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反咬一口
春风也很忐忑,但这个时候她也不敢胡说八道,以免主子更加担心。
因为打探不到情况,这天晚上青乐没睡好。
她隐约觉得锦葵出了事,若如此,她得想好要怎么撇清自己才行。
就这样,平静无波地过了三天时间。
这三天对青乐而言每天都是煎熬。春风每天一大早出去,仍然打探不到延福宫的消息,锦葵也像是消失了一般。
如果此前还抱有侥幸心理,这回青乐不敢再抱任何幻想。
到了第五天,李玉出现在飞羽轩。
“皇上宣我进延福宫,可是有什么事?”青乐在去延福宫的路上,向李玉打探情况。
“奴才只负责传旨,至于其它的,乐主子去到延福宫就知道了。”李玉不卑不亢地回道。
青乐沉默片刻,不露痕迹地继续打探:“锦葵在延福宫可还好?”
李玉闻言笑了笑,以沉默作答。
青乐试探未果,但心里已经有数了。
若锦葵平安无恙,李玉一句话便能回答了。李玉不回答,就是不可说、不能说。
看样子,锦葵已经折在了慕辞的手里。
锦葵是她发掘出来的,样样都是出挑的,而且聪慧伶俐。可就是这样,锦葵也还是斗不过慕辞,可知慕辞有多厉害。
怕就怕锦葵已经把她招了出来,到了延福宫,她要怎么样才能脱身?
在她思量间,延福宫到了。
她紧跟在李玉身后,在去到延福宫正殿时,她远远就看到慕辞和独孤连城坐在主位。
两人悠闲的坐姿,怎么看怎么碍眼。
她深深呼吸,待稳住了情绪,才上前行礼。
见礼后,独孤连城看向李玉。
李玉会意,很快把锦葵带了过来。
以前审案子,独孤连城会找来很多听审。但这一回,刚好相反,只有在场几位。
延福宫的很多奴才也都退下,只剩下碧玉和李玉两人伺候在一旁。
锦葵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只要一闭上双眼,就感觉自己好像等不到明天,将一睡不醒。她很想活下来,又知道自己犯了重罪。
煎熬了这几天,今日终于提审,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跪倒在御前,从始到终都没和青乐有眼神的交流。
青乐看到这个细节后,心凉了半截。
“锦葵,把你此前说过的供词再复述一遍。”独孤连城下了一道命令。
锦葵现在已经很平静了,她把自己和青乐打交道的经过细说一遍,最后又道:“乐主子让奴婢想办法成为皇上的女人,以此来固宠。若不然,奴婢就得回到浣衣局。奴婢习惯了优渥的生活,鬼迷了心窍,有了野心,妄想成为皇上的女人——”
青乐耐着性子听到这里,冷笑道:“我与你确实有过交情。但当初分明是你跪在我跟前,想要往上爬,我看你可怜,才给了你机会。如今你诱丨惑皇未遂,却攀扯上我,你道皇上是不辩是非之人,任你挑唆几句便信了你的一派胡言?!”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锦葵依然跪在地上,低声回答。
“皇上,这个贱婢是在故意陷害臣妾,皇上千万莫听信她的胡言乱语。臣妾最错的事是不该把她送进延福宫,是臣妾有眼无珠,还望皇上恕罪!”青乐不急不缓地道。
锦葵所说的都是她的片面之词。而且锦葵手里并没有她教唆的实证,如此,她根本没必要害怕锦葵咬她一口,自然也没必要惊慌。
“这是从锦葵寝居搜出来的药包,包裹药包的是你的锦帕。”慕辞说着,把锦帕扔在青乐跟前。
青乐脸色微变:“这不是臣妾给锦葵的,分明是有人赃脏陷害!”
她怎么可能蠢得把锦帕交给锦葵?她做事一向谨慎,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一定是慕辞在背后故意陷害她。
“你来来去去就会这一句。来啊,把人带上来!”慕辞温声下令。
很快就有侍卫押着一个嬷嬷进来。
嬷嬷颤颤微微地跪下,不敢看青乐。
青乐在看到嬷嬷的瞬间,脸色变了又变。
她交给锦葵的药,正是从这位嬷嬷手上拿来的。她平时待嬷嬷不薄,嬷嬷竟然背叛她?
在慕辞的逼问下,嬷嬷把青乐从自己手里拿药的经过说了一遍,甚至连青乐赏给她的银两,她也原封不动地交了出来。
“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诋赖的?”慕辞似笑非笑地看着青乐说道。
“臣妾并不认识这位嬷嬷,太后娘娘慧眼识人,千万别听风就是雨,毁了自己一世英明。”青乐冷声回道。
反正她一概不认,慕辞也奈何她不得。
“听你这说法,你人缘也太差了。她们不指证其他人,偏偏就指证你?”慕辞脸上的笑意加深:“如今人证、物证确凿,你竟然还想诋赖,哀家还是低估了你的厚脸皮程度。”
“臣妾没做过的事,绝不会承认。倒是太后娘娘这么急于定臣妾的罪,臣妾是何时得罪了娘娘么?”青乐反诘,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倒打一靶有何不妥。
慕辞轻笑出声,并没有生气。
她看向独孤连城道:“皇帝,这个案子你来审吧。若由哀家来定案,只怕又要被乐婕妤指责是哀家在污陷她了。”
青乐闻言,立刻跪倒在独孤连城跟前:“皇上一定要为臣妾作主。虽说锦葵确实是臣妾提拔的,但臣妾从来没有教唆过锦葵爬龙榻。至于这位叫不出名字的嬷嬷,臣妾就更加不认识了。这回有人故意栽脏陷害臣妾,请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
独孤连城没说话,他的视线定格在青乐的脸上,眼神寒凉如铁。
青乐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里七上八下,却告诉自己不能退缩。
哪怕有两个人指证她,但这两人手上的证据都不足以证明她就是指使锦葵爬龙榻的幕后人。
只要皇上不定她的罪,慕辞就拿她没办法。
她不能退缩,若她认了罪,就太冤枉了。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真相说出来,朕可以饶过你。”许久过后,独孤连城终于开了口,声音很冷,眼神也很冷。
第467章:头破血流
“臣妾什么都没做,还请皇上明鉴!此次是臣妾遭了奸人的陷害,臣妾是冤枉的!”青乐一字一顿地道,不改初衷,矢口否认自己是主谋。
独孤连城不怒反笑:“很好!”
下一刻,他随手拾起一只花瓶,狠狠甩在青乐的头上。
青乐没想到独孤连城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已经被花瓶砸中头部,瞬间鲜血直流。
她只觉头晕眼花,最后一狠心,索性双眼一闭,选择装晕。
但是在她倒地的瞬间,她头晕目眩,竟真的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醒,人已回到了飞羽轩。
“主子醒了?可有哪里不适?”春风立刻凑过来。
青乐晃了晃昏沉的头,发现头部已经被包扎过了,但是这样的包扎手法,显然很拙劣。
“我昏厥后,皇上说了什么?”青乐顾不得头疼,提起正事。
“皇上只是命奴婢送主子回来……”春风没敢正视主子,吱唔其辞:“皇上还有一句话,让奴婢转达给主子。皇、皇上说,这是最后一次。”
青乐闻言松了一口气。
既然皇上发了话,那就是这次锦葵的事件到此为止,她并没有因此受到牵连,是这样吧?
“还有一件事,”春风讷讷说道:“小殿下被送进了永安宫。皇上说,主子品德有缺陷,不适合再抚养殿下。”
若说方才青乐还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这回她却笑不出来。
她好一会儿才说服自己。最起码这回逃过了慕辞的算计,这就是她的胜利。
哪怕是念儿被送进了永安宫,她也有办法把念儿要回来,上回她能做到,以后她一样有办法从慕辞手里夺回孩子。
“没事,我会想办法从慕辞手里夺回念儿的。”青乐喃喃自语。
春风忧心忡忡地看着青乐,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
“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吧。”青乐看出春风有话想说。
“奴婢觉着这回不一样。皇上很生气,主子伤成这样,皇上还称不许找太医医治。虽然皇上没有下令惩罚主子,可是……”春风想起当时皇上的表情,还心有余悸。
那一刻,她以为皇上想要取主子的性命。
所幸后来皇上并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命她把主子带回飞羽轩。
“我这回能逃过一劫已是万幸。等再过些日子,我再想办法让皇上消气。”
此时此刻,青乐还是有些得意的。这说明在皇上心里,她仍是特别的存在,否则皇上不会一次次饶过她。
春风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
皇上摆明是对主子彻底失望了,主子是没看到皇上当时冰冷的眼神。
主子这么乐观,怕是不清楚眼前的形势对主子有多不利。
以前主子有底气,是因为主子有大皇子这个倚靠。不可能每次大皇子被送走,主子都能从慕辞那边要回来。
甚至连锦葵那颗最有用的棋子也废了,往后主子在后宫中将举步维艰。
“放心吧,有皇上护着我,慕辞再本事又能如何?眼下,慕辞应该气得要吐血了吧?”青乐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春风原本还想说什么,见青乐这样,最终还是选择噤声。
同一时间,永安宫。
迎春得知皇上没有惩治青乐,气得想骂脏话。
“娘娘别生气,皇上不可能永远护着乐婕妤,迟早有一日娘娘能收拾乐婕妤。”迎春不忘安慰慕辞。
慕辞莞尔一笑:“你想多了,哀家并没有生气。”
迎春不大相信慕辞的说词。
换作是她,早就想提刀砍人了,怎么可能不生气?
两个证人都指证青乐,皇上竟然视而不见,这般袒护青乐,娘娘怎么可能不急不怒呢?
“你就放心吧,目前情势都在娘娘的掌控之中。”丝竹搭话道。
迎春来回打量慕辞和丝竹,“娘娘在打什么哑谜?”
慕辞笑着摸摸迎春的头,没有再说话。
迎春好奇死了,但慕辞什么也没说,让她着急。
最后还是丝竹拉走了迎春,慕辞才得以清静。
慕辞转眸看向大皇子,笑意渐渐冰冷。
早在上回那次的滑胎事件,她就知道青乐在皇帝心中有一定的份量。她没指望这次锦葵的事件,就能让皇帝处治青乐。
倒是青乐自己,一手将皇帝对她的那点特别打得肢离破碎。
青乐今日在皇帝跟前矢口否认了一切,以为逃过了一劫。殊不知她今日的所言所行,让皇帝对她彻底寒心。
这是第二次,也是皇帝对青乐最后一次宽容。
皇帝之所以对青乐这般宽容,皆因为大皇子。
若青乐第三次犯事,皇帝定不会再对青乐留有余手。
想必青乐得知自己没被处治的时候,一定很得意吧?
隐月阁。
沈曼云得知青乐逃过一劫时,还是有点意外。
“乐婕妤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竟然没被处治。”
能从慕辞手里一再逃脱,可想而知青乐这个人是很被皇上看重的。大约是因为皇上目前为止只有大皇子一个皇嗣,皇上才对青乐如此宽容。
要说慕辞,也是极为厉害的角色,竟凭一己之力,将后宫有威胁的妃嫔一举铲除。
这样的对手,着实让人畏惧。
难怪安蓉一再告诫她,让她隐忍,不要出手。若不然,她肯定也会被慕辞除去。
慧心附和道:“奴婢听说当时皇上砸伤了乐婕妤,可知乐婕妤的所作所为,还是让皇上不满的。”
“能让皇上动手,肯定是因为皇上动了真怒。仔细算一算,青乐已经从慕辞的算计中逃过两回,这两回都是因为皇上对她的宽容。俗语说,可一可二不可再,慕辞若再算计青乐第三次,青乐肯定难以逃脱了。”沈曼云眸光微闪。
这样的话,青乐将来有一日还可能折在慕辞的手里。
在她的心里,她还是觉得慕辞才是最可怕的对手。青乐虽然也有一定的威胁,心计也不错,但她是因为大皇子才被皇上看重,而皇上在意的却是慕辞那个人。
两相比较之下,就该知道皇上真正在意的是慕辞。
第468章:她要爬上最高的位置!
青乐不足为惧。
只要想办法除去大皇子,青乐就再没有一点威胁。
“主子是想帮乐婕妤?”慧心听出沈曼云话里的意思。
“我想帮,但不能出手。安妹妹一再告诫过我,不可莽撞行事。目前来说,我还不是慕辞的对手。论心计,我不及慕辞,论手段,我更不及,再论地位,我也只能仰望慕辞。”沈曼云无声感叹。
她早该看清楚自己不尴不尬的位置,就算有一天要和慕辞对上,也得她修炼到家才行。
“主子何需妄自匪薄?论姿容,主子是出挑的,论才情,主子也不遑多让。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慧心欲言又止。
沈曼云闻言失笑:“你是我从府里带进来的丫头,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你我之间有会不能说的?”
“奴婢就斗胆直言了。虽然安美人向着主子,主子也得防着一点。安美人如此心计,奴婢就怕安美人是在借主子的势,想要借主子上位。”慧心道出心中的担忧。
后宫水深,人心隔肚皮,哪怕安美人和沈昭仪娘娘交情要好,她还是担心昭仪娘娘着了别人的道,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你这话若用在其他妃嫔身上,是可以理解的,但安蓉不同他人。安蓉这样的手段和心计,她若想上位,完全可以自己往上爬,无需借我之力。你忘了吗?我在后宫是极不受宠的妃嫔。安蓉要借势,也不该借我的势,因为我无势可借。”
所以慧心的推断就不能成立了。
慧心一时语塞,因为主子的话颇有道理,许是她想多了,才有这样的顾虑。
她就是觉着,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谁好,大约是主子身上有什么值得安蓉图谋的,安蓉才会对主子这么好。
“你想啊,那回我被贬,整个后宫的妃嫔都在看我的笑话,只有安蓉不曾落井下石,也是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我温暖。后来我有很多次想插手后宫事,都是安蓉及时把我拉回来。她救过我的次数,我自己都数不过来了,如若这样我还怀疑她,让她知道了得多寒心?”沈曼云又道。
慧心说不上话来。
因为主子的话很在理,安蓉对主子确实极好,救了主子也不只是一次两次。
就这样都还怀疑安蓉,确实太不应该了。
“是奴婢不好,不该怀疑安美人。”慧心讷讷道。
沈曼云并不恼,“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旁人才不会说这些大实话。不过你以后在安蓉跟前不可表现出任何怀疑,不然只会教她寒心。”
“奴婢省得了。”慧心福了福身子,回答道。
寒云轩。
桔梗沏了茶之后,便退了下去,只留安蓉和之桃。
“一切都在主子的算计当中呢,主子厉害。”之桃见四下无人,对主子伸出大拇指。
“不是在我的算主当中,而是皇上念旧情。”安蓉徐声回道:“此次青乐虽然逃过一劫,但太后娘娘不会就此放过她,一定还有下文。”
“主子一直不出手,是想等着她们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么?”之桃好奇地问道。
就是因为主子太淡定了,又似乎没有什么野心,但她知道,主子只是不出手而已。若真出手,肯定便是大招。
“就凭青乐,还没有本事伤到太后娘娘。”安蓉轻抿一口茶水,而后继续画画。
她的这副画作断断续续,已经画了有些日子,一直没有成形。
这回之桃终于看出来了,是一个女人的脸部轮廓。
直到安蓉又加了几笔,之桃定驻了眸光,“这是?”
这个女人的脸部轮廓竟像极了太后娘娘。
“你没看错,我画的是太后娘娘。像太后娘娘这等风韵的女子,任凭妙笔生花,也画不出她的风姿与媚骨。”安蓉淡然一笑。
之桃在安蓉身边站定,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以前就知道,主子对太后娘娘是特别的,哪怕无人的时候,也不会说一些辱没太后娘娘的话。
当日迎春有难,主子也在场,是主子吩咐她去永安宫传话。
那时她还以为主子是想卖太后娘娘一个人情,后来才知不是她想的那样。
“太后娘娘不是主子的敌人么?”之桃讷讷道。
难道是她想岔了?主子其实并没想过要对付太后娘娘?
“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安蓉视线定格在画上的女子。
虽然这幅画作还没有完成,但她觉得丹青也难以描摹出太后娘娘的风韵。
她曾见过太后娘娘最美的样子……
之桃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主子的表情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
“主子对太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之桃好奇地问道。
以前她就觉得,后宫之中若真要找一个能和太后娘娘抗衡的高手,那人非主子莫属。但主子从来就没有要出手对付太后娘娘的意思,她看得出来。
“若说我对太后娘娘有孺慕之情,你会觉得古怪么?”安蓉说着,终于还是收了笔。
不论这幅画能否完成,她都知道不是现在。
之桃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
整个后宫都在嫉妒太后娘娘,若说主子一点也不嫉妒娘娘,她是不相信的。
偏偏主子说,主子对太后有孺慕之情,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我对太后娘娘是什么样的心态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太后娘娘一日在后宫,我都没有得宠的机会。”安蓉眸色渐冷。
她进宫有自己的使命。
既然她选择进宫侍君,就得不顾一切往上爬,哪怕踩着后宫所有妃嫔的血和泪,她都要爬上最高的位置。
之桃闻言松了一口气:“主子拧得清就好。”
她就怕主子忘了自己是后宫之中的一员,忘记自己是安国公府中的一员。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放心。”安蓉徐声回答。
她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身份。
当日既然选择进宫,就该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不归路。若不能得宠,就只能在后宫虚渡光阴。
第469章:哀家想改嫁
安蓉只庆幸自己还年轻,以后有无数上位的机会,只要这个后宫没有让皇上在意的人,她就有机会赢。
但目前来说,铲除慕辞的机会还没来到。
她很有耐性,可以继续等待,直到那个一击即中的机会来到。
独孤连城消失了两天之后,这日终于大驾光临永安宫。
他踌蹰间到了慕辞跟前,慕辞正在书写什么,他探头看去,还没看清楚究竟,就听慕辞说道:“皇帝这个大忙人怎么得空来永安宫走动?”
独孤连城听不出她话中的喜怒,但他觉得,这个女人一定还在生他的气。
这回他再一次放过了青乐,明显护着青乐,只要有脾气的人都不可能不计较。更何况,还是像慕辞这么大脾气的人。
“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他这话再次脱口而出。
慕辞抬头看向他人,似笑非笑的样子。
他被她看得心虚:“朕一言九鼎,只要你想要的,朕都给你拿来。”
“行啊,哀家想改嫁,可以吗?”慕辞好整以暇地道。
独孤连城被噎了一回,他沉下脸:“你是皇室的女人,怎么可能改嫁?”
顿了顿,他再补充一句:“你死了这份心,下辈子也别指望有改嫁的机会!”
慕辞轻撇唇角:“都说皇帝的话就是圣旨,依哀家看不是,皇帝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不管用!”
独孤连城斜睨慕辞:“你说话能不能别这般粗俗?”
又不是市井小民,张嘴就是放屁,这也太过不文雅。
“我一向是这样的,你看不惯也没用。”慕辞说着,又在本本上记账:“刚才我还在想皇上如果来了,又说要给我赏赐,我一时间想不出来,就在账簿上记着这笔账。这回青乐又因为皇帝偏心而逃过一劫,我就勉为期难要两个赏赐吧。加上此前皇帝欠下的账,皇帝的债务越欠越多啊。”
独孤连城心道她是一点也不吃亏,什么账都记得清楚。
“我已经想好了,皇帝欠下的债,都用免死金牌来抵吧。”慕辞再曝出惊人之语。
独孤连城闻言冷笑:“你到现在还记挂着免死金牌?”
“不然呢?是你说要给我赏赐,还说什么只要我要的,你就能给。我说我要改嫁,你又不许,那我要几道免死金牌这样的俗物,还不是便宜了皇帝你?我没让皇帝给我摘月亮,就已经很体贴皇帝了。”
慕辞说得头头是道,独孤连城一时间竟然觉得她这话有点道理。
“你没办法反驳,我就当你准了。”慕辞盖棺定论。
独孤连城:“……”
次日早上,独孤连城去上早朝前拉起慕辞问道:“为什么你对免死金牌有这么大的执念?”
这个女人是觉得他动不动就会要她的小命还是怎的?
“你看看你后宫妃嫔,有几个有好下场?我并非对免死金牌有执念,而是因为我比较惜命。”慕辞毫不掩饰对独孤连城后宫的不屑。
也就是傻女人才会往后宫钻,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独孤连城又被她噎了一回。
听她这意思,好像成为他的后宫妃嫔是多不能容忍的事。
出了永安宫,独孤连城看向碧玉问道:“碧玉,你了解慕辞吗?”
碧玉眉心一跳,她抬头看向帝王,正对上他深沉的双眼。
“奴婢和太后娘娘很少打照面,不过奴婢以为,像太后娘娘这样的女子和皇上后宫的妃嫔所求不一样。”碧玉毕恭毕敬地回道。
独孤连城听到这话来了兴趣:“此话何解?”
“后宫众主子要的是皇上的宠爱,太后娘娘想要的却是安稳。皇上又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香饽饽,偏偏皇上对太后娘娘不同,以至于后宫众主子将目标锁定在太后娘娘身上,这也让太后娘娘愈发不喜后宫众主子。”碧玉觉得自己说话颠三倒四,但皇上是聪明人,一定能听明白她的意思。
一开始,太后娘娘并没有要和皇上的后宫作对,是那些女人先挑起的事端,太后娘娘才不得已反击。
而这一切的始作佣者,是皇上。
太后娘娘不愿意对皇上交心,是因为皇上让太后娘娘落得如今这样的地步。太后娘娘想要免死金牌,是知道帝心难测,而且太后娘娘摆明是不相信皇上的,才会想要免死金牌护身。
她这些没有说完的话,皇上这样的聪明人肯定能想明白的。
独孤连城深深看碧玉一眼,闭上双眼假寐。
一路上,他想的都是慕辞,以至于在上朝的时候,精神也不集中。
最近慕直安份了不少,每每上朝时也是中规中矩,不会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却也因为慕直低调了,反而让独孤连城不放心。
慕直是三朝元老,如今官职又被削弱,本该郁郁不得志。但慕直一向张扬,如今突然间变得低调,反倒教人不放心。
下朝后,独孤连城去至太和殿,思量片刻,他命人找来顾之倾。
顾之倾年约廿五、六,身材颀长,长相俊美,虽然不似独孤连城那张脸来得耀目,但给人十分舒服的文雅之气。
当然,独孤连城最看重的还是顾之倾的才气,才会提拔他为侍中令。
他们正在议政的当会儿,李玉入内禀报:“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顾之倾乍听到太后来了,下意识看向皇上。
慕辞的大名他早有耳闻,都说皇上被慕辞迷得神魂颠倒,但他总以为那只是传言。像皇上这种意志坚定的帝王,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迷得失了方寸?
所以,对那些所谓的流言,他并没有放在耳中。
“让她进来。”独孤连城听到慕辞来了,严肃的表情有所松动。
顾之倾看在眼中,有些意外。
看来慕辞确实有点本事,能改变皇上万年不变的冰块脸,难道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正在他思量的当会儿,有一位穿着月牙白交领长裙的女子翩翩入内。她明目盈盈若水,红唇不点而朱,芙蓉面,桃花笑,有如误入人间的仙子,偏偏她又贵气逼人。
第470章:她居然当朕放屁!
顾之倾正看得入神,慕辞突然抬眸,两人的视线相信。
慕辞有些意外顾之倾也在。
“原来顾大人在和皇帝商议政事。”
慕辞这话脱口而出时,立刻警觉不妙。
她忘了,这一世她还未曾和顾之倾打过照面,她突然间认出顾之倾,这不是很奇怪么?
果不其然,独孤连城和顾之倾表情各异,显然也很意外她能认出顾之倾。
“你怎么知道顾爱卿?”独孤连城表情的异样很快敛去无踪,却眸带审视,看着慕辞。
慕辞倒也坦然:“永安宫有宫女对顾大人很感兴趣。哀家见她对顾大人痴心一片,便暗中带她远远见过顾大人一回。”
独孤连城不以为然。
慕辞莫非说她自己?
但转念一想,慕辞不至于做出这般出格之事。
但她所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信。所以,她怎么会认识顾之倾?
看顾之倾的表情,也不像是认识慕辞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既然皇帝在忙政务,那哀家晚些时候再来。”慕辞点头示意,就想要离开。
“来都来了,就留下吧。”独孤连城看向顾之倾。
顾之倾会意,恭身退下。
待出了殿内,顾之倾还在想方才慕辞叫出他名字的事。他很确定自己以前并没有和慕辞打过照面,难道真如慕辞所言,是因为永安宫有宫女倾慕他,慕辞远远见过他才一眼就认出了他?
再回想刚才皇上面对慕辞的态度,以及慕辞的姿容与气度,他突然间觉得流言不像是假的。
皇上对慕辞说话的语气,分明带着亲昵,看慕辞的眼神也很不一样……
顾之倾一走,独孤连城便追问道:“你具体什么时候见过顾爱卿?”
“不记得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何至于还记着日子?”慕辞淡声回道:“今天我找你,是想知道你要怎么处治锦葵。”
昨天晚上她的注意力被独孤连城转移,忘了问这件事。
独孤连城徐声回道:“这看你的意思,你想怎么处治她?”
慕辞没想到他会给这样的答案,她怔愣片刻:“她是宫女,若不然可以流放北宫。”
北宫是关失宠妃嫔的冷宫,锦葵只是宫女,扔进北宫到底不合适。
“朕还以为你想要她的命。”独孤连城有点意外。
慕辞却觉得好笑:“我看起来像是很喜欢杀人么?”
她还不至于无端端取人性命,虽然她杀人时确实也不眨眼,但那都是她前世练出来的。
独孤连城不好继续这个话题,回她道:“既然你问起,锦葵便交给你处治,你想怎样都可以。”
慕辞闻言也不客气地接受这个决定。
她打算离开的时候,独孤连城又再旧话重提:“你到底是怎么认识顾爱卿的?”
慕辞见他在怀疑自己,索性回道:“行了,我说实话吧。虽然身在后宫,但我也知道顾之倾受你重用,而且能让你单独诏见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小官。再加上他的年纪与气度能和顾之倾吻合,我会猜到他是顾之倾并不出奇。现在,你还有疑问吗?”
她这番话有理有据,独孤连城确实挑不出错处。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索性直说,非要找那么一个说法,难道你想引起顾爱卿的注意?”独孤连城心里仍然不是滋味。
慕辞瞬间无语了:“不过是觉得那样简单明了,没必要浪费太多唇舌。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走了。”
“我看你是心里有鬼才急于离开!”独孤连城冲着慕辞的背影道。
慕辞假装没听见,不疾不缓地走远。
“你看看她什么态度?朕说她几句,她居然当朕放屁!”独孤连城气得口择不言。
李玉默了默,还是决定好心提醒万岁爷一句:“皇上,咱们要文雅用词。”
不可以学太后娘娘这般粗俗。
上回太后娘娘也说了一句这样的粗口,现在皇上现学现用,还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独孤连城:“……”
慕辞离开太和殿之后,立刻前去大牢见锦葵。
锦葵这几天都待在牢里,她也知道经此一役,自己凶多吉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是说起来,她还是不甘心,自己年纪轻轻就命丧在皇宫。
凭她的能力,她分明可以有更好的前程。若挖掘她的人不是青乐,而是慕辞,想必她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慕辞进牢里的时候,锦葵正躺在地上发呆。
乍见慕辞出现,她倏地坐了起来,警惕地瞪着慕辞。
慕辞见状,瞬间了然:“看来你还抱着一丝希望,你还不想死。”
锦葵看着慕辞,黯下眉眼:“奴婢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可是,奴婢还是怕死。”
是啊,她怕死,但她当初走到这一步时,就该想到失败的后果会是怎样。她选择与慕辞为敌,就要确定自己有赴死的准备。
慕辞怜悯地看着她,“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只是她的眼神,并没有温度。
面对她的敌人,她可不会来送温暖。
锦葵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并不可怜,但最后还是闭了嘴。
“太后娘娘,奴婢很想知道一件事。当时奴婢并没有在皇上的茶水中下药,既如此,皇上怎么会中招?”锦葵道出自己的困惑。
这是她一直都没想通的问题。
“画舫上有哀家的人,你给皇上的那壶茶中,她已经下好了药。”慕辞不吝答案,照实说了。
“那人是谁?他是怎么上的画舫,为什么他会事先知道奴婢和皇上会去画舫?!”锦葵连声追问。
若不能知道答案,她怕自己死不瞑目。
这时候她都还以为画舫上的那个人是侍卫。
慕辞笑笑,徐声回道:“她是谁,哀家就没必要告诉你了。”
那个人当然就是慕雨。
本来慕雨只是粗使宫女,没资格来避暑山庄,但是有碧玉在,要调一个粗使宫女前去避暑山庄做粗使活,这并没有什么难度。
无论是出宫还是回宫,慕雨都很低调,隐藏得很好。
那日锦葵提议去游湖时,慕雨就远远跟着最不起眼的角落。碧玉回头一个眼神,慕雨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471章:锦葵之死
慕辞掐准时机,在事发时上画舫。
原本就在画舫上的慕雨悄无声息就站在她们身后,自然也就没有人发现慕雨其实早已在画舫上。
哪怕有人看到慕雨,也以为慕雨是后来随她上船。
“太后娘娘人脉广,有这么多人为娘娘卖命,奴婢佩服。”锦葵这句话,倒也不是讽刺。
她若有慕辞这样的本事,还愁不成事?
“看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落在此。”慕辞同情地看着锦葵。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锦葵不正是如此?
“奴婢会输,自然是因为我计不如人,难道不是?”锦葵反诘。
总不成是慕辞运气好,所以轻易赢了她。
“是因为你心术不正。你若不是野心勃勃,哀家也不可能抓到你个正着。你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皆因为你贪图不属于你的东西。”慕辞冷冷看一眼锦葵,起了身:“临到这种时候还没有一丝悔意,哀家也没必要再与你浪费唇舌。”
她原来还想着,或许可以放锦葵一条生路,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娘娘就不想知道乐婕妤的弱点吗?”见慕辞要走,锦葵急了:“奴婢知道乐婕妤的秘密,娘娘可否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她还不想死。
“哀家知道青乐的弱点,至于你,哀家本来想给你一条生路,但哀家觉得,还是让你自生自灭为好。你若能想办法活下来,那也是你的本事。”慕辞说着,走出牢房。
锦葵脸色发白,急忙追上两步:“娘娘要怎么处治奴婢?”
“其他犯了错的妃嫔可以打入北宫,你却只是宫人。所以你能去的地方有限,唯有去掖庭局。”慕辞说完便走了。
锦葵跌坐在地,她掩面而泣。
她知道慕辞已经手下留情了,最起码没有直接取她的性命。但把她流放至掖庭局,无疑也是判了她死刑,因为青乐不会轻易放过她,肯定会想办法灭她口。
她不可能有活路。
慕辞离开后不久,就有人入内,提走了锦葵,把她扔进了掖庭局,自生自灭。
锦葵知道进掖庭后,很担心青乐会对自己下毒手。她知道青乐不会轻易放过她,会想办法杀她灭口,但她还是想要活下来。
大约十天后,慕辞收到了掖庭丞的禀报,锦葵昨儿晚上坠井暴毙。
慕辞收到这个消息后,派丝竹去了一趟掖庭局验尸。
丝竹很快回来,称看到了锦葵的尸首。但尸首浸泡了一整夜,面容膨胀,已经面目全非。她甚至也没敢细看,只有先回来复命。
“奴婢汗颜。”丝竹有点心虚。
本来娘娘是想让她认尸的,可她居然被葵的尸首恶心到了,没敢太仔细看。
“你以后还要仔细锻炼,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就能淡定了。”慕辞也没有责怪丝竹。
这件事她很快抛诸脑后。
锦葵会突然间暴毙,肯定不是自己不小心坠井,而是青乐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人灭了锦葵的口。
她早料到有这一天,所以锦葵之死,在她的预料之中,并不意外。
死了一个锦葵,后宫没人关心。
后宫有多少宫女内侍死得不明不白,像锦葵这样得罪后宫主子的会暴毙也不奇怪。
大家虽知道锦葵的死很蹊跷,但也心照不宣,不会去多管闲事。
毕竟锦葵与青乐的恩怨,跟她们没有关系。
还有人猜测锦葵的死是慕辞在背后搞鬼,但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没有实证。
这个流言很快传得后宫皆知。
迎春对慕辞说完这件事,怒不可遏:“一定是乐婕妤在背后败坏娘娘的声誉,娘娘就不想个法子治乐婕妤吗?”
气死她了。
明明杀锦葵的是青乐自己,却还嫁祸到娘娘身上。锦葵死了,青乐还在利用锦葵来作文章、害娘娘,简直太坏了。
“娘娘都不生气,你又何苦气坏自己?”丝竹只觉好笑。
像这样的流言,根本伤不到娘娘分毫,像娘娘这种意志坚定的女子,一般的人和事都伤不了娘娘。
“那是娘娘修养好。”迎春轻摇慕辞的手臂:“娘娘倒是给句话,什么时候把飞羽轩那位黑心的主子收拾了?”
那种人坏得那么彻底,娘娘早该动手了。
说起来都是皇上的错,表面上看着是宠着娘娘,但其实纵着的却是青乐。干那么多的坏事,皇上都不把青乐给惩治了,她看着都替娘娘难过。
“你以为后宫是哀家开的,想要惩治谁就能惩治谁?”慕辞哭笑不得。
迎春轻哼:“皇上这样的靠不住,不如娘娘来接管——”
她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没说完,就被丝竹捂住了嘴:“你少给娘娘添乱,就是对娘娘的回报了。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引来祸端。”
迎春自知说错话,她挪开丝竹的手,狡辩道:“我什么也没说呀,你着啥急。”
她也知道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难怪迎春急,还好在场都是最亲近的人。
“你以后小心点,不许再没大没小。”丝竹低声告诫。
“我知道了。”迎春应了。
因着这一役,她没敢再缠着娘娘,寻了个借口出去忙碌。
慕辞看着迎春的背影,若有所思:“若有一日哀家不在迎春身边,她这张嘴会不会引来祸端?”
丝竹一听这话愣住了:“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在迎春身边?
她和迎春是要伺候娘娘一辈子的,绝不可能离开娘娘。
“哀家只是说如果……”慕辞定定地看着前方某一点:“后宫起起落落,人事无常,哀家也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有一日哀家离开了皇宫,或者是有一天死了……”
“娘娘!”丝竹涨红了俏脸,不想再听,气急之下,打断了慕辞的话。
慕辞第一次见丝竹表情这么难看。
“你别急,哀家就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慕辞很是无奈。
她只是觉得像独孤连城那样的人,是容不得任何人的背叛。而且他是帝王,她做过的事,若有一日全部被皇帝知晓,她自己倒是不怕,就怕累及身边最亲近之人。
但她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
第472章:噬魂草给皇上用了
“娘娘别再说不吉利的话,奴婢不爱听。”丝竹说着,红了眼眶:“若有一日娘娘不在了,奴婢也会陪着娘娘,生死不离。”
慕辞没想到丝竹会说这样一番话,她擦去丝竹眼角的泪水:“怎么就哭了呢?”
她要的不是什么生死不离,而是希望她们都能好好活着。
“是娘娘气哭了奴婢,都是娘娘不好。”丝竹幽怨地看着慕辞。
慕辞失笑:“好好好,都是哀家的错。”
这个伤感的话题,只能暂时揭过了。
可她还是觉得,将来总有这么一天的,而这一天不远了。
往后还是得找个适当的机会,把服侍她的四个丫头聚在一起,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给她们打一记预防针。
即便如此,慕辞那番话还是影响了丝竹的情绪。
她想起娘娘曾经在菜地里种下的噬魂草,那东西最后用于什么地方,她没敢问。
甚至整个永安宫,只有她知道娘娘种过噬魂草。
但是噬魂草的用处,娘娘从来就没告诉过她。
今天娘娘突然间说出那番不吉利的话,她突然间觉得,那噬魂草可能是用在了皇上——
丝竹不敢再细想。
应该只是自己多心了,但她还是害怕。
“丝竹?”独孤连城从来没见过丝竹个样子,叫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魂儿也像是被阎罗王给勾走了。
丝竹这才发现皇上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跟前,她忙不迭行礼。
因为皇上来永安宫从不宣诏,所以才有这一窘况。
“可是出了什么事?”独孤连城难得关心一个奴才。
皆因为丝竹是慕辞最受重用的宫女,平日里行事稳重。若丝竹有心事,可能会与慕辞有关系。
“奴婢方才和迎春发生了口角才走神,是奴婢的错,不该在当值时走神。”丝竹撒谎时,不敢看皇上的双眼。
她之所以心虚,大抵还是因为此前所猜测的事。
娘娘做事有时候不留余地。皇上曾经那样逼娘娘,她就怕娘娘真如她所想的那样,竟对皇上下毒。
若东窗事发,那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心生胆寒。只盼是她想多了,娘娘还不至于这么大胆,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弑君之事。
是啊,这是弑君,这样的罪责谁担得起?
只是这种问题,她根本就不敢问出口。
这边独孤连城也没有再继续问,只当丝竹和迎春真生了口角。这两个宫女的感情一向好,又是和慕辞亲厚的,真要吵架,慕辞不免难做人。
不过看慕辞的表情,不像是受了影响,只是情绪也不高,似乎有心事。
“可是为迎春和丝竹生口角一事不开心?”独孤连城拿了一块水果,递到慕辞唇边。
慕辞最近习惯了他的投喂动作,自然地张嘴吃下。
独孤连城很满意,接着又喂了几回,慕辞待吃完了才觉着不妥,但也没有纠结就是了。
只是这一转念间,慕辞已知晓是丝竹和迎春生口角一事只是丝竹的推搪之词。
“和她们无关,我情绪不高涨,是因为天气太热。”慕辞说着,继续发呆。
独孤连城难得没有找她的错处,静静地陪着她。
只是碧玉去了很快又回来,这是拿了冰盆过来。
永安宫的冰盆从来也是不缺的,这回碧玉又搬了冰盆过来,当然是因为皇上想要讨慕辞的欢心。
冰盆一放进来,室内立刻就凉了下来,让人全身舒畅。
身体舒服了,慕辞的脑子也开始正常运转。与其担心那些不曾发生的事,还不如有备无患。
当下她端正了颜色,提起正事:“免死金牌给不给,倒是给句话。”
独孤连城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件事,若是旁人,提出这等要求,他不只没有赏,反倒要罚。
此次是他主动提出来的,而且欠下来的赏赐有好几回,若再推搪,只恐她心里有疙瘩。
如此这般计较一番,他最后还是心软了:“你要免死金牌朕可以给你,但不可能有那么多。”
慕辞一愣,以为自己又是无功而返,不想这回皇帝竟松了口。
“只是现成的没有,朕改天让人给你特意打造一枚金牌,独你一份。”
独孤连城接下来的话,再让慕辞吃惊。
说起来,她活了两世,也没见过真正的免死金牌。眼下听皇帝说现成的没有,还要临时打造,她又觉得有点好笑。
她这样算不算是胡搅蛮缠?关键是皇帝也跟着她胡闹。
独孤连城见她弯起了唇角,凝目道:“不满意也没用,能给你一道就不错了。你以为个个都能拥有免死金牌?本来这东西只该是有功勋的功臣才有,你说你对大夏国有什么贡献?”
慕辞心说她是用来保命的,皇帝跟她瞎扯做什么?
“这是你答应给我的,皇帝一言九鼎,勉强算是大丈夫吧。”
下一刻,她就被独孤连城捞进怀里:“侍寝!”
慕辞:“……”
独孤连城见她敢恕不敢言的样子,心情大好:“你若服侍不好朕,免死金牌也别想要了。”
慕辞本来还想说天还没黑,不宜侍寝,一听得他这话,也不敢怠慢。
所以独孤连城难得享受慕辞的投怀送抱,这翻美妙滋味,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甚至在想,若她往后也能把他伺候得美美的,多给她几道免死金牌又何妨?
只是他这种做派,更像是昏君多一点。
第二天,独孤连城再度体会到了什么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滋味。他也真的有想过,陪着她耳鬓厮磨,从此无需早朝……
“皇上,时辰不早了。”外面响起碧玉一板一眼的声音。
独孤连城躺着未动,假意听不见。
慕辞推了推他:“再不起身就得误早朝了。”
这事儿可得抓紧一些。
届时皇帝怪罪下来,又成了她的错。
“皇上,李玉进来伺候您起身了。”碧玉一板一眼的又道。
慕辞听了失笑。
碧玉这样的宫女虽然无趣了些,但胜在对皇帝忠心耿耿,最起码没有锦葵和碧巧那样的花花肠子。
这样的宫女用起来也放心。
第473章:不想为渣帝生儿育女
“很好笑?”独孤连城用力掐了掐慕辞的嫩颊。
看着她粉嫩的脸颊多了一道自己的指印,他才满意收手。
慕辞挣扎而起:“我来服侍你更衣。”
她才说完,就见独孤连城双眼一亮。一时间,她又想起上回偷听到的对话。
皇帝是不是喜欢她呢?
因为没有等到皇帝的答案她就走了,所以她也不知皇帝会怎么回答。
她现在有些后悔了。
那日应该留下,听到皇帝的答案再走,那样她才会知道答案是令她欢喜,又或是失望。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没多大遗憾。
曾经她很在意过独孤连城爱不爱她这件事,但那个劲头早过了,如今她已不在乎,所以未等到答案她便走了。
在慕辞的服侍下,独孤连城整装完毕。他突然毫无预警地问她道:“你可愿成为朕的后宫妃嫔?”
“不成,我做太后挺好的,不想改变。当初也是你说过,让我做你不能见光的女人。”
慕辞最后那一句,自然是又把皇帝好好噎了一回。
“朕就没见过比你更不上道、更没远见的女子。”独孤连城说完,拂袖而去。
碧玉紧随帝王出了永安宫。
皇上看起来像是不高兴,又好像很高兴。
“朕当初对慕辞说过,要让她这辈子都做朕不能见光的女人,朕那时是想折辱她的。”
碧玉正在专心走路,突然听到皇上对她说话。
皇上从来不是感性之人,也不曾对她这个奴才说过他的感情事。
碧玉偷看一眼皇上,只觉得皇上的眼神比平时要温柔,那都是因为提起了太后娘娘。
“朕也没想过有一日她会入朕的眼。”独孤连城徐声又道。
就在碧玉认真倾听的当会儿,皇上突然看向她:“她不愿成为朕的后宫妃嫔,你可有什么法子?”
碧玉:“……”
“你只管大胆说,朕不会责罚你。”独孤连城又道。
碧玉汗颜:“太后娘娘一向很有主见,也不是见识短浅的女子。若娘娘说不愿意,那就是真的不愿意了罢。”
做皇上的妃嫔有什么好的呢?换作是她,她也不愿意。
这句大实话,她也不敢说出口。
“所以朕问你有什么法子让她改变那要不得的想法。成为朕的后宫,还可以为朕生儿育女,她有什么好不乐意的?”独孤连城又道。
碧玉皱皱眉头:“许是娘娘不想为皇上生儿育女吧。”
她此言一出,独孤连城和李玉同时看向她,眼神像是淬了毒的箭。
碧玉缩了缩脖子,讷讷道:“这、这也不是不无可能的,对吧?”
李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皇上,别听碧玉胡说八道。能为皇上生儿育女,那是娘娘前世修来的福份,娘娘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愿意?”
难怪碧玉这么些年还在原地踏步,没办法得到皇上的重用,分明就是这张嘴不讨喜,连句恭唯话都不会说。
“这可没准,你又不是太后娘娘。”碧玉平日不是多话之人,但还是觉得应该说一句实话,以免皇上走了冤路。
像太后娘娘那等心气极高又特别的女子,心思肯定跟一般女人不一样。
“你还有完没完?!”李玉音量倏地拔高。
碧玉老说这些不中听的话,这不是摆明让皇上不高兴?
独孤连城深深看一眼碧玉,虽然心里头还是不舒服,却也不得不说一句:“或许碧玉说到了重点。”
只是因为慕辞想要的,和后宫妃嫔要的不一样,所以她才不愿意进他的后宫。
作为皇帝,他想要一个女人,多的是手段逼她低头。当初慕辞是不愿意跟他的,是他用了手段,拿耿氏作文章,慕辞后来才情愿委身于他。
这么长时间了,他得到了她的身,她的心却从未向他靠拢过。
所以她总是不远不近地站着,他仿佛触手能及,她却又恍若仍在天际。
在去承乾殿上朝的路上,独孤连城一路无言。
李玉知道皇上不开心,想尽办法说逗趣话,可还是无法让皇上展颜。
他暗中不知给碧玉使了多少记眼刀子,碧玉假装没看见。
“有你这样说话,让皇上伤心难过的吗?平日里皇上日理万机,咱们做奴才的虽不能做到让皇上事事顺心,但也不能给皇上添堵。你说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做不成御前尚义?就是因为你不会说话,得罪了皇上!”李玉一歹着机会,就训诫碧玉。
碧玉姿态恭谦地站着,也没接话。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最起码她还留在御前伺候,而那些会说好话的宫女都和皇上离了心。
待皇上下了朝,突然就有了一个决定,碧玉正式提升为御前尚义。
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险些让李玉惊掉下巴。
“皇上真要升碧玉为御前尚义么?”李玉不敢置信地看着皇上。
独孤连城瞟他一眼:“你有异议?”
“倒也不是。碧玉是个好的,就是不会说话,奴才担心她不会说话,总惹皇上生气。”李玉实话实说。
今儿早晨,碧玉就把皇上气得不轻。
“既然你都说她是个好的,那朕提了她不很正常?”独孤连城说着,把碧玉叫到跟前。
“皇上有何吩咐?”碧玉一眼看穿皇上有事吩咐。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所有宫女都想攀上的这个位置。以前有碧巧在,她不必时常在皇上跟前露脸。
她的心思不活络,说话也不讨巧,一直以来她都清楚自己的位置。
可这一回,惊吓来得太快,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独孤连城目露赞许。
“你去永安宫问问慕辞的意思。她的圣寿快到了,你去探探她的口风。”
“是,皇上。”碧玉领旨,便去往永安宫。
正值夏日,碧玉在后花园见到了太后娘娘。
当时天很蓝,风儿轻,烈日照映在娘娘身上,娘娘竟丝毫不避。
娘娘总是这般的温柔闲适,看着就让人舒心,难怪皇上总爱往娘娘身边凑。
不说娘娘的绝美姿容,就是光站在娘娘身边的这份悠闲自在,才能让皇上这般牵肠挂肚吧。
第474章:除了侍寝,还是侍寝
碧玉沉迷于太后娘娘的美色,直到太后娘娘看过来,她才规矩地见了礼,想起皇上的吩咐,便提起了娘娘圣寿一事。
“哀家自己都不记得这件事了,亏皇帝还记着。”慕辞去到长青藤架子下落座。
丝竹上前,为娘娘拭去汗意,才退至一旁打扇,驱散热意。
“娘娘圣寿是何等大事,有皇上记着呢。皇上说是看娘娘的意思,还说娘娘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碧玉说着,又看一眼太后娘娘。
慕辞神色淡淡的,没接话,像是在想心事。
“娘娘进宫快两年了罢?去年圣寿宴办得热闹,皇上想着今年应该比去年更加热闹才对。”碧玉说着,又看向慕辞。
慕辞似感觉到她的视线,看了过来,回道:“今年不必大办了,简单过个生辰即可。”
碧玉只是奉命探娘娘口风的,得了娘娘的话,也不便久留。
她临离开时,回头看向慕辞所在的位置。
热浪袭人,慕辞清清爽爽坐在青藤下喝茶,像是阻隔出了一个安静的世界。
分明这个天气热得像是能把人烧起来。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便回延福宫复命了。
“既是她的意思,便依她吧。”独孤连城说这话时,颇有一种无力感。
有时候想要讨慕辞的欢心,却总是不知如何着手,她要的总是和其他女人所求不一样。
“慕辞是无欲无求的女子么?”他失神低喃。
碧玉知道皇上是在问她话,她斟酌了言词,方回答:“不尽然。人总有所求,哪怕尊贵如太后娘娘亦如是。只不过,娘娘想要的与后宫诸位主子不同罢了。”
例如后宫妃嫔想要皇上的专宠,太后娘娘却不是。
她以为,娘娘要的不过是安稳罢了。
若在寻常人家,这或许不是什么大事。但在后宫,就不同了。
娘娘有皇上敬着宠着,后宫妃嫔便理所当然把娘娘当成敌人,阴谋陷害也接踵而来。
娘娘也并非噬杀之人,偏就是那些妃嫔先来害娘娘,才有了后来娘娘的反击。
这些事情,皇上何尝不是看在眼中呢?
独孤连城自是通晓碧玉话里的深意,他自嘲一笑:“她要的从来就不是朕的专宠,而是不想要朕给她带去麻烦。”
碧玉深以为然。
偏偏太后娘娘所遇到的麻烦,都因为皇上而起。
若娘娘心里有皇上倒也罢,或许娘娘还愿意受着这些委屈,可惜刚好相反。
李玉远远看着碧玉和皇上说着什么悄悄话。
以往皇上有什么事都交待他去做,他习惯了鞍前马后。如今变成碧玉变成了皇上第一心腹,这叫他心里不是滋味,竟然有些吃醋。
虽如此,他也知道这种事不能一直计较。
偶尔得了个机会,李玉还是好奇地问自家主子:“皇上怎么愿意重用碧玉了?她说话太实诚,奴才怕她不小心惹皇上不高兴。”
独孤连城执笔的动作顿了顿:“朕身边还是要有一个说实话的人。”
言下之意,李玉什么话都是就着他的心意来说,这并非好事。
李玉脸色微讪,也听明白皇上话里的意思。
看来说实话也有好处,但他实在不敢像碧玉这么大胆,否则哪天皇上听了不高兴,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反正将来遭殃的不是他就行了。
因为试探了慕辞的心意,独孤连城当晚去永安宫时,就直接对慕辞说:“你若改变心意,要大办圣寿,尽管跟朕说。哪怕是一天的功夫,朕也能办出一个像样的圣寿宴出来。”
他的意思很明显,还是想替她办一个盛大的寿宴,只要她开口。
他这辈子也没试过像此刻这样想要讨一个女人的欢心,哪怕她什么都不会在乎。
“生辰年年有,没必要大办,我不看重这个。”慕辞坚持己见。
如今后宫清冷,她的目标始终锁定在青乐身上。时机到了,或许还可以利用寿宴来作作文章。
但很显然,目前还没到机会。
青乐深居简出,连大皇子都不来探望了,往后想要算计青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往后若再出手,必定要击中青乐的命脉,绝不会再让青乐有翻盘的机会。
“你若不大办,万寿节朕也不大办。”独孤连城突然说道。
慕辞闻言有些诧异:“万寿节是普天同庆的大事,怎么可能不大办?”
这也太儿戏了。
“圣寿宴一样是普天同庆的大事,你可以不大办,朕与你共进退。”独孤连城回答得理所当然。
慕辞:“……”
“共进退”这个词可以用在办寿宴这种事上面吗?乱用词汇。
“你是不是很感动?”独孤连城挑眉问道。
慕辞眉眼不动:“你想怎样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为什么要为这种事而感动?而且她也不是情感丰富之人。
独孤连城觉得没必要再跟慕辞浪费时间,索性下令:“侍寝。”
慕辞冷冷一笑。
他来永安宫好像除了侍寝,就没有其它事可以做。
这后宫的女人那么多,他怎么就只想着要来寻她的晦气?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独孤连城每天都来找慕辞。
这都不打紧,以前也不是没试过这样。
但慕辞还是发现了细节上的不同。
以前独孤连城还会跟她聊几句,这几天却是每天来就是拉她侍寝,甚至每天还让她喝一堆的补汤。
她自己也是懂药理的,自然知道汤里面放了哪些补身子的药。
若非她多心,独孤连城很可能是想让她怀上皇嗣。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的心都凉了。
独孤连城不只一次问过她要不要成为他的后宫妃嫔,她的答案是想继续做太后。许是因为如此,才勾起了皇帝的叛逆心。
她不想成为他的后宫妃嫔,他就让她怀上皇嗣。这样一来,为了孩子不是私生子,她也得放弃太后的身份,成为他的后宫之一。
他打的是这样的如意算盘吧?
这天慕辞把碧玉叫到跟前。
“你如今在皇帝跟前也能说得上话了。不如这样,你再帮哀家一个忙。”慕辞直奔主题。
第475章:美人宴
“娘娘请吩咐。”碧玉恭敬回答。
慕辞本来只是试探,见碧玉这么爽快,她笑意不明地道:“你也不先问问是什么事?”
“娘娘体恤奴婢,一定不会让奴婢太为难。”碧玉飞速看一眼慕辞。
难不成娘娘要她的办的事很难?
慕辞失笑:“你错了,哀家可不是什么贴心的主子。最近皇帝经常往永安宫跑,这样影响他的休息时间。哀家的意思是,后宫有这么多的妃嫔,皇帝应该多去后宫走动走动。”
碧玉如今是御前尚义,她在皇帝跟前提点几句很正常。
碧玉一听这话,顿时垮下肩膀:“奴婢人微言轻,后宫侍寝事宜也不是奴婢可以置喙的,这事儿还是娘娘亲自和皇上说才行,恕奴婢帮不了娘娘。”
果真如此。
其他主子只想要皇上的宠爱,太后娘娘却只想着把皇上推给其他妃嫔,这让皇上知道,又得不高兴了罢。
“哀家觉得你在皇上跟前能说上话。”慕辞这句话发自真心。
碧玉知分寸,懂进退,事事都为皇帝着想,所以她才想让碧玉对皇帝劝谏几句,这也是为了皇帝和皇室着想。
谁曾想碧玉还是不愿意劝谏皇帝。这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只能说明碧玉懂分寸。
“奴婢只是奴才,伺候好主子是本分。至于皇上的后院事,奴婢若插嘴就是僭越了。”碧玉低着头回答。
“罢了,你这么说,哀家也不好给你出难题。”慕辞说着,又喃喃自语:“皇帝登基快两年了,后宫如此空虚,是不是应该往后宫塞人才是?”
她倒不是故意针对皇帝的后宫。
原来她想得简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是赵灵她们不断陷害她,她才反击。怎知她出手后,皇帝的后宫就越来越空,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碧玉听慕辞这番话,凝眉回答:“娘娘这话还是别在皇上跟前提为好,皇上不爱听这些。”
慕辞心念一动,觉得碧玉这话有道理。
要找个适合的人给皇帝提意见,依她想,陵安王或是顾之倾就是不错的人选,这两位都是皇帝信任的臣子,而且在皇帝跟前能说上话。
第二天下朝后,丝竹及时拦住了独孤连祈。
独孤连祈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慕辞,听闻慕辞找自己,顿时产生了兴趣,前往永安宫。
慕辞在正殿见了独孤连祈。
“如今皇帝后宫空虚,距离三年一度的选秀还有一年,哀家的意思是要不要在此之前往后宫放些秀女进宫。”
独孤连祈意外极了,怎么也没想到慕辞竟然是要往皇兄的后宫添人。
关于慕辞和皇兄的事他都知道,平日里他也不敢在皇兄跟前提起此事。
但这回,是慕辞主动提建议,这是不是说明慕辞懂得进退?
“皇帝平日里忙于政务,如此皇嗣单薄,这是最现实的问题。哀家又不好和皇帝讨论这件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比哀家说话有份量。这样吧,你可以找上侍中令顾大人,他是皇帝的爱臣,你们两个联名上奏,皇帝应该能听进去。”慕辞又道。
独孤连祈眸色复杂地看着慕辞:“皇嫂难道就不会吃醋么?”
其他后宫妃嫔巴不得皇兄能够专宠她们,怎么慕辞就刚好相反?还想着法子往皇兄的后宫添人。
还是说慕辞笃定她在皇兄心里的位置卓绝,旁人都不会是她的威胁?
“哀家和皇帝不是那回事。陵安王,哀家知道你不喜看到哀家和皇帝纠缠不清,你早该就此事上心。所以往后宫添新人是最有效的办法,可以转移皇帝的注意力,你也可以对哀家放心。”慕辞端正颜色道。
独孤连祈沉默片刻,方起身告辞:“这事我会办。但能不能如皇嫂所愿,我也不确定。”独孤连祈说完,拱手告辞。
两天后,独孤连城受独孤连祈邀请,去陵安王府小住一晚上。
独孤连城第一反应是要不要带上慕辞出宫住一夜,独孤连祈瞬间就猜到了独孤连城的想法:“皇兄可别带上慕辞。自登基以来,皇兄还未曾去臣弟的王府小住,这回是第一次,您就别想着慕辞了,可以吗?”
独孤连城见他这么说,只好打消了这个主意。
当天晚上,在顾之倾的陪同下,独孤连城在傍晚时分出了宫。
陵安王府距离皇宫只有一里的路程,算是离皇宫很近的府邸。
独孤连城刚开始没放在心上,虽说是小住,但还是要商议一些政事。只是后来有舞伎现身,个个都生得花容月貌。
独孤连祈身边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少女伺候,顾之倾身边亦有两个。
独孤连城坐在首座,更是美人环绕。
这些美人美得各有千秋,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像这等明显的献媚,独孤连城以前也不是没见识过。此次独孤连祈做得这么明显,他看不到都难。
看来今天陵安王找他过来小住,是别有用心。
“臣弟敬皇兄一杯!”独孤连祈说着,朝独孤连城举杯。
独孤连城看着他一饮而尽,自己却没有动作。
“这是上好的女儿红,不合皇兄的胃口么?”独孤连祈见独孤连城不喝,心里直打鼓。
莫不是被皇兄看出什么了?
独孤连城扫一眼风情各异的各式美人,徐声回道:“你和之倾喝,朕不胜酒力。”
他素来不爱沾酒,这不是什么好东西。酒和女色,都是同样的道理。
虽然他信得过陵安王,但这两样东西今晚都搁在一起,这就值得推敲了。
独孤连祈转眸看向顾之倾,对他使了个眼色。
他们分明说好了,要让皇兄今晚醉倒在美人乡,顾之倾怎么没一点表示?
顾之倾假装看不到独孤连祈的暗示。
他对独孤连祈的这个主意没多大兴趣,因为他见过慕辞,而且也了解皇上的性子。
若不是足够特别的女子,根本入不了皇上的眼。
皇上的身边从来不缺貌美女子,哪怕独孤连祈找来的美人再美,也不一定入得了皇上的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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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传宗接代的重任
独孤连祈暗示了半天,见顾之倾不帮忙,顿时泄了气。
就皇兄那性子,平日里不喜女人亲近,慕辞是绝无仅有的一个。今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打算广撒网,每种特色的美人都来了一个,即便皇兄再刁钻,也总有一个能入皇兄的眼。
若再让皇兄喝点小酒,达到目的应不在话下。
可惜的是,顾之倾不配合他,皇兄也兴致缺缺的模样,只他一人唱独角戏。
要知道他费时找来的这些美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时辰不早了,朕今晚回宫安置。”正在独孤连祈痛心疾首的当会儿,独孤连城突然发了话。
独孤连祈脸色微变:“皇兄不是答应了在臣弟的府中小住一日么?”
独孤连城深深看他一眼:“你这府里乌烟障气,朕不敢住。”
独孤连祈没想到皇兄会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皇兄真爱说笑。”他硬着头皮回话。
“陵安王,你是堂堂亲王,朕最信任的人之一。今日你却打着议政的幌子,干皮丨条客的勾当,难道朕还要感激你给朕找来这些不知所谓的女人?”独孤连城脸色倏地变冷,眸色也变得凌厉。
独孤连祈吓了一跳,忙下跪请罪:“臣弟惶恐!”
“若不是念在你没有恶意,朕一定不饶你!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独孤连城语罢,甩袖而去。
顾之倾见状,去到独孤连祈身畔,语重心长地道:“我就知道皇上不喜,王爷偏要来这一出,这不是惹皇上生气么?”
独孤连祈气闷,却也无话可说。
顾之倾确实说过这种法子不可行,他却还是想试一试。
如今结果出来了,他不甘心也得认命,皇兄是真的油盐不进,对这些貌美如花的女子没一点兴趣。
可这是慕辞的意思,他不过是奉慕辞的懿旨行事,也不能全怪他不是?
那边顾之倾追上独孤连城,就听独孤连城问道:“今晚上你可是给陵安王出了主意?”
“微臣劝过王爷,王爷称想一试,说是尽人事听天命。臣见王爷对皇上一片赤诚之心,也就不好再劝了。”顾之倾汗颜。
“陵安王确实是为了朕好,否则朕今日早已处治他!”独孤连城放下车帘,一声令下:“回宫!”
顾之倾恭身相送,直到皇帝乘坐的马车消失在夜幕中。
独孤连祈这才敢现身,站在顾之倾身畔感叹:“皇兄这样可怎么好呢?慕辞再好,也是先皇的人,而且又是当今太后。人家还不愿跟皇兄,否则也不会怂恿本王给后宫送美人。本王做这些,还不是为了皇兄以及皇室?”
奈何皇兄不领情,他这个做臣弟的做了这些,反倒让皇兄生厌了。
“皇上非凡夫俗子,心气高得很。微臣也是见过皇上之后,才知道有帝王是像皇上这样与别不同的。”顾之倾颇有感叹。
他所知道的帝王,大多是后宫成群,可是如今这位不同,平时显少在后宫走动。要若说皇上不近女色,却又不尽然,因为皇上宠爱的是慕辞,那位倾城脱俗的太后。
“你别只感叹,赶紧想个法子。本王担心的是皇家子嗣单薄,这样下去可不行,皇兄有传宗接代的重任……”独孤连祈开始喋喋不休。
顾之倾闻言失笑,“这种事欲速则不达。王爷今天找的美人虽则美矣,却不够有特点。即便要找,也应找有足够特色的,皇上才有可能看得上,不然只是做无用功。”
“你这话有些道理。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里去找有特色的女子?”独孤连祈是很正经地问这个问题。
“所以我说这事急不得,不若再等一年。一年后,便是皇上登基的第三个年头。届时全国各地最优秀的女子都会往宫里送,无论是气质出众的、容貌倾城的,那都是全国各地筛选出来的最拔尖儿的,虽不一定比得上太后娘娘的倾城之貌,但总会有特别的女子出现,能吸引皇上的目光。”顾之倾道出自己的见解。
今日陵安王送来的女子美则美矣,却不够有特色,皇上那么挑剔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
“还要等一年,太久了。一年能发生很多事,本王就怕到了那时,慕辞的孩子都生下来了。”独孤连祈长叹一声。
谁能理解他的担忧呢?
皇兄被慕辞迷得神魂颠倒,平时不进后宫,只去永安宫留宿。
要不是他在打点,天下人早知道皇兄和慕辞苛且一事。
“我还是那句话,欲速则不达,王爷着急也无用。”顾之倾还是坚持己见。
独孤连祈无奈低叹:“罢了,只能先这样。对了,你身边可有特别的女子?若有,尽管送到皇兄跟前,有本王在一旁推波助澜,一定会有好前程。”
顾之倾毫不犹豫摇头:“没有。”
就算有,也不可能往宫里送。像皇上这样的男子,若不能得皇上的心,肯定不会落得好下场。
再加上宫里头还有一个慕辞,真要找一个比慕辞更出众的女子,太难了。
而慕辞又是皇上心上的人,明知如此还把身边的女子送进宫,那不是自找罪受么?
独孤连祈心情低落,又和顾之倾聊了一会儿,才折回王府。
独孤连城连夜回宫,原是想回延福宫,后来又折了道,前往永安宫。
慕辞早已入睡。
当她被独孤连城从榻上拉起来,还有些找不着北:“皇帝?”
他不是出宫了吗?据说还要在宫外留宿。因着是陵安王请宴,她大致也猜到陵安王请的桃花宴,席间肯定有不少美人。
本以为今晚终于可以休息,谁知皇帝又来了。
“陪朕说说话。”独孤连城索性宽衣,上了榻。
慕辞极少做投怀送抱之事,独孤连城早已习惯她的清冷,一伸手,便将她拉入了怀中。
“今日朕去了陵安王府。本来是打算在王府宿一宿再回宫,但朕临时起意,选择回宫,你可知为何?”独孤连城幽然启唇。
第477章:荣国夫人
“不知。”慕辞是个实诚的,没有细想,也就照实回了。
“陵安王悉心准备了歌舞,府中美人如云,也准备了上好的女儿红,可惜都不合朕的口味。”独孤连城也不知为何要跟慕辞说这些。
她从来不在意他身边有什么样的女人,他说这些,也影响不了她的情绪。
大约是,不吐不快。
作为皇帝,与朝臣之间是君与臣的关系,他平素也不可能和臣子说自己生活上琐碎之事。
至于他的后宫妃嫔,他就更不可能跟她们说这些了。
唯一能让他说几句真心话的人,只有慕辞。
慕辞听得昏昏欲睡:“皇帝想说什么呢?陵安王应是为了皇帝好吧,与皇帝最亲近的人,也就是陵安王了。”
独孤连城转眸看向慕辞:“其实不然。如今与朕最亲近之人,是你。”
慕辞怔了怔,转眸看向独孤连城。
此前的睡意飞散无踪,她怎么也没想到,独孤连城会跟她说这样一句话。
两人对视片刻,慕辞眸色清澈无暇,独孤连城的眼底却是风云暗涌。
慕辞最先错开视线,一时竟接不上话。
说这是她的荣幸吗?又或者说她惶恐?
“歇下吧。”独孤连城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拥着慕辞躺回榻间。
他依然环拥着慕辞,没有放手。
此前还会恼羞成怒,认为她不该这般无趣或无心,而今竟然也习惯了她的性子。好似她这样平淡的反应才合乎了她的本性,若因为他的一句话,她就表现得欢天喜地,那就不是慕辞了。
“你若哪天怀上了,这个后宫就不会再有你这个太后了……”
独孤连城说话间,就开始对慕辞动手。
他未说完的话,慕辞是知晓的。
若她怀上他的皇嗣,这个后宫就不会再有太后,而她必定要成为了他的妃嫔。
她早前便已洞察了他的意图,可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宣诸出口。
也就是说,他早已有了决定。
无论她是否愿意,她都会成为他的后宫妃嫔。
三更天时,慕辞还没睡着,定定地看着壁墙上的灰影,又像是惨淡的白,一如这后宫的缩影。
她前世经历过腥风血雨,最终又是那样惨淡的收场,何曾愿意走上前世的老路?
只是如同先皇过世前的预感那般,世事总有既定的轨迹,最终还是会走上那条老路。
她终归还是,不甘心啊。
在慕辞生辰这日,虽然没有大办圣寿宴,独孤连城还是自作主张,请来了后宫品阶较高的妃嫔来到永安宫为慕辞庆生。
这都不算事儿。
可是当慕辞看到盛装出席的耿氏时,她还是感觉到了惊喜。
她真真没想到,母亲竟然会进宫。
耿氏欲对慕辞行礼,慕辞却亲自相迎:“娘没必要对女儿行礼。”
耿氏随着慕辞入座,才坐定,突然有圣旨来到。
而这道圣旨,是颁给耿氏的。
耿氏糊里糊涂接了旨,怎么也没想到当今圣上会突然封她为荣国夫人。原本她和慕直和离不是什么光彩事,她也不愿意在慕辞圣寿的时候进宫,以免女儿被人说道。
谁曾想皇上突然会命碧玉接她入宫,而且就当着众妃嫔的面,封她为荣国夫人。
这不只是给女儿最好的生辰礼物,也让那些在背后道是非的众人不敢再有异心。
莫说耿氏喜不自胜,就连慕辞也很意外皇帝会封赏耿氏。
说这是天大的荣宠,亦是不为过了。
可她心里全无喜悦,反倒觉得沉重。
她一直想要做的事,就是摆脱前世的命运。但无论她怎么挣扎,她还是走在既定的老路上,这让她有一种困兽之感。
所以,将来她还是得为自己的自由谋划。
不过这件事,也不必着急就是了,定要做得不露痕迹,要让皇帝心甘情愿放她自由身。
其实耿氏现身于永安宫时,有不少人还是想看慕辞的笑话。
甚至有一小拨妃嫔还以为这也是皇上轻视慕辞的意思。
毕竟慕直是一品重臣,虽说得好听些,是慕直与耿氏和离,但明眼人知道,分明是慕直宠妾灭妻,耿氏为了维护自己的薄面宣布和离。
以前没有和离时,耿氏乃一品诰命。和离后,耿氏就是一介民妇,身份上大大跌了价。
大家以前可没这个机会奚落耿氏,如今人送进宫里来,大家不趁机看慕辞的笑话才怪。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行动,皇上就封耿氏为一品荣国夫人。
这是耿氏本人的荣耀,与慕直没有干系。这个荣国夫人,远比以前一品诰命夫人来得有份量。
这可是国夫人的封诰,诰命的最大荣宠。
尤其是耿氏这样的被封为国夫人,是前朝从未有过的先例。
所以说,这是皇上对慕辞的恩宠。
否则皇上也没必要在慕辞的圣寿宴上,用这种方式讨慕辞的欢心。
沈曼云看到这一幕,心里酸得要死。
这说明以后她看到耿氏,都得敬上三分,这可是皇上亲封的国夫人,厉害得紧。
她很快收敛了心思,对慕辞道贺:“恭贺太后娘娘千秋万岁,恭贺荣国夫人福泽延绵。”
其他妃嫔见沈曼云率先道贺,纷纷有样学样,依次向慕辞和耿氏道贺。
一时间,永安宫内热闹非常。
就在此时,身着龙袍的天子御驾光临,大家的目光瞬间天子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吸引。
真不怪众妃嫔的视线无法自独孤连城这张脸上移开,实在是他长得太俊美,又兼具天子的威严与贵气,这样优质的男子哪怕不是天子,也是众多春心萌动的女子倾心的对象。
更何况,这位还是当朝天子,大夏国最尊贵的人物。
慕辞也看到众妃嫔含羞带怯的模样,心道人人都有爱美之心,她也曾像她们一样,被独孤连城这张脸倾倒过,可知人的皮相也是祸端之一。
只可惜帝心莫测,平时又少在后宫走动。
甚至对于那些极少得见龙颜的妃嫔来说,皇上不只高高在上,而且神秘莫测。
如今御驾光临,众人心生向往很正常。
第478章:王对王,互揭伤疤
独孤连城当然不知道众姝芳心乱蹿,他目不斜视在主位坐下。
待见完礼,他亲切地和耿氏交谈,俨然以小辈的姿态,这令耿氏受宠若惊。
众妃嫔又何曾见过当今圣上这副模样,再加上都知道耿氏是托了慕辞的福,当下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慕辞心情其实也是复杂的。
她知道独孤连城格外开恩封诰母亲为国夫人,这是前所未有的恩宠,同时也是因为她的原因。
只是这样的恩宠,反倒叫她惊多于喜。
独孤连城的那点小心思,只差没昭告天下了。
对其他妃嫔来说,这应是天大的恩宠。但对慕辞来说,这却是负担。
独孤连城的心情却是极好的,他不时看一眼慕辞。
虽说如今慕辞身着蟒服,端庄威仪,气质矜贵,乍一看她的脸,谁都不敢相信她是当今太后,反倒是像皇后多一些。
不知怎的,这个念头莫明就在独孤连城脑海里生了根。
若不是她突然改嫁,她本该就是他的皇后。
慕辞没发现皇帝有心事。
今日的圣寿宴她说不想大办,但当朝二品以上的诰命都来相贺,再加上后宫妃嫔差不多都到场,一时间倒也热闹不凡。
照独孤连城的意思,本来是想要在晚上再办一个热闹的晚宴,庆祝慕辞又长大一岁。
奈何慕辞不想太高调,最后只能作罢。
独孤连城想留耿氏在后宫,多陪慕辞几日,慕辞却不愿意,命寄柔把耿氏送出了宫。
慕辞心里是有数的。
后宫人多嘴杂,她不希望自己和皇帝的事传进母亲耳中,让母亲伤心难过。
是以她不会轻易留母亲在皇宫小住,哪怕她再想念母亲,也不想冒险。
她委身于皇帝这件事,着实不光彩。
虽然她不能改变现实,但她也不想母亲因着她的错误而受伤。
寄柔送走了荣国夫人后,即刻回来向慕辞禀报。
慕辞又问了一些细节,确定荣国夫人没有问起她和皇帝的事,便也安了心。
寄柔走了,慕辞还站在昏黄的宫灯下走神,连独孤连城何时走到她跟前,她都未曾察觉。
“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好像并没有太开心。”独孤连城徐声道。
他以为封了耿氏为荣国夫人,能讨慕辞欢心,怎知他还是对这个女人的脾性不够了解。
他不知道要怎么让她对他敞开心扉,似乎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令她展颜。
他生平又何曾试过这样费尽主机,只为讨一个女人的欢心?
哪怕她给他一点回应,那也好过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今日见到了母亲,我开心。你又封了母亲为国夫人,维持了我和母亲的体面,这份情我无以为报。”慕辞难得低眉顺目。
“真的开心?”独孤连城打量慕辞的表情。
慕辞失笑:“这还能有假么?我若不开心,绝不会强颜欢笑。”
独孤连城见她笑得不设妨,眼中也有了笑意:“你开心就好。过去不好的事就都忘了,你还小,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整日板着一张脸,像个小老太婆似的。”
她虽是太后,年纪却还小,今日刚满十七岁,好日子还长着呢。
慕辞觉得他这话有些道理。
但他说的不好的事,似乎意有所指?
独孤连城见慕辞狐疑的样子,轻咳一声,别开了视线。
那些过去不好的事,当然是指她刚进宫时,她和他之间的那些不愉快。
慕辞是聪明人,见独孤连城这个样子,猛然也明白了他说的那些不快是指什么。
“皇帝觉得我身为太后却被打进冷宫,后来又入了天牢这些都是小事,说忘就能忘吗?”慕辞好整以暇地道。
更遑论她身为太后,却屈辱地被迫成为他的女人,这笔账,怎能说忘就能忘?
“不能怪朕对你出手,是你让朕先丢了颜面。你在大婚之日改嫁,让朕无颜面对天下人,是不是你的过错?”独孤连城反诘。
慕辞别开视线,徐声回答:“我与你自有解不开的结,孰是孰非已不重要了。”
她若不是有了重生的经验,也不至于突然改嫁给先皇。她为自己谋划,又有什么不对?
但这事,她不能跟独孤连城直白地说清楚。
而她和独孤连城之间的过节也永远在那里,不会因为时间的过去而消逝。
在前世,她和独孤连城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哪怕重活一世,独孤连城施加在她身上的那些耻辱,她也不可能忘记。
独孤连城以为封母亲为荣国夫人,她就会感激涕零,进而对他以身相许吗?
那他大错特错。
“怎么就解不开?!朕能对过去一笑置之,你如果愿意,也可以!”独孤连城扶正慕辞的双肩:“你是心胸开阔的女子,一定不会像其他妇道人家那么小心眼的,是吧?”
“皇帝说得对,我是心胸狭窄的小女子,没有皇帝开阔的胸襟,那些不愉快的事,我会记着一辈子!”慕辞拂开独孤连城的手,走了开去。
独孤连城看着慕辞的背影,冷笑两声。
当真是给她台阶下,她还不顺势而为,不拾抬举的家伙。
“皇上别着急,太后娘娘只是说气话罢了。相信娘娘也看到了皇上的诚意,往后娘娘一定会放下以前的成见。”李玉上前,对皇上说尽好话。
“你看看她那个样子,像是懂得进退么?”独孤连城不大抱期望。
好像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太感激。今日这么大的恩典,她也不见得有多高兴。
他从来就没试过这么挫败,对她好,她不领情。对她不好,她说要记一辈子,这个女人就是油盐不进。
“这……”李玉讪笑:“这也说明娘娘足够特别。若是娘娘像其他主子那样好哄,就不是娘娘了,对吧?”
独孤连城没再说话,他还是用老招式,决定让她怀上自己的皇嗣。
因此晚上就更加卖力了。
慕辞被折腾狠了,临睡前却也想通了一件事。皇帝有政策,她也得想好对策,没必要自己为难自己。
第479章:皇帝监视哀家?
次日独孤连城起身时,发现慕辞也起了。
她难得主动伺候,服侍他更衣。
看着跟前毛绒绒的脑袋,他生出了奇异的温馨感,忍不住在她的秀发上揉了揉。
慕辞拍开他不规矩的手,一抬头,就正对上他温柔的双眼。
他眼底的温情,像是能溺死人一般。
慕辞低下头,唇角的笑意渐渐冷却。
“以后你给朕生一个小公主罢。”独孤连城觉得,若能生一个像慕辞这样聪明伶俐又漂亮乖巧的女儿,一定是很有趣的事。
慕辞迅速帮独孤连城着装妥当,再帮他戴上冠冕,才退至一旁,假装没听见他说的话。
独孤连城却是紧抓着此前的话题不放:“怎么,你不喜欢公主,更喜欢皇子多一些?”
慕辞轻咳一声道:“再不动身,皇帝就要误早朝了。”
独孤连城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罢了,那就生完公主再生皇子,多生几个也好。”
他说完,甩袖而去。
那一刻,他眸色冷冽。
不想给他生娃吗?这可容不得慕辞说不。她不想生,他偏要让她多生几个。
想到将来慕辞不愿意生孩子,偏又不得不拖儿携女的傻样,独孤连城唇角微微上弯。
碧玉和李玉都看到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同样的困惑,皇上今儿的心情怎的这般好?许是太后娘娘将皇上服侍得很周到么?
李玉见万岁爷开心,自己也禁不住咧开唇角:“皇上可是有什么喜事?”
独孤连城看一眼满脸笑容的李玉,轻扯唇角:“朕有喜事还要跟你这个奴才细说?”
李玉被皇上挤兑后,笑容更加灿烂:“皇上今儿是真高兴。”
不然肯定皇上不会搭理他的。
碧玉则是静静地陪侍在一旁。
皇上是高兴将来会有皇嗣吧,而且是太后娘娘所出。只是,她没有皇上这般乐观。
像太后娘娘的性子,若是不愿意做一件事,总有办法,除非有一日太后娘娘心甘情愿为皇上生娃娃。
只是这盆冷水,她也不能当头泼给皇上。
皇上难得有这么高兴的时候,他们做奴才的看到皇上高兴,也禁不住同高兴。
眼见着到了七月初,慕辞的肚子迟迟未有动静,于是,万岁爷的脸也黑了。
他特意命张太医去给慕辞把脉。
张太医仔仔细细把过脉之后,称娘娘凤体无碍,至于为何不能怀上,他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会不会问题出在皇上?”李玉突发其想。
他此言一出,张太医和独孤连城都看向他。
李玉心一凛,讪笑道:“奴才就是随便说说。”千万别当真。
张太医却是不明究竟,道:“问题不可能出在皇上。后宫这么多主子都曾有孕,怎么可能到了娘娘这里皇上的龙体就有问题?”
这说不通。
李玉悄悄看一眼皇上,这可就真说不清了。
张太医自然是不知道皇上的秘密,但他是近身内侍,皇上有没有宠幸过那些有孕的妃嫔,他和碧玉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看向碧玉,示意碧玉对张太医说道说道。
碧玉眉眼未动,对张太医道:“最近皇上忙于政务,常感疲累,还时有头疼之症。或许张太医可以帮皇上诊诊脉?”
皇上的龙体是整个太医院最不敢劝怠的,隔三差五就有太医为皇上看诊。但像是诊断皇上是否有不育之症,却是从未有过的。
此次在碧玉和李玉坚持下,张太医认认真真给独孤连城诊了脉。
待到诊完脉后,张太医发现独孤连城的脉像并没什么问题。
送走了张太医后,李玉对皇上道:“许是时机未到,皇上也没必要着急。即便着急要皇嗣,也要看天意。”
独孤连城沉吟许久突然道:“如果朕和慕辞的身体都没问题,那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他不相信什么天意,纵使天意不让慕辞怀上,他也要想办法逆天改命。
他是天子,要哪个女人怀上他的子嗣,那个女人就逃脱不了这个责任。
“皇上的意思是?”李玉一时不明白皇上这话的意思。
独孤连城神色冷凝,没接话。
碧玉却是听明白了,皇上是觉着太后娘娘在作祟。
皇上最近夜夜留宿永安宫,而且每夜都在努力耕耘,这样还怀不上,就有可能是慕辞在背后作文章。
帝王本就多疑,会有这样的怀疑很正常。
她甚至也和皇上有一样的想法,娘娘迟迟未曾有孕,皆因为娘娘早有准备。
到了晚上,独孤连城又再大驾光临永安宫,临幸了慕辞。
这回独孤连城特意诈睡,想知道慕辞在他睡着后会不会有所行动。但半个时辰后他发现,慕辞早就坠入了梦乡,未曾有过任何鬼祟的行动。
他在临睡前,把碧玉叫到内室来伺候。
这可苦了碧玉,整夜未敢阖眼,就怕慕辞趁她睡着后有所行动。
一晚上过去,慕辞没有任何行动。
独孤连城依然不死心,又让李玉留在永安宫,随时随地伺候在慕辞跟前,若有异样立刻向他禀报。
慕辞素来敏丨感,发现自己无论去哪里,李玉都鞍前马后,她就看出了门道。
分明是皇帝让李玉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这是何意?
后来碧玉也被调到她跟前来伺候。
甚至连她如厕时,碧玉也是紧迫盯人。
“皇帝为何让你和李玉监视哀家?”慕辞挑眉问道。
碧玉恭身回答:“是皇上关心娘娘的安全,怕有人对娘娘不利,才让奴婢和李玉盯紧一些。娘娘无视奴婢就行了。”
慕辞心道这么个大活人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还能无视了去?
或许她可以跟皇帝说说,让他把人给她撤了。
最要紧的是,皇帝把身边最亲近的人安在她的身边,可见事情非同一般。
慕辞心里头是有谱的,但当皇帝晚上过来的时候,她还是说了:“李玉和碧玉都是你身边最亲近之人,你把他们放在哀家身边,让旁人看了像什么话?”
“难道这天下还有谁敢道朕的不是?”独孤连城的一句话,就把慕辞的话堵了回去。
第480章:腆着脸来争宠
慕辞只觉心累。
“我不喜欢被人监视,可以吗?”慕辞没好气地道。
独孤连城闻言挑眉:“这不是监视,而是朕听说有人要对朕不利,朕怕殃及你,才命他们近身保护。”
见状,慕辞心知多说无益。
至于皇帝所说的原由,她一句话都不信。皇帝分明是在监视她,至于为什么监视她,她其实已经猜到了。
“既然是皇帝的好意,我也不好再拒绝,随便你吧。”慕辞说完,便去抱大皇子了。
独孤连城也站在一旁,看着慕辞哄大皇子睡觉,越看越觉得新奇:“原来你还有如此贤惠的时候。”
慕辞眉眼未动,早已不奢望皇帝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
皇帝上回还说过,她永远也不可能做什么贤妻良母,当时他是想打击她。眼下又说她贤惠,他自己不觉得出尔反尔么?
独孤连城看着慕辞哄大皇子睡着了,又在大皇子脸上亲了又亲,那亲昵的样子,好像那是她亲生的一般,真真是碍眼。
“行了,让人抱走。”独孤连城看不下去,冷眉冷眼地看着大皇子。
以前看这孩子,只觉得孩子长得好,极其讨喜。眼下他却觉得这孩子越来越不入他的眼,应该扔回青乐身边,让青乐照看才对。
随后丝竹进来,抱走了大皇子,室内终于只剩下独孤连城和慕辞。
独孤连城正欲拉着慕辞上榻休息,还没来得及对慕辞动手,慕辞便一盆冷水泼下来:“我今日身子不爽利。”
独孤连城一听这话心都凉了。
也就是说,最近七、八天都不能让慕辞侍寝。哪怕让碧玉和李玉盯紧慕辞,也没办法查出什么名堂。
这还真是巧。
随后他看了彤史,发现慕辞并没有骗他,再不甘心也只得作罢。
眨眼间,又到了七巧节。
今年独孤连城有心事,没有带慕辞出宫游玩的心情。只不过到底也是特别的日子,他知道女儿家都喜过七巧节,便让碧玉准备了一艘精美的画舫,计划带着慕辞去惜花河游玩。
本来他是想着以此讨慕辞的欢心,怎知他才搀扶慕辞上船,慕雪突然毫无预警地出现,对他盈盈浅笑:“臣妾参见皇上!”
独孤连城嘴角噙着的笑意在听到慕雪声音的瞬间已经凝因,但在回头看向慕雪的时候,他已恢复矜贵清冷的模样:“爱妃免礼。”
早不来、晚不来,偏巧这个时候出现,还是真巧了。
“臣妾瞧着这画舫精美,可以上去凑个热闹么?”慕雪含羞带怯地看着眼前的帝王。
她今日是特别装扮过的,描绘了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袭显身材的纱裙,飘飘欲仙的样子,盈盈而立。
她的容貌虽不及慕辞倾城,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独孤连城定定地看着慕雪,似已被她吸引了全部目光,移不开视线。
慕雪在皇帝的注视下,羞意更浓,脸红心跳。
慕辞懒得再看这一幕,率先上了画舫。
也就慕雪没看出皇帝眼底的冷意,她是看明白了,皇帝会准许慕雪上船,因为目前皇帝还需要稳住慕雪。
但这一回,慕辞却是猜错了皇帝的心思。
“太后喜静,不愿意人多,你若喜爱这个画舫,改明儿你再来乘坐。”独孤连城说完,便上了画舫。
慕雪脸色变了又变,幸得灯火不明,皇上又上了画舫,所以看不到她扭曲的面容。
兰心怕主子失仪,轻声道:“娘娘稳住。”
就在此间,慕辞的声音自画舫传来:“既然来了,淑妃就上来,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并无不可。”
慕雪眸中闪过一抹怨毒之色。
皇上拒绝上她上画舫,慕辞却在假好心,施舍了这个恩典予她,难道慕辞以为她会感激涕零么?
她心中恨死了慕辞,面上却浮现一抹喜色,迅速回了话:“谢娘娘恩典!”
兰心搀扶着慕雪上画舫,低声对慕雪耳语了一句,慕雪颔首。
她知道分寸,断不会在皇上跟前和慕辞过不去。她明白如今自己在宫里的位置尴尬,虽说四妃之位只剩下她一人,但她已经久未被皇上诏见,更别提侍寝了。
今日还是她腆着脸来争宠,偏生还被皇上拒了。
这都不打紧,她的落魄竟被慕辞看在了眼中,她只觉自己身上唯一的遮羞布都被慕辞扯掉了,这叫她怎么不恨?
就在她要上画舫的当会儿,又有莺声燕语由远而近。
她回转身看去,只见齐洛、陈芷琴以及姚霏儿都来了。她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妆容也是精心描绘过,可想而知也是收到了风声,才特意来此争宠。
若在此之前这几个妃嫔出现,她肯定是不乐意的,眼下突然来了几个貌美如花的妃嫔,她倒是想和她们联手,一起出现让慕辞不快。
这是让慕辞看清楚,皇上再如何宠着她,她也只能是站在不能见光的角落里,皇上不会给慕辞任何名分。
但她们就不同了,她们都是皇上的后宫妃嫔,是皇上承认的女人。
慕辞哪怕尊为太后,也有求不得的人和事。
“真巧,这不是淑妃娘娘吗?”陈芷琴作惊讶状。
“是挺巧。本宫正要上画舫,与太后娘娘和皇上一起游惜花河,妹妹们要不要一起?”慕雪面容和煦,出口相邀。
陈芷琴立刻点头:“娘娘盛情相邀,如何能不愿意?”
画舫上独孤连城听到了下面几个妃嫔的对话,眉心微拧,他正欲开口,慕辞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因着平日里慕辞极少主动,她突然之间来这么一下,实在让他受宠若惊,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初衷。
等他反应过来,几位妃嫔已不请自来,一起上了画舫。
而慕辞也早已放开他的手,自在闲适地找了个位置坐好。
几位妃嫔依次对慕辞和独孤连城见礼后,视线都不自觉地往独孤连城身上瞟。
此刻独孤连城身穿一件紫色暗花祥云纹交领广袖深衣,衬得他尊贵无比。一张俊容在宫灯的映照下,愈发的清雅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