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天威
随着隋军的楔入,后军的惨败、契苾三部的撤离,颉利军军心崩溃,那无法匹敌的无力感,使他们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
“大可汗,撤吧!”
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各带五千余名血人狂奔而至,他们也被打崩了。只管焦急催促颉利可汗北撤。
颉利可汗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这一刻,绝望、愤怒、不甘等情绪充满了他的心,泪水流满他的脸庞,他把双手高高举起,对着天空悲喊:“长生天啊!您怜悯突厥吧……’
忽然,一颗颗豆大雨点而砸在了他的脸上,他惊讶的抬起头,这才发现天空浓云密布,一道道如期银蛇的闪电在天空上扭曲着。
狂风大起,卷走了漫天黄沙,随着风雨突至,雷电轰鸣,天地咆哮起来,狂风暴雨竟是一时间瓢泼而下。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如刀子一般。
暴雨如注、大雨滂沱,积蓄了多月的雨水仿佛都集中在这一刻倾盆而下,仅只刹那一瞬,所有人都浑身湿透,地上血水被冲淡,眼前一片雨雾茫茫。
忽然,天际一声巨雷,轰然而作。
雷声一起,隆隆之声轰鸣不绝,众人身形狂震,不分敌我,无不在顷刻间便变得全身麻痹,如被雷电击中。
敌我双方都不打了。
没错!
就是不打。
草原民族崇拜大自然的威能现象,而雷电正是其中的一种,如今霹雳雷声惊天动地,双方都以为是天神发怒!
都不敢打了!
这在秦琼等隋军看来相当奇葩的事情,确确实实发生这场大战之中了。
秦琼知道已经事不可为了,若是继续战斗的话,会被突厥人认为亵渎神灵,恐怕遭到双方突厥军联合绞杀。
“鸣金收兵!”秦琼下达了退兵命令,战争往往要为政治服务,彻底击溃颉利可汗,也不符大隋的草原战略,打死了颉利可汗,他还赔不起呢。
秦琼心中的遗憾,也仅是一闪即逝而已。
另外一边!
“长生天显灵了!”颉利可汗忽然放声大笑。
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和幸存者,跪在血肉的泥泞之上,疯狂大笑。
赵德言孤零零的站着人群,一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仰望着苍天,好半晌,暴了句粗口:“我草你”
“轰!”
一道惊雷,忽然来袭。
赵德言目瞪口呆
。。。。。。。。。。。。。。。。
暴雨过后,彩云当空。
“唳!”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鸣叫。一只威武的金雕盘旋于高空,俯瞰大地,振翅九霄,在它身后还跟着三只海东青。
一雕三鹰,在居延泽上空巡视一圈,直扑向隋军营盘的中军大帐。
不一会儿,一道巨大灰影快如疾雷闪电降落在杨侗身边草地,卷起一股狂风,带起了漫天的青翠草叶,杨侗和罗士信等人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了。
闯了祸的大家伙高达一米左右,它相貌凶狠,上半身羽色为深褐色,下半身为浅黄白色相间,头部有许多柳叶状冠毛,色黄有斑点。面部和尖锐的嘴为黑色,冠羽高耸,精光骇人的双目冷冷观察四周的一切。它双翼敞开的时候,整个身子宽达三米有余。更让人惊惧则是那倒钩尖嘴和那如刀锋般的利爪,一只牛犊大小的灰狼被它扔在一旁,死得不能再死了。
双翼缓缓收拢过后,也有一米二三左右,被建奴举为万鹰之王的三只海东青在它身边,就跟婴儿一般。
粟末靺鞨酋长突地稽进贡的一雕三鹰被杨侗一手带大,以它们特有的本事,加入到了隋军的战斗体系当中。
“雕大爷!”罗士信热情的打着招呼。
然则,大雕甩都不甩他。径直走向杨侗,用嘴轻轻拱他,像是撒娇的孩子一般。
杨侗伸手抚摸大雕光滑的毛发,大家伙享受着闭起眼睛,罗士信不由咧嘴骂道:“草,我罗士信好歹也是堂堂正正、名闻天下的大隋将军,居然连鸟都不鸟我。”
杨侗哈哈大笑起来,鄙夷道:“我当初学‘鹰语’的时候,你也在一边看着,偏偏你不学无术,怪得谁来?”
“我没有语言天赋,学不来。”罗士信苦恼的看着一边的一名鹰奴,拍了一巴掌,疼的对方龇牙咧嘴,他嘿嘿的笑道:“下次也帮我弄一只雕来。”
“这金雕凶悍桀骜,一般就算抓到了,大都宁死不屈,想要驯服很难。金雕本是雕中上品,这一只更是极品中的极品,最厉害的是它的嘴和翅膀。它的嘴巴能够轻易在人兽的脑骨挖开一个洞吃食脑髓,厉害无比。它巨大翅膀是它的有力武器之一大,一翅扇可以直接将猎物击倒在地,甚至于直接拍死。而它最厉害的不是嘴和翅膀,而是利爪和速度。抓获猎物时,它的利爪像利刃一样刺进猎物要害部位,甚至扭断猎物脖子。它一爪就能抓裂巨狼的头骨,一击致命。”鹰奴想也不想的说道,“这是独一无二的金雕,罗将军杀了我,我也没办法给你弄来这么一只金雕。”
“海东青呢?”罗士信退而求而次。
“海东青是鹰中上品,如果养成,它对自己的主人十分忠心,如果息的主人被敌人所杀,会为主人报仇后自杀。它是天空中最优秀的猎人,它从来不会跟你硬拼,等你放松警惕就下来攻击。在我们粟末靺鞨,现在都没几只,近年也没听说出现过。”
“突地稽酋长一次性进献给殿下一头雕,三只海东青,他又哪来的?”沈光看着眼馋,也加入了进来。
“金雕和海东青这类神物,只有大机缘者才能得到。”鹰奴苦笑道。
“明白了,是我们机缘不足,只有殿下有是大机缘获得者。”沈光很遗憾、很理所当然的说道
机缘?
杨侗嘿嘿一笑,鹰奴这说法就跟忽悠人的佛家一样,你没有修成神佛,一个个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光头佬会说你诚心不够、机缘不足,至于要信徒有多诚、有多大的机缘,他没给你一个界限,总之,你修不成神佛,你就是向佛之心不诚、机缘不足,于是,信徒们就拼命的投入‘敬佛’的香油钱,最终,饿死了百姓,肥了一群不事生产的光头佬。
金雕和大青、二青、三青(三只海东青的名字)可不是来玩儿的,它们带来了秦琼的战报。看着杨侗的捷报,杨侗高兴的大笑了起来。
命运是如此的巧合,颉利可汗在野马川又一次栽了跟头,更巧合的是,依旧被偷袭了,而导致正面对决变成偷袭战的,居然是百毒俱全的程咬金。
杨侗心中绷紧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颉利可汗溃逃回于都斤山,意味着自己手中很快就多出两万大军和几员骁勇战将。
“殿下,何事如此高兴?”沈光奇道。
杨侗满面春风的将手中的捷报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北路军主帅秦琼将军打赢了颉利可汗,”
颉利可汗在付出了九万多人的代价之后,终于在‘雷神’的帮助下,成功的脱离了战场,凄凄惨惨的退回了于都斤山,而阿史那思摩虽然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却也付出不小代价,十二万人在战后清点,还剩下八万余人。损失的近四万人,主要是被执失思力和阿史那社尔的五万大军造成的。
从战果中,也可以看出颉利可汗手中这一支精锐极为强悍,在极不利的条件下,还打得出这么精彩的战绩,真的了不起,不过这支军队能够安全脱离战场的,也已经不足两万了。
阿史那思摩手中最精锐的一万陌刀手被打残了,可见战争之惨烈,不过胜利终究是胜了。双方的实力经此一战,进入实力相当的阶段。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阿那史思摩占据了上风,因为他有子民有大隋的长城保护,可以放心大胆、无后顾之忧的的深入草原,掠夺颉利可汗的部落。而颉利可汗处于被动一方,只不过颉利不凡的才智可以为他扳回一部分优势。
阿史那思摩这条狗,经过这么多年的喂养,终于成长起来了,杨侗也终于可以把他放入去草原咬人了。
“希望阿史那思摩不是扶不起的阿斗。”杨侗说道:
“殿下,这个阿史那思摩绝对不是阿斗!”沈光断然反对,然后说道:“阿史那思摩的母亲是胡人,父亲启民是突厥人,但他却遗传了胡人血统,长得碧眼金发的。因此一直被人怀疑根本不是突厥种,可是在万众指责和讽刺之下,他却在开皇十九年,启民可汗逃奔我大隋的时候,得到漠北各部拥戴思摩担任突厥大可汗。启民可汗得到我大隋支持回去后,他便立即去掉了可汗的称号。之后的日子里,他始终得到启民、始毕的信任和喜爱!而在始毕被困于马邑时,又毫不犹豫、当机立断的投我大隋,这样一个人,岂是阿斗?”
“你是说……”杨侗心头一惊。
沈光道:“殿下,难道没看出这个阿史那思摩跟刘备、跟启民很像吗?”
杨侗默然的点了点头
罗士信也明白了过来,大怒道:“这个混蛋!原来一直在装孙子,他准备仿效启民可汗,借我大隋之力铲除始毕、处罗、颉利等政敌,然后一统东/突厥,再与我大隋为敌。”
“其实我一直没有小瞧他!当初他去邺城的时候,我故作不经意的以东/突厥大可汗来试探,他当即露出了浓浓的野心!”杨侗忆起当初那一幕,眼中寒光一闪道:“以前还一直担心他不是颉利的对手。但听沈将军如此一说,我更放心了。”
“殿下英明!”
两个旗鼓相当的人,才能一直斗下去,一家独大要不得。
第332章:学董卓诈突厥
“颉利、阿那史思摩可以暂时放下。”杨侗看了大家一眼,笑笑道:“我们现在的敌人是西突厥统叶护。大家都说说,我们要怎样才能打败他,让他无法分兵干涉东/突厥内政?”
率领两万精骑前来的裴行俨说道:“殿下,末将以为秦大哥这两万人可以当奇兵来用。”
杨侗笑着问道:“奇兵?如何避开西突厥的耳目?”
裴行俨骁勇善战,史书称“行俨每有攻战,所当皆披靡,号为万人敌”,事实上他也的确有这份本事,他今年二十六岁,作为最先追随杨侗的一批人,在杨侗无人可用的时候,他在李靖手下供职,肩负起了镇边的重要使命。
从那以后,裴行俨便慢慢成熟,已经从一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猛将一步步成长为独挡一面的大将,性情沉稳,与现在的秦琼十分类似。他在关中之战中,他为一军主将,和王伏宝将李孝恭死死压制在北地郡浅水原,为杨侗荡平关中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让阿史那思摩率领他的部下继续追着颉利可汗打,以此来掩护秦大哥脱离大军,之后,于夜间沿金山山脉南下,与我军对西突厥大营成夹攻之势。”
裴行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西突厥有大军二十五万,每天的军粮消耗就是一个巨大数字,而在其大营两百余里内,无丝毫补养之源,统叶护可汗需要从更远处调来粮食和牛羊补给。所以,粮食就是他的命脉,如果能断掉对方粮道,那么他们即使不会不战自溃,也会引起大恐慌,这个任务,完全可以交给秦大哥来完成。在如此情况之下,统叶护必定会派出大军围剿秦大哥,以维护粮道安全,这就是我军的机会。当然了,这只是末将的初步想法,因为末将也不知道统叶护的粮草配备情况,走往何处,所以不敢妄言合理。”
杨侗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很好的思路,不知对方粮草的情况、不知对方的粮道如何,我们可以派斥候探查,而且……”杨侗看了大块朵颐的金雕和大青、二青、三青,接着说道:“而且我们手中有这能够探测敌军军情的神雕、神鹰,还怕探不能敌军的粮道吗?只要探测得到,到时便可对症下药。”
沈光亦中赞叹道:“这神雕和神鹰不仅能够传讯,对敌时简直是一个难得的帮手,用在军事上几乎等于多了几双眼睛,比斥候更快更精准。”
沈光这话杨侗十分认同,粟末靺鞨进贡的驯鹰使隋军能够在战争中及时传讯,打敌人一个时间差,功不可没。而金雕和这三只海东青更不了起,能传讯、能探测敌情,而且突厥人也用老鹰对敌军进行监督,正因为它们对之进行猎杀,所以隋军还具备反侦探、反间接的能力。他立即写下一份简报,让鹰奴用普通的老鹰传递给秦琼传递。
至于金雕和大青、二青、三青它们,则将肩负反侦探和打探敌方粮道的使命。
沈光十分严肃的说道:“殿下,当前还有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那就是统叶护极有可能集中全部力量对我们进行攻击,打算将我军击溃以后,然后没有后顾之忧的去找阿史那思摩麻烦。”
其实沈光这话也不难理解,西突厥处于最强盛最膨胀时期,统叶护可汗在兵力上有绝对优势,且还都是精锐力量。
沈光这个思路同样代表一个对隋军不利的危险信号,在颉利可汗和阿史那思摩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情况下,统叶护可汗可能会先将隋军这个不利于他后方稳定的因素赶出局,因为从眼前的现实来说,统叶护可汗有实力有勇气与隋军决战。
“这还真是一个问题。”裴行俨面色也有些凝重了起来。
“西突厥若是来战那就打呗,我大隋还怕他一个小小的西突厥不成?只要他动,咱们一比二,又有大量强弓硬弩,完全可以教他做做人。”罗士信豪气干云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如果突厥人散了开来,强弩的杀伤力和杀敌效果会大大降低,到时候近身搏斗的话,我军的人数依旧不占上风,损失会很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我大隋不要。”裴行俨断然说道。
罗士信不服气的说道:“损失肯定会损失,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但有失必有得,如果能借此将西突厥的大军留在这里!失去了这二十五万大军,西突厥将无力犯我大隋边境,到时候只需派出小股精骑潜入西突厥的国境大杀大特杀,西突厥将会迅速衰败下去。说句残酷残忍没人性的话,以十万条性命换取大隋的未来,”
裴行俨仔细想了一下,觉得罗士信虽在强词夺理,却也说得没错,因为冷血无情是一名合格大将、统帅最基本的素质,士兵在他们眼中都是可以为大局牺牲的棋子,按照罗士信的逻辑推演下去,十万人好像真的牺牲得值。
“重要的是,这种最坏结果不会出现。”罗士信见裴行俨哑口无言,说得很起劲了。
“对外族要狠,对同胞要仁,这就是殿下一惯的准则。每一名将士都是我大隋的宝贝,岂是你说牺牲就牺牲的?”裴行俨没好气的说道。
“我也就说说而已!”罗士信微微一笑。
裴行俨大怒:“你小子耍我很好玩吗?皮痒了?”
“停,停,停,停,停……”杨侗脑门上出现了五条黑线,一口气竟叫了五个停,他狠狠的瞪成功激怒了裴行俨罗士信一眼,“说正事呢,给我闭嘴。”
“喏!”罗士信果真闭嘴了。
“这混蛋,倒是给了我一个新的思路。”诸将之中,其实杨侗最喜欢的就是罗士信这家伙了,都快当爹了,还保持本性,他现在得似无理取闹、冷酷无情,历可如果到了战场,罗士信绝对是最拼命的人。
罗士信顿时得意洋洋的看着裴行俨。
裴行俨懒得理他,认识快十年,哪还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德行,他向杨侗道:“不知有何破敌妙计?”
“我有一个想法,大家参详一下。我打算让韦云起分兵攻西突厥腹心之地。人数不需太多,但必须是精锐!虽说不至于分走统叶护部分兵力,却也能够终止其兵力源源不断的输出。”杨侗说道。
“……”
众人满脸无语,这个更加不靠谱了。
年长的沈光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殿下,请恕末将直言。这个统叶护应该看懂我们制止其参与东/突厥内部的策略了。他近日或许分兵攻阿史那思摩,或许全力攻击我们。而南路军现在攻伐其腹心之地,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
“李轨早就残了,他撑不了多少。等灭了李轨,南路军可以从伊吾郡抄了西突厥的老巢。”
“好吧!”沈光败给他了,无奈道:“就算南路军诸事顺遂,也需要半个多月时间,我们又如何拖住西突厥这么久?”
“办法其实很简单。”杨侗笑道:
众人为之大奇。
“我军主动进击百里,给统叶护营造出决战之假象,然后大建营盘,连续让兵马夜出昼进,借以虚张声势迷惑。我相信谨慎统叶护不敢轻举妄动。”杨侗也是听到了罗士信和裴行俨扯皮,才想到的办法,随着思路渐渐清晰,杨侗也坚定主动副近西突厥大营的主张,自己迟迟没有行动,突然间就逼了过去,统叶护可汗不疑神疑鬼才奇怪了。
“我军本就一人双马,甚至三马!殿下此计完全可行。但末将还是希望殿下考虑清楚,因为此战其实没必要急着打的,我们完全可以先退一两个月,整合大军后再来和西突厥一决雌雄。”沈光无奈的说道。
“我意已决,此事不必再劝。”杨侗看向沈光笑道:“一两个月时间,变数太多了。等我军整合了力量,统叶护未必会跟我们决战。只要他往草原一躲,我们有千万大军也拿他没办法。如果我们与南方某个诸侯陷入僵持,他从背后捅我们一刀子,麻烦可就大了。我们傻子般的呆在这里,无所作为,更无能作为。只有逼近西突厥,才能觅到战机。”
一刻钟后,隋军迅速集结,浩浩荡荡向金山山脉逼近。
第333章:大隋的致命点是杨侗
就在秦琼率领联军虎步草原,击溃颉利可汗十八万大军于野马川同时,韦云起率领的南路军也在张掖战场上节节获胜,大军通过武威郡燕支关进入张掖郡,大军强克关外的民乐城后,韦云起派薛万均夺取了删丹县,他亲率大军西进占领了张掖县,汇合一处后又合击蓼泉城。大军继续西进,在崆峒山北麓的乐涫城一举击败了正在修缮防线的李轨亲信曹珍
与此同时,数支援军陆续到达福禄县,破城斩杀了李轨的民部尚书安修仁,而嘉峪山要塞也被苏定方攻破,苏定方率三万骑兵席卷张掖西部,守将李懋一路败退,撤回了敦煌郡玉门城。
自此,张掖郡重新回归到了大隋的怀抱之中,韦云起显得相当激动,倒不是他在意这点功劳,实因张掖郡太过重要。
张掖郡是大隋王朝对西域的统治中心,它之所以成为大隋在西域的中心,一是四通八达,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属于它管辖的河西走廊的是丝绸之路必经之路,沿着弱水北上可达居延泽,是通向漠北草原的一条要道,南通大斗拔谷进入河湟谷地,往西则进入重新被吐谷浑占据的西海郡。
另一方面张掖郡是大隋的养马重地,大隋巅峰时期,曾经在张掖和武威一带的大草原上,养有战马七十多万匹。李唐和薛举打生打死,为的就是这片可以养大量战马的大草原,它的收复,使得大隋除了辽东,又有一个能够提供大量战马的马场到手,整个天下马源从此牢牢的掌控在大隋之手。
张掖西大门的嘉峪山是张掖门户、河南走廊之腹,占领嘉峪山,也打开了进攻敦煌的大门,此时的李轨无法夺回嘉峪山,被迫退守玉门城。
一天后,韦云起留下麦孟才和五千士兵护卫姜行本等工部工匠于此探测地形、设计关塞,兼防后路和粮道。亲率八万隋军出嘉峪山谷地,向玉门城进军,
当天晚上扎营于玉门城二十里之外,此时整个大营的露天旷野上,燃起了微弱的篝火。
巡视完营地,主帅韦云起带着将领进入中军大帐商谈,“接下来,我们就讨论讨论接下来的计划,以及整个战局。”
众人仔细聆听。
火光照在韦云起的侧脸上,下了战场的韦云起并不想战场上那样寒气森森,看上去很和气。他接着说道:“自从失去武威和数万大军以后,李轨已经不成气候,以李轨、李懋兄弟等庸碌之辈,所谓的大西凉国一战即破,况且他人心已失,破之并不难。这是殿下,乃至是所有人的共识。然,殿下却依旧大动干戈,这是为何?”
韦云起说到大家最不解的地方去了,都很惊讶的看向了韦云起。
韦云起见大家都在认真细听,沉声说道:“我大隋能打仗的将军多的是,虽不说是战将千员,百多人却完全拿得出手,可是能指挥十几万、几十万大军战役的将军却屈指可数。此次战争,逐一算下来之后,我们得出的结论居然是无将可用。使得本不想出征的殿下不得不亲征。将军们,大家的成长有点令人着急啊。”
韦云起等人很不希望,甚至很反感杨侗披甲上阵之举,但现实却很无奈。
也因此高层焦急的心情,导致众将的进步就像龟速一样,这种挑剔对众将其实是极不公平的,但是跟杨侗的安危相比,这点不公平又算得的什么?
作为兵部尚书,韦云起不仅不满,还负担着巨大的压力。今日趁着这个机会便想激励激励大家,让大家知耻而后勇。
韦云起的一番好意,刺得众将满脸发烫,一个个羞得抬不起头,低得差点和裤裆里的那个小…头,来他一个亲密接触。
房玄龄看得好笑,知道该轮到自己出马了,重重的咳了一声,成功的引起众将注意后,向众将发问道:“诸位将军可知,我大隋如今最致命的弱点是什么吗?”
脸上火辣辣的苏定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莫非是世家?”
“错了!”
“错了?”众将愕然,在杨侗多年灌输之下,大家都知道各种诸侯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幕后的世家。可如今,房玄龄居然说世家不是大隋最致命的……
“不是世家,又是什么?”牛进达问出了大家共同的心声。
房玄龄一脸沉重的说道:“我军最大的弱点和命脉不是世家,而是殿下。”
“殿下?”
牛进达诧异的看向房玄龄,不解道:“殿下武艺高强、精通兵法,身边又有罗士信、尉迟恭相伴,放眼天下,何人可以动得了殿下?为何殿下反而成了我军最大的弱点?”
“一名合格的君主当震慑中枢、总览八方,而不应当如猛将一般冲锋陷阵。霸王项羽就是成也武功,败也武功,他乃天下第一将,武艺无人可及,可为何会被刘邦这样武艺、人品不堪之人打的节节败退、乌江自刎呢?因为纵横天下需要的是谋略、手段、知人善用,而不是企图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众将的瞳孔为之一缩,均是露出了深思之色,人人都觉得房玄龄说的话很有道理,项羽就是太依恋武艺,对用人、治兵、理政方面差的太远了。
“战场上的殿下,的确鲜有敌手,但也因此殿下才会每战必先。”房玄龄十分尖锐的说道:“你们可曾想过,若敌人以此设下陷阱,专门针对殿下,一旦殿下有所差池,年幼的幼主刚刚新生不久,根本不足以统领大家对抗群狼,届时我大隋群雄无首,恐怕面临土崩瓦解之祸。”
中军大帐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人人露出了了然之色。
“殿下也意识到自身的重要,虽然依旧统兵,却已经很少纵横沙场了,这是值得庆幸、庆贺之处。然则战争瞬息万变,终究很是危险。杨仆射、韦尚书他们和我,都不愿看到殿下亲征。然则世事总是难料,战争总会在不经意中到来。在无人可用之下,殿下不得不冒险上阵。总之,殿下有多重要,韦尚书对大家的要求就有多高,希望大家往后身体力行、刻苦学习,早日为殿下分忧。”
众人听得十分惭愧,接着均是明悟的点了点头,神色之中少了得胜后的得意和浮躁,多了些许沉稳气质。
韦云起见房玄龄把众将说得心服口服,顿时满意一笑,经过这一次的思想整顿,他相信这些潜力无限的将军们会迅速成长起来,继续扮演着黑脸的角色道:“这次殿下兴师动众的让大家尽皆上阵,目的不是冢中枯骨一般的李轨,而是淬炼大家,给大家成长的经历,让你们通过一次次战争,由名将蜕变成指挥千军万马的名帅。殿下的良苦用心,希望大家时刻谨记,时刻不忘提升军事素养,唯有如此,才对得起殿下的知遇之恩,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将感佩愧疚交集的高声应和。
“报!”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而来,大声道:“启禀大帅,抓到了几名凉国奸细。”
“带上来!”
“喏!”
细作的确是李轨的人,奉命向西突厥统叶护求救,回程途中却被逮了个正着。
这时,一名士兵将一封信交给了韦云起:“大帅,这是从一名细作身上搜到的,好像是统叶护可汗写给李轨的回信。”
韦云起抽出看了一遍,确实是统叶护写给李轨的回信,他表明了西突厥出兵援助的态度,但希望李轨能坚持半个月,韦云起细问了片刻,然后让人将细作带了下来。
“西突厥有兵二十五万,殿下的压力很大。我想用最短的时间结束战事,然后设法减轻殿下的压力。”韦云起说到这边,扬了一扬手中的书信,对众将说道:“都说说,如何利用这封信做文章。”
“大帅!末将有一个建议。”苏定方拱手道。
“你说!”
“要想迅速结束战斗,办法就是将李轨一族一网打尽。西突厥的回信落到了我们之手,而李轨却不知道,这便是我们最大的契机。”苏定方建议道:
“我军除了正规军,还有数万突厥人,可以让之扮作西突厥的士兵。为了达到迷惑玉门城的李懋的目的,我军甚至可以退回武威郡,给李懋一种突厥大举来犯,我军畏战的假象,等李懋开城迎接,‘援军’再作发难,一举占领玉门城。”
韦云起暗暗赞许,苏定方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他能够在瞬息之间竟然想到了对策,不愧是殿下认为最有潜力的将领。
“然后呢?”韦云起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以李懋的口吻向晋昌城的李轨写信,就说统叶护打败了殿下,亲自率军来援,他一定会从晋昌赶来道谢,这时候,我军于途中打他一个伏击,将之一网成擒。”
韦云起问道:“如果李轨不上当呢?”
苏定方笑了笑道:“若是李轨不上当,即以雷霆万钧之势强攻,反正我军就打算强攻的。而这一封信只是我们破敌的另外一个契机罢了,不可过于倚重。最重要的是必须尽快结束战斗,支援殿下,或是从侧面减轻殿下的压力。”
“说得好!”听到这番话,韦云起眼中顿时闪过浓浓的赞赏。
在名将名帅手中心中,他的兵是棋子,在他拨弄下,以各种鬼神难测的战术战略将对手击溃。身为一员名将,必须具备当断则断、当杀则杀、当牺牲则牺牲的心理素质,容不得一丝犹豫。
而对于大隋来说杨侗的安全高于一切,别说十万人,哪怕牺牲百万也在所不惜,拥有这种牺牲百万人的冷酷心肠,也是一员名将的基本素质。
苏定方这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克李轨、减轻杨侗压力的回答,让韦云起十分满意,他仿佛看到了一颗将星冉冉上升。
第334章:只因他怕死
西凉大王李轨起事于大业十三年,他当时看到薛举反了,也与同郡曹珍,关谨等人密谋起兵,但大家互相推让,都不肯当盟主,最后曹珍说:“早就听闻谶语说李氏当王,如今你打算起兵反隋,这不正是应了天命吗?”大家都认为在理,李轨也就被推举为盟主。李轨起义后,自称河西大凉王,设立官员,统军攻克敦煌,张掖等郡,尽得河西五郡之地。
李轨兵力最鼎盛之际,手下有十万之众,当年大旱,李渊提出用五万石大米换五万匹战马,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可见他是一个缺乏战略眼光的人。接着李渊又换去他很多战马,并提供给他一些稀缺的战略物资,从而让他放下了警惕。紧随其后,他又在李渊的怂恿下,趁着薛举征伐关中中,忽然捅了薛举的屁股。在那一战中,李轨亲率四万大军屯兵金城郡,从正东和东北两个方向威胁薛举,而李轨又派弟弟率军三万军从大斗拔谷进入了西平郡,直接威胁薛举后方。
二李联合,将薛举杀得连连溃败,可在他以为能够坐享西平、金城、枹罕四郡时,隋朝忽然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不仅丢失了刚刚入手的三郡,连老巢武威郡也沦陷于大隋之手。
此役过后,李轨兵不足五万,辎重粮草大半丢失,实力也一直没有恢复过来,虽说他占有张掖、敦煌、伊吾、鄯善、且末五郡,疆域十分辽阔,但人口十分稀少、钱粮不足,补充兵力成为他所面临的最大问题。
这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点,又听说西突厥统叶护在敦煌以北陈兵数十万,于是便生出了抱大腿之心,大腿是抱到了,可也被热情的西突厥勇士灌得吐了血,待他喜滋滋的南下,到得中途时,才知道张掖被隋军攻陷了,亲信曹珍、安修仁等人尽皆战死,待他退到敦煌,隋军已经从嘉峪山杀向了敦煌。
李轨收到消息后,立刻命弟弟李懋为玉门主将,率领最后的两万大军驻扎玉门,阻挡隋军的进攻,自己则往晋昌城募集军队,同时派遣使去向统叶护可汗求救,他相信只要坚守十天时间,西突厥那些豪迈的朋友便会前来营救。
这一天,在敦煌晋昌城官邸内,消瘦了许多的李轨望着手中的书信,大喜道:“统叶护可汗仗义,来得好快。”
信,是弟弟李懋刚刚发来的,说是统叶护可汗击溃了杨侗亲信统领的隋军,随后亲率十五万精骑沿着溺水河直扑张掖,隋军主将韦云起迫于西突厥兵锋,仓惶退往武威郡,请他速速进夺。
“哈哈!”李轨一扫愁容,整个人意气风发。
“恭喜父王,天佑大凉!”太子李伯玉听说西突厥大军来授,逼退隋军退守武威郡,立即大声道贺,说完之后,还得意洋洋的横了二弟李仲琰一眼。
李轨的两个儿子为了军权明争暗斗已非一日,他们这些年来掠夺人口粮食,内斗十分激烈,极大地削弱了西凉实力。
对于西凉国内部乱象,李轨视而不见,他的心腹谋主梁硕有谋略、为人刚正不阿,劝他收回李仲琰兵权,制止兄弟内斗他也置若罔闻。李仲琰因此怀恨在心,不久梁硕见到西域迁来的胡人种族繁盛,渐渐盖过汉人,曾劝李轨加以提防,因而与户部尚书安修仁交恶;安修仁和李仲琰一起诬陷梁硕,李轨持毒于其家杀害梁硕,由此故人渐渐心怀疑惧,不再为李轨所用。
“王兄此言差矣,此乃是九天玉女庇佑!更是父王诚心所至,与天有何相干?”次子晋王李仲琰亦是不甘示弱的说道。
“哈哈!仲琰所言极是。”李轨开怀大笑,对次子抱以了赞赏。
李轨的信仰十分奇怪,他不信佛,也不信道,而是信奉玉女。早在两前年,曾有胡巫对他说“天帝将派遣玉女从天而降”。于是他便招集兵士修筑楼台以候玉女降临,靡费钱财甚多,以致饥年到来时,发生人吃人之事,李轨尽其家资予以赈济仍不足供给,成为李轨一大心病,如今听到次子之言,登时如同吃了灵丹妙药一般,神采焕发。
“父王,虽然杨侗溃败,隋军慑统叶护大可汗之威严退入武威郡。但我大凉终究势单力薄,若是隋军再次来犯,我大凉依旧困难重重,我大凉需要倚重西突厥之处颇多,儿臣以为理应派位高者前去犒劳友军,博取统叶护大可汗及其麾下将领的好感,从而获得他们的长期支持。儿臣相信只要我们度过眼前这道难关,坚守复兴信念,必然会再焕神采。”李伯玉向李轨行了一礼,接着说道:“儿臣乃是大凉太子,地位仅在父王之下,由儿臣出面的话,既能显示诚意,又不堕我大凉之威严。”
李轨闻言,顿时大为心动。
摆谱,乃是上位者的特性。当他们面临困境时,可以像孙子一样求爷爷告奶奶的求人援助,但是困境一过,这种高高在上的性情便会不知不觉的冒出苗头,这种特质在李轨这种暴发户似的上位者身上尤为浓烈。实际上,高高在上的高傲背后隐藏着的是对自己出身的不自信,或许还带着那么一丝自卑。
李仲琰心知大哥的真实用意不是什么大凉威严,而是争取接触西突厥可汗的机会,一见父皇大为动心,暗叫一声‘不好’后,连忙说道:“大哥此言不妥。”
“怎么不妥了?”李伯玉带着浓浓的不屑。
“突厥人向来以掠夺养军,兵锋所过赤野千里,他们最擅长纵横千里的骑战,而不善攻坚战。隋军一旦集结重兵镇守燕支关,突厥人纵然有再多的兵力也打不进去,这时日一长,突厥人必然退回草原。如果突厥人无功而返,大凉将要独立面对一个强势的隋朝,我大凉如今势弱,无力承受隋军的强烈征伐,若是隋朝大军此时去而返复,我大凉无生路也。”李仲琰喘了一口气后,望着面前李轨,严肃道:“父王,只有挽留突厥人,让他们辅助大凉度过最艰难的时期,才能保住大凉基业。大哥虽是大凉太子,但地位和统叶护可汗不对等,展示不出我大凉的诚意,更留不住突厥大军。这个时候,必须要父王亲自出马,以展现我大凉的气魄和诚意,才能确保突厥奋尽全力一战,并助我大凉度过难关。”
“臣附议”
“臣附议”
听到这话,李仲琰也纷纷支持。
“这个时候的大凉太需要突厥人了,愚蠢的高傲只会害了大凉。”李仲琰最后大声说道。
李伯玉正要开口,却让李轨一挥阻止了,李轨沉默许久后,沉声道:“晋王言之极是,现在不是高傲的时候,为显诚意,我父子理应一道前往张掖,犒劳友军。”
“父王英明!”李仲琰高声大赞。
。。。。
而此时,在玉门城以西,疏勒水渡桥东岸,是一座小山,这个名名叫疏勒山小山一点也不险峻,四周山势环绕、丛林密布,西面三十余里外便是晋昌城,疏勒山就扼在前往晋昌城的必经之路上,对于敦煌郡来说,这座小山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此时,玉门城已经被隋朝大军诈了下来,李懋等守将全部被诛杀一空,普通士兵没怎么抵抗就弃权械投降了,整个过程几乎没有爆发过激烈的战斗。
如此胜利原因是普通士兵对李轨不仅不忠诚,还怀有深深的痛恨,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李轨对武威郡隋军严重加防范,强征民力修建防御工事,又因粮食匮乏而横征暴敛,第二个方面则是得益于武威细作的侵入,大量宣传‘开门喜迎隋秦王,秦王来了不抢粮,打土豪均分田地,农奴翻身把歌唱’,从而让苦凉已久的将士对隋朝怀有深深的向往。
几近兵不接刃的拿下玉门城后,韦云起让杜如晦模仿了李懋的笔迹给李轨去了一封信。
然后派王伏宝、苏定方、牛进达、薛万均各率一万潜伏于疏勒山丛林之中。
对于韦云起近似于杀鸡使用宰牛刀之举,四将有些哭笑不得,便命令已下,四将自然要全力以赴去执行,何况此战不仅关系到整体局势,还关系到杨侗与西突厥主力之争,容不得四将有所大意。
“副帅,你说这个李轨会来吗?”牛进达望着认真观看地图的王伏宝,抱拳询问。
王伏宝道:“苏将军不是已经说了嘛?不来就强攻。”
牛进达给狠狠的噎了一下,但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公事上说,对方是副帅;私事上说,对方是窦线娘的叔父,如今窦线娘已经嫁给了他了的好兄弟罗士信,这么算下来,王伏宝是他的长辈。
“王将军了解李轨吗?”苏定方笑着问道。
王伏宝笑了笑道:“我还在灵武当郡守时候,派人去了解过李轨的老底,所以对他比较了解。他从起兵到现在前后不到三年,被我大隋夺走武群郡以后形势急转直下,再也没有恢复到战前水平,这除了凉州苦寒,不具备称王称霸的条件之外,究其原因主要还是缺乏全局观念,不具备治国之才略,稍有成绩便丧失了应有的警惕,一不能审时度势的处理内外关系,二不能明辨是非、枉杀忠良。甚至连的勇气胆魄都没有,因为连起事,都是被曹珍等人逼着上位的。这样一个人,又岂是能够成就大事之人?”
“当初在鼎盛之时,不思与薛举联手对付强大的李渊,反而为一时之利,从背后坑害了薛举,可见其人无甚远见,且容易轻信他人之言,为了博得西突厥的支持,不惜以‘王’者之身份,远道去朝见统叶护,当他以为统叶护真的到来,肯定会感恩戴德的前来拜会。”一旁的薛万均断定道。
“他手中尚有五千名由西域胡人、吐谷浑人、羌人组成的精锐之师,战力相当不错。大家小心一点。”王伏宝提醒道。
“王将军觉得这五千人会来吗?”牛进达问。
“会来的,因为他怕死!”
第335章:攻略西域
李轨亲率五千大军挥师向东进发,他令太子李伯玉为后军,总督犒军粮草辎重和珍宝。
当他来到疏勒山,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蓦然响起。
“杀!!!”
山脉两侧,箭羽横飞,李轨惊慌躲避,望着两旁已然冲出的大隋士兵,面色煞白,这里竟然有隋朝伏兵?
“这是怎么回事?”李轨望着四周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隋军,震惊的高喊。
“李轨,你今日完了。”王伏宝站在一处山坡之上,大声的宣判着李轨的死期,声音之中不带丝毫的情感,带着一股惊人的煞气。
“王伏宝?”
“正是鄙人!”
“大王,我们中计了,前后左右都是隋军。”一名部将惊恐的向李轨禀报。
李轨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苍凉一笑,道:“我明白了,你们是以突厥人骗开了玉门城,然后又特意把我们骗来这里送死。”
“还算不太蠢。”
“就算某死了,你们也休要得意。”李轨望着源源不断射落而下的箭雨,一面持枪挥挡,厉声道:“随我杀出去。”
“放!”王伏宝轻轻伸手之后,猛的向下一压,瞬间一名名弓箭手
“轰!”只听一声巨响,如惊雷炸声陡然响起,一支支弩箭如同雨点一般向李轨的骑兵发射过去,一批批骑兵还没来得反应,已经中箭摔倒,犹如割苗子一般,成片成片被消灭。
王伏宝望着企图冲杀出去,但确被一层层精兵给死死挡住的李轨,手中令旗舞动,漫天箭雨顿时朝这方向倾泻而下。
刹那之间,原本平静疏勒山成为一片修罗炼狱,数千人的尸体堵塞了官道,尸积如山,贼军踏着同伴的尸体向后奔逃,只听到尖叫,哭喊声一片,一切都像发狂似的恐怖、混乱。
但他们逃不了多远,便撞上了被苏定方、牛进达、薛万均三万骑兵形成的包围圈,反抗者一律格杀,只有千多名走投无路的贼军跪地磕头求饶。
这一战李轨全军覆灭,大凉皇帝李轨、太子李伯玉、晋王李仲琰都死在乱军之中。
牛进达看着李轨父子的尸体,感佩交集:“李轨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何以见得?”苏定方大是好奇
“把国号称为大凉,这不,够凉快了吧。”牛进达浑身是洞的李轨父子尸体,煞有介事道。
薛万均笑道:“你呢,一头老牛跑进大什么?”
“一头老牛跑进大草原,纵横千里;薛万均,有血万斤。”
“不是这样的。”
“你有血万斤,命硬、吉利!满足吧!”
薛万均:“……”
。。。。。。。。。。。。。
不久以后,隋军杀向晋昌城,将李氏父子送入城中,然后兵不血刃的夺下了此城。
李轨父子全部死在疏勒山山林,韦云起派出小股军队去招降敦煌各地,自己则与文武在晋昌城商议后续之事。
“敦煌的收复非同寻常,一是大隋的养马之地将得到保护,二是只要再把伊吾、鄯善二郡收复,丝绸之路将会重新打通。再看远一点,我大隋以伊吾为后勤重地,则无后顾之忧的和西突厥对抗,而不用走东/突厥的地盘,面临粮道被断的风险;同时以伊吾和鄯善为后勤重地,则可以征伐西域,拓地万里。”
兴致勃勃的韦云起说到这里,看着兴奋的一众大隋新秀,叹息着说道:“我老了,以后大隋西域战略还得你们辅助殿下逐一实现,我只希望有生之年,看到大隋重新一统天下,然后把西突厥赶到葱岭以西,在西域建立十个、百个郡!”
众人纷纷被韦云起的豪情壮志感染,房玄龄笑着说道:“我大隋有殿下统率,葱岭绝不是大隋的边界。”
房玄龄的一席话,让韦云起眼睛都亮了,他悠然长叹道:“真有那一天,我韦云起死也无憾了!”
感叹了一番,韦云起的思绪回归了现实,“不说这些了,大家还是说说怎么帮助殿下在南部打开僵局吧?”
“伊吾郡是薛世雄老将军打下来的疆土,薛将军对伊吾了解吗?”韦云起心底也没有抱多少希望,只是说到伊吾就不得不提到薛世雄,也就随口问了问。
“时间太久了,伊吾如今是何等情况,末将委实不知……不过,末将对武帝攻伐伊吾的用意却是知之甚详!”薛万均说道。
韦云起起初脸上还显出一丝的遗憾,但听到最后却双眼一亮:“武帝有何用意?说出来或许可以参考参考。!”
可以知道杨广的西域战略,对现在绝对有千般好处。
只不过杨广攻略西域的时候,韦云起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没有资格知晓、参与到当时的决策。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都是小字辈,更不会知道了。所以,薛万均这番话绝对是意外的惊喜。
“说起来,当时的情况和现在极为相似。”
众人闻言,更喜。
见薛万均脸上露出回忆思索之色,人人都不敢出声打扰。
“文帝采用已故右骁卫大将军长孙晟之计,对突厥远交而近攻、离强而合弱,不断分化利诱,挑拨离间其酋帅,促使其一分无二,同时不断施加武力打击,使大隋在西域声望达到巅峰。武帝继位后,重启丝绸之路,西域诸国纷纷前往张掖,同中原往来通商,裴矩奉命监管互市。裴矩对西域胡商太好,为了让他们来中原,不仅管吃管住,还要让他们赚钱!这事韦尚书应该知道吧?”薛万均问了一句。
韦云.asxs.头道:“这个知道,当时朝野批评甚烈。莫非另有用意?”
“是的!”薛万均点了点头,道:“裴矩对西域胡商好,有两个用心:一、利诱西域胡商,撬开他们的嘴巴,从而获得西域风俗、山川、天气等情况,为进军西域、扩地万里而做的准备,裴矩撰写的《西域图记》就是这么来的。”
“二、西域胡商其实是西域各国的贵族,突厥人对西域胡商刻薄,就是对西域贵族刻薄,大隋对他们宽柔给他们好处,让他们觉得大隋有利可图,从而拒绝突厥的拉拢,一旦大隋向西进军,这些人便会夹道欢呼,从而为大隋蚕食西域扫清障碍,等大隋在西域站稳脚跟,就把他们当猪来杀,他们从大隋赚去的钱,最后会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众人听得叹为观止,对西域商人好,居然怀着这么险恶的用心,不过这种渐进的柔和手段,确实比铁血手腕更容易得手。
薛万均又说道:“到了大业三年,敦煌之外的丝绸之路极不平静,往返于丝绸之路的商人连遭强悍的马贼道劫,损失惨重,直接影响我大隋与西域各国的生意交流。短短三月,损失不计其数,势态越演越烈。据查得知,所谓的马贼其实是吐谷浑的军队,是吐谷浑人监守自盗。吐谷浑暗中还跟西突厥结盟联合对付大隋,战胜大隋后西域铁勒各部归西突厥所有,而河西走廊归吐谷浑所有。所以先帝决定彻底灭了吐谷浑,将大隋疆域再向西部延伸万里。”
“当时位于西突厥和吐谷浑之间的伊吾国臣服于西突厥,所以要进攻吐谷浑,就必须攻下伊吾国,从而断绝西突厥和吐谷浑联系。先帝任命先父为玉门道行大将军,与启民可汗联合进攻伊吾国。先父率军出玉门,而启民可汗迟迟未到。先父索性率孤军越过沙漠,伊吾人不知我大隋来攻,所以没做防备,当听说大军已越过沙漠,直接就投降了,这就是伊吾郡的由来。次年,先帝御驾亲征,以血腥的手段屠了吐谷浑,西域诸国纷纷上表臣服大隋,二十九个西域国王佩戴金玉、身着锦衣,集体膜拜在先帝脚下。当时,末将和大哥、二哥在先父身边历练,见证了我大隋之辉煌。”
众人听得悠然神往,心中更是说不出的痛快,暗暗想到:原来武帝打吐谷浑,不是吐谷浑威胁了丝绸之路,而是已经对丝绸之路造成了实质的破坏,一战灭其国,自然是杀鸡儆猴的立威之举。这恐怕是当时侵占西域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只是当时高句丽威胁更大,武帝才打算先解决了它,最后却因为种种原因把大隋王朝弄得分崩离析、四分五裂。着实让人遗憾。
只不过对西域胡商好的效果却在伊吾显示出了威力,因为伊吾并入大隋之后,真的没有背叛过,而李轨只能算是兄弟之争。从某种意义上说,武帝的西域攻略之策是其实成功了的。
“大隋仁义的形象在西域深入人心。而突厥是一个只知道残暴掠夺的民族,在西域的形象估计好不了。若我大隋出面将西突厥驻军击毙,西域诸国估计会在暗自配合,如果他们害怕西突厥追究,大可往我大隋身上推。反正我们也不在意这些。”最后,薛万均说出了自己建议。
韦云起、房玄龄、杜如晦你眼望我眼,同时露出狂喜之色。
西域诸国如今在西突厥的统治之下,以突厥人狠吃不吐的貔貅本性,西域诸国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肯定满腹怨言,从而想到大隋的好。这也给大隋再次进入西域提供了基础。而这一切,都是杨广种下因,真是应了前人种树后人歇凉的俗语。
“兵出伊吾郡,从西南方向威胁统叶护大军退路,再以小股兵力突入西域诸国,诸国动荡,统叶护不回兵都不行。而这便是破敌之机。”
韦云起拍板道。
大方向确定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隋军休息一晚,立即分散行动,主力进军伊吾,威胁西突厥本土;分小股精兵攻略高昌、龟兹、焉耆、于阗……动摇西突厥的殖民体系。
李轨父子阵亡,大隋兵不接刃收复伊吾、鄯善二郡,三天之后,大军突进金山山脉,向杨侗所在方向汇合。
苏定方的任务是歼灭高昌国内的两万西突厥驻军,以免对方攻入伊吾,断大隋粮道。
第336章:文人女人和敌人
这一天,一支浩浩荡荡,连绵数里的大隋军队兵出伊吾,直逼高昌。两万大军锋利的战矛闪烁着寒意,马蹄以嘶鸣。
苏定方坐在一匹黑色的高大骏马之上,手中那柄锋利无比的大刀,散发凛冽寒意。然则,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如若山岳一般的沉稳。
眼见天色不早,前面又是开阔地带,苏定方向身边吩咐道:“传令下去,就地扎营。”
“喏!”
一声声令下,大军迅速扎下了营地。
“杜先生,你觉得此战应该怎么打?”苏定方坐在马背上,向随军军师杜如晦询问行军作战的意见!
“苏将军怎么想的?”杜如晦反问了一句。
苏定方说道:“西域诸国大都是一城一国,相互之间,势力参差不齐,但西域也不是没有大国,高昌就是一个大国,有数十万人口。”
“高昌在西域,是唯一一个以汉民族为主体的国家,西晋末年中原战乱,导致雍凉汉民涌入相对平静的河西地区。后来苻坚东平六州。欲图西域,发兵十数万西进讨平凉州。于是先前那股涌向河西的流民潮,加上新近加入的河西本地居民,与先前定居于此的汉朝屯田吏士,征西留守军人构成高昌国的主体民族。高昌兵力虽然只有两万名力左右,但一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敢战士。”
“高昌本是臣服我大隋,可惜这些年大隋内战连连、四分五裂,我大隋在西域的影响力名存实亡,高昌如今不仅军事力量首屈一指西域第一国,现在还和西突厥一直有密切关切,两者除了相互通婚以外,还有共同的政治、经济利益。我们就这样过去,高昌未必会安好心。”
苏定方继续说道:“如果高昌不安好心,那么我们只能强攻一途了。这个高昌跟我们一样实行郡县制,仅仅大城就有八座,分别是高昌、白力、横截、临川、田地、笃进、始昌和交河,其中高昌王城和第二大城交河是历代高昌王必定修葺之处,经过数百年修葺,论城池之坚固,或许比不上长安、洛阳、邺城、涿郡城,但也不会逊色有多少。此二城座落险要地势、易守难攻,想攻取高昌,这两城将会是最大的威胁。”
杜如晦暗暗夸赞苏定方看得透彻:杨广在位期间,构建了众国臣服的朝贡体制。各藩属国奉大隋为宗主国,定期朝贡,各国和平相处。如果有人不愿意臣服,大隋采取战争的手段威服之。如果有国家侵犯另一国,大隋为了维护朝贡体制会帮助弱国击败强国。如果各国臣服大隋,大隋也给予优惠回馈。在这样外交理念下出现万邦来朝的恢弘局面。
大业五年,杨广西巡之际,西域二十九个国王眼巴巴的跑去武威朝见。然而那毕竟成为过去了,西域诸国如今都臣属于西突厥,他们未必认同大隋,甚至还会伙同西突厥对大隋不利,人走茶凉这种事情多的是。
一念至此,杜如晦说道:“高昌国地域较广,共设有四个郡和十八个县,人口数十万。如果麴伯雅一心降了西突厥,那就有兵四万,而且还能迅速撤军几万,加上它有无数重城,我们不管怎么逼、怎么打,都不能迅速拿下。既如此,我们索性将它定为敌人,从而换一种方式而去。”
“如今高昌名义上还是大隋属国,我们可以派一队精锐,打着大隋王朝的名义大张旗鼓的去。就算麴伯雅不满也只能接待,而且我们人数少,也引不起西突厥驻军的重视,即使前来询问也是驻军将军等寥寥几个,到时候我们趁机斩了西突厥的人,逼麴伯雅投向大隋,若他听话就继续当他的高昌王,若敢不听话,便趁机将他生擒,然后以他的名义征召高昌的将军,只要将这些人掌控,即可让高昌的大军帮我们打仗。”
“有理。”苏定方说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道:“高昌本是车师人故国,当东西交通往来的要冲,因其地理之要,西汉宣帝设戊己校尉屯戍于此,汉人始大规模进驻该地,到了北凉承平十八年(460),柔然攻高昌,立阚伯周为高昌王,为高昌建国之始。其间先后更由阚氏、张氏、马氏、麴氏统治。如今的高昌王麴伯雅野心勃勃,他在西突厥的支持下,蚕食四周,将高昌从一城扩张为四郡十八县,若是放任其发展,必将成为西部之大敌,咱们索性以通西突厥之名把他灭了。名正言顺的夺下高昌,将之并入大隋,成为大隋一个郡。说不定殿下还会以我们的名字命名呢。”
自从辽东有了‘玄龄城’,并有扩地千里即以主将之名命为郡、县、城名的制度以后,大隋文武做梦都想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地方,苏定方也不例外。
“殿下早有重启丝绸之路的心思,而这高昌横亘在丝绸之路上,迟早会成为我大隋的毒瘤,我们理应防患未然,将之歼灭在萌芽之中,这是其一;其二、麴伯雅先是我大隋臣,却与西突厥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此为不忠,必须灭之;其三、西突厥对高昌百姓横征暴敛,极尽盘剥,麴伯雅窝囊懦弱,放任不管,是为不仁,百姓早早对之不满,我们灭了他,是顺应人心的仗义之举;其三、高昌以汉人为主体,作为汉人之宗主,我大隋有责任有义务为同胞讨要公道……苏将军你说对是不对?”杜如晦气宇轩昂地指点高昌,大有指点江山的气概,一口气就数出了麴伯雅十宗罪。
苏定方听得有些呆了,忙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杜先生说得有道理,本将也认为麴伯雅十恶不赦!那就……”
“干了他!”杜如晦气势磅礴。
“怎么干?”苏定方不耻下问。
“我们不是有一群母老虎么?”杜如晦嘿嘿一笑。
“你是说阴明月将军?”苏定方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杨侗麾下有一支英姿飒爽女剑侍,平时由杨侗训练,杨侗不再则由李靖的夫人红拂女当教官,人数从最初三百发展到了五百,她们的首领是阴世师的女儿阴明月。
这一次,他们的文官实在多了一些,杨侗便分出了两百人来保护房玄龄、杜如晦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弄得这帮文人很没面子,丢脸都丢到了全军里去了。
杜如晦本来就是重点保护动物,又因为他和苏定方率领的兵力不足,韦云起便给他分派了一百名女兵,其他文官不但不妒忌,还巴不得韦云起把所有女兵都派给杜如晦。
杜如晦明白苏定方在笑他,嘿嘿笑道:“这些剑侍虽是女儿身,但武艺出众,特别是阴将军更多武艺兵法韬略样样出众,奈何殿下帐下人才辈出,她才没有展现的机会。”
“武妃率领飞羽弓骑,纵横天下,立下赫赫功勋,一身武艺连我都不敢说比得上;丽妃以几百名家奴起家,为李渊打下了整个关中,堪称是李唐第一功臣,所以我并没有轻视女子的意思!”苏定方苦笑道。
“这就对了。”杜如晦拍了拍手道:“现在就由我和阴将军亮出大隋旗号,堂而皇之的进入高昌城。”
“就这么办!”苏定方笑着同意了。
文人、女人的确更容易让人轻视。
第337章:凶悍的西域校尉
高昌城王宫不如长安大兴宫庄重大气、不如洛阳紫微宫雄伟壮丽、不如邺城神武宫高峻威严,也不如涿郡临朔宫、太原晋阳宫,甚至连北平郡的临渝宫都不如……但金碧辉煌尤有过之,内部装饰极为炫目。
此时,高昌王麴伯雅正在宴请西突厥驻军大将阿史那明镜,相比已经四分五裂大隋王朝,他更重视在草原上日益强盛的西突厥。
“启禀大王,城外来了一群打着大隋旗号的女人,自称是西域校尉,要求大王前往接见。”这时,一名侍卫从殿外匆匆前来奏报。
杨广执政时期,为接待西域诸国使者,专门设置了“西域校尉”,其职属与汉朝的西域都护一样。
“西域校尉?”麴伯雅面色一变。
他当年继位时,西突厥令他依附于突厥的风俗,他为了摆脱突厥的控制,遣使交好中原。杨广西巡之际,他领头组织西域27国国王,佩玉披锦,焚香奏乐,跪在道旁相迎,深得杨广赞赏,此后他随杨广前往长安,认识到中原的强大后。回到高昌例行改革,一切效仿隋朝制度,但任何改革都会伤害到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从而引发了国内叛乱。再加上高昌国在向大隋进贡的同时,也向西突厥纳贡。造成国民的赋税日益加重,终于在614年引发暴乱,麴伯雅被逐。
流亡西突厥的时候结识了还在射匮可汗麾下担任要职的统叶护,他二人相交莫逆,多次表示将来为王,一定要同心合力征服西域。统叶护如愿登上西突厥大可汗之位以后,帮助麴伯雅又登上王位。复位后的麴伯雅投桃报李,成了西突厥的铁杆支持者。
有了大后台的麴伯雅在国内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短短年余就将高昌发展成为西域之中仅次西突厥的强盛国家,令西域诸国为之畏惧。
至于曾经帮他摆脱西突厥射匮可汗盘剥的大隋王朝,早已被他抛于脑后,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消失已经的隋朝突然又出现了,而且还派了西域校尉?
隋朝不是四分五裂了么?丝绸之路上的张掖、敦煌、伊吾等郡不是在西凉大王李轨手中么?
上个月还请自己吃火锅的李轨玩完了?这么快?
麴伯雅沉声道:“他带了多少人来?”
“有一百人左右,大多是女人。”侍卫沉声道。
“女人?”麴伯雅闻言松了口气,别看他现在跟西突厥交好,但大隋王朝强大哪怕过了十多年,在西域诸国依旧有极强的威慑力,毕竟,强大的大突厥汗国就是被隋朝玩死的,强大的吐谷浑差点被夷族了,那狠劲谁都怕。
但麴伯雅此刻听说西域校尉是个女的,稍微放心了些,扭头看向一旁的阿史那明镜道:“明镜将军,您看……”
“无妨无妨,早听说汉家女子有滋味,今天这么多人自己送上门来,那就让她们进来,给我好生玩玩。”
阿史那明镜哈哈大笑,周围的突厥将领人闻言,也纷纷肆意大笑。
“速速去请来吧。”麴伯雅苦笑一声,西突厥立志建立一个大统一的西突厥汗国,他的高昌也包含在其中,其他西域国家驻军只有几百人,而在自己的国内驻军两万,这是不放心的体现。此时他麴伯雅哪怕有心阻止隋朝的姑娘羊入虎口也不敢,何况他还没这心思呢。
很快,就有两百多名高昌士兵出现在高昌城外,将杜如晦一行人迎了进来。
“将军,看着有点不对头呢。”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警惕道:“许多人跟高昌护卫衣着不像。”
他们为了随机应变,也为了让高昌人小瞧他们,索性由武艺高强的阴明月来当西域校尉,杜如晦充当副手。
“是突厥人。”杜如晦扫过宫廷附近虎视眈眈的突厥人,眼中闪过一抹冷芒,“我们事先没有查清城中情况,若是突厥将军们也在王宫,我们想要夺权可就有点难。”
“怕什么?”阴明月冷冷的将银槊抓在手中:“来都已经来了,就让这些突厥人知道我大隋的厉害,都弩箭上弦,见机行事!”
一百名女兵人手强弩两把,只要地形合适,突厥人再多她们也不怕。
“这位女将,进宫必须交出武器,而且不能全进去。”一名侍卫在宫门前拦住了阴明月。
“啪~”
阴明月反手一个耳光甩了过去,直把人甩得转了向个圈子,杜如晦吡牙冽嘴,看着都疼。
阴明月凤目一睁,冷哼道:“我乃西域校尉,就是高昌王,见到我都要行参拜之礼,滚!”
刹那间,百名女兵同时举起左手的强弩,冰冷的弩箭对准周围拦路的高昌士兵,这些侍卫见阴明月眼中饱含杀机,一时间都慌了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闯进王宫。
王宫里,麴伯雅面色难看的看着一路强闯进来的阴明月。
“大隋将军,你意欲何为?”
“我乃大隋西域校尉,高昌王缘何不拜?”阴明月凤眸凌厉,毫不畏缩的盯着麴伯雅。
气势之凌厉、态度之刚烈,便是杜如晦也呆住了。
身为武威人的阴明月有一半羌人血统,父亲阴世师当张掖太守的时候,事务繁忙,又常年在外作战。这样一来,却把阴明月放羊了,她打小就将府中一群侍女集结起来整日操练。
家人疼她,都任她胡闹,但经过一段日子的操练之后,阴明月开始不满足操练,将父亲激励士卒拼斗的那一套拿出来,又让的张掖郡兵陪练。
虽然大家觉得她在胡闹,但她毕竟是将门虎女,练出来女兵一点不弱,一开始还有兵油子有占便宜的想法,但接下来,那帮被阴明月练出煞气的侍女分分钟教他们做人。
她练出胆量以后,带着家中侍女去打马贼,打着打着,就被阴世师弄去军中当了一员校尉,武功方面比她的几个哥哥强上几十倍不止,如不是卫玄心存怜惜,把她和阴弘智、骨彦轰出了长安骁果军,早就战死于长安城下了。
到了邺城,先跟水天姬杀过几场大战,然后稀里糊涂的成了红拂女的徒弟,时不时带着女剑侍进入邺城背后的太行山剿匪,所以她这一身煞气真不是装,便是高昌王麴伯雅也被吓到了。
麴伯雅愣了许久,正要措辞回答,一旁的阿史那明镜却是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没想到汉家女人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我很喜欢!”阿史那明镜贪婪的目光在阴明月高挑美好的身上扫视着,目光淫邪的点头道:“自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阿史那明镜大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令旁边的那些突厥将领遗憾之极,惋惜之极。
“你是谁?”阴明月微微眯起了目光,冷然问道。
“我?”阿史那明镜大笑道:“我阿史那明镜是突厥最高贵的皇族,也是驻高昌的最高统帅,你……”
“噗!”
话音未落,阴明月手中银槊破空而至,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洞穿了阿史那明镜的胸膛。
她带领的百名女兵在她出手瞬间,即已举起强弩,对着宫殿中的突厥人就是一通扭射,上百个突厥将校顷刻间全部倒在了血泊当中。
“你……”麴伯雅目瞪口呆的看着阴明月。
“信不信我打爆你的头。”阴明月两道冰冷的目光,闪电般凝注在麴伯雅面上,一手一把连弩,指着后者的脑袋。
麴伯雅见对方目光扫来,顿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西突厥驻军将领死绝了,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封锁宫中消息,让你的人配合我大隋将士,将突厥人斩尽杀绝。”阴明月目光冰冷,笔直地望着麴伯雅,直似要将自己的目光化做两柄剑,刺入后者心里,森然道:“二、麴氏一族,为突厥人陪葬。”
猝不及防的惊变,从阴明月突然动手到女兵射杀百多名突厥大小将领,耗时不过数息功夫,外面的人根本不知宫廷发生何事。阴明月必须在外面的人反应前,将宫廷内的突厥人逐个击破,闯宫路上她已经留意到有不少突厥人在宫中乱晃,虽不集中,但必须清除干净。
麴伯雅面色惨白如纸,以他和统叶护可汗的交情,西突厥不至于会追究,问题是自己若不答应,这个美得要命的女煞星,真会要他老命的。
“麴演,带着我们的人,配合煞,呃,配合大隋校尉,剿灭宫中的突厥人。”怀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思想的麴伯雅,迅速向护卫统领下达了命令。
“我们大隋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高昌王别犯傻!”
“是,是,是!”麴伯雅冷汗直流。
阴明月收回兵器:“蔡薇,你和杜先生留在这里,如果高昌王不听话,灭了他。其他人跟我走!”
“喏!”蔡薇,一名冷漠不弱阴明月的女将。
杜如晦默默地点了点头,阴明月这番动作不止惊呆麴伯雅,连他杜如晦也反应不过来。
阴明月的果断和狠辣,女兵配合之默契、反应之迅捷,就是骁果军都未必比得上,而且阴明月时机拿捏极准,根本没给麴伯雅反应机会。
等到大家回过神来,阿那史明镜和一帮子部将全都死得清洁溜溜,接下来对麴伯雅的威胁更加炉火纯青,等他平静下来,思索对策的时候,宫中的突厥人估计也死绝了,到了这步田地,只能跟着大隋一路黑到底了。
由眼前发生的事,让杜如晦想到了杨侗说的‘房玄龄多谋,杜如晦善断,房谋兼杜断,天下大可期’,以前觉得很算合理,可这一刻,他却忽然有些羞愧起来。和人家阴明月相比,‘杜断’算个屁的‘断’。
再想到苦等消息的苏定方,心中又是一阵苦笑,苏定方所期盼的定方郡、定方城怕是要变成‘明月郡’‘明月城’了。
“蔡将军,你的武艺如何?”杜如晦悄悄凑到蔡薇身边,低声询问道。
“还行。”蔡薇不解的看向杜如晦。
“你盯着高昌王,若他有所异动立刻控制。大局未定前,不要让他离开视线。”杜如晦悄然道。
蔡薇默默地点了点头,见麴伯雅站起身来,她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这个距离妙,无论麴伯雅怎么动,动得有多快,蔡薇都能在第一时间将他射成马蜂窝。
“蔡…蔡将军,这是何意?”麴伯雅脸色白了白。
“我的箭有毒,无解。你若不信,大可试试。”蔡薇淡淡的说道。
“这……”
如同猎手锁定的感觉,让麴伯雅吓得脸色白了更白。
“杀!”
这时,惨烈的杀声、惨号自外面忽然响起。
麴伯雅一屁股坐回王座,脸色惨白、目光呆滞!
女魔头的杀戮开始了……
高昌国登了大隋的贼船,下不来了!
第338章:比姓阴的还阴险
下午!高昌城北二十五里外,是驻有两万突厥兵的大营。
在中军大帐内,摆放着阿史那明镜的尸体,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洞穿了整个尸体,大大睁着的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惊恐。
一袭戎装的阿史那明月面色难看,眼中闪烁着浓烈的杀意,一张脸狰狞得吓人。
他自问西突厥对高昌已经相当宽容、相当恩惠了,但是高昌王麴伯雅为设宴为由,骗了自己的大哥和一众大将过去,然后极尽残酷的诛杀干净,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简直找到。
“叶护,麴伯雅与我突厥从来就没有同心过,他看到隋朝收复了伊吾郡,便急匆匆的向隋朝表忠心,并残酷心狠的杀了酋长,我们必须报复。我们必须在隋军和境之前结束战斗,否则必生变故!”一名部将双目通红的大声叫道,引起了其他人一片呼应。
“必须给高昌还以颜色,让实力告诉他们,大突厥才是西域霸主!”
“屠了高昌,让西域各国知道明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强者定律。”
“……”
“砰!”
阿史那明月拔出腰间佩刀,狠狠一刀,将面前的案桌斩为两半,眼中射出让人心惊的寒芒,咬牙切齿的说道:“告诉我大突厥的勇士们,杀入高昌城,十天不封刀。”
“遵命!”
外族权利的表现,无非就是女人、牲口、食物,而这些都是要在战争来获得的,高昌国财力相当富足,除了坐拥丝绸之路便利交通和贸易税收,自然资源也很富足,著名土产有赤盐、白盐、葡萄、冻酒、刺蜜、白面、叠布及丝织品等特产都是他们渴求不已的东西了。
‘十天不封刀’的命令,自然是大抢特抢的意思了,部将们高兴坏了。
命令下达营帐
“嗷!嗷!嗷”的巨大欢呼回荡在军营之中。这惊天动地的大喊声,足显草原民族内心充满着破坏的野性,他们渴望战争和杀戮、更渴望破坏。
望着气势涛天的大军,阿史那明月脸上闪过了浓浓的激动,以前他是高呼中的一员,如今地位颠倒,他终于从欢呼者变成了接受欢呼的上位者了,高声道:“杀入高昌城,十天不封刀。”
“杀入高昌城,十天不封刀。”
两万突厥铁骑在将领的带领下,以漫山遍野之势向西面的高昌城狂奔而去,浩浩荡荡的大军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奔行在原野上,奔向充满了财富的高昌城。
奔行十里,只见两万高昌兵列着整齐的队形在他们面前,高昌兵所在之地虽然是平整的高地,但地面破碎不平,到处是小沟壑和小片林地,这地形对步兵没什么影响,但对于肆无忌惮奔驰的突厥骑兵却影响很大,稍不留神马蹄便会落入沟壑之中。
高昌兵在这里摆开阵式,显然是利用这种地形做主战场,针对性极强。
“好狡猾的贼子!”憋了一口气的阿史那明月有一种骂娘的冲动,这鬼地方怎么打?
下马?
那是扬己之短,避己之长。
骑战?
坑坑洼洼的地形,是骑兵的天敌。
“报!”便在此时,一骑向后方狂奔而至,惶恐的说道:“启禀叶护,北方三十里外尘烟滚滚,有近十万隋军骑兵杀来。”
众人听到这不利的消息之后,无不色变,阿史那明月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旁边一名战将低声道:“叶护,绝不能让隋军和高昌兵形成南北夹击之势,我们立刻调头北上,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隋军包围,撤往可汗浮图城。”
所有将领都望着阿史那明月,焦急的等他决定,良久,阿史那明白摇了摇头,“不,我们不能北上,我们要立刻和高昌兵决一死战!”
战将大惊道,“叶护,地面不平,这不是决战之良地啊。高昌兵一旦拖住我们,隋军很快就到了。”
“隋军人多,素来诡计多端,他们从北方而来,路上必然有所准备,而且,罗漫山道路艰险,容易被他们伏击。高昌兵如今倾巢而出,我们只要打败了他们,便可无后顾之忧的西撤。”阿史那明月咬牙说道。
众人为之默然,这的确是正确的决定。
“传我命令,大军就地列阵,立即和高昌兵决战!”一道道命令下达,突厥大军开始调整队伍,准备冲锋。
高昌军的统帅是太子麴文泰,他看到突厥大军杀了过来,脸色为之大变。
隋朝那群女魔头杀光了宫廷中的突厥兵,那个阴险的杜如晦还担心高昌不从命,把阿史那明镜的尸体送还给了阿史那明月,到了这一步,高昌还能怎么办?
自然是乖乖听从隋军安排。
不过隋军倒也没有做得太绝,他们选好了决战地形后,开出了正面对峙和后面掩杀的两个条件,让高昌自己选一个。
眼前这地形极不利骑兵作战,在前后敌兵都一样的情况下,麴文泰如果是突厥主将,肯定会调头去从后面袭来的两万隋军,因为北方地势平坦,利于骑兵作战。也因此麴文泰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正面对峙,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阿史那明月不知是傻了还是怎么的,居然对着他们高昌兵杀了过来。
他真搞不懂了,这同样叫明月的人,智力怎么相差这么大呢?
“太子殿下,突厥人杀过来了。”麴演也是一脸苦涩表情,他也搞不懂,阿史那明月平时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咋就犯昏了呢?莫非真要报杀兄之仇不成?这可不像啊。因为阿那史明月有一次酒后说过,要把阿史那明镜取而代之呢。
这时,为了在这个地形决战,而没有乘坐战马来的高昌兵已经退无可退了。
负责监督的阴明月,看了一眼犹豫不决的麴文泰,冷冷的说道:“我大隋无所谓,可以从容离去。但对你们来说没退路了!不想死的话,只能往前杀!正面对峙是你们自己选的,怪不了谁。”
“出战!”麴文泰咬了咬牙,拔出腰间宝剑,脸上泛起一抹狰狞。他知道,如果下达撤退的命令,非得被突厥骑兵碾死。
随着麴文泰的命令,高昌兵迎上了突厥大军的冲击,他们绝大多数是有着胡人血统的汉民,部署都是中原军队传统的作战方式。‘呜——呜——’
突厥大军号角呜咽,杀声大作,
阿史那明月战刀一挥,“杀!”
一万骑兵率先杀出,马蹄声惊天动地,相距一里之遥后,另外一万骑兵也杀了出来。弥漫的黄尘遮蔽天空,铺天盖地向高昌兵阵杀来。
“放箭!”麴文泰恶狠狠的下令,“给老子狠狠地射,拼命的射!不要怕浪费。”
在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呐喊声中,他的命令声被淹没了,一名侍卫骑在战马上高高举起大旗,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随着他手中大旗向下一挥,只听一片弩机声响,黑压压的箭矢腾空而起,呼啸着刺向弥漫黄尘虚空,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弓箭手也己射出,一轮三排箭,弩箭俨如织成的一张箭网,铺天盖地扑向突厥骑兵。
黄尘中惨叫四起,不断有人马中箭。但突厥人情知慢上一步,便被冲击而来同袍撞死,所以他们只能冒着箭雨往前冲,只要拉近距离,便可击杀这些该死的高昌人。人皆此心的突厥兵显得极为顽强,他们不顾生死的策马疾冲,这时高昌兵的第二轮箭矢也随即射出,矢如雨注、箭若飞蝗,密集地射到突厥骑兵密集的军阵,一片片突厥骑兵中箭摔倒,战马惨嘶,士兵哀嚎,突厥前锋伤亡极其惨重。
短短两轮箭雨便有三千多名突厥骑兵中箭倒下,但突厥兵前赴后继,片刻便已经席卷而至,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杀入敌阵,破除箭阵。
终于!
两军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最前面的高昌兵在这次相撞中悲惨地死去,身体支离破碎,头盔和折断的长矛飞向天空,很多尸体都被撞飞了起来,到处是碎片。
惨叫和哭声此起彼伏,黄烟弥漫,血腥气浓烈得令人作呕,只是瞬间功夫,这个决战之所便宛若人间炼狱……
..........
在森林另一边,苏定方冷漠的看着舍生忘死的两支军队,脸色一片漠然。
前阻后攻的办法是他想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对付高昌军,不出他之所料,高昌选择了与突厥军对峙,企图借不利骑兵的地势吓退突厥,从而保下高昌军队,但他苏定方又岂是那么好说话的?
在高昌兵做出选择之后,他便率军于高昌城以北进行了部署,先让一万骑军一人双马的绑上树枝在突厥军背后拖曳,从而营造出了十万大军之势,成功的把突厥兵逼上了与高昌对决的战场。接着他又率领一万大军在此潜伏,坐看两军厮杀。
“将军,高昌兵很顽强啊!”一边的一名校尉有些惊讶的说道。
“所以才要把高昌兵消耗干净!”苏定方看着快要撑不住的高昌兵,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句。
这时,高昌军在突厥强大的骑兵攻势下,死伤惨重,剩下的士兵终于顶不住突厥兵强大压力,纷纷调转头向西奔逃,而后面数百步外便是追随奔来的突厥骑兵。
麴文泰大怒,举矛戳死率先逃回的一名士兵,他的亲兵也一起动手,刺死了数十名逃兵,逼着他们回头厮杀,并厉声喊道:“后面就是高昌城,你们每一个人生在此处长在此处,家在此处……现在,你们要是退了,你们的妻儿父母兄弟,你们所拥有的所珍视的一切就都没有了,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
高昌兵宛若巨兽咆哮,在震动天地的嘶吼声中勇气倍增,无数沾染鲜血的刀光在云天之下闪烁。这股陡然生出的勇气,居然将突厥兵的势力压了回去。
“让我军出击!”苏定方眼看差不多了,便下达攻击的指令。
几十名士兵吹起了号角,早已在阵后列队的大隋骑兵抬起手中长槊,“——杀!!”
滚滚洪流势不可挡,向突厥兵背后突进。
声势如雷,马蹄跺得碎石震起。轰然之间,直冲过去的铁骑贯入人潮,数不清人被撞得飞起来,掀起无数血浪。睥睨天下的气势充斥天地间每一个角落,仿佛要席卷一切、淹没一切。
麴文泰看到援军终于到了,大喜道:“勇士们,大隋援军到了,给我狠狠的杀!”
在一群亲卫的护卫下,与麴演一道杀了出去。浑不知轻松杀敌的阴涟漪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盯着他看。
而在丛林之中,一名士兵将几支箭矢递给了苏定方:“将军,突厥人的箭!”
“一支足矣!”
苏定方接过一支箭矢,仔细观看之后,从战马上取出自己的三石骑弓,他张弓搭箭,弓如满月,冰冷的箭头指向麴文泰,看穿了对方的移动轨迹后,弦一松,只听见‘崩’的一声巨响,箭矢脱弦而出,以一种开金裂石之势朝麴文泰射去。
麴文泰若有所感,他一抬头,一支冰冷箭矢蓦地出现在他眼前,躲闪却已不及,旁边亲卫只听‘噗’的一声,一支箭矢从他们的太子眉心透脑而过,红白脑浆四溅,箭尖从他后脑贯出一截,麴文泰张着嘴仰面倒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的亲卫一片混乱,大多士兵都惊得魂飞魄散。
苏定方哈哈一笑,感觉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现在过瘾过。
猎杀太子,真他(娘)的爽死。
……
“比姓阴的还阴险!”持槊而立的阴明月心下感慨,带着一伙女兵策马上前,但有突厥人冲到近前,便一槊刺死,在这有限的空间内,弩箭加上弓箭,卷起一阵死亡旋风,不到数息时间,足有三百多名突厥人倒在血泊之中。
第339章:夺其民
高昌王宫,麴伯雅已经有些苍老的脸上,更多了几条皱纹,他坐立不安、心烦意乱的走来走去,心中有一种天塌下来的不好之感。
“大王!天,塌不下来。即使塌了,也有我大隋顶着。”杜如晦一脸冷漠的坐在一边,语声之中充满了不满、不甘、懊恼!
“确实,确实!”麴伯雅干巴巴的笑了一笑,看着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神色的杜如晦,心情好了很多很多,想唱歌!
杜如晦为何不爽?
自然是因为自己宝贝儿子抢了先机,获得了优势地形啊!接下来,就等着大隋与突厥两败俱伤的消息了。
中原人,就喜欢开出条件让别人选,好的被挑走了,又因为面子问题死不悔改,相比之下,突厥人就直接得多,你要不上,他拿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哈哈,还是天朝上国的便宜好占,有点希望中原尽管一统,这样,高昌的好处就大大的来了!
麴伯雅心中美滋滋的!
这sb!
杜如晦悲哀的横了麴伯雅一眼,心头冒出了杨侗称呼李渊时的口头禅。
麴伯雅感觉更爽了!大有“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之感。
“报!”这时,一名侍卫扶着一员浑身是血的将军走了进来。
“大王,大王啊……。”将军看到麴伯雅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的痛哭起来。
“败了?”
杜如晦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古怪的大声询问。
“赢、赢了!”将军结结巴巴的说道。
“赢了,还哭丧着脸干嘛?”杜如晦大大的松了口气,神态恼怒
“就是!”麴伯雅也松口气了,看了杜如晦一眼,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说:“说吧。说得越详细越好。”
“突厥朝我军攻来……”
“什么?”麴伯雅一惊之下,扯断了一把胡须。
蔡薇冰块儿一样的脸一阵抽搐,心说:这sb,等会恐怕真会如愿的被活活气死。
“啊?”杜如晦呆若木鸡。
“突厥朝我军攻来…太子殿下带兵有方,他率领大军英勇杀敌…将突厥人杀得节节败退……大隋将士从突厥夹攻,突厥全军覆没……混战之中,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将军放声大哭了起来。
“泰儿怎么了?”麴伯雅焦急的大声问道,本来有儿女一大堆,可是发生政变以后,儿子死得只剩麴文泰一个了,虽说杨广册封戚属宇文氏女为华容公主许配给他做妻子,可他当年已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哪还有生儿子的功能啊?
若是麴文泰出事……
麴伯雅都不敢想了。
“太子殿下怎么了?”杜如晦亦是关心的问。
“装!给我使劲的装!”蔡薇心中叹了一口气,仰首望向了昏暗的天空。
懒得多看杜如晦一眼,她怕自己会吐!
“太子殿下英勇杀敌,身中流矢,壮烈牺牲了。”将军重重磕头道。
麴伯雅面色煞白过后,又是一阵潮红,随即一口鲜血再次喷了出来,当即晕了过去。
“大王!”
“大王!”
“大王!”
宫殿内顿时乱成一团。
“快,快宣郎中!”杜如晦看到这一幕,大喊了一声,高昌臣子这才纷纷想起。
蔡薇:“……”
“蔡将军,以后上战场,千万不要穿金戴银、特立独行,那是活靶子,知道吗?”杜如晦‘小’声交待道。
“喏!”蔡薇很不爽的应了一声,被当了这么久的道具,谁都不会爽。
“金甲!是我害了泰儿啊。”
悠悠醒转的麴伯雅听到这话,一阵恍然、一阵眼花,又喷血昏倒了下去。
高昌众臣这才想到太子殿下那套金甲,是大王送的。
“突厥人丧心病狂,竟然残害贵国太子!城中的突厥人,就交给我大隋来清除吧。”杜如晦大义凛然道。
“大隋仁义,多谢了!”
为免打草惊蛇,大家处决了宫中的突厥人后,对高昌城的突厥人没有动作,但如今战事已经结束,也到收拾他们的时候了。
待凯旋之师归来后,麴演奉命关闭城门,大隋军队开始对突厥人开启了屠杀模式。
突厥人在高昌的这些年没少荼毒百姓,当街杀人、淫辱妇女,甚至以杀人为乐,之前迫于突厥人的淫威,麴伯雅也不敢管,弄得百姓有怨无处申,有仇无法报。
此时此刻,大隋大军全力出手,不久前还在街上晃荡的突厥人,一下子成了过街老鼠,随处见到突厥被隋军抓捕,然后,召集了一个公审大会,让高昌百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到一个时辰,近万突厥人就被愤怒的百姓围殴致死。
杜如晦更是大包大揽,拍着胸膛保证,大隋将士将会北上,把为非作歹的西突厥消灭,让其永世不能祸害高昌里的百姓。
接着,隋军兵分多路,对高昌各城的突厥人进行一一捕杀。
之后,俨然开设公堂,接高昌百姓的案件!
。。。。。。。。。
第四天,精美绝伦、金碧辉煌的高昌王宫!
“大王,有消息了!”一名心腹武将兴冲冲的走进来,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兴奋。
“究竟发生了何事?”麴伯雅问道。
“是隋军。”武将兴奋道:“三天前,隋军从伊吾出兵,于蒲类海击溃西突厥五万兵,隋朝将军牛进达率领三万精骑一口气深入西突厥腹地八百里,阿那史步真集结了八万多兵马于可汗浮图城,牛进达将军面对阿那史步真的八万骑兵,想也不想,就丢下所有粮草辎重,直接突击西突厥中军,将西突厥八万骑兵杀的是落花流水,一溃千里,这才率军而返。”
麴伯雅脸色大变了起来。
他知道可汗浮图城的重要性,此次位于高昌国以北、西突厥以南的交界,也是西突厥唯一的一座巨城,是守护着西突厥草原最重要的门户。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坚城,规模或许比不上高昌城,但占据地利,论城池之坚固,比起高昌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隋王朝占领了可汗浮图城以后,此城以东、金山以南、罗漫山以北的肥沃草原都将属于了大隋。
以隋朝人对土地执拗般的喜爱,以隋朝杨家祖孙喜欢大兴土木保护自己财产的尿性,他们一定会用长城将这片草原包裹起来,如果长城顺势致南下到隋朝且末郡边境,那整个高昌都包含在内了,即使没有把高昌包进去,但高昌也被北边的可汗浮图城、东方的伊吾、东南方的鄯善对高昌形成三面包抄之势,随时被隋朝吃个干净。
“然后呢?”麴伯雅又问道。
武士介绍道:“抓了几十万西突厥人去敦煌,据说是要抓去修路,加固加宽从敦煌到武威郡的官道,修完了这一条路,再从阳关修到鄯善蒲昌海,到焉耆、龟兹,以便于日后商旅往来。”
麴伯雅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苦笑了一下。这条路可不仅便于商旅往来,还能加强大隋对这边的掌控,一旦有着又宽又直又平的官道,行军和辎重到达这边的速度最少会快上一倍。
更要高昌老命的是‘敦煌阳关—鄯善蒲昌海—焉耆—龟兹’这条路,此路如果修得通了,那中原商人和西域商人都会走这一条。因为比起道路艰险的高昌,这条路更近、更短,还能避开残暴的西突厥人和险恶的天山,若是商旅以后都走那里了,高昌将得不到丝绸之路半点红利。
高昌最大的依仗会因此而没落,继而将被边缘化,成为穷光蛋。甚至能让他们重新变成野人。
学吐谷浑兵袭河西?截杀沿途商旅?
麴伯雅自问没有这个胆量。
因为吐谷浑最强大的时候,有精兵数十万,结果让御驾亲征的杨广杀得差点绝种,至今都恢复不过来,他的地盘、人口不如中原一个大郡,还有连两万大军也没了,他哪有胆量去挑衅重新控制中原北方的隋朝?
更何况,大隋的两万大军就在高昌国内,想干嘛就干嘛,不但没有把他这个国王放在眼里,还要他提供军粮,过分之极。
而且让他不安的是,隋军无所顾忌的插手高昌案件,通过处决一个个不法官员,一步步的夺取高昌百姓的民心。
从某种程度上说,自从隋军入城那天起,他麴伯雅就已经被架空了,甚至连傀儡都不是,因为隋军行事的时候,连他的名头都没有提。一口一个大隋,一口一个大隋秦王殿下。
长此以往,高昌百姓只知有隋,而不知有他这么一个高昌王。他现在只想着:如何才能在处理案件的时候,隋军加上一个奉‘高昌王’之命,这样多少能让他有点民心。
“还有!”那名武士接着说道:“大王,马相国被隋军抓出去,准备处决了。”
“什么?”麴伯雅动容的站了起来,心念百转,想起自己已经如此委曲求全了,可隋朝却咄咄逼人,怒喝道:“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
“是隋军应百姓所求,抓的。”武士弱弱的说道。
“应百姓所求?”麴伯雅声音都颤抖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事件充分这说明了高昌百姓对隋军的信任力度,远远超过他这个国君了。
“正是。”
麴伯雅默然的点了点头,道:“我们出宫去看看。”
“喏。”
第340章:斩其根
马相国是麴伯雅的心腹重臣,是西突厥的坚定支持者,以往没少做欺压百姓的事情,只是他位高权重,背北不仅有麴伯雅还有西突厥人,根本没有人敢动他,但民怨却极重。
以前没人管,是以民不举官不纠,但当有人将这些事情捅到隋军的时候,就不一样了,高昌的百姓依然不相信隋军处置此事,因为升斗小民觉得隋军要拉拢的也是上面的人,而不是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所以,没人真信隋军会处理高昌的堂堂相相。只是现在隋军要公审,在法不责众的思想下,大家不介意围观。
马相国马汉还在家中抱着小妾睡觉的时候,就被破门而入的隋军‘请’了出来,马汉的家丁想阻拦,但面对凶神恶煞的隋军,立即失去了动手的勇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人被带走。
有人茫然无措,也有机灵的人去通知马汉的亲朋好友帮忙,但是闹得全城皆知的时候,也引起更多百姓的好奇之心,以至于全城万人空巷,都跑去看热闹。
当马汉被押到的时候,杜如晦也赶来了,此时他一脸肃穆的看向被按得跪倒在地的马汉。
“马汉,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马汉能当到一国之相,至少也是郡守之才,他知道不管自己有没有罪,都不能认。
“那你可认得身旁之人?”杜如晦指着一边,几名目光愤火的百姓。
“贵使说笑了,这些人不过是些贱民,我是高昌的国相,怎会认得他?”马汉看着告他的几名百姓一眼,不屑道。
“狗官,两前是你淫辱我妻,致使她羞愤自尽!更毒杀我高堂,今日,我要杀了你为我的亲人报仇!”一名百姓愤怒的扑向马汉,却被隋军一把按住。
“有吗?”马汉看了他一眼,感觉有些眼熟,但那又如何,这种事情做得太多了,谁还记得那么多,他向杜如晦拱手道:“贵使只凭此人信口雌黄便将我抓来,是否太儿戏了?何况,此乃是高昌国事,你们也未免管得太严了吧?”
“一点都不儿戏,我抓你,自然不会只听一面之词。”杜如晦指入身前一箩筐的状书,着向马汉道:“这些,是我们接到告状以后,花几天的时间搜集到的罪证,既然马大人健忘,便帮你温习一下,来人,给我大声念出来。”
“是。”杜如晦身后,一名隋军上前,抓起一卷书笺展开,大声道:“三年前,马汉初为高昌相国,有高昌百姓宋忠,有良田百亩,马汉贪其良田,以贿赂罪名将其羁押,不久,宋忠于牢中被害,有当时狱卒可为证人,乃马汉指使。”
“三年前冬天,有一民女李氏,容貌秀丽,马汉贪其美色,让人上门求之遭拒,不忿之下以丧德之罪将其羁押,不久李氏一家死于牢狱,其女自毁容貌,马汉恼怒之下命人将其淫辱至死!”
“三年前,马汉谋夺高昌商人索氏之财,指使突厥人屠戮其族……”
“三年……”
“去年……”隋军将罪证一卷卷的念下去,从马汉上任之日到现在,明确记载的就有几十宗案子。
一开始百姓们还在窃窃私语,但随着一封封竹笺被展开,这些声音渐渐消失,无形的怒气在四周酝酿,马汉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杜如晦待这名士兵一一念完,挥了挥手,命他退下,看着马汉,冷笑道:“之前所述皆有人证、物证,马大人什么证,我都可以给出,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我……”马汉面色苍白,他不知道为何只是短短几天时间,对方就能掌握这么多罪证,对方又怎么获得这么多?
他却不知,杜如晦他们早有谋夺高昌之心,隋军一入城,就霸道的把所有卷宗带来,并将这个卷宗分门别类,不只是马汉,几乎所有高昌世家豪门的底子都有,想要找哪个人的问题,虽时可以抽出来。
他们这些天顺应民心处决了许多小官小吏,虽说让隋朝获得一定民望,但那些小官小吏的人头的价值远远不足以收获高昌百姓之心,因此,他们将目光瞄向了高昌高层,以及麴伯雅的嫡系,只有这些人的人头才能影响高昌全境,才能动摇麴伯雅的统治,让他彻底失去民心。
隋军一入城,就将邺城所有的卷宗带走,足足五百人三天来将这些卷宗分门别类,不止李孚,邺城之中,几乎所有世家豪门的底子,想要找哪个人的东西,虽时都可以抽调出来。
这是隋军惯用的伎俩,每夺一地,率先抢占的地方不是府库,而是陈放卷宗的机密之所,然后用这些东西对付世家大族,讨好百姓,这些年一用一个准,到了行汉制的高昌也同样见效。
“杀了他!”
“杀了他!”
人群中的托儿高声呐喊起来,紧跟着越来越多的人回应起来,很快汇聚成一股声浪,响彻整个高昌城。
“我是高昌相国,你不能杀我!”马汉大声喊叫,他游目四顾,想在人群中寻找熟人,只可惜令他失望的是就算有熟人,此刻都在回避他的视线,一股绝望令马汉面色发白,牙关打颤。
高昌的确是高昌,但如今却不再是高昌统治阶层的天下了。
杜如晦心念至此,冷冷一笑。
苏定方此时也站了起来,他一抬手,上万名维护秩序的士兵同时齐声怒吼,一时间,一股萧杀之气伴随着一声声怒吼直冲云霄,百姓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再一挥手,万千将士同时静默。
苏定方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国有疆,正义无界!在每个隋人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宗主国。不管你在哪里,遭遇什么样的危险和压迫,都请你不要放弃,你们背后的大隋雄师都有负责和义务替你们讨还公道,一万不够,就来十万,十万不足我们有百万、两百万,甚至千万大军,我大隋也组建得起。”
这是隋人至上、百姓至上的理念初次走出国门,这只是开始,以后还会延伸向天下各地。
想到那个霸道的君王,苏定方心中坚信。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接着说道:“同时我代表大隋警告欺压我隋人子民者:不管是你是相国,还是国王,你们做下的累累罪孽,都必须偿还,任何人都不例外。苏桓。”
“在!”偏将苏桓上前一步,朗声道:“高昌相国马汉以权谋私、草菅人命,对我汉家子民犯下累累罪行,今处以极刑、枭首于众,,其家族高过车轮男丁,一律诛杀。另外,我大隋的制度是:罪犯所有财产、田产、地契一半充公,一半偿还苦主。惨遭马汉迫害者或其家眷可持证明到大隋军营领取补偿。”
“不!”马汉闻言,只感到眼前一黑,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不但他要死,他的族人也要死。而财产一旦被没收,活着的人又何以维持生计?而且虽未灭其满门,但失去了他的庇护,愤怒的百姓又岂能放过他们?他预见到自己一家的凄惨下场了。
只是此刻谁会在意他的感受,在万众叫杀的声音之中,刀斧手上前手起刀落,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伴随着一声声欢呼声,杜如晦和苏定方微微一笑,这样一来,高昌官员与百姓之间就很难再抱成一团排挤大隋了,大隋立足高昌的第一步算是做到了。
接着,杜如晦等人又当众处决了十几名高昌重臣。
乔装于人群中的麴伯雅看着欢呼雀跃的百姓,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民怨的可怕。
而且,隋军处决的都是高昌重臣,这些人个个罪孽深重,这让高昌百姓又如何看待重用这些十恶不赦的自己?
人群之中,还有不少人面色苍白,他们看着马汉人头落地,仿佛看到了自己下场,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世家大族,都没几个是真正干净的,他们本想声援马汉一二,但看着周围欢欣鼓舞的百姓,根本不敢站出来,否则,一定会成为隋军的刀下亡魂。
杜如晦和苏定方带着一群隋军雄师回到城中军营,一名军中文职官吏带着一本账册找到上来,喜上眉梢的说道:“苏将军、杜参军,马汉等高昌高官这些年搜刮许许多多民脂民膏,数量之庞大委实是骇人听闻,哪怕只是三成的分额,就足以供养我大隋两万军队一年之久,是否只拨出一部分归还于高昌百姓?”
言下之意:咱们意思意思就行了,这么大一笔财富现在是大隋的了,这白白的送出去,大家看着都心疼啊!
“嘿!,做人做事眼光都要看得长远些。”杜如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高昌的战略位置实在重要了,这将是我大隋打通西域的第一道门户,也是我大隋树立威严、诚信形象的第一步,这一步走好了,以后我们才有处理类似国家的经验。同时,这一步也非常关键,若是处理不当,会严重玷污大隋形象,这是我大隋上下,任何人都不能容忍的。”
说到这里,杜如晦十分严肃的继续说道:“要想让高昌百姓相信大隋、相信隋军、相信我们,就必须言必信,行必果!你要将所有数据都公布出去,绝不能有任何隐瞒,属于我大隋的,一钱不能少,不是我们的一钱绝不能收!这是不可触犯的铁律!发放的事情由我大隋军队全权办理,军情司负责监察,但有贪污舞弊者,不管职务多高、立下多少功劳,杀无赦!”
“喏!”一丝寒意自一众文职人员心底升起,他们知道,杜如晦绝不是开玩笑,在军中成立的军情司专门处理这种事情,他们直接向殿下负责,谁都可以抓。
“这种占便宜小思想都不能有,因为人一旦有了此心,贪婪就如魔鬼一样,慢慢的吞噬人们纯洁干净的灵魂和意志!致使高贵的信仰轰然坍塌。”
“喏!”
一众文职肃然应命。
第341章:耀眼的和亲公主
昔日一些在高昌街头耀武扬威,高高在上的人物,短短几天便只剩下一个人头挂在城头之上,鲜血固然已经干涸,但却禁不住兴奋百姓的围观,尤其是自安氏家族抄家所得的财物、地契以及房产,在城门清清楚楚的罗列出来,而且大半财务都还给苦主。
大多过往的百姓都会说上一声活该。
随着马汉等高官以及一群高昌世家子弟的伏诛,以及财务的如实到手,隋军已经赢得高昌百姓的民心!
这一来,隋军收获高昌民心无数,俨然成了高昌百姓心中的守护神一般,在民间的声望远远的超过‘窝囊懦弱’、‘胆小怕事’的高昌君臣。
在这股风潮之中,骄奢无度、役民无已、识人不明、重用馋臣、欺压百姓……等等词汇渐渐地冠上了麴伯雅的名字之前。
“隋军究竟想做什么?”高昌王麴伯雅愤怒的咆哮着,整个人犹如一只发狂中狮子,高声咆哮着,发泄着。
麴伯雅不笨,知道这是隋军在逼他,就算没有他这个高昌王的支持,隋军依然可以在高昌国内横行。
不配合?那今天的可汗浮图城就是高昌诸城的明天。
不配合?那今天修路的西突厥人就是高昌人的明天。
不配合?那今天被大隋斩首的不得民心的高昌贵族,就是他麴伯雅家族的明天。
几名高昌大臣跪伏一地,他们都看的出来。
麴伯雅之所以愤怒、之所以咆哮,不是因为大隋触动了他的逆鳞,而是他在心虚。他怕,他为了掩饰害怕,只能不停咆哮和发泄。
“究竟是谁在说我骄奢无度、役民无已、识人不明、重用馋臣、欺压百姓?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高昌国大臣一个个都默不作声,这说法很明显是隋军放出去的风声,经过屠戮了数十名高官过后,高昌百姓认为高昌大臣都不是好东西,而高昌臣子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的欺压百姓,是高昌王纵容的结果。在这背后,高高在上的高昌王将会得到更多的利益,欺压百姓这种事甚至还是高昌王在怂恿,否则,高昌王明明设立了诸多卷宗,何以为惩治那些贪官污吏?
事实上,高昌王也知道那些人不干净,但高昌国不是他一个人说算,他需要向高昌境内的贵族妥协,才能维护他的统治,也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想到这东西爆发出来以后,民怨的矛头直指向了他。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麴伯雅破口大骂,“都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抓人?”
他盛怒之下,一脚一个的将大臣踹倒在地,将一众大臣赶了出去。
大臣们如蒙大赦,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老子还怕隋军找上门呢。抓隋军?呵呵!你开什么玩笑?
黑锅我背,要死你‘磕’。
等到大臣们一个个飞也似的离开,屏风后走出了一位年约三旬衣着华贵美少妇,她面容娇好,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丝丝痕迹。她一身的中原打扮,显得气质高贵。
她是高昌国王麴伯雅的夫人、大隋华容公主。当年麹伯雅入朝杨广,并从杨广出征高丽,事后,杨广亲戚女宇文氏册封为华容公主嫁给麹伯雅为妻。
华容公主看着已经陷入无助的麴伯雅,长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当年要全面倒向西突厥的时候,我就劝说过你,高昌国处于丝绸之路战略要冲,不管是隋朝也好,还是其它取代隋朝的中原王朝也罢,都是不会放弃的,你可以和突厥交好,但你要不偏不倚,要走平衡之道,可你不听;当中原大乱,秦王崛起天下、雄霸草原,让你重续大隋和高昌的关系,你依然不听,你以为高昌离大隋相隔数千里,道路难行,自顾不暇的大隋必亡。现在如何?大隋来了,还带了十数万大军。小小高昌还不如中原一个郡大,你如何抵挡?现在的高昌兵没了,连民心都心向着大隋,你又如何应对?”
麹伯雅脸上阵青阵白,额上青筋暴露,却无言以对,也暗自后悔。
华容公主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高昌占据地利之便,是丝绸之路必经之路,十分重要,人人都在眼红。只不过高昌军事力量位居西域之首,而且还拥有坚城,游牧民族都奈何不得他们。
唯有西突厥拥兵数十万,盟友无数,能够威胁到高昌的存在。他觉得大隋完了,威胁不到自己,中原再想一统,还需要很多很多年,而近在咫尺的西突厥才是致命的威胁。
西突厥的统叶护可汗有心一统西域,再现突厥的昔日雄风,况且西突厥大恩于他,故而跟西突厥交厚,成为西突厥的一条狗,借机蚕食着周边小国的土地,壮大自己。
但是他忽略了西突厥人残暴的本性,他们从来没有将高昌当作朋友,只是将之当成盘剥的下等人,对高昌贵族尤且如此,对百姓的欺压更甚,也因此,百姓恨西突厥人的残暴,更恨引来豺狼的高昌王,这也是隋军屠戮西突厥人几天以后,迅速受到高昌百姓爱戴、拥戴的根本原因,在高昌百姓看来,隋军就是他们的大恩人,隋军是真真正正为他们着想的人。构成高昌国的主体百姓是汉民,相貌相当、信仰相同,有着天然的亲近力,大家同族同源,百姓自然选择真正为他们着想的人了,因此百姓接纳隋军毫无心里压力。
过了半晌,麴伯雅漠然的看了华容公主一眼,冷冷的说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华容公主冷然一笑,道:“你知道的。”
华容公主带着为大隋靖边事业出力的野望,嫁给一个糟老头,感情?能有什么感情?
但她和义成公主一样,在出嫁前,接受大隋皇室的洗脑,对大隋王朝怀有死忠之心,恪尽职守的履行着自己的任务。认真的履行着高昌国王后的职责,尽心尽力的当隋朝和高昌之间联络的纽带,只是她想不到威凌天下的大隋王朝,竟如伟大的秦朝一样昙花一般,辉煌却短暂。
娘家的没落,直接影响和动摇了她在高昌的地位!让她在高昌的日子江河日下,麴伯雅曾有多次对她动了杀机,准备杀了她再娶突厥皇族女。
然则,西突厥人十分排外,他们始终将突厥以外的民族,视为奴仆,即便是高昌王麴伯雅在突厥人眼中,也不过是个高级奴仆罢了,高贵的西突厥皇室,又怎么可能将皇族女子许配给他呢?也因此,华容公主侥幸逃过了一劫。
她本以为自己终将死于麴伯雅之手,却不曾想,短短几年时间内,天下形势一变再变,自己娘家这边出了一颗耀眼的新秀,支撑起了大隋江山,不仅挽大隋这栋将倾之大厦,还经营得蒸蒸日上。
新生的大隋以燎原之势,冠盖天下,声势之隆、威望之大,连身在王宫之中的华容公主都有所听闻。
如今更厉害了,直接打到高昌,正一步步的夺下高昌的大权。
有伊吾国的前车之鉴,她当然知道大隋的真正用心是吞下高昌这个战略要地。
当隋军在麴伯雅的名字之前冠上‘骄奢无度、役民无已、识人不明、重用馋臣、欺压百姓……’的时候,华容公主就知道隋军夺下高昌的时机已经成熟,下一步,肯定向麴伯雅发难。若麴伯雅不识进退,那么,高昌麴氏,将会步阚氏高昌、张氏高昌、马氏高昌的后尘,被愤怒的百姓打死干净。
此之一切,华容公主不信玩弄权利一辈子的麴伯雅看不出来。
“你让我向隋朝投降?你在找死!”麴伯雅杀气腾腾的握紧了拳头。
“在大隋危难之际,你想成为西突厥中的一员,跟在他们后面喝汤,所以你要杀我,可你最终还是没杀,不是你对我有多么好,而是我还有价值……当统叶护准备攻我大隋时,你又想杀我,可强大的大隋以再度崛起,再一次以睥睨天下之势雄霸天下,所以你不敢杀!如今大隋雄师已经处于高昌城内,你还想杀我……可是你敢么?”
华容公主清脆的语声,不带丝毫讽刺,如若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泉,纯净却很冷冽!冷得麴伯雅心都冻住了,他自嘲一笑,本以为掩饰得好,谁想到华容公主都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
因为自古以来和亲的汉家公主都身怀巨大、宏伟的使命,她们除了具有倾国倾城的容貌,还都有颗玲珑心,这也是各族各国的君王酋长明知她们是中原王朝派来的高级间谍,却依旧中招的根本原因。
你若小瞧汉家的和亲公主,惹她不爽了,她可以颠覆一个国家的统治,你什么时候死、怎么死都不知道!
而那些貌美如花脑子残的公主,却是连和亲的资格都没有的。
这个华容公主能和亲,足以证明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看出自己的丈夫要杀她,又有何稀奇?
华容公主行了一礼,翩然而退,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了颓废的麴伯雅一眼,凤眸之中闪过丝丝不忍,道:“大隋的用意很明显,不只是要你屈服,而是要扎下根,以此为掌控西域的重地,所以才竭尽全力的清除高昌不法臣子,以获得高昌民心。大王为了自己一家之利,引西突厥**害百姓,大王不可能夺得回高昌民心。失去了民心,你这大王随时被愤怒的百姓杀死。”
“还有就是被迫投降和主动投降是不一样的。若是大王明确上表降隋,要求迁居帝都,大隋遂了心意,下边又有无数国家在看着,大隋决不会亏待了大王,到那时大王的安全,更是无虞。试想,若是主动请降的国君在大理哪怕掉了一根汗毛,天下的国君会怎么想?普天下的臣民会怎么看?言尽于此,大王自己考虑吧。”
华容公主每每想到高昌史就想笑,高昌大不如中原一个郡,短短百多年却换了四个姓,这期间,还老是发生谋朝篡位的‘大’事件,历代君王还平衡、妥协玩得不亦乐乎,她觉得挺有意思的。
第342章:殿下怜花
“向隋朝投降吗?”麴伯雅有些失神的喃喃着,可是一念至此,心情却变得复杂了起来。
人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看淡权利,当危难解除之后,内心中对权利的渴望也会重新燃烧起来。
就像他以前,被驱逐出境,那时候只想着活下来就好,可是安顿之后,便又依仗西突厥之力,策划着卷土重来,为了夺回权利,不惜出卖全国百姓的利益为代价,结果他赢得了王位,却失去了民心。这一回,隋朝显然不会给他复国的机会了,只因他们自下而上,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获得了全城百姓之心。
长此以往,他将变成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到时候大隋只需挑拨深受西突厥荼毒的百姓起来反抗他、杀死他,高昌进入大隋王朝便成了顺理成章之事了。
“来人!”麴伯雅固然不喜华容公主,可他知道华容公主是对的,经过隋军对高昌臣子大杀特杀之后,麴伯雅就看得很透了。
“卑职在!”一名内侍疾步入内。
“派人去请阴将军、苏将军、杜参军!然后向整个西域宣布,我高昌一国无条件投降大隋,我麴氏一族甘愿放下一切,入朝侍奉大隋,世世代代为大隋王朝效力,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宣布完毕,麴伯雅浑身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那张苍老的脸庞露出深深的沉痛之色,他知道这是自己下的最后一道王令了,这一道王命一旦公告,高昌就亡了。
巨大的沉重感,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地沉下心生,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心中苦涩无比。
高昌!
立国一百六十年的高昌王国,终究在自己手中亡了!
“喏!”内侍低低的应了一声。
经过这一番官场上的清洗,高昌百姓对隋朝绝不排斥,尤其再听到大隋军队以弱胜强,杀得西突厥八万大军溃不成军的消息之后!他们更加希望这个强大的、真心为百姓着想的大隋王朝来带领他们!这和忠诚无关,人们只希望自己能活得更好、更安稳一些。而麴伯雅没有能力带着他们走向强盛,反而被西突厥压得喘不过气来,也让高昌上下体会到一个强者的重要性,他们的王既然没有这个能力,也因此,不管麴伯雅愿不愿意,在隋军攻克下可汗浮图城那一刻,他已经被没有安全感的高昌百姓放弃了。
“苏将军准备攻打西突厥东部汗庭(三弥山),正需要大量人手!告诉麴演,让他将五千军队全都交给苏将军,并于军中继续效力,以后这些人就留在苏将军那边,听候调遣吧。”
麴伯雅知道自己如果抓着兵权不放,隋朝将军即使去攻打西突厥东部汗庭,也会留下大量军队坐镇高昌盯着他,若是隋军赢了还好,败了的话,自己便会成为替罪羊!索性将手中最后的军队也交了出去,这样一来,若是苏定方败了,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也影响不了自己在隋朝的生活。
“喏!”
内侍答应一声,兴冲冲的出去传令了。
看着兴高采烈的内侍,麴伯雅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竟然连太监都嫌弃他这个王了,现在!
。。。。。。。。。。。
一只苍鹰掠过草原、掠过山川,经由鹰奴之手,最终将南路军的战报送到了杨侗之手。
“诸位!”
看完了书信,杨侗的神色为之一松,兴奋的说道:“南路军在敦煌成功伏击李轨父子,斩敌李轨父子、君臣和四千多名将士,大凉彻底的凉了,张掖、敦煌、伊吾、鄯善、且末全部收复;苏定方、杜如晦和阴明月进入高昌,采用班超杀匈奴使者之法,于高昌王宫杀了西突厥叶护等百余人,迫使高昌与突厥作战……高昌两万大军和突厥两万大军全都死绝!”
说到这里,杨侗嘿嘿的笑道:“高昌太子麴文泰身上流箭阵亡,高昌国王麴伯雅一举将高昌国四郡、十八县、二十四城付与大隋,没有任何条件!如今我大隋已向西开拓了东西八百多里、南北五百里的辽阔地域,高昌王国从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恭祝殿下!”
“恭贺殿下!”
“恭贺殿下!”
“……”
众将激动道贺。
“高昌全境正式纳入我大隋领土!我意将之并为一郡,名字……”一脸笑容杨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笑问诸将道:“嘿嘿……你们说,谁是高昌的头号功劳?”
“苏将军!”
“杜先生!”
罗士信、裴行俨、尉迟恭、薛万彻、沈光各自抱上了心目中的首功之臣。
“哈哈!你们都说错了……这高昌入手的首席功臣不是杜如晦,也不是苏定方!而是阴明月那个冷冰冰的女将军!所以,此郡的名字应该叫‘明月郡’!”
“啊?”
五将呆若木鸡。
“我家武妃、丽妃可以纵横天下,人家阴明月立功也很正常…”杨侗哈哈一笑,道:“诸位,千万别轻视女儿!她们的潜力无法想象…小看女人会吃大亏的。”
“喏!”五将有点有气无力。
房玄龄的‘玄龄城’开创了先例,于是大隋文武都盼着有一个用自己名字命名的城、县、郡。
但是这么久,都没有第二人获得此项殊荣。
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比房玄龄的‘玄龄城’更猛,直接就冠名了一个郡,偏偏人家还是个女的……
这真让这伙武将羡慕和脸红眼红!
杨侗看向众人,认真道:“我们的步伐不会止于天下一统,以后,我还要带着你们开疆拓土,打下一座大大的大隋江山!那些地方,将是你们题名立郡之所。”
五将热血沸腾。
是啊,就算天下平定了,但在大隋之外,还有东西突厥、高句丽、新罗、百济、西域诸国,更远的西方还有安息、大秦,他们武将的步伐不会停止,更不愁没仗打。
跟着一个充满侵略性的君主,是武将之幸。
不是么?
穷兵黩武导致国库空虚是对内战的说法,因为内战涉及到太多战争安置,而对外战争,则无需考虑这么多,所以大隋所打的外战,从来没亏过本。
即使是对内,也是稳赚不赔,大隋一直打李渊,一直有赔偿,最近的关中大战,更是大赚特败,没办法,几百个关陇世家近百年的积蓄实在太丰厚了。
“殿下!除了明月郡,城呢?有没有克明城、定方城?”罗士信笑问道。
“规定之中,一个人终生只能命名一次,以杜如晦、苏定方二人的才能,怎么也该匹配一个郡!房玄龄是例外,区区一个玄龄城委屈他了,以后他立有大功,我会撤销玄龄城的名字,给他冠名一个郡。”杨侗笑了一笑,“你们也是一样,要把目光放在郡名之上,总不能连人家阴明月都不如吧?”
“喏!”五将斗志昂扬。
杨侗想到杜如晦多次提到的华容公主,稍稍沉思了一下,便说道:“至于高昌城,则更名为华容城,是对华容公主的褒奖和补偿,白城也更名为义成城。”
封建王朝多有联姻外族的事情发生,比如和亲高昌的华容公主,还有嫁给突厥的安义公主、义成公主等等,她们实际上都是可怜人,根据异族的规矩,可汗、国王死后,可敦、王后还要嫁给继任者!这汉家公主无疑是件痛苦、残忍的事情。
尤其是义成公主最可怜可敬,历史上的她复国的梦想破灭后,慷慨赴难,个性之刚烈、对大隋之忠诚比陈后主、颉利可汗这些亡国之君强得太多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连死都不怕女子,为了大隋而先后服侍过启民可汗、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这四位父子兄弟,对一个有传统思想、连死都不怕的刚烈女子来说,这种需要何等的勇气啊!
可以断定,她活下去的理由不是她怕死——而是对大隋的忠贞、忠诚!
好在自己的出现,稍稍改变了义成公主的命运!
但杨侗认为这还不够,理应为历代和亲公主的名字和经历都搜罗起来,整理成一本关于和亲公主的可歌泣的传记。以客观的文字铭记她们的功绩,而不应让她们默默无闻,或是被丑化……只因她们对国家的付出、对国家贡献,不比任何一个名将少。
再想到那个一直嚷着还钱不起,就用九嫔之首的昭仪来抵的那个快乐女子,杨侗不由一笑,只要她开心就好。
“殿下,估计统叶护也收到消息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作战了?”南北二路军都建功立业了,连阴明月一个女人都打下‘明月郡’,而中路军却迟迟未动,便是沉稳了不少的裴行俨都着急了。
“是啊,殿下!”
“先让叔宝行动,破开僵局!”杨侗写下一道命令,递给了鹰奴。
“那我们呢?”
“等!”杨侗微微一笑。
“还等啊?”罗士信不满道。
“难道让我军上去硬撞两倍之敌,死伤无数你们才高兴?”杨侗冷冷的扫了罗士信一眼。
罗士信吓了一跳,不敢多言。
“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急!天亮了还尿床就不好了!”
“喏!”
第343章:形势骤变
越过金山,往北便是茫茫无际的草原,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有一条南北流向的河,叫做青河,这条发源于金山的河流在草原之上,青青的,就像少女一般美丽文静,延绵数百里,一年到头波澜不惊。
统叶护可汗的后勤大营便设在青河西岸,这是片营地延绵十几里,住有一万多牧民和两万五千军队,看护放养着数百万头牛羊和无数干草,这就是西突厥二十五万大军的军粮,每天有士兵赶着上万头牛羊前往军营,东向草原上牛羊络绎不绝,相隔十多里必有大群牛羊出现。
秦琼率领的隋军接到命令以后,一路疾奔,他们早在抵达金山前便知道了突厥后勤大营所在,但秦琼并不急于攻击,当年张须陀轻率和鲁莽的后果,给他留下一生中最深刻的教训,从此以后,秦琼做任何事情都三思而后行。
对方兵力、牛羊运送既定路线、牧民数量和装备、有多少牛羊、大营怎么驻扎这些情况,他都要摸清楚。
大帐内,秦琼向谢映登、程咬金、樊则和鹰扬郎将部署他的作战计划,他在一张大纸上画下一幅草图。
“这条长长的河流就是青河!”
秦琼用根木杆指着一条长长的河流,画了无数的圆圈,“这是突厥营地,三千多顶帐篷,长约十五里,军队原本有一万五人,可昨天又来了一万,说明统叶护可汗开始重视了后勤。他们分为三地部署,西面约有一万人;另一处青河以东在中部,大约一万人,另外一部护送往来牧民,防御十分严密。青河水不深,我们直接进攻营地的话,东面的军队可以渡河支援,会给我军造成不小的伤害,所以强攻实非上上之策。但我有办法。”
秦琼将木杆移到东边更远的地方,那是一条长长的道路,道路上隔一段距离画着几只羊,所谓的羊由两只脚、四肢、主干和尾巴八条线,很滑稽的样子。众将看了,都不禁笑起来。
秦琼笑着说道:“这就是他们往东北方向前进的军粮线路,绕过大斤山金山山脉南麓,穿过小金山,北上五十六里左右即可送达突厥大营,如果骑兵话要走三到四天,但羊走得很慢,他们一趟路程至少是六天,也就是说,路上至少有六支军粮运分队,每一支至少有万头牛羊,三百名牧人和一千士兵护卫。我们的任务就要袭击路上的粮队分支,粮道被袭之后,敌军定会增加军队护送。大营的军队人数就会少断减少。从而给了我们袭击大营创造条件。”
秦琼的目光落在樊则身上,“樊将军,我给你五千人马,务必将粮道破坏得干干净净,我的要求是斩尽杀绝,一人不剩!”
“为何不是我?”不待樊则接令,程咬金便嚷了起来,杨侗登基在即,他想借此一战,捞个开国国公当当。
“我怕你不忍心。”秦琼笑了一笑,虽然大战进行至此,胜算已经慢慢偏向了大隋,但秦琼却并没太多轻松之色,因为只有他知道,杨侗手中的兵力不足统叶护可汗的二分之一,那边压力极大,一旦西突厥大军断了粮,统叶护可汗必然疯狂的攻击大隋军营。所以他必须将突厥后勤杀个干净,没有的后顾之忧的支援杨侗!
程咬金和谢映登固然不错,但他们没有经历过惨无人道的屠杀方式。
特别是程咬金,经过这么久的相处,秦琼发现这家伙是个死鸭子嘴硬的货,别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实则有一颗慈悲心肠,秦琼就是担心程咬金的慈悲误了大事。
樊则则不同了,他武艺不如程咬金和谢映登,但他却是杨侗麾下最早的一批将士,早已习惯了边境生涯,也习惯了屠杀,而且他指挥大军作战的水准,比半路出家的程、谢二将只强不弱。
“去吧!”
“喏!”樊则肃然应命,前去传令,五千精骑很快开拔,经过这么多天的休整,战士们士气高昂。
。。。。。。。。。。
黄昏时分,暮色笼罩原野,西突厥士兵收拢牲口归圈,吃过晚饭,都早早休息。大营内一片寂静,只有巡逻士兵列队行走,严加防范,气势较之往常严肃了许多许多。
此时,西突厥可汗统叶护和麾下战将紧急商议军情。
一名斥候兵正灰头土脸的跪在地上,脸上的恐惧之色难掩。
统叶护可汗坐在主位之上,脸色铁青一片,眼中闪烁着熊熊怒火,那如恶狼吃人般的眼神让大殿里的所有战将都胆战心惊。握着刀柄的手是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统叶护可汗准备杀人前的动作。
下方两排战将满脸震惊,有些人的脸上露出担忧、惶恐、恐惧、害怕之色,甚至有一些人,面如死灰。
高昌降隋,二万大军全军覆没;可汗浮图城告破,八万大军损失殆尽,南下西域的近路自此落入大隋之手;可汗浮图城以北,数十万子民被抢了一空,一个名叫薛万均的将军,从鄯善郡沿着北河(塔里木河)西进,将焉耆国、龟兹国的西突厥驻军屠杀一空,然后与一个叫苏定方的会师于三弥山,抢光、杀光以后,一把大火将西突厥东部汗庭烧成白地,接着又分兵纵横于白山南北(天山),隋军所指,西域诸国纷纷配合着围杀西突厥驻军,西突厥在西域的殖民体系,轰然坍塌……
也就是说,在统叶护可汗离开千泉城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西突厥丢失了半壁江山啊,不,应该说整个西突厥都处于大隋的兵锋之下!
隋军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战果,归根究底还是突厥不劳而获的贪婪统治制度不得人心,突厥自身强大时,还能依仗武力威慑天下,一旦衰弱,或是强敌来犯,这极其脆弱的所谓的国家很快就四分五裂。
突厥民族内部又是一个以自身部落为重的民族,他们以自身利益为先,至于国不国的,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当强敌到来时,一些对西突厥汗国没有归属感的部族,毫不犹豫的放弃抵抗,卷着整个部落跑向了草原、沙漠深处。而失去外围力量隔阻的后果就是隋军以几近完整的编制,很快就打到了西突厥的核心地带,肆无忌惮的践踏他们的家园,屠杀他们的子民。
也是到现在,统叶护可汗他们才明白大隋王朝的战略意图:他们的主战场并没有放在这里,他们将主力拖在这里的用意是为数百外的其他几路奇兵创造战机,最终如愿以偿的端了自己老巢,这是战略格局上的差距所致。
“大家都说说,我们应当如何?”统叶护可汗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强行将心头的杀机压了下去。
众人闻言,尽皆缄默。
不是大家不想说,而是统叶护可汗为人心高气傲、自负霸道,他年纪轻轻,就取得傲人功绩,由是变得恃才傲物起来,偌大的西突厥上下皆由他一人谋划决断、独断专行,以至于听不进任何人意见,到今时今日已经没人可以与他商议对策。
统叶护可汗本人却不怎么在意,觉得手下才智都不如他,听不听建议都无所谓。到了危难关头,才发现自己身旁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尽管他现在表现出了听取意见和建议的态度,但大家平时慑于他的淫威,从不敢提异议,现在这时候若是说错了,恐怕项上人头不稳,是以全体静默不语。
统叶护可汗怒火熊熊的目光向众人一一看去,目光落在伯父莫贺咄脸上,见他欲言又止,便道:“伯父尽管说。”
说起来统叶护可汗这一次也够冤的,因为他这一次的目标并不是大隋王朝,而是东部突厥。
东部突厥占据的漠北草原对于中原人来说,是苦寒之地,但是对于西突厥来说却是人间乐土。东部突厥这些年内乱不休,西突厥却逐渐崛起,势力之强盛,已经隐隐盖过日益衰败的东部突厥,成为这草原上的一大霸主。只是虽然他们占地广阔,却不如东部突厥的肥美,因此早有东进之志。可他见识过始毕可汗时代的强大,是以强行按下觊觎之心,不敢贸然东进,转而向南发展,默默的构建着庞大的‘殖民’体系。
东部突厥的内战,以及颉利可汗的邀请,对于统叶护可汗来说,就是一统突厥的契机,只要颉利可汗与阿史那思摩拼得两败俱伤,那他就可以一统突厥,让突厥恢复到最巅峰最鼎盛的时期,度过了这一步,接下来即可南侵同样在内战的中原王朝。
可他想不到,隋朝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的,居然跟他卯上了,不过他也无所谓,打就打吧,只要将隋军打败,那他完全可以调头南下,中原大地可比东部突厥的地盘好多了。
可是结果又出了他的意料,这边战事迟迟无法殿下之际,老巢却被狡猾的隋军翻得四脚朝天,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
莫贺咄犹豫了一下,道:“杨侗设大营于我军东北方,隋国夺了可汗浮图城,威胁我大军西部,又有隋军兵出伊吾郡,而北方是白雪茫茫金山,我军处于一个被隋军面包抄的三角之地,十分危险,而且隋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极有可能断我粮道,我以为我们眼前之要是平平安安的退回国内,获得稳定保障。”
“大可汗!隋人有句话说得好,危急之际,只救无过,不求有功,守住就是大胜了!所以我们应该以自保为第一要务。”
“撤吧,大可汗!”
“我国境内不稳,先以国内为要,如今隋军势大,我建议暂避一时风头。”
“……”
有人开了头,担心自己部族的战将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九成以上的人都建议撤军。
“统统给我闭嘴!”统叶护可汗仿佛一头狮子低吼般的咆哮着。
喧哗的大帐为之一静!
“隋国践踏我国土,杀我子民,如此猖狂,若不狠狠教训!我突厥有何颜面统御西域诸国?如何一统大突厥?你们不思雪耻,却说隋国强大,长他人威风是何道理?”统叶护可汗怒道:
“那大可汗以为我们应当如何打?”莫贺咄小心翼翼的问道。
统叶护可汗手朝隋军大营方向一指,大声道:“只要杀了杨侗,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众人一怔,发觉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现在虽然还没有‘擒贼先擒王’这句话,但并不妨碍大家知道这个道理。
“明日,大营前进六十里,择机与敌决战!”
“是!”
第344章:国战不讲仁慈
从青河向东的草原上,有一条光秃秃的大道,这是往返于西突厥前军和后勤大营的万万牛羊、战马踩出来的路。
在这条大路上,每天都有运粮队伍赶着数万牛羊东进,从青河后勤大营到前军大营还有三百里的路程,需要行走三到四天,每隔大约百里,就有一支铺天盖地、浩浩荡荡的牛羊大队伍。
这天中午。距离青河约有二百里外的大草原上,一支护送粮食的突厥军队正休息吃饭。
这次随统叶护可汗东进的二十五万大军不全是突厥人,他们之中还有西域诸国的仆从军,也有很多铁勒人。当初突厥分裂成东西二国,有一部分铁勒人东进,归附东部突厥,一部分继续生活在金山以西的大草原上自立,而被统叶护吞并,如今约有七万大军在前面供统叶护驱使。
负责后勤两万五千名军队,也是铁勒军,他们本就生活在这一带,不仅对这里的地形熟悉,连供养大军的粮食都是他们出的。
这里是大草原深处,他们的敌人只有草原上的野狼,铁勒士兵都没有任何警惕,他们任由一大群牛羊快乐悠闲的吃草,士兵和牧民躺在草原上休息,有的呼呼入睡,有的无聊地看着天空。还有人聚在一起,探讨着男人永恒话题——女人、美女,说到高兴处,大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狂放大笑。
这时,远处草丘出现一排小小黑点,他们冲下草丘,向这边猛扑而来,草丘不断涌出大群黑点,那是整整四千名大隋骑兵。
激烈的蹄声顿时惊动了悠闲的士兵,不少人迅速起身,向远处察看,待他们看清那一面赤旗时,纷纷大喊大叫,护粮的骑兵纷纷上马,仓促应战,数百名牧民则收拢牛羊,紧急向东奔逃。
三千隋军骑兵呼啸而至,密集箭矢射向铁勒士兵,敌军士兵纷纷惨叫落马;另外一千多名隋军则向牧民追去,牧民虽然也很凶悍、也有武器,但他们毕竟不是正规的军队,且装备远不如武器精良的隋军,片刻间,牧民纷纷被杀,惨叫声瞬间响成了一片,其余牧民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丢下牛羊,拼命打马向北逃命。
隋军并没有追赶,他们屠杀牛羊,鲜血染红了草地,不到一刻钟,一千多名铁勒士兵开始支持不住,被数量远远超过他们的隋军逐一击毙,很快就崩溃的逃出战场,隋军一路追杀数十里,与四散着的一千名隋军将溃军杀了个干干净净。
当燃烧人马牛羊尸体的熊熊大火燃起,樊则一声令下,隋军士兵调转马头向西而去,迎击第二个运粮队伍。
一天一夜之内,路上有三支送粮的队伍被屠杀干净,这就意味着东面的二十五万大军将断粮三到四天。后勤军队意识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紧急派出六千人护粮队急赶往东方保护另外四支粮队,同时改变送粮方案,将护送军队增加到了六千人,将牛羊数量增加到二十五万头,这是二十五万大军三到四天的消耗量。
后勤大营的军队迅速减少了下来,秦琼的一万五千主力就像草原狼群一样潜伏起来,他们耐心等待机会。
到了第三天,又有一支六千人队伍护卫二十万五头牛羊出发了,这便使后勤大营内的军队数量不足一万人,秦琼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
入夜,秦琼率领五千骑兵等候在大营以北十里外,清冷的月光照在大隋骑兵身上,凭添了一股肃杀之气。
秦琼铁盔铁甲,手执虎头錾金枪,身背一对瓦面金装锏,位于队伍最前方,目光冷漠地看着军营内的情况。
由于隋军连续袭击运粮队,负责后勤安全的主将,铁勒人仆思叶在派人禀报统叶护可汗的同时,也加强收缩了防线,他将原本宽十六里大营压缩到了八里,这样便于军队巡逻和控制。每天晚上都有十支百人队来回巡逻,以防隋军夜袭,可即使是这样,数百万头牲畜的庞大数目依然让他们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一更时分,东面大营忽然爆发一片叫喊声,随即火光冲杀,一支隋军骑兵杀进了营地,他们点燃了帐篷,逢人便杀,一片哀号惨叫响彻天地。
仆思叶急率领五千骑兵前来应战,他们向东奔驰,而牧民则向西向北奔逃。而就在他们往西迎战之际,南面一支五千隋军亦是杀了上来。
此时,在北面十里外的草原上,秦琼看见火光,他长枪指向大营,大声下令道:“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五千骑兵骤然发动,向突厥大营奔腾而去,片刻,隋军骑兵杀进了北面大营,杀得牧民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火把点燃帐篷,腾腾烈火直冲天际,映红这片草原的夜空。
残肢断臂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秦琼纵横驰骋,被笼罩在森寒枪花下的四五名铁勒士兵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狂卷而至的枪刃杀得支离破碎,那森森枪花看起来十分好看,但是真正面对时,才能发现它的可怖,哪怕只是稍微擦过,也能带起一片残肢断臂。
“嗷!嗷!”
反应过来的铁勒士兵发出一声声嘶吼,朝着突然杀来的魔鬼一窝蜂的冲击,然而还未等合围之势形成,那如同点点寒星的枪花已经迸射开来,在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中,士兵们口吐鲜血的被撞飞出去。
秦琼是这一支大军的主帅,为了大局则不得不压制个人之能,但作为这个时代的至强强者,心中的勇武之气从来未曾淡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重,如今合围已成,他终于可以放下主帅之职,纵情杀戮。
“轰隆隆~”
直到他把突厥大营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隆隆的马蹄声才清晰了起来,随后而来的隋军在火光之中,如一股钢铁洪流直接闯进营地,刚刚被秦琼吓住的敌军士兵,直接被奔腾而来的洪流湮没,连抵抗都没能做到,便被无数疾掠而来的马蹄踩成肉糜。隋军的冲锋之势并未就此停止,而是在秦琼的率领下,继续蛮横前冲。
沿途帐篷被冲毁,一些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无情的铁蹄践踏而过,就算一些厉害勇士反应过来,但面对这种铺天盖而来骑兵,也没有任何办法。此时此刻,个人的力量渺小的如同沧海一粟一般,甚至连个涟漪都没有激起,就彻底掩埋在那马蹄之下。
从隋军发动攻击到三面踏营,前后不到一刻,但大半个营地和数千名士兵和牧民已经没了。
魁梧的仆思叶没有理会四散奔逃的牲畜和牧民,而是将存活下来的士兵聚集起来,发出一声悲怆的咆哮,愤怒的目光狠狠的瞄向迎风招展的‘隋’字大旗,在火光中,那一面大旗格外闪亮。
“对面的大隋将军,我等愿降。”仆思叶策马而出,对着秦琼以生硬的汉语说道。
秦琼没有答话,在程咬金和谢映登愕然的目光中,将虎头錾金枪往地上一插,摘下骑弓,弯弓搭箭,不等对面那人做出任何反应,一枚利箭已经破空而出,须臾之间便撕破空间阻隔,在脑花四溅中爆了仆思叶的头。
“杀!”
鼓噪声中一名名愤怒的铁勒士兵朝这边发起了冲锋,随着秦琼一声令下,飞蝗一般的箭矢掠地而起,经过短暂腾空之后迅速落下,残存的数百勇士和牧民,成了一具具尸体。
程咬金毛骨悚然的咽了口口水,虽然他也是正规的朝廷武将了,也跟着秦琼参加惨烈的战斗,但秦琼眼前这不要俘虏的残酷战法,还是不断冲击着他的世界观。
“不论男女老幼,皆杀之!”秦琼收回强弓,重新拿回了虎头錾金枪,平静的下达一道令人心寒的命令。
“杀!杀!杀!”
隋军在嘶吼声中,如饿狼、如旋风冲向了瑟瑟发抖的人群,一轮新的杀戮在惨叫中不断响起。
秦琼没有参与扑杀,已经没必要了。
谢映登、程咬金也没去,程咬金看着秦琼,目光有些茫然,也有些愤怒:“秦将军,这……有些过了吧?”
杀投降了的俘虏,在他看来,太没人性了。
谢映登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和生在齐鲁、长在齐鲁的程咬金不同,自小就被他的叔父谢弘带着游历天下,而北方大地无疑是游历的地方之一,也因此理解秦琼,并深知秦琼残酷的原因。
“你有机会,就去凉州、雍州、并州、幽州最北方,问问当地的老人,你或许就会明白了。”秦琼瞥了面色难看的程咬金一眼,表情异常冷酷,那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掺杂在有些冷冽的夜风之中。
“咬金…”谢映登看着程咬金愤怒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国内战争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如果有得选,没有人愿意将利刃砍向自己的同胞,这也是不能杀俘这条规定存在的原因。而国战则不同,你只管把异族人当作是野兽就行了。”
“什么不同?难道讲仁义不好?”程咬金不敢朝秦琼发火,那无形的煞气,让他没办法产生火气,但面对长久相处的谢映登就没这种感觉了,几乎是咆哮着说出了这番话。
“仁义道德不是不好,但你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做的是什么事。小错小过可以原谅。面对突厥、铁勒这些十恶不赦之徒,只能一个杀字…只有把他们杀怕了,他们才会听你说仁义。”谢映登叹了口气,苦笑道:“他们是狼,你对狼心存仁念,迟早被狼吃掉。只要有可能,你就不能让他们有报仇机会!在当年的雁门之战中,忻口以北的并州大地,被突厥人杀得赤野千里,定襄、马邑近百万人口,被突厥人赶尽杀绝。所以,对外战争不能有仁慈,这与内战不同。”
“百万人?”程咬金目瞪口呆。
“百万人当然不会死绝,侥幸不死的人,都被突厥押去当了奴隶。自从我大隋强势崛起,已经陆陆续续的解救了六七十万同族!”秦琼淡淡的说道:“传令下去,杀无赦!”
“喏!”
“……喏!”
……
八月,两万名大隋军精骑在大将秦琼的率领下,袭击突厥后勤重地杀敌两万余人,数百万只牲畜被赶进了伊吾郡。
韦云起、牛进达纵兵于白山(天山)之北的大草原,彻底摧毁掉突厥二十五万大军的后勤重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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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众智成一计
“启禀殿下,统叶护亲率突厥大军东进,骑兵无边无际!”翌日清晨,隋军斥候第一时间将突厥东进的消息传向了杨侗。
“应该是知道老巢被端!急于决战!”
“比预想的要快些!”
“殿下,下命令吧!”
早已做好准备的大隋众将立刻看向了主位上的杨侗,一个个斗志昂扬。
杨侗冷冷一笑:“拆掉大营,返回旧营,让他们来攻。”
统叶护可汗显然知道老巢被端了,情知此时回军去救也来不及了,索性决定击溃了自己,然后没有后顾之忧的回师。但杨侗却不肯和西突厥决战,突厥军有二十五万骑兵,杨侗并没有必胜的把握,那么扬长避短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准备东撤到之前的营地,利用旧营的地利优势,尽可能的杀死敌军有生力量,削弱敌军力量和士气。直到最后一刻再出击,彻底歼灭这一支西突厥大军。
而且西突厥越往东,他们的补给线越长,只要秦琼在后面将之掐断,统叶护可汗便会面临粮食危机,坚持不住后只能撤离。从这里到老营地有一百多里路,无疑给隋军多了一百多里的攻击范围。
“呃?”
对于杨侗的决定,众将都有些傻眼。
杨侗笑着对众人道:“若我是统叶护可汗,我在听到老巢被端掉之时,我会率先保证自己和粮道安全,然后审时度势的对敌军发动雷霆一击,绝不会给对方破坏粮道的机会。他们老巢被端的消息要是在军中散开,大军的士气会消退殆尽,这一战在气势上首先就输掉了三分;一旦叔宝掐断了他的粮道,大军离崩溃已经不远了。”
沈光恍然笑道:“殿下说得不错,作战在于扬长避短,骑兵之长在于强大的冲击力和强大的机动性,势不可为一沾即走。骑兵之短在于弃马攻城和敌人长期对峙!这次突厥却反着与我军打消耗,从我军立营于此便不断地攻城,骑兵的势力一次都没有用过,西突厥的失败其实在与我们对峙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裴行俨亦是明白了过来,大笑道:“根源还是出在统叶护可汗身上,此人是个相当了得的人物,继位以后东征西讨,短短三年时间里就拓境千里,他摧凶克敌,往往无往不利。一系列的大胜,他难免生出傲气和自负,接受不了失败的现实,因此想从殿下身上找回场子。
说到了这里,裴行俨的思路渐渐清晰,他接着说道:“统叶护可汗的自负令他失去理智,从而看不透大局。当年始毕可汗四十万大军围攻雁门,当天下勤王大军杀到,始毕可汗便知事不可为,顺势而退,这就是大局观。而统叶护可汗则鼠目寸光,明知我军准备充分,又知国内遭遇惨重损失,居然不思撤离,还要孤军深入,这就是不懂大局的表现。这样的人为西突厥之主,也是上苍垂青大隋。”
一番话让众将精神大振,众人纷纷磨拳擦掌,恨不能立刻上阵和突厥军大战一场似的。
“当他知道我们兵力不如他的时候,定然会疯狂的强攻。”尉迟恭咧嘴一笑,接着说道:“我们的军营小了一半以后,防御将面面俱到,威力倍增。不把西突厥军队战力彻底耗光,我们绝不能出营一步。”
罗士信见人人都有说法,而自己像个sb一样,十分没面子,他看着杨侗,心中突然一动,笑着说道:“末将有一计,或能以极少极少的代价歼灭西突厥部分力量。”
杨侗挑了挑眉,看向罗士信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笑意,扬了扬下巴:“说来听听。”
“既然要走,我们完全可以在营中设下陷阱嘛!然后把留座空营给他们,便是不能全歼,也能重创他们。”罗士信有些兴奋地道。
“有意思!”杨侗笑了起来,若是如此的话,倒是有些机会。想了一想又问道:“那么,又如何让他们住进来呢?”
“这……”罗士信却是说不上来,这念头也不过是灵光一闪,至于如何操作……罗士信一时间真想不出来。
一旁薛万彻却是心中一动,看向杨侗道:“殿下,末将却是想到了一件事。”
“何事?”
“末将当年当先父一名亲兵,有幸参与吐谷浑之战,家父是路大军的主将,那路敌军心有退意,曾玩了一套悬羊击鼓的打戏,只是他们当夜便开始悬羊击鼓,家父本已收兵修整战果,但听那鼓声彻夜不绝,当下生起了疑心,连夜派人查探,却见那吐谷浑人学不到家,用得太早了,他们人还没完全退走,先父当即提兵追击,大杀了一通。”薛万彻笑着说道。
“你是说……”杨侗眼睛为之一亮。
“我们为其道为之,故意露出破绽,引西突厥大军来攻,我军攻其不备、一战破之。”罗士信兴奋的说道。
杨侗顿时露出了意动之色,他不愿战是怕损耗太大,不过若能以极少的代价将折下西突厥一条胳膊,对于接下来的战事极为有利,西突厥的力量越弱,还能彻底激怒统叶护可汗。
“好,便依计行事!”
思索片刻,杨侗拍板道,虽然有些风险,但以他和沈光、罗士信、裴行俨、尉迟恭、薛万彻以及大隋铁骑的实力,以及有心算无心,此战的赢面极大。
当下,商议如何在大草原上埋伏,这是最大的难点,接着又是如何引西突厥入瓮。
大家群策群力,竭尽全力的完善这一条计策。
……
傍晚时分,西突厥在离隋军大营十里之外扎下了营盘!而隋军那边的大营,鼓声一直在响个不停。
“大可汗,我们兵马比隋军肯定是只多不少,为何不直接攻营呢?”
“是啊!再这样下去,国内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对于统叶护可汗没有立即攻营之举,心忧部族的将领们十分不满,此时再也不顾统叶护可汗的权威,纷纷质问了起来。
“天色将晚,给予我们攻营的时间并不多,我不想将破未破之际因为天黑而退兵,明天又要从头开始,这样反复着来,势必会造成极大的伤亡。所以要攻就要其中精力将其一次性攻克,绝不能给隋军喘息的机会。”统叶护可汗眼中掠过一道寒芒:“我们此番不但要战败隋军,更要拿下杨侗的人头,只要他死了,隋国就会大乱,我们暂时失去的,都会一一收回来。再急,也不急一个晚上。”
“原来如此。”听到统叶护可汗的打算,一众西突厥将领恍然大悟的松了口气,知道老巢被端掉以后,众人原本充足的底气没剩多少了,此刻听闻统叶护可汗准备一举击溃隋军,大家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而来的是莫名兴奋,若能将杨侗杀死在了这里,隋朝大乱,那他们岂不是可以南入中原,南下了隋朝的财富和女人?
统叶护可汗见大家一下子恢复了士气,满意一笑道:“都回去休息吧,让将士们吃得饱饱,我希望大家明天以最饱满的状态,一战灭隋军。”
“是!”
一群西突厥将领带着亢奋的神情纷纷回营,摩拳擦掌的鼓动士气,准备明天与隋军一较高下。
天色将黑未黑之际,隋军大营的鼓声一直没有停歇过,让人十分厌烦和不解,统叶护可汗听着杂乱的鼓声,忽然感觉不对,他微微皱眉,大声喝叫:“来人!”
“大可汗。”一名附离统领从帐外走了进来。
“巡逻的斥候可有回来?对面的隋军有什么动向?”统叶护可汗心中十分烦躁,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
“大可汗,隋军大营的鼓声从傍晚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我们的斥候不敢靠得太近,新派过去的斥候都没回来。”
“一人都未曾回来?”
“正是!”
统叶护可汗思索了一下,目光忽然凌厉起来,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快,传令集合!”
“是!”
见到统叶护可汗面色严肃,这名统领不敢怠慢,连忙分派人手传令。
统叶护可汗重新穿上甲胄,走出了大帐,向身边一名百夫长吩咐道:“你带一队人去隋军那边看看,别靠得太近。”
“是!”百夫长应了一声,匆匆带着一队附离,骑上战马,向隋军大营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将领们迅速汇聚而来。
“大可汗,出了何事?”一名将领不解的开口询问。
“隋军大营很不对,派去探查的人马一个都没有回来。”统叶护可汗凝重道:“我已经派附离探查,诸位等待片刻,看看隋军究竟在搞什么。”
众人神情也都变得凝重了起来,这些对峙的日子,隋军各种手段令大家吃了不少亏。隋军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委实令他们害怕。
时间就在沉默的等待中流逝,派去打探的人很快就回来汇报。
“大可汗,隋军大营一片漆黑!那鼓声却从未停止,我们靠近看了一看,发现守营的都是批着皮甲的草人。”
“哼!”统叶护可汗怒极而笑:“各部都派出哨探,务必查清隋军去了何方!现在想走?没那么容易。”
“是。”将领们纷纷离开。
在这乌漆麻黑的天色中,统叶护可汗胆子再大,也不敢贸然追击,听着对面大营兀自响亮的鼓声,大怒道:“给我烧了隋军大营。”
“是!”
隋军大营很快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让统叶护可汗和一众将领确信隋军已经离开的事实,虽然大家都不甘心,但未能隋军准确去向前,谁都不知道杀向哪里,也不敢稀里糊涂的贸然追击。等到大火渐渐小去,统叶护可汗才让大家回营休整,待查清楚隋军的动向之后,明天再追击。
突厥大军行军百里,然后又傻乎乎的看大火,看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得知隋军确实撤离的消息后,松懈下来的突厥兵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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