俺喜欢干活!”
贾蔷微笑点头,道:“好的。”
刘老实又道:“蔷哥儿,也不必大富大贵,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住不起带花园架抄手游廊的宅子,福薄担不住,有个住处就好。只要能够一家子的嚼用,能有你和小石头读书的束脩,就足够了。”
贾蔷笑道:“舅舅,这些我都省得。”
说罢又看向铁牛,道:“姐夫,你生性善良,虽有巨力,却从不恃强凌弱,此为好事,只是不知,若有奸邪歹人欺负上门来,姐夫你敢不敢出手护卫家人?”
铁牛闻言一怔,随即满面为难起来。
最后还是刘老实替他解的围,对贾蔷道:“蔷哥儿莫要难为你姐夫,他娘临终前再三叮嘱他,万莫要与人动手。铁牛这孩子没甚能为,但最是孝顺,很听他娘的话……”
春婶儿也恼火道:“这大傻子在码头上见天被人欺负,要不是有你舅舅在,早被人打死了,也不知道还手一回……”
贾蔷闻言,心中苦笑,他想了想道:“这样,以后姐夫在外面时,尽量莫要看人,也不要开口说话,更不要笑。”
这黑牛一样面容狰狞的铁塔大汉,只要一开口,气场瞬间就降低八成。
再憨憨一笑,就全完了……
但只要不开口不笑,只凭这一身块头和那张牛头马面般的脸,就有十二分的震慑力!
当然,这些震慑一些市井泼皮足够了,对上真正心存坏心的权贵,却只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所以贾蔷还要再布置一些后手,以求自保……
……
贾蔷与舅舅刘实一家约定好三日后搬家,就离开了麻刀胡同。
俗话说的好,破家值万贯,许多锅碗瓢盆茶盅和被褥都要带去,三日功夫都是紧张的。
刚回到家,天已暮色,他开门时,才发现门洞后藏着一人。
紧张过后,贾蔷第一时间认出了此人,他微微皱眉问道:“蓉哥儿,你怎在这里?”
贾蓉似乎才发现贾蔷回来,猛然从门柱上直起身体,压低声音惊喜道:“蔷哥儿,你回来了?”
不过他没有说太多的话,而是从袖兜里取出一锭银子,一把拍在贾蔷手中,压低声音急声道:“老爷快要对你出手了,他没那么多耐心,蔷哥儿你小心些,尽快去西府寻个跟脚靠山,不然,我也难帮你多少……我先走了。”
说罢,就急匆匆离去。
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贾蓉,贾蔷长立良久后,折身开门回家……
……
第十章 母女相商
贾族义学。
贾代儒将贾蔷的大字拿在眼前看了片刻后,颔首道:“虽然多是匠气,但比先前何止好了十倍?可见只要用心去学,总还是能写好的。”
贾蔷起身,微微欠身一礼。
贾代儒看着贾蔷,颤巍道:“汝虽已年长,然读书却并未迟晚。苏老泉,二十七,始发奋。你如今读书,功名还是有望的。不过,字还是要练下去。唔,每日先写……五十篇大字吧,第二日交给贾瑞。”
说罢,放下贾蔷的大字页,步履蹒跚的出了学舍。
看着他的背影,贾蔷微微眯眼。
贾代儒或许是个悲情人物,亦或许是个没多少文华笔墨也没取得甚功名的老童生,但他是个还有些底线的人。
贾珍想利用这老翁逼他打压他,却是未必能如愿。
当然,若他还是曾经那个贾蔷,这一招可能十分要命,但如今……
以一个成年人的理性,曾经海量的阅读,以及科学系统的学习方法,譬如归纳总结。
都能有效的大大提高学习效率。
尽管用这种法子练出来的字不如有天赋者写的生动灵活,如贾代儒这般一眼就能看出匠气,可贾蔷需要练得一笔好书法吗?
如今还是馆阁体的天下,馆阁体讲究方正、光洁、大小平齐,类似后世的衡水体,科场之上,无往不利……
至于钻研书法,还是等三四十岁后再说罢。
……
荣国府,东北角,梨香院。
如冰雪般纯洁美丽的梨花早已落尽,一枚枚青色小梨挂在枝叶间。
幽静的二进院落,前厅后舍俱全,抄手游廊和垂花门精巧,一座小小的假山点缀的梨院多了分趣味。
廊下纱窗半开,蝉鸣鸟啼间,一只蝴蝶轻舞入内。
屋里凉榻上,坐着一娴静端庄的美人,正捧一锦帛,杏眸专注的做着女红。
正这时,一中年妇人亲自端一银鎏青玉瓷盏进来,将盏放在紫檀小几上后,温声笑道:“我的儿,这样热的天,你怎不多歇会儿?这会子做这些急甚?”
妇人正是薛家的当家主母薛王氏,贾府人称薛姨妈。
而那娴静美人,则是其女,乳名唤作宝钗。
宝钗闻言放下手上女红,抬起莹润杏眸望其母浅浅一笑,道:“妈怎不多歇会儿?这会儿去老太太那里坐也早了些,姨妈怕也还在午休。”
薛姨妈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哥哥。”
宝钗奇道:“哥哥又怎么了?”
薛姨妈无奈道:“要说怎么了,他这回还真没怎么了。只是我问了你哥哥的乳母叶嬷嬷,她说你哥哥连续几日都去了族学,一早就走,下了学才回来。我寻思不明白,这又是怎么了?”
宝钗闻言笑道:“哥哥日日去学里进益,妈当高兴才是,怎还忧愁不安起来?”
薛姨妈苦笑道:“我的儿,你哥哥是什么性儿,你还不清楚?他若是能安心去学里进益,怕是龙也能下蛋了。我让老苍头去打听了下,才打听到,你哥哥连日都去学里,竟是为了一个叫贾蔷的才去的。你可知贾蔷是谁?”
宝钗摇头道:“我平日里不是在家,便是同贾家姊妹们一道下棋针黹,怎会知道外面的事?”
薛姨妈叹息一声道:“说起来,这贾蔷还是宁府的正派玄孙哪,生的比宝玉还好……”
宝钗闻言,登时皱起淡雅的眉头来,眼中浮现忧色来,她素知薛蟠一些难以启齿的毛病。
可以前招惹的多是优伶之辈,若招惹上了贾家的正派子孙,那贾家人怕要动真怒了。
似看出了宝钗的担忧,薛姨妈反而笑着宽慰道:“乖囡也莫太过担忧,我原也这般操心,可让老苍头寻了你哥哥身边的小幺儿来仔细盘问过后,才知道那贾蔷竟是个戏文里演的那般浪子回头样的人物儿。从前也是个浪荡公子,赏花顽柳惯了,谁知一朝顿悟,搬出了宁府,也不要宁府的银钱救济,自己回到原先家里闭门读起书来。学里贾家太爷几番提问,都能对答如流,可见是真的变了性儿了……”
宝钗这才明白薛姨妈的意思,面色古怪道:“妈莫非以为,哥哥近朱者赤,受了这贾蔷的感化,也开始用功读书了?”
薛姨妈讪讪一笑,道:“我也知道可能性不大,可总也有几分希望不是?不止你哥哥,我听你姨娘说,连宝玉这几日也勤着往学里去,让你姨丈都另眼相看了几分。我和你姨娘寻思着,那贾蔷若果真能引得你哥哥和宝玉用心进学,那让他当个伴读也是好的。如今他离了东府,嚼用银钱上必然不足,他用心做事,我们也可以接济他一二。”
宝钗闻言,低头思量稍许后,缓缓摇头道:“若那贾蔷果真是个贪慕富贵的,他又何必从宁府搬出来?咱们家和姨母再怎样接济,也不可能让他过上在宁府那般奢侈生活。可见,他是个心里有心气儿的。”
薛姨妈闻言,大为失望道:“你姨娘后面也这般想,那可怎么办?先前还没怎样,可你哥哥突然改邪归正了几天,我这心啊,像是从死灰里长出了个绿芽儿,就希望他能继续走正道。若如此,我便是立刻死去,也有脸见你爹了。”说着,眼中滚下泪来。
宝钗闻言心里难受,以她对薛蟠的了解,绝不会做此念想。
因为她知道,就算薛蟠连日去学里,但在学里他也必然不会是在读书……
可是她更明白,她娘不会如她这般冷静思考。
在涉及到她哥哥的问题时,表面上她娘薛姨妈总是在骂,可内心里却是宠溺疼爱到了骨子。
宝钗想了想后,轻声笑道:“妈又何必哭?如今哥哥不是已经在学好了?真要让贾蔷来当他的伴读,说不定哥哥反而不稀罕了。”
薛姨妈叹息一声,用锦帕抹了泪道:“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人家凭白无故的,又怎会带你哥哥进益?”
宝钗微笑道:“这还不简单?咱家不好单独出面,可姨母却是那贾蔷的祖辈,正经长辈。让姨母出面言语一声,请他一请,给他一些好处,再托付一二,不就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