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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效应一一撕裂末日全文阅读

作者:混沌效应     混沌效应一一撕裂末日txt下载     混沌效应一一撕裂末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6章:大隋暴徒

    慕容恪很生气,却又不敢发作,后果一点都不严重,他最终只能愤愤不平坐下,一双虎目死死的瞪着虞湛,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虞湛此时恐怕已经碎尸万段了。

    校场上的流血事件,点燃了武士们的情绪,不过还未等到有人挑战虞湛,便有另一名吐谷浑勇士嚎叫着冲上来,似是要为之前死去的慕容恪报仇,一上来就抡起铁棍猛砸。

    铁棍势大力沉,如果被砸中,莫说虞湛,便是秦琼也得歇菜,虞湛不敢硬碰,策马闪避,而后抖手一槊,斜斜刺开。

    那吐谷浑人颇为果断,眼见铁棍去势已尽,直接弃用铁棍御敌,左手拔出腰间战刀架住马槊,右肋夹着铁棍奋力扫了过来,不过力道和速度比之前慢了不止一筹,被虞湛轻松躲过。

    两人走马战了十余合,虞湛卖了一个破绽,那吐谷浑人不知是计,被虞湛一枪刺中胸膛,狠狠地扔了出去。

    “吼!”

    校场中的吐谷浑人大怒,却有一名武士飞快冲上斗场,朝虞湛一拱手道:“雁门张远,请指教。”

    “请!”虞湛也抱拳一礼,与张远斗在一处。

    张远武艺不如虞湛,甚至不如之前那个使棍的吐谷人,但是他看到吐谷浑人厉害,且有不死不休的架势,生怕虞湛吃亏,索性牺牲自己,抢先迎战,虞湛明白对方好意,感激的放慢手脚,与这张远斗了近百合,才将其迫下马背。

    “张远是条仗义好汉子。”杨侗的武艺介于大隋二三层次之间,眼力一点都不差,怎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向一旁的杜如晦说道:“克明给朕记住此人,一百零八郎将中,当有他一席之位。”

    “臣遵命!”杜如晦应了一声,连忙用笔记录下来。他虽看不透虞湛和张远较量中的门道,但杨侗最重能力,既然他破例开口,这个张远必有过人之处。

    正如杜如晦之所想,张远不仅大义无私,能力也不错,若不是冲上来护送虞湛晋级,他度过首轮淘汰赛的可能性极大。

    这边宣布虞湛晋级,吐谷浑却是不干了,一名吐谷浑人蛮横的想要冲上去为死去同胎勇士报仇,却见一道人影闪过,尉迟恭身影拦在了他身前,冷声道:“湛已经晋级,你若想报仇,待晋级之后再行比过。”

    “不行,我一定要杀了他!”那吐谷浑人凶悍道。

    “此乃大隋都城,可不是你撒野之所!”尉迟恭目光一冷,厉声喝道。

    为了防止异族砸场子,杨侗早已安排大将保驾护航,今天正是尉迟恭值日。

    “哼!”那吐谷浑勇士闷哼一声,便直接冲上斗场。

    “找死!”尉迟恭大吼一声,眼疾手快的托起马腹,连人带马扔了数丈远,一肩狠狠撞到马腹之上,战马悲鸣一声,四肢俱折。那吐谷浑人骑术精湛,单手在马背上一撑,稳稳落地。

    他看到爱马己残,本想和尉迟恭较量一番,但是看到两者间的距离,一股冷气打心尖冒了出来。连人带马少说也有五六百斤重,再加上冲锋之力,至少有七八百斤重量,可是那铁塔一般的汉子,却轻而易举的扔下了出去。

    这人得有多强啊?

    不单是他,所有人都被尉迟恭凶悍一扔震住了。

    刹那之间,全场鸦雀无声。

    “再敢不规矩,杀无赦!”尉迟恭就跟扔了一只鸡似的,神态轻松之极。

    那名吐谷浑人一脸冷汗,看着尉迟恭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鬼。噤若寒蝉,再也不敢造次。

    周围武人默默的为尉迟恭让开一条通道,直到此刻,不认识尉迟恭的人才知道这名维护秩序的将军如此凶悍,朝廷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那名吐谷浑勇士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向同伴借来战马,一脸阴沉的策马到了场中,死死地瞪了胜利晋级的虞湛一眼,向场边众人厉声道:“我乃吐谷浑勇士慕容宇,谁来送死?”

    “嘿!吐谷浑人能力不行,嚣张的本事却是一个比一个强。你史爷爷来会会你!”

    声到人到,一名气势威严的魁梧大汉扛着一把陌刀策马上场,他块头极大,装备分量也不轻。坐下战马虽然也是军中选出来的良驹,但却有些撑不住他的分量,不断吐着白气。

    “报上名来,某不斩无名之鬼!”慕容宇被尉迟恭狠狠地训了一下,安分了不少,学者汉人拱手一礼

    “哈哈!”那大汉听到他蹩脚的官话,不由乐了:“莫要让你那肮脏耳朵污了某家大名!来来来,快过来,乖乖的给你爷爷一刀砍了你。”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顿时传来一阵哄笑。

    有人直接喊道:“大当家,听说圣上还要赐酒,赶快砍了这头胡狗脑袋,休要耽误时间了。”

    “好说,好说!”那大汉对慕容宇招手,昂然道:“听到我大隋万万千千道声音了没有?还不过来送死。”

    主席台上的杨侗看着明显是一伙的小团体,不禁苦笑道:“大家千算万算,却把最明显的团体作弊给遗漏了。”

    李靖亦是无奈苦笑道:“圣上,要不要驱逐?”

    “这是我们这些规则制订者的疏忽,怨不得别人!这次就算了。”杨侗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世上从来就没有完美无缺的规则,只有更完善的规则!大家多多留心,以便以后拾遗补缺。”

    “喏!”

    在大隋君臣说话之间,斗场中的慕容宇一言不发,直接舞着狼牙槊冲上来,闷头便要砸下。

    那大汉动作更快,在慕容宇抬头之际,他已经一陌刀闷了过去。

    战马冲出了数丈之遥,慕容宇突然爆裂开来,一分为二的挂在了马背之上。

    鲜血内脏洒了一地。

    场面相当血腥、惨烈、凶残。

    罗士信凝重道:“驭重若轻,收发自如,是名高手!”

    “朕喜欢高手!”杨侗虽知这名大汉会取得胜利,却没想到他会胜这么干脆利落,那慕容宇本事不错,若论武力,比之虞湛还要强,但在这大汉手中,竟一合都没撑过。

    “我大隋又多一员猛将,恭喜圣上。”李靖笑着说道。

    另一边的慕容恪,看到自己带来的猛士竟然顷刻间又折了一个,顿时脸色铁青无比,如同天上密布的彤云一般。

    吐谷浑为了羞辱大隋,于大隋扬勇将之威,国内前十名战将全都来了,可是不到半炷香时间就死掉了三个,让慕容恪大怒之余,同时也暗自惊叹,大隋王朝明明已经四分五裂了,怎么还有如是之多的凶悍之士?

    杨侗指着奔腾骏马背上,一荡一荡的两片尸体,惊叹的大声道:“皇后,你瞧瞧,连尸体也会跳舞……吐谷浑真是一个神奇民族。”

    小舞捂着嘴嘿嘿的笑了起来,然后似乎感觉有失母仪天下贤良淑德的风度,于是轻轻咳嗽几声,很老成持重的说道:“本宫也听说吐谷浑是个能歌善舞的民族,以前不信,现在却是信了……”

    杨侗向慕容恪道:“天柱王,能不能透露点秘诀?朕绝对不外传!”

    此言一出,到处是“吭哧吭哧”的捂着嘴巴笑的声音。

    慕容恪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把肺给气炸了,闷哼一声,偏过头,不理他。

    杨侗嘿嘿一笑,没再理会输红了眼的蛮子,继续看向了斗场,那汉子居然在眨眼之间又活劈一个意图报仇的吐谷浑勇士。

    慕容恪虎着脸坐在一边,他已经死了四个了,剩下的六个可不能接着下场了,否则,一定被那暴徒一分为二的挂掉。

    他不信每一个大隋武士都这么生猛,连忙让人吩咐场中勇士,让他们不要招惹这个暴徒,只管避强击弱的杀人晋级,这里总计一百九十一个名额,怎么也要拿下几个名额,狠狠地羞辱一下这个狗皇帝。

    只是慕容恪的命令还未传达到位,场中再度响起一片惊呼,却是又有一名吐谷浑武将见同伴被杀,头脑一热的冲向了那个暴徒,结果还未靠近,又挂到马背之上。

    这下好了,剩余的五名吐谷浑勇士不用慕容恪的命令,一个个都怂了。

    他们看着斗场那张狂大笑的暴徒,全都缩了回去,他们并不怕死,只是不想白白送死。

    “此子武艺不错,只是有点桀骜不驯。”杨善会看得频频点头,却有些担忧。

    杨侗心中却是畅快无比,笑着杨善会道:“右仆射当年拎着大刀,带上千来号杂兵冲击几十万大军,愣是干翻了高士达、张金称,这不也是‘桀骜’么?所以‘桀骜’之士,往往是有真本事的人。”

    生平得意之作被杨侗似贬实褒的当众提起,杨善会心里舒坦之极,故作矜持道:“圣上,臣其实是被形势给逼出来的…现在回想都怕…”

    “时势造英雄!”杨侗呵呵一笑。

    “圣上所言甚是。”李靖也是不禁一笑,其实大隋文武都有桀骜不驯的毛病,包括杨侗也是如此,这是一连串大胜而产生的自信!庆幸的是到了正事大事时,君臣上下都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否则,迟早出大事。

    几人说话的时候,那边的盖世暴徒却又把两个吐谷浑人挂掉了,这两人死得也相当悲催,他们本来是上场收尸片的,哪料到这个暴徒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把他们秒了,一人是参与武举的勇士、一人是慕容恪的随从。

    “圣上,这回怎么说?”慕容恪强忍着冲天怒火,大声说道。

    这一边的地下皆埋有大缸,他的声音几乎是传遍了全场。

    一瞬间,全场都止住了声音,纷纷朝主席台看来。

    “什么怎么说?”杨侗故作不解。

    慕容恪忍气道:“他杀了我们的人。”

    “规则上说好了,上场视为挑战,你们的人上去了,朕有什么办法?”杨侗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天柱王,你若是担心再有损伤,可以将把剩余的人召回啊,免得伤了两国之谊。”

    慕容恪有种吐血的冲动,闷哼一声:“不必,我吐谷浑大好男儿,还输得起!”

    杨侗也没说话了,默默地看着那猛男,不知是何来头。

    杜如晦说道:“圣上,没有人挑战他了。”

    “让他晋级。”杨侗笑着说道,他简单粗暴的秒了五个吐谷浑人,大扬大隋之威,完全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喏!”杜如晦躬身一礼,挥动手中的令旗,场中裁判连忙朗声道:“京兆史劲晋级。”

    “史劲?记住此人。”杨侗说道,这应该是一个名不经传的英雄人物。

    “喏。”

第407章:全军覆没

    吐谷浑也知道自己上场容易惹众怒,加上连死六名勇士、一名本事不差的随从,顿时安分了下来,采取了观望态度。

    校场中出来一人,连赢三场,胜利过关,之后越来越多的武人上场比试,赢的自然是兴高采烈,输的则垂头丧气,不过并没有再出现让人眼前一亮的厉害人物。

    不过史劲,算得是上将,虞湛虽然差了一点,但却是潜力型的精英武将,拥有无限可能。单就这两人,杨侗已经算是赚大了,当然,若是再来一两个,杨侗也绝不嫌多。

    不过随着吐谷浑人的偃旗息鼓,场上虽然斗将激烈;但自己人相争,少了之前那股热血沸腾的气氛,而且有能力者都在保留,看不出特别耀眼的人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往场中涌去,人数最多的时候,出现了三十多名打擂主接受挑战,叫好声呼喝声始终没有停过。

    慕容恪看得有些眼热,这些武士虽然有些本事,但他剩下的四大勇士都足以胜之,而且这么久都没有出现让人眼睛一亮的猛将,也许之前那两人是意外出现的猛将,毕竟这种顶级猛将实在太稀少了。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晋级成功,慕容恪打了个眼色,让手下通知吐谷浑勇士上场,不管怎样都要打击大隋的气焰才行。

    一名勇士得了命令,当即飞马冲出,手中硕大的狼牙棒对一名刚刚获胜的武人抡了过去,那武者刚胜两场,似乎有些力竭,还没来得及休息,精神似乎也有些松懈,一下子给吐谷浑人打蒙了。

    勉强挥刀招架,却被那吐谷浑勇士从马背上扫了下来,然后不等对方反应,狼牙棒已经朝对方脑袋上砸了下来,嘭的一声,脑碎人亡。

    杨侗看到那吐谷浑人偷袭得手,还毫不留情的将那武者击杀,心中不禁大怒,

    一旁罗士信厉声道:“校场比武怎能卑鄙偷袭?想死是吧?”

    慕容恪冷笑道:“规则说连赢三场和打到对方认输,那武士既然未赢满三场,且是他自己松懈,与我吐谷浑将士何干。而且,他还没有认输呢”

    他一直憋在胸的气终于出了一些,得意的看着向了面色不善杨侗,正想说些冷嘲热讽的话,却听到校场一阵喝彩传来,连忙扭头看去。

    却是那吐谷浑勇士近乎偷袭卑鄙手段惹了众怒,冯立看不下去了,他知道吐谷浑报名十人,如今死了六个,也到出手的时候了,只要自己收拾掉这一个,另外两人自有李正宝和辛獠儿扛着,至于最后一个,只有寄望于大隋武士了。

    那吐谷浑人偷袭得手,本就备着有人偷袭,此刻见到一员武将冲来,立刻打起十二分警惕。眼见对方冲来,手中狼牙棒狠狠地砸了过去。

    却见冯立手中大刀如一道闪电探出,轻巧的在对方狼牙棒上一拨,那笨重的狼牙棒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竟然被挑飞了出去,那名吐谷浑人的虎口更是裂开了一道豁口,心中大骇之下,连忙策马逃跑。

    冯立恨他伤人性命,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怒吼一声,手中长刀往前一探,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刺穿了吐谷浑人的胸膛,在对方不甘的目光中随手一甩,将尸体甩了出去。

    慕容恪怒吼道:“我吐谷浑勇士已然失去了兵器,他怎生还不罢休?圣上,这就是你们大隋的待客之道吗?”

    杨侗说道:“朋友来了,我大隋好酒好肉招待。豺狼上门,我大隋刀枪棍棒伺候。那人那么卑鄙,谁知他有没有手弩之类的精巧暗器?而且,他还没有认输呢。”

    被杨侗这么原话奉还,慕容恪只觉得胸口一窒,却又说不上话来,只能闷不做声的坐了回去。

    杨侗心中却是乐开了花!吐谷浑报名十人、挂了七个,这场风波应该应付过去了。

    慕容恪也看出这名武将厉害,不敢让人招惹,任由冯立轻松过关后,才给身边的手下打了个眼色,这一次,他要全部压上,他就不信还有什么厉害角色。

    校场之中,仅存的三名吐谷浑人得了信息,目光不善的搜寻自己的猎物。

    其中一人率先发觉,策马朝斗场中的一名武人冲了过去,想要故技重施的偷袭。

    “休要猖狂!朔方李正宝在此。”一员大冲上前来,不等对方出手,直接挥刀便砍。

    一次让人偷袭也就算了,若让他们次次偷袭得手,那不是显得大隋无人么?而且吐谷浑人就那几个,大家早就死死的盯上了。

    李正宝武艺不差,但也不过和虞湛相仿,他的刀法大开大阖,虽然精妙,但那吐谷浑人也能招架得住,一时间难分胜负。

    这一战,也给了慕容恪和另外两名吐谷浑勇士多了几分信心,说实话,李正宝冲出来的时候,他们真的吓了一跳,此刻见李正宝与自己的人战的难解难分,也算松下了一口气,至少说明隋朝武人并不是个个强得吓人。

    另外两名吐谷浑人对视一眼,同时朝斗场中的猎物冲过去。

    “放肆!”辛獠儿拎着一把狼牙槊,策马而出,手中狼牙槊一掠,直接将对方武器荡飞出去,不等对方有丝毫反应,直接将对手刺落马下,他一气呵成,根本没给对手多少反应。

    这是他们三人的战术,先用冯立震撼了吐谷浑人,再让武艺最差的李正宝稳定对方的心,接着由最强的辛獠儿突袭秒将,最后架住剩下的最后一人,不给对方杀人的机会。

    辛獠儿成功秒杀了对手以后,原本打算追上去结果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人,却见人群中早有一将冲出,他手中月牙戟一搭一钩,直接将对方刺出去的刀子带偏,厉声喝道:“无耻胡狗,当我大隋我人么?”

    “吼!”

    那吐谷浑武将怒喝一声,力贯双臂,想要挣脱,却见那名武士手中月牙戟顺着对手的刀子一划,斩下了几根手指,吐谷浑武将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

    那名武士手中月牙戟一拧,直接将对方刀子荡开,紧跟着月牙戟送入对方胸腹之中。

    顷刻之间,三名冲上来的吐谷浑武将便被杀死了两个,剩下一个被同伴的惨叫乱了心神,觑眼看去,眼见自己的两名同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人连连斩落马下,一时间心神震荡,下手慢了几拍。

    高手过招,哪容你片刻分神?李正宝趁机一刀荡开他的兵器,大刀化作一道匹练,在对手惊恐声中,一刀子自肩而下,斩下了半截身子。

    “好!”杨侗看得胸怀激荡,不只是因为吐谷浑人铩羽而归、全军覆没,更重要的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连续出现了虞湛、史劲和最后这个不知名的战将,可谓是收获颇丰。更何况这一届武举的武士质量极高,除了这三人以外,尚有不少好苗子,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军中骨干。

    慕容恪面色铁青,他带来的十名猛士皆是身经百战之士,个个为吐谷浑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却全部折在了这校场之上。本想杀杀大隋雄风,岂料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所谓的十大高手连个浪花都兴不起。

    他虽然愤恨至极,却又十分无奈,一是道义、道理上站不住;二是这个小皇帝太霸道了,动不动就拿打国战来威胁,而他偏偏又不敢,比起东西突厥这两个庞然大物,元气未复的吐谷浑实在太弱小了。

    吐谷浑此刻已经成为全场笑柄,再留也是惹人耻笑,只得闷哼一声甩袖离去。

    杨侗只当没看到,凡事过犹不及,那慕容恪处于爆炸边缘,这时候煽风点火、冷嘲热讽,除了能过一把嘴瘾之外,没半点好处。况且大隋军改已经启动,乱成一团的军队需要磨合才能形成战斗力,强行为之于国不利。

    至于自作自受的慕容恪的无礼,现在已经无人关注了,自己不去追究,还能彰显自己的气度,不会折掉半点颜面。

    杨侗一边,隔着数排距离的薛延陀夷男看到慕容恪离开,眼中光芒一闪,挥手招来一名侍卫,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名侍卫微微点头之后,飞快的朝慕容恪方向跟过去。

    “圣上……”

    夷男的小动作虽然隐晦,杨侗或许没看到,但负责他周全的罗士信和阴明月时刻盯着四周,夷男距离他们又不远,哪能逃过他们的耳目。

    杨侗挥手止住罗士信的话,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低声道:“盯着即可,不要打草惊蛇。”

    罗士信微微一怔,随即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朝下方的玄甲军守御圈走去。

    场中比斗已经无法吸引到杨侗了,目光虽然看着校场方向,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他不想知道谁有小动作,也不想干涉别个国家相互往来,但他要知道对大隋有没有害处。

    第一轮淘汰赛慢慢的接近了尾声,随着一声锣响,最后一个名额最终确定,抛开因为受伤过重,无法参与接下来晋级赛者,计有三千一百四十八人参与明天的晋级赛。

    可怜的慕容恪本想抢占名额来羞辱大隋,最终却被残酷无情的打了脸,甚至没有人一人通过首轮淘汰赛就全军覆没,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吐谷浑都会成为邺城街头巷尾谈资笑料。

第408章:行为诡异的道观

    次日早朝过后,晋级赛如火如荼的的开始了。

    晋级赛设有四十个擂台,守擂、打擂失败者还有两次机会,他们可以打败同为失败者获得挑战资格,总之两两搏杀的循环淘汰到最终的十百九十一人。

    当然,凡是通过首轮淘汰赛的人都有备案,这些人就算当不了将校,却也都是来自民间的骁勇之士,只要稍加培训,到军中当个火长、队正、旅帅这些基层军官却是绰绰有余,更有潜力且识字者,则会进入清华学宫武学院深造,日后陆续放到军中,进一步强化军队战斗力。

    坐在王座上的杨侗感觉到今天的观众比之昨天又多了不少,偌大的校场十分拥挤。显然是昨天的火爆场面传到了街头巷尾,闲得没事的百姓都冒着严寒来看热闹。

    除了冯立、李正宝、辛獠儿、虞湛、史劲,以及那个名叫高衍的使戟武士,杨侗发现其中有不少好苗子,虽然不似那六人光彩夺目,却也表现不凡。

    妖孽般的顶尖武将毕竟只是意外存在,大隋的军队不可能靠着几十个超级武将撑得起来,中层武官才是一支军队的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昨天的淘汰赛人数太多,杨侗没办法一一细看,但经过大浪淘沙之后,晋级的都是有能力的人,打斗的时候自然比昨天精彩。

    这场轰轰烈烈、精彩纷呈的武斗晋级战,一直持续三天,才在喧天锣鼓声中落幕,接下来便是统帅力的比试。

    有才之士无论在哪里都容易发光发热,斗武前后只有五天时间,但是一些人的名字却已经家喻户晓。

    比如英武帅气的高衍,一身耀眼装备加上强横武力,配合谦和的性格,很容易得到他人好感,在邺城拥有极大声望。

    然后就是冯立和李正宝,论武艺他们不是最出色的人,但两人沉稳老练,章法有度,若说其他人潜力非凡,那么他们二人已经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如今所欠缺的只剩军功,毕竟两人分别在李渊、梁师都麾下统帅过万军的人物,这骄人经历,便是身为猛将的辛獠儿都没有。更不要说初出茅庐的虞湛、史劲和高衍了。

    除去高、冯、李三人,备受瞩目的无疑是张扬跋扈的史劲了。

    其实说史劲张扬跋扈,委实是冤枉他了,事实上,只不过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而已。因为如此才招来老成持重者不喜,但他却受到热血青年的拥护。

    不管怎么说,这次大比随着武斗的结束,算是成功一半了。

    至于接下来的统帅力比拼,其实杨侗并不看重。不是说统帅力不重要,而是此番‘室内’军演规模太小,展示不出大家的水平。

    他们每人只带百名士兵在事先布置复杂环境中比拼。在这个环节之中,晋级武士是不能亲自提刀砍人的,像史劲、辛獠儿、高衍、冯立、虞湛、李正宝这些人,如果他们杀上去的话,对方的一百人根本不够一个人砍。

    统帅力对抗赛进行到第三的时候,杨侗意外的看到了之前都没有看到人影的慕容恪。不仅来了,还笑呵呵的跟他打起了招呼,仿佛此前的不愉快全没发生一般。从之前的两次交集来看,慕容恪并不是宽宏大度的人,但此时却没事一般出现,显然是得到了直面‘仇敌’也能开心得想乐呵的好处,这种好处肯定大得离谱,真不知夷男许了他什么好处。

    只是两者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北,如果不通过大隋疆域,还得绕上一个大圈子,真不知他们在搞什么鬼。不过杨侗也没有费心去想,反正他知道慕容恪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还不自知。

    忽然之间,杨侗对慕容恪多了几分同情,貌似这位天柱王跑到邺城就没顺过,如今成了别人手中枪还不自知。

    可怜。

    “陛下,凌尚书派来了人前来拜见,说是有近百名武举武士以不规则的方式陆陆续续入住隐元坊。”蔡薇匆匆的来到杨侗身边,压低着声音道。

    科举也好、武举也罢,各路诸侯和世家每年都派些死忠分子前来埋雷,这已经是常态,如果他们不派人来,杨侗反而感到意外了呢。不过这次来者恐怕不少,因为杨倓出家的天禅寺就在隐元寺。

    想到这里,他还得感谢家里的几个醋坛子,如果裴清华不是他的旧情人,一心关注孩子的老婆们也不会吃醋,更不会认真分析个中要害,自己也不会想到李密和裴氏设下的局。事态已经明朗,阴谋也就不再是阴谋了,凌敬他们几人会处理得好。

    杨侗思考片刻,说道:“告诉他们几个,不要事事找朕。”

    “喏!”蔡薇躬身退下。

    杨侗没有动,只是继续看着场中比拼境况,此时有两支人马在校场中交手,不过毕竟只是演习,少了真刀真枪的壮烈,两支人马像是在临时搭建的场景之中演电影,看得杨侗直犯困。

    军演落在观众百姓眼中却是一个新鲜事,现场气氛依旧十分热烈。

    杨侗觉得十分无聊的比赛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持续了七天时间,毕竟统帅不同比武,没有半个时辰是结束不了的。

    也幸好前来参赛的,除了数量极少的底层军官,大多是靠勇武来博得一个出身的民间武士,没多少人读过兵书,否则,会僵持得更久。

    但饶是如此,也用了九天时间才基本结束,明天就是决出一名虎贲将军、十名虎牙将军的总决赛了,冯立、李正宝、辛獠儿、虞湛、史劲、高衍他们六人依旧是比赛的热门人选。

    。。。。。。。。。。。。

    杨侗这些日子的生活异常规律、平静,但他知道这是暴风雨的前奏,在这风雨之中,还有什么人没有跳出来呢?

    这一天下午,他从校场归来。边走边飞速运转着大脑,努力搜索着自己记忆中有过交集的人。

    正面的敌人他一点都不担心,担心的是潜藏在暗处的毒蛇,若不将之揪出来打死,他的心不会安定下来。

    陡然,正在沉思的杨侗发现坐下离弦箭停了下来。抬头间,杨侗愕然发现离弦箭载着自己到了一处唯美的梅林,罗士信、阴明月等人尽皆聚拢到了自己身边。

    “这是哪儿?”

    “圣上,这里是韩陵山西麓,偏离官道约有两里距离,往东北方向前往,即可到达邺城西中门。”罗士信解释道:“方才圣上一直静思,末将等人不敢惊扰。离弦箭自己走着走着就到这儿来了。想着这里没有什么危险,也不拦阻。”

    杨侗相当奇怪,通灵的离弦箭不该走错路啊。仔细望去,皑皑白雪之上,缀以梅树多本,皆似百年之物,虬枝如铁,暗香浮影

    “圣上,这里有一个轻云道观,听说里面一位女冠,算卦很灵。深得百姓敬重。都说她能断阴阳、明天道,有鬼神莫测之能,双目所至,能知有今生前世。”一名校尉敬畏的说道。

    “真有如此厉害?”杨侗更加好奇了,这样的人一定是个奇人了,所谓的断阴阳明天道,可以理解为观气象,这种本事刘炫和已逝的刘焯都会,特别是刘焯撰写的《历书》,就是一部含金量极高的天文著作。但能知人前世今生之说,就有些邪乎了,杨侗对这玩意是半信半疑,他的神棍师父章仇太翼反而不信这一套。

    “凡是被她者,无一不准,可惜的是这位女冠只看有缘人。不是有缘人,她是不会看的。”

    “这就有意思了。”杨侗目光之中带上了莫名的意味,道:“明月,换装备。咱们去会一会这位女神仙。”

    “喏。”阴明月应了一声,从身边取出了一个包袱。

    稍微乔装杨侗的带着一队人步入梅林,眼前豁然开朗,丛林中露出一角斗拱屋檐,一座古老的道观掩映其中。此时飞雪骤停,那映在绿树丛中的道观,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雪后霞光之中。

    耳边隐有潺潺流水之音,想必林后有道溪流。

    道观前。

    一尊香炉,淡淡的白烟,散发着一阵阵淡淡香味。

    跟着一边的离弦箭又自己走了起来,它到了香炉前,就不再行走。

    杨侗看到那袅袅升起的白烟,以及离弦箭的异常,露出了然之色,待他看向阴明月时,后者的目光也从白烟之中看向了杨侗,目光中也带着警惕和揶揄之色。

    杨侗轻声说道:“更有意思了!”

    “的确如此。”阴明月的凤眸开始变得冷冽,大条的罗士信没察觉什么异常,但两人却从一些细节看出了破绽。

    正常燃烧的香火,发出的烟一般是青色,而白烟,表示燃烧的东西有水汽,香烛异常干燥,哪来白烟可言?显然是有人用水浇湿那香炉中的香火。

    离弦箭异常通灵,一般不会乱走,但这一次却莫名其妙进入了岔道,从它立在香炉之前来看,明显是有人用这种香味将它诱惑过来的。

    两人无声交流之后,同时看向道观大门。

    只见一名青衣飘飘的道姑当风而立,但见此道姑容貌清丽,眉目如画,一双清澈的眸子明若晓溪。身上衣襟随风徐扬,浑身似乎弥漫着一股仙气,犹如不食烟火的绝代仙姑。

    先用奇妙香火诱惑马。

    再香喷喷的大美人,诱惑人。

    这手段绝了。

    杨侗一招手,道:“回城。”

第409章:道女争道统

    看破轻云道观的伎俩,杨侗对他们的神秘感也消失了,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局,若是还往里钻,那得有多愚蠢啊!调兵把道观团团包围,抓住这些道士审讯前往邺城审讯,那才是聪明的做法。

    但是他想走,人家却不让了。

    “圣武帝陛下请留步。”道姑面色平静走了过来,拱手作揖。

    杨侗看着双手空空的道姑,笑道:“你将朕的坐骑诱惑至此,所为何事?”

    “专门为圣上而来。”道姑很说得很坦率。

    “你这道姑很有意思。说吧,到底埋伏了多少人?”杨侗冷冷的看着她。

    诸多卫士一听,立即戒备了起来。

    道姑止步于安全的距离之外,盯着杨侗看了许久,狐疑道:“圣上本是早夭之相,现在却龙飞九天,扶摇直上九万里,如此运势让人十分好奇。”

    “你还会看相?”杨侗没想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道姑真会这一招,真是让他惊讶,难道传统星相之术真这么厉害,不然的话,怎么解释得清楚自己穿越隋朝的事实呢?这些古里古怪的人,怎生看出自己应该死而不死的面相呢?

    “略知一二。”道姑微微一笑,又看向杨侗身边的罗士信:“郯国公也是英年早逝之相,然则如今也是逆天改命之人。”

    “但如果我活得不耐烦,拿着刀子抹脖子,你就是胡说八道。”罗士信还记得章仇太翼在太原说过的话,此时用来回敬这名道姑。

    “确实如此。”道姑也不以意的点头。

    “你是谁?将朕引来此处,又是为何?”杨侗问道。

    道姑说道:“有请圣上入观详谈。”

    “你这女人来路不明,万一在观里布下天罗地网、机关大阵,朕岂不是自寻死路?”杨侗冷笑着说,“朕不是怕死,而是不能死。朕一旦死了,大隋的好局面将会荡然无存。”

    道姑无奈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才说道:“贫道名叫袁紫烟,家父袁天罡曾为资官令。”

    杨侗恍然点头,原来是袁天罡,这可是一个大牛人,充满了太多的神奇色彩。

    袁紫烟又说道:“我曾经到紫微宫见过武帝陛下,也见圣上一面”

    “很抱歉,朕的印象中没有你,不过即使认识你又能如何?”杨侗悠然道:“人心是会变的,武帝对李渊、萧铣、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不算好吗?可结果呢?一个个都背叛了他。”

    “圣上,未免太多疑了吧?”袁紫烟皱眉道。

    杨侗说道:“朕怀疑来路不明的人很正常,特别是你们这些稀奇古怪的神棍,更信不得。”

    一头黑线的袁紫烟道:“神武宫偎以清漳,风光秀丽,朝天殿一览全城,不知可否前往?”

    “可以。”

    “……”袁紫烟不过是表示一下自己的坦率之心,谁想杨侗顺着同意了。

    “请!”杨侗召回离弦箭,让人给了袁紫烟一匹马,并骑徐行。

    “圣上,一点都不好奇么?”一路上,见杨侗始终没有说话,袁紫烟倒是撑不住了。

    “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的,问了也白搭。”事实上,杨侗对这个袁紫烟也很好奇,只不过对方明显是有求于己,自己若是开口,那么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就会失去主动,这样无动于衷反能获得更多。

    “我游历天下,见到太多死亡和生离死别,希望这个乱世早一天结束。王世充、李密、窦建德、薛举、李轨、萧铣、李密他们我也都见过,可惜这些人要么不是明主,要么不得天时,没有具备一统天下的条件。倒是李唐李渊有人君之相,其子李建成、李世民皆有济世安民才华!可惜的是这天下有了圣上。”

    “你在找一统天下的明君吧?”杨侗不可思议的看着袁紫烟,都不知说她天真,还是傻。

    “算是。”

    “你觉得你一个女人行吗?”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袁紫烟反问了一声。

    “看来你背后的强大组织,想学扶持李渊的关陇世家那样,扶持一个傀儡来夺取天下,从而获得你们想要的东西。”杨侗笑了笑。

    袁紫烟摇摇头,说道:“并不像圣上想的那样,我们所求的只是生存而已,如果有帝王帮一下,我们日子要好过一些。而我们也会反哺。”

    杨侗很平静的说道:“或许你父亲很厉害,或许你背后的势力很厉害,但朕想告诉你的是,夺天下的资本一是兵强马壮、钱粮充足,二是民心。理由或许有万千种,但绝对不是你们这些绑架神仙和教义的人。”

    袁紫烟美目圆睁,世人听到袁天罡会帮助他,不知道会激动成什么样呢,而到了杨侗这里变得完全不一样。杨侗的言语之中更多是提防、是警告,似乎并没有将名满天下的袁天罡放在眼中。

    “朕也不认为我们有合作机会。”杨侗说的很明白,他不清楚玩起慈航静斋那一套的袁天罡,争夺天下凭的是真刀真枪,什么时候轮到宗教做主了?一旦上了他们的贼船,想下就都难,杨侗不吃这一套。

    袁紫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当初杨广还听她说了很多天,可是与道家有一定渊源的杨侗却直接拒绝了,这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自己的父亲能力那么大,名气如此深,杨侗难道不希望自己父女投奔吗?

    “你们其实是想提前投入,便于以后得到丰厚的回报。看来你选择了朕?不然你也不会说这么多。”杨侗不知史上是不是有这一股势力,但不管有没有,杨侗都十分反感,若他真想找人合作的话,早就与世家大族合解了。他以前不跟世家大族合作,现在更没必要和这个来路不明的组织合作。自己的江山只能由自己做主,岂能成为别人手中枪?

    果真是天下大乱必有妖,不只枭雄争霸,连各种牛鬼蛇神、魑魅魍魉都蹦出来了,袁紫烟的出现让他想到了大唐双龙传,这一情节是分外相似。

    “圣上多虑了,我们世外之人下山也不过是为了早日结束乱世而已。绝没其他意思。”看出杨侗的不屑和警惕,袁紫烟赶紧解释:“我等不忍天下苍生受倒悬之苦。”

    “什么世外之人?当你们插手天下纷争的时候,就已经堕入凡尘了。”杨侗没兴趣再听下去了,提高了声音道:“你们最大的武器是‘世外高人’这层神秘的铠甲,褪下这层铠甲,你们也是有血有肉、有野心、有**、有功利心的普通人。”

    “你们和普通人一样,其实都是为自己的利益在奔走。唯一区别的是你们站在背后默默得利。也不是你们有多么高尚,不想出来争霸天下,而是你们害怕自己成为一路诸侯的话,‘世外高人’这个最有力的武器就会消失。你们想得利,又想保持这层‘世外高人’铠甲,所以你们只能辅佐他人,然后利用你们超然身份,说你们选择的人是真命天子,达到愚弄百姓的目的!那人成功了,百姓就会说你们真是代王选君的神仙,最后自然是香火鼎盛、财源广进。”

    “绑架不存在的神仙谋利,则是你们屡屡得手的原因。你们的手段其实相当简单,就是利用百姓对虚无飘渺的神仙的敬畏之心,用真善美的教义愚弄百姓,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

    “圣上!”袁紫烟有些怒了,看向杨侗道:“圣上对‘道祖’未免太不敬了吧?”

    “这你又错了,朕不是不敬‘道祖’,更不排斥道义,甚至相当崇拜庄子。”袁紫烟扣的帽子太大,杨侗当然不会背,接着说道:“朕相信天道循环,也相信真善美的道义,但是朕就像普通百姓不相信贪官污吏一样,不相信你们这些伪道。”

    世间有真心向道的人吗?

    当然有,但这类人极少极为罕见。最少眼前这个袁紫烟不是真心向道的人。

    袁紫烟好半晌才说道:“那圣上以为什么人是真正的道士。”

    杨侗说道““清净无为、自食其力、隐居山间、躬耕乐道的才是真正的道。你们不是说道法自然嘛?天下纷争也是一种自然现象,你们干涉了,那就是对‘道义’和‘道祖’的大不敬。”

    袁紫烟无话可说、无计可施,因为杨侗说的这些,是道家的核心思想。

    但是按照杨侗这么说来,真正的道士就该隐居山林,过着苦哈哈的生活。袁紫烟插手凡间事,那自然就是伪道了。

    “噗”

    “噗”

    看到杨侗说得袁紫烟哑口无言,罗士信等人忍不住爆笑出声。

    “圣上诡辩的本事厉害,我说不过圣上。”袁紫烟仿佛没听见杨侗言语之中的讥讽,而是面色平静说道:“圣上,我道家除了被世俗权利迷了道心的张角,自古以来就是顺势而为,同世俗法度没有矛盾。圣上又提倡百家争鸣,我道家在不在此列?”

    “在,当然在。”杨侗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朕不反对任何宗教在大隋传播信仰,只要你们得到百姓信奉,朕绝对不会去管,但是任何一个教派,都必须在我大隋的律法之内…在教派规则与法度发生冲突之时,一律以国法为准…任何人、任何教派的规则都不能超脱律法,这是底限!”

    袁紫烟点头道:“我也认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之事。”

    “与国家律法同步,也是朕欣赏道家的一大亮点。”杨侗笑了一笑,道:“你们不像佛家,他们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皈依佛门’之说导致许多人犯了事就投身寺庙寻求庇护。结果是什么?结果是善不能扬、恶不能除。这是天理何在?公道法则何在?朕之所以没有大赦天下,就是不愿意让罪犯逍遥法外…以后的大隋王朝也不会有大赦天下,目的是避免一些心存侥幸的人认为有机会等到大赦天下,铤而走险。”

    袁紫烟想了想,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望着杨侗,说道:“意思是说圣上允许道家在大隋境风传道?”

    “你们导人向善,朕希望路不拾遗、天下太平,当然没有理由不支持。但必须剔除不合规矩的东西,若恶行发生时,不仅不能包庇罪犯,还要配合朝廷对罪犯进行依法惩治,此人不管是道士还是百姓都应如此。”

    “另外,朕不希望你们搞出什么活神仙、天公将军、地公将军出来招摇撞骗,动摇朕的统治。”如果满足这些条件,杨侗倒是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不会!我们绝对不会做出有损国家之事。”袁紫烟没想到事情会峰回路转,平淡如水的脸上激动得飞起了一抹酡红,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喜悦的说道:“圣上是以刀剑为本的雄主,一路杀伐,终成今日大业。如今大隋治下百姓人人安乐,尊圣上为神圣,任何道义也影响不了圣上的权威。”

    “百姓尊朕为神圣,不是因为朕的皇帝身份,而是朕带给百姓实实在在的美好生活…李渊做不到这一步,关中百姓也因此忘记了他…同样,如果你们道家能为百姓带去美好生活,那你们也是百姓心目中的神圣!所以各派之争的关键不是教义和教派,争夺点也不在朝堂之上,而是脚踏实地、踏踏实实做实事,道家做得好,百姓就信奉道家,要是做得不好,百姓就信奉别人家。”

    杨侗看着兴奋的袁紫烟,忽然想到‘道佛之争’这个词汇,因为文帝当年在寺庙中长大,他当了皇帝之后,对佛门很不错,导致寺庙遍地都是,到了武帝时期更是疯狂发展,也因此佛门在隋朝时期,一直倒是佛门压了道门一头。袁紫烟去找武帝,当然得不到支持。

    想到史上的唐朝立道教为国教,想来也是在创业之初和道家有一定的联系,他突然笑道:“相传道教是李耳所创,你们应该找过李渊、李密,是不是打算给他们安排一个李耳后代的身份?而你们现在是不是感觉他们没前途,迫于形势才找的朕?”

    刹那间,袁紫烟的小嘴张得老大,用惊骇的眼神望着杨侗,他们确实是这么说的,甚至他们一开始选的人就是姓李的,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崇尚佛门的隋朝,直到大隋王朝在杨侗的率领下迅速崛起,这才打算找上杨侗,只不过杨侗又是如何知道的?

第410章:教学

    袁天罡名气大,连带袁紫烟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她以客人的身份到了宫中,便受到杨家女子们的热情款待。杨侑、杨禅师也被人从清华学宫里叫了回来,没办法,家里的女人实在太多,有两个兄弟有一边,杨侗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看着袁紫烟一脸正式的给四个小家伙看相,再听她一本正经的说着什么富不可言之语,杨侗一脸歪腻:老子都是皇帝了,四个小宝贝难道还敢贵不可言?

    这太扯了,杨侗都懒得看。也是看到四个媳妇高兴,否则非要拆穿这个神棍的把戏不可,

    让他稍微舒坦的是裴清华并没出席,与身边的杨侑、杨禅师说起了道家之事。

    道家流派众多,说不定一个道观就是一个派系,他们内部争端极大,不像流派不多的佛家能够形成一体,合力共建。

    就拿袁天罡这派来说,跟杨侗想象中的道徒数万完全不同,除了他们父女两人,就只有三百多族人弟子,他们在道派林立的巴蜀,被压制得连生存都难,这么丁点实力,影响力小得可怜,给不了各路诸侯一点实在的东西,谁都不愿鸟他们,若不是袁天罡名头大,恐怕连见诸侯一面都难。

    “皇兄……”听到杨侗对袁紫烟开到的条件后,杨禅师有些犹豫的看向杨侗。

    这种小型宴会采取的是圆桌式聚餐,每人前面一套菜肴,类似于自助餐,杨侑和杨禅师分别坐在杨侗的身边,杨禅师以前太敢,也不太适应,现如今也慢慢习惯了。

    “有什么话直说。”杨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空杯,看向了杨禅师,和声鼓励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话直说。”

    “学宫有夫子说:凡事该教化而非强行制约,法家却在强行束缚人的行为,皇兄既推行法制,又推崇无为而治的道家,岂不是自相矛盾吗?”杨侑疑惑的看向杨侗。

    “你自己怎么想的?”杨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杨侑。

    杨禅师因为父族之叛乱,很自卑,胆子也很小,若非喝了点酒,他也不敢问话,见杨侗看来,他迟疑了半晌才说道:“我以为皇兄依法治国十分合理,但夫子说的不错。这是我的看法。”

    “我也没说他错。”

    杨侗说道:“其实不只是道家,儒家、法家、墨家、佛家、医家等百家的学说之中,都有大量教人向善的内容,于个人修养而言,他们一点都没有错。但是放到国家就不行了。”

    涉及到国家之事,众人也认真聆听了起来,听杨侗说到这里,袁紫烟忍不住问道:“这却为何?”

    “国家有人口几千万,你不能奢望每个人都有同样修养操守,也不能奢望每个人都能谨言慎行,几千万人中,也不可能人人都是正人君子、道德圣人,至少我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道德圣人。”

    然后,在杨侗发黑的脸色下,杨侑和小公主竟然认可的点点头。

    “不管是道家,还是儒家或是其他学派,核心思想确实都在教人向善,但禅师你有没有想过,若用这些学说来治国会怎样?”杨侗看向杨侑。

    杨禅师茫然的摇了摇头,他没想过这么远。

    “就拿秉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佛家来说吧!他们收容的凶犯或许真有悔过之心。但此例一开,却会让所有人都生出一份侥幸之心,他们认为自己不管犯下多大罪孽,只要皈依了佛门,就可以逃避法律制裁。而我努力完善律法,就是为了打消这种侥幸念头,从而让他们知道,人只要犯了错,不管你是否真心改过,都必须接受相应的惩处,从而遏制了人们恶念的滋生。”

    袁紫烟微微一笑,给杨侗一个秋天的菠菜,电得他打了个激灵,忙撇开目光。

    苍天可鉴,他可没有泡妞的意思,只不过佛家太典型了,所以拿来举例。

    杨禅师恍然道:“皇兄将取消大赦天下之条款定为铁律,也是在断绝所有人的侥幸之心么?”

    “正是如此。”杨侗用筷子醮了酒水,在桌面上画出一条线,看向杨禅师道:“律法就是这条线,你可以叫它底线、道德底线、警戒线,这条线在告诉人们:什么事情是错的、什么事情是对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有了它的存在,可以遏制人类的贪念。而完善、严峻的法律,不仅可以起到警惕、惩治的作用,很多时候还能让恶人变成好人。”

    说到这里,杨侗在这条线上抹开几条口子:“一旦向秉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佛家妥协、一旦再搞什么大赦天下,那法律就出现了缺口,让人们知道,只要自己从这里过去,就可以免死、免刑、免罚!这样的缺口越多,那么底线就会逐渐成为一纸空文。就算是好人,当他看到周围无数人在做坏事,却能通过这些缺口去变成坏人却免受罪责,那他肯定也想去走一遭,走着走着,就回不了头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加固和完善这道警戒线,将这些漏洞、缺口不断补齐,让人们不敢碰这条线。然后在这条底的基础上,儒、道、墨、佛等学派可以自由发挥。也只有这样,才会出现更多正人君子、道德圣人。”

    “所以强行制约的法制跟柔和育人的德治并不矛盾,这些道理,其实绝大多数善于思考的饱学之士都懂。只是有一些学者为了个人私利或是本门地位,而刻意贬低法制,刻意挑起纷争。单就这点来说,说这话的人,本身就道德缺失,即使不缺德,那也是见识有限。因为他们刻意不承认法律作用,就是缺德;看不透的话则是说明他才能和见识无法胜任这一级别的老师,就以他的见识来说,只能当县学、或是蒙学老师”

    杨侑、杨禅师、小公主都点了点头,他们虽然不能全懂,但杨侗说的话,比夫子们说的更容易理解。即便是袁紫烟也是豁然开朗、深受启发。

    萧后看着和谐共处、兄友弟恭的一幕,高兴得连眼睛都红了,弟弟们愿意学,兄长认真教,这比什么都好,也是她向往已远的真正的家庭。

    大家都觉得杨侗的教学方式很独特,他没有动用皇帝、兄长、‘老师’等等权威,强行把自己的观念灌输给别人,更没有强迫要求别人怎样怎样,而是通过这种引导加论证的方式去沟通,看似不合常规的离经背道,但杨侗说的这些,却正是杨侗治下能够越发繁荣强盛的根本原因,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让杨侗这么有耐心的去讲解。

    当然,杨侗也没有这么多充裕的时间,他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这不,饭还没吃好,就让人召集尚书省三仆射九尚书和大理寺卿准备要到朝阳殿议事了。

第411章:给出家人设标准

    袁紫烟的事情也给杨侗提了一个醒,眼下的大隋治下,百家争鸣格局已经悄然绽放,这是杨侗愿意看到的场面,但凡事过犹不及,无论是宗教还是各家学派,都不能脱离法律的束缚,更不能享有任何特殊权利,特权当然也不能完全消除,但绝对要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

    当丝绸之路正式开启以后,必然会有更多域外学说、教派涌入大隋。朝廷对这些学说宗派的精华所在必须抱以一视同仁的态度,至于本土教派会否会被域外教派挤垮,杨侗也没办法。

    他现在只能说该死的教派谁也救不活。在大浪淘沙之下被淘汰者,本身就不具有竞争力,存在也没必要,只有经过残酷竞争而活下来的才是真金。杨侗需要的是能够引领这个民族不断进步的精神文化,而不是墨守陈规、抱残守缺,更不会将异族的精华视为洪水猛兽。国家只有忧患才能进步,商人如此,教派亦然。最重要的是杨侗不信诸子百家衍所生出来的大大小小、千千万万个流派,干不过异族学说。

    但是,在诸多思想涌入大隋之前,朝廷要做的是订立发展的规则。

    而规则,需要与时代的精英们共同探讨。

    虽然大家对杨侗的许多观点似懂非懂,但关于用法律限制宗教权利这一点上,众人是完全赞同的。

    主要是佛门在南北朝、文武二帝时期的无度发展,给整个社会和民生带来了许许多多的隐患和问题。

    杨恭仁说道:“寺庙也好道观也罢,他们借着求佛问道的名头,广收信众供奉、大敛信众的血汗钱!这还不止,各个寺庙道观名下产业不计其数,勾连全国各个行业,最关键的是这些出家人田地无数,偏偏还不用纳税!”

    “在圣上之前的历朝历代,出家人都享有免税权、免役权,导致寺院成为法外之地,普通百姓只要把自己的地产以布施等方式转让给寺院,只要缴纳相当数量的地租,就能换取寺院的牒文,从而免除了赋税和劳役,这是历朝历代在制度和法律上的漏洞,你情我愿,本不可厚非。可是在这交易背后,寺院僧侣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能凭空获得土地,和一大批免费劳力。文武二帝时期,关中的寺庙穷极宏丽,僧尼数十余万。他们这些出家人,平日没有诵读佛法、导人向善,而是整天驱策田产、耕织为生、估贩成业,净干些买卖田产,放贷典当之业。”

    “正因为历朝历代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所以导致一些寺庙、道观奢靡**。他们平时无所事事,手上又有无数百姓香油钱花不掉。这奢靡之气自然跟着产生…臣以为我们要对之严加管制,不管佛道,一律纳入律法体系当中,田赋要收,而香油钱则以商税的方式来收,然后,当作善款建设地方。”

    “圣上,臣完全赞同左仆射之意见!”魏征起身道:“不管佛道,他们都是天下的一部分,只要还在世间,便不可避免的沾染世俗恶习。它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净土。或许真有居士、高僧能绝世出尘,但一万人中有九百九百九十九个人是滚滚俗世中的一员,幻想绝世而独立,不过一厢情愿罢了。”

    “臣以为,不仅要取消他们的特权,还要限制寺院、道观数量和规模,没必要弄得都是。如此一来,便能将出家人聚集在一处,亦好方便管制。多余的寺庙一律收归朝廷。”

    “臣复议!”民部尚书杨师道接下话头道:“这些伪出家人收取的是百姓的血汗钱,百姓有权知道这些钱的来龙去脉。臣提议在所有寺庙道观设立善簿、帐簿,以供百姓随时查阅。官府每季都要详查账册,若支出收入有异常则严惩不贷。如此避免有人中饱私囊。”

    “另外,许许多多出家人都不是真心向道、向佛之人,他们大多是好吃懒做的地痞流氓,这点必须严肃对待,不如效仿科举,将所有出家人来一个大考核,只要不合格一律遣散回家。”孔颖达这一招最狠。

    “……”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从最开始的限制百家学说,统一对寺庙进行了口诛笔伐。

    也不怪大家针而对之,实因这伙光头佬太可恶了。

    最早的典当行业就是出现在南北朝时期的佛寺之中,寺院的质库可以抵押可以赎回,还能通过亲属继承契约关系,流程相当完备。

    人的贪婪是无穷的,六根未净的伪出家人不例外。

    他们渐渐不满足于典当,于是把高利贷事业经营得如火如荼,他们无所不贷,有的寺院甚至还把耕牛借贷给农民,以收取利息。

    寺院的高利贷利息通常高于世俗,他们常常会借助佛祖的威力恫吓借贷者,以此获得更高额的利息。而对无法偿还的借贷者,寺院毫不客气的向官府诉讼,利用法律手段保护他们的合法权益,甚至逼迫其服役偿还债务。

    买卖田产,放贷典当在封建时代尚是合法生意的话,有些行为不轨的僧人甚至干出不法勾当。甚至有些僧侣公然强买强卖、抢劫偷盗、行骗,放贷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由‘放下屠刀立成成佛’罪犯组成的武僧,其实就是为寺院服务的亲兵、侍卫、死士!

    所以剥去“世外高人”这层清高神秘的铠甲,绝大多数出家人与商贾、财主、恶霸并无本质区别。

    听着大家的话,杨侗大点其头。

    现在是人口锐减的乱世,但只要天下一统,人口会越来越多,能用的土地越来越少,危机也会因此产生。

    而佛教是所有教派中的异类,他们广收信徒、占山为王、圈地为田。兼之寺庙不用缴纳任何税收,从而导致和尚越来越富,田地越来越多,最后动摇国本。

    杨侗记得在史上的数十年后,寺院坐拥天下大量地产,而发生了“十分天下之财,佛有七八”之事。

    这些法外之地历来是特权集中之地。由于他们恶性膨胀、骄奢成风,教徒鱼目混杂、良莠不齐,致使一个个本应与世无争、良性运作的宗教组织变成国家的毒瘤。

    最终引发唐武宗灭佛事件。

    既然出家人喜欢发动信徒在名山立庙,然后将名山占为己有,那便不让他们胡乱立庙;他们占用良田,那么就规定他们不许拥有田地,即使有也经依照税法纳税;他们骄奢成风,那就限制他们的收入,让他们无钱可赚、有钱没法用;他们门徒遍地,那就抬高他们入门条件……

    这么一来,出家人不能逃避罪责、不能吃肉、不能娶老婆、不能免税、不能赚钱、不能奢侈、不能犯戒,最后还不能没文化……

    如果在这样环境下,依然有人诚心向佛向道,那则意味对方真正心佛向道,既是真正的出家人,那肯定不会做出有损国家、百姓之事了。

    只要将这些条款如期执行,完全可以将世间所有伪贼、伪道一网打尽。

    更厉害的是,这些手段完全是按照他们的教义来设定的,信徒们也没有不支持的理由,因为在他们看来,出家人就应该是这样的超然脱俗,就应该是这样四大皆空,这些框框条条对得道高人来说有如同无,你不遵循这些条款,那你就是假的,我凭什么信奉你?

    不过设定律法限制出家人的无度壮大容易,但要让他们的规矩、教义与法律同步却相当困难。

    因为许多法律的设定,需要根据各百各派家自己的规矩来查缺补漏,从而补足法律在这方面的漏洞,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而且各家学派也未必愿意让朝廷将手伸进他们内部,而朝廷立法部门要做这些,必须要理清各家学派内部规矩,以及他们的教义,这样才能再与各条法令一一对照,这是一个浩大攻城战,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因此,杨侗也没有要求大家给出期限,不过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以作为立法机构十年内的主抓项目。

    送走诸多重臣,杨侗登上了高达朝天殿。

    朝天殿与武则天的明堂极为类似,共有三层高,底层方形,象征四季。中层十二边形,效法十二时辰,其上为圆盖,九龙捧之。上层二十四边形,法二十四节气。顶层置金凤,高一丈。整体建筑高达三百余尺,是邺城最高建筑,站在最高处,整个邺城尽收眼底。

    打开门,走到回廊,一股凛冽寒气席卷天地,邺城,这个由杨侗打造的王城静静的盘踞在脚下。

    杨侗深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气,感觉今年的时间似乎过得快了,眨眼间,就已经到了年底,一年时间就这么无声无息过去了。

    他感觉自己似乎做了很多很多事,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做。

    “夫君,在看什么呢?”小舞的声音自后面传来,将一件厚厚的披风披到了杨侗的身上,又细心将丝绦系紧。

    “在看我们的帝国。”杨侗张开披风,将小舞搂进怀里,心中生出了一股难言的满足感,照这个势头稳定的发展下去,他的帝国根系会很牢固,或许再过几百年,在其他国家还牌野蛮愚昧的时代,大隋王朝已经率先步入了最鼎盛、最辉煌的历史时刻,那时候的大隋也许会亡,但是大隋之国魂永远不会灭。

    “看久了,夫君不会腻吗?”缩在披风中的小舞不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外面冰天雪地一片,厚厚积雪压在富丽堂皇的殿宇上,几根晶莹锋利的冰柱悬下。目光远眺,即可看到邺城全貌,一股质朴的厚重感扑面而来。她最初也会震撼,可久了就会索然无味。

    “怎么可能?”杨侗摇头失笑,男人的浪漫,女人有时候是无法理解的,“这是朕打下的天下,也是朕将邺城从一片废墟中拔地而起,怎么看都不会腻的。”

    小舞问道:“我们还会搬家么?”

    “肯定会!”

    “大兴么?”随着关中的收复,长安又改回了大兴之名。

    杨侗毫不犹豫的说道:“洛阳!”

    迁都虽然麻烦,但日后若要进取中原,大兴作为都城不适合,无论是传达消息还是对天下各地的掌控,大兴都不及水陆交通发达的洛阳方便。

    而且关中粮食不能供养大兴的问题早在文帝时期已经存在,定都于大兴的话,人口必然猛涨。南粮南进的成本不仅高得靠谱,关键是黄河如果长期冰冻,还有断粮危险。另外,黄土高原的环境太过脆弱,肆意开发的话,必将造成无法恢复的破坏。

    虽然人们常说洛阳无四塞之险,但实际上,洛阳自古以来就雄关林立,形势险固。早在东汉时期,汉灵帝于京都洛阳周围设置函谷,伊阙、广成、大谷、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关。

    只要以后夺下河南郡,再将之完善起来,洛阳的防御效果并不比控四塞而望天下的关中差。再加外围的潼关、虎牢关、天井关、轵关等要塞,一同成为洛阳坚固的门户,只要设防守卫,便使洛阳成为进可攻,退可守的军事要地。

    王世充当初选择洛阳立足,未尝没有结八关而望天下之心,只不过他内与杨倓争锋,外和瓦岗厮杀,消耗了太多物资、军队和精力,根本没有时间来夯实根基,从而发生了四处漏风的局面。

    “不过,这必将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搬家。神武宫、临朔宫、昭武宫、大兴宫、江都宫、晋阳宫都是陪都。”杨侗紧楼怀中妻子,目光湛然的表达着自己的野心。

    “只要我们一家平平安安在一起,其实哪里都一样。”小舞轻轻一笑。

    “等天下一统一,我们也学皇祖父巡游天下,只有时刻接触百姓,才能了解民间百姓之所需,才能听到百姓的心声。”

    “嗯!好啊。”小舞目光之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憧憬。

    雪花在两人身边飞旋飘洒,小舞垂着细细密密的眼睑,乖乖地偎依在丈夫的怀里,心中暖洋洋的。

    那风、那雪!

    似乎在这一刹那都离她远远的。

    “嘎吱”一声轻响,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杨侗微微侧首,同正走来的裴清华面面相觑。

第412章:又当爹了

    “臣妾拜见圣上、皇后。”裴清华盈盈下拜,只是还没有拜下就被小舞搀扶起来。她这些天,天天都会来朝天殿观看邺城全景,只是料不到撞到了杨侗和小舞温馨相依的一幕。

    “皇嫂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小舞目光落在裴清华身上,复杂、怜悯的光芒一闪而过。

    裴清华颈间围着一条雪白的狐裘,娇美如花俏脸一片惨淡,被冻得发紫的菱唇毫无血色。身上宫装被冷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刀削一般的肩头,瘦弱得像一株迎寒盛放的白梅。

    她果真如姐妹们之所料,每天都来看四个孩子,但是她们发现并没想象中那般有什么诡计。

    还有就是宫女回报说,裴清华回去以后,都在默默流泪,短短不到半个月,就如一颗遇到秋风的小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这一刻,杨侗脑海里翻江倒海,有一种将之呵护在怀的感觉,他心知这又是以前那个残念在作怪,只是裴清华有别的情绪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哀求,哀求什么?

    或许该和她好生一谈吧。

    “是不是有话要说?直说吧!”杨侗长长一叹

    “臣妾、臣妾不知该怎么说。”裴清华声音娇脆清越,煞是好听,却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冻的……

    “你们好生聊聊!”小舞笑着离开。

    杨侗瞧见裴清华一双嘴唇都冻得发青,整个人在寒风中簌簌发抖,叹息一声,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给她披在身上,又将丝绦系紧。杨侗的手在她颈上系着丝绦,裴清华脸蛋不禁有些发起烧来。

    一串串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重重跌落在地上,如她的心房般碎成无数片。

    她心中承受太多委屈,有着太多痛楚,同样也有太多无奈!

    看着他那些能够自由出入他寝宫同他朝夕相处的女子,欣喜和羡慕交杂在心中。

    她知道,他长大了;

    她也知道,他有了深爱的女子!

    她高兴,并痛苦着。

    每一次看到他,她只敢贪婪飞快瞟上一眼,然后快速的收回自己的眼神,担心自己每多看一眼,心中的坚持就会削弱一分,就会忍不住留下眼泪,会让旁人发现异状而给他带来困扰。

    每当登上朝天殿,遥望着灯火通明的邺城,裴清华感觉自己就是这繁华邺城中那一个寂寞流浪人。

    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只是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他只需一句话,一个温柔细小的动作,就能击穿自己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不堪一击的伪装。

    “裴氏!”裴清华双手握着披风之角,死死的咬着嘴唇,直至咬出血来,秀美眼眸里泪水涟涟,强忍着不流出来:“裴氏他们想陷害圣上……”

    杨侗问道:“裴氏与我有仇,对敌人无所不用其极,这也无可厚非。”

    裴清华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我不知道他们要怎么陷害圣上,可我感觉他们会拿我作文章。”

    说到了这里,她痴痴的看着杨侗,仿佛要将这个人深深的印在心头一般,垂首道:“我不想害你,我早就想说的……”裴清华心里一阵悲凉,泪珠儿一串一串的流下来,她倏地笑了,嘴角凄婉笑容带着几分圣洁气息,啜泣道:“可是、可是裴世清抢走了我的女儿。”

    杨侗心中巨震,接着莫名一疼。若被无形大手揪住了一般,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张了张嘴,杨侗无言以对,好半晌才苦涩的问道:“我的?”

    听到杨侗的话,裴清华没有直接回答,大颗大颗的眼泪再次从美眸中涌出。

    果然。

    杨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女儿叫杨袭芳,过了年就四岁了,她和蕙儿、婉儿一样可爱,请你务必救救女儿。圣上,孩子是无辜的,错的是她的母亲,我求你善待她…我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

    话说开了,裴清华美眸中刚刚升起光芒逐渐黯淡下来,终至寂灭。下一刻,瘦弱身子像一只奔跑小鹿,径直奔向护栏,双手一撑,头上脚下的跃了出去。

    裴清华快,陡然清醒的杨侗更快,电闪之间已经捉住了她的一只脚。

    “砰”的一声闷响,却是她的额头碰到上外面的围栏……

    杨侗满头大汗的将她拉了上来,饶是他胆大异常,但此时也觉得手足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裴清华软软的倒在杨侗怀里,染满鲜血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笑意……

    当她决定说出秘密时,早萌死志。

    都说彩虹总在风雨后,可彩虹前的狂风骤雨,能有几人抵得住、挨得过?

    裴清华不想挨了。

    挨过又如何?还能回到过去?

    死了一了百了,自己终是解脱了……

    她相信自己所爱的男人,一定可以救回女儿,女儿一定会快快乐乐的长大。

    远处的小舞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个自己一直戒备的弱质纤纤女子,居然以一种最为暴烈的方式,向自己心爱的人表达了她的情、她的爱、她的悲、她的苦…不管现在,她的灵魂始终纯洁无瑕…

    雪花纷飞。

    万簌俱寂。

    红的血、白的雪,似一幅绝美的画卷,裴清华充盈了一种哀怨凄美的气质,美得惊魂动魄、美得让人心碎。

    回过神来的杨侗探了一下,苦笑着向跑过来的小舞道:“还有气儿…没死!”

    “人死了你才高兴是吧?真是没良心的臭男人。”小舞那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眼波流转,居然闪烁着不屑、愤怒、鄙视的神色。

    “我怎么没良心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做的好事,我怎么知道。”小舞抬起小脚,就在杨侗身上猛踹了一顿。

    杨侗大怒:“你干什么?简直岂有此理,连皇帝也敢踹?”

    小舞踢了几脚,气呼呼道:“就踹…你个没良心的臭男人。她为什么要跳楼?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她为我生过一个女儿,快四岁了…我都不知她是怎么藏的…”

    “孩子呢?”

    “被裴世清抢走了。她不想让我为难,恐怕早存死志了,唯独希望我救出孩子……”

    “……”女人都是感性的,听了杨侗的话,身为母亲的小舞只感灵魂触动,她手掩住了红唇,美眸颤抖起来,迷雾一般的水泽弥漫在双眸中。

    眼圈刹那间变红。

    如果换成自己,如果是自己的蕙儿、峥儿被人抢走,恐怕也会如此吧。

    她一把抢过杨侗怀里的裴清华,转身就走。

    。。。。。。。。。。。

    过了半个时辰,一家人聚了朝晖殿。

    全殿一片死寂。

    杨侗眉睫低敛、面红耳赤的坐在主位,盗嫂之言若是传出,绝对是皇室最大的丑闻,杨侗不仅仅盗了,而且还是以前就盗了,还把女儿都弄了出来。

    杨侗心中惴惴不安,悄悄眯眼打量一下,顿时心死如灰。

    除了四个老婆在侧,连两宫太皇后、两宫太后也在,全都没有离开的念头,对面的四个老婆均用不屑、恼怒的眼神看着。这让杨侗如坐针毡。

    “侗儿,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面对现实吧。”一家之首的萧后狠狠的瞪了杨侗一眼。

    “呵呵呵……”杨侗干笑,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自己犯了错,现在还不好意思了?”萧后冷冷地看着杨侗,脸面她也不好意思,可抛开皇室这一层面纱,家中以她为大,只能出面解决这个破烂事,强打精神开口训斥:“你打算怎么解决。”

    杨侗又是尴尬一笑。

    “说话呀。”萧后不依不饶,脸色冰寒。

    “算我错了。”杨侗耷拉着脑袋,黑黑的脸满是不甘之色,这关老子屁事啊。

    该死的家伙死都死了,居然还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大麻烦……

    一个裴清华也就罢了,可以不认账,但,居然特么的还有一个便宜女儿。

    要命的是,居然还落到了仇人之手。

    更要命的是,裴清华的老公还好端端的活着!别人的话,大不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刀两断,然后把在清华抢了过来,可那是自己的亲哥……

    “你哪里错了?”萧后冷声问道。

    “以前不该…不该那样的。”杨侗老实回答。

    “孩子都快四岁了,你的意思是吃干抹净不认账了?”

    “皇祖母瞧您这话说的……我怎会不认账?”杨侗头大如斗,他也知道萧后故意找茬,实则是为自己解围。训斥自己好让老婆们心理平衡、消气。毕竟这事太荒唐了一些。

    萧后缓缓摇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皇祖母说得对,太不像话了、太荒唐,太不是人了。”杨侗连忙自己唾弃自己。再看了眼诸女,发现长辈们都在忍笑。四个老婆除了小舞脸色温怒之外,其他女孩并没责怪的意思。胆子也不由得壮大了些,轻咳一声道:“我认了就是了,大不了我负责…”

    “负责?”萧后不禁气笑了,“你怎么负责?清华是什么身份,她跟你什么关系?你们是叔嫂呀。”

    “这个也不能全怪我,是吧?”

    “你是的意思是清华勾引你了。”

    “我不是这意思。”杨侗苦笑道:“我是说孩子都好几岁了,这说明……”

    “说明什么?”萧后继续生气,一步步的往下引。

    “说明那时候男未婚、女未嫁,说明我和裴清华的关系不像现在这样复杂,那时候都以为长辈们会将彼此撮合在一起,可哪料到她最后嫁给了大哥啊…”这个责任,杨侗只能往死人身上推,事实也是死人们坏掉的姻缘。

    杨侗不把自己的脸皮当脸了,索性说道:“之后我在东都,她在江都…好几年都没见面了。如果我对她心怀不轨,肯定不会只让王世充把大哥送还回来。如不是李密要将她许配给王玄琼,我都忘了皇家还有这一个人。我现在每天要处理的军政一大堆,还要防御别人打过来,还要思考怎么一统天下……每天忙得连饭都吃不好,这个你们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哪有时间想以前的破烂事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准备让她假死吗?”小舞不屑的说道,“圣上乃是天下之主,大隋的皇帝,若是传扬出来,天下人怎么看你,百姓又怎么看待皇家?”

    “那是以前年少无知犯下的错,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也改变不了什么。关键是那可怜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救回来。”

    “对外就说是某个宫女生的,裴氏图谋用这孩子来对付我,所以隐瞒不说。等孩子回来,就寄养在裴清华名下,反正她也没有孩子,这样也合乎情理,而孩子照样有爹有娘,时间一长,谁还会关注此事?至于裴清华,继续当她的王妃好了。”这是杨侗的心里话,既然接受了杨侗这个身份,也只能扛下他的错。

    “你……”萧后面色微微一变,这种事情在世家大族中,也是很正常的,而且杨侗说得也没错,这是发生在男女都未婚嫁的时候,跟很多人、很多世家大族的破事比起来,纯洁得不得了,“你没想过让清华假死,入宫?”

    “这倒没有。”

    “你就没想过清华,她默默地的为你生了个孩子,最后还宁死也不想让你为难,难道你就没有感动么?”

    听到萧后这话,小舞她们都投到了鄙夷的目光。

    这让杨侗感觉自己是个渣男。

    萧后叹息道:“侗儿,我感觉你近来变得很大。”

    “请皇祖母明示。”杨侗连忙道。

    萧后道:“你登基为帝以后,似乎少了锐意进取的锐气,过于爱惜羽毛。其实名声不是在意就能得到的,而是在于你做了什么。如果天下百姓拥护你,你就是好皇帝,个人的一些小节都不足道。如果百姓唾弃,你再维护自己的名声,最终也是落得昏君之名。总之,名声无形无实,好名声不能给你富甲一方,恶名也不会少去什么,但是当你刻意去在乎它的时候,就会成为你前进的牵绊,于己无利、于国无利。”

    “侗儿,其实你即使纳了清华,世人说了且能如何?这世道本就强者为王胜者为王。这是谁也不可能改变的。若你击败了所有诸侯,他们就是贼;若是你败了,你的命运也是如此,他们会用如种脏水往你身上泼……既如此,你又何必让关心你、喜欢你的人难过呢?何况倓儿已经出家了……”

    “……”杨侗干脆不说话了。

    萧后的意思很明显,让她把裴清华收了。

    “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小舞委委屈屈的表态道:“夫君你就算不为皇,清华姐着想,可也应该为那个可怜的孩子着想……总不能让那孩子当私生女吧。”都是当母亲的,她能够体会到裴清华的痛苦。

    小舞这句话深深的刺中了杨侗的要害,他又想起自己前世的童年,同样没有父亲,他不知道自己父亲的疼爱是什么样子,假若自己不接受裴清华,那个孩子有父母跟没有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裴清华这些年躲躲藏藏怀着孩子、带着孩子,个中辛苦杨侗能够想象得到。如果不让那孩子知道身边最疼爱她的人,其实就是她的母亲,对裴清华这个伟大的母亲又是何其残忍?

第413章:自杀刺杀,多事之夜

    印入眼帘的一幕,让杨侗心头颤抖,裴清华胸口上正插着一柄匕首,匕首整柄没入,只剩下手柄部位,鲜血从伤口中汨汨流出,染红了那洁白如雪的衣衫。

    她肯定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否则也不可能把匕首捅得那么深。裴清华显然是说了孩子的事情后,便真的不想活了。

    杨侗心头一阵疼痛,这样重的伤势,伤在这个要害部位,几乎是很难救活的。

    在看到杨侗脸庞的瞬间,裴清华暗淡的眼眸突然明亮了一下,强撑着力气伸出自己的手捧着杨侗的脸颊,口中含糊不清道:“仁谨!”

    “别说话,也不要有任何动作,孙思邈很快就到,我不会让你死的!”这时候,杨侗也只能寄望于孙思邈了,他紧张地蹲在她的身前,生怕细微的动作都会触动到她的伤势。

    “没用的……”裴清华凄美的容颜渐渐变得苍白起来,呼吸弱到了极点。

    “都出去看看孙思邈来了没有。”

    杨侗头也没回,一边对诸人吩咐道。

    她现在命悬一线,任何细微的动作都可能让伤势恶化,杨侗实在不敢轻易触碰这柄凶器,但如果不把这柄匕首拔出,裴清华又必死无疑。

    “仁谨…清华现在很丑吧…”裴清华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抚上了杨侗的面庞,双眸中带着解脱,也有些留恋,轻声地说着话,“四年多了,这四看多来,清华活得并不开心,每天都很累,现在却忽然觉得好轻松。你也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清华已无颜苟活于世,这个结局是清华最好的归宿…一定要救我们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别说话。”

    裴清华的手在杨侗的脸上依然摩挲不已,口中呢喃道:“…呵呵,你的胡子好扎人……”

    “等会就把它刮干净!”杨侗双眼通红,强忍着心头的悸动,挽留着她那一线生机,“我会救出我们孩子!但你也要活着,孩子没了娘怎么能行。所以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活下来。我们还有很多好日子,你以后也不用再活得那么辛苦,”

    “真的么?”裴清华蠕动了下身子,那一双灵动的眸子没有恐惧与后悔,只有满满的欣慰与蓦然爆发出一点绚丽的光芒。

    “我是皇帝,这天下我说了算…谁敢拆散我们,我灭他全族…你难道不想看着孩子快快乐乐的长大么?”

    “我,我好想袭儿……”裴清华暗淡的眼眸涌上了泪意。

    “所以你一定要坚强。”

    “我恐怕坚持不了了……”裴清华话音刚落,身子突然蹦直了,喉咙里滚出凄厉又短促的惨叫声,随即脸色苍白地软倒在杨侗的怀抱中,彻底昏厥过去。

    刚才趁她回答问题的瞬间,杨侗已经把匕首给拔出来了。

    这匕首太过危险了,必须拔出来,而且孙思邈虽是神医,但他对于这种致命凶器把控的力道反而不如武人。

    杨侗轻轻呼出口气,扔下手里的匕首,命人取来烈酒一坛,倒在大碗之中,顿时,一股浓烈酒香弥漫在空气之中。

    孙思邈震惊道:“这是什么酒,闻着便熏人欲醉,必是一等一烈酒!”

    “这坛酒是工部数次蒸馏所得,大部分水分已经消失,谁要是喝个一碗,能把人喝死!堪称是酒中精华,但若用来消毒却再好不过。这本就是有备无患,关键时刻用来救命的……”

    酒精消毒在隋朝绝对是稀罕之事,没人明白这个道理,但有个穿越人士在,已经盛行于大隋军队之中,孙思邈也是赞不绝口。

    “王妃的伤就有劳先生了。”

    “尽力而为。”

    “嗯!”杨侗点了点头,拣起了地上的匕首,大步朝外面走去。

    “侗儿……清华的情况如何?”萧后快步上前,步伐没稳,险些摔了一跤。她满是期待地望着杨侗,却又害怕从他口中听到噩耗。

    “看孙先生的了。”杨侗阴沉着脸色,如果孙思邈都救不活,宫中再无医者可以救活裴清华。

    过了许久,直到夜幕笼罩大地,孙思邈才走了出来,他喜上眉梢的说道:“得天之幸,如果伤口再右偏一分,就刺入心脉,那是纵是天神临世,怕也回天乏术。如今最难最危险的第一步闯过了,接下来尽管存在一定风险,却比现在小得多,康复有望。”

    “太好了。”众人闻言,大喜过望。

    杨侗也松了口气,人活着就好,裴清华一时半会不会苏醒,这里有长辈们照看,他也放心。

    “夫君……”小舞担心道。

    杨侗淡淡一笑:“没事,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想一个人冷静下。”

    先是从校场回来,遇到袁紫烟,接着是为佛道设限,然后又是裴清华两次自杀…还有一个孩子落到裴氏之手…一桩接着一桩,一件比一件惊心动魄。国事家事全都搅合在一起,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这一刻,他真需要静静了。

    小舞点了点头:“好吧。”

    杨侗转出门去,一股凌冽的寒气令他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漫步到朝露殿后苑时,忽有两个人影靠近,杨侗惊讶道:“谁?”

    寒芒闪过,一道白色光芒划过一道白练,好似天上而来。另一人也同时出击,一道白却如黄龙吐翠,紧跟着刺向杨侗的前胸要害。

    杨侗心头一惊,手按右臂,随身携带的袖箭,对着迎面冲来的蒙面人便是一箭,对方大概没想到杨侗这个时候都能如此冷静,更不想杨侗随身带着这种东西,猝不及防之下,一人直接被一箭射中胸口,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箭有剧毒,中箭之人滚了一下便已身亡。

    然则另外一人,不待杨侗放箭,便已近到身前,一剑已经当胸砍来。

    杨侗挥动匕首架开。

    两相交击,溅动了一点火星。

    杨侗脸色略微严峻,幸好自己手有裴清华自杀的匕首,否则,只能空手对敌了。

    此时他对面站着的是一个白衣蒙面女,闪闪发光的双眼迸发出丝丝寒气。

    望着神色从容的杨侗,她狠狠的砍了过来。

    杨侗气势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股惊人至极的气势瞬间席卷了八方,一双黑亮的眼睛在月色下慑人心魄,望之令人胆寒。

    杨侗暴怒之极,瞬间冲到向了对方,匕首如同毒蛇一般刺向凶徒要害。刺客没想到杨侗竟然主动出击,而且速度快的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恍若鬼魅一般。

    立即举剑还击,但杨侗的速度太快了,出手无情,寒光一闪,一片刺眼刀光闪烁而过。

    蒙面人手中的剑还未举起,便发出一声惨叫,整条手臂坠落在地。

    快!

    杨侗没有任何技巧,有的只是快、准、狠!

    刺客见事不可为,转身就向着外面急速逃去,杨侗望着已经快要没入黑暗中的刺客,扬手就将匕首甩了出去,匕首手中如黑夜中的一道流光一般,刹那间穿透了刺客的身体。

    刺客望了一眼胸口带血的刀刃后,倒在雪地上。

    ‘当!当!当!’

    刹那之间,警讯四响,在寂静的雪夜里,警报声格外清晰,能传出数里之外。

    宫中侍卫纷纷行动起来,不管不顾扎进漫天风雪里,高举着的火把,仿佛一只只流萤从殿宇内窜出,然后往不同的方向四散开来。

    用不了多久,整个神武宫都被惊动了起来,凌乱的脚步声、呼喝声打破了皇城静谧,火光在一刻之内照亮整个宫城。许多人都震惊的朝朝露殿奔去,消息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第414章:落幕、新生

    朝露殿灯火通明,将夜晚照如白昼。

    小舞、长孙无垢、水天姬等人脚步匆匆的朝事发点奔来,众人明显是听到消息就赶来了,一个人跑得头发蓬乱,俏美脸色一片惨白,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侍卫。

    “圣上呢?”小舞看不到丈夫,语带哭腔的大喊道。

    “小舞放心,朕没事!”杨侗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小舞看到血人似的杨侗衣衫被割裂成片,顿时提着长裙奔来,一头扑进丈夫的怀中,失声痛哭,她所学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宫廷礼仪,也忘得干干净净。

    “没事了,没事了……”杨侗搂着小舞柔美动人的娇躯,抚摸她光滑头发,闻着她身上传来淡淡幽香,柔声安慰!从妻子簌簌发抖的身子,感受得到她的害怕。

    等小舞渐渐平静,杨侗便扶起了她:“大家都在看着呢。”

    “嗯。”小舞点点头,取出手绢擦去泪水。

    杨侗见到所有人都向后转,便走到了长孙无垢身边,在她脸上轻轻—吻,又吻了水天姬一下。

    “胡闹!”长孙无垢娇嗔地斥他—句,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喜悦,丈夫并没有冷落她,刚才因为杨侗忽视她而心中生出的—丝失落,随着这—吻消失无踪。

    “刺客呢!”小舞问道。

    “死了。”

    “圣上!”阴明月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当看到浴血而立、龙袍残破的杨侗,顿时心中一颤,拱手道:“末将拜见圣上、娘娘,是末将的疏忽,让圣上受惊了”

    杨侗示意她平身,道:“是内贼!怪不了你……”

    “请圣下下旨,让末将清剿宫中刺客。”阴明月更加紧张了,内贼是最可怕的贼,宫中宫女、侍卫近千人,必须要一一排查。

    杨侗笑道:“不用了!”

    众人愕然。

    杨侗冷冷的说道:“刺客是燕王妃那两名侍女!理应是裴氏的死士。”

    “是她们?”阴明月惊悚之极,做梦也想不到那个说出‘好大的雕’的娇憨侍女居然是死士:“这是末将失职。”

    “没事了!让人收拾干净即可。”杨侗看望通明的火把,道:“朕去前朝看看,估计…”

    “圣上!”一名女侍卫飞奔而至,“启禀圣上,文武众臣求见。”

    “嗯。”杨侗点了点头,在一群侍卫的护卫下,走向朝阳殿。

    杨恭仁等文武重臣看到杨侗浴血的模样,尽皆骇然。

    “朕没事,都是刺客的。”杨侗漫不在意的坐到了王座之上。

    杨恭仁心下稍安,拱手道:“圣上,必须彻查。”

    “刺客是与燕王妃来的那两名侍女,已经被朕击杀。”

    杨侗接着说道:“燕王妃为了救朕,当胸挨了一刀,怕是活不成了。”

    杨恭仁、房玄龄、杜如晦、凌敬的目光变得暧昧了起来,均以为杨侗这是为了裴清华胜利假死而搞出来的一场戏。

    “杨太保、房尚书、凌尚书、杜侍郎留下。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

    等殿中只剩四人的时候,杨侗没好气的看了四人一眼,肃然道:“一切都是真的,若非燕王妃替朕挡了一刀子,恐怕朕现在就成一具尸体了。孙思邈说燕王妃能不能活,看天意。”

    四名重臣这回相信了。

    房玄龄凝重道:“如此来说,裴氏的杀招不仅是要坏掉圣上之名,还想要圣上的命,或许这才是他们致命之一击。”

    “这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坏了规则,就要承受十倍百倍代价”杨侗目中闪过一抹冷芒

    “圣上是想……”杨恭仁看到了杨侗胸中的怒火。

    杨侗想起那个无辜孩子,以及裴清华的惨状,恨声道:“这些卑鄙的小人,战场上斗不过朕,却跑来玩刺杀这一套。既然要玩,那就看谁玩阴招更狠一些,不然这些人还真当朕是泥捏的,肆意破坏战争法则!立即通知黑冰台罗刹卫,从裴世清手中救出一个名叫杨袭芳的四岁女孩,然后针对裴世清、裴寂两系进行斩草除根式的屠杀。”

    四人面色平静,只是目光深处却闪烁着惊骇之光,似乎听到了一件了不得事情。然后,这件事情只能永远烂在心里。

    “若她真的不在了,朕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孩子抚养长大,必须完好无损的把孩子送到朕的面前,绝不能出半点差错。”想到裴清华的触目惊心的伤势,杨侗心头又是一沉,虽说孙思邈有保障,但是万一呢?

    “圣上,忘尘那里要不要通知一下?”杨恭仁小声问道。

    “也好!今夜把他接进宫来,让他看看也好。”杨侗想了一想,觉得让杨倓看上一看也好,他看到裴清华那惨象,也算安心了,不过此事得先和家里的人沟通先,让大家都说裴清华过不了这一关。

    房玄龄拱手道:“圣上,臣以为理应将他送到无人认识的地方去出家,免得下次又被人利用来对付朝廷……对他,对朝廷都好。”

    “就让黑冰台安排吧!等天下太平了,朕还会接他回来,以便长辈就近看望。”杨侗警告道。

    “喏。”凌敬心头一凛,连忙应了下来。

    “至于隐元坊的那些异常武士,以及他们入住的客栈掌柜也该收网了。”

    “喏!”

    随着大隋这几名顶级人物对话结束,一场杀戮迅速在隐元坊上演!

    金吾卫、内卫,以及阴明月的修罗卫对敌人的集结点早已探查清楚,并时刻严密监视着,得到攻击的命令后,立刻对心怀不轨武士的各个集中点发起攻击,一个个像下山猛虎一般,见人就杀,逢人便砍,哀嚎声响彻在整个坊间。

    战事持续一个时辰后,坊内已经是尸横遍野、血流遍地,企图绑架或是杀死杨倓的武士死伤殆尽,唯数不多的逃亡到坊门间,也被金吾卫猎杀干净。

    这不是一场战争,确切说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那些武士个人战力或许不错,便碰到训练有素的军队,完全如脆弱的沙丘一样,手脚微微一动之间,即可将他们轻易碾碎。

    当卫尉卿李景和阴明月带着几名士兵入内,十三个集结点的近千名武士和掌柜、伙计只有三十余人存活了下来,且纷纷双手抱头的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周围站满了金吾卫和内卫,一场杀戮下来,每名士兵脸上都带着熊熊煞气。

    “禀卫尉、阴将军,已经扫荡完毕,这些活下来的人都是主动投降的,如何处置?”战甲上带着鲜血蔡薇跑了过来,请示道。

    阴明月微微看了李景一眼后,恨恨地说道:“用末将说第二遍吗?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话语之间,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寒冷,青铜面甲后的双目尖锐如剑,冷酷如冰,在这样的眼光之中,仿佛天下众生皆是可屠戮的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蔡薇心中一惊,立刻道:“全部斩杀”

    跪地的俘虏还来不及呼喊饶命,一群英姿飒爽的修罗卫凶狠的扑了上去,毫不留情的斩杀干净。

    看到这一幕,远处被士兵牢牢护卫的忘尘,悲悯的摇了摇头。

    “忘尘大师,你没事吧?”这时,李景笑着走了过去。

    法号忘尘的杨倓苦笑着抱拳道:“麻烦了,李老将军。”

    “小事一桩!”李景挥了挥手,道:“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宫。”

    “回宫?”忘尘似是不知情。

    “咱们边走边谈。”李景一伸手,几名士兵赶来了一辆马车,护卫着忘尘缓缓驶向神武宫。

    骑马紧跟着马车的李景说道:“有人刺杀圣上,差点就得手了。”

    “圣上有事吗?”忘尘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他虽然遁入空门,可也多次入宫拜见长辈们,对于打下大片疆域的弟弟异常佩服,若是杨侗出事,搞不好会举国动荡,大好局面一举葬送。

    “圣上没事……”李景叹息一声,道:“隐元坊这些凶徒都是来关东世家的死士,他们企图杀你,嫁祸于圣上。而裴氏借助圣上接回燕王妃之际,于她的侍女之中安插了死士,伺机刺杀圣上……若非燕王妃挡下了致命一击,圣上恐怕难逃一劫……不过王妃恐怕是不行了,圣上让你去,也是见最后一面吧。”

    “唉!”忘尘长长一叹,这种事情他也看得太多,情知很多人只要能到达目的,绝不会考虑什么手段,又如何不知关东世家的险恶用心。如果裴清华死在宫中,他死在外面,各种脏水污水便会往杨侗身上泼。过了好半晌,才说道:“我明白了,只要我还在世一日,就被那些世家用来作文章。”

    李景叹息道:“圣上没有想过要害你。”

    “我从来没这么想……”忘尘说道:“圣上雄才大略,重情重义,如果他有心杀我,也没必要把我从王世充手中赎回来;虽然我深居寺庙之中,但也知道他十分疼爱三弟。他比我这个不成器的大哥出色千万倍,只有他才能振兴大隋,也只有他才能将文武二帝之遗志传承下去,继而让千千万万百姓过上幸福美好的日子。”

    “世间万物皆如过眼云烟,权力富贵一场梦,唯有佛心永恒无境。如果我成为朝廷、百姓的障碍…我愿意**残躯,以赎清过往深重罪孽。”忘尘俊美的面容上闪烁着佛光。

    到了神武宫。

    忘尘第一时间看到了俏脸苍白如纸、奄奄一息裴清华,忍不住放声痛哭一场。

    什么功名利禄、爱恨恩怨……至此全都寂然一空。

    拜别诸多长辈后,由弟弟杨侗和杨侑连夜送出了邺城…

    兄弟三人互道珍重,洒泪作别…

    若干年后,一个苦行僧出现在了辽东的穷山恶水之间,他用自己慈悲胸怀和高深医术,拯救无数贫苦山民。

    百姓为他树碑立传、交口传颂、立长生碑,然而这位相貌俊美僧人始终淡然处之,行踪飘忽无定,他一人一瓦钵、一筐药篓、一根竹杖,终此一生都游走在最偏僻险恶之地,艰苦修行……

第415章:定位幕后元凶

    得民心者未必得天下,但不得民心却不得天下。冀幽二州是杨侗的大本营,军心民心之固远过其他三州,其中又以邺城为最。

    当隐元坊的夜战过后,圣武帝在神武宫遭到刺杀也跟着传了出来,毫不意外的惹来全城激愤。许多百姓聚集到神武宫的神武广场静候宫中消息。

    官府也没有令百姓失望,迅速张榜安民,称是圣武帝无事。同时也把世家的险恶用心公布了出来,说是昨晚的叛乱乃是世家大族死士浑水摸鱼的参与武举,准备刺杀在天禅寺出家的忘尘,以嫁祸圣武帝。至于神武宫之乱则乔装为裴氏死士的侍卫杀了燕王妃,同样是在嫁祸圣武帝。

    官方宣布的事,不出意料的引起了一番轰动,以飞一般的速度传了出去,全城为之轰动,沸腾。

    “昨晚发生之事,朕很痛心!”

    校场上,杨侗大声说道:“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然则裴氏为了让我皇家蒙羞,先是意图强迫皇嫂嫁给王世充之子,在阴明月将军接皇嫂还朝之际,又在侍女之中掺以死士,还许重利于刘黑闼,请其于途中劫杀。这些可恶的死士昨晚在刺杀朕的同时,还杀了皇嫂嫁祸朕。这所谓的名门望族,连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简直比禽兽还不如!这是朕之耻、是大隋之耻。”

    待杨侗说完,李靖环视黑压压的观众,沉声说道:“裴氏禽兽之举,无视圣上与皇室之天威!实在欺我大隋过甚。主辱臣死,吾等身为臣子,自当粉身以报皇恩!我大隋将士誓与不共戴天。”

    李靖一番话说的可是掷地有声,动人心魄。

    观众都让他说的热血沸腾,绝大数人不约而同的站立而起,拜道:“誓与之不共戴天!”

    这些人包括将士、百姓,以及参赛武士等等。

    他们呼喝声震动了整个大校场。

    一群异族看着这声势,吭哧半天放不出个屁来,纵横天地的煞气,君臣、军民的众志成城,让他们看到了大隋上下同心的风骨。

    待到全场安静。

    杨侗重新站起身,肃然道:“我大隋不好战,但绝不畏战!终有一日,朕当亲率大隋之铁骑,为皇室和皇嫂讨还公道。此之耻辱,请诸位时刻铭刻在心。”

    “喏!”

    杨侗知道此事总算是过去了,深吸一口新鲜空气,高声道:“虽说皇室遇到惨变,然朕不能因私废公,希望各位勇士都将自己最巅峰的水平发挥出来。”

    ‘咚!咚!咚!’

    ‘呜!呜!呜!’

    随着杨侗话音刚落,巨大战鼓敲响,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大地。

    待一百九一名武士在万众瞩目之中出列,杜如晦出现在高台上,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一声锣响声中,卫忠出现在高台之上,朗声说道:“经过一轮轮淘汰,一百九十一将已经有了归属,今日将最终的排位之日。为了激励诸位,圣上已经下令,今日排位之战,前十一位除了获取之前所承诺的虎贲将军、虎牙将军之位以外,将再领武散官衔,第一名领征北将军,秩比三百石!二到十一名,授予少校衔,秩比二百石!”

    随着杜如晦的声音落下,整个校场顿时沸腾起来,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武者从五湖四海一路风尘赶到邺城,为的不就是能够获取光宗耀祖、博得一个出身吗?

    虎贲将军、虎牙将军在军中算是中高层了,地位军权,都仅次于主将了,如果规模小一些的战斗,虎贲将军乃至虎牙将军便可以胜任主将之位,对于这些寸功未立的人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了,大小已经算得上是将了。

    此刻又有武散官之位跟他们近在咫尺,这让不少自问能力不俗的将领,也生出了与冯立等六人一决雌雄之心。

    “今日为混战,一百九十一名参赛者分为五组,前四组为三十八人,第五组三十九人,大家各统百人入场。可以相互攻伐,夺得对方帅旗者获胜,坚持越久名次越靠前,现在请诸位拿好自己牌号入场。”

    这一百九十一名将领,目前已经算是朝廷的将领了,他们这一场终极排名之战,也是杨侗对他们的真正考验。此战不仅考验将领们的武艺、兵法、指挥,更有合纵连横、连弱抗强等谋略蕴含在里面,就算是冯立、李正宝、辛獠儿、史劲、高衍、虞湛这六人,若不懂避虚击实,被人联手围攻的话,也未必能够笑到最后。

    “嘿,我是第一场出战!”史劲拿到了自己号牌,嘿嘿的笑着抱着虞湛道:“我们联手如何?”

    别看史劲桀骜不驯,但他可以杀得吐谷浑人无话可说,自然知道混战的关键所在,如今他正好跟虞湛分到一组,便打上了对方的主意。

    虽然虞湛在六人之中,武力和李正宝是最弱的两人,但放眼全场,也算是最出色一批。

    “一切拜托史兄了。”虞湛也明白这个道理,很爽快的和史劲组队了。

    随着激昂战鼓在校场响起,一名名武将各带部队入场。

    “这些人都是什么意思啊?个个盯着我们看。”史劲看着周围盯过来的目光,哪怕他胆大包天也瘆得慌。

    “我们六人如今都有可能夺得虎贲将军之位,此时都是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先避开他们!”虞湛入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史劲往边缘处跑。

    “有道理。”史劲十分认同的跟着跑。

    不过校场虽然不小,但是对于一场小型战争来说,却也算不上大,而且帅旗都不准遮掩,两人只能借校场中的其他旗帜来掩护。

    “快,史劲和虞湛在这边!”就在两人于边缘遮遮掩掩,打着坐观虎斗主意之际,让眼尖之士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史劲、虞湛能在近万人之中脱颖而出,但其他人也不笨,同样想出了对策,大伙儿决定先收拾威胁最大史劲、虞湛,然后再分别决出雌雄。

    “这些混蛋真他nnd狡猾!”史劲骂骂咧咧的说了声,看向虞湛道:“我们避是避不开了,依我看,咱们应该趁他们没有合围前逐个击破!”

    “好!”虞湛抖擞精神的提枪备战。

    校场之中喊杀连天,看台上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杨侗和杨恭仁、杨善会、韦云起、房玄龄、李靖、杜如晦、李景、秦琼、罗士信等一干重臣说着与武举无关的话题,随同的还有修罗卫正副统领阴明月、蔡薇。

    “凌卿。”杨侗目光凌厉的看向凌敬,询问道,“可曾知道隐元坊那些死士的来历?比如说来自哪个世家、哪方势力?”

    “圣上,除了裴氏,五姓七宗里的二崔、卢氏、赵郡李氏皆有人参与。这些世家大族分散于各方势力,因此具体缘自何方势力并不好确认。只不过其中有一人的身份已经确定。”凌敬躬身道。

    “李密?”杨侗眯了眯眼睛。

    “不是,另外一人,名为郑均,出自荥阳郑氏,乃是李唐检校大理卿郑善果之侄,此人年少时深知杨素器重,学到一身刺客本事,剑术十分厉害,参与过杨玄感谋反,到了杨玄感溃败之后,投身李渊门下,专门李氏子侄剑术。”凌敬躬身道。

    “这是一个十分相当有用的情报。”杨侗点点头

    “看来此番刺杀,与李渊脱不开关系了。”魏征十分恼怒的说道:“此贼屡屡战败,连连赔偿,看来已经是技穷了,如今竟然使出如此下作手段。”

    房玄龄摇了摇头道:“世家子弟永远以家族利益为重,在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不能断定是李渊。李渊已经明白了我大隋重在休养生息,甚至将边境的的兵卒都下降了一半,以示善意。而且我大隋的雷霆之怒,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因此,李渊的可疑性完全可以排除在外。况且两国交战各逞手段,这样做也是以小博大,若能成功,对李渊来讲那收获可也不小。”

    “好了!”杨侗眼中闪过丝丝危险的光芒,挥手阻止了大家继续谈论下去的念头,沉声道:“这不是对薄公堂,更不是断案,所以谁是真正的凶手,对我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既然各大世家都参与,且他们都有子弟效力于各路诸侯麾下,那一切都简单了。”

    “圣上的意思是?”房玄龄若有所悟。

    杨侗笑了起来:“朕以为谁对我们最为有利,那他就是幕后元凶;我们看谁不爽,那谁就是幕后元凶。诸卿以为朕这办法如何?”

    诸臣面面相觑,一个二个面色古怪了起来。

    这样貌似也不错啊。

    “圣上觉得是李渊么?”杨恭仁笑问道,李渊这些年成了大隋屡屡敲诈的对象,每一次都有大收获,所以一听杨侗这么说,杨恭仁第一个念头就是李渊。

    “李渊现在的日子貌似也不太好过,等他肥了再宰。”杨侗悠然道。

    众人:“……”

    杨侗接着说道:“这起事件,李密从始至终都脱不开干系,我们不想过早干涉中原之争,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中原王了。他膨胀得这么厉害,是该让他清醒清醒、冷静冷静了。凌卿,朕要李密付出惨痛的教训!千万要记住主次之分。”

    “臣明白,这就去安排。”凌敬心领神会的拱手一礼,先行告退。

    杨侗不再说话,将目光看着杀得轰轰烈烈的校场,史劲与虞湛此时的配合也渐渐默契了起来,两人带着自己的手下或分或合,将一群围追堵截他们的将领杀的大败溃散,而后逐个击破,好不快活。

第416章:滚出大隋

    天空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鹅毛大雪漫天飞舞,盖没了树梢、盖没了道路,盖没了屋顶!连邺城大校场上的数十万观众身上都铺了一层厚厚雪花,但却掩盖不了人们的热情。今年的武举、选将随着最后一场比斗而落下帷幕,可是观众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都在等候圣武帝宣布今年的获胜者,并对这些武士授予官职。

    此时此刻冯立、李正宝、辛獠儿、史劲、虞湛、高衍等前十一名肃立在杨侗身前,他们虽然如愿的杀出了重围,但人人都显然无比狼狈。

    在他们身后,是七十二名被册封为鹰扬郎将的将领一字列开,再往后,就是一百零八名郎将,这两档之中,有来自各地的武士,但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却都是来自军中的中低层武官。

    不得不说,在统帅力方面,身经百战的武官占据极大的优势,如今这个结果,并不出杨侗意外,或许说这本是在他的预期中的最好结果。

    或许有人说不公平,但杨侗认为寻常的武举也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以武举将的机会,如果不让这些武官参与那才是最大的不公,军中升迁极难,杨侗不可能为了讨好寸功未立的人,而让这些流过血、拼过命的将士受委屈。况且这是公平的实力之争,自己输了也怪不了任何人,谁让你以前没从过军?

    获得虎贲将军的是第一名冯立,李正宝、辛獠儿、史劲、虞湛、高衍等十人为虎牙将军,由杨侗亲手将代表各自职位的将印送这前十一人手中。

    至于七十二名鹰扬郎将,则兵部尚书李靖授予印信,郎将则由兵部侍郎杜如晦一一发放。

    “恭喜诸位!以后你们便是朝廷将领了。”杨侗看着众人,沉声道:“如今天下纷乱、诸侯割据,朕希望诸位将军,在以后的日子建功立业、为朕分忧,也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分忧。与朕携手,再现我大隋昔日雄风!”

    “谢圣上赏识!”一百九一名将领心潮澎湃,向杨侗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谢。

    “今日一切是你们是凭真本事得来的,一切都与朕的赏识无关。开幕当天,朕便说过朝廷不封无功之臣、不赏畏战之将,只要你有能力、有本事,愿意为我大隋王朝效力,朕一律录用。”杨侗示意众人起身,朗声说道:“只要有能力,朕绝不吝啬高官厚禄!”

    “圣上英明!”校场之上,无数人再度向杨侗行礼。

    杨侗将目光看向一百九十一将身后那些未能被选上的将士,发现有人满脸失落、有人一脸不甘,即使朗声道:“此番落败者,或许有人觉得运气不好。但朕认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如今只是校场较技,所以大家点到即止,便是输了也未必会死,但若上了战场,敌人是不会跟你讲公平的。”

    “但诸位既然到了邺城,而且也有才能,朕也不想让人才流落民间,朕这里有两条路供诸位选择:第一、可以从军,凡是过了淘汰赛的人,可担任火长之位;未过首轮淘汰赛之人只能从军士做起,只要功勋足够便可以申请挑战上一级武官。”

    “另外一条路则是到清华学宫武学院学习武艺兵法。”杨侗目光看向众人,朗声道:“有意者可以报名,若能通过武学院考验,军队会根据武学院评语,给予你们火长、队正、旅帅之职,至于校尉以及之上的官职,只有凭功勋晋升,或挑战成功获取。”

    武学院类似于后世的军校,传授武艺、训练的教官,由退役武官担当;兵法这一块的老师,还远远不够,至于武学院院长自己由杨侗本人挂职。这是大隋中高层将领诞生的摇篮,哪怕再亲近,杨侗也不会将武学院交到到其他人手中。

    而他此时给落选者提出的两个选择,同样获得全军将士拥戴的方案,哪怕你现在是一个普通士卒,只要你肯努力、有天赋,也有一飞冲天的机会,而庸者只能为强者让位。这优胜劣汰的竞争政策既能让军队永葆昂扬的战斗力,也是对将士负责,如果让一个才能平庸的人带领,一个师眨眼间就能被敌人吃个干净,甚至还会导致一场关键性大战役遭受惨败,令国家一蹶不振。

    杨侗也知道这政策会让这些立足未稳的将领,遭到旧有武将的挤压和排斥,但压力也是一种动力,被刷走的未必是渣滓,但积淀下来,却绝对是真金。

    杨侗又说了一番勉励的话,开始将这些人分配到各个军团主将麾下。

    远处,慕容恪已经向这边走来,行礼道:“启禀圣上,大可汗派遣小王来大隋,一来是祝贺圣上登基为帝;二来求亲。”

    “求亲?”杨侗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慕容恪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听闻贵国庐江公主正值出嫁年龄,大可汗有意向圣上求亲,希望两国世代和平共处,按照大隋的说法,便是结秦晋之好,还请圣上答应。”

    杨侗冷冷一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居然知道朕有一个未嫁皇姑。”

    这混蛋真是找死。不说小公主还没有到达出嫁龄,即使到了,杨侗也不可能再搞和亲。

    慕容恪说道:“白兰、党项、附国虽是我吐谷浑的附庸国,一直以来都是居心叵测、屡屡叛乱,烦不胜烦,这些年他们更是勾结在一起,想要联手反叛,我吐谷浑常年镇压他们,付出了不少代价。但我大可汗仁慈,不忍将其覆灭,因此平定叛乱以后便既往不咎,哪知他们并不感恩,过不了多久又叛乱了。而大隋对白兰、党项、附国等国有很强的威慑力。”

    “我大可汗之所以想要与大隋再结秦晋之好,目的就是为了借大隋威名震慑白兰、党项、附国等国家。到时候大隋稳定河西走廊、收巴蜀之后,便与白兰、党项、附国接壤,他们畏惧大隋,贵我两国又有秦晋之好,他们就不敢胡作非为了。”

    “哦?是吗?”杨恭仁眉头一挑,虽然慕容恪给出解释,并且非常完美,但杨恭仁觉得这并不是慕容恪的真正意图。

    慕容恪见杨恭仁不好对付,转而对杨侗说道:“圣上,当年汉武帝为了汗血宝马覆灭大宛,而我吐谷浑与大宛故地有商贸往来,若大隋能与我吐谷浑结亲,从而震慑白兰、党项、附国等国,我吐谷浑愿意每年赠送一批汗血宝马献给圣上。”

    “圣上要收复失地,肯定需要大量的骑兵,虽说大隋不缺战马,但雍凉之地的战马远不如大宛良驹,若以大宛马配种,那培育出来的战马,耐力和速度都是天下第一,而训练出来的骑兵也无往不利,圣上想要收复中原就简单得多了,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汗血宝马是名贵战马,当年汉武帝派李广利征讨大宛,就是为了获得优质种/马来培育优良战马。

    眼下若是把杨侗换成刘彻,说不定就真的答应了,毕竟只用一个公主,就能获得这许多的好处。

    但眼下,不仅大隋君臣,连西域诸国国王和使臣都用一种看白痴的看着慕容恪。

    结亲是以大隋威名震慑白兰、党项、附国等吐谷浑所谓的附庸国,这在无形中捧了大隋一把,换成虚荣心强君主肯定心花怒放。

    随后又提出贡献大宛马这个貌似充满诱惑力的宝贝。同时只要与吐谷浑联姻,大隋还可以获得外援,能够让吐谷浑帮助大隋镇慑西南诸国。

    一环扣着一环,不知不觉间便设了一个陷阱。换成任何一人似乎都无法拒绝。

    只可惜吐谷浑连故土都被大隋夺了个干净,除了西海郡重新被他们占据一些之外,吐谷浑要想去西域还得经过大隋的领土,这所谓的大宛马难道从天上来?

    而且大宛马产地处于四分五裂的西突厥的掌控之中,而西突厥各个小可汗现在全部向大隋称臣,希望大隋支持自己统一西突厥,各个部落代表都答应以数额不等的大宛马作为朝贡。大隋分毫未付即可得到大宛马,凭什么答应吐谷浑的要求?

    再说了,杨侗本身就要搞死半死不活的吐谷浑,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的亲姑姑嫁过去?

    “哈哈哈哈!”杨侗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拍着手掌一边说道:“真不知哪个蠢货教你这种愚蠢的办法。”

    慕容恪脸色微变,很快便藏了起来,拱手道:“不知圣上此言何意?”

    杨侗侃侃而谈道:“吐谷浑要去西域,要么走我大隋的鄯善、要么走且末,在我大隋不允许你们经过的情况下,大宛马是不是可以飞到吐谷浑?其次,你们的大可汗慕容伏允若不是党项好心收留,连个去处都没有,现在居然说党项是你们的附属国,真不要脸。”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爆笑。

    “朕若猜得不错的话,吐谷浑不敢与我大隋争锋,所以准备往南发展,谋夺白兰、党项、附国等国。但是自身实力不济,于是想和我大隋结亲,借我大隋之威名震慑这些国家,保证你们无后顾之忧。这应该是某个人临时教你的吧?”杨侗冷冷的看向了人群中的夷男,发现对方虽然镇定,但是目光闪闪躲躲的。

    大隋臣民听了这话,莫不脸色难看的瞄向了慕容恪。

    大隋如今虽然衰弱了,但却不能容忍任何人愚弄欺骗,照圣武帝这么说,慕容恪这个混蛋一直在说谎!

    杨恭仁顿时大怒,指着慕容恪怒喝道:“你好大狗胆,居然敢欺瞒圣上,愚弄利用我大隋?”

    “慕容恪,你以自己为例,成功的向我大隋数十万臣民,及诸多友邦诠释了什么叫‘白痴’,所以朕今日不计较,但是你要记好了。”杨侗缓缓的站了起来,盯着慕容恪道:“你回去告诉慕容伏允,让他乖乖滚出西海郡,否则,开春以后,朕会彻底灭绝吐谷浑。”

    “滚出西海、滚出大隋!”

    “滚出西海、滚出大隋!”

    数十万观众的叫声,响彻云霄。

第417章:黑冰台在行动

    眼看看着年关将近,彭城的大部分工程已经停止了,大多数人都选择窝在家里取暖,在物质生活不富裕的年代,年节能免则免,不过绝大多数人家倒是挂起了门牌,上面镂刻着一些吉祥物,多少找到一丝年节气息。

    作为李密的都城,彭城是比较繁荣的一座城市,南来北往的大商人都聚集在这里,没有受到战争困扰。

    城中有一个名叫四方酒楼的酒楼,它位于彭城东市,这一带比邻魏王宫,是彭城商业最繁华之地。酒肆、青楼、客栈密布,光大大小小的酒肆就有二十几座。

    众多酒肆中,四方酒楼只能算中等,占地约有三亩,三层楼,正对北市大门,市口不错,但它卖的酒主要来自巴蜀、江南一带,或许是不符当地人口味的问题,所以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然则战争年代的粮食本是金贵之物,再加上今年大旱,李密也下达了禁酒令,严禁民间酿酒,在失去了本土酒浆的竞争之后,四方酒楼的生意就这么红火了起来。每天都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对于单纯的酒楼来说,红火的生意肯定让掌柜和老板乐不可支,但是对于身为大隋情报中心的四方酒楼来说,红火的生意却不是件好事。自从生意火了以后,便引起其他酒楼眼红,各种是非也跟着来,这极不利于自身的安全,一旦有魏国的达官贵人插手进来,极容易被李密一锅端掉,因此,早在禁酒令下达的那一刻,嗅觉敏锐的情报人员便将中心转移到了其他行业,从而让四方酒楼只是充当一个收集情报的分支。

    四方酒楼的重要情报之地位于三楼与屋顶的夹层之间,由于屋顶修得高,外有垂檐掩饰,若不细心留意,根本没有人察觉得到夹层的存在。通道只能从酒楼后面的夹壁上去,这也是情报人员盘下这个酒楼之后,借装修为名自己加设的东西。

    下午时分,一名男子从秘密通道直接上了夹层,他带回来了一些收集到的情报。

    这名探子上了楼,推开一扇门,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廊口有一名大汉坐在一张马扎上挥舞着一把匕首,模拟着对敌路数,他的主要任务是防止有人随意进入,同时也是为了预计突发事件到来时,给上面的人焚烧密件的时间,一到三层各设有这样一人。

    看到探子到来,大汉笑道:“从东海郡回来了?”

    探子叹了口气:“嗯,一路急奔,刚赶回来。”

    大汉疑惑道:“怎么不用鹰信?”

    “鹰信说不清楚。”探子快步走过走廊,来到了一扇门前。

    他叩击小门,轻声道:“首领,是我!三八。”

    “进来!”房间里立即传出一道低沉声音。

    三十八号探子推门进去,房间里的光线是从瓦缝之中照进来的,虽然有些暗弱,但也不算太差,而且楼层较高,却也没有压抑之感。

    整个房间只有一榻一桌一个马扎,桌上堆满密件,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男子身材高大,长相十分普通,是那种扔进人群即找不到的那类人,他便是黑冰台在彭城的情报头目石浩。

    三十八号探子走进房间躬身施礼,“参见首领!”

    石浩重放下笔,起身问道:“说说看,东海那边是怎么回事?”

    他接到东海那边传来一个重要情报,说是东海郡靠海的许多村庄遭到不明水寇屠杀,那些水寇一个个如野兽一般,烧杀抢掠奸可谓无恶不作,失陷的村落几乎成为荒芜,所过之处全是尸体,老人、小孩都不放过,甚至还吃人,手段之残酷,比起吃人狂魔牛粲有过之而无及。

    石浩心知李密、窦建德和南部的杜伏威都做不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认为这是一个毫无人性的新势力所为,故而让人彻查,让朝廷有万全准备。

    “首领,卑职在东海怀仁县多方打听,后来得到怀仁县城附近百姓证实,都说那些水寇行事凶残无比,根本就像是一群毫无人性的野兽一样,烧杀抢劫、无恶不作。”探子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对于那些造成自己看到的惨象的强盗怀着强烈痛恨,“后来卑职亲自到了各个村庄查看,简直太惨了,总之,比你想象中的惨还要惨上万倍。”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不该有这种的情绪,给我冷静下来!”石浩冷声道,

    “卑职实在冷静不下来。”探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等情绪恢复下来,才接着说道:“卑职问了三十名幸存百姓,从百姓们对水寇形象的描述来看,这群水寇九成九是倭国人。”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丑陋的草图,上面画着一个丑陋的形象,“这是卑职根据百姓们的描述画出来的样子。”

    “这确实是倭人的衣饰、发式。”

    石浩面色凝重,半晌,他才冷笑了一声:“该死的倭人,竟然趁着中原大乱,偷偷摸摸的浑水摸鱼来了。”

    “首领,卑职应该怎么做?”

    “我会将此事上报,你立即返回东海,密切关注倭人的动向,将此事当头等大事来办。”

    “喏。”

    探子退了下去,石浩立即取过一张纸条,写下了情报。

    石浩送情报的方式也是用老鹰,不过他们不敢城内放鹰,而是在城东十里外的一处农庄放鹰。

    待情报干透,石浩将之和那草图一起小心叠好,塞进了一只信筒内。

    这时,一名店伙计匆匆走了进来,凝声道:“首领,邺城传来天级密令。”

    石浩接过密封信筒一看,上面果真划着一个小小的‘天’字,面色顿时为之一正,黑冰台分有四类任务,从高到低,分别是天、地、人,以及普通,他负责彭城情报已有两年之多,却还是第一次接到天级密令。

    认真读完了密令内容后,将方才写的情报递给了伙计,吩咐道:“立即发往邺城,同时令放飞点一分为二,转移到二号、三号。”

    “首领,我们暴露了吗?”伙计沉声问道。

    “不是!”石浩目光之中透着冷冽的锋芒,神采飞扬的说道:“上面让我们做件足以让李密伤筋动骨的大事,李密到时候一定会彻查。为安全计,联络点和放飞点自今日起一分为二,分别移到二号三号。”

    石浩一边说,一边将桌上密信装进两只小木箱,交待道:“分别送到二三号,财物也尽数转移。”

    “喏。”伙计接过箱子,迅速离开。

    。。。。。。。。

    大约半个时辰,石浩与十名骨干成员在一间密室议事。

    “上面发来天级密令!”石浩面对着众人,介绍道:“说是裴世清手中握有皇家血脉。准备用皇家血脉要挟圣上、要挟大隋,从而获得自己想要的利益。”

    “什么?”众人面色一变,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裴氏强迫裴清华出嫁之事,正是大家探听到的消息,可万万想不到的是,除了成功北上的燕王妃之外,裴氏手中还握有更重要的皇家血脉。而他们居然毫不知情,这是他们的失职、无能。

    石浩面色凝重的说道:“圣上并没有责怪我们的意思,但圣上的宽宏大量,却让我无地自容,无颜面对圣上恩情和信任。”

    副首领周名对着羞愧的众人说道:“首领说得极是,此乃是我们至深至极的耻辱。是我们无能的表现,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首领,想必我们的任务是救走皇家血脉,但不知皇家血脉有何特征。”一人拱手问道。

    “皇家血脉是个女孩,四岁左右,名叫杨袭芳,亦或叫裴袭芳。”石浩目光转向一名中年男子,询问道:“老六,你负责的是裴氏,可有印象?”

    “是有这么一个女娃娃!”老六给出的确切答案,让大家放心了不少。

    老六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才笃定道:“他们都叫这女孩袭芳,或是芳儿,并没有以姓称之。以前住在裴愔家,她极少出门,只偶尔被王妃带去府上玩一玩。从称呼和年龄上说,裴氏上下也只有这个女孩符合条件。”

    石浩点头道:“看来上面说的贵女就是这个女孩了,我们要想办法将这名贵女接到邺城。老六,你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老六苦笑道:“有点难。”

    “说出你的难处。”

    “从这里到邺城路途遥远,而这名贵女年纪太小,又不能长期用药迷倒,我就怕她在路上哭闹。能不能将服侍她的侍女带走?”

    石浩警醒,道:“万万不行。”

    老六奇道:“为何不能?”

    石浩冷汗涔涔道:“跟王妃北上那两个侍女,实乃是裴氏死士。圣上差点遭到她们的暗算。”

    众人一听,个个面如土色、冷汗淋漓。

    虽说王妃带什么人和他们无关,但作为这边的情报人员,居然不知王妃身边人的来路,这就是他们的不对了。而圣武帝遭到暗算之后,居然没有责怪大家,这绝对是活命之恩呐,顿时人人感恩之极。

    石浩冷漠道:“圣上没有责怪,但太保和凌尚书却已经发怒了,这是我们将功补过的任务,若有半点差错,别说上面责怪,便是我也要对你们处以极刑,然后自杀谢罪。希望尔等都记好了。”

    “喏!”众人凛然遵命。

    “侍女绝对不能带,至于怎么将贵女平安送到邺城,那是你必须克服的困难,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天大的任务要做。你现在就行动吧!到了邺城以后,代我向上面请罪,任何惩罚我都愿意授受。”石浩说完,又对老六交待了一番

    老六听完,便向大家拱手示意,领着几个伙计出了四方洒楼后门。

第418章:小姨子裴月华

    裴世清虽然在李密麾下为官,可他是以个人名义效力于李密麾下的裴氏子弟,并不是整个裴氏,所以李密虽然赐予极大的府邸,但那是裴世清的私产,与裴氏无关。他们为了族人的生存,最终以族产在彭城购买了官邸和田庄,以示与裴世清的区别。

    世家大族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却得到历朝历代朝廷的默认。因为有这规则存在,避免了朝廷与世家大族直接碰撞。

    当世家某个重要子弟犯下大罪,朝廷一般会和该世家先协商,然后再处置。若是遇到强势皇帝,世家则会主动把该名子弟革出族籍,以示该家族的‘清白’和‘大公无私’。这样一来,朝廷的目的达到了,还不用与那个世家决裂,而世家牺牲的也只是一名子弟、或许一个支系,家族利益也不会受到太大损伤,结果‘皆大欢喜’。

    裴世清目前是李密的中书令,可谓是位高权重,所以他和他的家人理所当然的住在城中府邸,而族人则分布在城外的一些农庄之中。

    “还请通报裴先生一声,大隋使者求见,且有王妃口信。”老六来到城外,径直来到裴愔的宅子。

    裴愔是已故御史大夫裴蕴次子,若非裴蕴死于宇文化及之手,裴矩远投李渊,裴氏之主哪轮到籍籍无名的裴世清啊!如今这宅子上下,皆是裴蕴留下来的底子,所以老六并不担心门房会出卖自家主人。重要是他还探听到裴愔与裴世清并不和睦,且因长女裴清华、次女裴月华的缘故,叔侄二人差点决裂,故而他才敢大胆的报上自家名号。

    “大隋使者?”门房一听到这个名号,吓得面色苍白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家主人与隋朝的关系门房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主人从没想过和隋朝再有什么联系。只是他没想到隋朝使者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见与不见自有裴先生做主,跟你没有关系。而且就算是李密来了,谅他也不敢阻拦。”老六傲然说道,这是强大的大隋,所给他带来的底气。

    门房有些踌躇道:“实在不巧得很,老爷和夫人今晨前去荥阳为郑老太公拜寿,家中只有二姑娘在,待我禀报二姑娘。”

    “如此甚好。”老六暗叫一声天助我也,拱手道:“有劳了。”

    门房嘴里的二姑娘正是裴世清当年带去邺城的裴月华,裴世清联姻的心思弄不成,反而激怒杨侗,一口气屠了千多名冒名科考的世家子弟。

    裴世清视为奇耻大辱,一直怀恨在心,为了报当年一箭之仇,才向李密献出借裴月华之名,迫嫁裴清华之计,可惜谋事不密,此事石浩等人探听,不仅使这一个阴谋失败,还惹恼王世充,导致裴月华的婚事又一次告吹。

    裴月华穿着厚厚的衣服,拿着一张凳子坐后花园,一手捧着一本诗文集,一手无意识把玩一缕秀发,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婉柔清纯的写意。

    一双盈盈秋波,时不时望着梅花树下,树下有一个年纪四五岁的女童,拿着一把小铲子忙碌地堆雪人。

    女童长得粉雕玉琢,肌肤晶莹粉嫩,秀美可爱之极,自娱自乐的她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裴月华抬头望去,却见女童已经堆了一个小雪人,她找了三颗小石子,镶嵌在雪人头上,石子便成了眼睛和鼻子。接着又把准备好的脱浑帽给了雪人,雪人立即生动起来。

    女童欢喜得直拍手,咯咯直笑。

    裴月华抿嘴一笑:“芳儿真聪明!”

    女童顿时高兴的跑了过来,可能地下滑,在距离裴月华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脚下一踉跄,吧唧一声跌倒在地上。

    “哎呀!”裴月华惊叫一声,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谢谢小姨!”女童很有礼貌。

    “芳儿,摔痛没有?”裴月华轻轻拍去她身上的雪花,焦急的问道。

    “不疼。”女童看着裴月华,忽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

    “撒谎不是乖孩子。”裴月华佯嗔道。

    “小姨,我好想娘娘……”女童说着说着突然眼圈红了,眼泪说来就来,长长的眼睫毛都湿润了。

    “不哭不哭!”裴月华蹲下身子安慰。

    “娘娘去哪儿了?”

    裴月华鬼头鬼脑的看了一遍,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娘娘去找芳儿的爹爹了。”

    “爹爹是什么?”芳儿也不哭了。

    “爹爹是什么?爹爹是什么来着?”裴月华纵是满腹经纶,也被这个问题问得无言以对。目光触及那本诗集时,眼睛不由一亮,道:“芳儿的爹爹就是写那本书的人。”

    “爹爹是好人么?”

    裴月华只听得双眼喷火,若不是自己小时候犯傻,傻乎乎的钻狗洞、爬大树替他传信,哪有这个孩子?可那臭男人不仅不认识自己了,在神武宫的时候居然摆臭脸。

    她很想和女童说她爹是‘坏人’、‘混蛋’。可是迎着那双充满天真无邪的美丽大眼睛,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芳儿的爹爹是个大好人。”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裴月华违心说道。

    “爹爹长什么样子?”女童又问。

    裴月华十分恶心的说道:“很好看,很漂亮。”

    “是吗?”女童似乎被这个话题吸引了。

    “当然是啦。”裴月华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有些害怕的叮嘱道:“这些话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不然小姨非被打死不可。”

    女童吓得捂住嘴,连连点头。

    “好啦好啦!小姨昨天教你的记住了吗?”裴月华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记耳光,孩子的嘴巴哪里靠得住啊。

    “三字经?”

    “对,你爹爹写的《三字经》。”

    “爹爹长什么样子?”

    “很好看,很漂亮。”裴月华敷衍着说,心头却是郁闷得要死,又说那滥人作甚,板着脸道:“背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女童清脆的童声,清醇自然,犹如天籁之音,涤荡人的心灵。

    裴月华心不在焉的听着,她现在愁死了。

    这孩子天天背《三字经》,如今又知道是她爹写的,有一天肯定会说漏嘴,父亲一旦追问下去,倒大霉的自然是自己了。

    想到足以要人半条命的严酷家法,裴月华吓得脸都白了。

    “姑娘,大隋那边来人了。”一名侍女走了过来,轻轻的说道。

    “谁?”怕得半死的裴月华还没有反应过来,忍不住询问道:“你说谁?”

    “大隋派使者来了。”侍女赶紧说道。

    裴月华面色又是一白,那个臭男人现在派人找上门来了,父亲又不在,这该如何是好。

    她脸上阴晴不定的犹豫半晌,从腰间扯出一张白纱巾遮住如花似玉的俏颜,只露出婉约如春山般的秀眉,和明亮若秋水的眼眸。她走了几步,目光落到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女童身上,似乎明白了什么,对那侍女说道:“先请他们到前厅候着。”

    “喏。”侍女恭敬的退了下去。

    “芳儿!”裴月华招过女童,呆愣愣了一下,然后咬了一下嘴唇,道:“陪小姨见个客人。”

    “小姨,哪来的客人?我也可以见?”女童睁着一双大眼睛,奇怪望着自己的小姨。

    裴月华听得眼睛都红了,坚定的点头道:“等下见到客人,不要说话,明白吗?”

    “好!”女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任由小姨牵着朝前厅而去。

    前厅中,老六坐在那里,脑海之中却是在想着如何将让贵女不哭不闹的跟着自己去邺城。这时一阵环佩之声传来,老六赶紧站了起来。

    “敢问先生可是大隋使者?”裴月华打量老六一眼,微微一礼。

    “隋使陆彦见过裴姑娘,卑职奉圣命接袭芳贵女前往邺城。”陆彦行了一礼。

    “谁来接我啊?”女童轻抿着嘴唇,两只大眼睛中流露出些许警惕。

    陆彦只看女童一眼,心底便涌起最纯真最纯洁的暖流。这个小女孩粉雕玉琢,圆乎乎的小脸蛋,可能是跑累了的缘故,红扑扑的煞是可爱,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要轻轻捏一下的念头。更让他震惊的是这女童的长相,连忙说道:“回女公子话,圣上让属下来接您回邺城。”

    “裴清华还好吗?”裴月华忽然问道

    陆彦先是一愣,随即明白对方是要回避这个女童,顿时心领神会道:“不好。”

    “她怎么了?”裴月华紧张的问。

    心念电转之间,陆彦已经想到安然无事带走女童的办法了,他沉声道:“她那两名侍女实则是你们裴氏的死士,奉命行刺圣上,她挡下了一刀,现在情况相当不妙……希望见至亲一面。”

    “什么?你说的当真?”裴月华心头巨震,脑子一片空白。

    陆彦肃然道:“属下岂敢拿此事相瞒?”

    裴月华想到小袭芳这两晚噩梦连连,顿时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女公子现在离不开亲人。本来我们想请裴先生和裴夫人陪伴女公子北上的,但二位如今不在,所以恳请您与我们走一趟,想必您也不希望令姐遗憾。”陆彦虽不知小袭芳与裴清华是何关系,但仅从相貌上看,就知道她与杨侗有莫大关系,又见裴月华与小袭芳关系亲密,一见便可知道是至亲亲人,是以抓住至亲这个核心,真真假假的说了起来。

    “我父母今早才出门,你现在让我跟你们北上。世间未必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裴月华到底是世家子女,很快就从震惊之中恢复了过来。

    “裴姑娘,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每逢乱世到来之际,你们世家大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以联姻的方式多边下注,无论是谁笑到了最后,自身都得利。以我大隋今日之威势,只需圣上随便说上一声,五姓七宗等等世家大族都会抢着将族中嫡女送去邺城,巴结讨好圣上。所以我们根本不用行骗。”陆彦不屑的说道。

    裴月华神色变得更差了,陆彦虽然说的很难听,但她也知道杨侗在意的小袭芳,无论如何会要把小袭芳接走。杨侗要是对她有意的话,她早就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哪还是嫁不出去的黄花大闺女。

    即便到了现在,只要杨侗开口向裴氏讨要,估计家族也会高高兴兴的把自己送去邺城,既如此,身为皇帝的杨侗又何需使用见不得人的手段骗自己呢?

    但她还是问道:“以大隋今日之势,圣上只要向魏王开口,恐怕魏王也会派重兵护送,难道先生不打算通知魏王?”

    “我们信不过李密这个小人。”陆彦看了裴月华一眼,接着说道:“当初令姐北上,李密于中途撤走了他护送的军队,暗中却让窦建德派出三千精骑于途中拦截。若非我军能征善战,恐怕令姐活不到邺城。”

    “那我陪芳儿去邺城就是了,但不知我们何时出发?”裴月华只是稍微一想,便答应了下来。她也十分担心自己的姐姐。

    “时不我待,我们希望今晚就出发。”陆彦想了想道:“为安全起见,还请裴姑娘不要惊动其他人。侍女嘛,最好得力可信之人。”

    “好,请先生晚上到后门来接我和芳儿。”

第419章:弘扬胜利之路

    随着振奋人心的武举和授将大比的落幕,邺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天气变得更加寒,这个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雪席卷全城,当肆虐了三天三夜的大暴雪停止,整个北方都变成了冰雪世界,厚厚的蓬松大雪如棉花一般铺满了原野、麦田、山峦、官道和城池。

    道路已经完全消失,结了坚冰的河床依稀还有一点轮廓,于是它便成了行人出行最好、最便捷的道路。河床两岸则是一棵棵晶莹剔透的玉树琼花,苍茫大地分外妖娆。

    邺城各条街道的积雪已被清理干净,乌黑积雪堆积在两边建筑墙角,人来车往,使平整的青砖地地变得湿漉漉一片。

    从朝天殿俯视,全城仿佛是一副美好的素描画卷。

    杨侗和一群重臣注视着城中热闹情形,眼中忧色浓重,这场暴雪令他担心贫寒人家的房屋能否撑得住厚重积雪。

    尤其是宫中捞月亭昨夜的坍塌,更让他担心这场暴雪会给大隋带来大灾害。

    “圣上!”

    侍卫的禀报声打断了杨侗的思路。

    “何事?”杨侗回头询问。

    “京畿官员他们来了。”

    “宣!”

    不一会儿,几员满身泥浆和一脸疲容的官员快步走到了朝天顶,为首官员名叫石禹,他原本是楼烦太守,年初调入邺城担任京兆尹,后面还跟着几名官员,包括邺城包含的魏县县令和武县县令。

    石禹等人上前躬身施礼,“微臣参见圣上!”

    “平身!”杨侗一挥手,询问道:“城中房屋坍塌多少?伤亡如何?”

    “启禀圣上,到今天凌晨为止,城内房屋一共坍塌七十三间,不幸伤亡的百姓共有二十六人,伤者计有五十五人。目前死者已经安葬,伤者正由太医署全力救治,倒塌人家已经全部安置于驿馆。全城百姓并没出现恐慌和骚乱。”

    杨侗听到此话,心中稍定不少,这个损失放到人口近百万的邺城并不算大,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这也是从零开始的新城之好处,在兴建之初,即以质量为本,所以总体上经得住天灾的考验,但邺城之外的其他地方就不好说了,他点了点头,向一干重臣道:“朕想沿着城墙看看。大家都随朕走走,看看看有没有解决办法。”

    “喏。”

    一群人随着杨侗下了朝天殿,出了皇宫,登上外城墙。城上早有侍卫备有战马,待杨侗上了马前行,众人这才纷纷跟随其后。

    邺城作为大隋立足之心,设计之初,便考虑到了防御问题,高大坚固的内外两道城墙夹有三十丈宽的瓮城。

    南城门是邺城的主城门,名叫弘武门,城楼高大,气势恢宏,主门正对邺城中轴的神武大街,平时不会开启,只有杨侗出行、军队进出,或是大型庆典之日才会开启。百姓和官员平时都是从两边侧门进出。

    弘武门内外十分热闹,卖瓜果蔬菜、卖木炭薪柴、卖肉食米面的小摊沿着城墙有序的摆了长长一串,大大小小的摊子足有数百之多,十分类似后世的露天集市。城中百姓涌向各处,将摊贩围得水泄不通,叫卖声、叫骂声、讨价还价声声声入耳,格外喧嚣热闹。

    这时,杨侗等人已经巡视至此。

    杨侗站在女墙边朝下探望,见到下方的‘集市’井然有序,且有金吾卫认真巡视,若有纠纷,便有士兵及时调解,忍不住赞道:“这个‘集市’安排得相当不错,官方就应该起到引导、疏散、调解的作用。”

    石禹笑着介绍道:“圣上,我们原本担心大雪封路、交通断绝,使城中百姓采买困难,却没想到每天都有千多辆雪橇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带来了大量的蔬菜瓜果和肉食野味,很大程度上缓解了食物、薪炭紧张。不过也幸好新年将至,家家户户都备有很多物品,否则,还真应付不过来。当然了,主要还是这一场大雪来得太突然,事先没有一点征兆,大家都有点措手不及。”

    杨侗点了点头,回头问道:“你说雪橇是主要的交通工具,意思是说百姓们分辨出道路了?”

    石禹摇头道:“道路不行,百姓们主要是利用清漳等河道,河道能容易分辨得出来。”

    杨侗来到外墙垛口旁,凝目远眺,只见城外完全是平平整整的白茫茫一片,连树木都成了银白色,白雪覆盖的大地与天空融为了一体。

    还看到河床上有几十辆雪橇在奔跑,这个车队拖出了一条长长的黑色轨迹,他们在雪地上显得格外醒目。

    杨侗视力极好,他又看到远处十几里外的一座小村庄,隐隐约约有黑点在雪地上行走,村庄紧靠官道,出行村民应该是根据习惯辨别出了官道路基。

    “百姓在冰面上行走,实在太过危险,若是冰面破碎,掉进冰窟窿的,连尸体都找不到。”杨侗向身边的兵部李靖说道:“朕看到远处有村民出行,可见官道还能分辨得出,立即令第一军带上工具出城,把所有官道都标识出来。”

    说到这里,杨侗想了想,接着说道:“标识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把削尖木棒打进官道两旁,露出地面部分只需削去树皮即可,每隔三丈就打下一根,道路两边的路标交错之后辨识更高。总之就是一句话,务必用最快速度,在最短时间让道路畅通。”

    “圣上英明!”李靖赞了一声,道:“但不知圣上要标识多远?”

    “先把京兆府做好,然后向南方的汲郡延伸,若有突发战争爆发,军队也能通过标识迅速南下。同时联络治下各郡,让驻军、郡兵和民兵百姓一起合力完成此项任务。”

    杨侗登基以后,将邺城所有的魏郡改称京兆府,向杜如晦交待以后,向石禹道:“你们号召城中青壮,让他们配合军队做好此事,朕希望军民合力,于两天内标出一条安全通道、生命通道。”

    李靖盘算了一下,只是京兆府的话,工程量会小得很多,再加上百姓从旁协助,只需动用一万军队即可在两天内完成,如果百姓人数多,甚至不用两天时间。

    一旁的民部尚书杨师道心头一动,拱手道:“圣上,百姓如今都闲居家中,干脆发动百姓铲掉官道上的积雪算了。就拿京兆府来说,如果通往四方的主官道各有一万百姓出动,顶多一天即可铲得干净。这可以扦插标记方便得多。”

    杨侗想了想道:“其实铲掉主官道上的积雪也不是不行,然则有驻军的地区动用得了军队,但其他郡恐怕要动用大量民夫,朕不想太过扰民。”

    房玄龄道:“圣上,臣以为杨尚书此议十分合理,各郡百姓也会热心参与。”

    “理由呢?”这只是杨侗临时起意之法,并没有想得太过深远,不过若能让百姓心甘情愿的配合地方官府铲除官道积雪,那再好不行了。

    “臣以为这不是扰民,而是利民。因为大过年的,谁都要出门探亲访友,道路畅通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只要地方官府号召百姓之时将利处说出,臣相信各地百姓都会踊跃参与。”

    房玄龄目光扫了一圈,笑着说道:“而且天灾面前,大隋上下更应该齐心合力。只要朝中文武带头铲雪,然后将此消息下发到地方官府,相信地方官员也会积极行动。圣上,全民铲雪不仅是凝聚民心的大好机会,还利于兵队迅速出动!同时还是一顶非常有意思的娱乐,可以让全民重新体会一下童年趣事。”

    “臣附议!”

    “臣附议!”

    房玄龄话音刚落,文武重臣纷纷出声赞同,想到边铲雪,边打雪仗,一个二个兴头十足

    杨侗点头道:“也好。那就将扦插标识和铲雪同时进行,这件事就由尚书省牵头,动员邺城官名参加。到时候朕也参加,然后让各郡效仿,争取在新年到来之前将主官道上的积雪铲除干净。但此事只能动员,而不能强制百姓参与。”

    “启奏圣上,丽妃生了一名公主,母女平安。”就在杨侗跟文武重臣规划全民铲雪这项年前大事之际,阴明月急匆匆的策马奔来。

    “恭喜圣上!”城头众人闻言,一个个喜笑颜开的向杨侗躬身贺喜。

    杨侗开怀大笑,道:“全民铲雪的盛事刚刚敲定,这孩子就出生了,当真是双喜临门!”

    “请圣上为公主赐名,纪念此项全民盛事。”杨恭仁笑道。

    杨侗笑着点头,他也有这意思,想了一想,便道:“所谓阳光雨露皆是天恩,百姓付出点滴都是功德,又因路路畅通才有此项全民铲雪之盛事。朕就给这孩子取名为杨潞!同时也可音译为弘扬功德之路、弘扬胜利之路!”

    “好名字!”

    众人尽皆喝彩。

    杨侗笑道:“朕要去看我家小潞潞了,路路畅通的大事就交给你们了,若有其他事情,可随时向朕汇报。”

    “恭送圣上!”

    ……

    (祝愿兄弟姐妹们在新的一年里——路路畅通、事事顺心!)

第420章:多叫叫,就会习惯

    “恭喜圣上!喜得公主。”当杨侗匆匆赶回朝晖殿,却见许多稳婆、宫女笑容可掬的行礼道贺。

    “辛苦了,去领赏吧!”杨侗微笑着说。

    “多谢圣上。”众人欢天喜地的去帐房领赏。

    杨侗步履不停的走入房中,直奔卧榻之前,看着一脸苍白、头发湿漉的李秀宁,心疼道:“宁儿辛苦了。”

    “为夫君生儿育女是臣妾的荣幸。”李秀宁脸上洋溢着欢喜之色,一双凤眸闪烁着幸福光芒。

    都是母凭子贵,但是生下女儿的李秀宁一点都不担心。只因杨侗喜欢女孩胜过男孩,他对杨蕙、杨婉的疼爱远远超过杨峥、杨嵘。

    甚至有时候,连当母亲/的小舞、水天姬都会嫉妒自己的女儿。

    杨侗小心翼翼接过萧后递来的襁褓,小家伙眼睛还没有睁开,偶尔张开没牙小嘴,发出咿咿呀呀声音,显然是哭过了。她藏在襁褓中的小腿不时轻轻踢动着。

    几个小女人虽然看过抱过,但是与丈夫一起看的感觉又是不同。

    “这孩子的眉目,像四妹。”小舞发表意见道。

    水天姬赞同的点头:“不过眼睛嘴巴特别像夫君。”

    一群女人如同以往,唧唧喳喳的兴奋讨论着孩子长大后会像谁多一些。

    “夫君想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李秀宁细声询问。

    “大名叫杨潞……小名嘛,就叫小鹿好了,希望我们的小公主像头小鹿一样,快快乐乐、平平安安。”杨侗满面笑容的看着怀中的孩子,笑着将杨潞这个名字的由来说了一遍。

    李秀宁眼中洋溢着浓浓的喜色,这孩子的名字意义深远,她很喜欢。

    杨侗见到阴明月站在外面徘徊,似乎有事要向自己禀报,将小鹿轻轻放到李秀宁身边,苦笑道:“阴将军找我来了,宁儿好好休息。”

    “国事为重!”李秀宁理解一笑。

    “嗯!”杨侗点头和小舞支会了一声,便走出了气氛热烈的房间,迎向阴明月,问道:“何事?”

    阴明月已经等候多时,她连忙上前对低声禀报了几句,杨侗点了点头,“这一次他们做得不错,朕既往不咎。命令他们发动下一步行动,朕要让李密过一个记忆深刻的新年。”

    “喏!”阴明月匆匆告辞。

    杨侗深吸了一口气,走向朝露殿。

    相较于热闹的朝晖殿,显得朝露殿比以住更加清静,裴清华靠坐在榻上,只是脸色有些发白,看上去有些憔悴,她手抚自己胸口位置低头沉思,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苍白的脸上飞起两抹红霞,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旋即又黯然叹了口气。

    房门被人推开了,这位明丽、娴雅的美少妇受惊似的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后,又松一口气。

    “清泉,丽妃怎样?”裴清华轻声开口问道。

    名叫清泉的宫女说道:“生了一位公主,母女平安。”

    “公主?”裴清华忽然想到了远在彭城的女儿,心头涌起了一阵剧痛,痛得就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嘴中不停地泛着苦水。

    清泉却误会了裴清华的意思,笑着说道:“圣上最疼爱的就是清河公主、渤海公主了,很多人都知道。”

    “是吗?”听了这话,裴清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心痛的感觉似乎缓解了不少。

    “娘娘!”清泉轻咬着嘴唇,问道:“你会一直留在宫里吗?”

    裴清华脸红了一下,嗔怪地瞪了清泉一眼,“莫要乱嚼舌根!”

    以前的燕王妃,随着那柄匕首捅入心脏,便已经死了!裴清华已经做到了生是杨家的人,死是杨家的鬼!现在这条命,却是属于自己的了!

    只是说得容易,但她又怎么可能与杨家撇得清?

    “参见圣上。”正黯然伤神间,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不一会儿,杨侗绕过屏风,走到了秀榻前。

    “参见圣上。”清泉深深一礼。

    “退下吧。”杨侗摆了摆手。

    “喏!”清泉赶紧退了下去

    按理说,即便是寻常人家女子的闺阁,成年男子也不能轻易涉足,这关系到那女子的清誉。但杨侗和裴清华不清不楚,索性懒得计较这些。

    “今天可曾好些?”

    裴清华脸颊飞红,低声道:“我没事。”

    杨侗拉过一张椅子,自来熟的坐到秀榻边,微笑道:“这就好,不过你应该躺着,干嘛坐起来了?若是伤口破裂,那可就麻烦了。”

    裴清华那一刀刺得极深,最怕的就是伤口再次撕裂,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那简直等于宣判死刑。

    “知道啦。”裴清华脸色更红了,浓浓的关切让她浑身不自在,又有甜甜滋味泛起……很是复杂。

    看着娇羞不已的裴清华,杨侗觉得很有意思,笑着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女儿已经度过黄河。”

    “真的么?”裴清华仰着头,晶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了下来,愈发显得我见犹怜,楚楚动人。泪眼朦胧的看着杨侗阳光般开朗清澈的笑容,生怕他说出一个‘不’字。

    杨侗心中一软,柔声道:“咱们的大公主过几天就到这里了!这下你可以放心养伤了。”

    “谢,谢谢!”裴清华笑容绽放,脸上满是释怀之色。这个自己爱煞、想煞了的男人之前说过会接女儿回来,让她安心养伤,可是在没有得到女儿脱离虎口的准确消息,这当母亲的,怎会放得下心得来?

    如今,一颗心总管落到了实地。

    “芳儿是我们两人的女儿!把她接回来是我这个当父亲的责任……这些年苦了这孩子了。”杨侗长长一叹,道:“等你伤好了,就搬到朝晖殿去住。”

    裴清华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杨侗的意思,顿时忸怩的垂下螓首。

    “宫中的情况你也清楚,小舞她们大度得很,没一个喜欢勾心斗角,你只管放心好了。等缓过风头,我给你正名。”

    事到如今,大家已经默认了裴清华。杨侗也感觉到自己没什么心理障碍,于是他归咎为原主的残念在作怪。

    至于另外一个理由!

    则是:

    一切为了女儿。

    两个理由,让他心安理得。

    但——

    如果裴清华是一个毁容了、亦或是丑得离奇的女人,恐怕杨侗就不会心安理得的说上一句‘一切为了女儿’。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虚伪,杨侗也不例外。

    裴清华娇躯顿时为之颤动,她一双俏眸迷朦地望着杨侗,长长的眼睫在颤抖,小小的鼻翼也在微微扇动,却是幽幽道:“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哪还配得上。”

    “残花也好,败柳也罢,还不是我当年摧残的么?”杨侗悠悠然的说道,“想想真够疯狂大胆的,居然在袭芳殿的案桌上就那样了…而且外头还有一个黄毛丫头看门…”

    裴清华“噗哧”一笑,一张如花俏脸浮现出浓浓的晕红,她脸上露出小女孩般的清涩和羞赧,她低声拒绝道:“就算你不在意,可我这身份会坏了你名声,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你让天下百姓失望。”

    杨侗撇撇嘴:“理会外人干什么?世家大族骂了我这么多年,我的地盘照样越打越大。”

    “完全是两回事,毕竟有叔嫂这层身份在,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叫外人如何看你?这不是乱……乱……”

    乱什么裴清华始终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杨侗明白她要说的意思。

    “前天我都已经宣布你医治无效,死了。这年头人人在生死、温饱之中挣扎,等过了点时间,谁有闲心关注你啊?”

    “可是我不想……”

    杨侗打断道:“你这些年有女不敢认,你觉得你这日子是人过的么?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吧。孩子的爹娘明明就在她的身边,难道你忍心让孩子背负着有爹无娘、或是有娘无爹名头长大?如果孩子问你:爹爹是谁,爹爹去哪儿了,你怎么回答?”

    裴清华娇躯微微一颤,泪水又流了下来。

    杨侗的话点明了她原本的心思。虽然她爱煞了这个男子,可毕竟有那层如同天堑一般的身份存在,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不能与杨侗在一起。

    可杨侗拿孩子一说,却直中她的要害,再想到杨侗的安排,裴清华的脸上满是释怀。

    她感觉到自己从今以后不仅有男人、有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还可以光明正大的以一个母亲的身份照顾自己的孩子,可以让孩子光明正大的称呼自己为‘娘亲’,而不是那个让她心碎的混淆视听的‘娘娘’。

    杨侗柔声安慰道:“别哭了,对伤势不好。”

    “我不哭!我不哭!我我,很高兴呢。”裴清华伸出手背拭去眼角的泪痕,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擦完一串又流下一串。

    杨侗见状,索性坐到她旁边,不由分说地展现出自己强劲的臂弯,将她小心的揽入怀里。

    裴清华脸上发烫,扭捏不已。

    杨侗伸出一根手指轻佻地挑起裴清华滑嫩的小下巴,带着贱贱的笑容道:“美人,叫声夫君听听。”

    看到他这个样子,裴清华顿时有些吃不消,轻轻挣扎了几下却没能挣脱杨侗的搂抱,忍不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圣上……”

    杨侗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虎起脸吩咐道:“喊夫君,懂不懂?”

    裴清华微微点头。

    “那喊一声听听。”

    裴清华张了张嘴,却叫不出来,羞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快点叫。”杨侗在她的娇嫩的红唇上吻了一口。

    裴清华双眸紧闭地枕在杨侗的胸膛上,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俏脸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期期艾艾了好半晌,才声若蚊呐般地喊道:“夫……君!”

    “声音太小,不算。”杨侗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感觉。

    裴清华平复了一下,勇敢的抬头迎上杨侗的视线,喃喃叫道:“夫君……夫君……”

    叫着叫着,这个仿佛有魔力一般的称呼,让裴清华空虚心灵得到了极大的充实,眉梢眼角慢慢的洋溢了幸福微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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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效应一一撕裂末日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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