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会闹的孩子
周文镇知道张明伟会问这些，因此事先详细了解过，便立刻娓娓道来。
张明伟听完之后，心中便有了主意，当即带着朱媺娖进宫见驾。
不用说，听说张明伟来见，崇祯皇帝第一时间放下手头的事情，马上就接见了他：“先生不用担心，王大伴那边已经准备地差不多，朕要一次杀四个，看他们还闹不闹！”
张明伟听了，当即摇头道：“陛下，我不是为这事来的。刚才……”
说完，他把了解到的情况给崇祯皇帝说了一遍，然后说出他的想法道：“这些贼人在京畿之地劫掠百姓，且房山县竟然抗旨不遵不安置难民，如果不狠狠地收拾他们，杀鸡骇猴，那朝廷旨意就没法让地方执行。如此一来，我们所有的计划就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了！”
还真别说，崇祯皇帝并没有了解地那么细。他还以为，就是有些贼人而已，没想到背后的事情那么多。当即就怒了，立刻点头赞同道：“好，那朕就立刻派人去……”
“不是！”张明伟一听，连忙说道，“陛下，我是这么想的。”
听到他还有话要说，崇祯皇帝便不说了，看着他听着。
“对于古代的打仗，虽然从书上什么的了解过。可真正的打仗，我还是没有经历过。如今正好有个剿灭小股流贼的机会。我的想法是，让周遇吉领兵去围剿，我随行监军，这样能了解多一些这个时代打仗的特点。另外，那个房山县的事情，我想亲自去处理！”
崇祯皇帝听了，稍微有点犹豫道：“可是，朕身边离不开先生啊！”
如果张明伟在身边，遇到什么难题，直接问张明伟就能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要不然，底下臣子的话，他有的时候还真得难以分辨。
张明伟听了，便立刻严肃地说道：“陛下，政令不达，地方上阳奉阴违，这是丧失朝廷权威，亡国之先兆，绝对不能有这苗头，必须尽快镇压。而且相信勇卫营出马，只是牛刀杀鸡，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回来的。”
说到这里，他想了下就又补充说道：“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五月份的时候，李自成会再度领兵攻打开封，这一次开封会破；另外，年底时候，建虏大军再度入关。这些事情都是迫在眉睫，我想按部就班地练兵，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了解当下军队的打仗特点和细节，发挥当下军队的最大威力，才是最快增长朝廷军队实力的办法。如果有可能，救下开封，把建虏拦在关外，那是最好的了。”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不再犹豫了，当即严肃地点头道：“好，那就由先生去处理吧！地方军政事务，皆有先生决断！”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便恨声说道：“朕在京师杀鸡骇猴，先生去了地方，有必要的话，也来个杀鸡骇猴，看谁还敢不遵朝廷旨意。”
这个时候，张明伟身上的京畿之地难民安置使的差事，其实还在。崇祯皇帝还赐给他王命旗牌，地方官又不是封疆大吏，就算是普通握有王命棋牌的钦差大臣，真查实地方问题，那都是可以先斩后奏的。
听他们有了结论，一直不说话的朱媺娖便开口说道：“父皇，女儿也要去！”
崇祯皇帝听了，想也不想，当即点头就同意了：“跟在先生身边安全地很，去吧！”
于是，旨意下去，周遇吉这边立刻开始准备出征。按照张明伟的意思，越快越好。
………………
嘉定伯府，周奎父子俩正在饮酒作乐，听着府里养着的戏班唱戏。可以看出，他们的心情明显不错。
事实上，这个时候，他们并没有在意戏班子在唱什么，而是在自顾自地说话，神情畅快，好像很高兴。
“瞧这情况，呵呵，估计过不了多久，那个国公爵位肯定就没了！”周奎幸灾乐祸地说道。
“那是！”周毕安听了，立刻附和着，同样幸灾乐祸地说道，“这国公爵位不是安置了难民才有的么？如今好了，这难民的事情没算完，这算个屁的安置。那么多人去弹劾，看皇帝能坚持多久！”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恨声说道：“那个朱媺娖，真是吃里扒外，好歹我是她亲舅舅，她竟然敢骂我们。我只是要个伯爵而已，人家外人都是国公了，怎么她就不去骂？”
“算了，别管她了。”周奎听到这话，也是生气，当即对他儿子说道，“女人嘛，胳膊向外拐，再正常不过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忽然问道：“太子呢，好像这些天都没太子的消息。之前不是说，他要去南方么，怎么也没动静了？”
周毕安听了，不在乎地说道：“那肯定是说说而已，你看看，如今朝堂上的那班鸟人都在斗那个鸟国公，谁还管太子南下不南下。朝堂之上，不一直是这个鸟样嘛！”
“说得也是，那个鸟人还放话说早日安置了灾民，就要早日整治贪官污吏！”周奎听了，又一次幸灾乐祸地笑道，“不把这鸟人给扳倒，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当然顾不得其他事情了。”
说着话，喝着酒，吃着菜，又随意听了下戏。忽然，周毕安又对周奎说道：“爹，这次的事情，好像皇上并没有发怒，也没见派人来斥责我们。我觉得有戏！”
“有什么戏？”周奎听了，一时没想明白，便问道。
周毕安听了，兴致似乎更高，连忙对周奎说道：“爵位啊！看看，皇上都没发火，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应该是认为，给我们家的爵位确实是低了！要不，爹，我们再去闹一闹？”
说到这里，他把筷子一放，又补充说道：“反正我听说过，会闹的孩子有奶吃！不管怎么样，我就要个爵位，要不都没脸出去混了！”
听到他这话，周奎想了下，还真得同意了：“好，那我们找个时间再去宫里，闹得宫里烦了，爵位也就到手了！爹如今就一个伯爵而已，也太掉价了，爹也没法出门啊！”
自从被提醒之后，周奎也是真心觉得自己的伯爵实在太低！
这两父子，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其他，一门心思就想着升官加爵。这不，正在讨论着呢，就见到徐云超几乎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大声说道：“老爷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122 抄家
“宫里来人就来人好了，如此大惊小怪干什么？”周毕安看到他这样子，顿时大怒，一拍桌子怒喝道。
宫里的人来嘉定伯府，那不要太平常不过了！
如果以往的话，他只要这么一发飙，那徐云超绝对会吓得哆嗦，能有多乖就有多乖！
可此时，却见徐云超还在那惊慌失措地说道：“老爷，是东厂来人了！”
“东厂？”周奎一听，眉头顿时一皱。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到前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些女人的尖叫声和一些人的喝斥声。
听到这动静，周奎顿时就怒了，当即也是学他儿子，一拍桌子喝道：“这是干什么，干什么，要造反么？”
台上的戏班子看到这情况，都吓到了，全都没有继续往下演了。
就在这说话间，就见外面拥进来一大群人。
这些人，都是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人。
为首那人，周奎也是认得，是新任的东厂提督，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
这来势汹汹的样子，让周奎吃了一大惊，当即站了起来，怒容满面道：“王公公，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里是嘉定伯府！是你能胡来的地方么？”周毕安也是站起来，跟着他老爹一起吆喝道。
这对父子，真不知道那脑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到如今这种情况，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王承恩盯着他们父子俩，心中那是相当无语。
其实，天下真没有无缘无故的神经病。周奎父子这对活宝会如此，还是和他们的经历有关。
原本周奎只是穷人家一个，在街头给别人算命为生。中了极品彩票，女儿成了大明皇后，就等于是一下暴富了。
然而，周奎父子骨子里的东西，并没有因为地位的改变而改变。有了皇后，特别是太子为依靠，就觉得以后的荣华富贵再也不愁。在京师里，各种达官贵人都哄着他们俩，让他们俩更是晕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这两货压根就看不清形势，感觉天下就算再乱，大明也不可能亡国，那就不可能影响到他们俩。
因此，他们的所作所为，从这个角度来讲，其实也是能够理解了。
此时，王承恩懒得和这对活宝啰嗦，当即一挥手喝道：“奉皇上旨意，周毕安为非作歹，祸害京师，立刻缉拿绑缚午门；嘉定伯教子无方，跟着胡作非为，念在皇后太子情面上，夺爵驱逐离京。”
边上的东厂番役一听，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
周奎和周毕安父子听得吓呆了，他们俩是万万没想到，在皇后和太子为依靠的前提下，竟然也有今天！
一时之间，他们俩都傻在了那里！
一直到两个东厂番役把周毕安给抓了，他才回过神来，当即用力挣扎，同时怒喝道：“王公公，你疯了，你想造反么？竟然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周奎稍微理智一点，知道肯定是皇帝的旨意没错，要不然，王承恩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的。因此，他被吓到了，当即喊道：“王公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先不要动手，我进宫去面见皇上，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万岁爷说了，他不会见你们的，省省这个心吧！”王承恩冷冷地说道，“想想你们平日里做得好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还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们么？”
周毕安听了，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恼怒，大声喊道：“王承恩，你个没卵的东西，有本事就不要拦着我们去见皇上，还有皇后，太子，我就不信了……”
王承恩听到他那骂人的话，立刻看向他，盯着他的眼神，就犹如一枚利剑一般刺了过去，冷喝一声道：“愣着干嘛，带走！”
这都要死的人，还跟他废话干什么！
那两个东厂番役看厂公的神态，也都吓到了，连忙用劲，半拖着周毕安走了。
周毕安那遭遇过这种情况，惊惧交加，心中知道，看这个样子，唯一能救他们的，就只有皇后和太子，便还试图挣扎，同时大喊道：“你敢对我动手，皇后肯定饶不了你，还有太子，也肯定饶不了你……”
看着他消失在眼前，王承恩心中不由得冷笑。就凭你们会出卖太子这一条，你们其实就已经和皇家断了情分。还想让太子救，真是做梦，更不用说，太子早已不在京师！
这么想着，他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发呆中的周奎，心中又是一声冷笑，这是你们自找的！
随后，王承恩一挥手，尖声冷喝道：“给咱家搜！”
其他东厂番役一听，立刻大声领命，随后便四散而开，翻箱倒柜，开始搜寻整个嘉定伯府。
那戏台上的戏子看到这情况，全都缩到了一角，慑慑发抖。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嘉定伯府竟然都有这么一天，真是太难以想象了！
直到这个时候，周奎才回过神来，伸开双手，想要去拦那些东厂番役。与此同时，他大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这是要抢钱啊？来人啊，抢劫了……”
王承恩听得无语，抢什么劫？
他不想见这个老东西，让手下人看着他，而他自己则转身走了，去前院里等搜查结果。
接二连三地去宫里搂钱，崇祯皇帝就想知道，嘉定伯府到底有多少钱！
事实上，嘉定伯府在外面的商铺粮田之类的情况，王承恩早就查到了。就是嘉定伯府里有多少财物，这个不知道。这次过来，因为时间紧迫，他是带了好手过来查的。
没过多久，一箱箱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还有古玩字画等等，全都抬到了前院这边。王承恩看着，书记员核对，估值，记录。
忽然，有一阵比较大的喧哗声从后院响起，随后，东厂番役们抬着一个个箱子过来，打开一看，全是银元宝。
“厂公，从地窖里挖出来的，估摸着有二十多万两。”为首的役长兴奋地向王承恩禀告道。
王承恩一听，顿时高兴地站了起来。好一对父子，不愧是会捞钱的，竟然现银都有这么多！这一下，该能给皇上解下燃眉之急了！
123 杀鸡骇猴
嘉定伯府这边虽然热闹，但其实午门那更热闹。
就在平时官员打廷杖这，已经聚集了文武百官。他们不是闲得无聊，而是奉旨不得不在这里围观。
在他们围观的空地上，已经由东厂番役押着几个人。
原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王德化，原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原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就在十来天之前，这三人还是大明朝权势最大的几个内臣，可如今，却是要当众行刑了。
看着跪在这里的三个人，说真的，文武百官还是相当震撼的。
这其中，骆养性要被杖杀，他们是能理解的。谁让他去刺杀京畿之地难民安置使了？最为关键的是，竟然没有刺杀成功，还当场被抓到了证据，真是活该！
不过对于王德化和王之心，就让他们非常意外了。
之前的时候，他们就听说王德化被抓，换了王承恩上位。这让他们非常怀念王德化当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的时候，那个时候多和谐！
因此，他们不是没想过，王德化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抓，还有没有重新起用的可能。要是有可能，他们不介意替他说几句好话，替他喊冤。
但是，不管是王德化还是王之心，就算再权势滔天，那也只是皇帝的家奴，皇帝对他们喊打喊杀，他们这些做外臣的根本就没有一点办法的。
直到此时，一名宦官正在大声念着眼前三人的罪状，这才让文武百官明白，王德化和王之心到底是为什么要被杀！
总结起来，其实就是八个字：贪污腐败，祸国殃民！
听着宦官在读着某年某月某日，王德化（王之心）干了什么事情时，不少文武官员都不淡定了。
虽然王德化的很多受贿没有公开，但是，在场的这些文官，地位够高的那部分人，大都是给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送过礼的。他们就害怕，皇上会不会查到了他们头上。
而那些武将同样也是担心，因为王之心的主要罪状是吃空饷，贪军费。武将之中，包括掌管军队的勋贵，又有几个人没有做过这事。
对此，他们只能是偷偷安慰自己。别怕，朝堂上那么多贪腐吃空饷的，不都是没事。如今皇上处置的，只是几个家奴而已，没事，没事的！
“宫里面的权力斗争看来非常激烈啊，都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
“对，看来那王承恩嚣张还真是有理由的，竟然把对头直接消灭，不给他们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听说接替御马监掌印太监的是方正化，平时不知道，看来这人在宫中势力已经很大了，这人在外面，都能扳倒王之心，啧啧！”
“……”
这么理解，其实也是有理由的。
外廷的权力斗争，也就是所谓的党争，其实也非常激烈。在崇祯朝，大明的顶级官员被杀，不都是党争的结果，同样是肉体消灭，不给起复机会。
要不然，就会如同那周延儒一样存在起复的可能，还一下又成了首辅。当然，如今又是前首辅了。
这么想着，他们心中就开始慢慢地淡定下来了。
宫里宫外的权势斗争，对他们来说，那就平常了。斗争失败被杀，当然不会说争权夺利失败，总会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杀人。如此一来，眼前这三人，只能说是本事太差了。
他们正在低声说着这事的时候，忽然远处又有喧哗声传来。他们这些人闻声看去，却见又一队东厂番役过来，看样子，还是押着一个人来的。
离得近一些，定睛细看时，他们不由得大为震惊。
周毕安，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太子的亲舅舅，平时在京师横行惯了，他们当然是认得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万万想不到，竟然连周毕安都被抓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连他都抓，该不会也是要杀头吧？”
“皇后知道这事么，太子知道么？”
“对了，好些天没有见到太子了。不是说，太子要南巡，到天津去坐船么，怎么还没有动静？”
“……”
如果说之前王德化和王之心要被杀，这已经让他们震惊了的话，如今看到周毕安也被押来，和王德化他们在一起，显然也是要行刑，那就真得是非常震惊了。
因此，哪怕太子几天不见这种大事，也只是个别人诧异而已，更多的人，是在关注眼前这事。
甚至连王德化和王之心这种要死之人，都被震惊到了。他们要被杀，应该是权利斗争失败的结果。可是，周毕安也要被杀，他就一个外戚而已，和权力斗争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周毕安已经押到，边上的宦官便开始宣读周毕安的罪状。文武百官听着，就是周毕安这货平时欺男霸女，横行京师，为非作歹的事情。
这些事情，其实这些官员中很多人都知道。甚至有一些事情，还是某些人怂恿的。有周奎父子在前面顶着，那他们去做类似的事情，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的。
真要说起来，周奎父子从一个普通老百姓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他们这些怂恿的人绝对有很大的责任。
此时的他们，那是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要杀他小舅子！难道皇帝真得是要严惩贪腐不法之事，要不然，如果只是说党争的话，杀周毕安的事情就说不过去了。
他们惊惧地正在低声议论着时，宣读罪状的宦官已经退下，新任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二彪大声对这些官员说道：“陛下旨意……”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便立刻停了议论，纷纷先接旨再说。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朕不管是何人，只要敢违法犯纪，祸害大明，朕就绝不姑息！朕就看着，还有谁想和他们几个一样的！”
王二彪说完之后，便吩咐东厂番役行刑。
于是，一队东厂番役伺候一个，全都开始打板子。
一板子，一板子地打下去，那都是往死里打的。不过王二彪还得到过吩咐，不能一下打死，要多打几下。
不管如何，杀鸡骇猴的效果，总要最大才好。
124 杖杀
于是，午门外，每一次“啪”地板子落下，就伴随着一声惨叫响了起来。
“啪……啊……啪……啊……”
每一声动静，都让文武官员听得非常刺耳。
之前时候，贪赃枉法都不叫贪赃枉法，那是待价而沽。
就比如说，御史杨枝起公然卖他的奏章，谁给钱，就帮谁说话；谁给得钱多，帮得力度就越大。这种事情，也不是杨枝起一个人在做。
还有，花了大价钱，给吏部送礼，给那些朝堂高官送礼，得到了个官位，一心为民么？
怎么可能！都是上任之后，再想着法儿捞回来。
有一个词，都能很好地说明了这种情况：肥缺！有油水，能捞钱的就是肥缺。一心为民的，会有肥缺这个词？
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有。但是，在明末这个时候，已经是毫不掩饰，是司空见惯的一种社会现象。
猛然间，他们忽然发现，做这种事情，竟然是要被算账的。眼前四人，就是了：杖杀！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哪怕是有内相之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还是说手握兵权的御马监掌印太监，又或者是和皇帝最亲近的外戚，如今都在被追责。
每一次“啊”的惨叫，就犹如一把重锤打在他们的心里，吓得他们的小心肝都“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甚至不少人都脸色惨白，好像他们在受刑一样。
他们压根就不想再看，就是不能掩耳朵，要不然，肯定有些人会掩耳朵的。
这次的行刑，对于绝大部分观刑的文武百官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当然，这个煎熬，也不止是他们，包括在皇宫里的周皇后，其实也有。
崇祯皇帝就在这里，先斩后奏的方式，旨意下达，王承恩已经去执行了，他才亲自过来告诉周皇后。
之所以动作这么果断，他也是怕周皇后会求情。
都说天家无亲情，很自然的，当皇帝的，基本上是不可能有爱情的。
当然，极少数除外，比如，大明朝就有过一个。
一般来说，出现这种事情的话，皇后的位置肯定是不稳了。然而，关键的是，还有一个太子在。那么这么一来，要想废后就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话说回来，周皇后平日里的表现，崇祯皇帝也是满意的。也是因此，他就压根没有想过要废后的事情。
如果不是周奎父子实在太过分，说不定瞧在皇后的面子上，也不会如此绝情。甚至如果换在承平年代，特别是他还不知道大明其实还有两年就亡国的话，说不定也不会下这狠手。
然而，所有的假设那都是假设而已。如今的他，已经知道大明还有两年就要亡国，又知道这两货连亲外孙都要出卖，因此，一而再地触犯他的底线后，便不再犹豫了。
此时，崇祯皇帝安慰周皇后道：“朕处罚他们父子，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和太子也没关系。”
周皇后听了，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默默流泪。
很显然，虽然她非常地气恼，非常地失望，可那毕竟是她亲爹，还有亲弟弟。如果说只是夺爵驱逐出京的话，那她也能接受。
可是如今，她的亲弟弟周毕安是要被杖杀。皇帝已经下旨执行，说明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她除了伤心，又能有什么办法！
看她这样子，崇祯皇帝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便安慰她道：“这是他们自作孽，和你无关。朕也是瞧在你的面子上，才只处置了周毕安一个人而已！你想想看，要是换成其他人，朕岂会如此容忍，早就依法严惩了！”
听到这话，周皇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泪眼模糊，然后又低下了头道：“说不定，有些事情，是误会了他们也不一定呢？”
皇帝这么急着要杀她弟弟，不管是谁，都是有点难以接受的。
崇祯皇帝听到，声音便冷了一点道：“嘉定伯府为非作歹的事情，都有人证物证可查。这些且不说，光是他们父子俩屡次和朕作对，又该如何？朕要处置武清侯，结果他站出来帮着凑钱，还卖锅碗瓢盆，这是打朕得脸，还是打你的脸？”
“还有，就在前两天，朕向他借钱，结果他竟然来你这里要了五千两，转头才给朕多少，自己白得一大笔钱。这又怎么说？”
“在朕封赏先生之后，他们俩竟然不知羞耻，还敢来宫里闹？有的时候，朕真得难以相信，你竟然会是他的女儿？该不会是捡……”
崇祯皇帝一口气喷到这里时，感觉好像有点说过了，便没再继续往下说。但是，他虽然不说，可意思也很明显，就是怀疑周皇后是周奎捡来的。
此时，周皇后低头垂泪，见崇祯皇帝不再说了，事关他亲弟的性命，就还想辩解几句道：“小时候家里穷，我爹是过惯了苦日子，因此养成了节俭……吝啬的毛病。也有可能，家里的钱真的不多，因此也拿不出多少来吧！”
崇祯皇帝一听，顿时就气了，声音都大了不少道：“虽然朝廷急缺钱用，可朕有亏待过他么？荣华富贵，能少得了他们……”
他正说到这里时，外面传来禀告声，是王承恩回来了。
于是，崇祯皇帝便先不说了，看向进来的王承恩问道：“嘉定伯府一定有多少家财？”
王承恩在进来时，早已瞧到周皇后在垂泪，心中不由得叹口气。
得罪皇后的活，都让自己干了。始作俑者却一点事都没有，呀，自己就是干苦力的命啊！
他这边正想着，周皇后听到这话，当即诧异地抬起头，盯着王承恩，目光很是有点冷。
她没想到，皇帝竟然还要去抄家？
感受到这道目光，王承恩就不敢怠慢，想着赶紧禀告完，便立刻奏道：“奴婢不敢大动干戈，只是稍微搜了下，得现银二十一万两之多，黄金三千五百五十两。如果再折合其他金银珠宝和古玩字画的话，至少在五十万两以上……”
他这话还没说完，周皇后就呆住了。就是打死她，都想不到，竟然会有这么多银子！
125 乱世当用重典
这一下，真得不管是从哪个角度，都无法解释了。
想起就在前些天，她爹竟然还来哭穷，让她把首饰都凑起来給她爹交差，可谁知她爹光是现银就有二十多万啊！
崇祯皇帝也是震惊，不过比周皇后要好一些，因为他听张明伟说过原本的历史上，周奎交给李贼不少银子。
此时，他见周皇后的样子，便下定论道：“听到了吧？他们父子哪来的那么多财物，都是借着宫里的名头，在外面巧取豪夺，这得害了多少人，有多大的民愤知道么？”
“还有，国事如此危急，却连一分钱都不想出，这是朕的亲戚么？喝着大明的血还要添乱，这和那些贪官污吏有何两样，都是在挖大明的根基。如果不处置他们，朕何以处置其他人。你自己说，大明江山重要，还是他们父子俩重要？”
朝廷有多缺钱，周皇后当然知道。甚至皇帝的里衣破了，都舍不得换，也是她亲手缝补的。都到了这个份上，那是真得没钱。然而，她爹都有这么多钱，还一毛不拔，还从她这里再赚一笔……
想着这些，周皇后是彻底无话可说。露出一丝凄凉的苦笑，对崇祯皇帝说道：“我不管了！”
见她终于想通了，崇祯皇帝反而安慰她了，对她说道：“你爹虽然驱逐出京，可回老家之后，依旧是衣食无忧的，这一点你放心好了。”
周皇后听了，又是一下苦笑，然后问崇祯皇帝道：“那太子那边呢，要不我去给他说吧！这好这几天的，我都没见到他人了。”
“他已经南下了，不在京师。”崇祯皇帝听了，便回答道。
周皇后一听，顿时吃了一惊道：“啊，什么时候南下的，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连告别都没有，这让她相当意外。
崇祯皇帝听了，回答她道：“先生遇刺的事情发生后，他就建议让慈烺秘密南下，有他在京师吸引注意力，比起公开坐船南下都要安全一些。”
“这……”周皇后一听，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连忙问道，“陛下，难道还有人敢胆大包天，想要对太子不利？”
崇祯皇帝听了，叹了口气道：“如今天下大乱，人心败坏，不能不做最坏打算啊！别的不说，一旦利益冲突，有些人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本来的话，他想拿周奎举例，在荣华富贵面前，连亲外孙都可以出卖，就更不用说别人了。不过话到嘴边，想着不刺激周皇后了，也不好说，就没说了。
周皇后一听，顿时就担心了。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娘家如此让她失望，一颗心就全在太子身上了，便急切地说道：“陛下，外面如此危急，那慈烺岂不是危险了？”
“朕已经派了几个忠臣保护，不单有锦衣卫，还有军队，还有文官等等。危险可能是有，但不会有多少。”崇祯皇帝听了，略微有点感慨地说道，“如今乱世，他身为太子，也总要去面对。一如先生有言，不经历风雨，又如何见彩虹！”
“……”周皇后听到这话，立刻再次感觉到，先生在皇上心中有多重要！
不过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她的心思还在太子身上，便又担心地说道：“让慈烺跟着先生身边，也能成长起来吧？他这么小，一个人去了南边，又能干些什么？”
这时候，崇祯皇帝说了那么多，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当即站了起来道：“非太子去南边，才能镇住地方！而且他要做得事情，都是非常重要的，关系到大明的生死存亡，这本就该是他的责任，都替他安排好了，勇于任事才是对的。朕最讨论的，就是尸位素餐！”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出殿了。
王承恩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话，当了一个透明人。此时见皇帝要走，他连忙向周皇后一礼，也跟着走了。
殿内，就只剩下周皇后在发呆，或者说有点害怕。因为他听出来，虽然大明废太子的事情非常少，几乎可以说没有。但皇上此时却透露出，要是太子真得一无是处，那是有可能会被换的。虽然不是直接明说，也够吓到她了。
…………
午门外杖杀的四人，早已毙命，文武百官，被命令绕着地上的尸体走了一圈，然后才各自归衙。
不得不说，这杀鸡骇猴，特别是杀了周毕安的效果，那是非常大的。
这些文武百官，大部分都是脸色沉重，一言不发，默默地想着心事。
而午门外这么大的动静，随着他们的散去，消息也在京师传开了。
对此，很自然地，百姓纷纷拍手称快。
对他们来说，可能宫里的几位，和他们关系不大，但是，周毕安横行京师，他们却是有目共睹的。
“真是大快人心事，没想到这个京师一霸竟然也有今天！”
“皇上圣明啊，大义灭亲，以后看谁还敢再欺男霸女！哼，皇上连周毕安都处置了，谁有胆出来试试！”
“乱世当用重典，好，当浮一大白！”
“……”
而相对他们来说，那些勋贵外戚听到了，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他们中的一些人，为什么要怂恿周奎父子，让他们这两个蠢猪顶在前面，就是他们觉得皇上不可能处罚这对父子。既然如此，那皇上也就不好去处罚其他人了。
然而，如今皇帝不但处罚了，甚至还杀了周毕安，这真得是震惊到他们了！
“皇上……好狠啊！”
“以前的皇上好像不是这样的，我感觉，就和那个新冒出来的人有关！”
“肯定了，你们想想看，自从这人出现后，皇上性情大变，对不对？”
“这样下去，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是啊，此人不除，这日子就没法过的！”
“……”
有这种想法的，也绝对不是一些人而已。只要朝堂上的明眼人，都知道皇帝的这些改变是什么情况。
要说对张明伟恨不恨，当然恨了，但他们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办法，甚至都放下党争联合起来，试图扳倒他却没有一点效果。
而张明伟则是万万没有想到，整个事情中，皇帝都没让他出面，结果他还是被人记恨上了。
当然了，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要想中兴大明，就是要改变利益的分配，不得罪那些既得利益者，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蛋糕做大也不行，肯定有人不满。
因此，这杀人的事情是不会停的，如今杖杀这四个，还只是开个头而已。
126 情报先行
出征将士的选拔，粮草的准备等等，这些都有周遇吉去负责，张明伟并不需要操心。
不过他并没有闲着，也同样在准备。
虽然张明伟没有打过仗，可因为后世互联网的原因，又是写穿越历史的，加上男生天生爱看打仗的影视资料等等，因此，打仗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肯定是知道的。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句话，在他看来是不对的！
因为先行的，不应该是粮草，而是情报！
虽然大军行进，会有夜不收前后查探，可那只是战场消息而已，属于战术层面。张明伟所想的情报，就是更高层面上的那种，属于战略层面。
张明伟忙碌了一天，就是从众多锦衣卫中挑选出了二十人。
案几上摆着这些人的档案，拿起一份，便传令召见一个。
这不，大堂上就有一个，刚进来，就连忙见礼道：“属下马五参见大人！”
张明伟的手中拿着他的资料，和蔼地对他说道：“我马上就要去你们房山县，这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在此之前，我要你先回去，打听县城的消息，还有那些贼人的消息。等我领军到了的时候，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只要你能做到，便是正式的锦衣卫一员了！你可愿意？”
听到这话，马五又怎么可能不愿意，就算没有许诺成为正式的锦衣卫一员，光是为他家乡解决这个事情，他都是没得推辞的。
此时马五惊喜交加，连忙大声领命道：“属下责无旁贷，定然全力查探消息！”
张明伟听了，向边上坐着的坤兴公主点了点头。
于是，朱媺娖便示意费珍娥从边上的箱子里取出了一些银锭，放在桌子上。
大小不一，看得让人喜欢。马五见了，有点不明其意。
“这里一共是二十两银子，是你本次任务的活动费用。”张明伟指着那银子说道，“用好这些银子，记住，我要的是有用的消息，明白么？”
二十两银子，按照后世从万历年间的购买力折算，大概一两银子相当于后世五百块钱，二十两就是一万钱了。
马五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顿时非常地意外，连忙带着一点兴奋回答道：“属下明白，属下记住了！”
然后便去了公主那边签字画押，签字不会，就按手印。
等马五一离开，张明伟又连续召见其他锦衣卫校尉，都是房县人氏或者是周边的，和马五一样，从这次难民中转过来的。对他们说了一样的话后，同样给了每人二十两，让他们先一步离京回去打听消息。
后续有三个人，并不是难民出身，而是原本锦衣卫中的老人，但多少和房县那边有关系的，就被张明伟挑了出来，其他事情都一样，只是说法有点不同，不再说什么转正之类，毕竟他们原本就是锦衣卫。
张明伟对他们的说法是：“万历年间，锦衣卫刺探有关倭寇的消息，对抗倭有极大的帮助。我希望你们能继续发扬锦衣卫的这种职责，做好了，按消息的重要性给你们升职。”
等这二十人都打发走了，没了外人，公主便吐了吐舌头道：“这一下子，就少了四百两了！”
以前的时候，朱媺娖对于钱这个东西是没有概念的。可随了张明伟出宫之后，总算是有了概念。四百两一下拿出来，那是真不少了，在京师都可以买好几套不错的房子了。
张明伟听了一笑道：“打仗就是烧钱啊！如果四百两银子能换来一个有用的消息，那绝对是值的。”
他刚才布置的任务，还只是一个短期任务，也是他第一次安排这种事情。等以后如果要安排长期潜伏，或者更危险的刺探任务，那还要安置家小的银子，活动所需的银子说不定也要更多。
亏了查抄锦衣卫一系的银子，崇祯皇帝都留给锦衣卫用了。要不然，就还得另外再想办法。
此时，他们正在说话间，午门那的消息便传过来了。
朱媺娖并不在意王德化等人，不过听到周毕安也被杖杀时，还是稍微愣了会。但她回想起先生所说过的事情，自己亲眼见到周毕安横行京师，还有去宫里闹的事情，说真的，她也就只是愣了下而已。
不过，她脸上还是有点担心，便对张明伟说道：“我有点担心母后，要回宫去看看母后。”
“去吧！”张明伟听了，便微笑着说道，“我去一趟勇卫营，去看看勇卫营的情况。出征的事情，还是越快越好！”
崇祯皇帝已经在朝堂上杀鸡骇猴，接下来，该是他去地方上杀鸡骇猴，整顿大明风气。希望这么一来，能有效果才好！
………………
或许杀鸡骇猴是真得有效，第二天的时候，内阁辅臣张四知和魏照乘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上奏，一个说年老体迈，想要告老还乡，另外一个说，身有隐疾，对做官有心无力，要辞官。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各衙门也还有一些，和他们一样，竟然不想当官了。当然，他们俩的官是最大的。
对于这些，崇祯皇帝并没有马上批复，而是留中了。
在张明伟进宫给崇祯皇帝禀告出征情况已经准备完毕时，崇祯皇帝是恨声指着那些奏章对张明伟说道：“先生看到没有，杀鸡骇猴之后，这些东西就怕了。朕才不会放他们走，就让王大伴从他们查起，吃进去的，全都给朕吐出来！”
张明伟听了，便对他说道：“陛下，这么做也没错，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贪够了钱就拍拍屁股想走？不过这个事情，也不能做得太明显，让他们知道没有退路的话，怕会狗急跳墙！”
崇祯皇帝一听，不以为意地挥挥手道：“先生不用担心这些，倒是朕担心先生那边。此次出京，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还有媺娖，都不能出事，万事小心，宁可稳一点，也不要冒险！”
对此，张明伟自然是答应。
于是，在崇祯十五年三月十五日这一天，勇卫营副将周遇吉领一千军卒，其中马军三百，随同京畿之地难民安置使兼锦衣卫指挥使、兴国公张明伟出京剿贼公干。
不管是勇卫营还是锦衣卫，都不属于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管，说走就走，也无须说明什么，直接就出发了。
127 再也不见多好
不过就算再怎么低调出京，毕竟有上千多军卒的行动，瞒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街头路人最先看到军队出城，一时之间，纷纷好奇地打量。
“勇卫营又要出征啊，外面的世道还真乱啊！”
“怎么才一千来人，这能讨伐谁？”
“该不会是那些截杀返乡难民的贼人吧？”
“不会吧，听说贼人不多啊，至于要出动勇卫营么？一道旨意下去，地方上就能剿灭的吧？”
“……”
就在他们疑惑间，有眼尖的人看到了，不由得大声说了起来。
“看，军队里面还有锦衣卫，看到没有，至少有四十个吧？为首那个，好像……好像是张青天？”
“没错，就是张青天，锦衣卫指挥使啊！虽然是穿着盔甲，不过张青天去难民营的路上，我就看到过，绝对是他。”
“这就对了，那些贼人不开眼，竟然敢劫掠杀害返乡难民，这肯定惹火了张青天，用上了勇卫营，牛刀杀鸡也就可以理解了！”
“……”
如果只是一般的剿贼，那京师中人也是见怪不怪了。可如今，是兴国公带着勇卫营去剿贼，这就是大新闻了。不少人纷纷拔腿就走，回去告诉自家老爷去了。
大约半天之后，京师中就传开了。
对于张明伟的离京，不少人都是松了口气，走了好，走了最好就别回来了。
想想看，自从张明伟凭空出世之后，京师风云变幻，内外相全都落马不说，就连最不可能有事的嘉定伯府都难逃一劫。
要是有的选择，京师这些官员是真不想再见到张明伟了！
对于张明伟的离开，他们自然也都猜出来。看来是得皇上包庇，并不会把难民被劫掠杀害的责任按在张明伟的头上，该是让他把事情做到底，去解决那些贼人了。
换句话就是说，张明伟就还是兴国公，一点事都没有！
对此，不少人心中非常地无奈，纷纷诅咒张明伟最好中个流矢什么的，一命呜呼多好！
这不，在某个府邸，主人听到下人过来禀告张明伟的消息之后，同样立刻猜出了张明伟去干什么，顿时就皱着眉头说道：“好快的动作，这么快就出京，真是狗急跳墙了么？”
说着话，来回踱步了之后，便又站住身子，对他的仆人说道：“有福，你立刻快马赶去房山县，一定要赶在勇卫营到达之前告诉那边情况，让那边立刻收拾首尾。”
“是，老爷！”这仆人听了，立刻答应一声，然后施礼匆匆而去。
看着他离开，这人背着双手，看着已有绿色的庭院，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在皇上跟前，这倒也是一个机会！”
神态间，能明显看出，他是下定了决心。
………………
对于这些，张明伟当然是不知道。
随军出发，这是第一次感受着古代军队，虽然表面上比较淡定，不过他的内心，估计和他身边的朱媺娖差不多，都是很兴奋。
男儿志向，金戈铁马，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吧！
看着勇卫营的军卒，还是周遇吉挑选出来的，这是真的精锐！
哪怕是在行军的时候，都是队列整齐，竖着的旗帜，就绝不会东倒西歪。兵种之间的间距，永远是那么宽，绝不会走乱……
从这些细节上，就能看出来这支勇卫营的精锐程度。只是很可惜，如今大明烽火遍地，勇卫营的兵力太少，根本就不够用！
关外建虏如今还在围着锦州城，如果勇卫营足够多的话，就能去救援。但是很可惜，不到两万的勇卫营如今都被分成了三部分，分别由周遇吉、孙应元和黄得功统领，散布在大明各处。
而其他能调动的军队，都在松山之战中全军覆没。因此，锦州城虽然还没投降，却已经等于是被朝廷放弃了。
在目前建虏的绝对实力面前，就算张明伟是穿越者，那也是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锦州城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最后祖大寿再次投降建虏。
想着这个，张明伟就感觉压力好大。
从穿越过来的十来天里，一直在解决京师这边的麻烦，整顿锦衣卫，安置京师难民。就这些天的时间，其实已经是用了快刀斩乱麻的速度了。要是换成别人，估计一件事情都没办成，还在扯皮中。
不过朝廷对于松山之败，一直都还没有去处理，只是因为张明伟的缘故，叫停了祭奠洪承畴，而张明伟这边如今都还在为安置难民的事情而忙碌。好在建虏经过几个月的松锦大战，也已经损耗了大量的实力，并不会进一步威胁大明。
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是要休整半年，在年底时候才会进关劫掠。如今才是三月份，还有一段不算长的时间。
在朝堂上，已经举荐了几个人才，崇祯皇帝也派人去传召，远近算起来，估计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会到达京师。
等他们到了，朝中就能多几个能干实事，值得信任的官员。那个时候做事，就应该会轻松一点。而刚刚杀鸡骇猴一番，也能杀杀当前朝堂上的风气。
地方上，自己处置了敢对朝廷旨意阳奉阴违的地方官，估计也能震慑地方。让他们知道，朝廷旨意，可不是闹着玩的。如今的锦衣卫，也不是骆养性时代的锦衣卫了！
忙完了这事之后，回京就要处理松山之败的首尾了。对了，宁远城也需要安置，要不然，回头又被建虏围困破城。还有山海关的防御，也要重新审视才行……
建虏基本全占了关外，还对关内虎视眈眈；李自成在河南地区肆虐，攻城略地；张献忠在湖南湖北纵横，很快就要进四川了……
到处都是事情，而且还都是大事，有的忙啊！
心中想着这些，说实话，张明伟肯定是有担心的。然而，既然已经穿越过来了，承担起了这份改变历史的责任，不行也得行，光担心是没有用的。
张明伟正在想着这些事情时，周遇吉驱马从队伍前头过来，向他禀告道：“大人，末将就按对阵建虏的方式布置下去，夜不收撒去了方圆百里。如今天色已近傍晚，该是要扎营了。”
128 军情司
张明伟听了，点点头道：“军中具体细节，你看着安排就是！”
“遵命！”周遇吉听了，双手抱拳领命，随后转身对他身边的将领传达了寻找扎营地扎营过夜的军令。
而他自己，则还陪在张明伟的身边。
没多久，一处临近水源，又是开阔地作为扎营所在。勇卫营将士当即从随军偏厢车内搬运帐篷之类开始忙碌了起来。
张明伟等人自然不用去干活，骑马半天，早就有点不舒服了。此时下马，哪怕他事先练过几天骑术，也是动作僵硬，费劲下马。
随后，转身一看，跟他身边的朱媺娖早已笑眯眯地下马，一点事情都没有地站他身边了。
她身后的周刘氏，领着女兵护卫朱媺娖，同样都在张明伟开始下马时，就后发先至，早已站地上了。
张明伟见了，心中不由得苦笑，看来这个马儿，还是要多骑骑才行。这可不是面子问题，而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周遇吉假装没有看到这点尴尬，找了话题对张明伟说道：“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也不知道那些贼人是不是还在房山县境内。估计要花几天时间搜寻。”
说到这里，他想着张明伟连马都是刚学会骑，估计不懂兵事，便连忙又补充道：“大人放心，只要能找到那伙贼人，就那点人数，哪怕是积年老贼，也就是让骑军一个冲锋而已。”
听到这话，张明伟便笑着说道：“我在得报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派出了一些本地锦衣卫先行查探，相信明天左右估计都能有贼人的消息。”
周遇吉一听，顿时吃了一惊。刚才还想着大人不懂兵事，结果大人早就未雨绸缪，在军队出发之前就派人打听消息了。
明白这点，知道张明伟对消息的重视，他还真不敢再轻视张明伟在兵事方面的能力了。
要知道，他所擅长的，其实是为将之道，属于战术层面。而张明伟所表现出来的，却是为帅之道，是战略层面了。虽然有点夸张，但就是这个意思。
这么想着，他便马上露出笑容，真心说道：“大人未雨绸缪，那这一战就更轻松了！”
其实，周遇吉不知道，后世的键盘侠，按照他的理解，应该都是属于战略层面的那种。大方向上，谁都能侃侃而谈。反而是临阵细节上，就谈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朱媺娖听了，也是点头说道：“先生前几日就教过我，情报战，无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还打算在锦衣卫衙门里成立一个军情司，用于收集大明敌人的消息呢！”
目前的锦衣卫只有南北镇抚司，其中南镇抚司管锦衣卫，而北镇抚司就是后世印象中的锦衣卫，主要还是针对文武百官的。
张明伟的意思，就是另外专门成立一个军情司，用于收集各处流贼、建虏的情报，等到未来，只要大明要对付的敌人消息，都要刺探。
周遇吉一听，便钦佩地说道：“大人之远见，末将佩服之至！”
“呀，做这些事情都要钱啊！”张明伟听了，感慨了一句道，“如今朝廷没钱，如果有钱了，先要解决各军的军饷，还有战功奖励。得来钱才行！”
说着这话，他就在想了，回京之后，要加大对晋商的刺探，抓住证据，皇帝就能信服，天下富人也不至于人心惶惶。
那八头，绝对是肥羊！
嗯，相对来说，京师中还有不少小肥羊！
此时，周遇吉听到他的话，就更是欢喜了，连忙附和道：“大人英明，我们大明军队，真要保证军饷，还能得战功奖励的，末将都敢拍胸脯保证，灭了建虏都不是难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咳嗽声响了起来：“咳咳咳……”
周遇吉都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是他媳妇在搞鬼，脸色不由得一红。
不过当他看到张明伟带着笑意看着他时，顿时就又不管了，认真地看着张明伟道：“大人，末将真不是吹牛！我们大明边军百万，世代军户，非是不能战，实在是到了卖儿卖女地步，没法打仗啊！”
他是辽东锦州卫人，也是世代军户，从小兵凭着战功一点点升上去的。南征北战之下，见识也多了。刚才的一番话，就是他的肺腑之言。
就连他的媳妇周刘氏听了，也不再咳嗽提醒了。
张明伟听了，也是认真了起来，点点头严肃地说道：“放心，你们只管打仗，该得的，绝不会少你们一分。”
勇卫营之所以战无不胜，就是御马监要的脸面，基本保证了勇卫营的后勤，没敢太过伸手。崇祯皇帝不知道，见这个效果不错，就按照勇卫营的做法再建一营，结果却压根不能和勇卫营比，原因就是只有勇卫营保证了后勤。
周遇吉听了，又是惊喜，感觉自己跟对了人！哪怕他这么实诚的人，也不由得拍起了张明伟的马屁。当然，和他媳妇单独见面说起的时候，他是绝对不承认的，说这就是他的肺腑之言。
张明伟对于他的恭维话只是笑笑，听过就算。随后，就开始问话，周遇吉答。
“如果当面之敌是建虏大军，和我军兵力相当，你如何应对？”
“如果当面之敌是李贼大军，数倍于我，你如何应对？”
“……”
对于这些问题，周遇吉以为是在考较他，便连忙认真回答。就怕回答让张明伟不满意的话，刚才的保证就没勇卫营的份了。
其实，这压根就不是考较，而是张明伟真得是问这些问题，看他这个名将会怎么做而已！
就这么的，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张明伟睡得比较浅，听到军中有动静，他也就起床了。
谁知他刚露面，周遇吉就过来禀告说道：“大人，昨日放出去的夜不收，虽然没发现流贼所在，但是抓回了一些形迹可疑的人。末将先行问过，有两人，该是锦衣卫的兄弟，另外有几个，是京师权贵府上的。”
派出去当密探的锦衣卫，都不会随身携带腰牌，否则容易被发现身份。
张明伟知道这个，因此基本可以确定自称锦衣卫的撞过来，那基本就是了，不过另外几个形迹可疑的是怎么回事，他就有点好奇了。
129 演戏
随后，那两个自称是锦衣卫的人，便被带了过来。
果然没错，就是张明伟先前派出来的，其中一人，便是马五。
他们两人都是房山县人氏，一赶回来之后，就立刻联系老乡，很快便有了之前贼人的消息。
周遇吉在边上听到，便高兴地说道：“大人，这下就省了我们功夫了，哪怕他们又在转移，今日都能追上他们！”
张明伟听了点头，他便马上派出夜不收，都是一人双马，往贼人所在方向搜索。
接着，张明伟便过问了另外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周遇吉便禀告道：“大人，那几个人都是京师权贵府上的，连夜急行，有官道不走，试图绕过我们，结果被末将放出去的夜不收拦下问话，却只是仗势压人，匆忙赶路却不肯说明干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他便补充说道：“其中有两个是成国公府上的，另外三个是内阁辅臣魏照乘府上的。据夜不收禀告，看他们的方向，是往房山县而去。”
这些人的来历确实算大，如果是一般军队的话，还真不敢为难他们。可勇卫营就不同了，是御马监辖下，属于皇帝亲军。如今军中更是有张明伟坐镇，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被吓到。
“哦？”张明伟一听，若有所思，便问道，“身上可有携带什么书信？”
“没有！”周遇吉听了，立刻便回答道，“要不，大人去看看，一直在嚷嚷着，说是要见大人，告末将的状。”
张明伟听了，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想着问题。
在这个时间点，还有京师有人在难民问题上推波助澜的背景下，周遇吉说形迹可疑，确实是有道理的。不过直接问，肯定问不出什么来。那么，该怎么做呢？
脑海中的例子太多了，只是一想，张明伟心中便有了主意，当即叫过马五等人，一共四名锦衣卫校尉，吩咐他们道：“你们且去认下那几个人的脸，不要被他们发现了。然后就去房山县的城门处候着，如果看到他们几个，就跟着他们，看他们和什么人接触。如果有必要，就再打听下具体的消息。”
马五等人听了，立刻领命而去。
周遇吉一听，不由得钦佩道：“大人英明，末将佩服！”
如此一来，就能大概知道这几个人是来干什么了？
他的这话刚说完，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声咳嗽。
周遇吉转身一看，却见是妻子护着坤兴公主过来了。
这是不是太巧了，自己今日刚说了句就又被她给听到了，回头估计又会说自己怎么学会拍马屁了！
一时之间，周遇吉有点脸红。想之前，可是沙场厮杀汉，哪会这样！不过话也说回来，兴国公确实厉害啊！
他在想着，朱媺娖已经走过来了，带着一丝兴奋说道：“先生，我们什么时候拔营出发？”
人生第一次沙场征战，为挽救大明而战，对于她来说，真得感觉非常神圣！
可谁知，张明伟却看着她，笑眯眯地说道：“那么快干什么，我们先去打猎吧！”
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所有人都傻眼了：不是来剿贼惩治地方官的么，怎么还有工夫打猎？
包括周遇吉在内，看他们全都一脸不解的意思，张明伟便笑着解释道：“马五他们有回来禀告，大概知道那些贼人的位置，如今已经派了夜不收去查探，相信很快就有结果。另外，我们也要给别人机会，演戏给他们看。”
一般来说，大军可以往贼人方向而去，并不妨碍夜不收查探后的回报。不过很显然，张明伟要打猎的真正原因，是要演戏。
因此，朱媺娖听了，不由得好奇问道：“先生，演什么戏？”
张明伟稍微一解释，就连朱媺娖身后的周刘氏都看着他，眼神连闪，也不知道是觉得张明伟英明呢还是狡猾，总之她算是明白了刚才为什么听到自己夫君在说佩服了！
这里面的道道，谁能想到！
……………………
太阳越升越高，勇卫营毫无拔营的迹象。被看押着的朱有福心中焦急的同时，也很是有点纳闷：为什么没有一点拔营的迹象呢，这里离房山县还远着呢！
虽然想不明白，不过他怕耽搁了事情，就继续闹，强烈抗议他被关押。
然而，看押他们的勇卫营将士就像聋了一样，压根不理会他们。
眼看着快中午了，朱有福也闹得有点累了，正和同伙商量怎么办好时，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
“呵呵，真是太有趣了，还是出宫好玩啊！”
“公主既然对打猎这么感兴趣，那待会酒饱饭足，下午我们接着再去打猎好了。真是可惜，我连个兔子都没打到，公主却收获甚多！”
“兴国公这是让着我吧，那下午我们再比比好不好？”
“……”
朱有福听到这些话，顿时恍然大悟。
以他的身份，自然知道，坤兴公主黏在兴国公身边。如今竟然又随同兴国公出来，这也就不奇怪了。
勇卫营之所以没有拔营，原来是公主要打猎。还有这个兴国公竟然把行军打仗当儿戏，也陪着公主在玩。果然是阿谀奉承，才有如今之地位，真是小人一个！
这么想着，在嫉妒张明伟的同时，他和同伙一对视，就又大声闹了起来。
果然如同他们所愿，把张明伟和朱媺娖招惹了过去。一番问话之后，朱媺娖便喝斥了周遇吉，让他把人放了。随后便又催着张明伟快走，她都等不及下午的打猎，说什么人生第一次出京，一定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玩玩。
等看到朱有福等被关押的人远去之后，朱媺娖就没了公主范，而是安静了下来，问张明伟道：“先生，他们会上当么？”
张明伟听了一笑道：“公主的表现很好，至于他们会不会上当，很快就能知道的！”
说完之后，他的神情又有点沉重了起来。
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却看到了几具白骨，这还是京师周边，对于来自后世的张明伟来说，还是比较震撼的。
如果在陕西，或者在中原地带流贼肆虐更厉害的地方，还不知道是怎么样了！
一定要努力，看怎么样来改变这个世道吧！
等到下午时分，夜不收就快马回报贼人的踪迹了。
130 我们是一家人
柳家寨是房山县辖下比较富裕的寨子，此时寨门紧闭，围墙内都站着人，全都紧张地看着外面。
而在寨墙外侧，躺着一地尸体，至少有三十来具。
在一箭之地外，则大概有两千左右的贼人。拿着长矛锄头，甚至还有扁担木棍之类，只有极少数青壮，才有零星盔甲在身。
不用说，这些穿着盔甲的贼人，肯定就是贼头了。
此时，一些贼人正在向寨子里喊话。
“刚才只是开胃菜，要是不识相，不给钱粮的，下一次就来真的了。”
“再给你们一顿饭的时间，还不听话的，攻破寨子，男的杀，女的……”
“……”
这些贼人说到猥琐处，就引得一群贼人哈哈大笑。
围墙内的人听得愤怒，但更多的人则是恐惧。他们是万万没想到，离京师这么近的地方，竟然也会遭遇贼人的攻打。要不是建虏入寇时候有过一次教训，修了围墙，寨子都已经没了。
“外面的好汉听着，寨子里实在没那么多钱粮，还望大王开恩！”
“朝廷官军马上就来了，你们再不跑，到时候都走不了！”
“……”
柳家寨的人也在喊话，显然希望能吓跑这些贼人，躲过这一劫。
“做梦吧，朝廷大军全军覆没，皇帝老儿那有闲心来管我们！”
“就算皇帝老儿派兵来了，信不信比我们还厉害，把你们给祸害了！”
“……”
虽然在喊着话，不过为首那几个贼人却没有听，估计是知道喊不出什么结果来，自己围在哪里商量着事情。
“大哥，离京师太近了，万一皇帝老儿真得派兵怎么办，要不差不多了，回吧！”
“是啊，大哥，城里头只是让我们拦路劫掠那些从京师返回的人而已！我们之前没听，已经抢了个马家沟，该回了！”
“……”
听到他们这么说，为首那个贼人，便恼怒地说道：“你们不记得城里头是怎么说得么，呵呵，说从京师返回的人都有很多钱粮。那钱粮呢，就那么点，怎么回去？”
“还有，就那马家沟，一群穷鬼的地方，我们抢到了什么？只有这柳家寨，要是打下来，才不枉我们出来一趟！”
听到这话，有个矮个贼人反而更是担心地说道：“大哥，可不止马家沟的人说了，那些从京师返回的，都有说他们有人进了锦衣卫的。锦衣卫怕是不好惹，万一朝廷派兵出来剿灭我们怎么办？”
“笑话，怎么可能，你以为锦衣卫是随便能进的？”为首贼人听了，冷笑一声道，“而且京师要是出兵，肯定是派京营出来。我们怕什么，又不会真得剿灭我们！”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贼人听了，点点头说道：“这一点，城里头保证过，就算京营出动了，顶多就给他们送些人头便是。而且就朝廷那德行，就算出兵，那至少也要十天半月的。这柳家寨，还是要打下来，总不能空手而回吧！”
为首的贼人听了，便拍板说道：“好了，就这么定了，把那些新抓来的赶上去攻寨子。”
于是，贼人这边就又动了起来。一群男女老少，哭哭啼啼的，被一伙贼人驱赶，往柳家寨的寨门过去。另外有一些贼人弓箭手，还有手拿火铳的，就躲在这些人的后面跟进。
没过多久，寨子底下又多了一些尸体，还有人没死的，就躺在那痛苦呻吟。
寨子里，也在大呼小叫地救护，好些个人被贼人阴了。
贼头见此，又催促手下，再次驱赶一些人攻打，就不给寨子里的人以喘息的机会。
时间慢慢地过去，不管是寨子内外，死伤的人数越来越多。
外面的贼人，都能看到寨子里面的一些人，都是裹了伤继续的，很显然，寨子里面的人手已经不够用了。
看到这个情况，贼首便得意地笑了，对其他贼人说道：“老子今夜就要在里面过夜，可不可以？”
他边上的贼人一听，都是哈哈大笑，正要回答时，忽然，就听到了悠扬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呜……”
听到这动静，顿时就吓了他们一大跳，纷纷往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远处有一支旗帜鲜明的军队，正往这边过来。最让他们魂飞魄散的是，对方竟然还有几百骑骑兵。
“官军，是官军，完了，完了，朝廷官军来了！”
贼人中，顿时有人惊恐地叫了起来。
贼头一见，转头看了下自己的手下，满脸都是绝望。虽然他这边人数看着好像比官军要多不少，但是，官军有几百骑啊，这绝对是正规军队，压根就不可能打得过！
“大哥，这肯定不是地方上的，指不定就是京营军队，要不我们降了吧，有城里的关系在，我们应该会没事的！”
“是啊，大哥，人家有马，我们逃不掉的。”
“……”
那贼头听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答应了。
而在柳家寨这边，他们也看到了官军出现，在松口气之后，反而又紧张了起来，看他们神情，似乎比起刚才还要紧张。
………………
得知了贼人踪迹，张明伟便同意了周遇吉急行军的请求。没想到，这古人的精锐行军速度，比起后世最有名的两条腿军队也差不到那里去，速度之快，让张明伟骑马，都不敢太过马虎大意。
当然，这也只是局限于他，朱媺娖她们却是很随意的样子，张明伟这马术，还是有待继续提升。
让张明伟有点没想到的是，一如周遇吉所说，最困难的是找到贼人的踪迹，战斗？那是不存在的。大军一到，贼人要么四散而逃，要么就跪地投降了。
这些贼人的事情，自然不用张明伟操心，由周遇吉会处理，他到了地头，就只是下马休息，活动下腿脚。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周遇吉押了几个贼人过来，向他禀告道：“大人，这几个就是贼首，说有下情禀告。”
当贼的，还能有下情禀告？
张明伟当即皱眉看着他们时，这几个贼人立刻“噗通”跪地，为首那贼人露出谄媚之意，讨好地说道：“不知道大人是成国公的哪位手下？小人也是为成国公效力的，我们是一家人啊！”
“……”张明伟听得一愣。难不成，这些毛贼是把勇卫营当成京营了？因为成国公目前是京营总戎。
131 认错了
对于成国公朱纯臣，虽然张明伟还没有打过交道，不过基于他对历史的了解，对这个成国公可以说很没好感的。
他的祖上为朱能，靖难名将，南征北战立功无数，封成国公，死后追封东平王。也是基于这点，崇祯皇帝到后来，是寄希望他能发挥他先祖的家传领兵打仗的本事，不但把京营交给了他，甚至到了最后关头，还要把太子也托付给他。
结果呢，李自成攻打京师的时候，他不但献齐化门，还与陈演上表劝进。最后因果报应，被李自成发现了崇祯皇帝没有发出去的圣旨，就被李自成给处死了。
不说这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光是朱纯臣在任京营总戎的这些年，根本就没有什么作为，京营还是那么烂，就能知道，这个朱纯臣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此时，张明伟听到这贼人的说话，立刻便想了很多。
这些贼人劫掠杀害返乡难民，随后京师城内的消息散布很快。再想起夜不收抓到的那个朱纯臣府上的人，在这当口慌急出京。张明伟敢肯定，这个朱纯臣肯定在背后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他此时却不动声色，只是假装不信，向这贼人喝问道：“休得胡言乱语，你这毛贼，还敢和国公拉上关系，谁和你是一家人了？”
说到这里，他向周遇吉一使眼色道：“来啊，把这污蔑国公的贼人砍了！”
“遵命！”周遇吉领会到了张明伟的意思，便大声回应道。
那贼人一听，顿时就吓到了，连忙磕头，同时急忙禀告道：“大人，真得，小人没污蔑。小人是大房山老龙窝寨子的吴黑子，平日子一直有孝敬县里的朱员外。这次也是奉了朱员外的意思出来发财的。”
“朱员外？”张明伟听了，皱着眉头，有点疑惑。
吴黑子见此，赶紧抓住机会，连忙解释道：“就是朱时文朱员外，他是成国公的侄儿啊！”
张明伟听了，还是不信的表情问道：“休得胡言乱语，堂堂成国公的侄儿，还会和你这等毛贼有勾结？”
吴黑子一听，顿时就急了，连忙回答道：“大人，我妹子就嫁给了朱员外为妾，这还能有假？”
张明伟听到这里，便立刻想起后世看过的一本小说，写得也是明末这个时候的事情，说得是一个家族要长久，必然要多手准备。有的为地主，有的就为山贼，或者一处是甲方势力，那么另外一处就是乙方势力。
在明末这个时候，地方乡绅勾结山贼，也不是不可想象。
他在想着时，吴黑子终于轻松了一点，因为他觉得这位大人该是相信了他说得话。这么一来，他终于有这闲心去看其他人了。
然而，这一看，他就顿时有点傻眼了。
就见在这位大人的身后，竟然还有不少穿黑色飞鱼服的。
别的不说，就这身打扮，京师周边的人，就算再没见识，那也肯定知道是什么人。
于是，他就期期艾艾地对张明伟说道：“大……大人，京营中怎么……怎么有锦衣卫呢？”
周遇吉看了张明伟一眼，随后冷声对吴黑子喝道：“谁说是京营了？这位是京畿之地难民安置使，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兴国公。某乃勇卫营副将，你瞎眼了！”
对于山贼来说，朝廷官军对他们来说都是差不多的，又不识字，也没法通过旗号来辨认。
此时一听，吴黑子顿时就傻了。不是京营，而是勇卫营！这……这……至于出动勇卫营么？
最为关键的是，他和勇卫营攀不上一点关系。而且这时候他终于想起来了，之前说那些返乡难民中有人进了锦衣卫，估计是真的。这么一来，他终于明白自己这是踢到了铁板！
“噗通”一声，吴黑子再也站不住，又一次跪倒在地，连声大喊饶命。
张明伟不理他，只是转头吩咐身边的锦衣卫校尉，让他们把他带下去审问有关这个贼人和朱时文做过的勾当。
回过头来，周遇吉又向他请示道：“大人，这支贼军怎么办？”
张明伟听了，四下扫视。大概两千来个贼人，大部分一看就是普通百姓而已。说是贼军，那是真夸张了。
如果按照明末这个时候通常的做法，一般都是杀了，防止再成贼人。这一点，在崇祯初年以来，已经有过多次教训，除非朝廷能拿出足够的钱粮安置他们。
对于这个的认识上，洪承畴就是代表，他和杨鹤做法完全不同，是不要俘虏的那种。另外，据说曹文诏也是如此，都是不要俘虏的。
张明伟是来自后世，让他把这些人都杀了，那肯定干不出来。因此，在皱眉考虑了一会之后，便对周遇吉吩咐道：“先都押去房山县，回头再说。”
这时，又有将士来报，说柳家寨的人派人来犒军，不过寨门却依旧关着，不肯开门。
一直没有说话的朱媺娖听了，不由得有点奇怪道：“他们没看到，我们是朝廷官军么？”
听到这话，张明伟却是知道，当即给她解释道：“你以前在宫里不清楚，如今这个乱世，官匪其实没有多大区别，这寨子里的人，怕兵和怕贼都没两样。”
对于柳家寨的人，他是能理解的，犒赏的东西，他也不要，对战战兢兢的柳家寨代表说道：“你们寨子刚遭贼，钱粮还是自己留着。放心好了，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柳家寨的人本来还担心这位将军发怒，索要更多，却没想到这一开口竟然是为他们考虑，顿时就有点傻眼了。
张明伟却没管他了，吩咐军队开拔，去房山县。
等到他走了之后，柳家寨的人才回过神来，立刻追了上去问走在后面的官军。
“我们是勇卫营，那位大人是兴国公！”
听到转述的话之后，柳家寨上下，包括地主柳青在内，不由得都开了寨门，纷纷前去送行。
传说中的张青天，果然是一心为民的，大明有兴国公，那就有盼头了啊！
………………
与此同时，之前被张明伟放走的朱有福，也已经赶到了房山县城。
132 迟早要完
他自然不知道，城门口有人在专门等着他。看到他进城了，就一直跟在他后面。
朱有福直接到了一处挂着“朱府”牌匾的大门口，快速翻身下马，上前就“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里面很快响起不满的喝问声，但是打开门一看，门房就立刻点头哈腰起来：“福爷来了，快快有请！”
“你家老爷呢，有急事，前头带路！”朱有福带着盛气凌人的气势，一挥手说话的同时，自己就跨步往里面走了。
“福爷，我家老爷被县尊请走了，眼下正在县衙呢！”
朱有福一听，脸色有点恼怒，不过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
房山县衙后院，一桌子的人正在推杯换盏，满满一桌的酒菜，稍微有点凉了，就有候着的丫鬟撤下去换一盘新菜。
坐在主位上的那富态中年人，举杯说道：“本县在贵地几年，多是仰仗各位支持，等这次的事情一了，若真能高升的话，必然会记住诸位的好处！”
一桌子的人见此，纷纷举杯回应，其中坐他身边的那人回应道：“县尊放心就是，朝中几乎所有人都反对，你出手了，那朝中大人们定然会记住你，相信国公爷再稍微美言几句，自然有的是大人会记住县尊的功劳加以提拔！”
另外一人，也是笑着恭维道：“县尊大人这是为了防备县城被贼人所陷，是为了全体房山县城的百姓着想，就算有人想追责县尊，我们必定代表房山县为县尊请命！加上朝中诸位大人记住县尊的好，呵呵，这可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啊！”
“……”
听着他们说话，房山县令是满面笑容。
没错，他想得很清楚，接纳那些返乡难民，要想渡过难关，等到粮食收获，就靠着县衙里的一点东西，那绝对是不够的。这么一来，就需要动用朝廷新下的旨意，向全城乡绅征收钱粮，那就等于是得罪了他们。
别的不说，光是眼前这位朱时文，他是成国公的侄儿，虽然是远房的，那也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还有其他几位，这里离京师近，多少都和京师里面有点关系，同样不能得罪。
一下子得罪了那么多，这官位稳不稳且不说，京师那边随便有人不满意了，那自己在官场上的前途就毁了。
而要是不接纳那些难民，不但能让眼前这些乡绅不用破费，赢得他们的好感，还能在朝中赢得诸多大人的好感，进入大人物的视野；
呵呵，那个京畿之地难民安置使据说得罪了很多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迟早要完！
除此之外，退一步来说，外面不是闹贼了么，万一接纳了难民，里面混了贼人怎么办？就这理由，就算上面要问罪，也是可以有个说词。不管是地方上，还是朝中大臣，肯定也都会帮着说话，至多算是有惊无险而已。
哪个当官地，不是一门心思地想往上爬，如今有这么好一个机会不用，那就太可惜了！
这么想着，县官笑眯眯地，连连举杯相邀，显然很是开心。
可正当他们这些官绅吃喝地高兴时，却有一名衙役匆匆而入，随后，朱有福便大步而来了。
朱时文见到，匆匆迎了过去，双手作揖，笑容满面地问候道：“可是我叔有事？”
朱有福扫视了堂上的那些人，随后低声细语了几句。
朱时文一听，脸色顿时一变，恭候朱有福回他府上去歇息后，就转身回到县令身边，表情严肃地说道：“京里消息，那锦衣卫指挥使领着勇卫营出京征讨那些贼人了……”
“什么？”房山县令一听，顿时一惊道，“怎么是勇卫营出动了？不是说京师出兵最多也是京营的么？”
说真的，他是有点吓到了。这说明皇上是非常重视这个，竟然连勇卫营都能派出来。而且那个锦衣卫指挥使亲自过来，他小小一个县官，如何能应付得了？
看到县尊变色，朱时文又不慌不忙地说道：“县尊休慌，坤兴公主也跟着出来，如今忙着在打猎玩耍，估计也得过几天才会过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还请县尊迅速发兵，我们各府也都能出动家丁协助，先勇卫营一步端了那些贼人在房山的老巢，就算勇卫营到了，县尊这边还是大功一件。”
这个事情，其实之前他们就通过气，也是这次敢于违背圣旨的底气之一。此时一听，房山县令连连点头道：“对对对，立刻发兵，立刻发兵……”
于是，这些官绅立刻各自行动了起来。没多久，一群五百多人的衙役家丁和兵卒集结完成。房山县令在乡绅们的簇拥下，就站在这些人的面前，对他们说道：“大房山的贼寇，本县欲剿灭已久，如今侦得贼寇出山劫掠，你等前去端了贼寇老巢，杀尽贼人，所得财物，皆有尔等分了。”
听到这话，不论衙役家丁，还是那些军卒，全都嗷嗷叫着，士气顿时就高昂了起来。
一声令下，在一名把总的带领下，由朱府的护院头目领路，浩浩荡荡地出城而去。
看着他们远去，朱时文向捋着胡须的县令恭维道：“此次大人不得能赢得朝中诸位大人的赏识，还有剿灭贼人的军功在身，指日便可高升，可喜可贺啊！”
房山县令听了，哪怕他自觉修养很高了，可还是忍不住笑容满面，当即投桃报李，对朱时文等人说道：“本县在走之前，定然会把那些无主田地，都划归你们名下！”
县城拒绝了那些返乡难民的求助，被贼人一洗劫，还包括一些倒霉的村寨，那就都不会有什么人剩下。那么他们原本的粮田自然就是无主之地，算是给各处乡绅的回报了。
这几个乡绅一听，全都呵呵笑了起来，各有所获，都很满意。更不用说，朝廷旨意中还说了，以后免一半税，剩下的税也留在当地，到时候，信不信都被他们给瓜分了。
“走走走，都去本县那边，继续畅饮个痛快！”房山县令高兴了，便相邀他们道。
朱时文听了，拍了拍额头说道：“县尊，我府里还有一点事没有处理，容我先回去处理下！”
房山县令听了，正待问话之时，忽然，就感觉城外好像有什么动静，便转头看去。
“县尊，是马蹄声，有骑军！”一名随从应该是军中出身，立刻听出了什么，连忙禀告道。
133 事到临头
有骑军，那就说明城外要么有大股流贼来了，要么就是朝廷正规军队到了？
就目前来说，最有可能的是前来剿贼的勇卫营。
得到这个结论，房山县令顿时有点傻眼：“不……不是说那个人正在……正在陪着公主打猎么？”
其他人也是没想到，实在是没这个心理准备，突然之间要面对锦衣卫指挥使，就都有点乱了。
倒是朱时文还沉得住气，当即对他们说道：“慌什么，最多是少了一份军功而已！你们想想，还有什么要处理的事情，赶紧去处理了。至于城外那边，县尊先去应付下！”
说到这里，他对县令又道：“我府里的事情要尽快处理，必须得马上走了。如果县尊觉得不好立刻见那人，就先不要开城门便是。”
等到明末这个时候，地方上担心朝廷官军，已经有不开城门的先例，哪怕是首辅也在军队中，照样拒绝开门的，都有发生过。
其他乡绅听了，纷纷点头附和。然后都说有事情要处理，要先离开下。
房山县令一听，有点惊慌，连忙对他们说道：“那好，我先去应付，你们务必收拾干净，快去快回！”
在他们原本的想象中，就算京师中派兵出来，也肯定不是勇卫营，而是成国公掌管的京营，那都是自己人。他们有着充分的理由和时间来应付这些做下的事情。
可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面对新任锦衣卫指挥使的驾临，特别是知道他在处理难民问题上，那是敢得罪京师所有权贵的，就慌了。
就这么的，原本房山县令身边的一大群人，立刻作鸟兽散，只留下了那些不能走的，也就少数几个人而已了。
“走走走，快去，先把城门关好了，拖延时间再说！”县令赶紧吩咐随从道。
看着随从离去，县令在这三月份的冷天中，还是忍不住擦了擦怎么都擦不完的额头汗，转身对县丞说道：“你去城头应付，本县身体不适，刚喝了药睡下了。”
“……”县丞有点傻眼，刚才还意气风发的，现在就喝药了，你喝得哪门子药？
看着县令匆匆返回县衙的背影，他转身对典史吩咐道：“你去看着城门，在城里老爷们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开城门。”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有点傻眼的典史连忙问道：“大人去干什么？”
“我突然肚子疼，要去方便一下！”县丞头也不回，就匆匆走了，“有什么事情，你找县尊，他才是一县之主，我去迎接锦衣卫指挥使算什么？”
很显然，这个时候，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头，还有张明伟在处理难民时候的强硬，已经影响到他们了。
想想看，那人可是连买难民的京师权贵，都会毫不犹豫地得罪，就更不用说，他们区区县衙的人了。而且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锦衣卫指挥使，就已经这么横了。要是惹得他不高兴了，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
人啊，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在没有面对的时候，往往会侃侃而谈，好像一切云淡风轻，大局在握的样子。可一旦事情出乎意料，事到临头之时，就又全然没有了想象中的淡定从容，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不，就连典史也不肯去惹锦衣卫指挥使，凭什么让他去给锦衣卫指挥使吃闭门羹？
然而，还没等他找借口溜的时候，就看到城门方向，有一队骑兵已经疾驰过来了。顿时，他就傻眼了，这下好了，都不用找借口了。
房山县令前脚刚回到县衙时，后脚骑兵就到了。
立刻，这支勇卫营骑兵就控制了整个县衙。在队伍中的几名锦衣卫校尉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县令给拿下了。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堂堂朝廷任命的房山县令，你们……”
“抓得就是你，再敢聒噪，赏你耳刮子信不信？”
这一下，房山县令再不敢说话，惹火了锦衣卫，不要说耳刮子了，更难堪的事情说不定都能做出来！
此时的他，在见到来势汹汹的锦衣卫之后，终于想起了虽然崇祯朝的锦衣卫没什么名声，可以前的时候，锦衣卫那是有凶名的！忽然之间，他有点后悔了，为什么是自己出这个头呢！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张明伟才到了房山县。
城门口这里，被锦衣卫和勇卫营骑军看押着的一大堆人，都在这里等着。此时的他们，全然没有了之前宴席议事时候的意气风发，一个个垂着头，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先期到了的勇卫营骑军将领上前，禀告了他们到达时候的情况。
张明伟听了，冷笑一声道：“勇卫营将士持我的手令，你们也敢关门无视，真是好大的胆子？”
亏了城里头已经先派了锦衣卫过来，及时拦住了试图关门的守城兵卒。
“大人明鉴，如今城外流贼肆虐，下官是怕有流贼冒充！”房山县令战战兢兢地试图解释道。
张明伟听到，横了他一眼，冷声道：“眼瞎了么？这是第几次了？”
他这话，说得县令一愣，第几次？
猛然间，他回过神来，这是来算账了啊！
顿时，房山县令一下就汗流浃背，刚才锦衣卫的蛮横终于让他认识到，他所要面对的是什么！
张明伟没管他了，驱马进城。
直到这个时候，城门口的这堆人才发现，城外竟然不只是勇卫营，还有很多普通百姓装束的人。但是，只是一看，就能知道，他们估计就是那伙贼人，怎么就这么快被抓了？
就在县令后面的乡绅队伍中，朱时文不由得暗自祈祷，希望为首的那几个贼人已经被勇卫营干掉了，要不然，万一说出个什么，那他就要倒霉了！
想着这个，他心中也很纳闷，自己那个小妾怎么就不见了呢，也不知道死那去了？
房山县城，在勇卫营的进驻控制下，所有人都带着不同心思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色大亮之后，就有军卒在街上宣布，锦衣卫指挥使兼京畿之地难民安置使兴国公衙门公开审案。
134 雷霆之威
房山县城外面，将近两千的贼人中，身份甄别已经出来。
其中有将近一半人是房山县或者周边的百姓，被贼人裹挟，这当中，有一部分是去过京师的返乡难民。剩下的人中，大部分是大房山的贼人，小部分是听到消息投奔他们想发财的。
勇卫营押解他们来县城，浩浩荡荡的规模，自然也引起了周边村寨的注意，加上有锦衣卫上门通知，因此，这一大早地，各村寨也都派人来城里看情况。
这不，等到张明伟开始公开审案的时候，县衙外面已经是人头涌动，挤满了人了。
不说别的，光是锦衣卫指挥使身份，兴国公爵位，在这县城估计也是从未有过，以后估计也不会有的事情，不来凑个热闹，以后都没谈资。
此时，在县衙堂上，外侧站着勇卫营的军卒，里侧站着锦衣卫校尉，这气势就远非平常所见的衙役可比。
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锦衣卫指挥使兼京畿之地难民安置使，兴国公张明伟身穿蟒服高居主位，两名锦衣卫校尉架着已经摘去官帽的房山县令到达堂前。
看到正戏开场，所有在窃窃私语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敢问大人，不知下官何罪，竟然受到如此对待？”房山县令显然知道事情不会善了，便大着胆子给自己辩解道。
张明伟听了，冷着脸喝道：“本县之内，治理不善，以致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前往京师求活，你可知罪？”
听到这话，房山县令有点哑然，不过显然不甘心认罪，立刻辩解道：“如今天下大乱，这等事情，又不是只有本县如此！再说了，贼人肆虐，又久旱无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官又能有什么法子？”
听到这话，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人看向县令的眼神中，都露出了同情之色，因为他们觉得县令说得有道理。
“狡辩！”张明伟听了，冷笑一声道，“尸位素餐且不说，难民返乡，按朝廷安置之法，进城避难，寻一条活路。你为何不接纳？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接到朝廷旨意！免税一半，就是要减轻地方百姓负担，留剩下一半赋税在地方，就是给地方官府安置百姓，稳定局势，不给贼人机会。你不知道么？”
他的这个话，还真别说，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人都不知道。此时听到，很是诧异。而有些人虽然听说了，却压根不信。真要这样，那朝廷怎么办？因此都觉得这是谣言。
“外面贼乱，下官就怕有贼人混在其中偷城。为了县城百姓，才不得不狠心这么做的啊！”房山县令避重就虚，经过最初的紧张之后，稍微恢复了一点正常，就连忙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理由回答道。
张明伟听了，当即下令道：“传马三！”
早已等候的马三立刻上前，把他们马家沟的情况说了一遍，以此驳斥房山县令所污蔑的他们那些人中存在贼人的可能！
等他说完，张明伟便冷眼盯着房山县令喝道：“你有何话可说？再退一步说，外面的贼人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就没数么？”
房山县令听了一惊，有种不妙的感觉。他不是刚到么，怎么好像全知道了一样？
他正在想着，张明伟却不理他了，又对外喝道：“带上来。”
围观的百姓，以城中居民为多。说实话，他们对县令不接纳城外那些人的做法，其实是有好感的。
这种时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没到这个份上，可有类似的想法，却也是正常的。
可他们听到后来，就听出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便一个个都没说话，继续看后续。
等他们看清上堂的人时，有不少人都不由得惊呼起来：“朱员外！”
就影响力来说，外来的房山县令还真抵不过作为地头蛇的朱时文。平日子，如果说有人敢得罪县令，那也绝对不敢得罪朱时文。
要知道，以前在这房山县，不管是本地还是外来的，只要和朱员外作对，不是被官府拿了，就是招贼什么的，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久而久之，这威慑力就出来了。
于是，他们就竖着耳朵，更是集中精神去听有关朱员外的一切。
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大明国公竟然查到了大房山贼人和朱员外有勾结，不但这次的贼乱，是受朱员外等人的指使，就是以前也没有替朱员外少干龌龊事！
看着堂上的人犯一个个带到，有朱员外的小妾，仆从，还有大房山贼首，也就是朱员外小妾的大哥吴黑子在那招供，这一刻，他们都认清了原来朱员外竟然黑白通吃。
慢慢地，前因后果，就都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次房山这边的事情，其实是官、绅和贼人一起勾结所引发的。
当官的，想要讨好朝中诸公，谋求高升。
地方乡绅，既想要朝廷给的好处，又不想负担相应的责任，还试图谋取百姓粮田。
贼人就不用说了，劫掠财物。
围观的百姓搞明白了这些，顿时一个个都是非常愤怒。官绅如此，世道焉能不乱？普通百姓在他们眼里，又是什么？
张明伟也不拖拉，请出了王命旗牌，当场宣布：
房山县令，斩立决！
朱时文，抄家，斩立决！
大房山贼首吴黑子，斩立决！
其他一些参与的乡绅，还有大房山其他贼人，同样按情节轻重，或抄家，或杖责流放。
可以说，整个房山县的官绅阶层，几乎都有涉及，被张明伟连根拔了。还有大房山老巢，也派人去端了。
有军队在手，就有这个无所顾忌的好处。
吴黑子等人，因为知道了朱时文还想着趁他们外出之时图他们巢穴，还要杀他妹子，因此不但配合招供，连他们的老巢，其实也是他们自己带着勇卫营上去的。不为别的，就为报复那些比他们还黑心的官绅，当然，也为张明伟给他们的家属一条活路而不得不这么做。
在张明伟的雷霆之威下，用快刀斩乱麻的态势，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就把这房山县的事情，处理地差不多了。
坤兴公主见证了这一切，不过她还有疑问，就听她问张明伟道：“先生，从种种迹象上看，京师成国公肯定有问题，但我们没证据，那个朱有福又不开口，怎么办？”
没错，朱有福再次落入了锦衣卫手中，不过什么都不招供，只是说奉命走亲戚而已。
对此，张明伟冷笑，没证据就奈何不了他？只要有了目标，那就一切好办！
正在这时候，忽然外面闯进来一个人，却是和他们非常熟悉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二彪，一脸焦急地，一看就知道京师那边估计出了大事！
135 发难
“国公，京师出事了，万岁爷问国公几时能回京？”
王二彪的开口第一句话，就证明了他们的猜测没错。
顿时，几个人全然没有了完成房山县这边事情的轻松，一个个都紧张了起来。皇上派司礼监秉笔太监匆忙出京，那绝对是大事。
张明伟脸色严肃，当即问王二彪道：“京师出了什么事情？”
王二彪看了下在场人员，除了兴国公之外，就是坤兴公主和周遇吉夫妇等人，都算是国公这边的可靠之人，便没有顾忌，焦急之中带着担忧回答道：“京师传言又起，说万岁爷身边有……有奸臣，祸乱朝纲，蛊惑皇上，以致万岁爷六亲不认，宫内不宁，外戚遭殃，几欲有纣王之相。九莲菩萨大怒，如果大明皇帝执迷不悟的话，就要降罪到皇帝的妃子身上……”
九莲菩萨，也就是孝定太后，之前已经显灵过一次。
周遇吉一听，顿时大惊。
他当然知道，那一次，九连菩萨显灵，说崇祯皇帝欺压外戚武清侯，降罪于皇五子，结果果然死了。
当时几乎是轰动了整个京师，议论纷纷，都说首辅薛国观诱导皇帝欺压外戚以至于皇子身死。为此，皇帝就开始疏远首辅，没过多久，在群臣弹劾之下，薛国观不但丢官去职，最终还落得被吊身亡。
如今竟然又有类似传言，而且这个传言直指兴国公。且不说会不会真得显灵，只是这个传言一起，世人必然想到之前武清侯时候的事情。
那岂不是说，兴国公就是那个奸臣，除非皇帝除掉这个奸臣，要不然，九连菩萨再次降罪，皇帝就要死妃子了？
这么想着，周遇吉转头盯向兴国公，又有点难以置信。毕竟和兴国公相处久了，要说兴国公是奸臣，这比能灭掉建虏还来得荒谬！
不说别的，只有兴国公在意京师难民，甚至为了他们，捐出所有家财不说，还不惜得罪京师所有权贵，也要为难民主持公道，让他们骨肉团圆。
再之后，刚接任锦衣卫，就严加整顿，没有一丝包庇；还有这次的房山贼人事件，无不证明兴国公是真得一心为民，如何会是奸臣？
周遇吉想到这里，真得不敢苟同九莲菩萨的那些话。他敢保证，这肯定是神仙打瞌睡，搞错了！
而朱媺娖却听得很是吃惊，因为她知道，之前的那次九莲菩萨显灵之事，其实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如今竟然又有这样的事情出现，而且矛头还冲着先生来的。
这么想着，朱媺娖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立刻转头看向张明伟，想知道他是怎么个看法。
张明伟没想到，原来京师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感受到一股被针对的恶意，他当即眉头微皱，问王二彪道：“如今京师那边是怎么个反应？”
王二彪听了，忧心忡忡地回答道：“此等传言一起，顿时就传遍了整个京师。皇城内外，全都在说这个事情。文武百官纷纷上奏，有要万岁爷重视此事，必须给天下百姓，甚至给九莲菩萨一个交代；还有的说，为了宫中娘娘们的安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须要处置了……处置了国公才好。宫里面也是人心惶惶，就怕皇上不听劝，九莲菩萨真得降罪下来……”
说到这里，他观察了下张明伟的脸色，见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又说道：“万岁爷眼下的压力很大，龙颜大怒了几次，甚至还处罚了几个弹劾国公的人，可宫里宫外，还是有不少人在烦万岁爷。万岁爷说，杀鸡骇猴的影响，因为这事的出现，已经荡然无存。”
这一招还真得毒，特别还是这古代环境下，很多人都是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特别是在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这次来势之汹，就更是厉害了。
崇祯皇帝哪怕知道是有人在捣鬼，可面对这些压力，也确实是非常大的。
张明伟可以肯定，那些之前被崇祯皇帝杀鸡骇猴而怕了的文武官员，肯定是觉得天降及时雨，不管他们信不信，不趁机推波助澜就怪了！
在这明末环境，要想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真得是困难重重啊！
想着这些，张明伟便转头看向王二彪，问他道：“这次的事情，和上一次明显是有关联的。王公公那边，之前已经在查了，可有进展？”
周遇吉夫妇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去查神仙？
战场厮杀汉，原本就不大信这些的。要不然，手中那么多人命还怎么过？不过之前的九莲菩萨显灵之事，朝廷上下都是认了的。因此，周遇吉夫妇一开始也是信了。
但此时，他们听了张明伟的话，就立刻明白过来，该不会这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这么想着，他们两人就更是集中注意力听了。
“没有！”就见王二彪苦着脸回答道，“要是有进展，万岁爷也不会急着派咱家来找国公爷了！”
说到这里，感觉有点不妥，这话的意思，好像他干爹很无能一样。于是，他就连忙又替王承恩解释道：“干爹那边事情太多，实在忙不过来。而且国公爷应该知道，这事不好查，干爹也确实是在用心查的，但还没查到有用的线索！”
张明伟听得眉头紧皱，嘴炮他肯定没问题，但是，正儿八经的查案，他也是没经历过的。东厂都没查出线索来，看来是有点难查。
想想也是，这都过去了好几年了，肯定不好查。而且那幕后黑手做这种谋害皇室，恐吓皇帝的事情，一旦泄露那是要诛九族的，又岂能不小心翼翼！
不过事到临头，就算难查也要查，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便是。
“先生，那怎么办，我母后会不会有危险？”朱媺娖见张明伟低头沉思没说话，等了一会之后，就有点急了，便连忙担忧地问道。
她这么想不是没根据的，这次的传言，很显然是来自她父皇处罚嘉定伯府，甚至还杖杀了周毕安。而皇后对此并没有表示，如果那些人想要谋害皇帝妃子的话，她母后就是最容易被针对的，因为名正言顺。
张明伟听到，转头看向她，露出一丝笑容道：“你不要担心，王公公之前已经在清查整顿宫内，以皇后之尊，他们就是有心也未必有那力。”
安慰了一下朱媺娖之后，张明伟便收了笑容，严肃地对王二彪说道：“你立刻回京，转告陛下，没什么好怕的，装神弄鬼，迟早能揪出来。眼下关键是外松内紧，保护好皇宫的同时严查宫内。我这边差不多结束……”
说到这里，他才发现王二彪一脸疲惫，显然是从京师用最快速度赶来，也是累到了。
于是，张明伟便改口说道：“算了，你随军回京吧，我即刻出发，先一步赶回京师。”
“不行！”朱媺娖一听，虽然心中着急，不过还是断然说道，“父皇交代过，不管什么情况，都要保证你的安全为要。”
王二彪原本心中一喜，要是兴国公赶回去，那他干爹的压力就能大减。不过听到坤兴公主的话之后，他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他同样知道，兴国公是万万不能有失的。
如果兴国公出事，那么他们这些靠着兴国公得势的，就有可能会被清算。可同时，他也替王承恩着急，看到周遇吉，便眼珠子一转，连忙提议道：“由周都督护送，那就应该不会有事吧？”
周遇吉包括她夫人在内，一直护卫兴国公。在外人眼里，已经是兴国公一系的人了。
这一点，周遇吉自己其实也是这么看的。如果兴国公出了事情的话，不但难以对皇帝交代，以后他的前途肯定也会影响到。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要保护好兴国公才行。
而且他也知道，如今京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兴国公要能早点赶回京师去，那肯定是要早点赶回京师去的。
这么想着，周遇吉便立刻严肃地点头说道：“如今房山县的贼人已平，末将领两百骑军护送国公先行一步，步军后回，该是没事！”
勇卫营的两百骑军，那可都是精锐，就是去到贼寇横行的中原地带，都不会怕。遇到贼人，打不过总能跑掉。更不用说，如今京畿之地附近，就没有成规模的贼人。
张明伟知道崇祯皇帝肯定很惶恐，自己只要赶回去，就能安抚他，稳住情况。
因此，他便点点头拍板道：“好，那就这么办，我们立刻出发！”
“那我也去！”朱媺娖听了，立刻要求道。
对此，自然是可以的。
张明伟点点头，又交代道：“传周文镇，让他也一起随同回京。”
这一次房山县的事情，周文镇这边出力不少，能这么快就全盘了解朱时文他们的算盘，除了先期布局的锦衣卫之外，县衙的仆人中有罗祖教的信徒，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因此，不管有用没用，他准备带周文镇回去，让他注意市井情况，算是有备无患，多一个了解消息的渠道。
于是，一行两百多骑，当即离开房山县城，日夜兼程，赶往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